《仙君不吃草》 《仙君不吃草》正文 楔子(上) 初夏的太阳光今金灿灿地洒下来,已是巳时,几只怕热的锦雀向阴凉处飞,掠过清凉胡,在湖面上因炎热而笼罩着的一层薄薄的白雾中留下几道痕迹。清凉湖湖底连着一处冰穴,湖西畔傍着一座假山,因此冬暖夏凉,成了帝君府中的一大特色的青草沾着雾气折射出一片嫩绿的光,愈发显得生机勃勃,炎天这地方气候极热,这块草地长在清凉湖边,倒也长得茂盛。 许是被这些嫩草吸引,一头白鹿缓缓走来,它低下头去啃几口嫩草,露出额一块伤疤。身上的淡淡黄斑和鹿角上深色的痕迹都显示这头仙鹿年龄已不小,也许正是额上的伤阻碍了它的修行。白鹿边吃着嫩草边用眼睛观察着安静的湖畔,突然它停下了啃食,抬起头在空气中嗅着,一阵微风拂过,白鹿终于确定了那一缕仙草气息的方位,它高兴地低鸣一声,掠过湖面向假山处奔去,在湖面上溅出朵朵水花,当看到假山阴影处被湖水滋养着的那株万年云幽草时,它再次欢鸣一声,向云幽草走去。 湖对面的一棵古树下放着一张竹榻,塌下青玉酒壶散落在草地间,榻上斜倚着一个慵懒的少年,披了青色竹叶纹的宽大袍子,一头有着淡淡光泽的墨发被一根玉簪松松挽起,披散下来,更衬得他肌肤细致如美瓷,柔顺的碎发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隐约可见一双清秀的叶眉,如黑曜石般澄亮清澈的黑瞳里有光泽流动,倒映着湖对岸的白鹿,樱色的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左手修长的晶指持一只青瓷杯,酒色莹如碎玉,右手却执了一本佛经。 他看着白鹿接近那株被他随意重在假山阴影处的云幽草,眸中闪过一丝愉悦。老家伙,总算找到你的把柄了。他饮尽杯中残酒,放下书和杯子,站起身来,身上的落叶随之飘下,额前的碎发也飘下遮住了那双黑眸,他却只是透过碎发看向白鹿,就这么踏过湖面,在湖面上留下一串涟漪。 远处的乾梦园热闹非凡,这是为庆祝炎天帝君上任而举办的庆宴,因此大多数仙人都来参加了,几位上神也各自派仙使送来了贺礼。园内左右摆放了苏作榉木罗锅长坑桌,桌上摆着上好的美酒佳肴,仙使穿梭在宴席间给众仙提供果酒。 穿着水蓝衣服的仙君看着那空着的主位,有些纳闷的问旁边跪坐着的的仙君:“莫林你说,这不是炎天帝君的庆宴吗,这帝君怎么还没来?” 莫林也看了眼主位,摇摇头道:“不知道,帝君这种大人物当然是要踩着点来才能彰显他的与众不同。”说着低下头去喝了口酒,“更何况这位炎天帝君不用彰显就已经十分特别了。” 蓝衣仙君深以为然:“也是,两万岁就升上仙,果然是传说中的变态天赋么,这要放莫林你身上,做梦都要笑醒了吧。” 莫林也点点头:“是啊,善水你都快四万岁了,连上仙的边都没沾着,不能比啊。” 善水咽下嘴中的果子,道:“嗯,这位帝君还没飞升上仙就以一己之力灭了万恶的千剑阁,要换莫林你就不行了,肯定要被刺成刺猬了。” 莫林回击道:“对啊,帝君不仅剑术好,学识也是上佳,他写的游记多次受到天帝的赞赏,善水你不被玄理上仙罚就不错了,我记着你昨天录事表交慢了还被玄理批评了,真是鸿雁也皓雀之别啊,是吧,折风?”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折风终于装不下去了,只好回道:“······是吧。” 莫林这下愉悦了:“善水你还是太弱了啊,要加把劲,不然修为总是不上去,就只能天天当玄理上仙的特点关照对象,善水?”莫林说了一会见善水没反应,周围也安静了些,抬起头来,见善水愣住了,顺着善水的视线看去却见到一个白衣女子捧着一个盒子走向主位旁的礼品桌。 这下莫林也移不开眼了,那女子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的长纱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裙摆处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淡紫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俏皮的感觉,肩若削成,更添瘦弱之感,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随意飘散在腰间,当她把盒子交由仙使时,皓腕上白玉镯露了出来,衬得她肤如凝脂,被她容貌吸引的仙使有些呆愣,她也不恼,只是再一次将盒子递给仙使,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 “你们在看那个仙子?”折风见两人同时愣住,疑惑的问道。 善水回过神来,道:“什么仙子,人家是上仙!又漂亮又有修为的上仙!” 折风更疑惑了:“上仙?那她为什么不参加庆宴?” 见白衣女子从角门走掉也没回头,莫林带着遗憾说道:“她是卿亦上神的仙使,也是妖仙之女,玉微苼,素有仙界第一仙女的美称,可惜我只看到了背影啊。”说完饮尽杯中的酒,不再看那边。 善水摇了摇头:“我看到了正面,可惜她带了面纱,果然美女不是那么好看的。” 折风一脸懵地插了进来:“你是说她是那个一千年前升为上仙却只能掌管梅园的玉微苼?” 莫林惋惜地叹道:“你也听说了?仙界都在传她是某个位高权重的仙人和妖女私通生下的女儿,身份低微,即使成了上仙也谋不到一份好差事,可惜啊,仙界第一仙女就这么被埋没了。” 折风再次疑惑了:“等等,仙界第一仙女不是雪琢公主吗?”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折风,你跟着清流上仙修行久了,连时事都不关心了,”善水表达了一下对折风的鄙夷,“上一届的论道会上,雪琢公主向玉微苼上仙讨教术法,玉微苼上仙压制了修为却还是完败了雪琢公主,而且雪琢公主太小了,哪有玉微苼漂亮,所以我们都认为玉微苼才是第一仙子。” 折风挠了一下头:“上次论道会我闭关,不知道这事,可我觉得······雪琢公主也很好,很善良,不比玉微苼差·····”看到莫林挪揄的眼神折风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莫林轻笑一声道:“没事,折风你接着说,让我看看雪琢公主在你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折风红着脸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雪琢公主她曾经救过我,所以我觉得她很好········” “等等,”折风还未说完就被善水折风同时打断,善水惊讶道:“雪琢公主救过你?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事件?快点从实招来!”莫林咬牙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雪琢帮了你这个技术宅这事你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而且像我们这样玉树临风的男仙摆在你旁边雪琢为什么会选择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说完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围住了折风大有审判之势。 折风看着面前的两人,想要解释:“不是,你们先坐下,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可是莫林再一次打断了折风:“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是哪样,没想到你一个技术宅居然还有这样的机遇,连美人救英雄这种戏码都有,我真是看错你 了!”折风急了:“你们别说了······”可善水根本没给折风说话的机会就接着说:“呵,藏得很深嘛折风,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我如此风流倜傥仙术不凡·······” “哦,你不凡在哪?”站在两人身后的灰袍老者终于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莫林和善水一听这肃穆的声音顿时一吓,僵硬地转过身去,就见一个老者就站在他们不远处,板着脸,端着手,因为生气的缘故眉毛横起,双鬓斑白却依旧神采奕奕。 “弟子(小仙)见过玄理上仙。”三仙一同恭恭敬敬地给玄理作了一揖。 玄理沉着脸回道:“你们方才在说些什么?” 听见玄理这么问,莫林和善水心中开始下雪。玄理是仙界掌管法纪的上仙,是仙界当之无愧的“执法者”,虽是上仙,可天界大都数仙看见他都会恭恭敬敬的上前打声招呼然后跑路,原因是——他太公正了!公正到上仙不能和上神并排走,否则就是对上神不敬!若无适当的理由或关系不能送厚礼,否则就是逾制!小仙不能随意越界游历,否则就是私自下凡! 这样的事太多太多,除了几位上神,连四位帝君都在玄理手下讨过生活,几届上仙都是由玄理教导的,以至于整个仙界都对玄理怀有一种敬畏的心理——能躲则躲,不能躲······自求多福。 当然也有例外,善水三仙组就是一个典范,善水和莫林两个作为玄理的门生,经常因为无法完成课业被玄理批评,折风被连累;有时因为四处八卦闯祸而被玄理禁足,折风被连累;还有时因为无故逃课经常被玄理惩罚,折风被连累······可以说这三人组给玄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玄理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玄理一定是他们修仙路上的磨砺石! 一定是这样的!就是来折磨他们的!善水愤愤的想着,明明有上仙席,为什么玄理会在这里晃悠!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莫林也暗暗叫苦,谁能想到这还能有玄理的出现,开个玩笑还好死不死地被他听到了,在这么多仙面前被抓包,这下脸都没了······· 这么想着,莫林和善水同时抬头,带着怨气瞪了折风一眼:你丫早就看到了吧?! 折风接收到了两股饱含怨念的目光,欲哭无泪:我刚刚明明有提醒啊,是你们不听··· “弟子方才与善水谈笑,言语间有所过失,弟子知错,还请上仙饶恕。”还是莫林反应快,知道这时候必须先混过去。 “那你说说看,你犯了什么错?”很明显,玄理这次不打算饶恕他们。 莫林向善水投去求救的眼神,善水连忙恭敬回道:“弟子不该妄言。” “就这样?”玄理瞪了善水一眼,善水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见两仙都不吭声,玄理看向折风,因为只有这孩子最实诚,“折风,你来说。” 听到玄理这么说,善水和莫林一脸绝望,完了完了,又要全军覆没了········ 折风一惊,只好上前一步,开口解释:“我们方才·······”善水和莫林已经能想象到被玄理呵斥惩罚的景象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促而又惊慌的鹿鸣打断了折风,所有仙都愣住了,瞬间乾梦园里悄无声息,只剩下那声鹿鸣。 这是·······怎么了?谁家鹿没牵好?众仙面面相觑,却又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莫林和善水回过神来,突然一个灰影闪过,望过去,便见玄理上仙飞奔而去,如同一道风刮过,甚至能看到他脚底的云雾。 善水和莫林盯着玄理消失的方向,再次呆住,活了这么久,他们从来没见玄理这样不顾仪态,犹如被火烧了一样的飞奔过······· 折风也愣在了原地,木讷地问道:“上仙这是······癫疯了?”折风在书上见到过,好像动物癫疯了就是这样的。 善水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也呆呆地回道:“好像·······有可能······” 莫林接过话来:“我们跟上去看看。”说着便抬脚去追玄理,善水急忙跟了上去,其他仙人也意识到出了事,都离席去看个究竟。 唯独折风还在思索:“这是······传说中的鹿癫疯?!” ------题外话------ 嗯,新手上路,欢迎入坑,文笔不好,属于慢热型,更新也很慢,冰糖学生党,请保持耐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楔子(下) 当众仙循着玄理踪迹来到清凉湖边时,看到玄理时众仙再一次集体石化。 场景十分复(诡)杂(异),众仙的心情也十分复(混)杂(乱)。 只见清凉湖边的草地上,玄理抱着一头白鹿坐在地上,满脸隐忍,抬着头看向站在他面前披散着头发的少年,怒道:“请问帝君我的白鹿为何会受惊?!” 没错,站在玄理面前,穿着宽大袍子的少年就是他们刚刚升为上仙的炎天帝君,他们的帝君盯着白鹿,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白鹿十分感兴趣,而他大概确实对白鹿十分感兴趣,因为从众仙看到他时,他那双修长的手一直·······一直········在揪白鹿的尾巴······ 听到玄理的问话,帝君歪了下头,道:“嗯,本君手滑了,吓到了他。”说着,又捏了一下白鹿的尾巴。白鹿受到了惊吓,一直在玄理怀中不安分地动着,被帝君这么一拽,挣扎的更激烈了,拱乱了玄理的灰色袍子,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中衣。 玄理一手抱着白鹿不让白鹿乱动,一手去拉被白鹿拱乱的衣襟,还要时不时的歪一下头避免下巴被白鹿的鹿角撞到,样子实在是有些滑稽,善水一下子没忍住,轻笑出声,被莫林拉了一下衣袖立刻板起脸憋着笑乖乖站好。 “帝君无缘无故为何要伤吾白鹿?”玄理一个吐息,稳定了一下情绪,再次发问,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保持耐心,实属不易。 帝君终于不再盯着白鹿看,而是看着玄理的眼睛认真说道:“因为他吓到了本君,所以本君要吓回去啊,这是礼尚往来。” 一旁耳力较好的莫林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你一个上仙会被一只白鹿吓到,你还想着要吓回去,礼尚往来是这么用的吗?! 然而玄理委实是个人才,依旧铁着脸问道:“吾之白鹿如何吓到帝君了?” 帝君勾起唇:“嗯,就是吓到了,怎么吓得·······上仙还是不要听本君的一面之词的好,要不问一下您的白鹿?”说着又看向白鹿,白鹿感觉到帝君的视线,鹿躯一抖,扭动的更加厉害,挣扎着想要摆脱帝君,可帝君却不放手。 玄理努力按住白鹿,终究还是忍不住:“不论先事,还请帝君放开我的白鹿。” “放开?可它要是跑了怎么办?”这么说着,帝君又轻轻皱起好看的眉,似乎很为难。 玄理抱着白鹿郑重道:“不会,如若是吾坐骑之过错,吾一定请帝君责罚。还请帝君先放开吾之白鹿,吾再与帝君理论。” “这样啊·······”帝君松了松手又抓住了白鹿的尾巴:“既然这样,那不如上仙你先放开白鹿,本君再放开白鹿,以防上仙一不小心放走了白鹿·······” 莫林和善水以及众仙一惊,帝君这话说的,是在怀疑玄理会带着白鹿跑了?竟然怀疑玄理上仙的仙品···他们默默去看玄理,从玄理僵硬的背影他们似乎能看出玄理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但玄理再次调整了一下气息,看了眼痛苦挣扎的白鹿,道:“好,吾先放开白鹿,还请帝君也放手。” 莫林和善水以及众仙又是一惊,玄理上仙居然没有与之辩论自证清白?!还答应了这种很(无)不(理)公(取)平(闹)的要求?他们看向帝君,默默赞叹帝君真乃神人也。 帝君看着玄理认真的点了点头。 玄理安抚了一下白鹿,然后无视白鹿哀求的眼神放开他站起了身。 就在玄理站直了那一瞬间,白鹿脑海中紧绷的弦终于断了,他以必死的心快速转向那个揪着他尾巴不放还一脸无辜的坏仙,对准那双看起来很白很嫩的手咬下了满含怨气的一口。 莫林: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善水:事情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着······· 折风:为什么上仙家的白鹿还会咬仙,被仙鹿咬了会得鹿癫疯吗······· 众仙:白鹿啊,我们为你默哀······· 玄理的反应到底没有帝君的本能快,当他意识到事情不妙时,白鹿已经被帝君一挥手击飞了出去,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砰”的一声撞在山壁上。 玄理连忙赶上去接住,帝君也跟了上去。 玄理看着倒在湖边的白鹿,白鹿抬起头朝玄理哀鸣了一声,玄理立刻抱起白鹿为白鹿输送仙气,白鹿渐渐平定下来。 玄理抬起头看向帝君,怒声问道:“帝君为何要这样对吾白鹿?!” 善水知道玄理这次真的动了怒,那白鹿曾经救过玄理,玄理一直宝贵得很,如今帝君动了白鹿要是说不出缘由恐怕······善水给帝君点了根蜡。 帝君看了眼白鹿,伸出手道:“它咬了我,我没能控制住我的条件反射······”那只修长的右手上真的有两行深深的牙印,隐隐渗出血来。 折风赶紧上前道:“帝君,小仙会医术,还请让小仙为您治愈。” 帝君耸耸肩:“不用了,本君无事,你还是先去看一下玄理上仙的白鹿吧。” 折风为难了:“那帝君·······” 帝君点点头:“去吧。” 折风看着帝君淌血的右手,帝君你刚升完上仙,没有仙气护体,就这样任由仙胎之血流失真的没事么? 玄理为折风让开位置,折风只好先上前去处理白鹿的伤势。 玄理黑沉着脸,沉声问道:“帝君若是不碰吾白鹿,他又岂会伤害帝君?帝君之前到底为何伤吾白鹿?”玄理看了一眼帝君的手,又移开眼神,这样的伤帝君儿时不知受过多少,不会有碍。 帝君收敛起原先的表情,露出一脸委屈:“他吃了我的仙草。” 莫林和善水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清凉湖边的凌乱的草,有被啃食过的痕迹,不过就因为白鹿吃了几口帝君你就这样虐待它? 玄理怒气更胜:“还请帝君认真给吾一个说法。” 帝君似乎更加委屈了:“本君没有开玩笑,你们看——”他抬手指向山脚处,众仙顺着他手指望去,当真见到一株灵气萦绕的仙植孤零零的立着。 帝君走进仙植,委屈道:“这株云幽草已在司药仙圃生长了上万年,是天帝赐予本君疗伤之用,可是却被白鹿啃食了。” 玄理看着那株云幽草,碧绿的叶子的确有损缺,上面清清楚楚带着白鹿的齿印,若真是御赐之物到当真是白鹿之不是了。“吾给白鹿赔个不是。”他怒气渐渐平息,又问道:“可若是御赐之物帝君为何不好好栽培护理?” 帝君蹲下去,轻抚着云幽草的叶片,道:“这株云幽草能长到万年一定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饱经沧桑这才成为仙植,天帝把它赐予我自是希望本君如同这株云幽草一样克服千难潜心修行不负众君的期望,我当然是要把它栽种在此既为激励自己,也为让这株云幽草不忘初心。”他说完便低下头去,众仙看不清他的神情,可他却勾了勾唇角,呵,老家伙,你以为我套路你之前不会编好措辞吗? 玄理心中一阵诧异,诧异过后便是激动:“帝君此话当真?”从小就不学无术胸无大志的帝君终于开窍了? 帝君依旧抚着云幽草,不经意间滴落的仙血全都被云幽草吸收,帝君却并未发现。 “当然是真的,本君发誓,这株云幽草开花之日便是本君修成上神之日。” 玄理叹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之前是气的,现在是兴奋的,“帝君能有如此领悟,吾实在是很高兴,吾白鹿动了帝君的信念寄托实在是大过错,还请帝君责罚。”说着,玄理作势要给帝君跪下。 帝君连忙扶住,道:“上仙不必如此。”好像刺激得有点过了?不管了。 玄理却郑重道:“是吾之过错,还请帝君责罚。” 众仙惊呆。莫林和善水:几句话就让玄理变了态度,帝君请收下我们的膝盖! 帝君故作为难:“上仙于本君也有授业之恩,不应该让上仙赔不是。”他话锋又一转:“但是,既是上仙诚心请罪,本君自当为仙界做一番表彰。” 善水和莫林:真不用,您不用做就已经是表彰了。 玄理俯首:“请帝君责罚。” 帝君叹了口气,“这样吧,上仙没有坐骑出行不便,不如陪着坐骑在府中静修,等坐骑痊愈上仙再出行,这样可好?” 玄理却是一拱手:“这样责罚未免太轻,还请帝君重责。” 帝君嘴角一抽,老家伙我都放过你了你能不要无理取闹了吗?但很快又郑重道:“本君有一颗宽仁之心,上仙之过错本君谅之。” 玄理更加激动了:“吾甘愿受罚。”说完便抱起白鹿,又对帝君道:“还请帝君潜心修炼,不负众望。” 众仙抓准时机也都跟着重复了一遍:“还请帝君潜心修炼。” 帝君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众君放心,还请继续筵席。” 众仙渐渐散去,帝君又问一旁的折风:“白鹿可有生命之忧?” 折风摇摇头:“并无大碍,三个月之内伤便能养好,还请上仙放心。” 帝君继续微笑着点了点头:“那这段时间白鹿就拜托仙君看护,细心关照。”一定要看好了,别让玄理提前出来溜达哟~ 折风愣愣地点了点头。 帝君又微笑着对玄理说:“上仙,本君就不亲自送你了。” 玄理抱着白鹿对帝君摇了摇头,问道:“帝君可是要开始清修?” 帝君依旧微笑着点头,玄理却十分欣慰,颔首道:“吾先告辞了。” 目送玄理转身离去,帝君眸中闪过一丝流光,然后瞬移到后院开始准备出(潜)游(逃)。清修?开玩笑,老家伙被禁足当然是外出冒险的大好时机。达到目的,帝君十分满意。 于是,当折风回过神来时山边又只剩下折风一仙。 折风:难道只有我一个认为云幽草不会开花吗? 山角的某草:我也是······· ------题外话------ 嗯,本来是一个章节,结果写多了,不得不拆成两个章节。这是一个故事的,开头写的不好请多包涵。这里的男主还很单纯,接着讲述的的会是一个男女主共同成长蜕变的故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傻姑娘和仙君冒险的开始 凌陌现在有些苦恼。 他好像刚从一场奇怪朦胧的梦境中苏醒了,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段被禁锢在蛋壳中的日子,虽然他自己也记不清待在蛋壳里是什么感觉,但好像印象中便是像梦境中那般,时冷时热,浑身如同被撕碎一般,直到蛋壳被打碎,但儿时蛋壳被打碎后迎面而来的便是清冷。然而梦境中却是被一双手抱紧了怀里,手指抚过之处所有伤痛都被治愈。 凌陌一如那时极力想睁开双眼,可这次却怎么也睁不开,最后意识压不过黑暗,到底还是昏睡了过去。 如今在黑暗中醒来,凌陌发觉自己被一股草木气息紧紧搂着,他当时便怔住了,抬眼望去,少女毫无防备的睡颜就这样掠入眼帘,白嫩的肌肤,黑密的睫毛,小巧的鼻骨,细致的唇角,剔透的锁骨······凌陌立刻惊醒,移开眼神,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但是,很快他又意识到,抱着他的少女此刻正浑身赤裸,而他的头正对少女胸口的位置。凌陌一下子如同被火烧了一般推开少女滚在一旁化成人形。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牵扯到了伤口,凌陌捂住肩头的伤口,运纳吐息,压下伤势,待法力稍稍凝聚便折了自己一支翎羽,这一折便又是一伤,然而这点伤痛跟他之前所受的只能算是九牛一毛,更遑论少女救了他。 凌陌知道自己能活和少女有很大关系,因此来不及思考更多,借力起身后,凌陌化羽为衣,闭眼将法衣为少女披上,随后凌陌便发现不对劲了。 他这么大一番动作,少女应该醒了。 可是少女并没有醒转,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毫无防备。 凌陌伸手去探少女鼻息,这才发现少女气息微弱,唇色微微发白。 凌陌眉头一紧,他从未见过这姑娘,可是若没有这姑娘他一定活不了,那么他也不能放任这姑娘不管。 凌陌叹了口气,反正之前都抱过了,那么同样是为救命,再抱一次又有何妨? 他轻轻扶起少女,翎羽化成的黄色法衣刚好盖住少女的躯体,他为少女紧了紧衣服,然后去触碰少女的动脉,少女的脉动十分微弱,是失血过多的脉相。 怎么会失血过多?哪里受了伤?凌陌皱起眉头,仔细去看少女,突然回忆起梦里那股甘甜的清流,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去看少女的手腕,然后看到了让凌陌记住一辈子的情景。 那只手小小的,却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遍布细密的伤口,有的像是啄痕,很多地方血迹都干涸一块,甚至有几块露出皮肉,触目惊心。 凌陌从那伤口中闻到了浓浓的药香,像是······云幽草的味道。 是了,这一块隐蔽的山脚正是他那株栽种云幽草的地方,许久前他还借云幽草找了玄理的茬,而如今这山脚处又哪有云幽草的影子? 黑暗中,凌陌看着少女的伤口,眸光流转,他本就因归途中与堕仙一战受伤,在府中静养却未曾想府中也混入了堕仙,他察觉时已来不及,只能逃匿却被堕仙击中肩骨化成原形阴差阳错躲在了这隐蔽处,哪怕是有神通的堕仙彻底查看一番,他就会被抓住然后被那帮变态进行非仙的虐待,可那帮堕仙都傻的可爱,以为他逃到府外去了。 哪怕凌陌躲了起来,如果没有往清凉湖边去,如果不是凌陌不惧火,那么他也会死在那场烧了几天几夜的火中。 可就算这样,没有云幽草喂凌陌自己的精血,为凌陌疗伤,凌陌还是活不了。 然而赶巧了,云幽草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救了凌陌,于是凌陌到底还是没死成。 只能说五个字——他命不该绝。 凌陌小心翼翼地抱起少女,走出山阴处,帝君府已是一片废墟,就连清凉湖里都飘着焦炭和一些不明物体。 他抱紧云若若从湖面上凌空跃过,顺着记忆中的路来到一棵树下,那棵树已经烧焦了,看上去就好像一根弯曲的黑色柱体。 凌陌默默心痛,这帮不要脸的堕仙,连树都不放过,总有一天他会加倍还回去,只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下去。 他轻轻放下少女,一掌劈开古树下的焦土,泥土陷落,露出一个木盒子,凌陌刨出盒子,也不再管洁不洁癖,他应当感谢那个药仙给他酿的韬光养晦酒,据说有十全大补的作用,是仙药。他当时一听就觉着嫌弃,没敢喝埋在了树下,如今却派上了大用处。 凌陌取出装药酒的坛子,使了个清洁术,把坛子上的药泥弄干净,撕开封条,一股药香就溢了出来,凌陌能感觉到这酒里的灵气。 他如今已经自顾不暇,可他还是想救这株云幽草。 他扶起少女,将她拖在臂弯里,将酒坛子贴着她的樱唇灌下。 很快少女的睫毛就开始颤动,凌陌眸光一亮,这酒倒当真是仙药,于是他接着手上的动作。 又灌了满满一大口,少女开始大口喘息,凌陌一喜,看来很快就会有效果,于是他继续。 少女一下子睁开双眸,推开酒坛子,用力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 这药酒烈极了,凌陌灌得又猛,她的喉咙如同被刀割一般,差点被呛死。 凌陌一下子愣住了,药效这么好,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但他意识到他还抱着少女,立刻后退,不自然道:“醒了?” 少女缓过神来,她抬起头看向凌陌,黑暗中,她修为不够,看不真切,只见凌陌的眸光灿若星辰,她再次愣住。 少女瞪大眼睛,眼神从疑惑变为惊喜。那双眼睛与她印象中的一样,从第一次见她就刻在了识海中,抹之不去,因为那双眼睛的主人赋予了她生命。 凌陌见她醒了,便将酒坛子递给她,“你自己喝完它吧。” “仙君?”少女的嗓音软糯糯,因为被灌了酒的缘故带着沙哑。 “嗯?”凌陌看着面前呆呆的少女,“这个对你有好处,你喝完它。” 少女反应过来,伸手去接酒坛子,“喝完?”她看了看坛子里的药酒,不是很理解,刚才她差点被这个东西弄死,而且这个东西好可怕,又辣又苦,她的喉咙现在还很痛。 “对,喝完。”凌陌见她皱眉之后又是发呆,不由得再重复了一遍,为什么她反应那么慢,看上去那么蠢?难道是药酒的副作用? 少女又皱了皱眉,一点都不想喝,不过如果是仙君说的话,那就喝吧,她捧起酒坛子,大口咽下药酒,放下坛子,却见坛子里还剩些许,她努力忍住想咳嗽的欲望,又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剩余的药酒都灌下。 两口喝完所有的酒,少女被辣得眼泪都出来了,忍不住咳嗽起来。 凌陌只得上前,给少女渡了一缕仙气,少女缓了过来,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凌陌,活的仙君好漂亮,“仙君,你怎么又变大变白了?”她记得之前仙君也是高高大大的,可是突然就变成金色的一团,抱在手里正好,她差点就没认出来,可是现在怎么又变白了? 凌陌见少女疑惑的看着她身上的白衣,不知该如何给少女解释衣服这一说,就见少女又惊异道:“啊!我身上,黄色的!这是仙君的!”随后就低头用手去扯那黄色法衣。 凌陌一惊,立即阻止:“不许脱,给我穿着。” 少女的动作一顿,虽然无法理解,但还是乖乖回道:“哦。”然后便坐着,认真看着凌陌。 凌陌越发觉得这姑娘是被灌多了药,是个傻的,只好认命的帮她重新理好衣襟,虽然是将近凌晨,只有一丝弱光,可凌陌修为高,黑暗中他能看见少女被扯乱的衣襟领口的裸露。“若想活命,你就听本君的的话。” “嗯嗯,我听仙君的。”少女依旧乖乖的,大概是药酒作用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没有先前那样难受,而是有灵气滋润着,暖洋洋的。 可是仙君之前流了好多血,也不知道好没好。少女突地就担忧起来。 凌陌现在正在努力的把盒子放回原处,消除痕迹,看上去很不错。 可她就是担忧,她站起身来,问道:“仙君,你还疼不疼?”在少女的印象中,流血就代表着痛苦,仙君了那么多的血,一定很疼。 凌陌拍拍手上的土,大概听懂了少女的意思,这是在问他伤好没好,“好的差不多了。”凌陌修为摆在那短短时间倒修复了许多,可他这一次伤到了根基到底还是虚弱的。 可少女刚化形没多久,心智和如同孩童,听凌陌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凌陌见她信了,便转身向绿林走去,他必须想办法离开,天已经开始亮了,堕仙不会放过他,一定还会回来帝君府。 少女便跟在在凌陌身旁,刚到凌陌肩头。 走着走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问:“仙君,你要不吃了我吧?” “吃了你?”凌陌一下子回过神来,就见少女一脸认真和期待地问他,他有些呆滞,这是求合体?一只刚化形的仙草在向他求合体? 少女睁着大眼睛,黎明的第一道光倾泻在她的身上,照亮了她眼里的真诚和单纯。“嗯。”她点了点头,“我以前听小姐姐们说,我是万年云幽草,只要吃了我,什么伤都能好,还能,还能······”后面怎么说的,她好像不记得了。 “还能滋养神体?” “对,就是滋养神体。所以仙君你吃了我伤就一定好了。”少女开颜一笑,露出一口贝齿,仙君好厉害这都知道。 凌陌又是一愣,原来是这么个吃法,不过这种松了一口气又有点遗憾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少女见凌陌不回答,便扯了扯他袖子:“仙君?” 凌陌便想逗逗她:“行啊,那就吃了你呗。不过被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会死呢,你怕不怕?”“知道,我被白鹿吃掉过,是仙君救了我,”说到这里少女又是一笑,就是那个时候遇到仙君的呢,“所以就算被仙君吃掉会很疼会死掉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仙君的呢。” 凌陌:“·······”他该说什么好? 突地心口就好像被塞了一团棉花,很软很软。他几次想张口,这么傻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可最终还是说了句:“是吗?那我找个时机就吃了你。” 少女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找个时机?不过听说仙人吃药都是要煮一下的,大概仙君也是觉得煮一下才好,可是明明直接吃更好吃啊······ 凌陌终于想好了出路,走了几步却停下了脚步。少女走到了前面,不见凌陌跟上,回首疑惑地看向凌陌,“仙君,怎么了?” 凌陌低头看着少女白嫩的脚踩在废墟上,已有几道伤痕,终究是不忍。他只顾着衣服怎么忘了鞋子呢?不过他也不会变鞋子。 他在少女面前弯腰蹲下,“上来。” 少女愣愣地看着凌陌的背脊,凌陌再次催促:“上来,我背你。” 少女乖乖的附了上去,凌陌拖着她,站起身来,少女一下子往下坠,她下意识地搂住了凌陌的脖子,凌陌稳稳地背着她向前走去。 天越来越亮了,两者的背影重叠在一起,伴着晨曦入了密林。 凌陌十分熟悉这密林,可这密林已不再是他记忆中郁郁葱葱的样子,曾经被仙侍用心栽培成为帝君府一景的密林早已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叶子早已没有了,只剩下烧焦的树干立着。 饶是凌陌也看得触目惊心,这些树很多都已过了千年,大火只是烧了几天,重建帝君府却不知要几年? 凌陌默默无言地看着,突然颈部一湿,耳边传来抽泣声。 凌陌皱起好看的眉:“你别哭。”这姑娘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怕是被吓到了,到底还是胆子小,可是要怎么安抚一个受惊的小姑娘? 少女却抬手擦擦眼泪:“不哭,我不哭。”可是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仙君,这些树还有救吗?”她的声音带了哭腔,听着心疼。 凌陌叹了口气,“我不知。但是不管有救没救,你哭都没有用,所以别哭了,哭泣是弱者的表现。”少女努力止住了眼泪,可依旧红着眼眶,凌陌又加了一句:“若还有生机,一定能救活的。” 少女抬起眼帘,惊喜地问道:“真的?还能救活?” 凌陌点点头,哄道:“真的,我不骗你。”反正又不是他来救,就先答应着吧。 少女便渐渐止住了哭泣,默默无言地趴在凌陌背上。 凌陌之前偷溜出府去就是走的密林这条道,循着记忆中的路深入密林,终于有些树因离火远,存活了下来,可也好不到哪去。 凌陌走着走着,突然停了脚步,他发现了有仙者活动的痕迹。 这是一块平地,可是密林里没有这么空旷的平地。周围有被踩过的痕迹,很新鲜。 凌陌知道,如今还有命在帝君府周围待着的,除了他们俩,就只剩下堕仙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云若若的由来 清晨的密林里弥漫着一股雾气,萦绕在参天古树间。 一滴露珠在枝头凝结,“啪嗒”一声滴落,睡在树下的男子被砸了正着,露水的凉意渗透到皮肤,让他瞬间惊醒过来。 “该死·······”他抹了一把被露水沾湿的灰白的眉毛,骂骂咧咧地支起身来,抬头透过繁密的枝叶去看明亮的天空。 灰白眉毛站起身来,拍拍衣摆,睡了一夜,他被坚硬的平地搁的腰酸背痛,不由地又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地方······” 烧了一夜的篝火早就熄了,灰白眉毛看了看四周,大胡子不在,大概是捡柴火去了,这林子潮湿的很,干柴不太好找,大胡子大概要好一会儿才回来。 灰白眉毛伸了个懒腰,有些饿了,他走到一个树下,伸手去够挂在树梢上的包袱,奈何身高不够,他掂起脚来,离包袱就差一点时,树枝突然折断包袱当头砸下,“啊呀!”灰白眉毛被砸了一脸的干粮物件,跌倒在地,包袱散落,一个荧光的白色圆珠从包袱中滚落。 灰白眉毛拨开脸上的东西,刚想开骂,就见那颗发光的珠子滚了开去,他一下子跳起来,这颗千年北海珠是他刨地三尺才找到的,也算是个宝贝了,可不能丢了啊,不然这几天的罪就白受了。 他赶紧去追,珠子滚的极快,他看准了扑上去,却见一只手先他一步捡起了那颗夜明珠。 灰白眉毛扑了个空,恼火的抬起头,看见来者的时候,骂人的话一下子憋在了喉咙口。 “兄弟你好呀。好巧,这颗珠子貌似是本君的呢。”少年一袭白衣,虽是染了污渍,却不显狼狈,他低头看着扑在地上的灰白眉毛,掂了掂手中的珠子。 灰白眉毛反应过来,来者是敌,刚想爬起来,背上却挨了一下,疼得他又趴了回去。 他开口骂道:“你找死······”少年朝灰白眉毛笑了笑,又是重重的一击,敲在灰白眉毛的脖子上,彻底把灰白眉毛的话堵在了嘴里。 “居然敲了两下才晕,到底是最近没吃饱饿的没力气了呀······”他丢掉手里随手捡得树干,将夜明珠丢给一边的黄衣少女,然后蹲下起身来,去察看晕过去的灰白眉毛。 少女盯着手中圆润发着淡光的珠子看了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收好,也蹲了下去。“仙君,他这样会不会死啊?” 凌陌看了眼灰白眉毛,发现灰白眉毛把脸埋在土里,快要窒息了,赶紧他翻了个面,让他向上躺着,“不会让他死的,还有个同伙没抓到呢,来来来,我们玩点好玩的。” 大胡子巡视了一周回来后,阳光已透过枝杈照到林子里。 他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寻常,却又在墙角捡了几颗水晶,高兴地胡子都微微翘起。 可是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也没看见灰白眉毛的身影,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以偷偷把水晶藏起来。 大胡子把水晶藏进了树干里,却突然听见远处的树丛簌簌作响。 他转身望去,隐约见到一个黑点在晃动。灰白眉毛在搞什么鬼?还是······ 大胡子警惕起来,按住腰刀,慢慢踱步向树丛移去。 他用刀拨开树枝,却只见到一颗枯树上用藤蔓吊着一个黑色包袱,在空中随风晃动。 大胡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再走进几步才发现树干上刻着几个大字: 包袱在此,过来取之。 而包袱下方明显有土地松动的痕迹,踩上去便会陷落。 这样简单的陷阱,大胡子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严重鄙视。 他轻蔑地笑了笑,凝聚灵力,挥刀,藤蔓被凌空割断,而包袱却被风刃却被托住,他手指一勾,包袱便到了手中。 灰白眉毛就这么点手段还想暗算他? 他得意地握紧包袱,却没注意到藤蔓迅速上缩,一个黑色物体向他砸来,大胡子一下子被砸向前,他立即用刀支地,却没想到向他砸来的是灰白眉毛,一下子重心不稳,扑倒在地。 他勉强撑起身体,忽觉一阵劲风袭来,屁股上挨了一脚,“下去吧。” “砰——”大胡子和灰白眉毛都掉进了坑里。 大胡子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和灰白眉毛绑在了一道。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周围,他们两个还在坑里,坑极浅,刚好够他露出头,刚挖了没多久,土还是松的。 大胡子用手肘撞了撞灰白眉毛,一点反应也无。 灰白眉毛低垂着头,大胡子又撞了撞他,这回用了几分力,灰白眉毛的头晃了两下,有气无力的声音飘了出来:“别动了,没死呢,老子脖子疼,下手真狠······” 不知是否听到了声响,少女凑了过来,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然后挥了挥手:“仙君,他们醒啦!” 坐在树下调息的凌陌,收起萦绕的仙气,站起身来,面带微笑:“两位休息的可还好?” 灰白眉毛这回抬起头来了,疼得他咧嘴,可还是和大胡子一齐冒头去看向他们走来的凌陌。 大胡子脑子转的很快,眼前这人是炎天帝君没跑了,所有堕仙都以为他要么死了,要么逃出炎天了,所以才止留下他们两个,而他们两个擅长的都是遁术,如今落在帝君手里自是拼不过的,大抵是只有求饶的分了。 不过嘛,这求饶也要讲究技术。 “两位,想活命的话,就好好表现一下吧。”凌陌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在坑里灰头土脸的修士。 大胡子面上不显,心中却暗笑,果然是个少年,还有迂回的机会。“仙君还是算了吧,我们不会背主的,我们知道的东西死也不会说的。” “哦,这样啊。”凌陌点了点头,蹲下身来,捡起树枝开始往坑里填土。 “你···你干什么?!”灰白眉毛吓的连声音都颤抖了。 “活埋啊···不是宁死不屈吗?”凌陌不理会他,继续手上的事。 大胡子也有些急,但还故作淡定,“活埋?你以为我们那么容易死?” 凌陌笑了笑:“没关系,本君待会儿封土的时候给你们一人敲一下,敲晕了就能安分的呆在土里了。” 一旁的少女也找了根树干,蹲下来一起填土,“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仙君刚才要挖坑啊。” “两位兄弟对帝君府关照的挺多的,死了当然要给他们留块葬身之地啊。”凌陌不理会坑里紧张的两人,若无旁事的和少女聊了起来,手上速度却不减。 土已经埋到膝盖下了,灰白眉毛终于忍不住了,哭着求饶:“大爷饶命,我什么都没干啊,我都没有杀过帝君府的修士,我胆子小,也就捡了点破烂······大爷放过我吧,你想我做什么都行······别杀我···” “嗯?你说本君府里有破烂?”凌陌头也没抬一下。 灰白眉毛要哭出声来了:“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只是想捡点宝贝,我其余什么都没干,大爷你留我一条命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还请仙君饶命。”大胡子也忍不住了,终于出声。 凌陌终于停了手,“那也要看你知道的是否对本君有用了。”他丢掉手里的树干,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却见少女还在填土,于是俯身把她拉了起来,替她抹去脸上沾到的泥土。 “本君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懂?” “是。”大胡子随即点头。 “谢仙君,小的一定知无不言······”灰白眉毛连连点头,就差磕头谢恩了。 凌陌打断了他:“第一个问题,你们从哪儿来的?” “小的是从周暮来的,我们俩都是散修,周暮这地方多得是我们这种散修,无门无派,修不成什么气候,只能勉强混口饭吃,突然来了一群人,说是要干票大的,要找几个人手,看见小的去过仙界,还算有几分本事,就把小的收下了,小的苦日子过怕了,听他们说好处多的是,就想着是夜猎、修阵什么的,就跟来了,哪知被他们带到了这儿,我们来都来了,他们也不给我们走的机会,就只好····只好···大爷饶命啊,小的真的是财迷心窍啊····”灰白眉毛哭着说了一大堆,凌陌算是明白了些。 “你们大概有多少人?”凌陌继续套话。 “大概······来帝君府的不到三百个吧······后面接应的有百来个······”灰白眉毛努力回忆着,大胡子补充道:“死了一些,再加上后来援助的,还停留在炎天的,不超过三百个。” “哦?那这儿怎么只剩你们两个了?”凌陌看着狼狈的两人,笑了笑。 听到凌陌这么问,灰白眉毛一下子愤恨起来:“他们在这儿找了三天三夜,觉得没什么可以带走的了,就准备撤走,留我们两个在这儿看着仙界的人一来我们就去通风报信,我们也是被抛弃的可怜修士啊······”尾音又带上了哭腔。 凌陌有些受不了一个男子哭哭啼啼的,赶紧又问道:“他们撤去哪儿了?” “安义山脚,他们在那里设置了据点。” “也有去浮洵山的,出炎天的路都被堵住了。”大胡子继续补充。 “你们给他们通风报信,到时候去找他们就不怕他们翻脸不认人?”凌陌又问道。 灰白眉毛缩了缩脖子,抬久了有些疼,“有信物,来这儿的修士都有,不怕他们不认得。” “就是这个?”凌陌随手掏出两块石牌,抛了抛。 “对,就是这个,也能当通行令用。”灰白眉毛见身上的东西都被搜刮去了,有些颓废。 凌陌点了点头,想要混出后山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炎天这地方依山傍水,安义和浮洵两座山脉山势连绵,灵气便顺着山脉交流成一个节点,而帝君府就刚好建在这个节点上,便于修行,因此帝君府三面都是山,唯有南方是平路,可这路是肯定走不得的。 几番思索,凌陌心中已有了计较,于是继续问道:“那你们会合后出了炎天准备去哪儿?不怕仙界来寻仇?” 灰白眉毛哭丧着脸:“怕啊,当然怕啊,但是他们说去逍遥林仙界的人就找不到我们了,等风头过了,谁都不知道我们干过的事儿。” 凌陌叹了口气,这话说的是没错,去逍遥林,仙界还真找不到,不过现在么,就不一定了。 一旁安安静静的少女突然伸手拉了拉凌陌的袖子,“仙君,他手上的藤蔓松了。” 大胡子闻声一僵。他磨了半天连手皮都破了只差一点就能挣脱了,结果被发现了,他索性用力一扯,把藤蔓甩掉,向坑外扑去。 然而凌陌比他反应更快,瞬间抬脚将他踹回坑里,大胡子一下子又跌了回去,但快速把手伸向了毫无防备的少女,拽住了少女的脚,少女站不稳便要被他拉入坑中去,凌陌伸手扶住少女,又补了一脚,大胡子吃痛的松开了手,摔在灰白眉毛的身上,“这···这····”灰白眉毛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唔···仙君···”少女拽住了凌陌的衣襟,声音里都是惊慌。 凌陌看了眼明显受到惊吓的少女,就好像受惊的鸟儿一样缩在他怀里,忍不住摸了摸她头,“真弱啊,站远点。”少女心有余悸的跑到了一边。 大胡子咳了几下,怒视着凌陌,凌陌却依旧笑着,道:“最后一个问题,答对了,就放了你们。”他歪了下头,看着大胡子,“你先来,我问你,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过是个使阴招的毛头小子罢了,怕是没什么本事,就你还配当帝君?连被人烧了房子都没办法,真是个懦夫。”大胡子怒骂道,正想接着骂几句,凌陌抽出他的腰刀,微笑着从他的脖子划过,叫骂声戛然而止,带着热气的鲜血喷溅而出,大胡子的头颅滚落,尸体歪在灰白眉毛的身上。 “抱歉,回答错误。”凌陌挥了挥手中的刀,指向灰白眉毛,“下一个。” 灰白眉毛瑟瑟发抖,他的脸上还沾着大胡子的血,看着同样沾着血的刀,恨不得晕过去,可他咬了咬舌尖,勉强颤抖着说:“您是···路过的大爷,见···见义勇为,替天···行道,我···从没见过您,您仁心仁义···求求您···放过我吧···”眼泪从灰白眉毛的脸上滑落。 凌陌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说得不错。” 灰白眉毛眼里闪过一线希望,然后刀尖贯穿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他吐出一口血,倒了下去,睁大的眼里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凌陌抽出刀,站直了身子,“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 他挥了挥手,这回用了仙力,坑很快就填平了,两具尸体永远留在了密林里。 凌陌又使了个清洁术,火苗在刀尖上燃起,然后萦绕他周身,血迹和尘土都被火苗舔舐干净,凌陌转过身来,就见树下的少女愣愣地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心里一慌,火苗瞬间熄灭,于是就和少女四目相对,他怕从那双眼里会看到一丝恐惧和厌恶。 少女眨了眨眼,“仙君,你···你杀了他们?” 凌陌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只说了一字:“嗯。” 少女向他走来,“他们都是坏东西?”少女的眼里依旧澄清没有一丝杂质。 “嗯。”凌陌有些放心,“你别怕···”却见少女展露笑颜:“仙君都把坏东西杀死了,我才不怕呢,仙君在呢,我不会怕的。” 凌陌一时有些愣神,张口想叫她,却发现她连名字都没有,“你叫什么?” “啊?仙君,我没叫啊。”少女不解。 凌陌扶额,这才想起来,她的名字是应该由他来取的,取了名字,她便要跟着他了。 “你那么弱,就叫‘云弱弱’吧。弱弱是名,你是云幽草,云就做你的姓好了,这样可好?” 细细想了会儿,凌陌觉得自己实在是没什么起名字的天赋,不过既然是他的人,顺口起一个,也没关系吧,反正是给他叫的。 “云——若——若——?好呀。”少女点点头,却还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她很高兴。 “以后你就是云若若,云若若就是你,我叫‘云若若’便是在叫你,懂?”凌陌捡起树下的包袱,然后牵起少女的手,向远处走去。 “哦。”云若若点点头。 “还有,以后要一直听我的话。” “好呀。”被牵着手的云若若乖乖的跟着凌陌,乖巧的大概凌陌不放开,她就会一直跟着凌陌走下去。 ------题外话------ 坑边随笔:我不敢说我是个作家什么的,我只是个讲故事的人,因为想和江南大大一样讲故事,就挖了这个坑,把题外话称为坑边随笔,请别嫌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浮洵山上密林覆盖,草木丛生,山泉溪水流淌不息,更是灵气流经之处,许多生灵在此繁衍,也算是座名山了。修士们便把据点设在这山中,既隐蔽也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临时搭建的蓬帐坐落在树木间,阵法沿着小溪围住了山脚,一旦有别的修士进入山中,行踪立即暴露,也很难再逃出去。 夜晚的密林更是寂静, “老大——老大——出事了!”慌慌张张的声音和急促的步伐打断了帐篷内黑衣修士的调息,帐篷帘布被掀开,“怎么回事?”黑衣修士沉稳的声音响起。 一名高挑的修士上前,“老大,我们刚刚在下游发现了两名受伤的弟兄,是从帝君府过来的······”高挑的修士侧过身去,身后的修士一个扶着一名黑衣男子,而黑衣男子背上还有 一名灰衣男子,身上皆是沾满血污。 被唤作老大的修士见背上那名修士昏迷不醒,头斜靠在黑衣男子的背上,垂下的头发刚好挡住脸,而黑衣修士的脸上都是血额角更是一处伤口,血便顺着眉眼淌了下来,容貌看不真切,老大想上前仔细察看一番,却见黑衣修士哆嗦着把手伸出,两块石牌躺在黑衣修士的手心,然后低哑的嗓音传来:“这是···在下的通行令。”说完又咳了几声,一丝血顺着嘴角流下,旁边的修士立刻扶了他们一把,老大伸手去接沾满血迹的石碑,刚触碰到,黑衣修士的手突然无力地垂下,又是一口血咳出,身体便再也站不稳,倒在了旁边扶着的修士的身上,高挑的修士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背上那名昏迷的灰衣修士,娇小的身材和过轻的体重让他一愣,但没在意太多,“老大,这······” 老大握着手中的两块石碑,又用了几分力捏了一下,没有碎,是真的。“扶他们进去吧。” 说着让开了蓬帐门,“阿发,你去给他们取点干净的水来。云二,你会医,帮他们看看,顺带配点药,留口气就行。” 这算是暂且相信他们了,阿发和云二赶紧把人扶进去,忙活起来。 老大往蓬帐里看了一眼,心中疑虑尚存,“源生。” “哎,”正在给两人找盆子的高挑修士回了一声,转过头来,“老大有何吩咐?” “过来。”老大摸了摸下巴,“这两个···你见过他们没?” 源生将盆递给阿发,跑到老大跟前,“没见过,”源生摇了摇头,“这么多兄弟,我哪儿能都见过啊。” 老大点了点头,然后又盯着蓬帐里看了会儿,云二正在用刀划开男子身上的衣物,血浸透了衣服,黏成一片,脱不下,只能划开。 “会不会是安义那边的?”源生挠了挠头,伤成这样还能活下来,不救怪可怜的。 “安义那边的,到浮洵来?”老大收回目光,瞟了源生一眼,留在帝君府的人,说重要不重要,但要是当了叛徒,也够他们受的。 “可能是为了逃命,所以跑错路了呗,我问过他们话,基本信息都能对上。” 老大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又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转身道:“源生,你守着他们,我去巡夜。”源生修为仅次于他,做事挺靠谱的,算是这个据点的二把手,交给源生大可以放心,至于阵法之类还需要他亲自察看才能下定论。 “是,老大放心。”源生点了点头,目送带着佩刀的老大远去。 他又转身,走进蓬帐,见云二正在帮黑衣修士肩上的伤口涂药,黑衣修士脸上的血污擦去了,虽是额角有伤,云二粗略包着,但那张白白净净的俏脸,肯定不是寻常修士,再看露出来的皮肤,源生眼皮跳了下,要么修为高,要么地位高,浮洵是肯定没有那样的修士的。 “阿发,你出去找点干净的布来,拿粗布包扎不妥。”阿发正在拧一块布,准备给灰衣修士擦拭,源生便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布,阿发应了一声出去了。 源生拧干了布,看着塌上的灰衣修士,眼皮又是一跳,“我们来的部队中有小个子的修士吗?”云二正在给伤口做包扎,头也没抬一下,“有啊,像少平那样的还不到你一半高,不也跟来了?还没事人一样地回去了,抢了我们不少人头呢。”云二打了个结实的结,捻了捻自己的小胡子,又想起自己手上有血,赶紧嫌弃地往榻上修士的衣服上抹了一把。 装死的某只:“······” 源生想了想少平那样的,再看榻上的灰衣修士,还是想不通,这少平是侏儒,榻上的明显是个少年吧?!还是个又瘦又小的少年,说是半大的孩子都不为过。 但源生不再多问,用布帮灰衣修士擦干净脸后,正要用手去解他衣服时,另一旁榻上的黑衣修士突然出声,“住手···别碰她·····” 云二吓了一跳,“啊哟,别动!” 源生看过去,就见那个修士挣扎着要起身,云二就把他按了回去,他咳了几声,许是没有力气了,挣扎了几下终是不在动弹,只是声音虚弱:“你们···别碰她···” 源生走到塌边,“我们是要救他······”话说到一半对上黑衣修士凌厉又执着的眼神,源生突然就不由自主地闭了嘴。 云二就接着话头劝下去:“你怎么这样,我们不碰他怎么知道他伤的怎么样,怎么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二,”源生打断了他,“你那点儿斤两也治不好什么重伤,这位兄弟怕是有话想说。” 云二还是忍不住地嘟囔:“那也总比不治好,都半死不活了还这么横······”声音却渐渐小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到他按住修士的的手被塞了什么东西,一看竟是一颗水晶,虽沾着血丝,却晶莹剔透,这下云二眉开眼笑了,这玩意儿可值钱了,到底没白救。 “让我···起来···”黑衣修士撑起身子,手臂却在发抖,这一动身上的衣服又要滑下来,源生帮他披好,扶住他,“云二,搭把手。” 黑衣修士就借着源生的肩膀半坐了起来,云二赶紧扶住他另一只手,黑衣修士却倔强地用腿下了地,一个没站稳便要摔下去,源生便把他的手臂搭在肩上,“这位兄弟,你这是·····” “在下······东南。”声音虚脱无力,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床上的灰衣修士。 “东···东南?那这位···”源生就顺着他,将他扶向那张床。 “家弟···西北。”说完又咳了两声。 还真叫西北。源生有些无语。 “你们这名字······怕是唯恐别人不看出来你们是亲兄弟。”云二笑着说了句。 东南扶着床沿,靠着源生坐下,源生收回手的时候就发现手里多了两颗莹润的水晶,跟着来冒险的修士大多是日子混不下去了才来捞这生死财,源生也不例外,虽不好意思但也不动声色地收下了。 东南伸手去触碰西南的脸,微微颤抖着,可还没碰到手却往下理了理西南的衣领,灰色的布便把一抹黄色遮住了。 源生看得有些愣,刚刚他准备帮西南脱衣服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他的中衣是黄色的? 幸而东南低哑的搡音拉回了他的思绪:“我们兄弟二人仗着自身有特殊功法···就留下看守帝君府,谁知···那不要脸的帝君趁我二人不备···背后偷袭···西南他替我受了一击···好在我二人所修功法能保他性命···不过只能变成这般模样···自我调愈···我对不起他·····”东南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到最后已是用双手掩面,大概是泣不成声了。 源生和云二听他说完,大概明白了东南的意思,东南不让他们碰西北的理由大概是怕打断西北的功法运行,细细一看,西北周身的确有灵气萦绕。 云二便笑嘻嘻地道:“什么功法这么神?”问完便觉自己失礼了,又不好收回,却见东南转过脸来,脸色苍白,目光深沉,一字一句地道:“千剑阁内经秘法,还恕无可奉告。” 此话一出,源生和云二脸色皆是一变,“二位师承千剑阁?”源生虽知这话不会轻易作假,但还是不敢轻易相信。 “嗯,”东南点点头,他似乎已恢复了几分力气,“因此还请二位不要多说。” “这是自然。”云二也不再嬉皮笑脸了,连连点头。 源生静默了会儿,知道此事还是要由老大来决断,不想再多做停留:“那东南兄你暂且先养伤吧?” “在下要为家弟运功调气,”东南握着西北的手,“还请两位先回避一下。” 云二找着机会赶紧退了出去,“那你先忙吧,我就在外面,喊一声就进来了。” “西北兄就交给你了,有问题尽管找我。”源生朝东南点了点头也掀开帘布走了出去。 蓬帐内终于只剩下两位了。 凌陌轻呼出一口气,他握着云若若的手都有汗了,飙了一晚上的演技他也有点吃不消,但还是没有打消这帮修士的怀疑,不过那帮修士也没有证据发现他们在撒谎,接下来就要看凌陌是否会露出破绽了。 感觉到掌心里的手指动了动,凌陌便放开了手,“可以睁眼了。” 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一双灵动的眼睛便看向凌陌。 “仙······”刚要张口喊凌陌,云若若想起来路上凌陌交代她的,闭上眼睛睡觉,不能睁开,不能动,不能说话,凌陌还教了她好几次,她立刻抬手捂住了嘴,不发出任何声音。 凌陌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看,双手捂住巴掌大的脸,便只剩下一双水润的眼眸在咕噜咕噜地转动,盯了会儿,凌陌发现不妥,这双眼睛太秀气了,不能叫那帮修士看了去。 云若若还不知道凌陌在打她眼睛的主意,很听话地捂着嘴躺着,就见凌陌起身到另一边拿起云二留下的割纱布的刀,然后重新坐了下来,伸手撩起她的一撮额发,怕伤着她,就俯下身,细细比划了一下,然后道:“你本来就不好看,怎么化形了也还是皱巴巴的,尤其是这眉眼,多丑啊,” 凌陌说着话,气息便吐露在云若若的侧脸,云若若不自觉地眨了下眼,但不明白丑是什么意思。 “本君帮你剪个头发,你要是愿意就点一下头。” 见云若若点头了,凌陌就拿起刀,一晃而过,那撮额发便断在了凌陌手里,剩余的则服帖地垂下,刚好遮住云若若的眉眼。 凌陌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压了压云若若头上翘起的呆毛,“现在顺眼多了。” 而蓬帐外边老大巡视了一圈,阵法都完好无损,山中并无异常,内心的疑虑便消了几分,见源生守在外面,沉声问道:“他们如何?” 源生立即跑到老大跟前,回道:“暂无性命之忧,只是他们的功法好像有点独特。” “哦?”老大将刀归鞘。 “叫东南的那个,他说他们师承千剑阁,”源生压低了声音,“我不知是真是假。” 老大心中一凛,朝源生挥挥手,“你去休息吧。” 源生应了声,转身向自己的蓬帐走去。 千剑阁,早在三百年前便被炎天帝君灭了满门,原本是为各方各派铸剑的地方,剑术自然也是一流,却被炎天帝君指责说私藏魔头,淬炼魔物,然而混过的修士都听说过,那地方的肮脏之处又何止这些?只是千剑阁妖魔鬼仙几界通吃,又仗着邪术怪道奇功私藏繁多,训练出来的弟子都是大修,即使是仙界的仙人知道了也不敢贸然动手,谁知这位上仙,那时还不是帝君,孤身一剑便闯进了千剑阁。等众仙众妖众修士赶到时,他已经杀了几天几夜,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把剑送入了千剑阁主的胸膛,从此,世间再无千剑阁,唯有千剑阁的剑被众修士流传开去,那些传闻中的功法则是被帝君的真火烧了个干净。 这也是此次炎天之行的原因,他们甚至接到命令,一定要火烧帝君府,一个活口都不留,可惜他们还是没抓到炎天帝君,这可是个极大的隐患,必须除去。 老大这么想着便向蓬帐走去,千剑阁虽说是被屠了满门,但还是有些精锐弟子在外执行任务逃过一劫,当然能在帝君剑下活命的弟子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些幸存者,都不惜命啊,仗着自身绝技,只想豁出命去把帝君挫骨扬灰,就好比他们上头那位。 总之,千剑阁来的,都是大爷。但是要是敢装大爷,那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老大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掀起蓬帐帘布,一道白光铺面而来,本能反应侧身向后靠去,白光擦着脸颊而过,“嘶啦——”帘布粉碎,一缕发丝缓缓飘落。 看着地上的断发和碎布,老大迅速缓过神来。 床边坐着黑衣修士,转过头来,看向门口的老大,老大握了握拳,这是下马威? 凌陌动了动手,老大警惕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只要对方一有动作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拔刀攻过去。 凌陌扶着床沿站了起来,然后咳了几声,道:“谢老大救命之恩。” 被称为老大的修士再次愣住了,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刀柄,他终于看清了这位的面貌,额发凌乱,纱布从额头裹到脸颊,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只流光四溢的右眼。要不要是他把鼻子和嘴露了出来,老大当真要觉得站在面前的是只活尸了。 老大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道:“都是兄弟,互相扶持是应该的,更何况我什么都没做,谈何救命之恩。” 凌陌却拱手向老大行了一礼,“东南和西北谢过老大救命之恩,此等大恩,没齿不忘。如他日有机会,在下定当倾力相报。” 老大赶紧伸手扶他,“东···东南是吧,不必多礼,只是刚才那一道白光······” 凌陌还没站直,拱手又是一礼,“东南不才,刚刚正为西北运调息,灵气外放,忽被老大的英姿惊扰,一时术法回路紊乱,差点伤到老大,还请恕罪。” “无碍无碍,只是东南你下次要当心,切莫不可伤到他人。”老大想起来刚进来时东南周身的确有许多白光流动,不过是灵气外放没有及时收回就有如此力道,更何况他还带着伤,若是全盛时的致命一击,简直无法想象,难道当真是千剑阁出来的变态? “是。”凌陌笔直地站在他跟前,却低着头恭敬地应声,见他如此,老大也不好发难,便侧身往床上看去,“西北兄弟还没醒吗?” 凌陌走到床边,低下头去看云若若,声音里带着悲痛:“还没,怕是要睡一阵子了。” 老大也走到床边,想安慰一下东南,在见到床上那只后,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床上那只身材比例就暂且不论,这一字的斜刘海刚好挡住了右侧脸,而左眼涂了厚厚一圈褐色膏药,闻气味大概是生肌膏,这奇怪的涂法使得床上那只的容貌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一对儿,果真是亲兄弟。 “老大,我们见到了帝君,他没逃出炎天,”凌陌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了一块碎布,递给老大,“宥茗师兄以防万一派我们暗中守着帝君府,哪知还是让他跑了,甚至还打伤了西北,是在下没用······辜负师兄所托。” 老大接过那块青色的绸缎,大概是一块衣摆,有被灼烧过的痕迹,应该是打斗过程中被东南扯下来的,更何况宥茗是他们的首领,但大部分修士都只知道首领是千剑阁出来的,连宥茗这个名字都未曾听说过,这两名修士的身份如果说是宥茗派遣的隐士,倒也说得过去。 “你们是首领的同门?”老大摩挲着手中的布料,思绪飞转。 “是,事态紧急,若是让那该死的帝君跑了,可就麻烦了,还请老大帮忙送我们出了炎天。” 凌陌说着又要行礼,老大扶住他没让他弯下腰去,“我会安排你们去见首领的,你们先好好养伤。” “还请尽快,我兄弟还需宥茗师兄来治疗,他的伤拖不得。”凌陌恳求道。 老大点点头,“那你们先调养生息,”转身刚要离去,又听到凌陌唤他:“老大。” 转头一看,老大被明玉晃花了眼,这是一块灵玉,通体莹润,就这么被凌陌塞到了他的手里,“一点谢意,还请笑纳。” 老大不由自主地接过,走出了蓬帐,才感叹了一句,出手可真阔绰,真够大爷的。 凌陌伸手理了理额发,纱布勒得有点紧,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与其死躲在帝君府,还不如混出炎天,逍遥林那地方是妖界与仙界的交接之地,鱼龙混杂,存活的把握也大的多。 这么想着,凌陌突然勾唇,低低地笑出了声,好歹也是斩过妖魔的帝君,人家都把门府给烧了,不去拜访一下人家的地盘怎么说的过去呢?宥茗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混在堕仙的队伍里吧? 帝君府几百条命,这份债肯定是要算在宥茗头上的,凌陌闭了眼,不把宥茗的毛给烧光,不把这帮堕仙连根铲除,还真当他好欺负?哪怕是下了地狱,去了虚无深渊,他也要宥茗给他陪葬,就算宥茗死了连坟墓也要给他刨了! 运转灵气时不自觉的带上了杀意,灵气回路一下子紊乱,凌陌咳了起来,喉咙口一股腥甜,他只好收回外溢的灵气,就见云若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露出来的左眼里满是担忧,要不是不敢动大概早就扑到凌陌身上了。 凌陌咽下口中的血,“我没事,你躺会儿吧。”他伸手附上云若若的眼睛,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一般,给云若若渡了一丝仙气,云若若感觉到暖意从天灵盖蔓延而下,闭着眼睛,慢慢吸收,她化形后离了土壤,还不会运转灵气,自身损耗地厉害又补不上,极是虚弱,便乖巧地顺着凌陌仙力的引导调息起来,干涸的灵脉被滋润着,云若若舒服地弯起了眉眼,不一会儿开始自身吸呐吐息。 凌陌见云若若进入了修行,不再察觉外界的事,便收回了手,终是没忍住,一缕血丝从嘴角溢出,他伸手抹去,然后缓缓地踱到另一张床边,坐下。 到底是伤了根基。 蓬帐外,天又亮了,晨曦被一层薄雾笼罩着。 老大和源生已经商讨了许久,这两位,不管怎么看都重要无比,无论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只要把人送到逍遥林,上头自会定夺,只是浮洵山到逍遥林也是好一段路程,路上若出了什么差池,可就难办了。 “我去送他们吧,这儿有人要守着,兄弟中我算是修为较高的,只要把他们送到逍遥林,上头肯定会下决断的,”源生挠挠头,提议道。 老大低头不语,这事儿其余兄弟还不知道,源生算是最好的人选,可这也太冒险了,先不说这两名修士是假的当如何,万一路上遇到了散仙修者一类,该如何脱身? 源生又小声道:“我带着他们从小道儿走,再带个云二搭把手,四名修士不容易被发现,最多三日便能到达,老大你可要把这儿守好了。” 摸着手中那块明玉,老大终究是决定赌一把,“那就听你的吧,收拾收拾,等天黑了再动身。”这两位大爷,若是真的得了他的恩惠,将来必定还有更多好处。 “是,”源生立即点头,向自己的蓬帐跑去,跑了几步又转了方向掀开了云二的蓬帐。 云二被掀了被子的怒骂声便叫醒了营地的所有修士,老大叹了口气,心还是悬着的。 凌陌也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勉强吃了点云二给的灵药,运功消化后却收效甚微,于是干脆躺着闭眼睡觉,养足精神再说。 云二在源生一整天的威逼利诱下,总算是点了头,源生就取了乾坤袋,将要带的东西装好,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太阳刚落到山头,源生便跑进了凌陌的蓬帐,“东南兄,我和云二送你们去逍遥林,等天黑了我们就走。” 凌陌起身,点头致谢:“麻烦源生兄和云二兄了。” 云二也跟了进来,“是挺麻烦的······”他身上挂了两个乾坤袋,见凌陌比之前好多了,欣喜道:“我的医术还有用的吧······给你用了不少名贵的灵药呢······” 凌陌就上前,也笑着道:“我这一用,云二兄从帝君府里顺来的灵丹妙药可就少了不少,东南在此谢过云二兄了。”手里的几颗水晶叮叮当当地落入了云二的乾坤袋。 云二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嘟囔了几句就不再说话。 二人说话间,源生走到床边要去碰云若若,凌陌闪过神来,抓住源生的手,“别碰她。” 源生一愣,“东南兄你·····” 凌陌放开源生的的手,不动声色地在衣摆上擦了一下,然后扶起云若若,道:“我来背她就好,不用麻烦源生兄了。” 源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唐突了,应了一声准备把云若若扶上凌陌的背,就见凌陌将云若若毛茸茸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穿过云若若的腿弯,轻轻地将云若若横抱了起来,站直后,小小的一团就缩在了凌陌的怀里。 “这···东南兄好臂力。”源生看了一眼云若若,这是真把他当孩童看了? 一番动作,云若若不自觉地动了动眼帘,凌陌将她的头往胸口靠了靠,挡住了源生的视线,“天快黑了,我们走吧。” 云二就帮他们掀起帘布,凌陌走出了蓬帐,源生立即跟上,老大站在外面等他们,其余修士听说要把两个重伤的修士送去逍遥林,都出来看热闹,就见凌陌抱着云若若走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即使两人都造型奇怪,看不清面貌,可修士们觉得,怎么那么顺眼呢? 老大回过神来,道:“有源生陪同,在下能够放心,你们一定会平安到达,”可是对着抱着云若若的凌陌说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凌陌倒是丝毫不觉得别扭,也并不觉得一个男子把另一个男子抱在手里有什么,“谢老大的周密安排,到了逍遥林在下定当不忘阁下的恩情。” 老大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那就让他们赶紧走吧,又交代了源生和云二几句,天刚好暗下来,老大就道:“如此便赶紧上路吧,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源生点点头,闭上眼,默念心法,红色的灵气在他周身笼罩,他的身躯逐渐增大,身形也变幻起来,身上的衣衫幻化成皮毛,众修士向后退去,就见源生变成了原形,正是一匹灰毛白爪的狼,身躯高大,皮毛闪亮,修为自不多说。 云二本来不愿此行,奈何受了命令,之前收了凌陌的水晶,如今又见众修士赞叹的眼神,突然就高兴起来,也兴冲冲地变成了一匹黑山羊,胡子依旧翘着。 源生在凌陌面前把头低下,示意凌陌跨到他背上,凌陌便纵身一跃,抱着云若若翻身坐到了狼背上,源生又看了一眼老大,老大点点头,“去吧。” 源生转头,腿部发力,背着凌陌跃起,在树尖上一点便到了半空中,灰色的皮毛与夜色融为一体,消失在丛林深处。 黑山羊急促地叫了一声,在众修士挪揄的目光中跟了上去。 凌陌觉得耳边风呼啸而过,短短几个吐息,源生已翻过一座山,他抱紧了云若若,营地在源生的跳跃飞扑中远去。 而云二虽然原形没有源生那么庞大,可是居然能凌空奔行,紧紧跟着源生,作为地上的走兽能修到这一步也十分不易,所以说敢来帝君府的修士,必定是有绝技傍身的,也怪不得帝君府会被灭,宥茗这次怕是下了血本。 凌陌思绪万千,源生和云二忙着赶路,不知不觉月亮已至中天,浮洵山已再也望不见,他们早已出了炎天地界,现在正在沂州的山林上空,接下来还要穿过觅法山脉和尧光山脉才能出了仙界的疆域,越过麟、骆两州,便是逍遥林的范围。 照这个速度,不吃不喝日夜兼程的赶路也要三日才能到达,对于堕仙们来说三日太长了,果不其然,源生低吼一声,飞跃的速度加快了,云二也疾驰了起来,月光下只能感觉到两道黑影飞过。 不过修为再高也不能持续消耗灵力太久,到了觅法山脉,云二终于撑不住了,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再使用神行术就容易被发现了,于是源生便和云二落了下去,在山林中行了一段路后,凌陌拍了拍源生的头,“别这么拼,跟逃命似的,先歇息会儿吧。” “······”被拍了头的源生便停了下来。后面赶上来的黑山羊气喘吁吁,看见源生停下便直接摊倒在地。 凌陌抱着云若若从源生的背上下来,抱了一路,他的胳膊有些酸痛,而云若若被颠簸了一路也有些受不住。 源生和云二化作人形,凌陌找了一棵高大的树,把云若若轻放了下来,然后他的手就和断过了一样,他勉强转动一下,见源生和云二都不在注意这边,凌陌俯下身去,悄悄地对云若若道:“可以睁眼了,也可以动了,但是不能说话,记住了?” 云若若听了凌陌一路的心跳,终于被放到了树下,听见凌陌这么说,睁开眼眸,就见凌陌缠着布的脸就离她的脸一尺远,云若若瞪大眼睛看了会儿,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凌陌脸上的布被风吹得有些松了,垮跨地挂在脸上,甚至下巴处还有一小截布吊在半空中,就好像凌陌长了胡子一样。 源生和云二听到笑声顾不得调理气息,齐刷刷地看向树下,那是个女孩子的笑声吧?一定是的吧? “西北兄······醒了?”源生开口。 凌陌当作刚才的笑声未曾出现过一样,“大概吧。”他将脸上的布绑好,却发现怎么绑都绑不好了,干脆扯了下来。 大概·····?这分明就是醒了吧,云若若已经站起来,踮着脚帮凌陌一起扯头上缠的布,看得源生和云二一愣一愣的。 云二掏出装药的乾坤袋,上前道:“既然西北兄已醒,那就让我看看他恢复的如何,上点补药······” 凌陌终于扯下了脸上所有的布,额角的伤已结疤,他用纤细的手指理了理额发,看向云二,澄亮的眼眸中带着寒意,“不必麻烦云二兄了,我兄弟的伤我会帮他养,旁人动不得。” 云二被他看得发毛,不过是想看一下那所谓功法的效果,至于嘛。悻悻的转身,又听凌陌喊道:“等一下。” 云二又转回身去,“怎么,又想让我帮忙了?” 凌陌这回带上了笑意,“云二兄,还请你借一下乾坤袋。”还没等云二回答,他便走过来,微笑着拿走了装满灵药的乾坤袋,云二回过神来,他已经在用布沾着天池水为云若若擦脸了,天池水有良好的清毒消热功效,他竟用来洗脸,云二气的胡子都要发抖,他恨不得扑上去把乾坤袋抢回来再咬死凌陌,却被源生强行按住动弹不得。 凌陌整理一番后,源生和云二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源生再次变回原形,凌陌看着巨大的灰狼,迟疑了一下,搂住云若若,跃身坐了上去,云若若坐在狼背上,干净秀气的小脸上满是好奇。 等源生开始疾行的时候,云若若身体开始颠簸,顺手抓住了源生脖子上的毛,源生顿时一僵,云若若以为抓疼了源生,立即松手,用小手给源生顺了顺毛。 源生在树顶间穿梭,不时有树枝擦过,凌陌倾身搂住云若若,直到源生跃地高了,不再有树枝,凌陌便放开她,任由她低头去看周边的景色。 云若若从来没飞的这么高过,低头一看,茂密的树木连成一片翠绿,吓得又缩回凌陌的怀里,她怕高,怕摔下去。 凌陌护住她,在她耳边轻笑:“你胆子是有多小?我在呢,掉不下去的。” 云若若点点头,凌陌闲着没事,开口道:“我们现在到尧光山脉了,听说这里南坡遍布玉石,北坡遍布黄金,还长着一种兽,和猪差不多,现在是夏天,它们会发出砍树一样的叫声,满林子跑,到了冬天就会挖洞睡觉,和死了一样,直睡到春季。” 虽然不知道猪是什么,砍树是什么,但云若若好奇心又上来了,低头努力去看山上的树林,似乎在努力找凌陌所说的怪兽。 凌陌就这样一路上给云若若讲风俗奇闻,倒也不像之前那么无聊,云若若也不怕高了,沿途的风景让她看得十分欢喜,加上凌陌的故事,一路上她的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源生专心赶着路不知背上的两位干了些什么,跟在后面的云二却越看越懵,这两个···当真是亲兄弟? 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到了骆州,而凌陌空闲时用灵药调了一种红色的药汁,把自己和云若若染了个大花脸,乾坤袋里的灵药用去了过半,云二又肉疼的不行,却被凌陌的几块明玉砸得闭上了嘴。 然而刚望见逍遥林时,源生止步不前,凌陌顺着他的意从他的背上下来,把云若若也扶了下来,云二落到了地上,有些摸不着头脑。 凌陌站在源生面前,源生低下头去看他,对望了会儿后,凌陌抱拳,道:“源生兄,多谢。就此别过吧。” 源生又看了一眼云若若,灰袍穿在她身上过大,显得她整个身躯越发娇小,也的确很轻,这一路上源生背着她没少被她摸头顺毛,感觉掉了不少毛。 最后向他们点了点头示意道别,源生转身,向云二低吼了一声,一狼一羊便原路返回。 云若若有些不舍,凌陌却在心底赞叹一声,是个聪明的,如此将来他不会忘了这份恩情,若是他出了事,和源生也毫无关系。 收回目光,凌陌牵起云若若的手,向逍遥林走去,接下来的路要看他们自己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在下东南,这是西北,请多指教 逍遥林覆盖了十几座山,逶迤的山岭蜿蜒盘旋,绿树繁密织成浓绿的棚帐,偶有淡漠的翠色,那是山林中的湖泊溪水,滋养了林中成千上万的妖兽。 凌陌牵着云若若沿着一条碧水溪流向林中深处走,云若若的衣服鞋子都嫌大,凌陌用布把云若若的脚裹了好几圈后才勉强穿进鞋子,至于那时不时滑落浸入溪水的衣摆和袖子,凌陌帮她挽了几次无果后表示就由她去吧。 溪水中鱼吸收了灵气长得很肥,又不怕生,云若若很欢喜能见到这么多鱼,时不时地盯着它们看,凌陌怕她被脚下的山石树根绊倒,便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好在这么走着,速度虽慢,却也没有惊动林中的妖兽。 他们从天亮走到天黑,没有日光照耀的山林潜在的危险逐渐显露,溪流逐渐越来越宽越来越急,高大的树木遮住了月光,幽密的树林深处时有妖兽的怒吼传来,大概是林中的夜行兽在觅食。 白天看着地上的野花野草的云若若现在又被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吸引,也许本就是自然仙植所化,在林子里云若若没有一点不安和慌乱,有的只是新奇和惊喜。 凌陌带着云若若走了许久也不见人迹,索性就放慢脚步,在溪流的分流处停了下来,拉着云若若坐在一块溪石上休息,云若若坐在溪石上晃着脚踩起水花,竟有游鱼来咬她的鞋子。 此处溪中的鱼大概是以食肉为主的,溪水拍打在石岸上,有几条鱼便顺着水势越了出来,向凌陌和云若若跳去,鱼嘴一张一合露出两排尖小锐利的牙齿。 凌陌收回浸在水中的手指,碎碎念道:“本君都没想着吃它们,它们竟然反过来想要咬本君······”他将云若若拉离水边,以防被这些鱼伤到,正考虑着要不要抓一条烤了尝尝味道时,远处忽然传来“轰——”一声巨响,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也四处逃散。 凌陌站起身来,循声望去就见远处树木摇曳,还有修士的声音依稀可辨:“快跑,它要吃人了!” 云若若见萤火虫被吓跑了不由得皱了皱眉,跟着凌陌站起来,嗅觉灵敏的她从微风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刚想开口又想起来凌陌不许说话的指令,便伸手扯了扯凌陌的袖子。 凌陌回头,匆匆丢下一句“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小心别被鱼咬了。”随即纵身向树丛深处奔去。 “砰——”又是一声巨响,凌陌拨开树枝,就看见一只庞大的兽伏在一棵参天古树下,那棵树有些歪斜,树下的兽毛发土黄,上有黑色条纹,它抬起头来,圆耳园嘴,铜铃大的眼睛闪着绿光,两颗獠牙就如同利刃一般,远看像是猛虎,背后长鞭一样的尾巴却像牛一样,“啪——”地一声打在树干上,那古树竟出现了裂痕。 它站起了身,再次扑向躲在一旁带着半面具的修士们,修士们吓得四下逃散,却有一名修士反应慢了一拍,惊慌失措下被脚下的树根绊倒,摔在地上,支起身子就见妖兽向他扑来,绿眸中发着凶光,腿直打哆嗦,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只能眼看着妖兽的獠牙接近他。 忽有一根粗长的树枝,点燃的那端如同流箭一般射到了妖兽的背上,土黄的毛皮瞬间被焦灼了一片,被烫伤的妖兽发出一声怒吼,回首摆尾向凌陌的方向扑去,那长鞭一样的尾巴将地上的那名修士扫飞了出去,撞到了一边的草丛里,躲在树后的几名修士见妖兽被牵制住,慌慌张张地上前将那名修士拖到了树后。 另一边树上的凌陌又折下一支粗长的树枝,闪身躲过妖兽的飞扑,用灵火点燃树枝,纵身跃到树上,在妖兽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击,树枝折断,火星却烫得妖兽脑袋上焦了一片,妖兽痛苦地怒吼一声,脑袋撞在了树干上,“砰——”树应声而倒。 凌陌足尖一点,落到一旁的草地上,妖兽转身飞扑过来,凌陌眸中闪过一丝玩昧,这可比烤鱼有意思多了,趁妖兽正对着他,他运起灵力,掌心火焰忽起正打在妖兽眉心,借力撑起身子,对着妖兽的背上又是一掌,火光到处滋滋作响,妖兽凄厉地嚎叫,奈何凌陌踩在妖兽背上一跃抓住了树枝又跳到了另一棵树上躲过了妖兽的利爪,回头看妖兽已浑身焦灼,那幽绿的眼睛也被凌陌的掌心火烫伤,两道血泪顺着毛发滑落,更令人惊骇。 另一边的修士们也明白过来,逐渐稳定了心神。“这妖物怕火,快,趁它受伤了,大家一起杀死它。”一个带着黑色兽面的修士一边喊着,一边执起剑跃身攻向妖兽,剑锋直指妖兽眉心,妖兽天性敏锐,感觉到剑气立即偏过头去,兽面修士偏转剑锋,手腕输出灵力,剑气便削掉了妖兽的左耳,在妖兽凄厉的惨叫中落地。 剩下的修士们也围了上来,在妖兽要反扑时给它补了几刀,兽面修士躲过妖兽的撞击,又给妖兽添了几道剑伤。 妖兽听觉和视觉都受损,但空气中四处扑面而来耳的气息告诉它,自己周围都是修士,遍体鳞伤的它不敢再随意扑击,只是伏在地上,发出低吼,长鞭一样的尾巴不断扫动,拍打在地面上便是一道鞭痕,周围的修士都尝过这条长鞭的威力,不敢贸然上前,十几个修士和一只一人半高的妖兽对持着。 半响,妖兽终归是耐不住了,它的爪子在地上磨着,缓缓地转动着脑袋,似乎在寻找着突破口,树上的凌陌意识到妖兽在凝聚灵力,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就见妖兽猛然甩尾,向远处用尽全力的一扑,周围的修士都能感受到妖兽掀起的的那股劲风,被惊得退后了几步,而妖兽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一瞬间。 它在受到重创后明白再不奋力一搏也许今日就要交待在这儿了,在它的感知中这一处的气息最为薄弱,从这儿突围无疑是逃出升天的最佳选择。事实上它的感知是对的,那儿只有三个修士,其中一个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另外两个身上也凌乱不堪,倒霉的他们刚刚躲过袭击又将陷入绝境,妖兽那一扑便将一名还未来得及跑得修士扑倒在地,利爪撕裂了那名修士的肩头,沁出的鲜血令它更加兴奋,却在它想要更进一步时回缩了一下,就像修士感受到劲风不由得退后一般它也感受到似乎有一柄利剑带着威压破空而来。 但它很快就迎着那柄剑挥起了它的利爪,“咔嚓——,”那根直指它胸口的树枝应声而断,凌厉的剑气却依旧划破了它的爪子,胸口的皮肉绽开,鲜血直流而下。它这次不再怒吼,而是极快地反应过来抬起前爪避开凌陌带着看烈火的腿击。 凌陌趁机捞起地上受伤的修士,将其推开并顺势抽出了那名修士的腰刀,堪堪避过妖兽的着地一爪,一连贯的动作不过在顷刻之间,直到凌陌大喊:“把他拉走!”一旁的两名修士才反应过来,扯住地上的修士,连滚带爬的逃离妖兽的攻击范围。 妖兽的头颅缩起,剧痛使它浑身肌肉紧绷,它颤抖着发出一声低吼,像是在为自己哀悼,却又带着不甘,不到力竭它绝不愿放弃争斗令人宰割。鲜血从它的伤口不断流失,可它依旧依旧紧绷着身体,那双早已看不见的绿眸紧盯着凌陌,似有幽火燃起。 凌陌从地上爬起,刚站稳身子,就见那只妖兽向他跃起,那沉重的身躯看起来十分笨拙,却在半空中带敏捷的弧度。这样的迅猛的攻势基本上是无法硬扛的,且不说它那闪着寒光的利爪,那张大口便能将凌陌吞进去半个,单是那突进的巨大冲击就能把凌陌撞得粉身碎骨,就像那名被扑倒的修士一样,一瞬间肩膀就成了肉泥。 但凌陌没有闪避,他甚至连变换步法也没有,在一旁修士惊恐的目光中,他迅速出刀,准确地劈在在妖兽的爪子和下巴上,连续三刀,沉稳有力地打退了妖兽的攻势,最后将刀架在了妖兽的前爪上。 刀上的火焰燃烧着舔舐兽爪,妖兽不断发出怒吼却不愿将兽爪缩回,因为那刀离它的脖颈处不过一尺,凌陌吃力地架着它,承受着它半身的重量,双脚几乎陷入地面,却没有一丝颤抖,妖兽的吐息喷洒在他的脸上,可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把不堪受重的刀,和妖兽对持着。 兽面修士和其他修士一样也被凌陌的刀震慑了,但他惊过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凌陌撑不了多久,他纵身上前,灵气萦绕的剑身向妖兽刺去,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剑气不断运转着,几乎凝成实质,瞄准的是妖兽暴露出来的后脑,只有这样的全力一剑才能击穿它的脑部。 “噗呲——”剑身没入妖兽后脑时,爆出短暂而强烈的闪光,那是剑气将妖兽的后脑内部斩碎了。 用刀推着妖兽的凌陌感受到了妖兽的一阵抽搐,随即刀上的力量不再沉重,它的怒吼戛然而止,然后半张的口中喷出腥臭的红色粘液,脑袋无力垂下,最后轰然坠地,这只妖兽的生命终于停止了。 兽面修士落地,拔出那把剑,周围的修士见妖兽不再动弹,都心有余悸地盯着那具尸体逐渐围了上来,然后兴奋地低呼。 也有不少修士盯着满身血污,依旧拿着腰刀的凌陌,想要上前询问。 兽面修士疲惫地抵着剑,目光落在正在喘着气发愣的凌陌身上,斟酌着开口:“这位兄弟,多谢出手······”话刚出口,就见凌陌好似惊醒一般,看向自己身上的血污,“脏死了!” 他随手将腰刀刺入妖兽的尸体,向着树林一边飞奔而去,留下众修士面面相觑。 一个晃神凌陌便已不见踪影,一个修士在兽面修士旁边问道:“要不要跟上去?”兽面修士也是才回神,刚刚经历完一场恶战那位居然还这么有精神,他收起抵在地上的剑跟了上去。 众修士跟着凌陌走出树丛,就听到“噗通——”一声,顿时一惊拨开树枝看去,就见凌陌把自己埋入了溪水中。 一旁的云若若蹲在水边,着急道:“仙君,小心鱼!” 水里的凌陌的笑着摆了摆手:“没事,你看——”他身上的血污随着溪水晕染开来,本来逆流而上包围而来的鱼见到血色纷纷逃窜。 “那只野猪太臭了,连鱼都嫌弃它,”凌陌一脸嫌恶地抹去脸上的血污:“它吐了我一身,死了都便宜它,我待会去把它烤了!” 闻声而至的众修士都一愣,野猪?!那是野猪?!拜托你见过长得像老虎的野猪么?! 虽说对于那位凭空冒出的修士有一种怪异感,兽面修士还是让手下的修士找了些干净的 衣物给他,毕竟算得上恩公,总不能让他穿湿衣服吧? 痛痛快快冲了个凉的凌陌见到岸上有修士给他递衣服,欣喜地从水中起来,踩在溪石的一瞬间白气从他的周身蒸腾而上,连头发都在瞬间被他用灵力烘干。他从呆愣的修士手里接过干净衣服,道了句:“多谢。”然后沿着溪水向上游走去。 担心凌陌穿湿衣服的兽面修士清咳了一声,一旁的修士凑过来:“大哥,我们就在这里安营吧?”兽面修士看了看周围,皱着眉头道:“溪石料峭,让兄弟们小心些。” 还没等修士们答应,就见凌陌又折了回来,牵起站在溪石上一脸茫然的云若若,然后朝兽面修士点了点头,“我忘东西了。”随后带着云若若踩着溪石继续向上游走去,如履平地。 兽面修士:“······” 修士们很快就忙活了起来,他们此前多多少少也都经历过绝境,那头凶兽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历练中较惊险的一部分,从带上半面具开始他们就知道这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了,如今又过了一劫,既然过了那就过了,调整好心态的修士们很快分配好任务,疗伤的疗伤,其余的开始安营扎寨准备好好休息。 一些修士回到先前的树丛,有些去找那只妖兽,有的则去找回之前遗落的杂物,还有些准备去找些灵草制作伤药。而剩余的人去找了些枯枝来,开始生火。 凌陌带着云若若回来时正巧有修士拿着一块肉回来,光凭那熟悉的血腥味凌陌就知道是那只妖兽身上的,另一边的修士已点起了篝火,大概是要放在架子上烤。 兽面修士见两位都换了身衣服回来,凌陌身上的衣服倒还能看,只是瘦小的那个衣服明显被处理过,袖口和裤腿都用碎布条扎了起来,衣襟大概是太过松垮于是就用一根细绳穿了起来在脖颈处打了个结,顺带还挂了个香囊,看起来不伦不类,兽面修士移开目光,勉强忽视了小个子那乱糟糟的头发,但是当他上前和凌陌面对面时,他真的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凌陌那黝黑的脸庞在篝火的映照下闪着红光,那双眼睛也黑得发亮······兽面修士不由得联想到了乞丐和难民一类,但是作为修士落魄成这样也是很难办到的啊,而且刚刚在水里时这两个绝对没有这么黑,兽面修士敢肯定。 不过这也是一种很好的伪装啊,兽面修士在心里叹了口气,拆下面具的下半部分,只剩一个兽额把上半个脸遮住,然后笑着道:“衣服是临时找的,还请兄弟不要嫌弃。”比起他们带着面具,这种乞丐装在逃跑隐匿等方面绝对方便了很多,等等,逃匿?兽面修士心中一动,继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凌陌。 凌陌回以微笑:“能穿就好。在下东南,这是我的弟弟,西北。”他将云若若向前推了推,云若若反应过来,低头向兽面修士拱了拱手。凌陌又伸手揽住云若若的肩膀,迫使兽面修士收回目光:“我弟弟胆小,不会说话,还请见谅。” 兽面修士刚要开口,突然有个带着黑色眼廓半面具的修士从他旁边跳出来,插嘴道:“东南?西北?兄弟这名字好生奇怪。”兽面笑了笑,这哪是奇怪,根本就是胡编的吧,“在下竹取,这是我师弟空泽,嘴快,也请兄弟见谅。” “竹取兄,空泽兄?”凌陌不确定地唤了一遍,。 是。”空泽笑着拍了下凌陌的肩膀,又侧头问竹取:“东南他们还没着落吧?” 竹取接着空泽的话道:“我看他们也安置的差不多了,东南兄不如带着西北兄弟将就一晚?”在这种妖兽丛生的密林里无疑是群聚而寝更安全,很少会有修士拒绝这样的邀请。 “乐意至极。”凌陌爽快地答应了,甚至还当着竹取的面松了一口气:“我也正想请求竹取兄给我们兄弟二人一个位置呢。” 空泽见此,拉起凌陌向营地走去,“那还站着干什么,来来来我们坐着聊,我跟你们说,之前多亏了你才能杀了那头凶兽,你那几招太厉害了······”空泽念叨着拉着凌陌在营地中央停了下来:“兄弟们,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东南,这是西北,他们今晚和我们在一块儿过,你们可别欺负他们!不对,东南兄你这么厉害这帮小子哪能欺负你啊······”说着又回头朝凌陌一笑,凌陌只好回道:“哪里那里。” 那几个被凌陌救下修士停下了手中的活围了上来,自报家门的自报家门,道谢的道谢,一时间凌陌也接不上话,只是跟着他们围着火堆找了块空地坐了下来,应付他们的话茬。 也有负责生火烤肉的修士拨弄着火堆,其他的肉早就熟了,唯独这一块妖兽肉还是半生不熟,用了灵符点来灵火也还是一股血腥气,修士顾不上谈笑,只想把这块肉给扔了。 凌陌凑近烤架,指尖燃起一簇火苗,轻轻一弹,火苗落入烤架下的火堆中,“呼——”火堆的火焰忽地冒了起来,越烧越旺,热浪把正在拨火的修士吓了一跳,瘫坐在地上,惊讶地看着那舞动着的火舌舔舐烤肉。 空泽兴奋地叫好:“东南兄是控火的吧,真厉害。” 那烤肉的修士摘下他那画着瑞火文的面具,用宽大的袖子遮着,快速地擦了擦脸又带了回去,声音带着颤抖:“这火······不一般吧?” 凌陌接过一边递过来兔子腿,随口回到,“也就是寻常灵火而已。”看了看一旁一声不吭装聋哑的云若若,凌陌在心里嘀咕,这草精好像不能吃兔子,于是把抹在烤肉上当做果酱的的果子递给了云若若。云若若懵懂地接过,看着凌陌咬了口肉,于是也小口啃着果子。 “这是灵火?”那瑞火面具的修士不敢相信,空泽盯着那块越烤越香的妖兽肉吞口水,“得了吧,都说是寻常灵火了,你这是技不如人还钻牛角尖·······” “看着的确不像是寻常灵火的样子。”一个年长的声音插了进来,是个带着祥云文面具的修士,“这火比一般灵火烈,却又不烧柴。” 凌陌勉强咽下口中只有盐味的兔子肉,笑道:“先生好眼力,在下修的道法便和火有关,这妖兽皮厚肉柴,我以一丝阳粹作为引子,又有灵气助燃,这火自然就烈了。”的确是用阳粹作的引子,只不过助燃的不止灵气,还有暑气,这火就成了阳火,对于他来说不过吹口气的事,也就和寻常灵火一般,这可不算撒谎吧。 在场的不少的修士也有以阳粹和月华来修炼的,只是从未听说能把阳粹儿点着的,都连连称奇,“那之前东南兄杀这妖兽时用的也是这火吧,怪不得这妖兽这么怕,东南兄当真是奇才!” 凌陌也不否认,“不过是控火术,端看个别修为深浅罢了。” 还想夸赞几句的修士笑容顿时一僵,一圈修士都停下了言语,连云若若都被突如其来的安静打断了啃食的动作,不解得看向周围,一时火堆的哔啵声,此起彼伏的呼吸和心跳声,风吹叶子的哗哗声,时隐时现的虫鸣清晰入耳,好像还有烤肉的滋滋声······ 对了,烤肉,空泽迅速反映过来,站起身:“啊呀,光顾着说话了,这妖兽好不容易烤熟了你们别光愣着啊,闻闻,多香啊,”他把肉取下来放在一边新摘的叶子上,端起盘子用匕首割了一大块,“我去给大哥拿点去儿,剩下的你们自己分了啊。” 修士们都反应过来,端起盘子笑着让瑞火面具的修士多分点给自己,终于又暖和了场子。 空泽将匕首放好,对凌陌笑道:“你别理他们,我这儿的肉才是最香的,走,跟我去大哥那儿我给你配上鲜果,那才叫好吃。” 凌陌知道空泽这是有事儿,于是任由空泽把他拉向营地中唯一立起的帐篷,云若若抬头看去就见凌陌朝她眨了眨眼睛,大概是在说别乱动,不对,也许是说多吃点呢? 还没等云若若纠结出个所以然来,那个祥云纹面具的老者凑了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腾腾的甜酒,“放心吧。”说着又捡起了一颗东珠塞回了她的手里。 云若若将东珠塞进袖子,拍了拍鼓囊的袖子,将东珠拍了回去,有种自己秘密被发现的感觉,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还好所有修士都在聊天吃肉,没人注意这边。 老者笑了笑,“没事,没事。” 云若若想说声谢谢又想起被凌陌勒令不许说话,于是朝老者露出一个笑容,黝黑的皮肤衬得那口贝齿愈发洁白,老者差点看晃了眼。 他看了看帐篷,又看了一眼喝着甜酒眯着眼睛的云若若,摇了摇头,跟那个比起来,这孩子是真傻。 凌陌在坐到垫子上时就已经把之前想好的说辞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在收到竹取的暗示时就斟酌着讲明了自己来自千剑阁,又简述自己是如何从浮洵山到逍遥林的。一番话说完后,凌陌盯着果盘看,似乎对竹取和空泽的惊奇毫不在意。 “阁下是何时受到征召去炎天的?”诧异过后,竹取开口询问,声音平静。竹取觉得凌陌脸上的炭黑比他的兽面伪装度更好,事实上在某些方面面具还是比薄薄的一层炭黑管用的多,就好比现在,无论是凌陌还是空泽都只能看见竹取的下半边脸,却无法得知此刻竹取正在皱着眉头深思凌陌的话。 而凌陌虽然可以用炭黑掩盖样貌却无法遮掩神情,于是他淡然地开口:“一百多年前,千剑阁满门被屠我报仇无路,恰巧听闻宥茗师兄在招收修士,我知晓师兄是想复仇,可惜我不过一个普通弟子,只有和其他修士一起修行,随着他们到了炎天,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只不过我没有像他们守在炎天。” 竹取看见他神色淡然,眼睛里却是毫不掩饰的哀痛,又问道:“那东南兄为何不找宥茗君相认?” 凌陌拿起果盘里的果子,反问道:“你又怎知宥茗师兄不认得我?” 竹取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于是保持沉默。 空泽见竹取不语,接话道:“东南兄可有何信物?” 凌陌又拿起一个果子:“你们又如何认识我们千剑阁的信物?” 竹取将杯子往茶盘里重重一放,似有些怒了:“阁下如此说话叫我们如何相信你?” 凌陌面前的果盘已经空了一半,他微微一笑:“我们千剑阁,剑即是身份,即是信物,奈何在下的剑已断在三百年前,要看信物,在下只有舞一套剑法,诛心剑法,不问竹取兄可否识得,就问你们敢看否?” 空泽见情形不对,再次出声和稀泥,“东南兄的剑法我们自然是想见识的。不过如今已是夜半,等天明后再说可好?” 凌陌向空泽挑了挑眉:“天明再说?在下在此停留不过是看竹取兄是宥茗师兄的三品亲信,如今你们不信我,我明日便自己去总坛送口信,又何必与你们明日再说?” 空泽一下子被噎住,“东南兄你·······” 竹取似乎压下了怒气,恢复温和的语气客套道:“东南兄不必如此,即是要送口信那我们就有护送的职责,我们也恰好要回总坛,结伴而行岂不是多几分安全?” 凌陌站起身来,勾起唇角,看着竹取,好似在说:我又何须你们护送? 不同于之前的假怒,现在竹取当真被凌陌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出了几分怒气,他又想起c传闻中千剑阁子弟都是一副目中无人的大爷脾气,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位大爷已经被灭了满门了,灭了满门了,灭了满门了,现在仇人还不知在哪儿······竹取语气越发温和:“东南兄就算要走,也要等西北兄弟休息够了再走不是?” 凌陌朝竹取一笑:“那在下这就去休息,我们天、明、再、说。” 空泽听了最后那一字一顿的天明再说,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凌陌说的诛心剑法,不由得一悚,问道:“大哥,他们千剑阁真的有诛心剑法?” 竹取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知,就怕他真想诛了我们。”又清咳一声道:“不管这些,为了口信我们也要留住他,是真是假都由师父去定夺,他老人家会很高兴碰见这么个奇才。” 空泽想到那所谓的师父,心悸地越发厉害了。 凌陌走出帐篷时,众修士都已经各自围着火堆找地安眠了,唯有那堆阳火还没熄,他匆匆扫了一眼就看见了火堆旁的云若若。凌陌走近了才发现云若若整个人蜷缩着,听到他的脚步声才抬起头,火光忽明忽灭地照映着她的脸庞,即使是炭黑也无法掩盖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她见着凌陌,张口要说什么又想起自己是个哑巴于是又闭上了嘴。 凌陌按住想要起身的云若若,凝神看向她的脸,乱糟糟的额发下那双眼睛依旧清明,还好没有失去意识,凌陌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竹取他们不敢真的伤害云若若,但是万一他们下手没有轻重呢?他走前不是已经示意她小心点了吗? 他看向一旁带着祥云纹面具的老者,开口询问:“她吃了什么?” 老者不紧不慢地道:“不过是些暖身的米酒罢了。” 凌陌看向云若若手边的杯子,“是么,”俯身端起残酒,一饮而尽,“暖身?先生暖身用这么烈的酒?”凌陌丢下杯子,向老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老者也只得饮尽自己杯中的酒,语气未变:“烈酒是为修士们准备的,祛寒效果好,哪知西北小弟贪杯。” 凌陌扶起云若若,不再理会老者,拉着云若若向溪边走去,在溪石上坐定后,凌陌蹲下去把云若若的动脉,然后他皱了皱眉,低声问云若若:“可有不适?” 云若若摇了摇头,从脉相来看也没什么大碍,凌陌又道:“不舒服别忍着,说话。”云若若又点点头,看着云若若一副精神的样子,除了脸上的红晕基本不像醉酒的样子,凌陌只好做罢,在溪边找了块儿较平坦的地儿铺开之前拿的毯子,拉着云若若躺下。 应该没什么大碍吧,想起自己第一次喝醉时烧了一间屋子,凌陌皱了皱眉,又离云若若近了些,虽然她现在安安静静地睡着,但万一要发酒疯呢?不对,安安静静地睡这才可怕,竹取他们的肯定也不希望一个醉鬼大闹营地,也许他们就是想让云若若一睡不起呢?凌陌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又把了一次动脉,云若若算是帝君府幸存者之一了,好不容易和他走到这儿,日后还有用,可不能折在这儿。 然而脉相依旧平稳无奇,凌陌谨慎地闭着眼,可他的担心都落空了,云若若睡得很好,就是面色潮红地发了一身汗,不过她身上穿着凌陌的羽衣也不怕她受寒,唯独凌晨醒了一次,凌陌喂她喝了点白水,她便安安静静地躺在一旁,和凌陌一起听着风声水声虫鸣鸟啼直到天亮。 凌陌看着天从漆黑一片再透露一丝光亮然后是黎明的到来,他想了很多,接下来要做的事要走的路都理了一遍,好似都理顺了又好似依旧一团糟,他又扭头看向云若若,她好似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又好似什么都没想,直到第一缕晨曦破晓而来,她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凌陌感觉到云若若往他身边凑了凑,听见她轻声道:“太阳出来了。”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却又带着一丝雀跃和快活。 凌陌想,她在高兴吧。 她在高兴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凌陌撑起身子,活动酸痛的骨头,身后是逐渐苏醒的修士们传来的窸窸窣窣声。凌陌又想,这可真是个傻姑娘。 ------题外话------ 《山海经》原文:浮玉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 译文:浮玉山,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像老虎却长着牛的尾巴,发出的叫声如同狗叫,名称是彘,是能吃人的。 本文中那只妖兽说的就是它啦,不过因为这里因为某种原因变异了(以及吃的太胖)而被某君称为野猪·······但是它真的不像野猪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戏精一部连续剧 竹取接过空泽递过来的湿帕子,松开面具,在脸上抹了一把,看着溪边正在洗果子的云若若,又被她那一脸笑容刺痛了几分,他擦完手后将帕子恶狠狠地往空泽怀里一丢,“我们都是要回总坛的,跟着他走也好。” 空泽捞过帕子,“这就回去了?” “是该回去了,再晚一会儿这林子就该不太平了,昨晚那只彘兽再遇上几回儿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悠缓的语气从空泽背后冒出,长者不知何时踱了过来。 空泽回头向长者行了一礼:“师叔。” 长者点点头,将手中的酒囊递给竹取,摇摇头,“未成。” 竹取接过兽皮酒囊,脸色有些僵,“好似喝了不少?师叔是如何想的?”他掂了掂手里的酒囊,这酒名为择优谷,是取湿地生长的谷子用沼泽地的露水酿成,酿成后又用特殊的手法提炼,最后得到的精粹喝起来比米酒还甜,也闻不出多少酒气,平常修士都是兑了水煮开的,因为这酒甜是甜了,可喝下后就不用多久酒气就会上头,更有酒量浅者只小酌几杯就如同跌入沼泽里越陷越深一睡不起,故这酒既是择优谷,又是泽幽谷。那个西北看上去只不过一个半大孩子,竹取便拿出了这酒来灌他,只不过现在看来西北什么事儿也没有。 “他喝了三杯半,”老者无视竹取语气里的不耐,“还有半杯被那位喝了。” “那怎么会······”空泽也不由得咂舌,即使是他连喝三杯,估计也要睡上一天。 “三杯喝下后只是脸色起红,肤体发热,毫无睡意,而那位,”老者叹了口气,“喝过半杯毫无变化,知是烈酒,却未见其怒色。如此一试探,我便知他心性修为皆在我们之上,竹取,你当如何?” 竹取低头沉思,万千思绪涌过脑中,最后吐出一句话:“跟着他,再看。”然而他心上对于凌陌的忌惮又加深了几分,这样的能士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溪边的云若若漱了口,正捧着凌陌昨晚带回来的果子。她把洗干净的果子摆在一起,拿起一个边吃边等去归还毡子的凌陌。 那个青色的果子和用来当佐料的红色果实不同,又甜又脆,云若若小心地抓着一个,咬了一大口,“咔嚓——”地声响听得她眯起了眼睛,然而还没等她开始嚼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空泽从背后冒出来,“西北兄早啊,”他看向云若若手里被咬了一口的青果,笑道:“你就吃果子啊,怪不得你这么瘦,”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若若的咳嗽声打断了,空泽仔细看去,见云若若低着头梗着脖子,满脸通红,止不住地咳嗽,明显是被呛着了。 空泽赶紧轻拍云若若的背,“西北兄,你小心些,怎么就呛着了呢······” 云若若咳了一会儿,终于把那块果肉咽了下去,她抹了抹眼角呛出来的泪水,太难受了,原来不止被仙君灌酒会呛着,连吃个果子也能把自己呛死。 见她缓过劲儿来了,空泽松了口气,“西北兄你还好吧,我这儿有水儿,你喝点儿?”他拔开水袋的塞子,晃了晃,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 云若若摇摇头,不理会空泽递过来的水袋,又咬了口果子,这回她咬的很小口,以免被呛。 被无视的空泽也不在意,继续唠叨:“西北,你光吃果子也不行,吃点肉吧,还是说你嫌烤肉不好吃?那我们还带了面饼你要不要尝尝?”他将水袋放在一边的溪石上,起身又道:“我去给你拿点?” 云若若依旧是摇头,空泽见斗大的水袋已经干瘪,而脚下的溪水里似有黑影起伏,于是想要脱身:“别客气,你要吃饱了才好赶路。”他转身作势要离开,突然被拉住了袖子,回头一看,就见云若若朝他举着那个水袋,额发掩盖的眼眸亮晶晶的。 空泽被她看得一愣,不由得接过那个水袋,一拍脑袋:“哎呀,我都忘了。”算了,这水袋带走也好。 他走了两步,却又被云若若扯住了袖子,无奈地再次回头,手里就被云若若塞了一个青果,对上那双清明的眸子,空泽有些不自在,“多谢了。”赶紧走吧,那位估计要回来了。 奈何他转身还未抬起脚,突觉脚踝一凉,得,这回不拉袖子了,直接拉脚,他侧头看去,就见云若若蹲在他脚边,他叹了口气,祖爷爷哟,还让不让人走咯。 “西北兄,你这是······”空泽刚开口,就觉得腿上一疼,他顿觉不妙,撩开衣摆,就看见云若若扯着一条蛇尾,而他的右脚正缠着一条黑蛇,三角的蛇头正死死地咬着他的腿。 空泽倒吸一口气,只觉得头皮发麻,舌头也僵硬地说不出话来,却见云若若用力地扯着蛇尾,面上毫不见惧色,空泽也强行镇定下来,弯下腰,用手捏住蛇的的七寸,蛇吃痛松了口,他见蛇尾还在云若若的手里,手一松,那蛇就被云若若扯了过去。 他咬了咬舌尖,蹲下捏住腿上的伤口,回头看云若若,就见那条蛇绕在云若若的手上,嘶嘶地吐着信子,惊恐地想要逃离,云若若的手却紧紧抓着,空泽急忙开口:“西南兄小心!” 到底还是蛇的嘴快,一口咬在了云若若的手腕上,云若若惊奇地低呼了一声,放了手,空泽听到那声低呼一愣,那不是个哑巴吗?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那条蛇落到地上又快速向他窜去,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云若若就向他扑来。 空泽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云若若,站起身往旁边闪去,却不想他的右腿已经麻痹,一个失力就往右倒去,他用右手往下撑去,在脑袋快要撞上溪石前,却发觉自己的左手被拉住了,剧痛使他清醒过来,看见了云若若脸上的焦急与无措,他想,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凌陌还在帐篷里和竹取打机锋时,就听到帐外有修士喊出事了。本来帐子里的氛围已经白热化到了一个节点,在听到外面的嘈杂声时,竹取立刻站了起来,身上的低压好似减轻了许多,凌陌看在眼里,也没错过老者朝帐篷外扫了一眼又别过脸去的小动作。 只是来还个毡子,就被空泽半强迫性地拉到了帐篷里,小小的一个帐篷里竹取和老者盘坐着,又挤进了凌陌和空泽顿时空间小了不少,这导致凌陌的神情变化很难逃过竹取和老者的眼睛,不过凌陌表示无碍,在空泽出去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他那连神仙都堪不破的演技,力求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性格古怪却又心怀仇恨一心只忠于师兄对其他不顾一屑的狂妄修士,虽然看不透对方面具下的神情,但凌陌也能通过对方的言语和微动作分析其心理,于是一个帐篷成了戏精的演技比拼现场。 打过招呼后,天生戏精先开口道谢,暗示毡子我已经还给主人了,你们有什么事儿就赶紧说,别找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由拖着。 半路戏精非常客气地表示毡子什么的就不用还了,还有什么需要的东南兄你就拿去吧,心里又加了一句把昨晚从帐篷顺走的灵果拿回来就行。 天生戏精就假装不好意思,昨晚我和弟弟承蒙你们招待,美酒烤肉还有上好的灵果吃,我怎么好再拿你们东西呢?就是之前打斗受伤了有小弟给我们送灵草我就选了一点好的带走好上路,你们不介意吧。 半路戏精知道他说的选好的就一定是好的,就不知道是不是一点了,忍着肉痛摆摆手物资食物药草东南兄随便拿你人留下吧我们不想你走。 天生戏精嘴上说惶恐惶恐怎么能再麻烦你们呢?不能耽误你们的历练,脸上却做出很拽的样子表示你们才是麻烦。 半路戏精装作没看到,连连说这怎么是麻烦呢,这林子危险的很,多一个修士多一个伴儿,不熟悉的修士根本走不出去,尤其是落难的修士根本就是肉包子。 天生戏精开启狂妄模式:肉包子?就算是肉包子我也是个有本事的肉包子。 老戏骨一看要谈崩,插了进来来个反转:哎呀东南兄要单独走也没关系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进总坛啊,我们在林子里添了不少新阵法,东南兄从炎天来怕是不知道啊 趁天生戏精愣神时,半路戏精就插了进来,这新阵法啊就是我们在逍遥林的修士维护的,也只有内部修士才知道,可厉害了呢,东南兄要想知道就求我啊 谁知天生戏精不当一回事:没事没事我们千剑阁的人有秘法,既然是你们修的阵法想必不知道阵眼也可以溜过去,到时候自有设法的修士来接我。顺带挑挑眉表示你奈我何? 半路戏精咽下一口气,还好忍住了怒气没破功。 老戏骨不咸不淡地指出问题:东南老弟没有指路人就不怕毁坏阵法,受到责怪是小事,万一有什么东西混进了总坛呢? 天生戏精见对方还在下套不直说,只好接着怼:责怪?没听说过八百里加急吗?至于有人悄悄混入,那要你们这帮守阵的干嘛? 老戏骨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于是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好在这时有修士喊道:“不好了,出事了。” 帐篷外的嘈杂声传来,竹取立即站起身来,掀起帐篷,道:“我去看看。” 凌陌见他走了出去,看了依旧端坐着的老者一眼,朝他点点头:“我兄弟还在外边,我也去看看。”跟上竹取,就听报信的修士道:“大哥,空泽兄在溪边被蛇咬了,还摔伤了胳膊。” 溪边?凌陌心头一跳,侧头看见竹取已经奔向溪边,赶紧跟了上去。 一圈修士围在溪边,竹取拨开人群,就看见空泽被人半浮起来,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瑞火文面具的修士正在用灵火帮空泽祛毒,也有会医的修士在帮空泽敷药。 “怎么样了?”竹取蹲下去察看空泽腿上的伤,不过三个血孔,被药汁染得有些发黑。 会医的修士回答:“不是剧毒,躺上一两天就好。”又指了指空泽的胳膊,“胳膊摔折了,要修养好一段时间了。” 凌陌抱着云若若从一边挤了过来,“西北也被咬了,还有药吗?” 周围的修士都惊讶的看过来,会医的修士赶紧抓了一包草药过去,“西北也被咬了?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现在才说?” 凌陌接过草药搂住云若若,撩开衣袖,露出来与云若若黝黑肤色完全不符的白嫩手腕,快速把药敷了上去。 竹取让开位置,“西北兄没事吧?” 会医的修士看着紧闭着眼睛被凌陌护得紧紧的云若若,道:“只是被蛇咬了倒没事儿,就是被咬的修士一般毒发时就昏睡不醒了,刚刚她还挺有精神的啊,我都没看出来。” 凌陌一边拿布将云若若的手腕包了起来,一边回答:“我们修的功法能延缓毒素的蔓延,她毒发晕倒了我才发现她也被咬了。” 瑞火文的修士惊奇道:“你们的功法这么厉害?西北居然能撑这么久,刚刚还是她来拉我们来救治空泽兄的呢。”他又一指溪石上的果子:“西北吃了一半的果子还在那儿呢。” 云若若睁眼抬头去拿果子,凌陌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把她按尽了怀里,“嗯,给她留着,等她醒了再吃。”被强行埋胸的某草安分了。 站在一旁的竹取又看了一眼真的昏迷不醒的空泽:“·······”我还是不指出来了,给我可怜的师弟留点面子。他想了想,趁着修士们都在这里,道:“本来我们就要出发去总坛的,既然空泽受了伤,西北也晕着,那我们等明日空泽好转再出发如何?” “也好,空泽体格好,明天就该醒了,只是这手······唉。”会医的修士点头,其他修士也都附议:“是该回去了,那就明日走。” 竹取低头,对抱着云若若的凌陌道:“西北受了伤,贸然赶路也不好,东南兄觉着呢?” 凌陌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我自然是要照顾西北的,明日和你们一起出发便是。” 竹取见凌陌终于答应了,不由得感慨蛇没白放,“东南兄留下就好,”他向一旁的修士吩咐:“把东西分给东南和西北一份,多给他们备点灵果和草药,西北要休养。” “明白。”修士们赶忙答应了下来。 凌陌也不客气:“多谢东南兄关照了,若有什么活我也会帮忙的。” “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竹取又客套了一句,见凌陌给足了他面子,满意地笑了笑,道:“既然定下了,那大家都该干吗就干吗去吧。” 两名修士搭起空泽,跟在了竹取后面,剩下的修士跟凌陌打了个招呼也都离去了,历练中被蛇咬了不稀奇,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留下凌陌抱着云若若,见人都走远了,轻声道:“早知道我就该把果子都扔了的。”感受到怀里的人又是一动,凌陌笑道:“怎么,现在会装晕了?”他抱起云若若向溪水上游走去。 溪水上游的溪石越发料峭,凌陌走到一个分支处,上了岸,在一棵古树下把云若若放下后,递给她一个青果,“你的果子。” 云若若惊喜地接过,又见凌陌饶有趣味地盯着她,脸上起了热度,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只留给凌陌一个背影,却听见凌陌噗呲一下笑出了声,脸上越发地热了,恨不得把手里的果子丢出去。 逗弄够了,凌陌收敛了笑意,伸手把她掰回来,又量了一回动脉,和昨晚一般没有任何异象,他皱起了眉头,“你困吗?”虽说凌陌医术不精,可是把脉是仙家的基本功,不至于有没有事儿都看不出,更何况之前看到云若若的伤口时他就运气沿她的周身走了一遍血脉流通也完全正常,蛇毒要么已经排出要么被吸收了。 给云若若渡了灵气过去,确保无碍的凌陌放开了她的手,想起来之前自己受了那么重的内伤都是靠云若若的血才治好的,突然明白了云若若的特性,云幽草本身也抗毒不是么? 怪不得云若若一开始就让自己吃了她,凌陌有种自己随身带着储备粮和灵丹妙药的感觉,看着正在吸收灵气一脸愉悦的云若若,凌陌甩了甩头丢掉了这种想法。 云若若收起灵气,高兴地将青果递给凌陌,凌陌推了回去:“你自己吃吧,”他伸手从云若若脖子里的锦囊里掏出一件衣服,之前的粗布衣服不能穿了都收在这个乾坤袋里。 说是乾坤袋也不过能装一些凡物罢了,沾有灵气的东西都不能放,这也配得上乾坤二字?奈何就连这小小的袋子也是从云二那里用东珠换来的,凌陌现在当得上落魄二字。落魄的凌陌一边嫌弃一边将衣服铺在树下松软的落叶上,然后也掏出一个青果来咬了一口:“我这还有。” 云若若看着凌陌将满袖子的青果倒在了衣服上,然后转头想自己得意地一笑,完全不知道自己就和炫耀糖果的孩童一般。 他拍了拍空着的衣服,示意云若若坐下,然后又咬了一口青果。也难怪云若若爱吃,这种果子不知是什么古树上的,每一口都是满满的灵气,有妖兽肉吃的凌陌不觉得稀奇,可云若若是第一次尝到灵果,对她来说这也是一种获取灵气的滋补,对其他修士来说也一样,所以竹取才会那么肉痛这种专供自己的果子,奈何都被凌陌顺了来。 见云若若坐下后,凌陌开口,“说说看,你是怎么被蛇咬的。” “空泽,过来,我在吃东西,他被蛇咬了,我把蛇拉住,也被咬了,我没拉住他,他摔倒了,然后我去找别人救他。”云若若尽可能地运用自己稀少的词汇量把事情断断续续的描述了一遍。 “空泽是自己被蛇咬的?”森林里有蛇很常见,清晨在水边活动也很正常,可是昨晚凌陌就在溪边抹了妖兽血,那边水里连条鱼都没有,哪来的蛇? 云若若摇了摇头。 “不是?”凌陌惊讶,那还有别人故意放蛇咬空泽? “是蛇自己咬的他。” 凌陌心好累,但明白了云若若的意思,空泽不是故意被蛇咬的。 “他要给我吃的,走着路,蛇从石头下爬到了他的脚边,我去拉蛇,蛇很害怕就咬了他。”云若若见凌陌好像不怎么明白,又加了一句解释。 “给你吃的?你吃了没?”凌陌抓住了重点,但是好像抓错了。 “没有。”云若若又摇了摇头,“我没理他,仙君说的,不要随便搭理别人。” 凌陌放心了,听话是这棵草最大的优点。不管那条蛇是怎么来的,这次明显是空泽他们下的又一个套,把自己引开又不敢真的伤了云若若,只好让她睡着,就为了留下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这种手法。 凌陌又嘱咐道:“别让人发现了你会说话,我给你的东西你也要照我说的藏好,别被人看见,要记住我说的话,乖乖听话才有肉·······果子吃。” 云若若乖巧的点头,凌陌见她吃完了手里的青果,又翻出一把乌草,帮她把手上掉的色都染回黑色,又把她的袖口重新扎紧以防袖子里的东西掉出来。 处理好云若若,凌陌捡了根树枝,用掌心火烧成木炭,开始给自己描眉化妆。一段小小的黑炭在凌陌手里如眉笔一般灵巧,只不过将眉毛描粗下拉,又将眼线化成细长三角,凌陌身上的颓废、刻薄气息更加浓重。凌陌将剩余的木炭碾碎,均匀地抹在脸上和脖子上,于是整个人穿身黑衣都能和黑暗融为一体了。 云若若目不转睛地看完了全程,见凌陌弄完后转头看她,歪着头问:“为什么我要用黑草?” 凌陌叹了口气回答:“因为怕你把碳吃进嘴里,乌草不掉色。”见云若若还是不解,凌陌不想解释更多,“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叫西北吗?” “因为仙君和我从东南来,要往西北去。”云若若脆生生地回答。 “那我说我们现在在往东走呢?” “啊?那我要不要改叫东北?” 凌陌扶额,也是,他自己都被拐错了方向,哪能指望这个孩子认路呢?云二和源生把他带到逍遥林,凌陌一路过来见着了逍遥林就只顾着调息疗伤,也没仔细辩路,只想着云二和源生总归是把他们往东北的逍遥林总坛送的,方向是偏东的,只要反方向往西走就能走出东林进入常有散仙活动的西林,哪知源生见了逍遥林后就偏西行,不偏不倚地把他们送到了林子正中,当时他未想太多,结果反向越走越偏,自己深入了包围圈,从早上听到竹取这一支队伍真正任务是修阵时,凌陌就明白自己走错了,可是如今被竹取缠住,再想脱身难上加难,更不论要出西林还有其他据点要通过了。 想到源生大概是看破了他们身份,想要帮他们的好意,凌陌不由得苦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竹取说的有一点是对的,这林子危险的很,不熟悉的修士极容易迷失方向。 抬头看看被参天树冠遮住的太阳,凌陌一边在心里懊悔自己的疏忽一边努力冷静下来再想出路,靠太阳辨别方向是不靠谱的,但是靠凌陌自己的方向感明显更不靠谱,离开了竹取,怎么保证方向不错才是首要问题。 最好的办法就是走之前从竹取那边偷一份林子的地势图,在东林设阵法可以没有阵法图,因为有些修士能把法阵记在脑子里,再去辨别,但是绝对不可能没有地势图,除非这么大一片林子的地势走向密集度都能记在脑子里,但看竹取的道行是肯定不行的,老者另说,所以作为领队的竹取肯定有地势图,不过连地势图都偷了那最好再找两个通行证,就像炎天那边的通行证进了逍遥林就没用了一般,竹取的通行证进总坛不行,但是要溜出东林大概是没问题的。嗯,没错,这就是凌陌把自己涂黑靠在树上闭目养神的原因——为了晚上当盗贼。 等太阳开始西斜了之后,凌陌才拎着一只山鸡牵着云若若回到了营地,那只山鸡是因为在树上扑棱翅膀太吵才被凌陌打下来的。营地有不少人用枯枝麻布树叶等物支起了一个个小棚子,仅能容纳一个修士躺下去,昨晚匆匆忙忙地没时间搭,好在露水不是很重。 见凌陌和云若若回来了,按照竹取吩咐的修士凑上前,招呼道:“东南兄,西北兄这么快就醒了,空泽还晕着呢。”见西北向他点头,又笑道:“也是,你们都是千剑阁出来的,不寻常哪。哦,那是你们那份的毡子和蓬布,我抽空给你们搭起来了,还行不?” 凌陌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就见一个三角棚铺在溪石上,里面铺了厚厚的毡子,“麻烦兄弟啦,这只鸡就交给兄弟了。” “好嘞。”修士接过那只鸡,“真肥啊,待会儿就烤了它。” 凌陌也拉着云若若在枯树枝旁坐下,已经有几个修士在把打来的猎物扒皮洗净了用树枝串起来,凌陌捡了只拔了皮的野物,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匕首,刀刃灵活地在肋骨间划过,不过一小会儿,那只野物身上的肉块就被他剔了下来,只剩一个骨架。 “好刀法!” “这刀就跟活了似的。” “一根骨头都没有断,真不容易啊。” 赞叹声连连不绝,然而站在一边的竹取看在眼里,想到的却是那刀刃从脖颈处划过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一旁的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竹取回过神来,带着半面的脸上勾起一个笑容,“东南兄这刀法可是厉害,算得上一绝!” 凌陌这回说话留了个心眼,绝不提道法修为,“哪里,我以前狩猎时,不会扒皮,就和同伴分工,后来索性偷懒连打猎都不去了,只负责切肉,为这事儿没少被同门嘲笑过,切的肉多了自然就熟练了,算不得绝活。”他连上带着微笑,却又有一丝落寞和怀念。 众修士都知道千剑阁被灭了满门,招呼竹取和长者坐下,说笑的说笑,架烤肉的架烤肉,生火的生火,场面一时热闹起来。 肉很快就烤熟了,择优谷煮的甜汤也都分给了众修士,凌陌给云若若接了一大杯,让她配着果子吃,自己则拿起老者放在地上的酒囊,倒了满满一杯择优谷,向竹取举杯:“多谢竹取兄收留,在下先干为敬。”还未等竹取有所反应就仰头将杯中酒饮尽,然后将杯口朝下,朝竹取一笑,黝黑的脸上溢出别样的光彩。 “东南兄好酒量!”有修士喝彩。 竹取抬手,周围安静了下来,他也笑道:“即是东南兄相敬,那我也少不得喝一杯。”他拿起原木杯,将杯中甜汤饮尽,又递到老者面前,示意他倒酒。 老者捧着酒囊,浅浅倒了一杯,正要停下却被竹取阻止:“倒满。” “明天还要出行,酒烈······”老者低声劝阻,竹取伸手自己接了满满一杯,“无妨,不过一杯酒,等明天醒了就神清气爽了。” 他将酒喝得一滴不剩,也将酒杯朝下,向一直盯着他的凌陌投以微笑。昨晚拿择优谷灌了人家弟弟,这杯酒就当赔罪好平息人家的不满。 “老大也爽快!”修士们也跟着将甜汤一饮而尽,竹取又笑道:“我也就喝一杯,你们都安分点,喝几口就好,守夜的自己看着办。” 守夜的修士答道:“那是自然,我们想都不敢想呢,喝趴下了还不得被大哥你剁了?” 大家都哄笑起来,喝过酒,吃饱了肉,老者首先告辞:“我年纪大了,先去歇着了,你们也别熬太晚,明日还要赶路。”他收起酒囊,站起身来,“空泽那边好好照顾,还有守夜的对东南兄弟的棚子仔细些,他们睡溪边不方便。” 守夜的修士连连答应,凌陌也摇头笑道:“多谢先生照顾,我们离营地挺近的,没什么不方便的,就不用麻烦兄弟照顾了。” 老者不接话,向竹取点点头,往自己的棚子走去。 竹取明白了老者的意思,又吃了几块肉,用布帕擦了擦手,看了在帮云若若捡果子的凌陌一眼,也站起身来,“酒上头了,我也不熬了,你们都悠着点,收拾好自己。东南兄也是,好好休息,明日大家一起出发。”见凌陌点头,他又嘱咐了几句,随即转身离开。 见竹取进了唯一的帐篷歇下后,修士们又调笑了几句陆陆续续地散了,凌陌也牵着西北打了招呼后回到了溪边在棚子里躺下,只剩下守夜的修士拨弄着火堆。 今夜一点风都没有,树叶也不怎么动,却比昨夜凉上许多,连影影绰绰穿过树缝被溪水反射渗出来的月光也透着股阴冷。 一个守夜的修士嘀咕道:“看来是要下雨。” 另一个修士急了:“那明天的路不好赶了吧?这可怎么办?有兄弟的伤还没好呢。” “又不是没有冒雨赶路过,大家互相照顾一下,有大哥带路走不丢的,而且下雨了这林子反而太平。”他轻声道,要下雨也是后半夜的事了,逍遥林的雨来得急却不会很大,也就连绵几天罢了。 “可这时间不对吧,旱季还没过吧。” “旱季雨才好,下的小。” “我怎么觉得这雨还是来得奇怪呢?”不过说话的功夫,连月光都被掩盖了起来,周围只剩下一片暗沉,看过去只有一片黑影,唯有火堆还残留着光亮。 能不奇怪吗?先前开口的修士叹了口气,往火堆里添了点枯枝。炎天那边怕是早已乱了,仙家哪来的精力顾得上这里?而总坛在这林子里干了那么多事,坏了灵脉格局又没有仙家调风布雨,这逍遥林当真成了野林。 这么想着,他又嘲讽地一笑,将炎天的仙家杀得一个不留的是他们自己,如今又有何权力感慨?总坛要的不就是仙家无力管他们好肆意行动? 压下心头的讽刺,他想喝口热汤,向旁边摸去却见同伴低着头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这就喝了几口酒?怎么今夜这么不靠谱?他有些无奈,刚想开口叫醒他,忽有风声从背后袭来,他的后脑勺被准确地击中了,力度刚好让他颈椎发麻,随后陷入黑暗。 一块石子掉在地上,凌陌闪身而过扶好修士,让他保持盘坐的姿势,两个被点了穴的人看起来就像在打瞌睡,于是整个营地就只剩凌陌一人还精神地站着,毕竟现在已是子时,修士最疲倦的时间段就连喝了酒的竹取也在帐篷里安睡着。 凌陌一袭黑衣,离了火堆,悄无声息地往帐篷走去,在漆黑的林子里很难有修士发现他。但是他大概是运气不好,就在他离帐篷只有几步远时,一道白光劈开了黑暗的天空,在一瞬间内照亮了整个营地又回归黑暗,凌陌快速反应过来,纵身跃起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溪边,隆隆的雷声从他的头顶滚过,然后重重地一响,炸了开来。 这叫什么事儿?还没做坏事就要五雷轰顶?好吧,凌陌不相信天打雷劈的报应,他曾经灭了千剑阁却也安然度过了上仙劫,这闪电要劈也不会只劈他一个。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天象,只能祈求这帮家伙慢点惊醒,好歹给他藏起来的时间啊,都走到这儿了他偷个东西容易么他?! 一道道横飞的闪电在夜空里穿梭,漆黑的天空被劈得七零八落,震耳的雷声沉闷地奏下,有一两滴水珠从闪电撕裂的口子里砸下,打在树叶上,随即是千千万万的雨点,树冠被砸得抖动起来,雨水顺着树叶滑落聚成水帘从树缝中倾泻而下。 营地的棚子都被打得噼里啪啦地响,好在都是搭在树下,有修士喊道:“在外面的人赶紧进棚子!”透过水幕看去却是什么都看不清,大家都有经验地缩在棚子里等待暴雨过去。 给守夜的修士准备的棚子不是很大,凌陌和两个守夜的挤在一起,幸好刚刚把两个守夜的拉进棚子时没人看清楚他的动作。棚子在暴雨中扭动着,凌陌忍受着两个湿漉漉的家伙靠在他的身上,一边担心这棚子会不会被掀飞,一边祈祷云若若能待在棚子里好好的不被雨淋。 可能凌陌是真的点背吧,在雨点稍稍小了点,众修士恢复了平静又昏昏欲睡时,凌陌探出棚子正准备溜回溪边时,就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在雨中飘渺,晃晃悠悠地过来。 凌陌的头差点撞上棚架,怎么怕什么来什么?!他不管身后那两个家伙,冲出了棚子,将云若若拉到一边的树下,又惊又怒地问她:“我不是让你别乱动吗?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云若若全身上下都湿透了,额发黏在脸上,水珠滑过她黝黑的脸庞,苍白的唇瓣显示她此刻并不好受,她不敢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只能焦急地向凌陌用手比划着什么。 凌陌还没看懂,就听到一旁的棚子里传来老者的声音:“东南兄?西北小弟?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 凌陌脸上的炭黑被雨水冲出一条又一条的沟壑,他不敢伸手去抹,只能别过脸回到:“我兄弟被雷声惊着了,溪边的雨又大,我带他来着这儿避避,现在雨小了不少,我这就带他回去。”不等老者回答,他将黑外衣脱下罩在自己和云若若头上,护着云若若冲进了雨幕里。 不能让更多人看到脸,等那两个守夜的醒来还要想办法应付过去,凌陌尽量冷静地想着对策,搂着云若若脚步匆忙,云若若却突然停了下来,凌陌一个踉跄,低头怒问:“你要干什么?!说好了要听话的!” “水里,很多鱼,有很多声音,往这里跑,”云若若反手拉住凌陌,踮起脚凑近凌陌轻声呢喃道,“很多很多,跑得很快。” 凌陌定住了,他屏息去听,透过噼里啪啦叮叮咚咚的雨声风声,还有无数急促而细微的震动声从远方传来,像是沉重的战鼓,成千上百,混乱的鼓点汇聚在一起,就像一支迁徙的军队踩出的步伐声。 不过,这支部队明显混乱凶猛更加声势浩大,而且,越来越近! 一个恐怖的念头一闪而过,凌陌惊醒过来,他一把扛起云若若,转身大喊:“都起来!有东西过来了!快点起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好好地干什么呢?”雨声里夹杂几个修士的询问。 “东南兄你们怎么在这儿?”竹取掀起帐篷,看向满身狼狈的凌陌和云若若。 “你仔细听,”凌陌来不及解释更多,“有东西过来了,而且还不少。” 竹取也凝神听去,感受到那股震动时也是一脸惊骇,“这是······” “是兽潮!大家赶紧起来,兽潮来了!”老者站在雨中,喊出了竹取要说的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请继续跑路吧! 众修士在这个林子里待久了都知道兽潮的可怕,虽然一时惊慌,却不至于失措,一边咒骂着突如其来的兽潮,一边穿戴好衣物拿好武器。 竹取转身从帐篷里出来已经披上了斗篷和带好了包袱,那柄剑也好好的挂在了腰间,有修士要来帮他收拾帐篷,他抬手拦住:“来不及了,能带走的就带走,帐篷不要了。” 修士纳纳地道:“这是头领的主帐……”却被竹取打断:“命都要没了还管这些?”竹取冲到另一个棚子里,拉出还晕着的空泽,老者上前扶了一把,“空泽我来带着,竹取你赶紧找行阵图,找出最近的路。” “路线昨晚我就看过了,”他把空泽扶到老者的背上,大喊道:“我们往南走,躲进阵法里就没事了。” 凌陌十分后悔对两个守夜的下了重手,现在营地一团糟两货却还睡着,他不理会其余修士怎么叫他俩都叫不醒的着急与不解,将其中一个扛到了肩上,“这一个我扛着,你们把另一个带好。” 带着瑞火纹面具的修士感动地背起了另一个睡着的修士,道:“大哥会在前面领路,东南兄一定要跟紧了,西北兄你也别落下。” 头上罩着黑衣的云若若点了点头,头顶忽地掠过一片哗啦哗啦的响声,犹如千万个巴掌在上空拍响。 凌陌和修士们抬头看去,就见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乌云般铺天盖地,那是被兽潮惊飞的鸟群,成千上万的翅膀扑棱声甚至盖过了雨声。 有光穿透雨幕,刺破了黑暗,那是一簇明火,不算强的光亮照亮了众修士脸上的惊慌,大家都回过神来,竹取大喊:“都别愣着,神行术都使出来,兽潮就要来了!” 凌陌将掌心的火举高,飞跃而起顺手折下一根树枝引过明火插在竹取的腰间,他把肩上的修士又往上托了托,倒映着火光的眸子里不见丝毫慌乱:“我在,这火就不会灭,你尽管带路。” 竹取将树枝往腰带里塞了塞,感受到那并不灼热的温度,他又朝凌陌点点头,回头朝修士大喊:“都跟紧我了!”随即不再浪费时间,深吸一口气使出全身力气向南面飞奔。 凌陌一把捞起云若若,足尖一点跃上了树杈,带着两个累赘在树间飞跃,“想活命的跟着火光跑!” 雨幕中那簇燃动着的明火成了众修士唯一的指路标,竹取的身影几乎快成了一道光线,可那道飘渺不定的光始终没有灭,即使在穿过汹涌的溪水时它也只是忽闪了一会儿,然后又发散出明亮又朦胧的光,告诉修士们全力往前跑,不要停,也告诉修士们天塌下来头顶还有一个家伙正带着两货在树间窜来窜去。 鸟群终于全部飞远了,天却依旧暗沉,雨从水帘变成了珠帘,拍打在众修士的身上脸上,雨声渐小,那奔腾声却越来越大,混乱沉重的鼓点砸在众修士的心头,体内的灵气被不断的抽取,速度又提升了一个阶段。 凌陌紧盯着那簇火光,脚下的树枝被他踩的一弯,他借力跃上了另一棵树。他肩上扛着一个腋下夹着一个,就怕树枝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被他踩断了,然后失衡摔下去。 云若若被罩在湿漉漉的黑衣里,被凌陌这样带着几乎透不过气来,她一声不吭地闭着眼感知四周,那磅礴的气息聚成潮水涌过来,甚至都能感受到林子在微微的震动。 在前面穿梭的那道光线慢了下来,甚至断断续续地停顿成光团。有夜视能力好的修士发现了前方的路不再平缓,坡度越来越陡峭,就连脚下的泥地也变成了坎坷的山石。 就在修士们的速度开始减慢时,“轰隆轰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却不是雷声,地上的石子开始颤动,却被雨水压的不见尘土。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有修士的心口也随之颤抖,背着空泽的老者大声提醒:“不要回头!赶紧跑!”修士们听闻后忍住了心中的惊惧,咬紧牙关,神行术都催发到极致,双腿似失去了知觉,只是在无意识地快速奔跑。 凌陌也不回头,透过树杈看着那道向上延伸的光线,知道竹取怕是爬上了陡坡,想要带众修士往高处去躲避兽潮。知道有地方可以避一避,他心中也安定了不少,逃了那么长时间,腿还好,双手已经开始酸痛,凌陌就怕再过一会儿手使不上力一不留神把俩货给丢下去了。 后方轰隆轰隆的巨响仿佛山洪爆发,如雷贯耳,凌陌正跃到半空,忽觉背后一紧,一只手在他背上摸了两把,那咸湿的触感透过湿透的衣衫刺得凌陌一颤,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撞树杈上。 他险险地在树干上一蹬,跃到了另一棵树上稳住身子,喘了口粗气,就听到肩上的修士迷迷糊糊地发问:“我这是怎么了?”然后双手撑在凌陌的背上惊慌地问:“你谁啊?要带我去哪儿?!” 凌陌没好气地回答:“你别乱动!又不是强抢良家妇女慌什么?!”他稳了稳身子继续带着修士和云若若逃命,良家妇女还乖乖的呢,一个公的怕什么? 修士听后,愣愣地问:“东南兄?”然后又突然惊叫:“东南兄那是什么?哪来的兽潮?!它们要过来了!”随即又是巨响不断,后方的树木被兽群蛮横地撞倒,趴在凌陌肩头的修士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一对对凶狠的兽瞳在夜色和雨幕中发着蓝绿、土黄甚至红色的幽光,汇成奔腾的浪潮,暴虐地吞噬一切障碍。 “闭嘴!”凌陌被他的声音震的耳鸣,跟着前面的竹取爬上陡坡,树木也开始稀疏且倾斜,他要费点灵力才能准确地从一棵树跃上另一树,根本无暇顾及肩上的人在说些什么,“再吵就把你丢下去喂妖兽!” 不止是凌陌开始吃力,地上爬坡的修士的也行进地十分缓慢,这陡坡实际是座奇峰的背风坡,爬上去大概就能避开兽潮,但是这样的峭壁越往上越,加上下雨天山石较滑,对于修士们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竹取依旧在前方指引着修士,顺着他爬过的路线往上爬是唯一减轻难度的办法。 很快老者和带着瑞火面具的修士落在后面,他们的双手不便,既不能攀扯树枝,也不能抓住山石,加上背上还要驼着一个人,一路过来已经是筋疲力竭,如今不过是靠一口气撑着。 不过是一瞬间,兽潮就逼近了他们,首当其冲的是一群棕褐色以及棕黄色毛色黑色办点的妖兽,它们短而圆的脑袋上一双幽绿的眼睛宛若鬼火,长着倒刺的舌头从布满利齿的嘴里突出,凌陌甚至能听见它们混乱步点声里夹杂的哼哧声。 就像鬼界守着黄泉路的地狱犬,同样看到这副场景的修士们就没有凌陌那么冷静了,有修士惨叫一声,闭着眼拼尽全力往上爬,修士们都惊醒过来,埋头爬山不再看下面。好在那簇明火能给峭壁带来一点光亮,竹取的声音从上方远远地传来:“大家都加把劲儿!这里树高枝粗,到上面就妖兽就上不来了!” 凌陌靠着一根树杈,也朝后面的修士喊到:“只差一点了,别落在后面当肉包子!”听到有安全处可避,修士们都稳住了心神,压榨出体内最后的灵力。肩上的修士回道:“这要是落下了连肉包子都不如吧?” “说了让你闭嘴,要不你下来自己爬?”凌陌调整了灵息又准备继续,要不是这修士开口他都忘了肩上这货已经醒了,“别别别,东南兄我现在腿麻的厉害,您继续我不说话了,东南兄你辛苦了。”这修士练练告饶。 凌陌也知道现在放下肩上这货就是让他去送死,只能一路扛到底,好在后来这货学乖了不乱动也不开口让凌陌省了不少心。 然而下坡传来的惊呼打乱了凌陌的步伐,他回头望去,就见那些犬型妖兽窜上了缓坡,在山石间飞快地移动,在树丛的遮掩下犹如黑色的影子。有几只跃上陡壁又摔下去后,长哮几声,于是犬型妖兽都聚集在缓坡处,跟在修士后方攀爬起来。 那凄怆又凶恶的长哮声划过峭壁上修士们的心头,握住藤蔓树根,抓着山石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落在最后的瑞火纹面具的修士和老者感受到了那恶灵般的目光,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老者扶稳了背上的空泽,侧头对瑞火纹面具的修士道:“孩子,别怕,它们一时半会儿上不来。”他喘着气,却没发现自己的尾音有些发颤。 “嗯。”瑞火纹面具的修士咬了咬牙,一手扶着背上的人,一手抓着凸起的树根吃力的往上爬了几步,换了口气抬脚踩在石块上正想加把力时,忽觉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往后倾去。 “小心!”老者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瑞火纹面具的修士已经向下滑去,慌忙之中抓住了一块凸起的山石才堪堪止住了下掉的趋势。 在修士们的慌乱中,“晖平!抓住绳子!”一个带着兰草纹面具的修士丢下一段打结的衣服,带着瑞火纹面具的修士在山石松动之前抓住了衣服,刚抓稳就听到了妖兽的抓挠声。 那些妖兽眼见落单的晖平带着一个修士悬挂在它们上方,越发的兴奋,爪子有力地抓着山石,敏捷地向晖平奔来。 另一个带着柳叶纹半面具的修士和兰草纹面具的修士一起拉着衣服:“晖平,赶紧上来!” 晖平试着扯住衣服向上使劲儿,衣服的绳结处却开始滑动,他急忙卸去力道,应急的绳子并不是很牢固,根本无法承受两个修士的重量。晖平抓住了背上修士的手,在背上修士滑下来的一瞬间用脚勉强踩住一块山石,借力将绳子缠在了那个修士的手腕上,然后将他托举起来:“你们拉他上去!” 上边的老者看清了晖平的动作,急道:“孩子,别做傻事儿!” 晖平又将那名修士的腰带抽出一半绑在绳子上打了个死结,然后摇摇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晖平…你别放手…”百草纹的修士哽着嗓子说不话来,雨水在他的面具上汇聚然后从他的下巴处滑落,他能清楚地看到领头的妖兽已经摇着尾巴迫不及待地扑向上方的晖平。 柳叶纹半面具的修士抓着树枝拼命将绳子向上提,他甚至用牙咬住绳子往上拉扯,却只有一个昏迷的修士被拉上来,晖平依旧在峭壁上缓慢地蠕动。 其余的修士停在峭壁上,沉默的看着晖平挣扎,他们已经能想象那只领头的妖兽扑在晖平身上,然后就是血肉横飞尸骨无存,有修士愤恨地攥紧手,脖子上青筋凸现却无能为力,那十几丈的距离隔着生与死。 头顶突然有一声惨叫传来:“啊啊啊!东南兄我没乱动你干嘛丢下我?!”一名抓着藤蔓带着的修士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个身影向他砸来,险些松开手摔下去。 一个黑影落在他身旁伸出手拉了他一把,带着鲤鱼面具的修士稳住身子,扶好某个突然飞来的修士,见他嘴里还在嘟囔:“往上爬的好好的干嘛又往下坡跑?!”气道:“那你有腿有手就自己往上爬啊!”扯过藤蔓塞进他的手里,带着鲤鱼面具的修士侧头看去,就见之前伸手拉他的黑色身影抓着树根慢慢往下退去。 “西北兄你也在这儿?,”他惊愕地瞪大眼睛:“刚刚那是东南兄?!”还未等他惊叹凌陌的身法,就听下面的修士传来惊呼:“晖平小心啊!” 他低头望去,那只领头的距离晖平不过咫尺,老者大喊:“快避开!”晖平却不再动作,已然力竭,他轻声道:“来不及了。” 的确来不及了,那只妖兽后腿蹬地向上跃起,几个修士不忍地闭上双眼,却也有修士感觉到有个身影从身边一闪而过,带起一片疾风。 白色的火光越过晖平的身侧,穿透蒙蒙细雨,随之流动的风微微掀起晖平的衣摆,准确地集中妖兽的额部,轻微的击打和灼烧声后,妖兽一声哀鸣,跌落在地,顺陡坡滚落,摔进了妖兽堆里。 火团在炸开后熄灭,一截粗壮的树枝掉落在地,凌陌也落到了峭壁上,拽着手里的藤蔓踩在山石的缝隙中站稳了身子。 晖平睁开眼,却发觉自己还好好的,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是凌陌挡在了他的后面。 “不是来不及,是刚刚好。”凌陌开口安慰了一下这个可能已经连遗言都想好的年轻修士,毕竟这种妖兽是最可恨的猎食者,因为它们对待猎物从不一击毙命而是慢慢啃咬,在活着的时候享受身体被撕裂的痛苦,那无疑是种残酷的折磨。 “是东南兄!晖平被他救下了!”“太险了,就差一点啊”“刚刚从身边过去的就是他啊,太厉害了!”上方传来修士们惊喜的声音,晖平才回神,他全身上下都是冷汗,好似重新活过来一般。 头领的伤势彻底激怒了兽群,它们的眼神越发凶恶,挥舞着利爪,低吼着向凌陌扑来,仿佛要将凌陌碎尸万段。 “都愣着干什么?!抓紧时间往上爬!”老者紧张的声音唤回了众修士的理智,晖平声音发颤地向凌陌说着谢谢,然后颤颤巍巍地向上爬去。 凌陌觉着他这个样子迟早得再摔下来,向上喊道:“有力气的赶紧把他拉上去,”他又转身反手抓着山石,“动作都快点!” 第二只妖兽恶狠狠地盯着凌陌,向他呲牙,爪子抓挠着山石发出细微的松响,凌陌低头与它对视,在妖兽后腿蓄力地同时他也暗暗运转起灵力,眼眸像是燃烧那样明亮。 妖兽怒吼着跃起,凌陌向后仰靠,紧贴着山石,在妖兽的爪牙将要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抬腿踢向妖兽的颈部,妖兽的怒吼突转成短促的哀鸣,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爪子砸落在地。 凌陌的衣摆被它撕破,不过抬个头的瞬间,第三只妖兽就咆哮着露出它的尖牙跃到了凌陌的腿边,第四只也扑了上来,凌陌侧身躲过一只,将一只踹下去后又飞快地在脚边的那只的肚子上补了一脚,第五只和第六只迅速逼近,兴奋地吐着舌头,雨丝淅淅沥沥地落在下方数不清地兽眸在树木间闪烁着,不甘落后。 峭壁上的凌陌无疑是处于劣势的,他必须至少有一只手抓住藤蔓或山石确保自己不掉下去,还要不断地将扑上来的饿狗踹下去,凌陌还要避开它们地撕咬精准地击中它们的头颈或是腹背,这些妖兽带着噬人的凶猛有序地向他扑来,一只两只甚至三只一起,无止境般地消耗着凌陌的灵力,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凌陌也不敢喘息,只要一击打偏或是未中,他就会被妖兽扑中陷入险境。 上方看着的修士都为凌陌捏着把汗,但是他们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下去帮忙,只是一起将衣物藤蔓牢固地打成结,垂给下方的修士想办法递给凌陌给他一个支撑,然后遵循老者的话默默地向上爬,抓紧凌陌给他们争取来的时间去追随头顶发光的首领。 兰草纹面具的修士伸手将逃过一劫的晖平拉上来,然后扯下他身上的绳结和上方垂下来的藤蔓绑在一起,柳叶纹半面具的修士抖了抖绳子,紧张地询问:“绑好了没?”兰草纹的修士大声回道:“好了!”上方把空泽和自己绑在一起的老者提醒:“还不够长!” 兰草纹面具的修士心急火燎,衣服能脱的都脱了还是够不到凌陌怎么办?正想让上方的’修士再帮帮忙,就听旁边的晖平一声惊呼:“你下来干嘛?!”所有的修士都在绞尽脑汁往上爬,一个飞快往下退的身影就显得十分突兀,晖平的话音刚落,那个黑影就从晖平身边滑过,那个兰草纹面具的修士手里的衣服一紧,他用力扯住,低头看去就见衣服下端吊着一个黑影,轻飘飘地贴着峭壁晃动。 凌陌自然也听到了上方修士传来的声响,还未思考太多就有两只犬兽扑来,凶恶地想要撕碎他,凌陌一个腿击将他们扫落,又转头空出手将跃到他身侧的一只从头部拍下去,刚想稳住身子就有一阵风声从他的耳边呼过,一只犬兽从他的另一侧袭来,这是一只极其机智的犬兽在凌陌飞快地换手转身时它扭曲了自己的身体用前腿挨住了凌陌的肘击,掉落的瞬间后腿在山石上一蹬顺势扑向凌陌的面门。 凌陌迅速反应过来,抬手击向它的后颈,却被那只妖兽扭头咬住了手臂,尖利的牙齿陷入血肉,凌陌反手砸向一块山石,犬兽的脑袋瞬间被砸出了一个窟窿,停下了抓挠,却直到凌陌将它甩下去都没有松开牙齿,从凌陌手臂上撕下了血淋淋的一块肉。 凌陌的残留的袖子贴在那个深可见白骨的伤口上,草药水晶以及一些杂物通通掉落,砸在一只趁机扑在凌陌脚上的犬兽头上,它被砸得一愣,又愤怒地低吼着挥舞爪子。凌陌抬脚将它踹飞,却有更多的妖兽不甘落后地冒出来,鲜血的味道让它们更加疯狂,很少有受伤的猎物能从它们的爪下逃脱。 几乎所有的犬兽都闻着血腥味蜂拥而至,它们从山林里冲上陡壁,那鲜血里散发出的灵气令它们无法抗拒,甚至远处的其他兽群也开始骚动,往山峰处涌过来。凌陌能感受到体内的灵气随着鲜血慢慢流失,他念起心法,流失的灵气萦绕着他慢慢流转,有细小的血珠也跟着徐徐浮起。 凌陌一边闪避犬兽们疯快的噬咬,将其击退,一边控制灵气,这样高负荷的运转加快了了他血液的流失,更何况凌陌体内还有内伤没有好全。胸口的疼痛盖过了左手血肉模糊的痛苦,凌陌尽可能地忽视这种疼痛,精准地击飞一只又一只的犬兽,有咒法从他不断翕动的双唇间溢出,在他周身浮动的血珠发出“呲啦”一声碎裂开来,随即燃起了灼热的火焰。 炽烈的火焰在凌陌周身浮动,火光映照下,凌陌全身狼狈至极,上方的修士看不清凌陌的状态,都被突如其来的明火惊得瞪大了眼睛,凌陌却很清楚自己已经处于灵力透支状态。 天生惧火的犬兽们停下了爪子,它们能感受到这火的不寻常,面对危险本能地向后退缩聚在一起,然后蓄力一同向凌陌扑去,它们冒着从陡壁上一起跌下去的危险选择了群攻,绝不肯放弃眼前的猎物,凌陌的鲜血使他们克服了恐惧,本能地发起攻击。 凌陌却不再闪避,他左手的伤口中血液不断渗出,在火光的映照下变成金色,然后燃起火焰包裹住凌陌整个左手,在凌陌出拳的瞬间向那些犬兽轰去,那些犬兽甚至还未接近凌陌就被火焰带来的风压击倒,最近的一只犬兽连哀嚎都没有就被火焰吞噬,坠落在地时只剩下一个焦黑的躯体。 五六只犬兽哀鸣着跌回兽群里,然后在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半的犬兽群里断了气。凌陌收回左拳,火焰重新恢复成一小团,就像凌陌的心跳一般在他的左手上快速的跃动着,凌陌微微喘了口气,凝神去看兽群,就见已有惧意地犬兽们低吼着全聚在陡坡上,在它们后方十几只狐型妖兽正缓缓地逼近,更远的山林许多矮树已经被撞到,有庞大的家伙睁着黄绿色的眸子虎视眈眈,还有几乎被铲平的林地里歪斜横倒的树木间也是一片黑影。 我特么的现在跑还来得及吗?凌陌现在是真的感受到了来自这片林子深深的恶意,惨白的光线霎时间照亮了林子,又在瞬间熄灭,雷声随即在头顶炸想,刚刚还淅淅沥沥的雨丝又成了倾盆大雨,浇了凌陌满头满脸。当然是来不及跑的,雨水给凌陌周身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也冲淡了犬兽们心中的恐惧,有犬兽吞咽着死去同伴的血肉,在雨中站起身来,再度盯上了凌陌,只要凌陌一转身它们就会扑向凌陌的后背。 凌陌的阳火不怕雨水,但豆大的雨点打在伤口上的酸痛感使他的身体开始麻木,更别提雨幕影响了他的视线和听觉了,在凌陌的阳火忽闪中犬兽们再一次发起了群攻,这一次凌陌显然不如之前那般灵敏,有两只跃起的犬兽避开了凌陌再次轰出的一拳,在灼热的温度中呜咽着将爪子挥向凌陌。 一把刀从凌陌的右上方递过来,凌陌右手握住刀刃划过面前犬兽的脖颈,又将刀尖刺进了左边犬兽的胸口,鲜血在一瞬间喷涌而出,胸口和脸上带着温度的液滴让凌陌再一次清醒过来,他在身体跌落前用刀扎进石缝抵住身体,吼叫着问右上方的修士:“你下来作甚?!” 回应他的回答的是一个下滑的动作,黑色的身影抓着藤蔓与衣服的编织物灵巧地在凌陌右边稳住了身子,云若若扯下身上罩着的黑衣,巴掌大的脸上乌草汁被雨水冲淡不知何时被云若若抹了开来露出苍白的脸色,身上只剩下一件灰袍子和里面的黄色羽衣,但比衣服都快被撕开的凌陌好太多了。 凌陌右手握紧刀柄,左手将金色的血液抹在露出石缝的刀刃上,明火很快吞噬了刀刃,他吐出一口浊气,对上云若若澄清的眼眸:“赶紧上去!听话!”然后又是一脚踹开一只想要偷袭的犬兽,它们又将开始新一轮的攻势。 云若若低头将黑衣服拧成绳子然后双手圈住凌陌的腰,穿过凌陌的腰带和手中的藤蔓绑在一起快速地打了几个死结,那个胡乱打的绳结比不得修士们打得精巧,却意外的牢固。云若若将它死死地攥在手里,然后拉扯着藤蔓竭尽全力往上攀爬。 “你干什么?!”凌陌抽刀挥向一只想要去扑咬云若若的犬兽,刀上的火焰散开击退了另几只犬兽,在这些妖兽的感知中瘦弱的云若若明显是毫无威胁的猎物,于是兴奋地想从云若若这边下口。 又是一道白线从空中划过,响雷炸开,云若若仰头不顾雨水目不转睛地盯着上方,全神贯注地拉着凌陌的绳结向上爬,凌陌看见她平静的侧脸,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在说:我听你的话爬上去,只不过我要带上你而已。 上方兰草纹面具的修士的喊声穿透雨幕而来:“东南兄你抓住绳子,我们拉你上去!”凌陌叹了口气,抬头大声回答:“明白!”他握紧了手中的刀,侧过身子向上跃起,在脚下的山石碎落前拽住了云若若头顶的藤蔓。 围绕左臂的火焰逐渐熄灭露出皮肉外翻被雨水浸得发白的伤口,由于凌陌正在用力抓着藤蔓,伤口又渗出金色的血液化为流火,周身的明火越发地炽热,火光映照出云若若惊骇的表情,凌陌贴近她,手中的刀斩下了一只飞跃的犬兽的头颅,火焰再一次将脚下的犬兽逼退。 雨幕倾泻而下,却在落到凌陌周身时被灼热的火光挡住,无声地化为白雾,火光笼罩之处浓雾升腾,下方的犬兽刚探近爪子就被那层炽热烫伤了皮肉,低吼着地不敢上前,只能在峭壁上愤怒又焦躁地磨着爪子。 凌陌甩手又挥出一刀,爆发出强劲的火焰,卷舐着下方的犬兽,将其吞噬,甚至在湿润的峭壁上留下了焦灼的痕迹。又有一批犬兽跌回兽群断了气,兽群阵阵哀嚎声中传来一声深沉又凄厉的长嗥,那是领头犬兽的呼唤,犬兽们恶狠狠地看了凌陌和云若若一眼,从凌陌血液发散的灵气诱惑中清醒过来,兽群听令快速从陡坡上滑下去,颇有鸣金收兵的意味。 来时气势汹汹地犬兽退去时却不如先前一半的数量,这一次犬兽群算是受到了重创了。峭壁上的修士不由得松了口气,催促凌陌:“东南兄!快上来!”柳叶纹半面具的修士透过雨雾隐约看见两个身影贴在一起,对兰草纹面具的修士笑道:“真不愧是亲兄弟,胆子都一样的大。”兰草纹的修士也低头看去,就见缓缓退去的犬兽群中有几只较大的妖兽逆向而奔迅猛地窜上陡坡,他顿时一惊,向下方大喊:“东南兄小心!” 已经有几道兽影忽闪着黄绿的兽眸向那团光雾跃去,悄无声息地在空中一闪而过,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它们棕红的皮毛和带着狡黠的兽眸,有轻微的风在它们体表流动,护着它们在那炽热的结界上撕开口子,扑向凌陌的后背。 凌陌依旧保持着攀爬的动作,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背后那些御风而行的妖狐,当第一只妖狐将爪子伸向他的脑袋时,他突然反手将刀刺出,然后向上挑起。如果竹取在这儿就会立刻认出这是一式剑招,每个剑客在初学剑法时都会先学这样基础的一剑,然后才在这基础的一剑上加上各种剑术的技巧来应对背后敌人的攻击。 “砰——”地一声,心几乎提到嗓子眼的柳叶纹半面具的修士震惊地看着那个光团发出炽烈的光芒,狂舞的火焰向四周轰去,妖狐的兽影在火光中消失殆尽,他转头看向同样目瞪口呆的晖平,不可思议地问:“这是什么神仙控火术?”晖平呆愣地盯着下方,摇了摇头:“不知道。”兰草纹的修士向下大喊:“东南兄!你们没事吧?!” “没事!”凌陌的声音混在雨声中传来,他身旁数米的范围内的峭壁上沾满了妖狐已经焦干的血肉,还有细碎的毛发和骨粉在雨水的冲刷下随着血液流淌,白雾有一瞬间带着红色,但被明火围绕的凌陌和云若若却丝毫无伤,身上连滴妖狐血都没有溅到。凌陌闻着焦臭的血腥味皱了皱眉,搂住想要往外看的云若若,从容地道:“我们继续爬。” 峭壁最上方的那簇明火终于停在了一个高度,火光朝下左右晃动着,那是竹取在示意他到了峰顶,看到火光的修士都欣喜地露出微笑,兴奋地互相鼓励。“就要到顶了,再加把劲儿!”老者的疲惫的声音里也透着股愉悦,柳叶纹半面具的修士听闻了上方传来的欢呼,也松了口气,他扯住末端牵系着凌陌和云若若的绳子,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凌陌:“东南兄,竹取大哥已经爬上峰顶了,你也赶紧上来吧!” 回答他的是那个光团的一声剧烈轰炸,凌陌侧身挥刀挡住了又一波妖狐的攻击,身旁的云若若死死地拽住了凌陌的腰间的绳结,任凭凌陌挥刀还是晃动都没有让凌陌身体失衡,她甚至还带着凌陌借着爆炸的力道往上爬了一步。凌陌先前担心她不会攀岩,她用行动证明了凌陌完全是白担心。云若若在天界的药圃里都是用玉盆和湿土养护着,后来被凌陌随手栽在假山阴影处的湖边也生命力顽强地存活了下来,事实上,凡间的野生云幽草要么就是长在潮湿荫凉的深渊里,要么就是长在常年不见太阳云雾缭绕地高崖处,所以才被称为云幽草。而云若若虽然自己也不记得在凡间时长在哪儿了,但是她能在悬崖峭壁上扎跟在石缝间发芽特性使她面对这样的峭壁十分轻松,虽然比不得凌陌,但绝对比上方那些修士灵巧敏捷。 凌陌也发现了云若若在岩壁上的游刃自如,干脆伸手搂住云若若,稳住身子全神贯注地驱动阳火抵挡妖狐一拨又一拨的攻击,这些妖狐的咬合力和爪牙锋利程度都比不上先前的犬兽,但是速度极快,皮毛表面的风压能短暂地隔绝高温,因此能穿透凌陌的阳火。凌陌只有一次又一次地用刀催引阳火,产生威力极大的爆破,然而爆破只有短短的一瞬,每一次爆破都要消耗高纯的灵气,灵力枯竭的凌陌不得不更加谨慎地控制阳火的力度和范围确保不会遗漏任何一只妖狐。 带着鲤鱼面具的修士在拉住竹取的手,踩住树枝跨出最后一步爬上了平缓的峰顶,只剩一件里衣的他瘫倒在一棵歪斜的树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向竹取点了点头后不发一言,他早已累得说不出话来。 “兄弟拉一把啊!”然而还有一个家伙在中气十足地大喊,带着鲤鱼面具的修士翻身坐了起来,竹取先他一步伸手将那个带着枫叶纹面具的修士拉了上来,惊讶地道:“没想到你这么早上来,不错啊。” 枫叶纹面具的修士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大哥,在这个细雨密织的峰顶他颤抖着赤裸的下身,全身只剩下湿透的裤子和鞋袜。这个硬抗刺骨寒冷的家伙再打过招呼后又精力充沛地趴在山石上,用脚勾着树根,探出半个身子去伸手解挂在树上的衣服,带着鲤鱼面具的修士也上前榨出体内最后的力气,抓着枫叶纹面具修士的腿,然后在枫叶纹面具修士的一声好了之中费力将他拉扯上来,竹取帮了他们一把,不解地问:“你们这是?” 连身子带衣服被拉上来的修士又爬起来,顾不得处理一下身上沾着土的擦伤,一边使劲儿扯衣服一边咬牙回答:“给兄弟们留条路,东南兄还在最下面。” 竹取默不作声,他这才发现那衣服已经拧成了绳状顺着峭壁垂下去。枫叶纹面具的修士过了会儿惊讶地发现身后有人拽住绳结一起帮忙向上拉绳,他转头看去,竹取向他喝到:“看什么看,使劲儿。” 峭壁上的凌陌再一次发动爆破,炸裂了几只扑上来的妖狐,然后趁着妖狐蓄力的时间段向上和云若若向上攀爬。妖狐的智力明显比那些犬兽高多了,它们从前面死去同伴的一次又一次的扑击中吸取着经验,跃起地速度越来越快,袭击地角度越来越刁钻,而凌陌的爆破声却一次比一次小,这种高消耗的攻击凌陌承受不了多久了,他能感受到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挥刀的手臂也越发沉重。 云若若也能感受到他的力不从心,尽可能地配合着凌陌,拉着他往上爬,她的双手裹着的粗布也几乎被磨破,手掌的血浸透了布条。当她想要干脆将布条摘下时,却发觉手中那条染了凌陌鲜血的绳子动了动,然后缓慢地绷紧上升,在云若若惊喜地眼神中将她和凌陌沉稳有力地往上带去。 候在峭壁下伺机而动的妖兽仰头望着峭壁,那团光雾就像一盏朦胧的灯在峭壁上冉冉升起,不断有黑色的兽影带着飞蛾扑火般决绝地扑向那盏灯,然后迎来飞蛾扑火式的结局,在火光中化为灰烬,连给那盏灯留个黑影都不曾。那盏明灯最终脱离了黑色的潮水,升到了那些飞蛾再也扑不到的高空,迎接那因为暴雨晚来许久的黎明,那昏沉只透露出一点点暗光的黎明。 所有的修士都围着那根绳子,接力式地将它往上拉扯,峰顶趴着的枫叶纹面具的修士在看到一缕光芒的瞬间挺起了身子,半爬半走地冲到涯边,身后是众修士激动的呼声:“太好了!”“东南兄!”“就差一点了!” 带着枫叶纹面具的修士探出身子,向那团光雾挥舞双手,“东南兄,你怎么样啊?”那团光雾闪烁了一下,最后“噗呲——”一声熄灭,白雾随之消散,雨水下露出紧贴着的两人,凌陌的头靠在了云若若的肩上,用最后的力气伸手捂住了将要惊呼云若若的嘴。 探出脑袋想要招呼一下的竹取凝住了脸上的表情,插在他腰间的倾盆大雨都浇不灭的明火,在细雨中消散,扑天的寒冷随即袭来,他惊醒过来拽住那根并不粗的绳索,嘶吼着出声:“赶紧把他们拉上来!” ------题外话------ 逍遥林的设定是亚热带雨林,分旱季雨季。兽潮可以参照动物大迁徙。 第一批犬兽的原型是生活在亚非草原上的鬣狗,为什么会跑到树林里······剧情需要,我不想让狼这种自带王者风范的动物当炮灰。 第二批妖狐的原型是赤狐,是狐属动物中生存范围最广数量最多的一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别做梦了快醒醒! 还活着呢,恢复一点知觉的凌陌茫然而麻木地想着,他就像一片被蜷缩起来的叶子,沉重的黑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那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隐隐听见了黑暗中一片嘈杂,风声雨声谈话声悉悉索索地混杂在一起,唯有细细的抽泣清晰的在耳畔绵延不止,凌陌听得有些烦厌,哪儿来的孩子这么会哭?!可他连皱一皱眉都做不到,只能在心里不满喊:哭什么哭?!光哭有什么用?!别哭了,真烦! 也许是怨念的作用,那哭声戛然而止,变成了一个闷闷的却又满是惊喜的声音轻轻在他耳边回响,却像隔着水声怎么也听不清,烦死了,到底在吵些什么?他愤愤地睁开眼,有一丝昏沉的光照进了他的眼眸,一双红红的水润眸子闯进了眼底,里面流转的情绪似曾相识,他想看个看个清楚,奈何眼皮沉重得厉害再次坠入黑暗前,他恍惚地想起了那一个场景。 他曾躺在冰冷的雪地里,四肢都被冻的没有丝毫知觉,头却枕在温温软软的一处,他在轻声抽泣中将酸涩的眼睛撑起一条缝,对上一双紧张不安和担忧亦或是焦急更甚者是焦躁的剪水眸,他看不懂其中复杂的情绪,还未细想便不由地轻咳了几声。他忍住胸口的刺痛,想要开口,却明显地看见了眸子的主人愣了愣,还未等他看清她进一步的神情,便是一番天旋地转,下一个瞬间他的侧脸埋在了冰冷的雪里,白得刺眼,他努力地睁大的双眼却无论如何都看不见那个身影在抽身离去时有一丝的怜惜。 另一旁的侍从顾不得哭泣,扑过来扶起僵硬的他搂在怀里,带着哭腔的声音使侍从的胸腔剧烈的震动:“仙子这是做什么?!好好的不成么?!”凌陌依旧是一副怔愣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冰雪冻住了他的神情,于是即使有人用心脏跳动着的怀抱来温暖他,也再也暖不去那刺骨的寒冷。他听到了那个比冰雪还冷的声音响起,无悲无喜:“别叫我仙子。” 另一个明朗的声音劝道:“那难不成让他叫你仙士?别为难他,”说话的身影踩着厚厚的积雪咯吱咯吱地踱了过来,疏离的眼神从抱着凌陌微微发抖的侍从身上掠过在凌陌双眼无神的脸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淡然地开口:“反正他也活不长了。” “他死了,你我也不好过活。”仙子清冷地开口,灵剑出鞘,带着银白半面具的欣长身影斜过身子,剑身一闪而过破空而去最后“当——”地一声击在那块巨大的寒冰上,“咔嚓”一声过后,只有一小块寒冰被凿了下来碎落在地。 “不愧是千年玄冰。”银白半面具的男子简洁地赞叹,摘下右手包裹的绸布,长指拾起肩上的一缕头发,有雪花飘落下来落在他的指尖,“又下雪了哎,你要留下来赏雪吗?” 没人理会男子的话,正在玄冰旁的仙子弯腰捡起地上的碎冰,又转身快速迈步绕过男子身边,停在侍从和凌陌身前,在侍从瑟缩着把凌陌搂紧的时候俯下了身子伸出手扯起侍从冰凉的下巴,全然不顾侍从惨白的脸上惊恐的目光,将手中的碎冰往侍从的嘴里抵去。 凌动了动眸子,却被侍从死死地摁住,虽然他冻僵的身子本来也没有丝毫力气。他就像一个精致的冰雕,被人搂在怀里发散着缕缕寒气,连脸上都蒙了一层白霜,只剩下黑若幽潭的眸子盯着那只白皙的手卸掉了侍从的下巴,然后鸽子蛋大的碎冰塞进侍从的嘴里,却怎么也合不上侍从的嘴。 “吃不下就算了,让劈采的也尝尝。”男子的嗓音里带上了一丝魅惑,几乎是话音刚落,侍从就痛苦地将碎冰吞了下去,有泪水从他仰起的眼角滑落,最后在侍从的双鬓结成霜花。不知是被碎冰的寒气冻得还是被侍从怨恨而噬人的眼神惊得,仙子快速退开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连手中剩下的玄冰也都抖落在地。 “你的废话多了。”不过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平静,挺直的身影立在风雪中像一棵古树,。 白银半面具的男子盯了会儿她执拗的眸子,叹了口气,“走吧走吧,你开心就好。” 凌陌的脸转向他们离去的方向,散涣的瞳孔中映着两个雪地里远去的背影,最后只剩下黑白的世界。他咧嘴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又往黑沉沉的天空看去,有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又悄无声息地融化,凌陌整个身子开始发烫,雾气从他和侍从的身上蒸腾而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沸腾。 侍从身上的冰化开,惊惧地看着凌陌周身冒起的灵火,想要阻止他冻伤的嗓子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紧抓着燃烧着的凌陌,只有焦急惊慌的表情在火中无措地扭曲着。 凌陌抬手想要握住侍从搂着他的手却只有一团火焰从手中穿过,他一愣,发觉自己又站在茫茫火海中,眼前是一片燃烧着的园林,炽热的火光中亭台楼阁噼里啪啦地倒下,焦黑的身影在火中号哭着奔跑,年长的仙侍带着火焰大喊着向他冲来,凌陌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在触及他的一刻,燃烧着的身影“呼啦”一声倒地,背上是一把被火淬炼得明晃晃的断刀。 简直是修罗场。凌陌明白自己是被梦魇着了,眼前不过是回忆,可他还是深陷其中,他闭上眼睛,全身的血液都被火灼烧得几乎滚烫,伸在空中的手还未收回,即使在梦中也无法抓住任何东西,无法改变任何结局,心如死灰的钝痛抵住了周身的万般痛楚,把伤痛又走了一遍的凌陌深深地厌恶着这样无力又绝望的自己,那样的渺小而悲哀,却又偏执而疯狂。 他睁开眼,按照回忆穿梭过修罗场,看到了那面硕大的倒映着惨剧的明镜,踏着周围尸体染红的草地走近那片火红,这个梦做的有点久了,或者雪地里遭遇才是梦境,不过是他在惊慌失措时的瞬间回忆罢了。如果自己的安身之处都化为了灰烬,那他也就留在这片湖中好了,可是在坠入湖水的一刻他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了,身子在清凉湖中越沉越深,空落落的心中却又浮现一丝期待,到底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呢? 好像是有的,他还期待着能穿过这个湖泊,逃离修罗场,期待着在黎明时将身子舒展开来,期待着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是少女沉睡的脸庞。 他想起来了,他的确已经离开了那片火海,好好地活在世间。 他奋然挣扎,终于拨开了眼前的黑暗,猛地睁开双眼,暗光下他看见了湿漉漉的石壁和茂密的枝叶,还有一旁瘦小的身影。 凌陌恍若隔世地看着少女凑过头来露出欢喜的表情,伸手将他额上滑落的湿帕拿起。那欢喜纯粹得仿佛要从她的眼中溢出来,全无收敛,仿佛之前的担忧惊惧,等待的焦灼和不安,从来不存在过。 云若若跪坐在衣物铺成的席子旁,拧开水袋,将帕子换过水后,轻柔地重新敷在凌陌的额上,小心翼翼地好像凌陌是个一碰就散的瓷娃娃。凌陌不由得地眨了眨眼,右手微动想要撑起身子,然而一施力就牵扯到了肩上的伤口,血肉撕裂的痛苦使他闷哼出声。云若若的手绕过凌陌的脖子,扶起他的头,将他身下的粗布往上扯了扯垫在石壁上,另一只手避开他右肩的血痕搂住他。 凌陌靠在粗布垫着的石壁上,失血过多不仅让他浑身无力还高烧不断,他张开脱皮的毫无血色的双唇,干涸的带着灼痛的喉咙里发出粗糙的声音:“水···给我点水···” 云若若扶好凌陌,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温热的颈口贴在凌陌的干裂的唇上,有微凉的液体流入凌陌的嘴里,润泽了他火燎般的嗓子,凌陌下意识的吞咽而下,一股粘稠的铁锈味儿混杂着药香在凌陌口中弥漫开来,凌陌猛地意识到这股苦咸味儿是什么,干渴的身体却已先理智一步将瓶中不多的液体尽数咽下。 凌陌费力地别开头去,云若若收手不及手中瓶子在凌陌唇角刮蹭而过沾染出一道血迹,然后滚落在他胸口,云若若伸手去捡却被凌陌抓住了手,血腥气和药香充斥着凌陌的鼻尖,他沙哑地出声:“我睡了多久?” 云若若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怎么去表述时间。 “你喂我喝了几次血?”凌陌又问,声音轻微。他还能记起睡得迷迷糊糊时好几次都是被这股苦咸味儿拉回意识,压下周身碾碎的痛楚,可现在有灵气滋养着他血脉,心头被刀子割过般的钝痛却没有消减半分,他也说不上来是心上的疼多一些还是身上多一些了。 云若若张了张嘴,澄清的眸子忽闪了一下,微光在她的侧脸上打上了一层阴影,灰白的脸上所有的惊喜化为平静,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放了多少血?说话!”凌陌换了种问法,虚弱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气,云若若挣脱他的手,收回空掉的瓷瓶,避开凌陌的深沉的目光,低头轻声道:“装了两次,他们闻到了,我没有再装,他们不知道。”她发觉凌陌在生气,不懂为什么,单纯的以为她鲜血的味道被修士们发现了,惹得反复强调不能暴露她自身是棵药草的凌陌一醒来就不快。 凌陌怔怔地看着那个不小不大的瓷瓶,突然捂住胸口咳了起来,云若若赶紧扶住他,像之前空泽那样轻拍凌陌的后背。“我只喝水···你走吧···我再睡会儿。”凌陌佛开云若若的手,闭上了眸子,梦里的无力感再度袭来。 不懂什么是迁怒的云若若收敛了脸上的担忧,沉默地站起了身子,俯身避开低矮的石壁和浓密的枝叶走进了烟雨迷蒙的昏沉中,一袭黑衣渐渐远去,透着一股孤单落寞。 她走出古树的阴影,有不远处坐在山石底下避雨的带着枫叶纹面具的修士见着她,着急地问道:“东南兄醒啦?!”云若若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目不斜视地走过,一旁鲤鱼纹面具的修士嘟囔道:“闭嘴吧你,都问了几回了。” 云若若朝另一处石缝走去,丝毫不理会一路上要么靠着石头要么趴在树下的修士们不间断的询问,在挤在石缝边烤火的空泽,竹取,老者面前停下,近处树上的晖平和兰草纹面具的修士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兴奋地说着不知说过多少遍的东南大战妖兽,忠实的听众空泽一边上蹿下跳的拿着块中空的石头接雨一边时不时地问上几句。 跟凌陌那个可容身还有树枝遮挡的石缝比起来,这个石缝简直狭窄得可怜,更别提竹取将斗篷都拿去挂在树上给凌陌遮雨了,他和老者缩在石壁的阴影下,在唯一较干燥的地方生起了火架着一个瓦罐,一半在外淋着雨的身子尽可能地凑近火堆汲取温暖。 见云若若走来,空泽向她打了声招呼:“西北来了啊,我这儿马上就接满了啊。”云若若上前看向他手里的石盆,摇了摇头,空泽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祖爷爷欸,我这儿都接了这么久,都是雨水,还不干净呢?” 晖平从树上跳了下来,也凑过来看向石盆,“有尘土混进去了,你再把石头磨一磨,”他又转身抽出一张符纸,走到石缝前念着法咒将燃起的符纸甩出去,给竹取和老者面前的火堆添了把火。 盘坐在火堆旁的竹取也看向云若若,开口问道:“东南兄怎么样了?”云若若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升腾着热气的瓦罐,面色平静。竹取看了她那黑灰参半的脸一眼后又别过头去,他也没指望西北这个呆愣的闷葫芦回答他。除了凌陌昏迷的前两天她是露着一张干净的脸跟着会医的修士跑前跑后,然后不知何时就把自己的脸染成了黑炭色,然后在雨水的冲刷下又变成了半黑半白,半灰半白,眼见要掉色了,云若若不知何时又染了一回儿,结果就成了这般花斑脸。竹取看得眼角抽搐,奈何云若若不自知啊,她顶着乱糟糟的短发和一张花斑的平静脸,沉默者站在竹取面前,竹取又不能明言:你好好洗把脸或者好好化个妆,反正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小白脸了。于是竹取只能选择无视,顺带着一帮修士都闭紧了议论的嘴。 兰草纹面具的修士接过空泽手中的石盆,晃了两下后把石盆伸到云若若面前道:“干净了。”云若若看过那过滤后的雨水,点了点头。火堆旁的老者双唇飞快地动了动,石盆里的水流动着聚成水柱然后汇入瓦罐,这个从会医的修士里拿来的大药罐成了为修士们提供热汤热水的来源,给凌陌用的干净沸水也是来源此处,所以刚刚这一幕已经上演了好多次了。 都是会医的那货说了句用干净的水伤口才能好起来,才让这祖爷爷要求那么高,天知道他已经好几次淋雨接的水被这祖爷爷倒掉重来了,而师兄和师叔居然默认西北这种行为!空泽委屈地腹议,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坐在火堆旁吸口暖气。晖平和兰草纹面具的修士知道他又憋屈了,也不理会他,退回到了树上。 “马上就煮开了。”老者温和地道,灵火燃烧着,瓦罐里的水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冒泡,空泽非常有眼力地拿出一个空的兽皮水袋,在老者开始念咒时撑开水袋的口气,热气腾腾下沸水被老者从瓦罐转移到水袋里,空泽拧上沉甸甸的热水袋,递给眼巴巴等着的云若若。 这回云若若有经验地握住了不是那么烫的手柄部分,轻轻松松地将热水袋提在手里,先前傻傻地捧住水袋的下部,不顾老者的提醒就跑远了等到把水袋递给医者时双手烫的几乎都快脱皮,还浪费了一点伤药,这件事还被空泽他们取笑了几次,足够云若若吸取教训了。 “这山上煮个热水都不容易,兽潮已经过去了吧?”空泽又开口抱怨,他的脸泡在湿面具里又被热气熏了一下十分难受,连声音都闷闷的。 竹取看了一眼云若若,叹口气道:“再等等吧。”那位还受着伤,左右都等了三天了,再等几天兽潮跑远了,到时候下山也更安全。 云若若刚要提着水袋抬脚离去,又顿住了,她似想起了什么转身在火堆旁蹲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闪闪发亮的东西,在老者和竹取胸口一晃而过,最后停在了空泽面前,然后犹豫了一下缩回了手。空泽:“·······” 竹取摩挲着指尖的东珠,看向云若若飞奔而去的背影,神情莫测。一旁的老者悠悠道:“东南怕是醒了。” “为什么?”空泽不解地问,他有些懊恼,早知道他就更好地表现自己了,这样就可以拿一颗大珍珠了,他手里也被塞了一颗珍珠,但是明显没有老者和竹取那般大,好在色泽不错。他悄悄看了眼老者手里的大颗东珠,就见老者将东珠塞进了袖子里:“西北放松下来了,这几天心上压得石头没了的那种放松,直到你说要走,她才稍稍紧张了一下。” “师叔你哪儿看出来的啊。”空泽回放了一下云若若刚才的样子,完全无法从她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到任何放松的情绪。见空泽还是摸不着头脑,心情不错的竹取好心地解释了一下:“他就是高兴了才有心思听我们说话,不然你看前几天他理过你吗?不然你以为那么大的东珠给我们干嘛?” “他有钱,良心发现感谢我们照顾?”空泽的那张嘴又开始不过脑子说话了,竹取又气又好笑地反问:“照顾什么了照顾?你看他们像是谢礼一出手就送东珠的样子吗?”这是求我们别丢下他们呢,顾及那边树上的两个,竹取不再多说。 也可能是人家只剩下东珠了呢?空泽只在心里回了竹取一句,见竹取已转头看向老者,识相地闭上嘴巴,等待着竹取和老者的指示。 老者双唇翕动,有水自空泽放一边的石盆里涌来装满了瓦罐,他们自己喝得水不计较尘土砂石,没那么多讲究。做完这一切,老者思索完毕,开口道:“东南兄既然醒了,我们就再等两天,竹取你看可好?”竹取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我去看看,给他们送点东西去,两天后架也要把东南架走。” 空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死抓着东南不放,还着急着把他们送到总坛,连带着对西北都客客气气的。其实不是连带,听老者讲述了那晚事情的大概,又有外面树上那两个添油加醋的描述,竹取对凌陌的修为有了深不可测的概念,赤手空拳地从兽群口中救下了晖平他们,仅凭一把刀就为修士们争取了爬到峰顶的时间,这是寻常修士想都不敢想的。很少有队伍遭遇兽潮能安然无恙,全军覆没都是有的,没有凌陌抵挡那晚折损在峭壁上的修士不知有多少。不说东南是他们的恩人,就说他这样的本事不管是不是来自千剑阁,在总坛的品级一定在二品之上,丢下这样一个异士回总坛等着他们的一定是酷刑,更遑论东南还说他是有要事禀报的亲信。是的,竹取已经相信了凌陌是堕仙一方的,不然哪个傻子会为了混入敌方阵营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敌人?(凌陌:谁特么让我是个有责任心的仙君呢?)至于西北,虽然他是被东南护着的,但是在兽群的袭击下连衣角都没让妖兽碰到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深思了。 竹取至今还对死死护着东南的西北记忆犹新,那就像一只发狂的小兽,一旦有修士靠近她就会扑上去撕咬,明明她只是抱着东南狼狈地坐在山石上咬着唇把哭泣声吞下,可是竹取对上她那双赤红的眸子却觉得那呜咽更像是失去庇护的小兽走投无路地低吼,逐渐亮起来的天色照的她不断滑落的泪水晶莹而又悲凉无助,她的至亲在她面前倒下,只剩下她一个在雨幕中哭泣,连天空都是孤独的暗沉,凄怆得周围修士都只剩下了静默。 后来这只小兽在老者的哄劝下才收敛爪牙仅仅允许会医的修士去触碰凌陌,可她依旧没有放下戒备,即使是晖平将凌陌背向枫叶纹面具的修士布置好的石洞时,她目露凶光,一路上都紧紧地抓着东南,抓着他唯一的希望。 竹取想,治伤时被一只小兽凶狠地盯着医者不知是什么感觉,然后就见小兽冲出了那个不许除医者以外任何修士靠近的石洞,在山林中飞奔,等到雨停时,那只小兽才满身是土抱着一捆药草回来,在众修士惊愕地目光中把药草丢给医者,然后朝石洞里看了一眼,又转身离开。一天之内在山林间找到这么多伤药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竹取和老者第一次重视起一直跟在东南身边的小透明。 然而那个小透明的能耐似乎远远不止这些,等那个小透明再一次回来时,夜晚的雨已经下得很大了,那个小透明洗去了一身尘土,湿漉漉地进了石洞,然后一股奇异的药香飘散在夜色阑珊的山林之间,那馥郁的灵气将竹取勾向了那个石洞,他和一干修士望去,就只见西北将一个瓷瓶收起来,被西北狠厉地扫了一圈后,他和众修士一起离开时,他悄悄问瓷瓶的主人那里面装得是什么,医者却只是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那就是那个瘦弱的西北调制的灵药了,竹取和老者在又闻过一次那种药香后,确信东南一定会醒来,一定会好起来,追出去却什么都没发现的空泽一脸莫名奇妙地看着他和老者对西北改变了态度,尽可能地为西北提供一切方便。 竹取和老者终于明白了东南和西北的关联,就像竹取和老者一样,一个负责在明面战斗,另一个却隐藏着为冲在前面的那个护住后背,二者相互扶持相互依存。然而老者终究不会一直扶持他,竹取不无艳羡地想,要是空泽有西北一半的本事该多好。 老者也想到西北那看似迟钝实则机敏的性子,也看向空泽,叹了口气,这个是真迟钝。空泽被他们两个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你们聊你们的,看我干什么? 这边的云若若不知道西北在竹取和老者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她还在急着去给凌陌送热水。其实辨识植物是草精的特性,只是云若若在药圃中长了那么久,对药草更加敏觉而已,所以她在嗅了嗅医者的空瓷瓶时,迅速地找到了几味主要的伤药。至于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那纯粹是瞎扯。云幽草最大的特效是清毒,然后就是滋养灵气,连止血都没什么效果,成了精的云幽草也不行。云若若不过是看凌陌灵气竭尽,给他喝几口血来补补灵气。 云若若边跑边在心里不安,她自作主张给竹取他们塞了东珠仙君不会更加生气吧?又想到凌陌那低沉的声音,云若若更加没底气,跑到石洞附近反而放慢了脚步。 她停在了一棵树下,枫叶纹面具的修士抱着东西从她身边走过,丢给她一个熟了的果子,“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还没修成仙呢,填填肚子吧。”云若若捞起果子,看着那颗果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等云若若抱着热水袋和一堆从修士那里抢来的果子走到石洞前时,她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云若若心里一急,蹭过浓密的树枝钻进洞里,就见凌陌正在捂着右肩上的伤,靠在石壁上倒吸冷气。 裸露着上身的凌陌见云若若突然冲进来,一时有些尴尬,他慌张地拉了拉身下的衣服,动作之间又牵扯到了伤口,肩上血迹斑斑的布条又有点点鲜红晕染开来。凌陌疼得右手一顿,正欲再动手穿衣,就被放下果子和水袋的云若若按住了肩膀。 云若若跪在他身前,从一旁的衣物中掏出一个药包,一手熟练地揭开他肩膀上包扎的布,另一手抓了把药快速地按在他肩上,然后轻柔地抹开。 凌陌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尽量放松紧绷的身体,任由云若若为他上药。他的脸微微泛红,视线飘忽着不敢放到云若若身上。一个连换衣服都做不到的伤者,在一个心性单纯的孩子面前讲什么男女大防?再大的肌肤之亲在清凉湖边都已经有过了,如今再避嫌也不过是掩耳盗铃,凌陌胡思乱想地给自己找了一堆借口,一边配合云若若把伤口重新包起来,一边在心里骂占人家小姑娘便宜的自己下流。 云若若包扎好伤口,又拿起干净衣服为凌陌披上,她的手从凌陌领口滑过,突地又往上摸了摸凌陌的脸,触到那微微灼手的热度后又诧异又担忧,仙君这是又发烧了?凌陌避开她的手,夺过她手中的腰带,自己费力地系着,清咳一声道:“我没事了,你先去把自己收拾一下。” 云若若淋了一路的雨跑回来,头发都是湿答答地贴在脸上,身上湿透的黑衣就不用说了,这几天就没干过几次。她转身拽了块布擦了擦脸上的水,然后又拿起水袋在修士临时雕刻的木碗里倒了一碗热水,递给凌陌,清澈的眸子里是期待的眼神:仙君,这是你要的水,别生气了。 凌陌透过氤氲的热气看着擦和不擦没什么两样的云若若叹了口气,能动的左手扯起盖在腿上的外衣,罩在了云若若身上,将她从头到尾包在里面,然后接过木碗,身子微微挪开,曲起腿,朝云若若示意:“过来坐。” 云若若爬到他身旁坐下,没有了她的身子堵在洞口,有几滴雨随着风灌了进来,云若若就要起身去挡,却被凌陌伸手拦下:“别动了。”他将空了的木碗放到云若若面前,然后搂住她的肩膀,让她和自己一起靠在石壁上,“好好坐着。” 云若若又拎起热水袋倒了一碗水给凌陌,凌陌却不接,“你也喝口水,给我讲讲我睡着时发生的事。” 云若若终于安分下来,挨在凌陌身边,捧着碗热水,踌躇着在凌陌耳边轻轻诉说。 石洞很小,两个身影靠的很近,渐渐沉下来的夜色中,凌陌边吃云若若洗净的果子,边时不时询问云若若重点:“你说你没让竹取他们靠近我?” 云若若也啃了个果子,含糊不清道:“我怕他们闻到仙君身上的味道。”她只是化了形的草精,比不得凌陌可以不吃不喝,之前滴水未进,如今凌陌醒了她才发觉自己饿得发慌。 “那给我治伤的呢?背我下山的呢?”凌陌明白云若若说得味道指的是什么,他的血液流转着高纯度的灵气,还有一身仙骨发散的仙气,不仅对妖兽是致命诱惑,也极可能在修士中给凌陌招来灾祸,要是有眼界的修士辨识出了他的仙气那更是可怕,所以云若若本能地护住了凌陌。 “背仙君的那个晖平隔着我罩得衣服没闻到,那个给仙君治伤的闻到了味道。”云若若咽下了嘴里的果子。 “治伤的闻到了?”凌陌皱了皱眉,又不得不耐心地问清楚。 云若若又道:“我拿了他的面具,他就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抢了他的面具了?” “他带着面具给仙君包扎,水都滴到仙君身上了,我从他背后摘了他的面具,他脖子里有跟绳子被面具扯住了,他就求我放开他,他说他会治好仙君,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云若若轻飘飘的一番话,说得凌陌一愣,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会医的精疲力尽又胆战心惊地治伤,却突然被人从背后突然勒住脖子,还以为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要被灭口,吓得连连求饶的样子。其实就算被竹取发现自己一身仙骨灵血,凌陌也有办法混过去,只不过麻烦些罢了。于是他抬手摸了摸云若若的头,笑着夸赞道:“做得不错,不愧是跟着我的草精。” 被突然摸头的云若若受宠若惊,又说了竹取和空泽商量着离开,她上前塞了东珠的事。她想着趁仙君现在心情好赶紧说了,也许仙君就不生气了呢? 凌陌听了后,思索了一会儿,低声道:“也好,拿东珠砸死他们,他们就对我们更加客气了。”他转头又道:“不过你给他们东珠是不是不太好?给他们几块灵石他们就眉开眼笑了。” 见凌陌没有生气的样子,云若若又小心翼翼地解释:“可是…我只有东珠啊。” 凌陌被她这么一说,也想起来水晶宝石之类都被他送给源生云二他们了,可不只剩下东珠了么?他叹了口气,“便宜他们了。你继续说,他们闻到你的鲜血之后的事。”想到云若若放血给他作药时,凌陌内疚地看了一眼云若若,不过自责归自责,还是要先把事情弄清楚。云若若的血绝对比凌陌的血味道重多了,那股子药香根本藏不住。 听到云若若说着竹取以为那味道是他们带的某种灵药时,凌陌松了口气,却没有真的放下心来。草木成精本身就很难,越是珍贵的药草要克服的困难就越多,九阙城的药圃里除了云若若这株万年云幽草,也有不少化形的珍贵药材,之前还出过一株万年灵芝。那株灵芝是接受各种灵药浇灌才化形成功,被仙界称为祥瑞供奉起来,据说离活死人肉白骨只差一点了。后来那株灵芝死在了第二次仙魔大战之后,他自愿以血肉为祭安抚万物怨气,以仙骨为引恢复天地生机,最后身形消散,神魄散尽,世间再无祥瑞。年幼的凌陌听到这一段轶事时,想简直荒唐,明明是万千仙魔欠下的债,却要一个以灵丹妙药姿态存活从未得到自由的灵芝去弥补,这叫什么道理? 长大后的凌陌早已明白,这世间有太多荒唐事是都毫无道理可言的,又有谁知那株灵芝有多少身不由己的心酸?又有谁去管那株灵芝是否真的想当那劳什子祥瑞?又有谁会想一想灵芝肉身残缺失去自由换来的化形是否灵芝的本意?大抵是有仙唏嘘一番的吧,可是能像当时的玄理上仙为此冷语怒斥天家的又有几何?玄理尚且不能改变结果,万年后的凌陌又能如何?也不过感慨一声世事不公而已。 灵芝是祥瑞尚且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那些刚化形的被不断削去灵体再以秘法催生的人参还有数不清的草木精灵被司药局的仙当作药引,这些事凌陌还是知道不少的,一株小小的万年云幽草也许天家看不上,但是那些急于求成的小仙呢?那些一心求仙的修士呢?那些妄想法力无边的妖魔鬼怪呢?说这些太远了,就说眼前的这帮修士,现在感受到云若若不寻常的竹取能震慑于他的修为不动邪念,若他知道了云若若的真身后还能忍住不下手吗? 凌陌如今自身难保,只有东躲西藏苟且偷生,身边带着一个能解百毒能提升修为的大补品那简直是灭顶之灾。所以云若若只能伪装,她只能是个有点小能耐的少年,没有大用处没有威胁力的小修士西北,所有的明枪暗箭只要朝挡在东南前面就好。凌陌迷迷糊糊地想,他和云若若都算是万士觊觎的香饽饽,一起在夹缝中求生也算是难兄难弟了,不对,谁跟这个傻子是难兄难弟啊…… 云若若正在磕磕绊绊地讲自己是怎么拦住想要探视凌陌的修士们,突觉肩上一沉,凌陌的身子软软地倚在她身上,脑袋的温度烫的云若若一惊,她确认凌陌又开始发烧后赶紧扶他躺下,又是给凌陌喂药又是给凌陌敷上冷帕子。好在凌陌虽然烧的睁不开眼,神智还算清醒,伺候起来不像之前昏迷时那么费劲。 担忧他又一睡不醒的云若若几乎一夜未合眼,等到天微亮退了烧的凌陌醒来看见的就是一张黑黄的疲惫脸,凌陌顿时一惊,又好气又无奈地把她拉着躺下,再三说自己已经好了绝不会再昏迷,连哄带骗地让她睡一会儿。 凌陌趁着天色还早,也闭眼想再睡会儿,神智却越发地清醒,他悄悄看了眼一旁安然的睡颜,沉重的呼吸显示着云若若的疲惫不堪,凌陌眨了眨眼,心里有些酸,他怎么就没用到要让一个孩子来照料他了?凌陌不敢再去多想,生怕异样的情绪扰乱他的思路打乱体内流转的灵气。 不过运转了几周天,外面就传来了嘈杂声,凌陌收起灵气睁眼看去,就见雨停后的阳光明媚地穿过枝叶钻入石洞,一旁的云若若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见凌陌眸子清明地看着她,低低地唤了声:“仙君。” 凌陌也起身坐了起来,他看向洞口的阳光,应了应:“嗯。”他利落地站起身来,然后砰咚一声撞在了石壁上,他倒吸一口气,缩回脑袋,伸手去揉伤处,云若若这时候显现出她的身高优势了,她赶紧起身扶住凌陌,担忧地看着凌陌。 凌陌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放下手假装自己没犯蠢,淡然道:“我出去走走。”他披上云若若递过来的外衣,越发觉得这种相处模式奇怪,不自然地避开云若若要扶他的手,快步走向洞外。 凌陌拨开树枝看向石洞所在的山林,大概是在半山腰,他还没呼吸几口雨后的清新空气,就看见一个枫叶纹面具的修士走着走着停了下来,震惊地道:“东南兄?你醒了?!”还没等凌陌回答,他就把手里的衣服一丢,转身飞快地跑了,边跑边喊:“东南兄醒了!大家快来看啊!东南兄出来了!”从树上冒出一个鲤鱼面具:“真的?啊呀,真的醒了!”紧接着又有无数应和声响起:“快看,东南兄站那呢。”“快去喊晖平!”“会医的呢,让他也来看看东南兄!” 瞬间被面前挤满的修士围观的凌陌:“……”外面的世界好奇怪啊,我还是回石洞吧。 鲤鱼纹面具地修士着急地问:“东南兄你现在怎么样?”一个修士上前道:“东南兄伤好了多少啊?”也有修士语无伦次地感激:“东南兄醒了真是太好了,要不是东南兄我就要和晖平一起被吃了,多谢东南兄了……” 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那个激动的修士的肩膀,枫叶纹面具的修士气喘吁吁道:“得了吧,就你和空泽一路睡到头,光说谢有什么用?”说完,朝凌陌讨好地笑了笑,一旁的晖平也挤开人群走上前来,和枫叶纹面具的修士站在一块儿,然后两人齐刷刷地对着东南躬身作揖,“大恩不言谢,东南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以后东南兄有需要,尔等力所能及之事,定当竭力!”两人异口同声地一番话下来,周围原本七嘴八舌的修士都安静下来,静看事态发展。 凌陌终于找到了插话的间隙,上前一步将两人扶起,笑道:“我也不过拖延了片刻,还劳烦大家照顾了这么久,就算扯平了,你们这样子让怪不好意思的。”两人顺着凌陌的手抬起身子,刚要再开口道谢,有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东南兄倒是豁达谦虚,不过我怎么听都没听出你有不好意思呢?”鲤鱼纹面具的修士和晖平转身看去,就见竹取带着老者和空泽拨开人群走来。 凌陌当即就是拱手一礼:“竹取兄,还要多谢你把我拉上来呢。”竹取摆手,客套道:“都是兄弟,有什么好谢的,更何况你也是为了救人,东南兄如今醒了,身体如何?” 凌陌放下手,答道:“多亏西北和兄弟们细心照顾,我如今已无大碍。”凌陌本身就有一身血脉传承,历了上仙劫后换骨洗髓,受了再重的伤只要能运转灵气就能在沉睡中好起来,就像战场上的雄狮,受了伤要么战死,要么舔舔伤口睡一觉起来继续战到死。只是对外人揭露的伤口会快速自愈,内里的暗伤却只能掩藏在最深的角落,也许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去,但更多不见天日的深伤浅伤则是在隐藏中红肿化脓,甚至腐朽坏死,经过蚀骨的痛后留下一道刻骨铭心的疤。 竹取十分信任西北那个散发着奇异药香的瓷瓶能治好凌陌,他看着好端端站在他面前的凌陌,明眸皓齿,面目俊秀,等等,俊秀?竹取仔细端详凌陌,这个少年在睡了三天后,脸上的那层黑色终于褪去,虽然眉毛眼角依旧刻薄相,但是一扫之前的颓废相,周身雍容闲雅地气度即使穿着一身粗布破裳也掩盖不住。 凌陌见竹取神色呆滞地盯着他,心里也觉得发毛,总觉得一觉醒来一切都怪怪的,他清咳了一下,低声提醒:“竹取兄……” 正想着这个美少年果然不同寻常的竹取回神,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招呼道:“我看东南兄精神也是不错,但是毕竟伤刚好,我们还是坐下说话吧。”两人说话期间,已有修士在一边树下的泥地上摆好干净的木凳木桌。 于是凌陌跟着竹取过去坐下,接过空泽殷勤地递过来的温水,道了谢,等着竹取先开口。竹取也不避讳旁边围着的一圈修士,取出一张羊皮纸在桌上摊开,向凌陌解释道:“这是我们带的逍遥林东围阵法分布图,如今兽潮自东向西而去,我们之前维护过的阵法也不知道被损坏了多少,当务之急是先去总坛向上头禀明此事,等兽潮过去后再来修补。” 凌陌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将那些阵法分布记在心里,问道:“竹取兄如何知道兽潮向西去了?”若真的向西去了,逍遥林东部的仙人肯定也都撤走了,说不定也设了阵法。虽说逍遥林的阵法也就避避兽潮挡挡散修罢了,东林设的阵法还能抵挡妖怪,但是要想一路破阵出林,也极是困难。 竹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回道:“我在西边修过的阵法被触发了,我自有秘法能感应到。” 凌陌有些懊恼,东路被封死,西路有敌营,还有群二货总想把他往敌营拐,他这算不算自投罗网,瓮中之鳖?这么想着,他面上继续微笑:“也不知道这兽潮为何来得那么突然。”站在一旁的老者叹了口气,出声:“早就听闻西南林子边有妖兵异动,我前几晚看那西南边有妖气隐隐显现,林子里的兽大抵是被惊着了,才提前迁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竹取回道,话锋一转将其带过:“我们离最近的阵法不过几十里,”他伸手在羊皮地图上将那道路线指出,“入了此阵,离南边的总坛就不远了,我们接下来全力赶路,不过几日就能到,东南兄觉得如何?” 凌陌记下路线后也不反对:“自然是听竹取兄的,还是说竹取兄怕我这个伤患拖累你们的行程?” 不等竹取作答,身边的枫叶纹面具的修士就高声道:“哪能呐,东南兄的本事那晚上我们都见识到了,我巴不得你跟着我们,大家说是不是?”一圈修士也都笑着异口同声:“是!” “我这帮弟兄啊,都是各个堂中未成器的子弟,上头让我带出来历练,也给我出了不小的难题。”竹取摇了摇头,眉目带笑,在周围修士们的调侃声中又道:“这次东南兄护住了这帮小子,到了总坛也能邀功行赏了。我们再休整一天,明日趁着兽潮远了再出发,如何?” 凌陌点头应下,于是就这样定下了行程,竹取寒暄几句后带着空泽离去,老者上前让医者给凌陌诊了诊脉,确定凌陌恢复的不错后让他好好休息。修士们都知道接下来还有好一段山路要赶,过来跟凌陌关心了几句也听从老者的吩咐去准备行囊了。 唯独还有一个不识相的家伙还在凌陌面前喋喋不休:“东南兄,你真的恢复了吗?我怎么看你脸色发白啊?”凌陌听闻神色一僵,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竹取见到他后怪怪的了,这就是出门后忘记化妆的效果,好在其他修士都没露出异样(大概是看多了西北的变色脸习以为常了)。凌陌含糊不清道:“可能是失血过多……有些虚吧。” “是啊,那天你被拉上来浑身是血,看着都吓人,好在你只是睡了几天,身体真棒,不过还是得好好补。”枫叶纹修士见凌陌站起身来,扶了一把,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嗯,我一向生命力顽强。”凌陌随意回答,转身看见被抢了位置的云若若捧着一碗药在石洞前呆呆地看向这里,有些想笑,毕竟她那头从未好好打理的短发实在是引人注目。 “说起来,东南兄你一醒,雨就停了,太阳就出来了,真是神呐。”枫叶纹面具的修士还没有停止唠叨,一直跟着凌陌向石洞走去。“……”喂,这个就很扯了吧,不想接话的凌陌索性静静不再理会他了。 还是晖平有眼色,拉住滔滔不绝的枫叶纹面具的修士,道:“行了行了,东南兄要喝药了,西北等着呢。”止住了那个话唠的嘴,晖平又道:“东南兄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儿知会一声,我们就先走了。”枫叶纹面具的修士也只好嘟囔了几句后告辞。 甩掉那只话唠后,凌陌抓起云若若面前的药碗,看着黑乎乎的药汁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药?”云若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医者给得药包,补血益气的。”这种口感劣质的药昏迷着被人灌是一回事,清醒着自己喝下又是另一回事了,凌陌呡了一口,被那股又辣又苦的味道激得浑身泛鸡皮疙瘩,他眼神向别处一扫,想要将药泼掉,却被靠近一步的云若若按住了药碗。 “仙君必须要喝,不能自己倒掉。”云若若的声音很轻,但是透着股坚定。很久以前,凌陌刚历完雷劫,云若若刚被赐下来,就养在凌陌卧房的玉盆里,凌陌养伤时经常支开送药的侍从将那仙药倒在玉盆里,连带着云若若都吸收了不少的灵气。 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凌陌被人显然也明白云若若那时候是有意识的,还给他记了一笔。他掩饰般地笑了笑,“怎么会呢。”随即把药一饮而尽,将尴尬咽进肚子里。 云若若接过空碗,凌陌跟着她低头进了石洞,紧皱着眉道:“不行我要喝水,太苦了。”云若若换了个木杯,给凌陌倒了碗温水,递给他。 凌陌边喝边思索,要想往西走还得瞒过竹取偷偷跑路,而且还可能遇上兽潮,避开了兽潮也不一定能进阵法,破了阵法也不一定能出林子……至于往东走……凌陌抵死纠结中。 云若若正在整理药渣,那碗药是医者用药罐子熬好了送来的,云若若要把药罐洗净送还回去。她把药渣都倒在宽大的叶子上,正要扔出去,却突然被凌陌叫住。 “我大概要去敌营闯一闯,你去要吗?”凌陌看向逆光而站的云若若,认真地问。 云若若下意识地点头回答:“要去的,我跟着仙君。”其实还能去哪儿呢?对于云若若来说,也就待在凌陌身边最安心了。 凌陌点了点头,不在言语,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若若出了石洞,正午的阳光很灿烂,透过树缝洋洋洒洒地照在云若若身上,有和煦的风拂面而来,坐在树下享受久违阳光的修士们都觉得惬意极了。可云若若想得却是,还是仙君身旁的那一块石壁靠着舒服。 还好仙君醒了,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如果不能被仙君吃掉的话,作为一株药草,又有何存在的价值? ------题外话------ 在下是想避开情人节来着,毕竟这章是个剧情过渡,有甜但是在下的文笔在下有自知之明,就不在情人节丢人现眼了,索性写长点再发。虽然可能没什么人看,但还是要说祝各位看官老爷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临时盟友 众修士苦苦等候了三个昼夜,如今等来了久违的阳光,他们肆意地在山林中奔走,劈倒树木在木屑飞溅中制成了木盆木碗木杯,剩下的晒成新鲜的干柴。那些与草药相伴在树上石头底下躲了三天雨的伤者也都在阳光下活动终于痊愈的筋骨,寻找不那么潮湿的地方用晒干的枯枝搭起了柴堆。 那个先前因为彘兽攻击伤了肩膀的修士正在单手将干草拢在柴堆上,催促一旁的晖平:“好了没?怎么还没点起来?”晖平手里抓着几张火符,摇摇头:“不行,太湿了,连灵火都不好点。”他手里又一张火符燃烧殆尽,却只有几点火星落在枯草堆上,连火苗都没留下。几乎要抓狂的晖平索性一把将火符甩在干草上,念起了咒,火焰轰地窜起,拢着干草的修士烫得缩回了手,坐在一旁看火符燃尽后,残留的火星在干草堆上噼里啪啦地朝四周散开,灼热的火焰随之跃动,他呼出口气:“总算是烧着啦。”晖平也坐下了,搓去手上的符灰,抱怨道:“这山上太湿了,都没得好好的柴火,也不知道能烧多久······” “新鲜的柴火来啦!”话音刚落,一大堆刚捡回来的枯枝扔进了好不容易燃起来的火堆里,晖平抬头看去就见那个带着枫叶纹面具的修士正在拍去身上的木屑,他猛地弹起身子向枫叶纹面具的修士扑去,一边怒骂:“恬昭!你这个榆木疙瘩!你是不想吃晚饭了?!” 另一个修士也惊慌地看着被一堆潮湿木柴压住的火堆,那好不容易烧起来的火苗“噗嗤”几声衰弱了下去,随即化为柴堆上的一缕缕白烟,着急的鲤鱼纹面具的修士和带着枫叶纹面具的修士恬昭显然忽略了潮湿的空气下,只晒了一天的木柴并不是那么的干燥,刚刚点起的的火堆显然没有足够的灼热来烘干它们。鲤鱼纹面具的修士庆幸自己没有贸然扔柴,恬昭却不以为然地嬉笑道:“我哪知道你刚刚点起来,没看清楚···你再点一次不就得了?”晖平埋怨道:“没看清楚,那你要眼睛干嘛?你知道点这么一堆火要用多少符纸?你赔我啊?”恬昭耸耸肩:“是你自己修为不够点个火还要用符,哪有让我赔你符纸的道理?”这话是戳到晖平心中的伤处了,他气急败坏地扯住恬昭的衣襟,怒道:“你以为我乐意?你有本事那你来生火啊!你不是自诩半仙么?”这下恬昭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连玩笑都开不起了,你别是在林子里呆久了脑子进了水!” 眼看着他们要吵起来了,鲤鱼纹面具的修士赶紧放下手里的柴拉开他们劝道:“行了行了,都把脾气收一收,怎么还拿修为说事呢?”坐着的修士也反应过来,撑起身子道:“不就生个火么?晖平你别计较那么多,打猎的都快回来了,咱们趁天还没黑赶紧忙活吧。” 晖平松开了握紧的拳,一声不吭地站着,他匆匆忙忙地跑路,带得符纸都是攻击用的,并不多的引火符前几天在雨中点火都用得差不多了,他怀里剩下的符一甩出来这些木柴估计只会炸开,根本不能好好生火。晖平又想起那个随意捏个决就能引出阳火的身影,心中一股郁气横冲直撞,若是他的修为还在···若是他也有那么好的功法··· 恬昭和晖平冷目相对,也看清了晖平眼中的憋屈,自知失言,却不知道怎么挽回场面,也不发一言地站着。于是云若若扶着凌陌走到空地上时就看见了两人对持的一幕,他走近熄灭的火堆,假装没有听到他们先前的争吵,抬手一指,有火苗从柴堆上窜起,在逐渐昏沉的暮色中照亮林间一隅,腾起的火焰拉回了几个修士的目光,凌陌故作诧异道:“你们都站着干什么?等我给你们点火?” 鲤鱼纹面具的修士回头笑道:“那真是多谢东南兄了,这山林湿气重,别说打火石了,就是点了火柴也不好烧,我正愁呢。”他拉着晖平坐下,晖平也顺势下了台阶,坐在火堆旁向凌陌点了点头,然后熟练地用捡回来的粗枝搭起烤架。 恬昭也凑过来扶着凌陌坐下,奉承道:“东南兄的灵火就是奇妙,都不费柴火。你这伤啊坐这火边烤烤,说不定也好得快些。”凌陌刚盘腿坐下,还未作答,身后一根树枝伸过来戳了戳锦昭的后颈,有声音戏谑道:“就你会说话。” 恬昭转头,就见离他最近的柳叶纹面具的修士正收回树枝,远些的空泽抱着一个大石盆气喘吁吁的走过来,竹取一手抓着一只扒了皮的妖兽,一手抬着石盆,给空泽搭把手。他们身后跟着一群扛着猎物的修士,谈笑着向火堆走来。 恬昭站起身来迎上去:“头儿,你们回来啦?我们这儿刚升起火呢。”其余修士也都起身招呼:“大哥。” 竹取闻声点了点头,一旁的空泽顿住了步子,“砰——”地一声将那块巨石凿空而成的石盆放在了地上。恬昭接过竹取手中血淋淋的妖兽后,看到石盆里纯净的泉水疑惑道:“哪来这么干净的泉水?”柳叶纹面具的修士从一边冒出来道:“当然是在山下找的溪水,我再给他整干净的啊。”空泽正在揉腰,一路搬上山来把他累得半死,“那还不是我搬上来的?”竹取笑道:“是辛苦你了。” 云若若扶着凌陌起身,凌陌向前一步,问道:“竹取兄,你是带着弟兄们从山上回来的?” “是啊,山下一片狼藉,找这一处干净的溪水都费了不少工夫。”竹取到火堆旁找了个衣服垫着的位置坐下,又道:“东南兄有伤在身,但是下一波兽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趁这一波兽潮走远了现在出发最是要紧,还请东南兄体谅则个。”山下的情形实在不是用言语能说明白的,竹取就怕凌陌到了山下见了那惨景心生退意,还是把话说在前头。 凌陌摇摇头道:“竹取兄说得这是哪里话,有弟兄们照顾,我啊,恨不得早点出发才好。”老者踱了过来,将一只木杯递给竹取,又往凌陌手里塞了一只,接话道:“已经定下了行程就不要太急了,只要兄弟们都在一处,保命的法子有得是。”凌陌看向手里粗糙的原木杯子,里面的水很清澈。空泽灌了满满一水袋走过来,在竹取身边坐下,叹口气道:“总算能吃饱了,可惜喝不上几口热汤。”已有修士在篝火上方架好了处理干净的兽肉,还吊了个瓦罐,依旧是之前那只小小的药罐,随着天黑,山间风也越来越凉,喝点热水驱驱寒是最好的法子,可惜修士多热水少,分不到几口。 凌陌勾起唇角,“这有何难?”他将手里的木杯递给云若若,绕过竹取,拉起空泽,“你跟我来。”空泽刚刚歇了歇脚就又被凌陌拉住了后领子,又想到要事事让着凌陌,只好起身,嘴里嘟囔道:“怎么又拉我,屁股都没坐热呢···”然后不情不愿地跟着凌陌走了,竹取和老者好笑地对视了一眼,一起坐下烤火了。 竹取和老者喝了点水,又低声商量起接下来需注意的事宜,对于要不要把东南和西北算作他们队伍收的人这个问题他们产生了歧义。东南心性有些傲,当然他一身本事也有傲得资本,除此之外他对竹取这支队伍多次相助算得上有恩,可他也不贪功也不欺人,之前那头彘兽的妖核还在竹取的灵物袋里放着,东南连问都没问一句,这样淡泊的性子就算是回了总坛到了千剑阁那边也应该不会对竹取这一边抱有敌意,总坛那地方鱼龙混杂,东南没有人领着去了肯定要吃亏,倒不如拉他一把,还个人情,老者是这么想的,他很肯定东南不过一朝落难总有发达的一天。不过竹取却很犹豫,虽然凌陌现在和他们交情不错,但是凌陌是千剑阁的修士,等回了总坛怎么瞒过弟兄们的眼睛把送去千剑阁那边?而且万一凌陌上了高位翻脸不认人怎么办?师父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竹取还在内心挣扎,就听到身后传来惊呼声,连火堆对面的修士都停下来手中的活,遥遥地向他们身后观望。 竹取和老者转身看去,就见众修士正围着一个柴堆,那个石盆正压在上面,有一圈熊熊烈火绕着石盆烧了起来,明亮的火光映照出众修士脸上的惊奇,空泽挠了挠头,问道:“这可是石盆,这么多水能煮开?”在一边蹲着的凌陌伸手又给柴堆加了把火,笃定道:“能。” 恬昭添足了木柴站起身来,感叹这灵火就是好用,这些木柴都是带着湿气,居然被石锅压在坑下还能一口气烧起来,真的是一瞬间火焰就燃起来了,而凌陌只是蹲在那儿动了动手指而已,由不得周围的修士们不惊奇。锦昭又转身看向另一个烤肉的火堆,那上面架着的烤肉其实都是在山下捡来的犬兽,那些犬兽因为凌陌族群受到重创,不得不在山下一边躲避兽潮中比它们更加凶猛的妖兽,一边狩猎弱小的食草妖兽,正在休养生息时被找不到猎物的竹取他们撞上了,于是杀了几只受了伤落单的带了回来。下山的修士们都嫌弃极了,可山上的猎物差不多都跑的跑,死的死,只剩下这么一群瘦得皮包骨的恶犬,还凶死了,几天没吃上一块肉的修士们也顾不得那么多,趁犬兽受伤抓了几只就跑,怎么说也算是肉啊。 等着猎物扛上来的恬昭当然也不嫌弃,但要是能吃得更好的话,他自然不会拒绝。他跑到了竹取面前,弯腰讨好了几句,竹取无奈地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乾坤袋丢给他,恬昭赶紧接过,凌陌和他擦肩而过时,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愉悦气息。 凌陌拉着云若若在火堆的烤架边找了个位置坐下,问了句:“竹取兄给了他什么?乐成那样?”竹取喝了口从瓦罐里舀得热水,笑道:“他骗走了我的口粮,说是要煮热粥。”听到热粥二字,火堆边的修士们心中一动,啃了几天的冷面饼酸果子,热乎乎的粥绝对比烤架上瘦巴巴的肉吸引力大多了。 肉瘦归瘦,但到底还是肉,又烤了不过一会儿,阵阵肉香散开,烤肉表面也泛起了金黄油亮的光泽,有修士想要咽口水时,有一股浓郁的气味飘了过来,包裹住修士们的鼻尖,让他们连烤肉都忘记了,只顾着用鼻子在空中使劲儿嗅,“什么东西那么香?”有修士忍不住发问,那股香气越来越近了。一只热气腾腾的木碗递到了竹取面前,香气顿时弥漫开来,所有修士的目光都被那只木碗吸引了。 竹取捧着那只木碗,扭头对站在他身后的恬昭笑道:“我还在想你拿了我的口粮,以后我要是没吃的,就把你炖了。”恬昭将另一只木碗递给了凌陌,应得爽快:“行啊,老大都没吃的了,那我早就饿死了,炖了就炖了吧。” “你皮那么厚,炖烂了都不好吃。”随后而到的空泽将手里的一只木碗递给了老者,捧着自己的那碗,席地而坐。恬昭不在意空泽的话,回道:“把我炖烂了,总比这狗肉好吃,那边的面糊糊熬开了,各位弟兄都去盛一碗喝点吧。” 和硬邦邦的干粮比,热乎乎的面汤和烤肉对于窝在角落里躲雨啃了几天干粮的修士们来说,这是对身心最大的慰籍了。有修士急忙道谢迫不及待的拿起木碗冲向石盆,反应慢一拍的也紧随其后。恬昭昭急忙跟上他们,去帮他们一把,“你们都别急,石盆大着呢,都有份。” 唯有凌陌将面糊糊吹了吹,热气下是炖软的面饼,夹杂了一些谷米,大概为了粥的分量,里面居然还有几块去了核的果肉。凌陌将碗递给身旁挨着他的云若若,云若若接过碗,凑近闻了闻,那股子椒盐味儿刺得她打了个喷嚏,差点将面汤洒出来。 凌陌诧异道:“怎么?不好喝么?”这粥里被放了花椒,光顾着云若若吃素的问题,去忽略了云若若能不能吃辣的问题。 云若若看着手里的粥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然后摇了摇头,她端起粥,喝了一口,神色如常。 凌陌见她没有异样也就放了心,对面传来老者的声音:“怎么,西北小弟不能吃辣?”凌陌隔着火堆答道:“还好,不常吃罢了。”老者身子动了动,用树枝在火堆里扒拉两下,又用宽大的树叶包裹起了什么东西,然后起身递给凌陌,温和道:“试试这些吧。” 凌陌直起身伸手接过,叶子里包得是几个烤好的芋头。“多谢先生了。”凌陌就着叶子搓了搓,芋头焦黑烘干的皮掉了下来,露出里面奶白色的肉。凌陌尝了一个,剩下的都递给了云若若,让她配着粥吃。 “西北小弟不爱吃肉,这些都是那些小子特意挖来的,”老者喝了口粥,放下碗,去取烤架上的兽肉,“东南兄可不能不吃肉,明天还有路要赶。” “那是自然,”凌陌也从架子上撕下来一条腿,“之前是它们要来吃我,现在却成了我到嘴的烤肉,真是风水轮流转。”竹取也笑着应和,和修士们调侃了几句后又继续吃东西。 那些盛粥的修士们也都坐回了火堆旁,一手捧着碗,一手撕着烤肉,椒盐味儿的面香混着肉香勾的修士们胃口大开,喝粥的跐溜声此起彼伏。恬昭再一次回来时又给凌陌塞了一碗面糊糊,“东南兄也喝碗粥吧,”说着又夺过凌陌手里的那条烤腿,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罐拔开木塞,那股饱满的花椒气息随之溢出,锦昭抓了点椒盐洒在了烤肉上,本来寡淡无味的烤肉顿时香气扑鼻,勾魂夺魄。恬昭不顾周围修士们饿狼似的目光,又把烤肉捧到凌陌面前,笑得比手里得狗腿还狗腿:“这肉啊还是要加点料才好吃,东南兄可别嫌弃啊···” 空泽看不惯恬昭献殷勤的样子,主要是他拿来献殷勤的烤肉太香了,不满地嚷嚷:“既然加了料才好吃,那你倒是也给我们点调料啊,我们出面饼的出面饼,烤肉的烤肉,还有出果子出谷米的,就你一个厚脸皮动动嘴皮子撒点盐巴蹭一顿饭,你好意思么?”恬昭知道空泽是眼馋了,毫不示弱地回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这可不是盐巴,是加了花椒粉的香料,要没有我,这粥能这么香?”嘴上那么说着,却站起了身来,拿着陶罐给竹取面前的烤肉上撒了点椒盐,在竹取说够了后又给周围的修士们都撒上椒盐,轮到空泽时,恬昭特意多加了一把,嘴上也不饶人:“知道你口味重,多吃点盐吧。”空泽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嘟囔道:“总有一天吃光你个破落户儿。”周围的修士们都哄笑起来,说起来别的修士跑路都带着刀剑,再不济也有干粮衣物,就恬昭一个什么都没有,就两个调料罐,可不是破落户儿么?其实恬昭也很无奈,他当时还晕着就被凌陌一路扛上了山,怀里的调料罐没掉路上就不错了,前几天下雨别人都有干粮啃就他只能啃果子,还好有兄弟救济。 竹取打圆场:“行了,就恬昭一人有调料,我们接下来的伙食味道就得靠恬昭了,还是省着点吧。”凌陌吃了恬昭捧过来的狗腿,于是也帮腔道:“这花椒也有提神驱寒的效果,喝了这粥,身子都暖洋洋的,也不怕这林子晚上寒气重了。”也有修士大口咬着撒了椒盐的烤肉,嚼得满口流汁,赞叹道:“不说驱寒不驱寒,这椒盐的确是好东西,加了料的肉好吃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掉,没加料的狗肉连咽都咽不下去。”这个豪爽的汉子说得是真话,那狗肉不仅瘦,还有一股怪味儿,好在椒盐掩盖了那股味道。 老者放下手中的烤肉,笑道:“你们啊都是没见过苦日子的小娃娃,能吃饱就不错了,还在乎好不好吃?”他看了眼狼吞虎咽的修士们,又道:“想当年我们师祖在修道时历了多少劫难吃了多少苦才得以修成大能?你们现在还有面糊糊和狗肉吃,还未修成道尊的允协道人可是连老鼠肉都生吃过。”话音刚落,一阵咳嗽声传来,吃得急的修士差点没被一句生吃老鼠肉给噎死,其余的修士也被恶心到了,吃东西的动作都顿了顿,空泽咋舌道:“老鼠肉还生吃?那得多脏啊?” 老者叹了口气,悠然道:“那年世间动乱不堪,流离失所的允协道人和几个道友一起避难,乱世之中山河破碎,又哪来的安定处可避难?允协道人和道友们一个不测走了岔路在幽州遭逢妖兵入境,为了躲避屠杀,允协道人他们逃向了幽州的南岭。幽州本就是蛮荒之地,南岭则是蛮荒中的荒芜地了,那时幽州在妖兵的践踏下满目苍痍,仙家却不闻不顾,任由妖兵作乱,兼有连年大旱,幽州河枯海干,成了炼狱。”老者的声音略显低沉,炼狱二字让在场的修士们多多少少都想象到了那种惨景,空泽见老者停下,急忙问道:“那允协道人怎么样了?” 老者喝了口粥,咽下后又继续道:“允协道人他们自然也不好过,他们原本以为妖兵缓了几日就离开幽州奔赴战场了,谁知战场出了变故,妖兵在幽州驻扎了下来,好在南岭寸草不生,妖兵也不愿进入,只是划了防卫线。允协道人他们在南岭一躲就躲了半年,干粮早就耗光了,后来为了水源他们只得接近妖兵防卫线去取水喝,每一次取水都是在刀尖上舔血,喝了水他们吃完了最后的草根,躺在山上看上下兵营炊烟四起,饿的发昏时,允协道人却看见有活物窜过来,他手快抓住了,仔细一看竟是从兵营里逃出来的老鼠,有道友感叹老鼠都吃得比他们肥,允协道人灵机一动说那我们就吃它们,道友们连连反对,劝他老鼠身上都是带病的,允协道人不顾劝阻当即用匕首把抓到的老鼠扒了皮吞了血肉。”通红的篝火不知疲倦的跃动着,时不时发出哔啵声,修士们都安静地听老者讲述着,凌陌也紧盯着老者,等待他继续,老者于是接着道:“允协道人生吃了第一只老鼠,安然无恙地抓住了第二只老鼠,有他带头,饿极了的道友们也都忍着恶心,把窜上山的老鼠全都生吃了,那时连喝的水都不多,老鼠抓到了都顾不上洗,在山上生火又怕被妖兵发现,于是每一只老鼠都是连血带肉吃掉的。道人们又吃了两个月的老鼠,在老鼠都稀少时,妖兵终于开始拔营离开了,允协道人们下了山才发现山下白骨露野,千里不见活物。等离开荒芜之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允协道人一行死的死伤的伤,都是有修为的修士最后存活的却不过几个。那存活下来的后来都成了有修为的大能,但是修成仙人的,只有允协道人一个。” 老者讲完了,修士们还觉得意犹未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唏嘘一番。竹取知道老者讲这番话,是在见到兽潮留下的惨状前给修士们壮壮胆,便朗声道:“民间有一句古话,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兄弟们现在吃得苦都是为你们后面的修行铺路。”“大哥说的是!”空泽随即高声回话,其余修士也一起附和,热闹中,凌陌笑着问老者:“先生讲得的确扣人心弦,不知先生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精妙的轶闻?” “这不算精妙,”老者也笑着应答,“都是我们师门口口相传的故事,越传越精细就成这般了。”他回了凌陌的话,又将木碗放下,站起身来告辞:“我啊,故事讲完了,也吃饱了,这就去歇着了,你们也都好好休息吧。”竹取也不挽留,“师叔放心,我们一会儿就散了。”周围的修士也道了几句放心。 老者远去了,凌陌用叶子擦去了手上的油,又替云若若擦了手,便也起身向竹取示意:“我身上还有伤,为了不耽误行程,我也就回去了。”竹取点点头:“东南兄也好好歇息,不用太担心明日的路程。”凌陌向其他修士笑了笑以作告辞,刚刚转身,一双手就从旁边钻了出来,恬昭狗腿道:“东南兄有伤在身,我来扶你回去吧。”凌陌斜过头瞥了他一眼,道了句好,就着他的手向山洞走去,被抢了位置的云若若愣了一下,赶紧跟上。 留下一群修士围着火堆,调侃几句恬昭对恩人献殷勤献得勤快,竹取吃了几口肉后也和空泽离了火堆,没有石洞可宿的修士们收拾收拾火堆,干脆在地上铺了枯枝蒙上衣物,在火光下躺着闲聊几句后,渐渐闭上了眼睛,连睡着了都没有脱下面具。 修士们觉得恬昭是单纯地献殷勤,凌陌不会那么想当然,远远的看见石洞时,打趣道:“我这不过一点小伤,这位兄弟怎么跟命不久矣似地伺候我?不会以后问我要酬劳吧?”恬昭扶着他脚步不停,嘴皮子也没落下:“照顾是应该的,东南兄可是我的恩人,哪能问东南兄要酬劳?”走到石洞前时,云若若先他们一步上前拨开树枝,凌陌又道:“那送到这儿就好了吧,我说过了,都是兄弟,你这样子照顾让我不太好意思。”恬昭松了松手,却没有完全放开,“东南兄不必客气,多亏东南兄让我睡了一路,还把我扛上山,我才能有惊无险地躲开兽潮,要让我自己跑我说不定还要落下呢。”他的语气轻轻松松,却没了之前的掐媚。 凌陌在洞口停下,从恬昭手里抽回手,侧身道:“你叫恬昭?”恬昭向凌陌拱手:“在下锦昭,恬静的恬,昭雪的昭。”凌陌低头进了山洞,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有明火在树枝尖端浮动,照亮了狭小的山洞,也照亮了凌陌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恬静的恬?我怎么觉得是恬言柔舌的恬呢?” 恬昭跟着凌陌进了山洞,“我倒是觉得东南兄舌灿莲花比我厉害多了,”他腿一弯在洞口盘坐下来,把那团明火的光堵在山洞里,又笑道:“不过东南兄放心,我绝不是呈嘴舌之快的人。” 凌陌坐在他对面,靠在石壁上,云若若不得不缩在他身边来挤出空间以供他们对话。“不是恬不知耻的恬就好,”恬昭不呈嘴舌之快,凌陌却不是,“就是不知道昭雪是要什么得到昭雪?” 恬昭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如今凌陌主动接话,他也不在乎凌陌的话好不好听,微笑道:“也谈不上昭雪,只不过曾经站在离山巅最近的地方,结果还未露个头就被人一脚踹了下去,白白历了劫难的我想要再爬上去也没什么吧?” “嗯,情理所在,你大可以继续修行,”凌陌看出来恬昭是有所求的,只要有所求就有薄弱之处,大可利用一下,于是故意激他:“不过重修罢了,对于恬昭半仙来说应该也不难。” “你知道了啊,”恬昭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怎么会不难呢?太难了,我是从凡间走出来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卖给了道士,成了一个小道士,学的都是最劣质的功法,师父去了,我承载着他的道行在凡间漂泊了几千年,该吃的苦吃了,不该吃的苦也吃了。好不容易得得了仙缘入了仙界,还没好好看一看仙界长什么样子,连应天府都没出就被丢到了周暮,以一个子乌虚有的罪名夺走了我的千年修为,你让我怎么重修?”他一开始只是在反驳凌陌,说着说着,声音里就带了几分哀切与不甘,最后成了愤懑的诘问,也许问得是凌陌,也许问得是自己,也许问得是这个不公的世道。 凌陌看不见恬昭厚厚的面具下是何种神色,即使他能听出恬昭受了何种对待,又遭遇了什么,可他只有压下心头的触动,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如今不是已经有了重修的捷径了么?”应天府是供刚刚升仙的修士们学习修行的地方,一共东南西北四处应天府,分派德才兼备的上仙去担任仙师来教导刚踏入仙途的修士们,有无数的修士在那里接触修仙必备的知识,资源和功法,他们过了应天府的考核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仙人然后分配到相应的职责去相应的地方修行,有优秀者甚至可以去天界最繁华的九阙城进修,九阙城的明鸿学宫会从各地的应天府招收优秀的仙才,可以说应天府是仙界仙人们的一个温床,凌陌也听闻应天府对待犯了大错的学生会夺其修为,逐出师门,以示惩戒,有更严重的甚至可以直接压入牢狱中。如果恬昭是犯了错被赶到周暮,那他再不甘心也没用,凌陌更相信恬昭是因为自己的问题或者受到同门陷害,而应天府只是处罚重了些。 “捷径?”恬昭从自己的情绪中拉回了心神,面对凌陌他竟不由自主地揭了自己的伤疤,暗自懊恼了一下,又道:“东南兄觉得和绪宁会千剑阁为伍是条捷径?” 绪宁会?总算知道老者说得师门叫什么名字的凌陌思索了半天都不记得有这么个门派,只好把球踢回恬昭那儿,他反问:“难道不是?” “东南兄是千剑阁出来的,自然体会不到我们这些无门无派的散修们的艰辛。”恬昭讽刺道,“千剑阁逼着我们去为他们卖命,绪宁会从我们这儿克扣千剑阁给得好处,你说,这是捷径吗?” 这倒是个消息灵通,看得通透的,凌陌被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便继续套话:“这么说来,你就是想要从我这儿拿好处?”“是,”恬昭大大方方承认了,“我说过了,东南兄是从千剑阁出来的,以东南兄的本事回了必然身居高位,而千剑阁却是一向与仙界为敌的。” “你想要我回到千剑阁,然后帮你找出夺走你修为的仙人,为你报仇?” “不,我还没想那些,”恬昭却是否认了凌陌的猜测,“我想要你回到千剑阁然后助我离开总坛的掌控。” 这回凌陌总算是露出了一丝讶异:“离开?你想离开又有何难?” 恬昭看向凌陌,带着一丝怒气,“东南兄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们千剑阁的秘法用来坑害修士的性命,你装何无辜?”他的声音拔高了一些,看来是憋了许久的怒气发作了出来。凌陌却沉默着垂下眼眸,终于明白千剑阁为何能威逼利诱那么多修士屠杀帝君府了,竟然有秘法掌控修士,等恬昭平复了心情,凌陌才道:“我离了千剑阁很久了,总坛的事知道不多,更别提什么秘法了。” “所以我说了,我会想办法送你进千剑阁,千剑阁在总坛的核心,外围却是绪宁会把控,他们被千剑阁压制着对千剑阁的修士很是不满,被他们知道了你是千剑阁的你不死也得掉一层皮,”恬昭抬手附上面具,低声道:“没有修士拉你一把,你根本进不了千剑阁,我可以想法子助你。”他说完将厚厚的面具摘了下来,先是露出了饱满的额头,接着是一双弯弯的浓眉,然后是一双明亮的圆眼,再配上他那有些微翘的鼻子和弯月唇,这应该是一张天生带笑的鸭蛋脸,可现在这张微黑的脸上隐含了疲惫和沧桑,恬昭带着面具时就像一个凡间其貌不扬的后生却能迸发出无限的精力,现在这个活泼开朗朝气蓬勃的后生摘下了伪装,像一个历尽风霜的旅人坐在凌陌面前。 凌陌盯着他那张脸看了一瞬,又低头去看恬昭手里的枫叶纹面具,大概是那些面具看久了,看个朴实的汉子都觉得眉清目秀···他慵懒地倚在石壁上,似乎对恬昭的无奈妥协和诚恳劝说不为所动:“掉一层皮而已,我又有何惧。” 恬昭看到了凌陌的无所谓,他将手里的面具立起来在地上敲了敲,“光说你不会答应我,这是我的诚意金,”那个厚厚的面具松动后被恬昭一分为三,三个形状差不多原本紧密重叠在一起的面具摊开在凌陌面前,“你需要的东西我给你,不用去首领那边想办法,只有我这儿有。” 凌陌看着地上的鹤羽纹面具和忍冬纹面具,语气平缓:“我帮不了你多少,我只是个没有剑的剑客。”凌陌需要的是通行证,而面具是作为通行证和身份证明戴在每一个修士的脸上,那晚凌陌即使进了竹取的帐篷也找不到多余的通行证,因为修士们从不离身的面具只有主人死了才会交托他人,或者就跟着修士一起入土。 察觉到凌陌态度有所缓和,恬昭沉声说道:“那天晖平背你回来时,我跟在他后面,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我鼻子一向很灵,所以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你的本事。”恬昭拾起地上的枫叶纹面具,又加了一个筹码:“你很厉害,可你也有弱点,多一个人帮你总归是好的,尤其是你要护着一个人的时候,我倒是有很多法子,就看东南兄愿不愿意信我。”恬昭看了凌陌身边的云若若一眼,意有所指。 凌陌自然听懂了恬昭愿意护着云若若的言外之意,他眸光微闪,“千剑阁若是用秘法来掌控修士,那绝对是机密,我一个久久才归的弟子,你最好不要对我抱太大期望。”恬昭是察觉到凌陌身上的灵气不寻常了,好在恬昭没认出来是仙气,凌陌还可以扯到千剑阁的功法上,反正恬昭也不在乎凌陌到底从哪来,他要的是千剑阁子弟的名头。 这便是答应了,恬昭心里有了个底,“东南兄愿意尽力帮忙就好,我也说过了,以后东南兄若有需要,我力所能及之事定当竭力。”他言辞恳切,似是为自己找到了临时盟友而振奋。 凌陌依旧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慢悠悠道:“希望我们能值得彼此信任。”目光越过恬昭的肩头看向洞口,这是在用眼神下逐客令。 恬昭随即点头:“东南兄放心,既然话说开了,我会记住今晚说得每一句话。”他将枫叶纹面具带回了脸上,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面具,那曾是他同伴的东西。“东南兄好好歇息吧,我打扰了这么久,这便告辞了。”他站起身来,留下同伴的遗物转头弯腰钻出了石洞,他在凌陌这里耽搁了太久,再不回去不容易打消别人的怀疑。 凌陌目送他离去,等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后,倾身向前飞快地捞起地上的两片面具,抖落上面沾到的尘土,两片面具外面漆了薄薄的一层颜彩,里面的黄铜却是刻着细密的暗纹,凌陌摩挲了一下,这些暗纹是用法器镌刻的,使面具对修士有一种吸附和隐匿气息的作用。摸清了面具的效用后,凌陌指尖轻叩了一下面具,一张覆着银色半面具的脸浮现在了他的脑中,抹去两片面具上的气息后,他往云若若怀里一丢:“脏死了,记得洗一洗。” 目睹了凌陌戏精忽悠一个老实后生的全过程,云若若尽心尽职地当自己的哑仆,接过两片微微发烫的面具,就着火光用粗布蘸了干净水细细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刚放好面具就被凌陌按着去洗漱了。 收拾干净自己和云若若,凌陌熄了明火,黑暗再次袭来,有微弱的光透过树缝照进洞里,云若若缩在一边,卷在毡子里很快就睡熟了,凌陌闭着眼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神智却很清明,思绪运转的飞快。 老者说得师门是绪宁会,师祖是在乱世中立起师门的,那个所谓的乱世就是早年的第二次仙魔大战了,就算不是时间距今也不会太久远,那就是个没有什么根基的小门派,怪不得自己听都没听说过,绝对不是他孤陋寡闻,心安理得的凌陌又想,领队竹取听老者的话,那这个队伍就是属于绪宁会一派的,而千剑阁有着上古传承,就算被仙界剿杀了,剩下的万年底蕴控制绪宁会绝对绰绰有余了,所以竹取听到凌陌是千剑阁的弟子态度才会那么客气。至于恬昭,凌陌又想起了在帝君府后山埋着的那两具尸体,他们是从周暮出来的散修,恬昭比他们好一点,是应天府出来的半仙,于是被千剑阁下了秘法掌控,代表的是底层劳力一派。一支看上去齐心协力的队伍,算上凌陌就夹杂了三方势力,还能这么和和气气真是不容易啊。 坐阵核心的千剑阁,被凌陌几百年前屠了老巢,连分舵都被众仙围剿了,所以作为关门弟子的宥茗带手下在凌陌溜出仙界时堵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是凌陌没想到他还有后手,凌陌刚逃回帝君府,千剑阁就来了个十面埋伏,整个炎天都陷入了孤立窘迫的境地,凌陌带伤杀敌连剑都折断了不得不喘息片刻时,帝君府就被千剑阁精锐们攻破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孤傲如凌陌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栽了,栽在了叛徒手里,帝君府里肯定出了叛徒,宥茗再神机妙算也不可能把凌陌的行踪算的那么准,对帝君府动手在炎天安插精锐绝对不是朝夕可成,凌陌离了帝君府出去游历的时间不短也不长,如果炎天出了异动帝君府的管事肯定能察觉,哪怕给凌陌报个信凌陌就会有所防备,而出现帝君府被围甚至被烧了相邻几个州都不知晓的状况,要么帝君府早就下了套等着他,要么炎天有仙官压制了帝君府,或者宥茗的势力太大真正做到了一手遮天···不对不对,排除了最后一种可能的凌陌发现自己扯远了,赶紧把思绪拉回来。 绪宁会算是高层,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千剑阁卷进了纷争,但是对于千剑阁的所作所为肯定是默许甚至支持的,就是不满被千剑阁牵着鼻子走,又舍不得千剑阁给的好处或是放不下千剑阁的威胁,然后就挺不待见千剑阁的,遇上千剑阁流落在外的弟子就可劲儿欺负,不让人家认祖归宗,从恬昭那里套来的信息就这些了,凌陌对绪宁会的认知实在太少,不像死对头千剑阁,连千剑阁老巢里有几个密室凌陌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才敢假称自己是千剑阁弟子,就算是千剑阁的老阁主活过来都不一定能分辨出凌陌是不是他的徒孙,不过还是有点悬的吧,毕竟那个死在凌陌剑下的老阁主都说化成灰也认识凌陌这个疯子···等等,又扯远了,刚才想到哪儿来着? 嗯,是恬昭,恬昭就是个不知道怎么被骗上了贼船然后下不来想让凌陌帮他下来的老实人,至于其他底层修士大概就是利欲熏心,或者急于找到门派庇护,结果一不小心就入了千剑阁和绪宁会这个火坑不管想不想都要卖命。好的,总结完毕,确定没有遗漏,理清思路想好对策的凌陌渐渐有了倦意。 从早到晚都保持着伪装,还拖着一副有伤的身体,不是不累的,但是接下的路还是要走下去,能走多远是多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友好仙君在线闯祸,看官来一份吗? 当初从峭壁上全力爬上山峰不过两三个时辰,现在走迎风坡下山也不过半天的事,空泽和恬昭一路上吵吵闹闹,还拉着其他修士和他们一起谈天说地,走在前面的竹取有些不满,这也算是在逃命,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到了山下我看你们还笑得出来不?回头怒瞪他们一眼,空泽收敛了些,等竹取离得远了些时谈笑声又响起,竹取被他们闹得推演阵法都没法儿专注,正要呵斥却被老者摇了摇头拦住了。罢了,忍忍就好,后生们心性活泼,随他们吧。竹取这样想着,又看向一旁的两个少年,带着鹤羽纹面具的那个走在空泽和恬昭前面时不时应和他们一声,带着忍冬纹面具的低着头脚步飞快,倒是也没因为腿短而落下。 清早刚看到那两个面具时竹取都愣了一愣,更别提其他修士们是多么惊异了,面具相当于修士们在总坛的身份证明,东南和西北莫名其妙冒出来本来大家都认定了他们是黑户结果他们突然掏出了两张身份证,不震惊才怪。空泽咬着牙气道:“肯定是恬昭!就他能干这种事!”竹取也觉得是恬昭,恬昭在总坛也算是不少散修的领头,身上带着两份面具也是有可能的。恬昭想要拉拢千剑阁的弟子也是合乎情理,被他抢先一步竹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听见东南说他先前把面具弄丢了现在又找着了时还是胸口一闷,你丫就不能编个像样点的谎言么?真当兄弟们都傻是么?以为带上了面具就可以不要脸了是么?气闷归气闷,竹取很清楚抓住千剑阁出来的东南的友好态度很重要,也只好睁眼说瞎话式地帮东南圆谎,逼的一帮修士也睁眼说瞎话式地表示东南兄以后可要把面具戴好了别丢了。因为是千剑阁出来的大爷,就要给他顺毛打掩护,实在是憋屈,这也是竹取一路上听着修士们和凌陌搭话就觉得心烦的原因之一,可空泽他们浑然不觉,自顾自地谈笑。 在半山腰隐隐看见了山下一片废墟时,修士们的谈笑声终于低了,当切切实实站在兽潮肆虐践踏过的土地上时,修士们都噤了声,连空泽都白了脸。山林已经变得一片狼藉,大片大片的树木横倒在地,即使有幸存的参天古木也是岌岌可危,有不少山石因为震动而滚落,泥泞的地上都是各种兽类的爪痕,半死不活的植被贴在地上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原本一片绿意葱葱的山林成了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压抑的气氛笼罩在修士们的周围,即使知道只要再下几场雨,这片林子就又会焕发出新的生机,众修士心中还是又悲又惧,无言地看着这满目苍痍,不用竹取多说都知道接下来面对是怎样一番艰难的境地了。 当然也有例外,一个破坏气氛的声音悠悠地响起:“我好像看见了一只鹿。”“在哪里在哪里?真的有吗?”听到有肉送上门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恬昭两眼放光。“在那棵树下。”凌陌顺手一指,两道身影飞似地奔到那片废墟下扒拉起来。 听到空泽真的有鹿的惊呼声,还想说几句鼓励修士们振作起来的竹取反应过来,看着试图把树搬开的空泽和往废墟里掏鹿的恬昭,清咳了一声道:“赶紧把鹿抓起来吧。”正在眼巴巴观望的修士们的惴惴不安也都被有鹿肉吃的喜悦给驱除了,一窝蜂地围到了恬昭和空泽身边。 有个修士跑得急了,从凌陌和云若若身旁经过时撞了云若若一下,面又坎坷不平,云若若一个不稳就要摔倒,凌陌伸手扶住她,却发觉手下触碰到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寒风中颤动的枯叶,只是这个娇小的身躯在倔强地抑制着不让人发现罢了。凌陌掰过云若若的身子,透过面具看不清她的脸色却能看见那双眸子里的惊恐,惊恐深处好似还有细密的哀痛,凌陌不知道云若若的惊惧从何而来,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别怕,有什么事慢慢说,有我呢。”怕引起别人注意,凌陌压低了声音,语气轻柔。 云若若颤抖的身子僵了僵,顺势将头埋在了凌陌的衣襟里,伸手捂住了耳朵,可是无济于事,依旧有凄绝的鹿鸣断断续续地钻进她的耳朵,却掩盖不住那悲切又绝望的哀声,似哭泣又似诉说,歇斯底里又哀转久绝,那是草木的悲鸣,是对兽潮暴行的控诉,是濒临死亡的哀怨,绵延不断地涌入云若若的识海内,混乱却又纯粹的悲怆搅得同为草木云若若也痛不欲生,偏偏旁人却什么都听不见。云若若曾感受过一次这样浓重的怨气,在帝君府的火海中,受惊的仙仆会尖叫,重伤的侍从会号哭,临死的修士会呐喊,唯有草木,无声无息,在漫天的火光中断送自己的生机,撕扯着自己的生魂发出痛苦的悲泣,却只有草木之间才能感受到这是何等的绝望,最后火焰熄灭白烟散去,一切都化为灰烬。 这是草木间的共鸣,捂耳朵是没有用的,不懂云若若是怎么了的凌陌却只会一手搂紧云若若,一手护住云若若毛绒绒的脑袋,尽可能地帮云若若阻止声音入耳,怀里的云若若渐渐平静下来,有轻微的、含糊的咕噜声响起,似是呜咽,识海里依旧哀声悲恸,她却突然想起来,那个血染红了白衫的身影已经干干净净地立在她身边,这次换他搂住了她。 修士们都被鹿鸣声给吸引了,连竹取都无暇回头看一眼凌陌和云若若,只有老者注意到了他们的异样,出声问道:“西北兄这是哪里不舒服了?”凌陌紧紧抱着云若若,头也不抬地回道:“听到鹿鸣声,惊着了。”竹取听见了身后的对话,诧异地问:“听见鹿鸣也会惊着?” “我弟弟被鹿伤过,因此有些怕,”凌陌抬头看向竹取,“怎么,竹取兄小时候就没个害怕的东西?”被呛声的竹取动了动嘴皮子想要还嘴,又觉得这种话题太幼稚,不再理会这莫名其妙的东南西北,转身看见空泽和恬昭抬着一匹鹿被众修士簇拥着踩在枯枝败叶上走来,命令道:“先给我把这鹿的嘴给堵了,堵不上就杀了。”空泽和恬昭以及众修士:? 最后那头鹿还是在发出一声惨叫后被空泽一刀抹了脖子,反正都是要拿来吃得,废什么力气堵嘴?众修士抬着一头死鹿急急忙忙地出发,连处理尸体都没有,既是为了赶行程也是为了早点找到干净的水源好把鹿开膛破腹。走得越远看见的废墟越多众修士就越觉得自己运气好,在这种满目疮痍的地方捡到一头鹿不要太幸运。这头鹿是瘸了腿,大概是和鹿群走散了,被几棵树困在了死角出不来,恰好前几天的雨洗去了它的味道,那些犬兽也没发现它,要不是凌陌提醒,谁都想不到废墟下还藏着一头肥鹿。这头母鹿毛色发黄,斑白处油光闪亮,通身健壮,即使在林中遇到了用弓箭也不一定能射中,更别提在林中也遇不到几回了。 在废墟上磕磕绊绊的走了一日,待到黄昏时,一行修士终于赶到了一条溪边。这处溪水大概是和山泉相连,流水湍急,溪石嶙峋,哗哗的水流声听在修士们耳中却十分动听,到底还是活水好,把兽潮玷污过的痕迹都冲走了。掬了一捧溪水,柳叶纹面具的修士确定能喝后,高兴地招呼兄弟们动手干活,众修士都忙活起来。 云若若一路走来总算学会了忍受识海中此起彼伏的悲鸣声,不再像先前时惊慌不安,可还是拽着凌陌衣角不松手。凌陌看出她情绪不高,索性从正在剁鹿肉的修士那边捡了块连血带肉的筋骨,用柔韧的草茎绑在了一段长长的粗枝上,到上游溪边找了块又高又宽大的石头,拉着云若若坐在上面垂钓。 过来取干净水的柳叶纹面具的修士经过,看见凌陌拿着树枝垂钓,笑着劝道:“东南兄别钓了,这林子里的鱼也会成群结队地跟着兽潮游走,水里都没鱼了。”凌陌专心致志地盯着溪水,动都未动一下,柳叶纹面具的修士又道:“有鱼也钓不住,这林子里的鱼精着呢,小鱼从来不咬钩,大鱼一咬就把线给咬断,拉不上来,要吃鱼得用叉的。” 凌陌张嘴回了句:“我就试试。”又缄口不言,气定神闲地继续垂钓。柳叶纹面具的修士见他不听劝,也不恼,摇了摇头,拿着水袋走了。左右凌陌帮他们抓到了一只鹿,身上的伤也不知道好没好,他要垂钓就垂钓吧,又不缺他们两个的晚餐。 这边的空泽擦去手上满手血污,接过水袋喝了满满一大口,看着盘坐在溪石上的凌陌和云若若雕塑般的身影,不解道:“他们干嘛呢?”柳叶纹修士径自向搭起的烤架走去,“钓鱼呢。”“钓鱼?!”本以为他们在打坐的空泽差点被呛着。竹取和老者早已经习惯了东南西北的特立独行,听到空泽的声音也没有多大惊奇,只是··· 同样是坐在山林间的石头上,竹取和老者就是坐在石头上,而盘坐着的凌陌则像坐在园林庭院中的假山秀水边垂钓,一身的闲雅从容,仿佛身后就是雕栏画栋的游廊,身旁就是捧着香茗的侍从。然而云若若不是侍从,凌陌也和他们一样坐在一片狼藉的山林中,和他们一样都只是修士。竹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正要开口询问老者,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不愧是从千剑阁出来的修士,这种时候还有闲情雅致钓鱼。”能从竹取和老者对待凌陌的态度中猜出凌陌身份不简单的修士有很多,但是这些修士中敢明晃晃地说凌陌是从千剑阁出来的修士却只有一个。 竹取接过恬昭递过来的杯子,笑道:“是啊,千剑阁的修士自是不凡。”恬昭又给老者递了水,道:“我去看看他。”“去吧,再给他送几块饵料。”老者吩咐完,喝了口水。竹取也点点头,“他喜欢就让他去折腾吧,凭他的本事说不定真能钓上来呢。”他低头喝水时,又想,本事真是个好东西,能带来权势,资源,还有众修士的敬重讨好,可没有权势,资源,也练不成一身好本事,再苦再累,在修行路上拼命奔跑,却比不过人家迈得一小步,那一小步叫出身,哪怕是同样悟性同样的修士,在出身这一块上差了,那就成了天差地别。就好像绪宁会的弟子别着脑袋在夹缝中求机缘,而千剑阁的弟子却可以修着灵妙的功法,再养出一身雍容华贵,然后抬抬手指就可以碾压绪宁会的修士,绪宁会还只得认命为千剑阁办事。 竹取心里发酸,老者察觉到了竹取的心绪乱了,也不安慰竹取,只说了四个字:“事在人为。”竹取警醒过来,轻声应道:“师叔说得是。”当即就把那股酸劲儿压了下去,再也不往凌陌那儿看一眼。 恬昭装模作样地捡了几块鹿骨,小心地踩着溪石凑近凌陌:“东南兄,您换个姿势吧,别累着了。”见凌陌不理会他,又道:“这鱼以后再钓吧,我们今天有鹿肉吃了。”其实一头鹿,十几个修士根本不够分,但总归还有干粮,总归不会短了凌陌和云若若的吃食。鱼钓不钓的到是小事,只是凌陌这样子实在是太打眼了,恬昭总觉得再吸引竹取注意不太好。 凌陌被他说得有些烦了,转头看向他,问道:“听说过姜太公钓鱼吗?”恬昭见凌陌总算肯答应他了,赶紧回道:“知道,东南兄要学姜太公什么时候都可以,只不过现在天都快黑了,先收起来,反正饵料我都给你留着呢,以后找个好地方再继续吧。”姜太公钓鱼那是愿者上钩,这水里连鱼都没有,哪来愿者?恬昭还在心里嘀咕,却看见一只扎了几圈布条节骨分明的手伸到他面前,他愣了一下,将叶子包着的鹿骨递到凌陌手里。 凌陌收回手,拿着叶子,往溪水一扬,那几块鹿骨噗通几声沉入了水面,“你要等不得就走吧,别惊了我要钓的大鱼。”话落又将手扶到了简易地钓竿上,动作间钓竿竟未动分毫,只有草茎扎成的钓线随波逐流。恬昭看着原本可以炖汤的鹿骨直接就被丢进了水里连个水花都没激起,肉疼地道:“那您等吧,就是别累着自己,我烤好肉再来喊你。”烤架那边已经升起了篝火,天色昏暗想来凌陌的身影在夜色下也看不清多少。 恬昭往回走了几步,又听到凌陌道:“给我留个烤架,多谢了。”得,这位对钓鱼的执念够深啊,鱼肉比鹿肉还令他稀罕吗?恬昭应了声,想了想,去找了把匕首又找了根树枝在周围修士看神经病的眼神中做了个简易的鱼叉,然后也向溪边走去。修士们想得是又被鱼整疯一个,恬昭想的是凌陌这么笃定有鱼,那他也试着信一回,就是用钓得肯定不行,不管大鱼小鱼还是鱼叉最管用。 溪边的夜风有些凉了,凌陌伸手捏了捏云若若拽着他衣角的手,低声问道:“要不你先去烤火吧?”云若若摇了摇头,凌陌也不再多言,只是感觉水面有黑影浮现,他转头看见恬昭举着鱼叉站在他近处,也不惊讶,只点了点头,“也好。” 恬昭摸了摸头,其实他还是不觉得水里有鱼,只是陪陪这位大爷,向这位大爷表明一下自己是站在他这边的。他百般无聊地看向水面,却见原本湍急的流水起了波澜,甚至有水花泛起,恬昭猛然看向上游,那根草茎连结的钓线已被拉紧,凌陌已经站起身来,手里的树干弯成了一个弧度。恬昭惊呼一声:“这得是多大的鱼?!”他握紧鱼叉,身子向前倾去,看准那水里沉沉浮浮的黑影,用力一扎,水花飞溅,一条巨大的尾巴现了出来,鱼叉只在它身上留下了一道伤痕,反倒是溪边的凌陌和恬昭被打了一身水。 恬昭站在低处,被水花激得闭上了眼,站在高处的凌陌却面不改色,双手一挥树枝,啪啦一声打在水面上,那个不断摆动的黑影被打得的一顿,凌陌在扬起的水花中又迅速收回树枝,在空中带起一片水帘,上下翻飞间那根树枝的尖端闪烁着寒光,笔直地刺入水中凌陌又一个旋转将树枝往上挑起。 水珠纷纷扬扬间,那道黑影终于全部暴露在恬昭眼下,恬昭惊骇地连喉咙间的惊呼都堵住了,只是在听到凌陌一声“动手”之后,下意识地接住了同样被挑起来的鱼叉,等他回神想要动手帮忙时又被淋了满头的水,同先前的水花不同,这次的水里带了些腥气,恬昭勉强睁着眼挥起鱼叉刺向黑影,却被那道黑影一个摆尾躲过,鱼叉又刺了个空。 眼见那道三尺长的黑影要再次落入水中,凌陌手握树枝一个横扫,树枝伴着一道劲风击中那道黑影,它在空中一个翻滚落到了溪石上,摆动着尾巴快速游走在石缝中。 溪边这么大的动静,篝火旁的修士们不可能听不到,竹取隐约看见两道身影飞快地奔过来,出声询问:“东南兄?你们这是怎么了?”那边高声回答:“我钓得鱼跑了,劳烦抓一下!”竹取和众修士讶异,没想到真能钓到鱼?还未细想,火光明灭处就有一道三尺长的黑影从黑暗中滑了过来,惊得竹取差点跳起来,这特么叫鱼?!你丫是不是没见过鱼啊?! 好在竹取反应神速,一个起身挡在众修士前面,长剑随之出鞘刺向那道黑影,有了火光的映照,远处的恬昭终于看见了那道黑影的真实面目,那是一只有着长长鱼尾的四脚鱼,三角状的头部两侧有眼珠凸起,缠着草茎的身体显现出黑色蜡样的光泽,短小的四爪在身侧飞快地摆动,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黏糊糊的水痕,倒是方便凌陌追着它跑···你到底追它干嘛?!你让它走吧我谢谢你了!恬昭咬着牙跟在凌陌后面,一路心惊胆战地看着凌陌逼着这四脚鱼往岸上跑,就怕那条四脚鱼转头喷射毒液什么的,谁知凌陌突然停了下来,“借我用一下。”语速极快地说完,凌陌从他手里夺过鱼叉又飞奔起来。 那条四脚鱼灵活得狠,竹取连刺几剑它都摇头摆尾躲过了,“大哥让开!”空泽拿着燃烧着的木条冲了过来,竹取侧身闪过,空泽的木条准确地击中了四脚鱼,火焰碰到四脚鱼体表的粘液发出了呲啦声,四脚鱼却完全没有被烫到的意思,只是木条打在身上的痛楚让它扭动了几下身子,然后昂起三角状的脑袋,扁平的颌骨下红褐色的柔软的喉咙蠕动着,竹取在它张嘴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它的意图,一把拉住空泽:“都闪开!” 不过一瞬间,带着腥气的粘液从四脚鱼的口中喷射而出,散落在它周围的燃烧着的木条也都熄灭,好在空泽和竹取反应快,只是被溅到了衣摆和鞋子,竹取拉着空泽正想再往后退几步,就听到空泽慌张的声音:“大哥,我的脚被黏住了!”竹取上前挥剑斩在四脚鱼的头部,喝到:“给我待着!” 那条四脚鱼在地上一滚擦过竹取的剑锋,连带着竹取的剑身都粘上了液体,竹取剑锋偏转趁着四脚鱼翻身时斩下了四脚鱼的一段前肢,却在收剑时发现剑身黏在四脚鱼身上动不了了,竹取用力一抽剑,四脚鱼就被带向竹取,有修士蹿到竹取旁边,拔刀劈向四脚鱼的脖颈未曾想四脚鱼立起前身张口含住了刀身,尾巴同时摆地,透明的粘液从它身上向外涌出,滑落到地上,逼的其余修士连连退后。 这就是竹取刚看见四脚鱼时心中一惊的原因,比起林中的猛兽,修士们其实更怕毒蛇,毒虫这种阴狠的东西,随便来一口就是致命的危险。而这条四脚鱼背部漆黑,腹部红褐色带黄斑,鲜艳的颜色预示着它的剧毒,好在现在只是被它的粘液黏住了刀剑而已,要是整个身子被粘得动弹不得,估计就得命丧于此了。 那个被黏住刀的修士吃力的跟四脚鱼拉锯着,他的脚下有粘液在流淌,想跑也跑不了了,正想干脆松手就把刀给了四脚鱼,换用匕首时,有个身影踱步而来,一道寒光闪过,半身凌空的四脚鱼被贯穿了胸口,那支简易鱼叉上的匕首没入了它的背部,只剩下粗长的树枝留在外面,四脚鱼猛地一甩尾,一道水刃射向凌陌,凌陌松开鱼叉避之不及,也被黏住了脚,他无奈地摊开手:“多谢各位兄弟帮忙抓鱼,就是我现在也动不了了,再麻烦兄弟们杀个鱼呗?” 四脚鱼被刺中了背部,却依旧咬着口中的刀,奋力摆动四肢喷发更多黏液,竹取狠狠瞪了他一眼,持剑稳定住四脚鱼,喊道:“补刀!”旁边冒出来的恬昭应了声:“好嘞!”随即从那个赤道修士的腰间抽出匕首扎入四脚鱼的七寸,四脚鱼最后蠕动了几下,合上了眼睛。 死是死了,可几个修士还被粘着,竹取看向招惹来这么个东西的凌陌,后者摆摆手:“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会是条长脚的鱼。”这话是真的,凌陌在溪边垂钓时也以为是水蛇之类的,谁知道是个四脚鱼呢?不过都咬钩了,放跑了也不值,眼看竹取似是怒了,凌陌赶忙补救:“不过我不会让兄弟们白忙活的。” 有个瘦弱的身影抱着一大堆水草从溪边走来,在凌陌身边停下,凌陌从云若若怀里取了一支出来,边揉碎了洒在脚下,边解释道:“这种草能解毒,不过这种液体也不算毒,就是有些黏糊。”草末融化在粘液里,凌陌随即抬脚,又从云若若手里取了水草洒到四脚鱼的尸体上,竹取收回了剑,旁边有修士上前取了水草帮竹取和修士洒上,那些粘液一碰到水草就化成了水,也没了腥气,端的个奇妙。 竹取刚缓了口气,凌陌就已经挖出了四脚鱼体内的兽核血淋淋地捧到竹取面前,竹取自然是让空泽替他收下,见凌陌放低了架子来道歉,便也不再跟凌陌纠结这鱼不鱼的问题,找了干净衣物去了上游溪边,和凌陌只沾了脚不同,他半身都湿了虽然无色无味但一想到那条四脚鱼就膈应,还是换身衣服为妙。 有惊无险地闹了这么长时间,修士们早就饿得慌,可当他们回到火堆旁时却悲哀的发现鹿肉烤过了头。其实烤过头的鹿肉也还是很香的,就是没有之前那么鲜嫩了,他们遗憾地把鹿肉取下来,想要夹着面饼凑合凑合时,恬昭那家伙又开始在修士们面前蹦跶,看到他搬动石锅时修士们都兴奋起来,都去帮他取水架锅。 充当火折子作用的凌陌正在处理那条鱼,他用匕首把四脚鱼的皮完整的分成两部分剥了下来,晖平过去的时候他正在一块一块的把肉从四脚鱼的软骨上片下来放到云若若手中捧着的宽叶上。晖平看着粉红色的肉片有点发怵,颤声询问:“东南兄,您要不先帮忙添把火?” 凌陌抬起头,看了晖平半响,开口道:“火折子。”晖平不解得从怀里掏出打火石来递给凌陌,凌陌接过,把打火石做得火折子在地上敲了敲,有几颗火星迸发出来,又丢回给晖平,晖平双手捧着微微发烫,还沾着鱼血的火折子,看着看着突然激动道:“多谢东南兄!”他拿着火折子就要起身离开,又被凌陌喊住:“帮我把鱼肉给恬昭送去吧。”晖平回了声是又匆匆忙忙地捧着鱼肉和火折子去点火了。 石锅下的柴堆很快就点燃了,锅里也煮起了鱼片面糊粥,竹取和空泽他们闻着香味儿回来时,恬昭非常热情地给他们奉上热粥,竹取喝了一口,浑身舒畅,顺口问了句这也是鹿肉熬得?结果听到是鱼肉粥,一口粥险些吐出来。竹取觉得四脚鱼膈应,发现鱼肉比鹿肉还香的修士们却喝得很欢畅,这鱼肉粥喝了还滋补灵气,他们会嫌弃才怪。 香喷喷的烤鹿,鲜美的鱼肉粥塞饱了了修士们的肚子,他们心满意足地钻进搭起来的棚架下,在火光的温暖下放松疲惫的身体。凌陌吃了那条鱼最嫩的一部分,云若若吃了几串烤蘑菇烤木耳充饥,和凌陌靠在一棵倾斜的树下睡着,竹取确定没什么威胁后也闭上眼,全心全意地把脑海里那只四脚鱼赶走。 吵醒修士们的是翅膀的扑棱声,竹取从沉睡中惊醒过来,天光微量,半空中有一片硕大的黑影,他翻身做起来,直到听到其余修士的惊呼声才发觉不是在做梦。他仰头看着那片黑影,黑影对他露出锋利的爪子,那是一只鹰,一只白首黑身灰尾的鹰,它低低地在半空中盘旋着,然后敛翅俯冲,越来越低,最后从修士们面前掠过,飞向溪石,抓取了它的目标,当发现那只是一张皮时,它在高空中一声长唳,响遏行云,撕碎了那张皮又再次开始滑翔。 竹取拔出昨晚刚擦干净的剑,怒问:“谁把那张皮放在那儿的?!”溪边视野开阔,四脚鱼的皮完整又显眼,那只鹰明显是被溪石上的鱼皮吸引而来,但鹰是不吃死物的,它们热衷于鲜活的猎物,于是这只觉得自己被耍弄了的鹰盯上了在场的活物,这么雄壮的一只鹰,叼走一个修士完全不成问题,而没有弓箭的修士们拿它毫无办法。原本他们在山林中行走是不太可能遇上鹰的,修士们的面具会隐匿气息,很少会有猛禽凶兽发现他们。 “是我,抱歉,不过我会想办法的。”凌陌的声音从一棵歪脖子树上传来,他紧盯着那只巨鹰,目光凌厉,双手紧握刀柄,身上还挂着两柄刀,一柄是恬昭的,还有两柄是顺来的。 竹取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怎么又是这位大爷,不坑死他们不罢休是么?他无暇顾及更多,那只鹰已经展开了攻势,它像一支离弦的箭般划破长空射向地上的修士,竹取一边高声提醒逃窜的修士们往树边躲,一边试图抵挡那只鹰的袭击。 有跑的就得有掩护的,竹取挥出的剑气虽然伤不了鹰,但是也给鹰的攻势造成了干扰,它拍动翅膀,又往高处飞去,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避开竹取急速俯冲而下,它的眼中倒映出那个正在奔跑的兰草纹面具的修士,敏锐的直觉告诉它这个最好欺负。 兰草纹面具的修士身上没有长刀,他只有握紧防身的匕首,竹取看出了那只鹰的意图,跃身追上,到底还是快不过有翅膀的鹰,那只鹰在逼近兰草纹面具的修士的那一刻伸出利爪抓向他的肩膀,连兰草纹面具修士的反应时间都没给。 不过竹取追不上鹰,不代表凌陌追不上,竹取忽觉耳边有劲风呼过,凌陌的身影从他眼前掠过,而凌陌的刀比凌陌更快,兰草纹修士只感到肩上一疼,然后一声鹰唳锐利地差点震破他的耳膜,肩膀上的爪子松了开来,兰草纹面具的修士斗胆转身一看,那只鹰扑腾着左翅,而右翅羽毛凌乱有血滴落,鹰目狠厉地盯着挡在兰草纹面具的修士身前的凌陌。 “伤到你了,抱歉。”凌陌不管插入土中的那柄刀,又从腰间摘下一柄刀,对上那只鹰的视线,和在空中飞的比,凌陌还没有怕过,他在那只鹰恢复平衡想要带伤而逃的一刻,迈开步子,准确地将手中的刀掷了出去,刀尖恰好从鹰的左翅擦过,然后没入远处横倒的一棵树干里。 那只鹰在腾飞到一半时又跌到低空,有几片羽毛飘落,折了翅羽,凌陌很清楚那只鹰飞不高了,他没有再动第三柄刀,而是转身懒懒道:“哪位兄弟来补个刀?”一束水箭从凌陌身旁射过,击中了低空中的鹰,那只鹰艰难地扑动着翅膀,又有几道水箭射中了它将它淋了个透心凉。 凌陌给老者让开位置,即使那只鹰在跌落时还试图啄向他,凌陌也没有再动刀,对他来说这场抓捕在击中那只鹰的左翅时就已经结束了,他在心里对这只山林的空中领主默念了好几声抱歉,凌陌需要它的血肉来滋养灵气干涸的身体,做都做了凌陌也不后悔,他没有再看那只鹰一眼,那只鹰也没有发出任何叫声,默默地等待着它死亡。 凌陌坐在受伤的兰草纹面具的修士旁边,看着他给自己的肩膀上药,顺带给他够不着的地方帮一把,兰草纹面具的修士说了好几句没关系,凌陌也没有声响,直到恬昭把刀都捡了回来,笑道:“东南兄那是我们今天的早餐吗?”凌陌解下腰间的刀还给他,回了声是,正要去看那只鹰,却被竹取冰冷的目光拦住了,凌陌又心虚地坐了回去,他还是少晃悠得好。 那只鹰最后被众修士利落地拔毛剖腹,洗干净和鹿骨一起在石锅里炖成了汤,喝完了汤众修士沿着溪水再度出发,期间竹取死盯着凌陌,就怕这位大爷再招来什么祸害。 一走走到了山脚才停下,翻过了这座山,就离阵法近了,入了阵法,到时候就能有修士接应他们去总坛,竹取下令在山脚下安营扎寨,一路走来树木茂密了许多,这说明他们离开了兽潮的迁徙范围,看见依旧生机蓬勃的林子众修士都放松了许多。 竹取和修士们把剩下的鹿肉鱼肉鹰肉都放在一起烤了烤,转眼一看凌陌又不见了,好在云若若还在,竹取提着口气见到凌陌带着果子回来后呼了出来,但还是不敢懈怠,众修士都在吊床上睡下了他依旧抱着剑半睡半醒,时不时睁眼观察四周。 然后他就在下半夜对上了一只铜铃大的幽绿眸子,他看向同样在吊床上醒着的凌陌,吸了一口气,怒吼:“东南你又干了什么?”这一声把修士们都惊醒了,看着那只蹲在树丛里的妖兽心里一惊,但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倒是没有失措,有武器的拿武器没武器的拿道具非常整齐地站到竹取身后, 尽管凌陌一再否认是他的锅,但竹取已经不想搭理这个惹祸惹得出神入化的大爷了,只留给凌陌一个冷酷的眼神。凌陌无辜地眨眨眼,他只是在爬上山坡给云若若摘荆棘丛中的果子时扎破了手而已,难不成还要他把沾有血迹的荆棘丛都放火烧了?既然解释不管用那就身体力行好了,凌陌持刀冲上前去把妖兽逼出了树林,这只体态矫健的三尾黑黄斑纹的独目妖兽虽然凶猛但是很怕火,所以才会盯着营地中央的篝火不敢上前。 众修士随着竹取把妖兽围了起来,又是刀剑又是火攻,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妖兽毙命了,除了几个修士被抓咬了基本没有重伤。出力最大的凌陌擦了把汗看向竹取,得到了竹取“虽然你解决了它但本来就是你招惹的麻烦,别以为我会原谅你”的暗语,凌陌能怎么办呢?他不能怎么办,只有和恬昭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餐:众修士在吃过鹿肉鱼肉鹰肉后又尝到了歡肉。 得到了一枚歡兽妖核的竹取在老者的劝说下勉强压制住怒气,和空泽一前一后地把东南西北隔离起来,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走的都见过了,竹取不信凌陌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然而为了安全到达阵法中,还是看着点为妙。 上了山倒是安安稳稳地爬到了山顶,竹取坐在山石上歇口气,把修士们一个个拉了上来,却未见凌陌,竹取的右眼皮直跳,急忙询问东南西北的去向,空泽一问三不知,倒是老者喘着粗气说凌陌好像爬山时拐了个弯往峭壁处去了,还没等竹取往峭壁那儿走几步就看见一只手冒了出来,先爬上来的是云若若,然后她低身把凌陌拉了上来,凌陌小心翼翼地爬了上来,然后就见他胸前鼓鼓囊囊得,他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布包,看形状是···是个蛋! 竹取想砍死他的心都有了,却被老者拦了下来,修士们乐呵呵地迎过去,讨论那个蛋是哪儿来的,随后都认出来那是先前那只巨鹰的蛋,众修士明白了,怪不得那只巨鹰没跟着兽潮迁走,原来是要孵蛋啊,东南这是把人家断子绝孙了啊。 天黑时修士们宿在了山顶上,竹取默许了凌陌把蛋敲碎煮了蛋花汤虽然觉得这种鹰蛋带回总坛孵出来驯养后更能发挥效用,但他已经无力争辩了,连凌陌把蛋壳全都捡了藏起来都没管,众修士在星光下睡得香甜时,他睁着眼睛熬到了天明,就怕再来一只雄鹰找他们寻仇。 第二天下山时竹取不再相信空泽那个不靠谱的货,直接和凌陌并排行走,他们走得快他就跟上,他们走得慢他就放慢,他也不理会凌陌的搭话,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满嘴都是套路,随便说几句都能把人套进去,要不是看在凌陌身份不凡,竹取真的很想把他堵了嘴捆起来牵着走,走了会儿神,发现身边没人了,竹取赶紧回头看去,就看见凌陌和云若若蹲在一起,用一根削尖的兽骨在地上挖掘。 凌陌将草皮掀开,松软的泥土中似有活物在蠕动,云若若伸手拎了条红黑色的蜈蚣出来,又丢在地上,那条可怜的毒虫就被凌陌用兽骨刺穿了,凑近看见这一幕的竹取僵硬地扭过头去,提醒了一句该继续走路了,就抬脚离开,听着后面的凌陌教导云若若不要随便伸手抓虫子太脏了时,竹取也没有什么难道不是有毒更重要之类的想法,他的内心已经麻木了。 后来下了山,竹取坚持冒着夜色赶路,走到阵法里再休息,修士们也有早点到阵法里睡个安稳觉的心情,于是连夜行走,直到天光破晓时看到那矗立在远处的巨石竹取也没有放慢行进速度。当终于触摸到第一块巨石,进入阵法后,竹取有一种微妙的感动,终于不用担心祸从天降的感动。 凌陌触摸了巨石后,感觉到了脸上的面具振动了一下,身上阵法的压强随之减弱,云若若也轻轻松松地跨入了阵法,他在心里松了口气,这是认证他们的身份了。 离开石阵后,又跟着竹取他们走了一段山路,在一座木屋前停下,竹取上前叩了三次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个海波纹面具的修士露出头来,扫了一眼修士们,对竹取笑道:“是你们回来啦?你们这一番历练似乎挺有成果的嘛,气质都不一样了。”他说得气质是指修士们周身的气息。能和之前一样嘛,每天都有妖兽肉吃,估计回总坛好多修士都能涨修为了,这话也就放在心里想想,竹取朝他点点头,道:“我们遇上了兽潮。” 那个海波纹面具的修士吃了一惊:“真的遇上了?!那赶紧的我带你们去总坛,”他又看向竹取身后的修士,关切问道:“还是说你们要先休整一下?”竹取摇了摇头:“我们并无大碍,还是先回总坛吧。” 修士们也都盼望着早些回去,于是都跟着那个海波纹的修士走向了隐藏在树间的石洞,海波纹面具的修士点了个烛台,在前面走着,狭窄的石洞里不断回荡着他的声音:“你们遇上兽潮竟然还并无大碍,可真是奇了,不愧是各个先生门下的关门弟子。” 听到这话的修士们都有些羞愧,说什么关门弟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待遇他们自己心中知晓,混进来的恬昭倒是一身轻松,时不时抬眼看向低着头的凌陌。凌陌夜视能力不错,他尽可能地记下海波纹面具的修士走在前方的步子,毫无疑问没有他在前面踩平机关,身后的他们不可能安然无恙。 记着记着倒是找出了规律,跟着前面的修士走出狭长的石洞,凌陌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有风自田野上游弋而来,吹来谷物的清香,他也没想到总坛竟会建成这样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 ------题外话------ 坑边闲话:鸽了这么久才更新,这章挺肥的吧?还有小可爱看我的文吗?不管有没有,都祝各位看官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高手过招 “野田春水碧于镜,人影渡傍鸥不惊。”书中有很多描述田园风光的诗句,凌陌自然也有田野这个概念,可他终究是没有见过田野的。如今初见,凌陌才懂田野是何蕴意:那是在碧空如洗下起伏的绿,墨绿、油绿、嫩绿···承载着生命的绿被明净的溪渠和田埂整齐地分成一大块一大块,凌陌默默无言地跟着修士们沿着小径穿过这棋盘似的田坡,手里牵着眸子转得飞快的云若若,偶尔有细长湛青的麦叶拂过他们衣角,凌陌也不由自主地放平了心境,偶尔停下脚步看一眼空中划过的鸽子和远处河流里转动的水车。 身后的恬昭见凌陌看向河流,调侃道:“东南兄要钓鱼的话可以去那条河里钓,不过那条河里可没有长脚的鱼了。”他又边走边指给凌陌看:“你看那边的凉棚,是个喜爱钓鱼的老伯搭得,诶呀,他还在呢。”凌陌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隐隐看见一个带着斗笠的身影靠在棚柱上,“在这处垂钓,老伯也是好惬意,我倒是也心生几分羡慕了。” 凌陌话刚说完,前面的竹取就转过头来道:“钓鱼的事以后再说吧,东南兄不是还有口信要送吗?还是走快些吧。”老者也出声缓缓道:“众位兄弟也累了一路了,还是早些去拜见先生好生歇息吧。”修士们原本的笑意都渐渐收敛了,这场游历走到这儿算是结束了,后生们相处了一路了自有几分情谊,如今各回各的师门又要被困在枯燥压抑的苦修中,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但也只是一点点不舍而已,他们很快加快了步伐,又翻过两个田坡,便遥遥地看见了一片青砖黑瓦的围墙,围墙内部有整齐的屋檐露了出来,更远些还有楼阁耸立,等走近了这片庄园,却见围墙砌得严严实实,中央一扇高大的镂花铜门紧闭着,两侧有朱漆铁门。 凌陌跟着竹取一行修士沿着围墙从左侧的朱漆铁门绕了进去,入目一条宽敞平坦的石板路,白墙灰瓦的屋宇坐落在石板路两旁,也有轩峻气派的高门大堂正居南面,屋檐下有几个戴面具的修士正在长桌上比划着,其中一个见着竹取便迎了上来,招呼道:“是竹取师兄吧?邱先生交待说竹取师兄不久将归来,没想到这么早。”竹取走到廊下对他们见礼:“劳烦师弟们牵挂了,我这就去拜见师父。” 为首的灰衣修士说了声应该的,睁大眼睛将竹取从头扫到尾,又笑道:“竹取师兄出去一趟收获不小啊。”竹取从怀里取了一个物什抛给他:“遇上了兽潮,这些给师弟们泡酒喝。”灰衣修士接过,是个锦囊,里面大概是些兽丹之类的,掂了掂有不少分量,灰衣修士推辞了一句:“都是师兄们拿命换来的怎么好意思?”他收起锦囊又吩咐道:“师兄们遇到了兽潮,我们也都麻利点放他们进去休息吧。” 身后的一帮修士们应了声,跟在灰衣修士们后面挨个儿检查回来的修士们,轮到凌陌时,刚好是灰衣修士来负责,和其他需要动动手脚的检察修士们不同,灰衣修士只要用眼睛扫一扫便过去了,凌陌只觉得全身上下被他的目光照了个透,收回视线,灰衣修士开口道:“这位兄弟身上怎么没个兵刃?还是说藏起来了?”灰衣修士有天眼神通,能破幻术,也能探出修士身上带的金属物品,而眼前的凌陌身上除了面具,连一点铁器都没有,他不由得讶异难道还有人逃过他的神通?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忍冬纹面具的修士,结果也没探清任何东西。 被检查过的竹取解释道:“这两位兄弟是从外面回来的,本就没任何兵刃,我正要带他们去见师父呢。”“外面回来的?”灰衣修士又少了一眼那一大一小两个修士,点点头道:“那赶紧领他们去见邱先生吧,不耽搁你们了。” 搜完了身是要作登记出入的,别的修士都是有名字有记录的,凌陌和云若若自然得另记一处,灰衣修士听到东南西北的名字时差点拿笔在记录簿上划出一道墨痕,闹着玩呢?不过听他认真的语气也不像开玩笑,随手记下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凌陌也不在乎他嫌弃的态度,过了检察这一关,跟着竹取他们穿过了厅堂,弯弯绕绕地向庭院多的地方走去,低着头记下每一个拐角,顺带阻止云若若东张西望的不要太明显。 脚下的石板路分了几个岔道变得窄了,那些白墙灰瓦的平房早就看不见了,石路两旁都成了绿树成荫花草成趣之中的庭院,走得远了,越过庭院鳞次栉比的屋檐,内围那些高耸的亭台楼阁渐渐清晰的展现出来,凌陌看了眼那最高的阁楼上凶猛的螭吻兽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片庄园依旧是千剑阁的布局,外围是杂役弟子居所,中部是内门弟子,内部是核心弟子和长老阁,屋宇排布层层递进,最高的抱厦由阁主压阵,形成螭吻阵,只不过这片建筑群远不如千剑阁总坛来得精妙宏大。 现在他们正从中部往内走,足以看出那位邱先生还是很受千剑阁信任的,这么边走边想,凌陌跟着竹取在院落群中草木最茂盛的一处中拐了进去,有几个侍从正在拿着扫帚扫院门前的落叶,竹取一边应和着他们的问好,一边跨入院门。过了院门,青松翠柏之中有一条南北穿廊,走了一段又见穿廊两侧搭了精致的小厅,几个麻布衣服的小子正在小厅里闲聊,见着了竹取一行修士,有个高挑的侍从上前见了礼,领着竹取他们向正堂走去,絮絮叨叨说了些邱先生可盼着竹取回来,近日总是忙着处理事务,恰好今日在屋里头的话。 进了富丽堂皇的正堂,有机灵的侍从早已去上房通报,凌陌不过粗略扫了扫堂屋里各类古玩摆设,就从东侧厅里来了个粉衣侍女,朝着竹取福了福身,问过安后,又娇声道:“众师兄今日归来,先生也无准备,一时还未得空,怕懈怠众位师兄,已传命粟香院备了盛宴,各位师兄可以先去修整赴宴,再各自拜见师门,游历事宜自有竹取师兄他们来禀报。” 这话说完,凌陌愣了愣,走了那么多路就吃了个闭门羹?连个面都不露?他觉得诧异,其余修士倒是对这位邱先生的态度习以为常,反倒是听说可以休息休息参加宴席而兴奋了一小下,恬昭第一个开口告辞:“那我就先走了,累了那么久我是真想休息休息,竹取大哥别忘了替我在邱师父面前说几句好话。”另有几个修士也都七嘴八舌地插话,竹取笑道:“放心,少不了你们的功劳。” 众修士陆续离去,凌陌和云若若站在原地动都未动一下,粉衣侍女不解道:“这两位兄弟怎么不去?”竹取又解释:“这两个是从浮洵来得,有口信带过来,所以我带他们进来了,等见了师父我仔细回明,想来师父也不会责怪。”粉衣侍女打量了一下凌陌和云若若,见竹取身后的老者也点了点头,便作了主意:“那便带他们一起去吧。” 跟着侍女入了倒房,凌陌和云若若被招呼着在待客椅上坐下,而竹取和空泽被粉衣侍女引着去了书房见邱先生。有两个绿衣丫头给他们奉了茶,老者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看向凌陌道:“东南兄弟也喝口茶吧,都走了这么久的路,先歇歇,待会儿见了我师兄也好说话。”凌陌也不回应,老者又道:“你若是带了口信回来的,师兄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就是别像对我们一样端着架子了。” 凌陌摇了摇头,道:“我是觉得这毛尖陈了些,又少,越喝越渴,还是不动了。”老者喝茶的动作一顿,门口随侍的侍女笑容一僵,很快有绿衣少女从耳房里端了新茶出来,把凌陌桌上的毛尖换掉了,却没有往老者那儿看一眼。 老者看着凌陌气定神闲的端起茶,优雅地喝了一口,这才明白刚才的茶是被那些侍女悄悄换了,又碍于面子不好说出口,只能硬生生地咽下嘴里苦涩的陈旧毛尖。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门口的侍女,心里又叹了口气,这些姑娘哦,都有自个儿的小聪明,却不悟不透捧杀一说,现在贪得利越多,将来师兄要动她们的脑袋就越容易,没见着这里随侍的姑娘每年都要换一批吗? 等茶凉了,粉衣侍女又迈入堂屋,笑吟吟道:“两位兄弟歇得可还好?先生知道口信要紧,这就请两位兄弟过去。”凌陌站起身来,却见云若若也跟着起身,他按住她的肩头,轻声道:“在这等我。” 粉衣侍女不解道:“先生说了请两位兄弟过去,你这是何意?”凌陌转身道:“我这个弟弟不会说话,脑子也不太灵光,带过去怕冲撞了先生。”粉衣侍女仔细端详被按在椅子上的瘦小身影,看上去的确不是个活络的,又有老者开口道:“这位小兄弟容易受惊,师兄是要谈要事的,带过去也不方便。” 粉衣侍女勉强点点头:“那就走吧。”凌陌便要抬脚离开,忽觉被拽住了衣角,转身就见云若若瞪大眼眸水灵灵地盯着他,他又低头头安抚她:“我马上回来。”又握住云若若的手,从衣角上扯了下来。云若若感觉凌陌手指微动地在她掌心划了两下,随后放开,她看着凌陌跟着粉衣侍女离开的身影,她能感受到表面平和的凌陌内心是紧张的,可她不懂为什么他明明不愿意还要跟着去。 其实凌陌是有些紧张,可他这份紧张还不如小时候课业忘记写结果师父突击检查于是毅然赴死等待判决时的那份紧张呢,所以他走出雕花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整理好心情,再把说辞对策出路都理了一遍,然后站在了书房前。 “先生,我把东南兄弟带过来了。”粉衣女子先是传报了一句,又拉开镂空玲珑木门,对凌陌作了个请的手势,凌陌刚跨进去,身后的木门又悄无声息地合上了,将所有的声音都锁在了书房里。 天色已经晚了,书房外间已上了明灯,凌陌放轻踩在木板上的脚步,目不斜视地从多宝格前走过,在一幅挂在墙上的岁寒三友图前停顿了一下,最后绕过烟织罗的帐幔,不远不近地停在了那张花梨木大理石书案前。 坐在书案后穿墨绿色锦袍身影在他走进来时就已经坐直了身子搁下了笔,但他也不急,靠在湖光山色屏风前等着凌陌走到他面前,幽幽地打量着他,见凌陌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出声道:“来了,怎么也不说句话。”这是在问凌陌为何没有踏进来时就见礼。 凌陌看了一眼这个带着铜绿半面具露出带着灰白胡子的下巴的邱先生,弯腰作了一揖:“东南拜见邱先生。”标标准准地行了个晚辈礼,他又站直了身子,对上了邱先生探究的目光。 “竹取说你是千剑阁的弟子,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千剑阁有你这号叫东南的人物?”邱先生的声音慢悠悠的飘了过来,凌陌目不斜视地回话:“千剑阁子弟千千万,便是执教的南云长老也记不全所有弟子的名字,更别提邱先生了。”言外之意是你一个外人又知道多少千剑阁的事? “我是看你这个名字实在是奇特,好像还有个叫西北的?怎么没见他?”邱先生看了一眼凌陌身后,凌陌回道:“我弟弟胆小愚钝,又一路劳累,我怕带他来一个脑子不清楚耽误要事。” “既是怕耽误要事,怎么还有工夫赏画?”邱先生意有所指,又低头抬手移开檀木镇纸,将墨迹已干的纸张放到书案一边的木盘上。凌陌走近时就闻到了书案上的松烟墨香,只是里面好像还混杂了其他气息,他边想边开口:“看到了类似故人笔迹的书画,一时熟悉,多看了几眼。” “类似故人的笔迹?你觉得这幅画如何?”邱先生见凌陌认出了这副来自千剑阁的岁寒三友图,心下多了几分玩味。 “不如何,只有其形不得其韵,临摹之人还未有原作之人一半造诣。”凌陌干脆利落地说完,邱先生只觉胸口一噎,那幅画的确出自千剑阁,只不过是他在千剑阁用千剑阁的纸笔临摹一个千剑阁长老的岁寒三友图,后来那幅真迹随着千剑阁一起化为灰烬,反倒是他这幅临摹被奉为珍品,如今凌陌这么说,他总有种被打脸的感觉。“罢了,你先说你从浮洵带来了什么口信吧。”邱先生到底还是在意口信多一些。 “我是从浮洵来的,但我带的不是浮洵的信,是帝君府外围的急信,”凌陌顿了顿,看见邱先生锐利的眼神,又继续道:“我们留守的修士没有守住让帝君跑了,至今未见踪迹,浮洵安义等据点的人都准备回撤,还请总部准备好接应。”这个消息浮洵安义那边大概已经传遍了,只不过现在还没传回来而已,这算是货真价实的急信。 邱先生的声音凝重起来:“跑了?那你们所做的都暴露了?” “没有确切证据,但我想是的,帝君知道杀手是千剑阁的,也许打探出了那些暗线的身份然后牵扯出绪宁会也说不定,那样的话······”凌陌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邱先生明白凌陌的意思,绪宁会早就和千剑阁绑在一起了,千剑阁要是出了事,绪宁会也得不了好。 邱先生心里不平,但这的确是千剑阁一贯的风格——就是死了也要拉个做垫背的,他叹气道:“那也没什么办法,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你这个传信人可有何信物?” “并无。”凌陌回答得爽快。 “那你叫老夫如何信你?就凭你一张嘴?”邱先生的声音带了厉色。 “先生若是不信,可以送我去见我的师门中人,自有他们定夺。” “你有千剑阁的信物?” “有。”凌陌点头,又道:“但我不能给先生看。” “是么?那你走吧,”邱先生觉得这货在开玩笑,“我给你找个牢房,你在那里待着,等你的师门中人来领你。” “先生莫要开玩笑。”凌陌一脸淡定,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会被送入牢房随即小命不保。 邱先生一向对那些目中无人的千剑阁弟子感到头疼,眼前这个并不算很高傲,但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令他格外头疼,头疼着疼着他突然发现中了眼前这个的套路,他竟然不由自主地就把他代入了千剑阁弟子的身份,这是要不得的,没有信物和证据,一切谈话都是在扯淡。 邱先生又恢复了那种不紧不慢的语气:“你若有信物就拿出信物,没有信物恕我无法相信你说的话,我这儿也容不下你。”最后一句刻意放缓了语气,他说得时候目光状似落在了案前的玉刻笔架上,实际却把凌陌所有的神态都尽收眼底,看不透凌陌面具下的表情,可他没有放过凌陌的任何眼神变幻,呼吸轻重,微动作,甚至去监听了凌陌的心跳声,只要有任何不对他就能判定凌陌之前有没有说谎,然后就发现···什么都没发现,凌陌神色淡然,心跳平缓,就是呼了口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如果先生一定要看我的信物,那我也没办法,还请先生伸出手来。”凌陌的语气果然有些不耐烦,还透着股无奈。 邱先生伸出了自己布满薄茧的右手,摊开后突然又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正欲开口,就见凌陌迅速上前,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先生,得罪了。” 被握住的那只手仿佛伸入了火焰中,邱先生的手被烫得微微一缩,又被钳制住,那股炽热甚至蔓延到了他的手臂上顺着他的筋脉往上爬,邱先生下意识运转起全身灵力,自右手喷薄而出对抗那股炽热,还未等他喘口气,那股炽热就穿透了他凝聚在右手上的灵力,以凌厉的气势将灵力一分为二最后卸去了那些灵力的抵制,一瞬攻上了邱先生右手的灵气交汇处,邱先生明白了,这是面前这小子的剑意,无比纯粹的剑意,棱角锋利却又顺畅灵动··· 邱先生左手一把撑在大理石面的书案上,不敢再有任何分神,全神贯注地和面前这个小子进行没有刀剑相向却又处处刀光剑影的过招,剑招往往能反映出一个修士的心性,没有比这更好的试探方法了。 凌陌眼神悠然,即使感受到了邱先生的刚劲勇猛的灵力如刀刃般压制住了他的剑意,身形也未动半分,慢慢的退去剑意,全然不顾邱先生的刀势欺身直上,任由雄浑的刀势劈散剑意甚至逼近了他的灵脉。 邱先生一步步削去凌陌的剑意也不轻松,他的左手紧紧抓在大理石边沿上,撑住整个肩膀不要动摇,右手刀势自下卷上,意图彻底削去那气势凌人的剑意,以劈山破浪之势攻向凌陌的左手灵脉,在刚刚触及时猛地被卸了气势,刀势依旧锋利却不得前行半分,那原本被劈散打乱的剑意在一瞬间又凝聚了起来,波涛暗涌云雾层出中,缭绕在刀势上的剑意如一束疾光骤然贯穿刀势,灵气闪现之间,刀势层层碎裂,又回到了先前和剑意在邱先生灵脉处对歭的状态,只是剑意攻势仍在,刀势却仅存招架之力。 邱先生的额上已冒出了细汗,左手关节发白,右手上的刀势虽不复锋利却依旧坚固,沉重地抵着剑意推进几分,只等调节灵气过后再发起攻势,忽觉剑意偏转,离奇又诡异地刺进灵脉偏门,柔韧地与刀势相贴,又是一个偏转,剑意直抵刀势中心,凛冽如霜。 邱先生的刀势动弹不得,他整个人都顿住了,好偏的剑意,好邪门的剑意,好难应对的剑意,他不由自主地看向眼前的剑士,若是心性如剑意,那这个修士的心性肯定狡诈多变,深不可测…… 凌陌见邱先生出神地盯着他看,鹤羽纹面具下露出的嘴角意味不明的扬起,看得邱先生一惊,即刻回神就舞动刀势全力防御,虽然剑意劲道紧密,不好摆脱,但坚韧的刀势承受几次剑意的攻击还是没问题的,邱先生正要进一步的加固刀势,却觉剑意缓缓流转,蓦地收了回去,邱先生右手一轻,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修士笑着道:“邱先生好刀法,就是不知你要抓着我的手到何时?” ------题外话------ 给看官老爷们请安了,祝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在野区的仙君终于攻入了敌方高塔 邱先生回过神来,松开有些僵硬的右手抽了回来,坐正了身子,也笑着回道:“东南小弟也是剑法灵动,”他顿了顿,稍稍喘了口气,又道:“只是剑意应当正气浩然,东南你这剑意略偏啊。” 凌陌抬起左手转了转手腕,剑意内敛,“我是个没有剑的剑客,要让邱先生看明白我的剑法路数还是偏些好,毕竟比不得邱先生刀势的刚正严谨,伤了自己或伤了邱先生都不值得,还请先生见谅。”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凛冽的剑意从未存在。 但邱先生还记得那剑意的凌人气势,以剑为信物,的确是千剑阁的手法,就是没见过这种以剑意表明身份的,却也由不得邱先生不信,“不过一番试探,点到为止,东南不必在意,千剑阁的剑法锋利多变,你也控制分寸了。”承认了凌陌的身份,他又缓缓道:“你的口信我会去告诉千剑阁长老们,不过你也知道上面主事的人都不在,你一时半会儿还进不了千剑阁,不如先留在我这儿,等长老们商量好事宜,再领你过去?” 凌陌领会了邱先生的意思,回道:“邱先生想得仔细,那还请邱先生给我安排个住处,我正好身上还有伤,需得寻个地方静养。”邱先生把他留在这儿估计是可以从他身上拿到千剑阁给的好处,既然有好处就不会轻易动他,凌陌心里有了底。 “你是为了总坛受的伤,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放心吧。”邱先生面带笑意,端的一副长辈的和蔼姿态,右手摇了摇书案一侧的铜铃,铜铃响起来时,书房门外屋檐上的风铃也响了起来,清脆悦耳的铃声遥相呼应,隔音木门唰的一下打开,粉衣女子跨了进来:“先生,有何吩咐?” 邱先生抚了抚下巴,道:“我记着柳院还空着吧?”粉衣女子低着头想了想,回道:“柳院一共三进房,已有一修士入住,空着两进。” 闻言邱先生有些惋惜:“有主了啊,我本想柳院安静又灵气足······”“既然还空着两进,住进去也无妨,”凌陌打断了邱先生,“先生的眼光总是好的,想来那位兄弟也不会嫌弃多个同居。”凌陌一路走来,外围的平房里都挤满了修士,中部院子里好几个修士同宿同出的也见了不少,也知道能独占一进上房算是优待了。 邱先生见他决定了下来,劝了几句把面子工夫做足了,又道:“我也曾深研过千剑阁的剑法,东南你剑法修得不错,但千剑阁弟子没有剑总归不行,”他看着凌陌,笑道:“昔日我花重价得了一把灵剑,名曰‘横秋’,刃如秋霜,锋芒逼人,很是与东南你的剑法相配,我赐予你可好?” “‘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可是出自千剑阁的横秋剑?”未等邱先生回答,凌陌已拱手一礼,应承下来:“那便多谢邱先生赐剑了。” 邱先生见凌陌欢喜溢于言表,觉得他已少了几分戒心,心下多了几分满意:“都是一起办事的,这些都是应该的。时候不早了,东南还没用饭吧?”他又看向粉衣女子,吩咐道:“红叶,你带东南去取灵剑,随后再给他个牌子,给柳院拨几份份例。” “是。”红叶轻声应下,凌陌便也告辞,随着红叶离开书房去取灵剑。当木门再次紧密合上时,邱先生松懈下来,他颤抖着用右手扣了扣铜铃,书架转动,从暗门后走出来一个绿衣女子,对着邱先生行了个礼,随即上前,碰到邱先生的肩膀时,她微微惊了一下:“先生怎么受了伤?” 邱先生瘫倒在椅子上,他的右手只是脱力,可左手却硬生生地在大理石案上抓出了手印,整只手都在抽搐。邱先生闭着眼,任由绿衣女子给他推拿,低沉道:“把这书案撤掉吧,记得要一模一样的,明天我回来前要看到一切都处理妥当。” 绿衣女子恭敬地说是,继续帮邱先生按摩灵脉,心里却在给伤了邱先生的那位点蜡。邱先生抬了抬右手,那小子云淡风轻地用左手引出剑意,炽热却又凛冽,杀招紧逼却未伤他的右手,一定是刻意的,他在刻意地告诉自己,安然无恙还是玉石俱焚都只在一念之差,邱先生猜不透他这是代表千剑阁还是个人的意思,更猜不透那小子到底有多少实力,在千剑阁是什么身份,所以绝不能贸然让他回到千剑阁,摸清底之前只有拖住他,拖不住···就消失吧。 “柳院那边是谁住着,传个信,让他看紧点。”“是。” 凌陌耳朵有些发烫,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念叨他,是云若若吧,她胆子那么小,天都黑了,都没看见他回去,云若若估计该着急了,凌陌手里握着刚到手的灵剑,腰上挂着令牌,跟着红叶向先前的大堂走去。 远远地就见着大堂上了灯,映得整个屋宇金碧辉煌,凌陌迈进去时就见着云若若被一圈绿衣女子围着,个个都是娇声软语:“小兄弟,这点心可好吃了,你尝尝看?”“光吃点心怎么饱,我还是去给你端点菜肴吧?”“还是先喝口香茶吧,别老坐着一动不动啊” “······”他都没这待遇,额不是,他怎么有种这些侍女都是寂寞老女人的感觉?凌陌赶走奇怪的想法,走近了些,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云若若见着凌陌一下子跳了下来,飞快地拨开侍女们扑向凌陌。 凌陌适时地伸手扶住她,就见云若若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他,凌陌看得一愣,眯了眯眼看向那些端着盘子的绿衣女子:“你们都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我们好心拿了点心给这位小兄弟,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又没干什么,做什么这么凶?”“都是上好的茶点,说得好似我们给了她委屈受了。” 几个侍女的抱怨搅和在一起,叽叽喳喳地闹得凌陌头晕,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便听红叶开口劝道:“好啦,小兄弟怕生,你们这么着不是在为难他吗?东南师兄也别在意,他们都是好心。” 见侍女们停下了闹腾,红叶又问凌陌:“东南兄也还没吃东西,可要在这儿用饭?还是去柳院现做?” 凌陌感觉到云若若紧紧拽住他的衣服,于是回道:“都不用了,修行之士不重口腹之欲,多谢邱先生好意。”红叶回道:“这怎么行?你们刚刚游历回来正是需要灵物滋养的时候,这儿都是灵米灵泉水做的菜肴,好歹吃几口?” “不必麻烦了,”凌陌正要回绝,却见云若若紧紧盯着侍女手里的茶点,又改口道:“不如给我包些点心带回去吧,也好果腹。”到底是小孩子,都爱吃点心。 红叶看凌陌执意如此,便让侍女包了茶点带走,领着凌陌和云若若出了这片豪宅,弯弯绕绕地走了不少路才到了柳院门口。 柳院院门上挂了个柳字牌,红叶上前扣了扣门,不多时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飞雁纹面具的修士站在门后,见是红叶便问了声好。 红叶回了他的问好,又道:“邱先生把这两位也安排在了柳院,我来领他们认住处,薄熙你掌个灯吧。”薄熙连忙应声,开了门,又去点了灯盏在前面带路。 凌陌便牵了云若若跟着薄熙进了柳院,到了一间还算宽敞明亮的堂屋里,薄熙道:“其他屋子都没有准备,只有这间厅堂我时常打扫,卧房也还算大,还请两位师兄将就一晚,明日我便把主屋空出来。” “薄熙师弟不必麻烦,这儿就很好。”凌陌道了谢,这间屋子还算干净整洁,卧房里面也备了两套帐幔被褥,是真的很好了。 红叶见凌陌满意了,便吩咐薄熙要好好关照两位师兄,告辞后离开了柳院,薄熙不是个话多的人,和凌陌交代了几句必要事宜,又说了句有需要尽管去找他,也提着灯盏回了主屋。 凌陌送走了薄熙,关上厚重的门扇,坐到厅里的桌前,桌上还放着打包来的一壶茶和两盘的茶点,凌陌向站在帷幔前的云若若招招手,还未等云若若走到桌边,他忽然咳了起来,凌陌伸手摘下面具,捂住嘴,忍住胸口的钝痛尽可能地把喉咙口涌上来的铁锈味给咽下去,书房里那一番较量其实他比邱先生伤的严重多了,邱先生只是动及灵脉,而他却是触动了旧伤,久未痊愈的内脏又泛起了阵阵痛楚。 虽然只是角力,但凌陌也知道了如果真刀实剑地跟邱师父打一场,凌陌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赢他,在带伤的情况下只有出其不意迅速制敌,否则拖得越久对凌陌越不利。必须要想个办法缓解伤势,凌陌终于止住了咳嗽,放下手,掌心有细微的血末,火光闪烁了一下,他的手掌又恢复干净,放下面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要送到嘴边,有一只手迅速夺过了他手里的杯子,换上了另一只杯子,里面是刚才云若若见他咳嗽时倒得干净的水。 凌陌喝了一口水,压下了嘴里血腥味,开口问道:“你不想我喝茶?茶怎么了?”他终于察觉到了云若若的态度有一点不对劲了,可茶点应该是没问题的,邱先生总不会刚刚给了他住所给了他灵剑转头就想弄死他。 云若若摇头,轻轻地道:“不能喝。”凌陌又敲了敲盘子,“点心呢?”云若若摇着头回道:“不能吃。”凌陌看着放在白瓷盘里精致诱人的点心,又问:“为什么?有毒?”云若若识药理,凌陌教她辨识过什么是有毒什么是没毒。 云若若还是摇头:“没毒。”凌陌挑了挑眉:“那为什么不能吃?”云若若想了片刻,声音听起来很纠结:“坏掉了,不能吃。” 凌陌捏了块果糕,在烛光下仔细瞧,果糕做得很漂亮,他又轻轻嗅了嗅,是很甜的果香,也有糯米的味道,还混进了不少羊乳,闻上去很新鲜,应该没有坏掉。 云若若趴在桌子上紧张地盯着他,就怕他放到嘴里尝一尝,又见凌陌把果糕放下,问她:“吃了会死吗?”云若若先是摇了摇头,突然又变为了点头,最后告诉凌陌:“不知。” 这到底是会不会死啊?凌陌忍住想扶额的冲动,又耐心地问:“那你怎么知道坏掉了不能吃?”云若若怔了怔,大概是在组织语言,然后回道:“我闻到了腐烂的味道,果子早就死了但是还活着。” “半死不活?”凌陌听得云里雾里,又想了想,“怎么叫死了?”云若若眨了眨眼睛,糯糯地回道:“不能再长大,不能喝水,不能感受到太阳的温暖,不能再往泥土里扎根,什么都没了,就是死了。” 她说得很杂乱,但凌陌好像懂了一点点,又继续问:“那活着呢?什么是活着?”“心腐烂了,身体没有烂,有灵气在身体里,但是心已经没了。” 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凌陌把云若若说得生和死代入修士身上,极快地反应过来:“是离魂!”他又向云若若确认:“你说得果子是不是已经没了生魂却还有灵气保持着本体?”云若若转了转眸子,然后猛地点头:“是!” 离魂啊,强行抽取灵植的生魂,灵物的本体拿来吃是可以的,反正灵气和生魂还在时差不多,只是总坛费那些力气是为了什么?植物的生魂能拿来做什么?供养阵法都不如找些灵石来得便利呢。 凌陌把点心和茶晾在那儿,和云若若就着耳房里干净的井水进行洗漱,擦了三遍脸和手他都没想明白草木的生魂有什么用,在云若若呆愣的目光中缩进了小榻上的被子里,然后给云若若下了命令:“立刻给我躺到床上去。” 云若若非常听话且自觉地熄了灯,从凌陌榻前走过,躺到那个叫床的木头上学着凌陌的样子盖好薄被,在黑暗中忽闪了几下眼睛,开口唤凌陌:“仙君。” “我睡着了。”凌陌闭着眼回答。“哦。”云若若乖乖闭了嘴。 “···算了,你想说什么?”刚刚想到要从恬昭那儿打探打探顺带坑点伤药时被打乱思绪的凌陌叹了口气。 “外面也有那种味道。”云若若想了想还是告诉仙君比较好。 “你说哪里有?!”凌陌一下子睁开眼,翻身坐起来转头看向窗外。 “就是出了石洞时,有很多很多绿色的草,我闻到了腐烂的味道。”云若若说得外面显然和凌陌看得外面不一样。“嘭”的一声,那是凌陌又摔回了榻上,“我找机会带你出去,你指给我看哪些稻谷是被离了魂的。”凌陌想起他一路上看到的稻谷长势很好,不像是离了魂的,而且总坛的修士也不至于蠢到把离魂阵修在进庄园的必经之路上。 云若若点了点头,也不在乎凌陌能不能看到:“好。那些草是叫稻谷吗?” “是。”凌陌卷起了被子,声音闷闷的,他突然想到,万一那片稻田真的都是用来抽取生魂的呢?那么大一片稻谷,会积怨吧,怨气多了就成了煞气······ “稻谷是用来吃得吗?仙君吃稻谷吗?”云若若的眼眸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还好,”凌陌边想边下意识回答话云若若的问题,他现在已经联想到煞气多了会不会聚合出一个恐怖兽什么的,不过总坛的  人也不会引导煞气吧,应该不可能。“我不吃稻谷就只能吃草了。” “好啊好啊,那仙居别吃稻谷了,吃我吧。” “咳咳咳···”回答云若若的是一阵剧烈咳嗽声,云若若支起身子,急道:“仙君?你没事吧?”“我没事···咳咳咳···”“仙君?”“闭嘴,睡觉!”“···哦。” ------题外话------ 坑边闲话:嘻嘻,没想到我会二更吧,我这么勤奋当然不会干卡情节的事。默念:认真看文的小可爱会变漂亮!认真看文的小可爱会变漂亮!认真看文的小可爱会变漂亮!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凌陌想着从恬昭那儿打探消息,恬昭也想知道凌陌怎么样了,于是打听到凌陌搬进了柳院时便做了清粥小菜敲响了柳院的院门,然后趁薄熙没防备挤进了柳院,准确地找着了凌陌住的偏房,敲响了凌陌的房门。 薄熙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恬昭猛敲那扇紧闭的木门,其实他早上也想去敲门来着,但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怕吵着里面的两位,就没打扰。 恬昭边敲边喊:“东南兄在吗?我是恬昭啊。”敲了几下,木门开了,阳光照在穿戴整齐的凌陌身上,显得他身形修长,就是全身散发着一股不悦的气息:“我知道你是恬昭,你有什么事?” 恬昭收回顿在半空中的手,乐呵呵地道:“东南兄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恬昭话说到一半,凌陌又啪啦一下把门合上了,恬昭愣住了,急道:“东南兄你别这样啊,我真的很有诚意地来看你,我还给你们带来了吃的!你把门······打开啊···”刚要去敲门,凌陌又站了出来,恬昭的手差点敲到凌陌身上,凌陌冷冷地问:“吃的呢?” 恬昭将食盒捧上,凌陌伸手夺过,再一次飞快地关上了门,差点被夹住鼻子的恬昭的笑脸终于垮了下来,扑上去拍门:“东南兄你让我进去啊···我是恬昭啊···你别不理我啊···” 一旁的薄熙定力再好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两位是不是都有病?但不能任由恬昭这么拍门,门没坏耳朵都要聋了,赶紧上前拉住他:“恬昭兄弟,你先停一停,东南师兄在用餐呢,你先随我去凉亭坐一坐,等他出来你再找他说事儿吧。”这看上去也没什么正事儿,至于这么拍门吗?怪不得里面那位不待见他。 恬昭被薄熙拉去喝茶了,厅里的凌陌正在教云若若拿筷子。恬昭做了谷物浓粥,又做了一盘油泼菜和一盘炒萝卜,都是时令鲜蔬,吃了两个月的烤肉的凌陌也不由得看饿了,正要动筷子,才发现云若若从来没见过筷子这种东西,还以为要用筷子把菜串起来送进嘴里。 凌陌顾不得吃饭,手把手教她怎么握筷子,费了百般力气才教会她拿筷子扒粥,于是只好一边吃自己的那份,一边给这个只会扒粥的傻孩子夹菜。 恬昭坐在凉亭里,时不时看看那扇紧闭的乌木门,低头看看周围的花草,再逗弄几句薄熙:“欸,你这里的花草修剪的不错啊,没想到你看上去呆呆的还有这么巧的手。” 薄熙中规中矩地应和了几句,坐在这个话痨的恬昭旁边,等到坐立难安时,那扇门终于开了,凌陌提着食盒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云若若。 恬昭冲出了凉亭,接过凌陌手里的食盒道:“东南兄你瞧我做得饭还是很好吃的吧,我就是来看看你,你不要不理人啊。” 凌陌瞟了他一眼,懒懒地道:“光会做饭也没用啊,我也可以去那个粟香院找吃的。”身后的云若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觉得仙君说得有道理,光会做饭是没用,但要是做饭也不会呢? 恬昭笑嘻嘻道:“我也不止会做饭,东南兄还有什么要求请管吩咐啊。” “也没什么要求,就是先出去逛逛,缺个引路的。”凌陌话刚脱出口,恬昭就立即回应:“好咧,我对这里熟的很,东南兄找我就对了,东南兄想去哪儿我这就给你领路。”他从外围爬到中部,又从中部回到外围,各个门下都转过一遍,能不熟嘛。 看得一愣一愣的薄熙反应过来:“等等,东南兄你要出门?” 凌陌看向薄熙:“薄熙师弟有什么事吗?”薄熙赶紧道:“我已经把上房收拾好了,东南兄可以搬进去了。” “不搬了,我觉得住偏房很好。”凌陌见他表情呆滞,又好心地补了一句:“反正只要是住在柳院,住哪儿不是住?” 薄熙急了;“这样不行,东南兄你住偏房不方便啊···”凌陌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没什么不方便的,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薄熙编好措辞想要再劝,却见东南已经牵着云若若跟着恬昭走出一大段了。 等走出了薄熙的视线,凌陌收了眼高于顶的纨绔架势,低声道:“多谢恬昭兄弟陪我演这场戏。”刚才的样子凌陌自己想想也觉得欠揍,也就知道恬昭能应对他才敢放心摆出来,不过道谢还是必要的。 “说什么演戏,我本来不就该讨好你这个高门弟子么?”恬昭毫不在意自己的脸皮,“还是说你觉得我做得饭诚意不够只是演戏?” “诚意够了,也要多谢你的饭菜,就是不知道能吃几回?”凌陌话有所指,恬昭想了想回道:“我不介意负责东南兄的一日三餐。” “你能做到?”凌陌嘴上这么问,心里确信他真能做到。 恬昭欣赏着院里的精致花草,赞叹道:“这柳院又大又漂亮,我还要谢谢东南兄给我个住进来的机会呢。” 凌陌也笑道:“你不嫌麻烦就好,不过薄熙那边······” “你也知道,他是邱先生养的狗,邱先生都管不了全部,他也管不了我的。” “咬人的狗不叫。”凌陌还是听过不少民间谚语的,而这些民间谚语往往都藏着大道理,“就算是家犬,也分半路捡的,从小抱来的,还有天生家养的。”第一层往往都是为了利益或者一些小缘故帮人办事,这种奴仆只要再投以更高的利益就能挖过来,第二层分身家性命被人握在手里不得不听命于人和从小跟着主子帮主子办事已成为习惯的,这两种奴仆费点力气找准弱点也能策反,第三层就是从出生起就当成奴仆来培养,奴性刻进了骨子里,极少会叛变,遇上了也就杀了他为上策,也不枉他一番忠心。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院门口,走在前头的恬昭作了个请的手势,“所以我不是准备来帮你一起打狗了吗?” “多谢。”凌陌微微颔首,跨出了院门,身后的云若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从吃饭的问题谈到了养狗,又说要打狗,只是懵懵懂懂地听着。 走到了石路上,恬昭又问:“东南兄要去哪儿?我给你领路。” 凌陌望向远处:“我不是说了要去外面吗?恬昭你这么快就忘了?”凌陌刻意加重了外面两个字,恬昭脚步一僵,他先前还以为是去柳院外面,不过大爷发话了,刚刚还在表忠心的自己也没办法拒绝。 他叹口气问道:“东南带了令牌没?”凌陌指向自己腰间:“牌子我自然带了,我还带了剑。” 恬昭这才注意到凌陌腰间那柄黄铜剑鞘的灵剑流光内敛,不知道出鞘时是怎么样的锋芒四射,先前不细看还以为凌陌随便带了柄剑出来,连带着忽略了凌陌腰间的红木牌子,敢情他是早就准备好了啊,恬昭正想说包在他身上,待看到凌陌身后的云若若时,心里一紧:“那西北小弟呢?他有没有令牌?” 凌陌笑容灿烂:“还要多麻烦恬昭兄了。” 苦命的恬昭兄;“······”我能不接这个麻烦吗? 答案当然是不,恬昭只有一边带他们往右边石路上走去一边哭丧着脸问凌陌:“你里面的路都没认全呢你去外围干嘛呢?就那么渴望外面的风景吗?” 凌陌跟在他后面暗暗记路顺带摸清脚下的石板路在螭吻阵中的排布,听到他的抱怨,随口回道:“你不是说外面那条河能钓鱼吗?我当然要去看看。” 恬昭在石路岔道口拐了个弯,放慢脚步拉近和凌陌的距离:“你要是打那条河的主意我劝你还是放弃吧,那条河上头挺重视的。” “为何?”凌陌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恬昭扫了扫周围,已经离柳院很远了,附近怕有其他修士走动,他用只有凌陌听得到的声音说:“那条河直接流向妖界,妖界那边不怎么太平,在西南一个渠口好像有妖兵驻扎,上头怕河流不对劲引起他们注意,设了阵法护着呢,你要是下了河,保管触动阵法。” 凌陌笑道:“谁要下河,说了只是去看看,顺便拜访那位老伯。”如果河边有阵法的话,那个老伯就是守阵者了。至于妖兵,凌陌想起来先前老者在遇到兽潮是也提过西南有妖兵异动,现在恬昭也这么说,看来是真的了,不过西南妖兵的话······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我也就是提醒你一声。”恬昭很清楚,凌陌真要干什么他也拦不住,总不能举报他啊。走着走着听见后面没了脚步声,恬昭回头看去就见凌陌望着一片翠竹掩映中的院子出神,便解释道:“这是竹院,竹取和空泽的院子。” “就他们两个住?”凌陌又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这个院子比柳院还大,地段也接近阵法节点,应该不会只让竹取和空泽独占,果然就听恬昭答道:“哪有那么好的待遇?还住着两个带侍从的师兄弟呢。” 恬昭说完,刚想抬脚继续走,就见竹院的门开了,竹取从里面走了出来,空泽跟在他后面,恬昭挤出笑容向他们打招呼:“竹取兄好啊,你和空泽要出门啊?” 竹取正在看空泽关门,听到招呼声见是凌陌和恬昭,回道:“是你们啊,昨日还休息的好吗?” “挺好,昨日还要多谢竹取兄的引荐。”凌陌走上前拱手道谢。 竹取从凌陌走来时就一直盯着凌陌腰间看,这会凌陌开口了,才回了神道:“不过举手之劳,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碰巧路过,”恬昭窜过来答道,“刚刚还在夸竹院漂亮呢,竹取兄和空泽就出来了,你说巧不巧?” “这样啊,我和空泽还要去邱先生那边,东南兄随意吧。”竹取点点头。 凌陌察觉竹取神色不对,又见一向话多的空泽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声响,于是也和竹取告了辞,跟着恬昭带着云若若和竹取他们反向而行,走出一段距离,出声问恬昭:“竹取是邱先生的弟子,怎么用剑不用刀?绪宁会不觉得突兀吗?” 恬昭走在前面满不在乎地回道:“这有什么,半路收来的弟子,剑用得好办事利索,他要用剑就用剑呗。” 凌陌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横秋剑,牵着云若若跟上了恬昭的脚步,不再多言。也不过一把灵剑而已,但愿是自己多想了吧。 太阳高高升起时,恬昭终于带着凌陌和云若若到了外围的右侧门口。螭吻阵的设计就是两道侧门左进右出,那道大门除了庆典、迎圣、危急时刻会开一开以外其他时候基本算摆设。 要出总坛需要上头的令信,要出围墙同样要有相应的令牌,凌陌的红木令牌算是高级通行证了,更别提他腰间还佩戴着灵剑,只有千剑阁的人才会佩剑,只是他身后跟着一个侏儒还是让守门的人觉得不对劲,那个侏儒既没有佩剑也没有带刀,不过看到她的桃木令牌上的特有标记后,还是决定给恬昭一个面子,放了行。而苦命的恬昭兄没了令牌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待在左侧休息室里喝凉茶。 再看到那片随风涌动的绿浪,凌陌依旧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但一想到这片稻田有些是被抽了魂魄用来达到某些邪恶的目的时,凌陌就没了先前的那份触动。 领着云若若在稻田中走了一段后,凌陌才发现这片稻田是按玄疑阵法排布的,东西南三方紧密,唯南面庄园处稀疏有道可走,阵型外方内圆,田埂水渠分列其中,妖兽闯不进来,闯进来了也会被困在稻田里,若是发动阵法也可将修士困死在其中。 凌陌刚看懂这个阵法,手里牵着的云若若便站定不动了,凌陌也停下了脚步,低下头去问她:“你能闻到哪里有腐烂的稻谷吗?” 云若若站在田埂处,指向西面的稻田:“在那里。不过不是稻谷的味道。” “不是稻谷么?”凌陌拉起云若若,绕开这一块稻田,沿着小径往西走,走得深了,除了脚下这一条小径,入目全是绿色,一眼望不到尽头,四面都有风扬起,连头顶的太阳都居正中,辨不清方向很容易迷失在里头。 但凌陌他从来不看太阳,自顾自自地牵着云若若走了很长一段,眼前稻田没有丝毫变化,云若若却点了点头,凌陌便直接拉着云若若扎进了稻田。 奇异的是,凌陌一脚迈进稻田,便自有凸起的田埂在凌陌脚下延伸,碧青的稻谷自动分成两片,给凌陌让开道去,远远望去,只觉得凌陌是在带着云若若横穿稻田,哪会知晓稻田里还藏着暗道呢? 待原本细狭的田埂忽然变为黝黑的泥地,凌陌拿手遮了遮眼睛,一阵刺眼的光过后,他和云若若已经走出了稻田站在了河岸边。 凌陌低头看了看脚下松软的泥土,刚刚那是反光煞,用来蒙蔽阵中的修士们的眼睛,而反光煞出自河面,那么···凌陌抬起头来,睁大已经适应光线的眼睛越过波光粼粼的河面往对岸看去,河对岸依旧是一片绿色,但种的不是稻谷,却是一片桑树和榆树,枝繁叶茂,把凌陌的视线挡得死死得,完全看不清桑树和榆树后面种了什么。 凌陌正在观望,云若若却挣脱了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闭上眼,有风拂过她的发梢,吹起她额前柔顺的刘海。她又回头,拉扯住凌陌的袖子,凌陌侧身,云若若踮起脚附在他耳畔轻声道:“就在对面,有很多草,和我一样的那种有灵气的草,有的用来治病,有的吃了会死,但是它们现在都不活了,很多很多已经死了,它们···很难过,很痛苦。”说到最后,云若若的声音颤了颤。 对面有很多药草,都是上好的灵草,有的有毒有的没毒,但是现在都被困在了离魂阵中,半死不活。凌陌听懂了,他抚了抚云若若的头,以示安慰,然后站直身子,看向一旁的的河边,那个原本在钓鱼棚旁的老伯,凭空出现在了那里,悄无声息,保持着垂钓的姿势,好像在这里等了很久的鱼。 凌陌却知道,老伯是在他破了反光煞时才过来的,就是不知道自己和云若若是不是他要等的鱼。凌陌沿着河岸走到老伯身边,客气地行礼:“晚辈东南见过先生,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伯没转头,宽大的斗笠遮住了他整个脸,有苍老的声音传来:“东南啊···你旁边的那个是不是叫西北?” “是,先生如何知道?”凌陌放下了手,却依旧恭敬地低着头。 老伯不回答,又唤道:“西北,过来。” 云若若从凌陌身后冒出一个头来,朝凌陌眨了眨眼,这个老伯看上去没有危险,她甚至能感受到一股亲和力,见凌陌给她让出了道,便走近了老伯。 老伯在云若若走到他身边时,终于放下了钓竿,他转过身来,斗笠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打了一层阴影。他伸出手碰到了云若若的面具,摩挲了两下,又往下捏了捏云若若的肩膀,放开手后,他点点头:“嗯,是个好苗子,怪不得能知道对岸有灵草。” 云若若惊讶地盯着老者,凌陌却神色不变,回道:“先生好耳力。”这个老伯从始至终未看一眼凌陌和云若若,或者说他根本就看不到。 老伯抬起头,他的眼睛紧紧闭着,单手拿着鱼竿,嘴里念叨:“老了,哪来的什么好耳力,都任由你这后生在面前蹦跶了这么久。” “晚辈初来此地,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先生明示。”凌陌想了想,觉得自己没干什么,但还是先道歉再说。 “一个开口连名号都作假的晚辈,我担不起。”老伯冷哼了一声。 凌陌这下是真的惊到了,一时不知如何辩解,只得弯腰作揖:“晚辈自有不得已,请先生见谅。” “见谅?”老先生缓了缓,道:“我只道是东南西北不像个修士的名字,诈你一下,你倒是承认了。” “既是被揭穿了,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凌陌依旧低着头,演技再好也总有被揭穿的时候啊,眼前的老伯怕是已经怀疑他们的身份了,瞟了一眼腰间的横秋剑,只是云若若还在老伯身边,他不敢妄动,又道:“只是先生连名号都未告诉晚辈,又怎么好反诈晚辈?” “你问我的名号?”老先生将鱼竿往河边的石头上敲了敲,这是钓鱼者在收工回家前的叩鱼之礼,意图吓走那些被饵料吸引来的鱼,不过这个动作到如今也没什么渔者再用,只有一些时常在御苑垂钓的老仙人或仙家子弟会有这个习惯。而老伯做这个动作,自然不是为了吓走游鱼,他是在表示他不想再耗要出手了。“你一个不知尊长的晚辈凭何问我的名号?” 凌陌不会认不出来这个动作,当即就要去拉云若若,老者却比他更快一步扣住了云若若的肩膀,肃然道:“面对长辈说虚假之言,是为不敬,长辈未许擅自上前,是为目无礼数。” 凌陌也不与老伯多言,就要去抽腰间的横秋剑,忽觉耳畔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老伯的鱼竿随后而至,横秋剑长吟出鞘与竹竿相抵,剑气划破竹竿带起扑来的水刃,凌陌反手又是一剑,竹竿顿时短了一截,却又极快地从凌陌剑锋下擦过,舞得滴水不漏,凌陌闪身避开竹竿,正欲持剑往老伯刺去,却见老伯的手正死死地扣着云若若,于是偏转剑势,再次迎上了碧浪翻滚的竹竿,剑招却没了先前的锋利,寒光连过地守住了竹竿的攻势。 感觉到左手持剑,右手却背在身后的凌陌就在身前,老伯放开了云若若,另一只手却将竹竿又往前刺进一段,高声喝到:“与长辈比试,未曾说明就先行让招,是为狂妄自大,如此行事,你还是先下水洗洗脑子再来见我吧。” 凌陌正又削去一截竹竿,老伯的话还没听完就觉后背掌风突至,整个身子往河面飞去,凌陌本要回身抵抗,听闻老伯最后一句话,又收回了外露的剑气,抬起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护住了脸,倒头摔进了河里,激起一朵晶莹的水花。 扑上去的云若若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眼见凌陌消失在水面就要跟着跳下去,却被老者用竹竿拦住。 “放心吧,他是让着我这个老人家呢,机灵着呢,让他到水里走一遭也好。”老者依旧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伸手扶了扶有些歪斜的斗笠,见云若若不听劝,干脆用竹竿把她勾了回来:“你在这儿坐着,他一会儿就上来。” 而水下的凌陌却觉着自己一时半会儿是上不去了,倒不是他不识水性,实在是这条河太丧心病狂了,和一般河床里的淤泥不同,这里河床上的淤泥陷满了枯萎的草茎和腐烂的木头,凌陌勉强睁眼看去,就见自己的脚卡在一段缠满草茎的木板里,拔出来后,凌陌踩在淤泥里往岸上的方向行了两步,突然看见缓坡上有一张长条形的羊皮纸一半卡在淤泥里一半在水里飘啊飘,好似在向凌陌招手:“快来撕了人家啊~” 凌陌凑近看了看,认出来那是一张画着镇魂图的符纸,就是这朱砂显着一股鲜红的血色,符纸也在水里泡的有些发白,简单来说,这是一张诡异又瘆人的···尸符。 ------题外话------ 坑边闲话:这是今日份的更新,各位看官请慢用~ 还有昨天有小可爱给在下留书评了呢,真是太感动了,在下还以为没人看在下的书呢···不过在下还是负责任的提醒一句本书不按套路出牌,它是一部男主视角的言情文,所以前期感情线会比较慢,更多的是走剧情,还请小可爱们适应一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原来水下不止有鱼,还可以有腐尸 尸符当然是碰不得的,谁知道下面会不会真的镇压着一个千年老尸什么的呢?凌陌这么想着,干脆利落地将那张符纸扯了下来,带出一连串的淤泥,有才怪好吧,这种连凌陌都认识的简易尸符,也就吓吓想要附在尸体上的小鬼而已。 这张符纸虽然可能是用朱砂混了血画得效果更强些,但是连辟邪咒都没添一个怎么看都不是用来镇压邪物的,反倒像是某种告示,示意看见的修士这里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该碰的修士千万别碰。 感觉到那个缓坡抖动起来,凌陌又换了口灵气,左手握紧横秋剑,猛地施力挥出一道剑气,陡坡嘭地一声在水下炸裂开来,淤泥在水里纷纷扬扬地弥漫,凌陌用灵力护住了眼睛,但还是感受到了眼睛摩擦过尘土的酸涩,他努力睁眼看了眼,顿时后悔自己看得那么仔细,勉强抑制住掉头离开的冲动。 倒是露出了几具尸体,泡在淤泥里皮肉都烂了个模糊,看骨架不像是修士的,约莫是什么妖兽被拿来祭祀了。离凌陌最近的那具尸体青黑色的皮肉粘连在骨架上,在水里散发出腐烂的恶臭,好在凌陌灵力护体闻不到,但是烂成这样的尸体胸口的皮肉却还有明显的起伏,就好像那具尸体在慢慢苏醒,恢复了喘息一样。 眼看着尸体动了起来,凌陌快速地闪开身去,想要逃离,不是怕,按道理他一个上仙犯不着害怕活尸什么的,可恶心是真的恶心,让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仙直面腐尸那是真的残忍。 可怜凌陌还没退开,那具腐尸就倒在了他腿边,甚至有几块糜烂的皮肉溅到凌陌的衣摆上,水里的淤泥随之腾起,隐约又几道黑影在尘土中穿梭,最后跃出了尘土额包围从凌陌身旁迅速游过,那是几条青色的鱼,尸体的蠕动就是拜它们所赐。 凌陌侧身,抬起陷在淤泥里的脚往旁边退了一步,有水流在那几具尸体所在的位置转动,淤泥逐渐散开,缓坡处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深处都塞满了腐尸,密密麻麻的妖兽尸体随着水流向凌陌张牙舞爪,有一具尸体眼眶里尚存的眼珠飞了出来,“噗嗤”一下拍在凌陌的衣摆上,烂成了肉泥黏在凌陌的衣摆上。 凌陌却已经跑不开了,他的脚腕上缠上了阴冷的铁链,在鱼游开后铁链就悄无声息的从淤泥里钻了出来,到把凌陌紧紧缠住不过瞬息之间。凌陌提剑劈向另一条妄图缠住他腰间的铁链,金属相击的“咣当”声在水中震出了波纹。 缓坡边的水涡越流越急,淤泥被水涡冲散后露出了硕大一个坑洞,有覆着青苔的铁链从幽深的坑洞中哐啷哐啷地抽出来,些许微光在光滑未生锈的青苔缝隙间闪烁,足以证明这些在水里泡久了的铁链是由秘法炼制的。 凌陌手中的横秋剑如电光般劈向那些张牙舞爪的铁链,寒光交错之间,缠住凌陌双脚的铁链将他拉向坑洞,凌陌剑尖偏下挑起一根铁链,正待劈断又有一根铁链抽向他,两根铁链相互缠绕困住了横秋剑的剑势,凌陌一时挣脱不及,已被铁链拉向水涡,坑洞里的铁链顺势从四面收紧袭向凌陌。 果然在水下就不好发挥了么?那还是认真点吧。凌陌双脚抵在淤泥里,对抗铁链的拉力和水涡的席卷,一把将剑锋卡进铁链的缝隙反被动为主动,一连串起三根铁链绕紧,然后放开剑柄换了右手,握住剑柄的那一刻,横秋剑剑身颤抖着发出沉吟。 凌陌剑势一个翻转,咔嚓几声过后,铁链上的裂缝随着微光分散,应声而断,从横秋剑上脱落沉到水底。水涡像是感受到了痛苦一般,张大了口子舞动着剩余的铁链,凌陌剑势飞快,剑芒闪烁之处,缠向他的铁链都被削成了两端。 越来越汹涌的水涡猛地发出轰隆声,凌陌踩着脚下铁链正要退开几步,忽有暗涛涌动,带起数具骨架扑向他,凌陌转头想跑,就见身后的淤泥里浮起了那些破碎的腐尸,凌陌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腐尸包围了,惊得气息不稳,护体灵气泄了半分,一块腐肉恰巧顺着水流飘过,腥臭袭向凌陌,他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不过分了分神,水流已经圈住了凌陌,任由凌陌剑招不断,破开的水流又会在顷刻间恢复,其实光是水流,凌陌还可以忍受一段时间,关键是水流还带着腐肉白骨之类的,还有只残缺的兽爪在凌陌眼前转啊转,凌陌是真的很想质问一下设阵的人,祭祀过后就不能定期清扫一下骸骨?下一次丢猎物时看着这种腐尸遍野的场景不会吐出来吗? 凌陌是真的没心思跟这个破阵法斗下去了,剑气铺展将水流撑开,水流却一个变幻顺着凌陌的剑气流转,不断被剑气刺破又不断地流汇,又聚成暗流不断拍打凌陌周身的剑气。 凌陌逐渐被水流往坑洞深处带去,昏暗的坑洞顶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木符,最近的那块木符感受到凌陌的进入悉悉索索地摆动起来,扯断了细绳射向凌陌,带起了强大的水压。 被水流圈着的凌陌剑气抵住了那块涂着绿漆的菱形木符,凌陌左手破开水流捞过木符,明明触感是木质握在手心却像是一块坚冰,木符上刻着引魂图案正中却又用红黑色的血迹画了个叶形,叶形正中又是猩红一点,配上木符黛绿的底色,就像是木符上长了只眼睛,又像是开了个血盆大口。 凌陌将木符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勾起唇角,他终于知道这个阵法到底用来干什么了,抬起头来又见水流中的腐尸漂来漂去,笑容又垮了下来,知道了就更恶心了啊,什么变态玩意儿。 活水锁骸,铁木压魂,上有灵草吸收日月之华,下有尸骨涵养阴寒湿气,足以封住阵中所有活物的生机,最后将生机浓缩为灵粹供己所用,河中尸骨万千却不会玷污河水半分,灵草的本体还能拿来吃,端的个好妙计。 不过这种阵法凌陌在千剑阁拆过许许多多,眼前这一个也就一般吧。又看了一眼水流中的腐尸,凌陌忽然愣了愣,眼前的阵法和千剑阁里那些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它明显是由原本的防守阵法改变而来,并且在压魂上下了不少功夫。压魂的话,压得真的只是灵草和妖兽的魂吗? 凌陌将剑竖直,手里木符化为木屑散落水中,剑气随之交织以木屑为节点,支成紧密的格网穿透水流,随后旋转在凌陌周身,水流瞬间顿住,被剑气分割成一小格一小格,又被木屑吸收了灵气,哗啦哗啦地碎裂散去。 水流被凌陌破开的一瞬间,坑洞顶上的木符都摆动着脱离细绳,化为万千利箭射向凌陌,凌陌挥剑挡在身前,剑招舒展,劈碎源源不断飞来的木符,一边咔嚓咔嚓地踩着脚下的白骨向阵法中走,越是坑洞深处尸体就腐烂地越厉害,有些皮肉已经落尽淤泥里只剩一具白骨。 当累累白骨下面不再是粘稠的淤泥而是隐隐露出岩石时,凌陌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可木符的攻击还没停下,凌陌又舞了几剑,剑气上下浮动炸碎了所有飞来的木牌在水中发出沉闷的响声,凌陌趁此空隙看清了坑洞顶上漆黑的一点。 那是块高高吊起的石头,离凌陌实在有些距离,凌陌盯着石头思绪飞转,那块石头上的封印图案解开了凌陌先前的疑惑。不过霎那间,又一批木符飞速射来,留下一道道水痕。 凌陌剑势一转,剑光加快了刺出的速度,飞快地击向了密密麻麻飞来的木符,木符碎裂后,碰撞出的水波在坑洞中荡漾开来,凌陌借力在坑洞中跃起,剑尖直指那块巨石,横秋剑剑身发出了荧荧微光,凝聚成锋利的剑气。 剑气如虹,金石相击。 “嘭——”地一声巨响,水流在坑洞里乱窜,扬起无数白骨和尘土,掩盖住了凌陌的视线,凌陌收回横秋剑,迅速离开这个一团糟的坑洞,这个阵法的阵眼已毁,不用多时,阵法就会全部崩盘。 河底暗涛汹涌,河面上也不过激起几朵小浪花,云若若被迫安分地坐在老者身边,眼睛却眨都不眨地盯着河面,仙君都下去了 这么久了,万一被淹死了呢? 原本高高挂着的太阳已经有些偏了,老者在河面浪花翻滚的时候就已经屏息凝神地听河底下的动静,这会儿突然坐直了身子,张口道:“来了。” 云若若听后站起身来紧紧盯着河面,就见河面上有个头冒了出来,向岸边游来,云若若急忙奔过去,这回老者倒是没有再拦她。 凌陌翻身上岸,见着云若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持剑挡在身前道:“别过来。”又见云若若呆愣地停在他面前,满身都是很委屈的气息,便无奈地解释道:“我身上太脏了,你还是别碰我的好。”在腐尸堆里滚了一圈,能不脏吗?虽然在水里洗的差不多了,但凌陌还是觉着自己身上有一股腐尸味儿。 凌陌随手捏了个决,周身火焰萦绕,将他身上的污渍连带着水一起消除干净,他才将横秋剑入鞘,摸了摸云若若的头,顺势让她站到身后,然后看向老伯。 老伯依旧拿着那被凌陌削去三分之一的鱼竿,感受到凌陌的视线,出声问道:“洗干净了?” 凌陌抽出腰间一块顺势带出来的木符,回道:“干净?晚辈怎么觉得越洗越脏了呢?” 老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里的竹竿,一旁的稻田里绿浪翻滚,有几片青叶随风飘来,在凌陌周身转动,“那我就再帮你洗洗吧。” 有灵气随着麦叶的流转渗入凌陌体内,凌陌能感觉到被灵气滋润过后的内脏舒适了许多,他身后的云若若好奇地抓住了一片麦叶,那片麦叶又在她的手中化为了一缕灵气随风散去。 凌陌吸收完灵气后,感觉到身上没了那股子腐臭味,向老者奉上木符:“多谢先生,不知先生如今可否告知晚辈您的名号?” “这片土地叫稻庄,我原本和这片土地一个名儿,”老者伸出手,木符径自飞到他的手里,“但我给自己改了个字,你便喊我元先生吧。” 那就是稻元,稻庄的元神,可真会取名。凌陌便作了一揖:“晚辈拜见元先生,先前对先生多有不敬,还砍了先生的鱼竿,请先生见谅。” 元先生撑着鱼竿站了起来,笑道:“半截鱼竿换了两条腿,划算得很,我还要谢你呢。”说话间,他手里的鱼竿又自己长了回来,和原来别二无致。 “是晚辈要多谢先生的指点,”凌陌将晚辈的姿态放得极好,“另外,晚辈下去了一趟怕是惊扰了河里的鱼,还要麻烦先生安抚一下了。”阵法被破,庄园里的修士肯定会有所察觉,但察觉到多少就要看守阵者的掩饰了。 元先生用竹竿探了探面前的路,迈了一小步,“要钓鱼的是我,这些我自然会做好,不用你操心。” 凌陌见元先生脚步虚软,也不上前扶一把,又道:“晚辈也十分仰慕先生您的钓鱼技法,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我也不过一个种地的罢了,你喊我一声先生我便要教你?让你师父知道了仔细你的皮。”元先生的声音又冷了起来,撑着竹竿转身,“我今日要收工了,你走吧,我不送你了。” 凌陌又向他的背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那晚辈明日再来叨扰,先生慢走。” 元先生自顾自地撑着竹竿摇摇晃晃地走在河岸,嘴里念叨着什么,既像是在回答凌陌,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风把他的话语送到凌陌耳畔:“今日的鱼不够大啊,是该明日再来,备点好饵,或许有更大的鱼呢。” 凌陌站直身来,不够大么?可是对自己来说今日的收获已经很是不错了,果然自己还要想得更长远一点吗? 耳边流水声不断,他又转头看向河面,西斜的太阳倒映在河面上,有几尾鱼在河面一闪而过。凌陌通过它们翻起水花的鱼尾认了出来,那是一群在迁徙途中停下觅食的白鲢鱼,这条河里的鱼不知是否因为吸收太多灵气的关系,都长得膘肥体壮。这群磷光闪闪的白鲢鱼也是如此,不过它们机灵的很,吃过了浮游的水草又顺着河流继续它们的旅途了。 白鲢鱼一向都是很好的食物,凌陌也一下子想到了它们吃得东西多,肉质鲜美的特性,揽住身旁的云若若转身离开河岸,边走边道:“走吧走吧,我们也回去做点饵料,明天来钓鱼。” 见周围就只剩凌陌和她了,于是云若若开口问道:“就像上次那样钓鱼吗?我还要半路去找水草吗?” 提起上次的黑历史,凌陌嘴角的笑容僵住了:“不用,准备一些给鱼吃的就好。” “那我们还要追着鱼跑吗?”“不用,你坐着就好。” “那我们要给仙君做鱼叉吗?”“不用,都说了你坐、着、就、好。”“哦。” ------题外话------ 坑边闲话:抱歉,今日来得有些晚了呢,而且份量好像也不够足······在下在写元先生那段时致力于把元先生写成那种世外高人说话高深莫测的模样,所以他和凌陌的对话我想要写出一语双关的意境来,写完后又担心小可爱们看不懂,或者嫌看着太累···于是在下就开始无比纠结,改了又改···就拖到了现在。当然,如果真的显得很智障的话,还请小伙伴们留言提个意见什么的,我再改,阿里嘎多。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了吗? 凌陌和云若若回去时,恬昭已经收拾好铺盖随时准备搬进新院子了,连锅碗瓢盆都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看守所里坑来这么齐全的装备的。见着凌陌和云若若过了守门者的检查,乐呵呵地迎上来:“东南兄,你到了河边没?” “到了,还见到了河里的大鱼,”凌陌点点头,伸手帮他扶了一下背后堆成小山的包裹,“明天我就去把鱼钓上来。” “明天还要出去啊,”恬昭驼好背上的包裹,低声劝道:“你往河边跑会引起上头注意的,邱先生会找你喝茶的。” “无碍,我还想找他喝茶呢。”凌陌牵着云若若往石板路上走去,恬昭见了只得跟上。 等回到了竹院,在庭院里等他们的薄熙见着凌陌刚打了声招呼,就看见凌陌身后背着一大堆装备的恬昭,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恬昭兄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经过一天的努力成为了东南兄的侍从,”恬昭咧嘴一笑,“侍从懂吗?侍从当然当然是要跟着主子,随身伺候啦。” 薄熙一急,说话都结巴了:“这不···不行,不合规矩,你不···不能搬进来。” 恬昭别过头去不理会他的劝阻,“有什么不行的,竹院大的很,多我一个也不挤,”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感叹道:“诶呀,这里可漂亮。” “我没···没打扫房间,你没干净的房间住。”薄熙一结巴就止不住了,心里有再多的话一时都堵住了,好不容易憋出了一两句。 “没事,我又手有脚自己找房间,实在不行我打个地铺,就睡东南兄的屋檐下,”恬昭拂开薄熙栏他的手,“你别拦我,我还要去给东南兄和西北做饭呢。” “做···做饭我也会,不用你。”薄熙再次挡在恬昭身前,费力地辩解着,恬昭回道:“你做的没我好吃,你也没我体(狗)贴(腿),伺候不了东南兄的。” 薄熙愣了一下,一时找不到辩解的话,恬昭一溜烟从他面前跑了,薄熙还要追上去拉他,在前面走了很长一段路的凌陌停了停步子丢了句话过来:“薄熙你要是乐意,我不介意再多个侍从,不过恬昭你还是先去做饭吧,西北饿了。” 跟着凌陌走得好好的西北顿时惊讶地看向凌陌,然后摇头否认:她不饿啊。 恬昭和凌陌一起无视了西北的不配合,一溜烟跟上了凌陌:“好勒,小的这就去做饭。”留下急得快跳脚的薄熙匆匆忙忙地跑向自己的房间。 恬昭不愧是个合格的演员,在薄熙结结巴巴地干扰下依旧完美地演绎出了一个侍从的尽职尽责,用厨房里的米面蔬菜做了一顿精致的晚餐,还好心的给薄熙留了点,毕竟食材是他的。 把晚餐端到凌陌厅里的时候,凌陌正在卧房里的一张案前磨墨,云若若见着恬昭来了很有眼色地帮恬昭摆好了饭菜,顺带给 走到桌边的凌陌递上湿帕子净手。 凌陌边擦手边问恬昭:“就你一个来吃饭吗?”恬昭肯定地回答:“薄熙他比较喜欢一个人吃饭,我给他留了份,东南兄放心吧。” 凌陌其实也没感觉到屋外有薄熙气息,于是就在桌边坐下,给云若若盛了饭,直言道:“你给我讲讲你口中的秘法,从头开始,仔细些。” 恬昭本就见凌陌光顾着出去,怕他把这事忘了,心里有几分着急,见凌陌主动提了,便也开门见山道:“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多,就是在我们拿到面具那一天,有千剑阁的弟子领着我们对着石头宣誓,宣誓的内容是不得背叛门派,不得欺师灭祖,不得欺辱同门,不得违背上级命令,不得泄露门派秘密之类的,他们说一句,我们学一句,最后报上自己的名号后石头亮了,发出了红光,他们告诉我们以后要牢牢带着面具,吃饭睡觉也是,能不摘下就不要摘下,除非死。” “石头?什么样的石头?”凌陌给云若若夹了筷子的炒菜,这些菜大概是柳院自己种的,倒是富含灵气又没有被吸取生机。 恬昭认真回道:“看上去是很普通的石头,就是湖底那种带着厚厚青苔的,很大,他们挖了很多块立在广场上,每块石头前都围了一队修士,我们只要照着他们说得捧着面具宣誓就好。” “石头上只有青苔?有没有符文之类的?”凌陌又送了块 水萝卜给云若若,还没送到碗里云若若直接张口咬住了,凌陌愣了愣。 恬昭尽量忽视这一幕,回忆道:“我们离得不是很近,我没看到有符文,只是后来那道红光是从布满石头的裂纹中闪出来的。” 凌陌从云若若嘴里收回了筷子,心里对那块石头隐隐有了猜测,又问恬昭:“那你是怎么知道你中了秘法的?” 恬昭敲了敲脸上的面具:“宣誓的那天晚上,我们都按要求带着面具睡觉,我不习惯,就趁室友们们睡觉时跑到屋外修炼功法,结果我刚感应到天地灵气,就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我体内,几乎要撑满我的内府,但我却完全停不下来。” “后来呢?”凌陌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后怕,能想象到他当时灵气不受控制临近爆体而亡的恐惧,不过他现在好好地坐在这儿,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 “我封住自己的灵脉,直到天亮才压制住体内的灵气,后来我近乎不敢修行,一拖再拖随道友们修行功法时,我才不得不运转灵气,才发现那种状况消失了,但是比起先前,我能吸取的灵气多了很多,修行常常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恬昭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看了其他修士,他们的修行速度也比先前快了许多。” “这不是很好吗?”凌陌记下了这个功法的特性之一。 “不论揠苗助长的问题,这样也算个好处,可是后来我才明白我们是被下了咒,”恬昭的声音沉了下来,他要再一次回忆那午夜时常惊醒他的噩梦,“那年我在一个先生门下做临时弟子,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出身的修士天赋极好,拜入先生门下后时常照顾我。后来那个先生得了一份异宝,好像是铸造兵器的上好材料,千剑阁的弟子就来问先生索要,先生是个精明人答应了给他们却偷梁换柱,千剑阁的弟子发现后勃然大怒,带着侍从前来质问,结果和先生起了冲突。我身份低微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是当时在大堂随侍的修士一半都没回来,先生也宣布了闭关,我便想去看看我那个在现场的道友,便去了他所在的内室找他···” 恬昭声音开始发颤,他闭了闭眼接着道:“我去的时候,内室紧紧闭着,有弟子在门口守着,他们都捂住了耳朵,因为内室里的惨叫声连隔音门都挡不住,我强行冲了进去,里面到处是血,好几个的修士在哀嚎,他们有的在地上打滚,有的在拿脑袋撞墙,我爬着到那个道友身边,他撕咬着自己的手指,另一手在抠自己的侧脸,抠地血肉模糊,面具丝毫未动,因为那个面具长在他们脸上下不来了···” “等一下,”凌陌按住了想要摘面具的云若若,对恬昭致歉:“虽然打断你非常不好意思,但我还是想说,你能不能讲重点?”在吃饭时讲这么血腥的场面真的很破坏食欲,虽然自己本来就不想吃饭,虽然云若若好像还是吃得很欢。 “是你让我讲仔细些,”恬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也很想快点讲完这个破事儿,接下来便简短叙述了一下:“在面具裂开后,那些修士都死了,尸体都认不出来的死法,我躲过了灭口后,又见过几次秘法发作的修士,他们在发作时体内会瞬间充满灵气,灵气紊乱地撞击灵脉内府,然后面具会吸附在他们脸上吸走他们所有的灵气,最后灵气枯竭,身体衰弱而死。” 凌陌放在桌上的左手动了动,向冷汗淋漓的恬昭提问:“那要是不带面具的修士秘法发作呢?” 恬昭用手抹抹额上的冷汗,面具下的脸已经发白了:“我不知道,但我听说在千剑阁运尸者中有一队专门拼凑尸体的修士,他们能从七零八碎的血肉中找出同一具尸体的部位,然后封起来···好下葬。” 所以说极有可能是爆体而亡吗?不过还会把尸体拼起来再下葬服务够周到的啊,千剑阁真的有那么好心吗?凌陌对着桌上的饭菜陷入沉思,一旁的云若若把碗里的饭吃得干干净净,放下碗筷端坐在桌前,眼见着屋里昏暗下来了,凌陌便道:“去点个灯吧。” 恬昭还在等凌陌的回答,便没动,云若若接过凌陌手里燃着的一个火引子,起身去逐个儿点亮屋里的灯盏,点着点着,突然传来一声打翻东西的声音,正在桌上扣着手指的凌陌回头看向站在窗前的云若若,出声询问:“怎么了?” 扶好灯盏的云若若又踮起脚关了窗,转身对凌陌摇了摇头,又做了个手指在空中爬的手势,一会儿又向窗外比划。 “窗外有虫子?”凌陌见云若若点了点头,便又回神看向恬昭,“根据你说得话,我有三个点要说,第一个点,你说得秘法可以给你们带来修行上的好处,但随时可以要你们的命,是不是?” 听到恬昭说是,凌陌回道:“但我想发作不发作并不是完全受千剑阁控制的,这在于你们的本身。” “在于我们?”恬昭不懂凌陌的意思。 “秘法是在你们对石块宣誓后下的,你们宣誓效忠的对象是千剑阁,当你们违背千剑阁的意志后你们就会死亡,你以为这是千剑阁对你们下的咒法,但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你们自己所作的心魔大誓。” 凌陌说着自己的推论,而恬昭已经愣住了,“心魔大誓?”被凌陌这么一说,的确很像,有很多门派培养内门弟子时都会让他们在祖堂宣誓什么的,后来那些弟子只要背叛了门派,哪怕修为再高都会暴毙而亡,这算是门派之间的不传之秘,但恬昭还是有所耳闻的。 见恬昭慢慢反应过来,凌陌又接着道:“而你以为被咒术附身的面具,其实只是千剑阁的一个小道具,用来改变你们死法的小道具,你们对千剑阁的弟子不敬就是违背了你们之前的誓言,千剑阁的人只要请出那些记录你们宣誓的石头你们就会被自己的灵力反噬,反正都要死了再利用面具吸取你们的灵气为己所用,何乐而不为?” 恬昭彻底明白了,秘法已经很难破了,如果是心魔大誓那还没听说过有修士能逃过的,绝不可以有一点忤逆,打擦边球都不行,难道自己就要一辈子当千剑阁的走狗了? 凌陌见恬昭垂头丧气,从云若若的手里接过茶杯,喝了口茶,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痛恨千剑阁?那这也算不上对千剑阁忠诚,你为什么没事呢?” 恬昭顾不上沮丧,也开始诧异,自己刚才和千剑阁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可是内府却没有一点波动,难道只是想想就没事吗? 凌陌捧着茶杯,继续道:“这就是我要说得第二点,有个故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在修仙门派中曾经出了一个叫王舞的剑修,她立下心魔大誓‘若道法有成绝不以仙道功法主动伤人’以此来提升修为,但她与修士对决时经常以不带仙法的剑势佯攻以引起对手反击,最后她以仙法打败对手则被称为自我反击不算主动伤人。后来她看中的一只仙兽被一名修仙者捷足先登,她却以运转灵气的一剑击向了对方,并且打败对方后也没有遭到心魔反噬。” 凌陌喝了口茶,见恬昭急不可耐地问:“她是怎么做到得?”便又接着道:“也有修仙者问她为什么违背了心魔大誓却安然无恙,她答曰:‘我早已把那只仙兽看做我的财产,既是我的财产便是我身体的一部分,那老头抢走我的仙兽就如同割我的肉,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深深的伤害了我的心灵,我用仙法伤他也不过是反击罢了,不曾主动伤人又何来违背?’道友为她的回答所折服,至此王舞的聪明才智成为门派中的一大美谈。” 恬昭被这个故事砸的说不出话来,凌陌放下茶杯,又道:“所以,我认为你不必担心被千剑阁困住,即使你打了千剑阁的弟子,你也可以在心里想你这是为了他们好,不算欺辱同门;你违背了千剑阁长老的意思,你也可以在心里默念你这是对长老们命令的另一种解读,不算欺师灭祖,不算违背上级命令;你把千剑阁的事情告诉了门派以外的人,你也可以在心里默念你会让他和你一起保守秘密,而那个人说不说就与你无关,这就不算泄露机密。综上所述,你只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有一个转得过弯的脑子,还是可以在千剑阁的手掌下蹦跶。我比不得王舞的利用心魔大誓的聪明才智,但帮你想个法子还是可以的。” 凌陌慢悠悠地说完,恬昭已经被他的聪(流)明(氓)才(无)智(耻)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呐呐地回答:“东南兄说得是。” “不过有些话我要说清楚,”凌陌的语气一转,正色道:“你宣誓效忠的对象是千剑阁,但你实际需要效忠的对象是心魔大誓,你若能摆正自己的心态确信自己是效忠于心魔大誓的你哪怕帮助其他修士屠了千剑阁满门都没关系,只要你无愧于心就不算破誓。但是,你要是心志不坚,哪怕只是对千剑阁说了句假话心里就惴惴不安,那你很快就会被心魔缠上,甚至被反噬。当然,以上一切都是建立在你背叛了千剑阁却未被他们发现的情况下,要是他们拎着你跪在石头前,我估计你也受不住心魔的压力。” “是,这些我都会记住的。”恬昭下意识地回应凌陌的话,实际已经被凌陌的话吓得神游天外了,屠千剑阁满门?借他个熊心豹子胆他都不敢想,怎么可能遭得住心魔哟。而且真的对千剑阁做了背叛的事还自己骗自己说是为了千剑阁好,那得心性扭曲成什么样啊? 凌陌见他神不在焉,也不提醒他,接着说自己的话:“其实呢,完全破了心魔大誓也不是不可能。你看,你们打欠条就是因为白纸黑字不怕对方赖账,没了欠条你给人家跪下人家也不一定还你钱。同理,有那些记录你们宣誓的石头在,你们就是把脑袋交给了千剑阁,但如果把那些石头毁了,你们的宣誓就是口说无凭,心魔大誓也就不复存在了。” “毁了···石头?”恬昭一下子回过神来,重复了一遍关键的几个字,可是要毁了那些石头谈何容易,千剑阁肯定把那些石头藏在核心位置,就算自己找到了也认不出当初宣誓的那块,估计屠了千剑阁才能真的把石头全毁了吧···等等,恬昭突然抬起头紧盯着凌陌:“东南兄,你身为千剑阁的弟子跟我说这么多真的合适吗?而且我怎么觉得你老是在鼓动我对千剑阁不利呢?” 好像是挺不合适的···一时说得太认真忘了遮掩的凌陌瞬间进入角色:“我说了,我只是个流散多年的弟子,我如今知道师门逼着你们卖命也很无可奈何,这些告诉你凭你也不可能真的屠了千剑阁,就算你毁了石头也是我们师门自作自受,而且先前就和你说好了要帮你破解秘法,我不会言而无信,你知道的,我一向很负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凌陌思绪一向很快。 而脑子没那么快的恬昭还有些迟疑:“真的?你只是为了履行承诺?” “真的,你不信就算了,”凌陌迎上恬昭怀疑的目光,无所谓道:“不过我还有第三个点要问你,很重要,你要是不想回答就走吧。” 恬昭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东南兄你问。” “薄熙他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吗?比如说千里眼顺风耳,能透视,能隔着墙听人说话什么的。”凌陌有些担忧地看向窗外。 “怎么可能?他要是有那么大本事,他还用在邱先生手下讨生活?”凌陌说完,恬昭就出声否认了,“他只是修行很快,很喜欢种花种草,其他没听说有什么特殊本事。” “喜欢种花种草?对草木敏感吗?他懂药理吗?”凌陌垂下视线,看向桌上的饭菜,旁边还摆着云若若的碗筷。 “他就是个园丁,稍稍懂点行种点盆栽讨了邱先生欢心才得来那么大的柳院,不然你看柳院为什么人不多,满园的花花草草却长得那么好。” “嗯,有道理。”凌陌微微颔首,收起放在自己面前的碗筷递给恬昭;“那我要说得就这些了,你赶紧把桌上收拾好吧,晚饭吃得时间太长薄熙要起疑的,还有,我要沐浴,你记得搬点干净水送到耳房。” “是。”恬昭站起身来,利落地将饭菜都端上餐盘,在云若若来帮他一起时,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变成凌陌的侍从了。 ------题外话------ 坑边闲话:那个在文中引用一下《从灵》的例子,应该不算抄袭吧?要是有想要举报的先跟在下说一声在下马上改···不对,要举报的话也不可能跟在下说吧,话说真的会有灵剑迷看在下的文吗···总之我是真的喜欢《从灵》,真的不是要抄袭···还有今日份更新是谈话梗,可能会无聊吧,但还请认真看,一切都是为了剧情。 祝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月黑风高夜,注定要抽风 送走了恬昭云若若回头看见凌陌正站在先前的那扇窗前,他摘下了那个鹤羽纹面具,夜晚的凉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得灯火摇曳,他转过头来看向云若若,烛光在他脸上明灭不定:“你看到的虫子长什么样?会飞是吗?” 云若若走近了些,轻声回答:“会飞,长得很黑,眼睛很大,不知有没有毒。” “有没有毒都没关系,它在你关窗的时候是不是叫了一声?”凌陌又看了一眼窗外,那里正对着一棵柳树。 “嗯,不怎么好听,它好像要咬我,那是什么虫子?”云若若从没见过这种虫子,一时有些好奇,虽然作为一棵草她不应该对天敌产生兴趣。 “是蝉,”凌陌合上窗户,见云若若没有触碰到的样子也就放了心,“你也可以叫它知了,一只会偷听我们讲话的知了,说不定连传话都会。” 云若若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若是恬昭听了估计会讶异凌陌的敏锐多疑,只不过是一只凑巧爬到窗台上的蝉而已,怎么被他说得跟窃听者似的? 可关键就在这个凑巧上,凌陌从逍遥林走到总坛,走了这么多路去了怎么多地方都没见过蝉,怎么好巧不巧在云若若去关窗时他就听到了蝉鸣?蝉从柳树上来,柳树是薄熙种的,薄熙是邱先生的人,柳院也是邱先生安排的,想想就知道薄熙肯定有什么跟踪术、窃听术的本事才能当好邱先生的暗桩,不然像恬昭那样种花养草讨欢心就能独享柳院?抱歉,凌陌不信邱先生像恬昭那样好哄骗。 所以之前恬昭说的事薄熙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也意味着邱先生知道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后面凌陌的话薄熙不知道就好,反正这也算是跟邱先生谈判的筹码之一,而关于破解心魔大誓那是跟千剑阁谈判的筹码,提前泄露就不好了。 事实证明凌陌猜得没错,恬昭突然拍响薄熙房门的时候,薄熙正在隐秘地把那只装着蝉的药罐藏在床下,被恬昭那震天响的拍门声吓了一跳后他飞快整理好衣服前去开门。 “薄熙,我给你留的饭菜你怎么没怎么动啊?”一开门恬昭的声音就闯了进来,看见薄熙外室昏暗,恬昭把头伸进去张望了一下:“你怎么不点灯啊?” 薄熙也没拦他,反而给恬昭让开了位置,“多谢恬昭兄的好意,只是我最近在辟谷,不好多食杂粮。我刚刚在卧房里整理衣服,就没有点厅里的灯。” “是嘛,我还以为你已经开始运行功法了呢,”见他耐心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恬昭也不多说闲话,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东南兄要沐浴,你领我去水房吧,顺便来帮我一把,你不是也要当东南兄的侍从吗?” 薄熙见他一点也不客气地使唤自己,心里有些恼怒,但想起来自己先前传信给邱先生,邱先生吩咐自己连着恬昭好好招待,面上便一点也不敢懈怠:“好,我马上去烧水,但我这儿还有一些红叶姑娘白日里送来的细软,东南兄出去了就放我这儿了,我去拿一下。” 他说完转身进了灯火通明的内室,当着恬昭的面抱起了桌上叠得整齐的干净衣物,又向恬昭解释道:“东南兄回来后就去吃饭我不好打扰,这会儿得空了我也整理好了,你帮我给他送去吧。” “知道了,”恬昭不耐地挥挥手,接过了他手里的衣物,“你放心,我不会怀疑你私吞的。” 薄熙见状又闭上了嘴,关了房门后默默地走在前面,领着恬昭去水房。 每个院子都有两口井,一口用于吃食,一口用于洗漱。柳院的水房就建在那口用来洗漱的井的旁边,有导管将清澈的井水引入热水池,而热水池的水又会通向所有的洗漱耳房,恬昭只要在水房里打开水管将热水池放满,而薄熙是负责在炉子旁烧水的那一个。 虽然恬昭他在心里也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听凌陌的话真当了他的侍从,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帮凌陌在耳房准备好了一切。 确定木桶的水足够热,一旁的储水管里也有足够的热水后,恬昭抱着干净衣物敲了敲凌陌的门,告知凌陌沐浴的水准备好了,顺带将衣物丢给云若若后,他飞快地跑了,他突然想起来他自己的房间还没着落呢,在这儿忙前忙后的算个什么事儿? 凌陌放下手里的墨条,这个客房里的纸墨笔砚质量都不怎么好,他磨了好几块才找到了令自己的满意的。 白日里在腐尸堆里打过滚,即使用了清洁术凌陌还是觉得自己身上一股腐臭味儿,他恨不得一回来就找个水盆扎进去,但是事情没做完他不得不强撑到现在。 凌陌脱了鞋踏进耳房,对着屏风后简易的热水设备心里感叹了一声逃命时期洗个澡都是奢侈,感叹完他突然又看见了门口抱着衣物的云若若。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可以洗澡,那云若若呢?他又看了看眼前热气腾腾的木桶,再看它也只有一个,又想了想自己身上带着的各种东西,凌陌又看了眼靠在门框上的云若若,然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要不···你先洗吧?” “嗯?洗什么?”云若若看向屏风后的人影,凌陌闭了闭眼拒绝了热水的诱惑,把门口的云若若拉过来,“别废话,你赶紧过来下水洗干净,别让水冷了。” 云若若手里的衣物突然被凌陌抽走了,整个身子都被拽到了屏风后面,她瞪大眼睛看着木桶:“仙君你要用这么大的锅煮我吗?” 凌陌拽着她衣领的手一抖,想把她直接丢进去:“锅什么锅,哪有木头做得锅,我是让你进木桶洗澡。” 想到男女有别的问题,凌陌又放开了她,退后了一步,对上她那比木桶里的水还清澈的眼神,认命地叹了口气,摘去她脸上的面具,向她解释洗澡的意思:“洗澡是为了···总之你要进木桶然后用水洗去身上的尘土,”凌陌又指向一旁的盒子和架子上的浴巾,“这是皂角,抓一把抹在头发上再洗一下就能使头发干净,洗完了要赶紧用浴巾擦干···等等,你得脱了衣服再下水!”、 凌陌一把抓住就要扑向木桶的云若若,云若若看了他一眼又伸手去扯身上的衣服,“等等,你先让我出去再脱!”凌陌的声音都有些惊慌失措了,眼见着云若若已经脱下了外衣,凌陌眼疾手快地捞住了云若若衣物间掉出来的锦囊,抱着衣物闪出了屏风。 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凌陌又听见屏风后的云若若问:“要全部脱光吗?”凌陌感觉脸上已经烫的不行:“是。”云若若又问:“像给烤肉扒皮那样吗?”云若若记得在逍遥林里,每一块烤肉在烤前都要扒去皮毛然后再烤或者煮,所以脱衣服下水也是类似的吃前仪式吗? “是···嗯?”正在走神的凌陌听到扒皮时觉得在云若若理解下和脱衣服是一个意思,恍惚间应了一声后又反应过来,烤肉是什么鬼? 凌陌怕放她一个在这里出事,于是在屏风架子下席地而坐,想着自己反正什么都看不到不算冒犯,云若若只是个孩子自己也是迫不得已···但凌陌内心深处还是隐约有个声音:姑娘沐浴也不回避,欺负人家姑娘不懂事,这和荒淫无耻的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屏风后有水声传来,应该是云若若下了水,她又惊疑地问凌陌:“仙君,这水不够烫你煮不熟我的!” “···闭嘴,给我洗干净。”凌陌面无表情地回答,咬牙切齿的声音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纠结不安,他已经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听着后面的水声,在心里默念非礼无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念了会儿又为自己默哀,师父,老师,弟子对不起你们多年克己复礼的教导,如今竟然干起了如此下流的行径,若是能活着见到你们不知道会不会被你们打断腿···不对,只要自己不说,好像他们也不知道,所以这件事只要天知地知他和云若若知道就好。 凌陌尽可能地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去思考白天发生的事,奈何身后的水声一直在提醒他现在的处境,想了好一会儿思路都卡在早上见到竹取那一段上。 云若若到底还是理解洗干净是什么意思的,她最后洗了洗头发确定自己是真的干净可以随时烤来吃后用架子上的浴巾擦干身上的水,屏风前的凌陌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她大概是洗好了,长舒了一口气,又紧张地提醒她:“出来前记得把衣服穿好。”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云若若已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地上的凌陌看见她赤裸双脚的瞬间就把头埋进了臂弯,结果用力过猛鼻尖撞到了放在衣物上云若若的面具,酸痛眨眼间就充斥了鼻腔,却又听到云若若不解地问:“全部都要穿吗?” 凌陌这才想起来干净衣服还在自己手里抱着,他稍稍瞄了眼看见云若若纤细的小腿处垂着的淡黄衣摆,这才知晓云若若身上还是穿了一件衣服的,他僵硬地抬起头来,云若若正弯腰凑近他,凌陌首先看到的便是云若若秀气的锁骨和宽大的领口处露出来的雪白肌肤。 凌陌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是云若若身上的皂角香气,猛地抽出一件衣服挡住云若若,他站起身来顺手把云若若从脖子裹到脚后,睁开眼睛,把手里的衣物放到案台上,红着鼻尖地看了一眼头发还在滴水的云若若:“把衣服整整齐齐地穿上,然后把头发擦干,最后乖乖地待在屏风外面。” 再等下去水要凉了,但是这样让云若若出去肯定不行,只能让她待在这里···他这样依旧是迫不得已绝对不是耍流氓···凌陌麻木着脸把云若若推到案台边,匆匆解下身上看似轻飘飘实则厚厚一层的外袍搭在案台上,然后双眼无神地进了屏风内。 先前凌陌让竹取内心崩溃用了三天不到的时间,而现在云若若让凌陌内心崩溃只用了三盏茶不到的时间,这样相比下来···也许云若若才是终极高手? 屏风内的凌陌脱下了中衣挂到屏风上,发出了一片喀啦喀啦的声音,这件中衣的袖口绑满了长短不齐的细骨,像是袖中箭一般尖锐;而衣襟内侧还插着一圈削尖的骨刃,样子很奇怪但又被磨得无比锋利;至于下摆处的那些绑着兽牙的巨鹰翅羽和骨针骨刃相比反倒是显得平平无奇了。 凌陌又往木桶里加了些干净的热水后除去了身上最后一件白衣跨进木桶内,这件白衣是他从帝君府里带出来的法衣,上品的丝绸所制成的法衣不用洗也不会轻易被划破,划破了只要凌陌动动灵力就能让它自我修复,所以这件衣服顽强地存活到了现在。 凌陌把身子浸入水里,随着他灵气的运转有不少黑色东西浮现在他的白玉般的皮肤上,那是在水里沾染的腐尸气,元先生帮他去了毒,这些沉淀原本会慢慢被他消化,但他实在是不能忍受身上有这些脏东西。 洗去身上的污垢,凌陌渐渐平复了内心的崩溃,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能感受到他的心脏在畅快的跳动,元先生白日里赋予他的灵粹被内府完全吸收了,算是压制住了他的内伤。 但凌陌完全没有碰到世外高人相助的欣喜,那是在话本里的桥段,现实是这个能控制阵法又被阵法困住的元先生对凌陌有所图所以才会出手帮凌陌,凌陌只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鸷感,因为凌陌不确定元先生所图的是不是表面只有那么简单。 元先生能听到稻田里的任何声音,能在稻田的玄疑阵中随心移动,虽然被困住了不能进庄子,但稻田无疑是在他掌控中的。所以从凌陌有理由相信从他和云若若第一次走进稻田时,元先生就已经察觉到他们不是普通修士了,第二次踏进稻田他们就已经被元先生盯上且设好了套等他们。 凌陌看破了玄疑阵后,元先生先是故意告诉凌陌他知道东南西北是假身份,引着凌陌提高对他的重视后又用竹竿敲石头,提醒凌陌自己要和他比试,凌陌知道元先生是要试探他的本事便也没有尽全力出杀招,果然元先生试探一番后就以云若若为质提醒凌陌下水,算是回答凌陌关于离魂的疑问,若凌陌是和设阵一方敌对的就不会放过这个毁阵的机会,既是帮了凌陌又是帮自己脱困,的确是一番好算计。 元先生提出了这么好的交易虽是暴露了自己,但元先生有恃无恐,他吃准了凌陌就算不毁阵法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设阵一方的势力,因为凌陌也是秘密探查的外来者,若凌陌真要说出去云若若还在元先生手上,凌陌一时之间必须要听他的,好在凌陌很配合不仅毁了阵法破了封住元先生双腿的封印,也没有顺势抓着木符这类的证据反过来要挟元先生,所以元先生大概是很满意这场交易的。 元先生满意了,他也没有忘记给凌陌留下好处,他给凌陌渡灵粹既是告诉凌陌破阵的事凌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是向凌陌表明继续合作还有更多的好处。但元先生没有看清楚一件事,他用饵来钓凌陌,可凌陌不是鱼,凌陌也是个钓鱼者,凌陌知道怎样引鱼上钩,还知道鱼该怎样吃了饵再把钩子吐出来。 静静地想了会儿,凌陌透过屏风看了一眼,那个身影还在案台边,他出声问她:“云若若,在河边的时候,那个元先生有给你下什么咒法吗?”虽然云若若是要挟凌陌的筹码元先生不会动她,但凌陌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没有,他让我坐在他旁边,等你上岸。”云若若穿好了干净的袍子,正在费力地把袖子卷起来,红叶虽然是按照云若若身高挑选的衣服,但身形还是宽大了不少。 “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凌陌换上屏风上的干净衣物,又小心地把藏满暗器的中衣穿在身上,又听到屏风外面的云若若回答:“嗯···我觉得他身上的气味不对,闻上去也是草或者树。” “那很奇怪吗?”凌陌还记得元先生甚至有意无意地说自己是稻田的地灵,但凌陌并不是很在意这个点,只要元先生不是千剑阁的不是绪宁会不是底层修士,那就属于第四方势力,就算是牛鬼蛇神都没关系,凌陌只要摸清他的底就好。 云若若见凌陌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捧着那件份量和外表不符的外袍递给凌陌,又回道:“可他不是呀,身上有草和树的味道不是很奇怪吗?” 凌陌听懂了云若若的意思,草木之间都能靠气息辨别对方,云若若在元先生身上闻到了草木特有的气息,结果却发现对方并不是草木精灵,对云若若来说的确很奇怪,可元先生身上奇怪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凌陌还在元先生身上闻到了邱先生书房里墨汁的味道。 凌陌穿上外袍,把自己收拾整齐后,摸了摸云若若还湿着的头发,经他揉过之后,云若若的短发立即干软蓬松起来。凌陌满意道:“走吧。” 云若若用手拨了拨挡住眼睛的头发,又问披散着长发在门口穿鞋的凌陌:“我们要去哪儿?” 凌陌穿好了鞋,戴好自己的面具后又给云若若带上面具,“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锅长什么样。” “嗯,好啊。”云若若便高兴地跟着凌陌左拐右绕地去了厨房,看见厨房灶上那口铁锅时有些失望,“仙君,这口锅太小了,装不下我的。” “你化为原形剁碎了,就能装进去了。”凌陌举着灯盏,正在橱柜里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又听到云若若雀跃地回答:“对啊,那我这就试试。” 凌陌赶紧转身拉住要往锅里钻的云若若,不再逗她了:“行了,这个以后再说,你先帮我干活。”见云若若闭了嘴,凌陌将一口瓦缸放到灶台上,然后将小半袋的面粉都倒了进去,又把麸皮递给云若若,“帮我倒进去。” 凌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倒是把刚整理好房间的恬昭引来了,他刚把头探进房间,就见云若若正在把之前筛好的麸皮和面粉重新混合,连忙冲进来,对着还举着豆碎的凌陌喊道:“东南兄是晚饭没吃饱吗?你这是在浪费粮食啊!” 凌陌把豆碎篮筐放到地上,拍拍手道:“你来得正好,我要做鱼饵,你帮我一下吧。” 恬昭看着那大半缸面粉麸皮,哭笑不得道:“东南兄你这是去钓鱼还是喂鱼啊?用得着这么多吗?”恬昭是真的心疼粮食,替薄熙心疼的。 凌陌笃定地点头说用得着,还补了一句怕不够,恬昭慌忙道够了够了,赶紧接过凌陌手里的豆子往锅里倒。 凌陌只知道鱼饵要有这几样东西,还不知道鱼饵也要熟的,帮着恬昭在灶炉里生了火,听着锅里的豆子被恬昭吵得噼里啪啦响,闻着炒豆的香味才突然反应过来:“加点椒盐。” 恬昭真的很想把锅铲一丢,说老子不干了,但他忍住了,把锅铲给云若若让她看着点别让豆子蹦出来又匆匆忙忙地去房间里找了椒盐来,回来见豆子都差点给炒焦了,连忙从云若若的手里接过锅铲撒了椒盐后把豆子盛进箩筐里。 恬昭闻着炒豆的香味,正想等豆子凉一凉又听凌陌吩咐道:“把豆子碾碎吧。”恬昭瞪大眼睛想说烫成这样怎么碾?就见云若若伸手抓了一把豆子,往手里搓了搓,豆子就成了碎末被撒到面粉缸里了。 恬昭默默地闭上嘴,忍着烫破手皮的痛苦,一起开始碾豆子,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云若若手上缠的布条其实是内侧是兽皮,根本不怕烫。 豆碎加进去后,恬昭叹了口气知道和面的活还得自己来,他撸起袖子去揉面团,旁边帮他按着瓦缸的凌陌忽然又道:“去把灶台上右边第二个黑色罐子拿过来。”恬昭揉面的手一顿,左边第二个罐子···那里面是什么来着? 云若若捧过来的罐子散发出的酸味告诉了恬昭答案,那是醋!云若若非常乖巧地听凌陌的话,适量地往面缸里放了半罐子的醋! 恬昭尽量减少呼吸,生无可恋地揉面,等凌陌扛着面缸回房后,恬昭一边仔仔细细地洗手,一边内心祈祷那条河里的鱼大爷们嘴不要太挑,或者···快跑! 凌陌把面缸放在厅里的桌上,然后将他换下来的那件白衣铺在一旁,执笔沾了不溶于水的墨汁后,在撕下来的一片衣角上绘制了虎头妖纹又写下了一个寒字符,墨汁瞬间就被丝绸给吸收了,凌陌将原本巴掌大的丝绸用缸里的面糊包了起来,揉结实了后也不过铜钱大小的小面团。 凌陌有些自我调侃地想,自己这双手拿得起剑握得了笔,生的了火还会搓面团子,怎么看都自己都能去卖艺了。 云若若倒是看出了凌陌对面缸那股子酸味儿的嫌弃,主动揽下了搓面团子的活,于是凌陌只要执笔画符即可。 凌陌在丝绸上动笔,这边的薄熙也在烛光下奋笔疾书,旁边还放着一张写满密密麻麻草书的笺纸,上面的字迹浑厚高古,正是出自邱先生之手。 薄熙能通过秘法把神识附在他养的悟蝉身上,傍晚时他控制悟蝉躲在窗口偷听凌陌和恬昭的对话,谁知听到一半中途被云若若打断。薄熙慌忙把悟蝉招了回来,收回神识,就在特有的笺纸上写下了自己听到的事情。 这种米黄的笺纸是秘制的,每一张都有双份编号,只要在一张笺纸上用秘法写下字迹,对应的编号的另一张笺纸上也会浮现出相同的内容,范围离得越近就越是清晰。邱先生那儿有一套编号,剩下一半编号就在薄熙这儿。 薄熙便是通过这种笺纸和邱先生传话的,他战战栗栗地写下了恬昭知道千剑阁秘法的事,以为邱先生看到后会马上派侍从过来杀了恬昭灭口,谁知邱先生却命令他假装不知道,连带着恬昭一起好好招待,一有什么消息赶紧传话。 薄熙也只有听从邱先生的命令,他的养悟蝉的功法是祖传的,传到他这儿一辈仅剩他一个了。他手里的悟蝉从小陪他一起长大,修行与悟蝉相辅相成,早先年他当了邱先生的弟子,悟蝉被邱先生喂了灵药,虽然灵力大涨,连带着他也得了不少好处,但是后来他却发现悟蝉离不开邱先生的灵药了,一旦过了喂药的时间悟蝉就会抽搐不止。 薄熙的修为是和悟蝉绑在一起的,他离不开悟蝉,悟蝉离不开邱先生,那他也只有为邱先生做事,至于恬昭还有东南西北,他也不过是传个消息而已,是他们自己想不开要和邱先生作对,是死是活都该算在邱先生头上。 薄熙又往窗外看了一眼,恬昭死皮赖脸地在上房住了下来,还有意无意地挑了夹在薄熙和东南中间的屋子,薄熙想要去东南的房间肯定要惊动恬昭。但薄熙既然有悟蝉这个窃听法宝,他有得是办法探听消息。 不过有时候即使探听到了动静也没用,就好比薄熙通过悟蝉的眼睛亲眼看到恬昭在厨房噼里啪啦地忙活,也没明白他们要干什么。 薄熙对着那张笺纸写了一段,“是夜,东南浴后潜引西北入厨房,其声后,恬昭入,吾随后潜入,窃观之,其方生火炒豆,又置豆粉于面缸内,搅和成褐色糊状物质,后东南负缸潜回屋内,吾不解其意,又恐其为毒物,特来告知先生。” 薄熙顿了笔,他又想起来悟蝉在窗台接近云若若时,悟蝉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虽然他们没在意,但薄熙还是沉思了许久。悟蝉天性喜食草木精气,遇到食物时会不由自主地鸣叫,当时他把神识附在悟蝉身上都能感受到悟蝉的兴奋。 也就是说云若若身上有草木灵物,之前汇报恬昭的话时薄熙没写这件事,是怕邱先生责怪他把悟蝉暴露出来,现在再写又显得他犹豫迟疑,邱先生怕是会更不高兴。他索性收了笔,反正也不过一件小事而已。 笺纸上的墨迹逐渐干了,相对应编号的放在梨花木案台上的笺纸上也浮现出了字迹,守在一边的绿衣侍女急忙放在纸碟上呈去邱先生面前。 邱先生还在看事务表,见绿衣女子过来,脱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疲惫的神态,“是小松啊,谁这么晚还传消息过来?” 小松将笺纸摊在邱先生面前,恭敬地回道:“是柳院的消息。” “柳院的?”邱先生靠在椅背上,拿起笺纸看了会儿,皱眉道:“老夫还没听说过能拿炒豆子做毒物的,这东南够折腾的啊,难不成这糊状物跟千剑阁的咒法有关?” “小松不知,也没听说过千剑阁咒法可解。”小松站在邱先生身后,伸出手指轻轻地为邱先生按摩太阳穴。 邱先生其实知道所谓咒法不过心魔大誓而已,他也很确信心魔大誓无解,所以他不信凌陌会对心魔大誓下手,那么凌陌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行为肯定还有其他用意,“我记着先前东南还带着西北去了稻田,怎么样,查出他们干什么了吗?” “听守在河营的探子说,他们只是在稻田的阵法里走了走,困了半天。”小松知道邱先生在意这件事,早就记下了探子的回话。 “那就随他们吧,”邱先生丢开笺纸,闭着眼道:““说起河营,河里的阵法收益最近不怎么好,上头让老夫注意一下,你说那个阵法是不是该动一动了啊?” “探子说阵法无异常,小松想要动也要先准备好灵草和妖兽。”小松知道邱先生这是面上平静,心里怕是烦乱了,按摩的指法越发轻柔起来。 邱先生胸口平缓地起伏着,盘算了一下竹取带回来的那些妖核以及各门下进贡上来的妖兽,算了会儿,他睁开眼睛,面容疲惫眼神却清明地很,他朝小松摆了摆手:“反正都是要准备祭品,与其动外面的,还不如动里面的,方便些。” 小松收回了手,又听邱先生道:“罢了,我再看看,你先准备起来。”小松点头说是,低着头捧着笺纸退回了书架的暗道中。 邱先生又碰了碰书案上的铜铃,红叶步伐匆匆地走到了邱先生身边,邱先生起身,指了指茶盏吩咐道:“早前火字门送来的炒茶我挺喜欢的,先前一直没回礼,你明天去库房挑点磷火石给火字门送去再去柳院一趟,带那谁去摘点灵草,让他把蝉喂饱了。” “红叶明白,”红叶扶住邱先生的手,跟着他走出书房,立即有黑色衣服的侍从进书房整理,熄灯。 ------题外话------ 坑边闲话:这是今日的共浴福利哟~请各位客官老爷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钓鱼和被钓的鱼 恬昭今早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恬昭很讶异敲门的是凌陌,而且是在外面天还没亮的时候,更讶异的是凌陌来找他并不是为了什么急事,只是让他起来把满缸的丸子蒸一蒸。 恬昭在守着那炉珠子似的小玩意时想,以前在人间看到的那些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的长工过得苦日子大抵也就和他差不多了,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还要从醒来开始就要对万恶的奴隶主笑脸相迎。 万恶的奴隶主凌陌丝毫没有欺压剥削劳动力的愧疚感,恬昭还睡了三个时辰,凌陌为了这炉的面丸子忙到了后半夜,又要处理先前换下来那件外袍里藏的东西,他干脆就一夜都没合眼,然而凌陌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 天微微亮时,凌陌回房间把云若若叫起来,收拾了一下房间,到厨房的时候又带上了那个面缸。 厨房里蒸汽缭绕,混着一股子酸味儿,恬昭酸得只想打喷嚏,掩着鼻子把那一炉子卖相不错尝一下能要命的东西放进篮筐里,好不容易把篮筐脱了手,凌陌又把那个还散发着酸味儿的面缸放进了他怀里。 恬昭抱着面缸微笑着把凌陌和云若若送出了院门,回头就见薄熙纳闷地凑过来问:“恬昭兄,东南兄怎么没吃早饭就出门了?这才多早啊。” “他带着早饭出门的,饿不着,”恬昭朝着凌陌的背影指了指,“喏,那个箩筐看到没,就是他的早饭,还热乎着呢,说不定晚饭都在里面了。” “这这么大一箩筐?”发现自己重点错了的薄熙急忙收回了惊叹,恬昭明显是在骗他,虽然那个箩筐里的确是面食,但薄熙觉得肯定有特别的用处,不过从恬昭这儿套不出话来。 薄熙又看见了恬昭手里的面缸,里面装了半缸的白色粉末,又问道:“恬昭兄手里拿得是什么?面粉吗?”当然不可能是面粉,这些白色粉末中也掺杂了较大的颗粒,还有些泛着米黄色,闻起来还一股酸味儿。 “东南给的,说是能驱虫,虫子碰到了不死即残。”往院子里走得恬昭回了一声,尽量把头仰起来离那股酸味儿远一些儿,“我不跟你说了,我还要洒在院子里呢。” 驱虫粉?难道东南发现悟蝉了?薄熙心里慌张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半分,又见恬昭是在院墙各处撒的粉末,看样子是要防范外来的东西,薄熙又松了一口气,东南大概以为虫子是从院外飞来的,自己还没有完全暴露、 薄熙强笑着和恬昭闲聊了几句,急忙回了房间,他得告诉邱先生凌陌又带着不明物体出了门,还让恬昭撒了白色粉末。他还得把悟蝉藏起来,万一那真的是驱虫粉呢? 白色粉末当然不是驱虫粉,恬昭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先前那个巨鹰蛋壳磨碎的粉末,只是他也不明白凌陌为什么要让他洒在院子里,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拿这个面缸装,恬昭忍着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的痛苦,一边用木勺把粉末洒在各个角落,一边在心里暗暗诅咒凌陌钓不到一条鱼。 凌陌的确没有钓到一条鱼,因为他已经钓到了两条鱼。 一回生二回熟,凌陌摸清了庄子里螭吻阵的格局,轻轻松松就绕到了右侧门,大摇大摆地带着云若若进了稻田,利用稻田的玄疑阵挡住了那些探子的视线,直往河边的钓鱼棚走。 元先生在凌陌跨进稻田时就已经等在了钓鱼棚,凌陌和他打了招呼后就不客气地给自己选了鱼竿,还恭敬地和元先生道:“晚辈已自备鱼饵,元先生若不嫌弃不如分一半去?” 元先生作为一个有灵敏嗅觉的修士,闻了闻自己钓竿上挂着的香草,非常嫌弃的表示:“我用不惯别的鱼饵,既是要讨教钓鱼技法,又何必在乎鱼饵?” “先生说得是。”凌陌便将面丸子装上了钓钩,往河里一甩,安安稳稳地在河边坐下了,端的一副钓鱼的好架势。 河水依旧和之前一样静静地流淌,河面和风起清漪,河岸稻香桑榆香,不知情的修士绝不会想到河底会有一道暗沟,里面埋着万千尸骨。看来元先生把阵法破了的后续事宜处理的很好,一时还没有修士起疑。 起先元先生和凌陌隔了一段距离坐在河岸边,两边都没什么动静,元先生在等凌陌开口,凌陌不怎么着急套元先生的话,他一边垂钓一边想着今天出门后碰见空泽的事情。 凌陌是为了早点到河边才起那么早,空泽是为了参加晨练才起得那么早。 是的,庄子里还有项活动叫晨练,大概就是等级中下的弟子去点个卯,绕着广场跑一圈,当然有事的话也可以找管理者请个假,薄熙是有邱先生的令条可以长期不去,还有就像是恬昭,直接找个小弟来代替点卯,管理者也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空泽外出游历那么久,早点去是为了销假顺带整个队,他手下还是有不少邱先生的挂名弟子的。他在石路上走着,看到凌陌刚想开口,嘴还没张就闻到了一股酸味,站到他身前的凌陌微笑道:“空泽也这么早啊?” “东南兄好,西北也好。”打完招呼,空泽往后退了一两步,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我要去参加晨练呢,东南兄拿得是什么啊?”说着低头去看凌陌手里提得箩筐,又不由自主地往凌陌腰间瞄去,这回凌陌只挂了一块桃木牌子。 凌陌好似闻不到酸味儿一般,“是一些鱼饵,你也知道我先前就想去外面河里钓鱼了。”说着又把箩筐往上提了提。 “钓鱼好啊,”空泽又往后退了一步,“不过东南兄先前戴的那把剑是邱先生给的吧?怎么今日不见你带出来?” 凌陌不怎么想回答的样子:“我去钓鱼带剑干嘛?邱先生的剑还是留在屋里好。”他拉起云若若又道:“我还要去河边,不和你多说了,空泽你也赶紧去晨练吧。” 空泽还想多问问那把剑的事,至少要知道那把剑的名字,却见凌陌已经和云若若头也不回地走了,便觉得心里压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言,一把剑而已东南不说他还不能自己打探? 凌陌是真的不明白空泽为何如此在意那把剑,又不能直接问,毕竟横秋是出自千剑阁的,理论上他作为千剑阁弟子肯定会很了解那把剑,邱先生给他这把剑是个套也说不定,凌陌也只得把这个问题记在心里,鱼得先咬破了饵,才能知道钩子藏在哪儿。 不过能不能钓到鱼,还得看钓鱼者的手法如何。察觉到水下的丸子在被轻轻触动,凌陌也不急,带丸子摇动了一下后,凌陌直接动了动钓竿,水底的鱼只是轻轻咬了一口丸子,鱼钩就直接带着丸子送进了鱼的嘴里,凌陌一甩钓竿直接把整条鱼给钓了上来。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次云若若非常灵活地用鱼篓接住了那条活蹦乱跳的白鲢,三条肥硕的白鲢一装,鱼篓已经显得有些挤了。 凌陌将钩子从鱼嘴里抽出来,那条贪吃的鱼即使被钩子扎了还是把丸子吞了下去,凌陌便从箩筐里又取了新的丸子勾上,这些丸子结实得很,因此凌陌才能将鱼钩甩进鱼的嘴里,当然也有丸子在水里泡软了被鱼整个叼走了的,不过也就一两颗而已。 元先生这儿依旧没有动静,他当然也知道凌陌的这种钩鱼的小把戏,也看出来了凌陌根本不是想修身养性地钓鱼,于是先开口道:“你若是以这种方式钓下去,也不必向我讨教钓鱼的技法了。” 元先生的暗示凌陌立即收到,他再次将鱼钩甩到水里,回道:“晚辈是急了些,不过晚辈也是想多钓些回去,不然怕回师父那儿不好交待。” “不好交待?你师父难不成还等着你钓了鱼回去炖?”元先生听着鱼篓里鱼跳动的声音就知道这三条都是鲢鱼,又想起鲢鱼喜酸,河里正是鲢鱼群迁游的时节,明白凌陌是看准了鲢鱼有备而来。 “倒不是缺这几条鱼,只是和您坐在一起钓不到鱼,我师父难免会起疑我是不是到您这里偷艺来了,我回去可不好解释。”凌陌这会儿也放松了手里的鱼竿,大概是不想再使那些小把戏了。 “不过半日而已,你便是偷了个闲也最多被训几句,你若有心解释你师父还会不信你?”元先生听懂了凌陌这是想要到他这里讨个障眼法,心里也是无奈,这小子那么多心眼儿回去肯定有办法解释,还要他来帮他掩饰? “我师父啊小气的很,这会儿肯定有师兄弟告知他老人家我和您在河边呢,我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师父一生气说不得不让我进屋呢。”凌陌继续编排他口中不存在的师父,任由元先生误以为邱先生是他的师父。 凌陌是真的很想知道元先生是怎么知道他去见过邱先生,还和邱先生关系不好的,明明元先生出不了稻田,他又是怎么探知庄子里的消息的?似乎知道的东西还不少,但好在一些深层次的事元先生不知道。 元先生抬头凝神听了会儿对岸的动静,那边河营的修士好像是悄悄接近河岸,大概也有看破稻田幻术的修士已经看见凌陌和元先生坐在岸边了。元先生笑了笑:“你师父也挺喜欢这条河的,我这个老人家也喜欢河边的景色,拦下你和你聊几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元先生的话重点是在拦下两个字上,就算凌陌到了河边,被元先生拦下困住了,那邱先生自然不会认为凌陌知道了阵法的事。元先生又想,河营那边接近河岸,估计是为了检查阵法,自己都没察觉,凌陌倒是提醒了他,元先生动了动钓竿,河中的障眼法就又加强了几分。但凌陌居然会比他先看出对岸的动静,凌陌到底有多少本事? 然而凌陌并不是看出了对岸的动静,他只是猜得,他猜从他出了右侧门时,邱先生的暗探就已经去告知邱先生自己又来了河边,毕竟连空泽都知道自己是去钓鱼的,暗探早就在河边守着了。既然要在河边守着凌陌,又要担心阵法被他发现,那肯定是去找能看破幻术的修士,看个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再看看阵法有没有异动。 “元先生说得倒也是,就是不知道我师父看见你我关系这么好会作何感想。”凌陌稳稳地抓着钓竿,他也感觉到元先生对水底动了动法术,但只是表面做了些掩饰而已,也就是说元先生对这条河的掌控并不深,至少在凌陌破了阵法之前元先生是动不了这条河的。 “你我相逢不过几天,谈何关系好?”元先生面色一冷,自己理由都给出来了,凌陌要接近那条河结果被元先生拦下,元先生冷脸相对凌陌反复试探,多好的理由,这小子怎么还得寸进尺?元先生又厉声道:“你一介晚辈也好张口就说和长辈关系好?” 凌陌笑了笑,“关系好不好可不是晚辈说了算,是要看邱先生怎么想了,他若是不信你我,晚辈也没办法,”说话间,他的钓线又绷直了,这次是鱼自己咬了钩,凌陌却没急着提钓竿,“晚辈当然要想办法让邱先生高兴些,就是想问问元先生,我要是去给邱先生奉茶磨墨,该倒哪种茶,该磨哪块墨邱先生会高兴些?” 凌陌这次直接说了邱先生这三字,喊师父凌陌觉得膈应,他也很好奇元先生和邱先生到底有什么关联,明明看上去像是死对头,元先生还一副和对方关系很好的口吻,不嫌膈应? 之前凌陌还一副你得和我一起对付邱先生不然我就拉着你一起暴露的样子,这会儿又扯到了茶水墨汁,元先生一时没明白凌陌的跳脱,但又联想到这两者和水有关,瞬间反应过来:凌陌这回拿出了更大的把柄来威胁自己。 元先生听到了水声,那是咬着凌陌鱼钩的鲢鱼在水下不断地挣扎,可惜元先生看不见凌陌脸上的神色,他想凌陌此刻一定在惬意地看着鱼挣扎,“邱先生书房里自有侍从伺候笔墨,又何须你来做这些?” 邱先生房间里的茶水和墨汁自然都是不寻常的,茶水富含灵粹能让邱先生涵养灵气,墨汁则是安抚神智能让闻到气味的修士不由自主地放下戒备且思考缓慢,而不受墨汁影响的邱先生就经常在奏事表上用这种墨汁,连一些千剑阁的高层往往都看了奏事表稀里糊涂地就同意了邱先生的提议。 而调制这两样东西最关键的就是水,都是元先生提供给邱先生的,凌陌见元先生的反应越发确定了这一点,不过他更想知道元先生这样做又从邱先生那里得了什么好处。 “元先生一直说晚辈不知礼数,晚辈是想改一改,在邱先生面前拿出点礼数,”凌陌动动钓竿,放跑了已上了钩的鱼,“当然在元先生面前礼数也是要有的,所以晚辈准备给邱先生倒茶前告知元先生一声,可别错拿了元先生的茶,要是邱先生没尝到我的心意,更生气了,对你我都不好。” 凌陌这话可以有很多种联想,听在元先生耳里,就像是凌陌要往邱先生茶水里下毒一样,都是想要对付邱先生,元先生不介意帮他一把,他叹道:“也罢,告诉你也无妨。”元先生放下鱼竿,这鱼没什么好钓的了,鱼都被凌陌的酸饵引走了,哪还看得上元先生的香草? 空中传来一阵翅膀的扑棱声,一只白鸽低低地飞了过来,停在了元先生伸出的手臂上,元先生又朝白鸽挥挥手:“去把,到那儿去。” 白鸽转动着脑袋,在凌陌周围飞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直安分坐着的云若若身边,将嘴里衔着的竹筒放在了石头上,随后便立在云若若身边不动了。 凌陌拾起竹筒,从中倒出了一张羊皮纸,展开是邱先生宅院及宅院四周的路径,连院墙拐角都标的清清楚楚,竹筒里还有两颗透明珠子,凌陌倒出来放鼻尖闻了闻,是邱先生书房里墨汁的味道,但显然这两颗珠子还是很多东西的原材料。 凌陌将竹筒和珠子都收了起来,元先生这是主动把证物交给了凌陌,算是很有诚意了,凌陌也承了元先生这份情:“多谢元先生指点。”原本是凌陌需要担心元先生戳破自己和云若若的身份,这会儿有了切切实实的把柄,凌陌和元先生真的成了一条水平绳上的蚂蚱。 元先生摇摇头:“你莫要说笑,我哪有什么指点不指点,也就给你带个路罢了,你若还不认得路,就找它吧,阿羽认路特别准,也可以帮你传个短信。” 叫阿羽的白鸽咕咕叫了两声,像是在应答元先生的话,云若若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鸽子,阿羽在云若若的的指尖点了点,云若若又连忙抽回手。 凌陌看了一眼鸽子拒绝了元先生的提议:“晚辈从未养过鸽子,阿羽还是留给元先生您照顾得好。”凌陌站起身来,将鱼竿收了起来,“今日晚辈已过了钓鱼的瘾,这便收工了。” 未等元先生作答,凌陌已经把鱼篓里的三条鱼抛进河里,又拿起半框面丸子,元先生诧异道:“你这是作何?这下不怕回去挨训了?” 凌陌已经将半框的面丸子都倒进了水里,拎着个空箩筐回道:“比起拿鱼辩解,倒茶讨师父欢心更重要,我又何必带鱼回去?既不需要鱼,又要饵何用?倒不如给您多引些鱼来。” 元先生转头听着面丸子沉入水里的声音静默了会儿,你确定把鱼喂饱了鱼还会上我的钩? 凌陌倒都倒了元先生也捞不上来,这会儿日头还早,凌陌不急不慢地向元先生告了辞,去鱼棚归还了钓竿和鱼篓,牵着云若若慢悠悠地向庄子走去。 钓了半天一条鱼都没钓到,以及鱼群被喂饱接下来几天都可能钓不到鱼的元先生:这小子之前来找我的理由是什么?请教钓鱼的技法? ------题外话------ 鱼:我真的没想吞鱼饵,是鱼饵主动跑进我嘴里,然后钩子就扎了进来。钓竿: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坑边闲话:在下在想一个问题,我把这本言情文写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小可爱们可能更喜欢感情互动多一些的吧,像我这种剧情较多,发展很慢更偏向于冒险打斗的男主视角文放在女频里好像不是很受欢迎······大家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很枯燥啊······但还是希望小可爱们认真看下去不要弃文呢······好吧,真看不下去就弃了吧(╥╯╰╥) 算了,即便如此在下还是想继续写下去,想写完这个男主成长蜕变的过程。,, 祝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一只蝉引发的冤案 太阳逐渐从南边偏向西边,凌陌和云若若回到柳院时,却发现柳院空无一人,薄熙,恬昭不知所踪,不过恬昭倒是按照凌陌走前的吩咐把院子四周都撒上了白色粉末。 凌陌把空箩筐放回厨房,拿了个瓷碗,又从吃用的那口井里打了水,凌陌算是第一次亲手从井里打水,将水桶提上来时不小心打湿了衣摆,凌陌也不在意,井水清澈,凌陌用瓷碗舀了带回房里,放了一颗珠子在碗里。 那颗珠子入了水,晶莹剔透,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碗里的水变得灵气四溢。凌陌又将那张兽皮纸摊在桌上,沾了几滴水上去,兽皮纸上隐约有红痕显现出来。这张兽皮纸凌陌入手时就觉得厚度不对,果然兽皮上糊了两层纸,一层纸是墨汁描绘的宅邸布局,另一层则是朱砂描绘的水道和暗桩布防。 凌陌一边将兽皮纸上描绘的东西都记下来,一边把元先生划为重点防范对象,能对邱先生的宅邸这么了解,一个双目失明行动不便禁止入庄的修士做到这一点太难了,即使元先生有意无意地说自己是这片土地的地灵,但凌陌不信他的话,元先生一定还有更特别的身份,这个身份能使他不进庄子就能查探庄子的事。 要解决的事情太多,好在思路很清晰,那再杂乱的谜题也有解法。凌陌心里沉重面上豁然,随手将兽皮纸燃烧殆尽,拍掉手上的灰烬,便看到桌边的云若若出神地盯着碗里的珠子,凌陌将手伸到云若若面前晃了两下,“怎么,看出什么来了?” “没看出什么。”云若若眨了眨眼,回了神,“但是我闻到了果子的味道,还有草的味道,还有树,很多很多···” 她的声音有些低落,凌陌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捞起了碗里的珠子,这珠子便是从那些阵法中提炼出来的灵粹,算是那些草木的遗体了。提炼灵粹对那些草木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云若若大概是为那些草木的遭遇而难过。 “别管它们,你不会有事的。”凌陌安慰了一句,收起了珠子。云若若管不了那些草木的事,他来管。那些阵法本就是掠夺生机的邪道凶术,他当初毁了一次,如今再被他撞上,他便再毁一次给千剑阁看看,让千剑阁和绪宁会一起看看做了坏事还敢肆无忌谈的下场。 凌陌见云若若乖巧地点头,也勾起笑容,忽然听到前院的屋子里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凌陌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起身对云若若道;“你在这儿坐着。”他上前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一个身影匆匆而来,转瞬间已近跟前。 凌陌走出屋檐,抬眼望去,正对上薄熙怨恨的眼神,凌陌看着薄熙微红的眼眶发愣:“薄熙?有什么事吗?” “东南兄很早就回来了吧?”薄熙压抑着悲痛质问凌陌,身子是紧绷的,战栗着站在凌陌面前,目含泪光。 “不算很早,你这是怎么了?”凌陌见着他这副悲愤的样子,有种自己是他杀复仇人的错觉,但自己明明还没对邱先生动手呢,凌陌又仔细打量了他一下,看到他紧握着的瓦罐时,有种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薄熙右手颤抖着将那个瓦罐拿起,直勾勾地盯着凌陌,再也不复先前的腼腆模样:“是,我承认我是来监视你的,可我又何曾真的对你造成实质伤害?你怎可如此心狠手辣?” “等等,你听我说,我没想对你下手,”凌陌说的是真话,薄熙只是听从邱先生的命令,要动也该动邱先生,没必要牵连旁人,这点凌陌分得很清楚,“我绝没有动过你的东西,你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清楚。” “没有动过我的东西?”然而薄熙完全不像是能冷静下来的样子,他带着深深的憎恨质问凌陌:“你又何须动我的东西?满院的驱虫粉还只是明面上的,谁知你背地里藏了多少陷阱?” “驱虫粉?”凌陌有些莫名其妙,想起了早上随口和恬昭交待的像驱虫粉那样把蛋壳粉末洒满院子,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无意间给自己挖了个坑,“那不是驱虫粉,你是真的误会了,我也没有藏什么陷阱。”比起陷阱什么的,凌陌更喜欢简单粗暴的砍人。 “是不是驱虫粉又有何关系?我的悟蝉死在了你撒过粉末的墙角,”薄熙面具掩盖下神色狰狞,他咬紧牙关,才忍住了怒吼出声,“陷阱都布下了,你又说是我误会了,说出去谁信?” 我信啊,凌陌想去抓一把白色粉末塞他嘴里,就算真的是驱虫的樟脑粉也没听说过能杀死悟蝉啊,但看薄熙激动的样子也不像说假话,凌陌还是放缓语气解释道:“我让恬昭撒的白色粉末根本没有毒也不是陷阱,我也没比你回来多早,根本没时间就动你的悟蝉。” “做都做了你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薄熙还没等凌陌说完就已经怒不可遏了,他赤红着双目狠狠地瞪着凌陌,“我也不想听你狡辩了,这都是你逼我的。”薄熙说完就转身飞快地跑了。 “真的不是我做的,你等等,”凌陌又无奈又无力地解释,他有种作业忘带的谎言说多了结果真的忘带时老师也不信他的憋屈感,眼见薄熙不停解释就要跑,凌陌赶紧追上。 薄熙用上了神行术,绕过几排屋子直往院门走去,凌陌被他绕了几绕一时没有抓住他,就要追到直路上时,恬昭却从拐角冒了出来,凌陌喊道:“拦住他。” 薄熙身影飞快地从恬昭身旁闪过,恬昭被他撞得没站稳身子,嚷道:“薄熙,你跑这么快要去哪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凌陌已移步到他身前,恬昭下意识地扶住凌陌,凌陌被恬昭一扯,只得放慢了步子,前边薄熙已经从院门里出去了。 恬昭一头雾水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薄熙惹着你了你要追杀他?” 看着薄熙离去的凌陌一甩袖子,和恬昭拉开距离,冷笑道:“我现在不想追杀他了,我想杀了你。”原本驱虫粉的误会就是从这个家伙嘴里闹开的,现在又害得凌陌失去了解释的最好机会,又想到薄熙走前的那句话,凌陌实在是没什么好脸色。 恬昭被凌陌的语气激得一哆嗦,赔笑道:“我不就是没拦住他吗?东南兄你别生气,先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好去帮你抓他回来啊。” “抓不回来了,”凌陌收敛了怒色,向院墙走去,他也想知道到底怎么了,“薄熙说你帮我撒的驱虫粉弄死了他的悟蝉。”凌陌刻意加重了驱虫粉这三个字,他发誓他早上绝对没有说这个蛋壳粉能驱虫。 “我就是随口一说,想打发他走,谁知他当真了啊,”恬昭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祸,低眉顺眼地跟在凌陌身后,“不过悟蝉是什么?” 凌陌踩在草坪上,仔细检查院墙周围的痕迹,先前的蛋壳粉已经没入泥土中,凌陌一边有些费力地察看一边向恬昭解释:“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以自身精气混合草木灵气饲养悟蝉,可以和悟蝉心意相通,与悟蝉一起修行能时常顿悟,以此增进修为,所以名为悟蝉。” “那薄熙是养了这么个宝贝啊,怪不得他修为涨得那么快。”恬昭沿着凌陌走过的地方小心地迈步,他怕踩坏先前撒的白色粉末,又不解道:“可他上午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说他的悟蝉死了呢?” “他上午出去了?”凌陌觉得自己心真累,薄熙自己不好好待在园中看着宝贝悟蝉,悟蝉死了又要把罪名盖在自己头上,现在自己还在帮他找现场。 “是啊,他是跟着红叶走的。”恬昭想了想,说得更仔细了,“那时太阳升得挺高了,大概在辰时吧,红叶来敲门说要找薄熙,他们在门口说了会儿话薄熙就跟着红叶走了,他走后我也想起来我原本的住处还没收拾好,就关了门也走了。”然后就直到刚刚才回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跟着红叶走了,那就是邱先生来找薄熙,凌陌算算回来的顺序他是第一个回来的,薄熙是第二个,恬昭是第三个,果不其然自己嫌疑最重啊。不过在他没回来之前,柳院应该有挺长一段时间是空无一人的,那也很有可能是外贼啊。 “所以我为了证明自己是无辜的我就得找出悟蝉死亡的真相?”凌陌说着脚步一顿,他们已经沿着院墙走了好一段路,眼前的草丛隐隐有些杂乱,好像有不少脚印。 凌陌蹲下来看了看最明显的一个脚印,又从草丛中隐隐发现了两行足迹,来得那行足迹没粘上白粉,去时足迹慌乱粘着白粉直往屋子的方向,这两行足迹应该是薄熙的,那么此处就是薄熙发现悟蝉尸体得现场了。 凌陌在墙角处看到了一块蛋壳粉少了很多的泥地,那里大概是悟蝉陈尸的地方,他沿着蛋壳粉深深浅浅的痕迹看去,发现了一个粘着蛋壳粉的足迹,只有半个脚印,凌陌起身,沿着脚印的方向走了几步,便见墙角处的泥地上留下了几个重重的印记,还有几个脚印相距很长,分落在草丛中延伸向远处,那个方向正是上房。 恬昭见凌陌盯着一块墙角不出声,也弯腰凑过来看,“东南兄,你发现什么了?” “有修士来过柳院,”凌陌伸手在院墙上抹了一把,指尖上的尘土混杂着白粉,“还去了上房,就不知道是不是去得薄熙的屋子。”反正没去自己的客房。 恬昭也是一惊:“还真有贼进来了?我还以为是薄熙贼喊捉贼呢。” “那叫监守自盗。”凌陌撩起衣摆,足尖在院墙上一点,飞身跃上院墙,蹲在墙头对地上的恬昭道:“是不是监守自盗我先去看看再说,西北还在屋里,你帮我照顾一下。” “等一下···”恬昭看着凌陌飞下院墙,消失不见,他的话只好说到一半就停了,他想问薄熙怎么办啊,还追不追啊。 自然是不追了,如果凌陌没猜错的话薄熙估计是去找邱先生商量怎么对付他了,邱先生肯定会借这个机会示意薄熙动手,与其找薄熙进行不必要的辩解,凌陌更想知道这个翻墙进柳院的修士是谁,看足迹这个修士身法还算轻盈,但离开的时候步法就乱了,这才在墙角留下了那几个痕迹。 这面院墙外面是一条石板小径,凌陌很容易便从石板上找到了斑斑点点的蛋壳粉,这种蛋壳粉特别容易粘在物件上,又不是很显眼,被粘上的修士也不容易发现,用来追踪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 凌陌一路随着蛋壳粉穿过小径,沿着石板路往右侧拐去,越走凌陌心头不好的预感就越重,因为他始终在中路拐来拐去,而中路都是上等弟子的院子。 在停在竹院院门前时,凌陌想,自己果然是被坑了,挖得还是挺深的坑。 不过凌陌这回想偏了,挖坑者也不是有意的,甚至这个坑也有凌陌自己的一部分功劳。 挖坑者也觉得很委屈,他现在正在屋里急得揪自己的头发。 竹取脸色铁青的捧着茶杯,看着跪在地上也不安分的空泽,怒道:“你把自己揪成秃子我也帮不了你,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 空泽松开被自己挠成鸡窝地脑袋,五首伏地向竹取告饶道:“师兄,你救救我吧,你要是不救我我就真的完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真的忍心?”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多年的情分?那你说说我救过你多少次了?”竹取被他说得越发生气,看着这个闯祸不断的师弟,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啊,我是为了师兄你才去翻墙的啊,”空泽抬起头来哀求竹取,“我知道翻错房间是自己蠢,可我也是好心想要帮师兄看清楚那把剑啊。师兄我求你,你只要帮我说句话,就说我一直待在你身边就好,师父一定会信你的。” 竹取心里早就有些动摇了,可还是气自己的师弟不长记性,“我要你去看那把剑了?你自己跑去当梁上君子闯了祸,还想让我给你作伪证?”在邱先生面前作伪证,空泽说得很轻巧,可竹取明白那要顶着怎样的压力,也很清楚被发现的下场。 “师兄您消消气,都是我的错,”空泽膝行向前,趴在竹取脚边,“我不该看见东南拿着邱先生赐得剑就担心他抢了您要的东西,不该听见他把剑藏在房间里就想去看个清楚,更不该没打探清楚就翻错了房间误惹了那薄熙的宝贝,我都知错了,您刚刚也用剑鞘打过我了,您要是还不解气可以再打我一顿,但是您千万不要把我教给师父啊。” 竹取僵住了,他其实也挺在意那把剑的,邱先生有一把黄铜剑鞘的留山,答应了在竹取当上大弟子时赐给他,本来邱先生门下也就竹取会用剑,竹取也理所当然地想留山剑肯定会到自己手里,结果东南刚来一天就得了一把黄铜剑鞘的剑,偏偏邱先生不明说,东南那边又不能套话。竹取心里当然不好受,无时无刻不在想东南拿得是不是留山?东南是不是要当邱先生的大弟子了? 空泽见竹取胸口的起伏渐渐平息了,便知道竹取的气劲儿过去了,又趁热打铁道:“师兄您一向受师父的信任,我做事也没有留痕迹,薄熙就算知道是我也拿不出证据,只要师兄您再帮我瞒一瞒,我铁定不会出事,以后我肯定听你的话,做你手里的剑,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你说好不好?” 竹取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拂开空泽跟前的衣摆,起身便要再教训空泽几句,张口却突然噤了声,用了移步法到被捅了个纸洞的窗前,推窗厉声喝道:“谁敢在我竹院造次?” 窗外是一片竹林,竹取飞快地扫过一眼,翻身出窗,落地后看向墙角处,果然看见一个身影从拐角奔过,竹取迅速起身追上,随着那个身影一起入了竹林。 前面的凌陌灵巧地在竹子间穿梭,他从空泽在让竹取作伪证时就悄无声息地靠在窗边,竹取也没发现,谁知要离开时迎面吹来了几片竹叶凌陌下意识地用手挥了一下,就触到了竹取分布在窗台边的细丝,细丝断了惊动了竹取,凌陌也顾不得暴露,还是走为上策。 这处竹林是柳院的练武场,凌陌穿过茂密的竹林,看见了一片梅花桩,也隐隐地看见了后院墙,他提快步伐,跃身在一根粗壮的竹子上一瞪,跳上了梅花桩,没了竹子的阻碍,凌陌在梅花桩上反倒是如履平地,身后竹取的脚步像是顿了顿,凌陌忽闻风声,即刻侧身向后仰去,一根竹枝从凌陌先前所站处破空袭过。 看到凌陌面具的竹取握紧了手里的几根竹枝,眼见凌陌稳住身形要逃,疾步上前穿过竹林,对准飞快移动的凌陌掷出了竹枝。 凌陌头也不回地在梅花桩上飞奔,在竹枝将至时猛地闪身,又调整步法,灵动的身形与三只竹枝擦肩而过,又一个侧身险险地避开了第四根竹枝,最后在梅花桩尽头偏转方向一跃而下,踩到地上又提腿就跑,最后一根竹枝“梆”地一声扎入梅花桩,入木三分。 竹取也跃上了梅花桩,才走到一半,凌陌已经到了后院墙跟前,竹取停下脚步,从梅花桩上捡了一根竹枝用了全部灵力向凌陌跃在半空中的身影射去。 竹枝带了剑气指向凌陌后背,偏偏凌陌用手在院墙上一撑,整个身子往地上摔去,正巧给竹枝让出了厚实的院墙,竹枝带着砖石碎裂的声音刺入院墙,未等剑气消散,凌陌伸手握住还在振动的竹枝把身子往上甩去,身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双脚顺势勾住了墙头的瓦片,以一个倒立的姿势把自己勾上了墙头。 抓稳后的凌陌蹲在墙头,面带笑意地向竹取抱了抱拳,闪身跃下了墙头,又有两根竹枝扎在了他原本蹲的地方。 竹取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个几乎可以去耍杂技的身影离去,“咔嚓”一声折断了手里最后一根竹枝,脑中闪过了凌陌三刀射下空中巨鹰的一幕。 空泽气喘吁吁地奔过来,抱着竹取那把剑,看向依旧站在梅花桩的竹取,出声询问:“师兄,那个家伙跑了吗?”他也不过取剑时耽误了片刻,怎么会跑得那样快,都是这把玄铁剑太重,拖慢了他的速度。 “我没追上,不过跑不了”竹取踩着梅花桩走向空泽,面色比在屋里时还要阴沉。 夜色已经昏沉,空泽一时没看清竹取的脸色,慌张道:“我们的事被他听到了,现在怎么办?他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 竹取跃下梅花桩,接过空泽手中的玄铁剑,“你去翻人家的屋子没翻到,人家倒是一翻一个准,他听到的事不是最要紧的,更要紧的是他看到了什么。” “你是说东南?”空泽一愣,明白了竹取的意思后瞬间白了脸色,“他看到了···他一路翻墙过来,他肯定看到了···”空泽呢喃了一会儿,又有抱了一丝侥幸:“或许他看到了也不在意呢?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竹取斜眼瞥了空泽一眼:“所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我们要想办法让他永远不知道。”竹取不再理会直冒冷汗的空泽,提剑向上房走去,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传进空泽的耳朵:“这是你招惹来的祸事,我再帮你最后一次,明日就去邱先生那儿,死活都看你怎么选。” 空泽感觉到黑暗的天空压了下来,全身都在发冷,哆哆嗦嗦地回了一句:“是···多谢师兄。” ------题外话------ 坑边闲话:前几章的铺垫是不是太长太水了?好像很不招待见···在下今日上了正餐前的凉菜,还请各位客官老爷们慢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接下来是刷副本时间 夜色渐浓,恬昭将屋里的灯都点了起来,又坐回桌前和云若若对着桌上的碗发呆。东南兄走前让他照顾一下西北,可西北根本就是个闷葫芦,无论他说什么都只会摇头和点头,或者就根本不理会他。 恬昭真心怀疑他们是不是亲兄弟,怎么一个鬼精鬼精的,一个木讷成这样?这么想着,忽见趴在桌上的闷葫芦突然坐起身来,眼睛发亮地盯着门口,恬昭也看向门口,果然听见了凌陌的脚步声。 凌陌踏进房门,恬昭迎上去,焦急地询问:“东南兄,怎么样,你抓到贼了吗?” 凌陌复杂地看着这个客房,无奈地回道:“我知道贼是谁了,不过可能接下来贼要来抓我了。”听空泽和竹取的对话,凌陌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空泽想要到他的房间里来找横秋剑,进了柳院自然而然的以为他是住在上房的,结果没想到上房住的是薄熙,一不小心惊动了薄熙房间里的悟蝉,于是弄死悟蝉的空泽溜了,凌陌就背了锅。所以没搬到上房没主动把横秋剑给空泽看才导致了这场冤案的产生,凌陌表示怪他咯? “贼还能反咬你一口?”恬昭不明所以,追问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会这么大胆?” “是空泽,我刚才去了竹院还被他们发现了,”凌陌在桌边坐了下来,也懒得解释这里面的误会,“我估摸着他们想要瞒下此事,肯定要来找我麻烦,你做好准备吧。” “居然是空泽?那竹取肯定会帮他啊!”恬昭震惊了一下,又反问凌陌:“可是他们要找你麻烦,为什么让我做好准备?” “驱虫粉是你闹出的误会,你敢说你没责任?”凌陌接过云若若给他倒的水,理所当然道:“再说他们肯定也知道你和我一起住在柳院,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这个嘴快话多的?” 嘴快话多的恬昭被怼的哑口无言,想了想自己早就上了东南这条贼船了,于是讪笑道:“东南兄这么说也对,我会多加注意的,”恬昭又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晚,我也该去准备晚饭了,东南兄要吃点什么?” “你随便做吧,我无所谓的,”凌陌是可以辟谷的,不在意吃食,他看了一眼云若若又道:“加几个素菜吧。” “素的啊,这里也没什么新鲜的菜了,”恬昭其实挺想吃肉的,听说凌陌要去钓鱼还特地准备了做鱼的佐料,“东南兄没带鱼回来吗?”说完他就后悔了,看东南两手空空的样子就不像是钓到鱼的。 凌陌不回答,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凝神盯了会儿茶杯,转过头来看向恬昭,似笑非笑地问:“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恬昭发愣,又听凌陌幽幽道:“敲门声,很大的敲门声,你听不见吗?” 恬昭也屏息仔细听,有轻微的敲门声远远地传来,面色一变:“他们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那我们怎么办?”这么晚了还来敲门的,恬昭下意识地就想到是竹取他们来杀人灭口了。 “先去看看再说吧。”凌陌又起身向门口走去,恬昭赶紧跟在他后面,穿过空荡荡的柳院时,恬昭总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到了院门口,那阵敲门声反倒是急促了许多,凌陌站定了,看向身后的恬昭:“怎么,还要我去开门?” 恬昭僵着笑容从凌陌身后走上前去,又凌陌道:“放心吧,来者无恶意。”见恬昭一副紧张的样子,凌陌也不再逗他了。 恬昭心下松了一口气,拉开院门的门栓,敲门声听到了里面的响声也停下了,恬昭开门前警惕地问道:“外面的是谁?” “是我,晖平,请开一开门。”门外面传来晖平的回答,恬昭连忙开门,讶异道:“晖平?你来干什么?” “恬昭兄,我是来找东南兄的,”晖平回头看了看了周围,感觉到没有修士注意这里又询问道:“能让我进去吗?” 凌陌未等恬昭请示,就朗声道:“让他进来吧。”恬昭侧身让晖平进了柳院,又轻悄悄地把门合上,惨白的石板路上再次恢复寂静,除了落叶,空无一物。 恬昭领着晖平,跟着凌陌往客房走去,整个柳院也就客房上了灯,恬昭边走边问:“晖平你不应该在火字门吗?瞒着师门偷偷溜出来的吧?”拜了师门的弟子都要遵守一定的作息规定,晖平这样刚游历回来的应该还有很多课业要补,师门管得很严基本出不来,就算能出来也走不到邱先生门下的柳院来。 “我是趁住所夜禁了出来的,恬昭兄你别说出去,”晖平的神色很是不安,恬昭瞧着应该是有急事,也正色道:“我当然不会说出去,你到底有什么事找东南?” 凌陌边走边回道:“这里现在也就我们几个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是关于东南兄的。”晖平见凌陌搭了话,神色越发着急,可他的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能帮我一定帮,”凌陌微微颔首,“等会儿坐下你仔细说清楚。” 恬昭在旁边走了会儿,止不住地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儿,看晖平的样子好像是要瞒着自己一样,走着走着,又觉得有些奇怪,今晚的柳院怎么那么黑? 晖平看了看周围,瑟缩着问:“恬昭兄,我们还要走多久才到?”他作为以火炼体的修士从来就对温度很敏感,明明四周都没有凉风,晖平却有种从脚底升到头顶的阴冷。 恬昭也察觉到不对了,打了个哈哈:“这柳院太大了,我们又不怎么熟悉,大概是走了岔路了,再走一段路绕回去就好。” 前面的凌陌脚步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几片落叶,柳院中的小径两旁都种满了常青的灌木,这些灌木很少会落叶,何况薄熙把柳院打理的很好,从不会有落叶飘到小径上。 恬昭边说边和和晖平走到停下的凌陌旁边,凌陌转头,微笑着拆穿了恬昭骗晖平也是骗自己的随口安慰:“我觉着我们是绕不回去了,是不是在往正路上走都难说。”凌陌这么说完,就有浓雾弥漫而来,逐渐包裹在他们四周,放眼望去一片昏沉,连脚下的小径都延伸入浓雾中,不见尽头。 凌陌向前走了两步,踩下第三步时发出了“咔嚓”一声,是踩到了些许落叶,原本青葱的灌木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枯黄的落叶纷纷扬扬地撒了一地。 恬昭和晖平紧贴在一起,从浓雾升起时他们就跟寒冬腊月却只穿着夏衫一样,晖平已经冷得发抖了,恬昭倒是还能挺住,有些惊恐地问凌陌:“东南兄,那个···我们是不是入了套了?”他有些后悔出来时没带个灯盏什么的,现在又冷又黑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你才知道?”凌陌动了动,哗擦一声,他手里多了一簇燃着的树枝,浓雾在火焰四周笼出一圈黄色的光晕,火光被削弱了不过好在还能照亮脚下的路,凌陌又道:“跟紧我,先走走看,这是薄熙给我们下得套,不用在意。” 有了火光,恬昭终于不是睁眼瞎,他稳了稳心神,拉着晖平跟上凌陌,镇定道:“我们走吧,我还不信连贼都防不住的薄熙能把我们怎么着了。” 晖平是真觉得冷,他牙齿都在打颤,勉强应了声,就颤颤巍巍地跟着恬昭往前走,结果恬昭却越走越快,走了会儿晖平两条腿都冻僵了,一时跟不上恬昭的速度就要往前摔去。 恬昭一把扶住晖平,大口大口地喘气,结果呼出来的都是白气,前面的凌陌还在往前用灯光拨开浓雾,平稳地走着速度却比跑得还快,恬昭喊道:“东南兄,你等等我们,我们跟不上你了。” 凌陌转过头来,见恬昭吃力地扶着晖平往前,停下脚步,等他们近到跟前时,凌陌伸手往晖平身上插了一根树枝,晖平顿时暖和了许多,自己站稳后低声道谢:“多谢东南兄。” 恬昭又和晖平凑得近了些,蹭一下热度,“东南兄你走得太快了,能不能慢些?” 凌陌看向他们身后:“你要不要先回头看看再讨论快慢的问题?” 恬昭明知凌陌这么说背后肯定会有不好的东西,但还是硬着头皮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瞬间就对自己作死的行为后悔了。 微弱的火光下,他们原本走过的小径弯弯扭扭地掩映在浓雾中,小径两旁枯萎的灌木丛在浓雾中张牙舞爪着聚拢起来,悄无声息地逼近恬昭他们,如同一张血盆大口吞噬着扭曲的小径,凶猛却又不紧不慢地想要把恬昭他们吞吃入腹。 同样看到这一幕地晖平倒吸一口气就要惊叫出声,恬昭收回视线,一把揽住晖平,带着晖平的重量向前狂奔而去,晖平的惊呼被恬昭的一连串动作卡在了喉咙里。 凌陌又从灌木丛上折下一断枯枝点燃,提醒恬昭:“你跑慢点啊!” 恬昭一个劲儿地往前跑,头也不回地扎进浓雾中,大声回道:“跑慢了我就要死了啊!” 凌陌:“···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他忘记说后面那东西会变,你跑了它也会跑啊! 身后的灌木丛随着恬昭的奔跑发出了一声震动,像是因为到嘴的猎物跑了而怒吼,震动过后灌木丛迅速聚拢起来,不再是吞噬而是撕咬着小径,裂纹眨眼间就延伸到了凌陌跟前。 跑都跑了,那就比比谁跑得快吧。凌陌在地上一跃往前方窜去,追上了前面跟兔子似地恬昭,还伸手扶了一把被恬昭甩出半个身子的晖平。 灌木丛越发暴虐起来,后面有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恬昭逐渐有些吃力,因为他脚下的小径开始倾斜,碎裂,甚至出现了坎坷,然而求生欲使他不停地向前狂奔,被他夹在身下的晖平只觉得耳畔风呼呼吹过,可跑了没多久,风声慢了下来。 路面已经碎的不成样子,恬昭的神行术也不得不因为躲避随时会冒出来的尖锐碎石而减慢,他气喘吁吁地扛着晖平,不敢停下脚步,他清楚地听到了那种石头破碎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恬昭甚至有种错觉,那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碎裂的并不是石头,而是骨头,后面的那张血盆大口正在咀嚼骨头。 恬昭的步子越来越慢,被他扛着的晖平劝道:“恬昭兄,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你这样撑不住的···”晖平话没说完,恬昭真的把他放了下来,晖平站稳后,正想说我们赶紧跑吧,待抬头看向前方时话把咽了回去。 前方是严密的灌木丛,灌木丛远处还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而小径在灌木丛下就断了,没有拐角,灌木丛也没有任何缝隙。 恬昭扶着膝盖喘了会儿气,突然意识到跟在他们旁边的身影消失了,他回头看去,“东南兄!”恬昭震惊地看着凌陌用手里燃烧的树枝和那些枯枝组成的怪物对持。 是的,那已经不能称之为灌木丛了,大团大团的枯枝层层叠叠地缠绕在一起,不断地蠕动、挥舞着多余的枝桠,枯枝下碎石乱飞,活像一个肆虐横行的怪物,不过这个巨大的怪物却被一簇火焰挡住了,不敢上前。 “慌什么?”凌陌淡淡地回道,他紧盯着眼前的枯木,运转着体内的灵力,手中的树枝明晃晃地燃烧着不再被蒙上光晕,比起火焰,也许凌陌周身能驱散浓雾的灵气才是抵挡住枯枝怪物的东西。 “东南兄,没路了。”恬昭摘下晖平身上插的树枝,也将火焰挡在了身前,他这会儿才想起来没了后路也可以和这些怪物斗一斗。 “是么,这么快就没路了啊。”凌陌将手中的火焰对准枯枝怪物,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那个枯枝怪物随着凌陌的脚步也一点一点向前吞噬着凌陌脚下的路。 恬昭举着火焰站到了晖平身前,又上前一步想和凌陌一起对付那些紧逼过来的枯枝,站在恬昭身后的晖平,颤抖着双手在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他来柳院根本就没想过会遇到危险,身上只有这么一个火折子。 凌陌已经退到了恬昭跟前,听到身后传来喀哒喀哒的声音,稍稍回头看了一下,见是晖平试图在打火,凌陌想了想还是劝道:“它只是有点怕火,但在雾中火焰对付不了它,晖平你状态不好,别浪费灵力。” 晖平的确状态很差,他面色发白,唇色却是紫青,手指僵硬地连火折子都拿不稳,即使用了几次灵力也都没打出火星来。 听了凌陌的话,恬昭惊道:“那怎么办?我们要被困死在这儿吗?” “凭薄熙的本事,困不住我们的。”凌陌倒是一点都不紧张,薄熙想要弄死他们,邱先生却没有杀他们的必要理由,最多也就帮薄熙一把,所以这些伎俩看起来恐怖,但凌陌相信肯定会有破解之法。 其实他们的弱势在于没有武器,晖平也好,恬昭也好都是随意出门,基本可以说是手无寸铁,凌陌身上倒是有暗器但他不想这么快暴露,不然倒是可以暴力破解。 恬昭沉默了会儿还是决定看凌陌怎么办,他平缓了呼吸,在脑海中想象枯枝扑过来了该怎么抵挡或者说该怎么给抵挡枯枝的凌陌帮一把,还没想好万全的对策,忽然听见了晖平的惊呼,身后火光乍起。 晖平居然把挡路的灌木丛给点了?这倒是出乎凌陌的意料,如果能烧着的话那就是实物···恬昭也愣愣地回头看去,耳边骤然传来凌陌的声音:“快跑!” 那个怪物疯狂地扑了过来,凌陌挥了一下手里的火焰,抵住了怪物抽过来的枯枝,和恬昭晖平一起立在了燃烧的灌木丛前,身后是剧烈的火焰,身前是面目狰狞的巨怪和冰冷刺骨的浓雾,他们已经被逼近了死角。 “跑不了了!”恬昭站在凌陌身边,他用手中的火焰对准怪物,他想看看这怪物能不能烧起来,然而他刚迈开腿,做好投掷的架势,身边的凌陌却迅速转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然后向旁边闪躲。 他们跃起的瞬间,恬昭站的地方有枯枝穿透碎石刺入空中,在路面裂开的巨大声响中,恬昭听到凌陌在他耳边道:“让你跑你就跑,废什么话?” 恬昭躲过致命一击,落地时心还在嗓子眼,刚巧在燃烧的灌木丛前稳住了身子就感觉后背被凌陌重重地一推,整个身子向成片的火焰中倒去。 “噗嗤——”恬昭的身影没入了火焰中,火焰只是忽闪了几下,很快又笼罩了被扑灭的地方,晖平惊恐地看着恬昭的身影被火焰吞噬然后消失不见。 凌陌挡在晖平前面,用手中燃烧的树枝抵住了怪物再一次袭来的枯枝,回头见晖平还愣着,一脚把他揣进了火焰里。 “都得我来送你们走,真是麻烦。”凌陌忍不住嫌弃了一句,然后将手中的枯枝扔向了那个怪物,火焰轰地一声炸了开来,凌陌在枯枝乱舞中窜入了灌木丛的火焰中。 ------题外话------ 坑边闲话:抱歉,这章写得很急,毕竟在下存稿都发完了这章是现码的,如果错别字很严重的话请小可爱们多多包涵。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你看这个副本它又长又臭 恬昭被凌陌从火焰中推出来,脑门一下子磕到了石板路上,刚刚撑起身来,脑袋还疼得发昏,背后就传来了晖平的惨叫,然后被一个重物再次砸回了地上。 “你们怎么都趴在这儿?”凌陌也从火中穿了过来,顺手拉起砸到恬昭身上的晖平,晖平起身后和凌陌道了谢,又去拉地上恬昭。 恬昭也是条硬汉,硬在他的脑袋,这么磕都出血只破了点皮,恬昭扶着脑袋站稳,借着凌陌刚点的火看了一眼周遭,这里依旧是一条灌木丛围绕的小径,只是这些灌木丛依旧青葱,小径上也没有落叶。 “我们···这是出来了?”恬昭一边疼得嘶嘶抽气,一边疑惑地问凌陌。 凌陌用火光照了照四周,毫不留情地道:“想得美,我们这是不过是在套中走了一小段而已。”这回周围倒是没有雾了,但是火光依旧照不远,灌木丛以外的地方依旧是漆黑一片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树影和房屋的影子,他们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漆黑长廊里。 想起云若若还一个人在屋里,凌陌心里也有些着急了,但面上不显,他有些歉意地对晖平道:“抱歉,把你牵扯进我们的麻烦中了。” 晖平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摇摇头道:“是我自己进来的,还多亏了东南兄和恬昭兄的照顾。”没了阴冷的浓雾,他的状态没有先前那么差了。 凌陌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说话上,见他们都缓过来了,便道:“我们继续走吧,小心点,不要跑。”他依旧带着火光走在前面,谨慎却又很平稳。 “我也没力气跑了···”恬昭的脑袋还嗡嗡地疼着,嘟囔着和晖平跟在凌陌后面。 空寂的小径上只剩下他们三个的脚步声,在无边的黑暗中回荡了一会儿,晖平哆嗦着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恬昭兄,那边···是不是有个黑影啊?我怎么觉得他一直跟着我们呢···” 恬昭飞快往晖平所指的方向瞄了一眼,“那不就是棵树吗?哪里就跟着我们了。你别自己吓自己。”恬昭嘴里镇定地回着晖平的话,心里却在颤抖,他也看见这个黑影好几次了,总是时不时地从灌木丛后面冒出来,再仔细一看时又会消失不见。 恬昭闭了闭眼,默念别回头,马上就能出去了,他加快步伐往前走,却觉得自己的衣摆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以为是晖平在拉他,回头道:“晖平你也别拉我,我们赶紧走···” 恬昭的话说到一半止住了,他扯着自己的衣摆,惊恐地看着空空如也的身后,浑身血液都在瞬间凝固,拉住他衣摆的不是晖平,而是一只干枯焦黑的爪子,像是枯藤老枝盘结而成的手掌,从石板中破土而出用力地拽住了他的衣摆。 “呲啦——”布料的撕裂声唤回了恬昭的神智,恬昭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声音都不像是他自己的:“晖平···东南兄···”然而不管是他的面前还是身后都没有其他身影,连火光都在一瞬间熄灭了,黑暗中只剩下他一个在原地发抖。 他不顾还被扯住的衣摆,转身拔腿就想跑,可他刚迈开步子,一只粗糙又冰冷的爪子突然抓住了他的一只脚。 恬昭“噗通”一声摔在地上,他艰难地用手撑住地面,手掌下却不再是平滑的石板,而是疙疙瘩瘩甚至还带着尖刺的枯枝,恬昭想要爬起来,却有无数枯枝缠绕上了他的身体,把他扯向地面,恬昭痛苦地用手撕扯勒住他脖子的枯枝藤蔓,连一声惊叫都发不出来,身体死死地挣扎着,却还是被越缠越多的枯枝硬生生地吞噬着没入枯枝堆里。 忽然脑袋被拍了一下,疼痛使恬昭拉回了一点意识,他忍着窒息的痛苦,奋力地撕下蒙在他眼睛上的枯枝,有一丝光亮透露出来,下一刻全身如同身在火焰中一般,缠绕着他全身的枯枝藤蔓也都融化在灼热中。 恬昭脖子上的枯枝也松开了,整个身子被人从灼热中捞了出来,眼前的景象也扭曲着发生了变幻,原本的枯枝藤蔓都不见了,他身下是冰冷的石板路,耳边有晖平焦急的呼喊传来。 恬昭支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见晖平惊恐地看着他:“恬昭兄,你怎么样?还好吗?”恬昭咳了几下,胸口有些刺痛好像是被烟呛着了,他浑身发冷地问晖平:“我刚才怎么了?” “刚才你还让我不要自己吓自己,说着说着突然就往树丛里扑,整个身子都埋在树里,”晖平扶着恬昭站了起来,“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后来东南兄拍了一下你脑袋,又把树给烧了才把你拉出来。” 恬昭看了看小径左侧的灌木丛,那里还有一块儿燃烧着的灌木丛,火焰正试图蔓延开来,青葱的灌木丛却倔强地抵抗着,恬昭想到了在黑暗中的那股灼热,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想离这些灌木丛远些。 “恬昭,”凌陌伸手按住了恬昭的肩膀,稳住了他的身子,“我们已经把你拉出来了,没事了。” 恬昭无力地摇了摇头,虚弱地出声:“我们赶紧走吧,再待下去我怕惹上什么脏东西。”这话听得一旁的晖平也有些打颤,他也是从人间来得,自然听懂了脏东西是什么意思。 凌陌也好似明白了什么,放慢脚步陪恬昭一起往前走,“你先别慌,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他们一起往前走,感觉到身边的两人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恬昭总算缓了过来,断断续续地把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切说了一遍。 听完后扶着恬昭的晖平紧紧地抓住恬昭的胳膊,他紧张地看着脚下,害怕地下会再冒出什么东西,凌陌也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安抚道:“都是幻觉罢了,总能破解的。” 晖平和恬昭都不再接话,他们都觉得凌陌说这话不过是安慰罢了,若刚才晚了一步,恬昭的命估计就没了。 凌陌走着走着又到了他们前头,这条小径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了一样,那块燃烧的灌木丛已被他们甩到了身后,唯一的光亮又只剩下凌陌手中的火焰。 恬昭还在恍惚着,心想他们走了这么久是不是一直都在原地绕圈,忽听见凌陌发问:“这是不是你们先前看到的黑影?” “···是。”晖平回道,恬昭惊惧地看着那道黑影不敢出声,凌陌走向了灌木丛,一如和之前的恬昭一样,出神地看着那片黑影,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脚步在把自己带向陷阱。 晖平急忙就要去拦凌陌,却见凌陌站在灌木丛前停了下来,一掌劈向正前方,划开了空中的黑暗,那原本连凌陌手中的火焰都照不透的黑暗就被凌陌像一块黑布一样扯开了。 没了黑布的遮掩,那个黑影露出了狰狞的面目,那是一棵人形的树,长着枯枝的脑袋上甚至有两个焦黑的洞,树人如同能看见凌陌一般,脸上还对着凌陌裂开了一道缝,露出了里面布满的尖刺,实在是可怖至极,凌陌却没有一点被惊到的样子,对身后要扑过来的晖平道:“在那待着,别过来。” 晖平和恬昭都愣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凌陌把燃烧着的树枝往那个树人的嘴里插去,顺手将树人延伸的枯枝从脖子上扭了下来,即使整个身子都被树人包裹缠绕住了也不见惊慌,凌陌用力一扑直接带着树人倒向了灌木丛,枯枝挥舞着和凌陌扭打在一起。 凌陌的右手牵扯着枯枝一拳打在树人的下巴上,从枯枝包裹中伸了出来,在一旁的灌木丛中燃起了火焰,树人和凌陌瞬间都被包围在火光中,枯枝疯狂地勒住凌陌身体,凌陌带着火焰的右手却一把掐住了树人的喉部,树人挣扎着扬起脑袋,那道疑似嘴的裂缝张大成一个不可思议地黑洞,另一边的恬昭和晖平甚至能看到里面的利齿和血红色的软肉。 就在他们都因为巨大的恐惧手脚发麻时,又听到凌陌喊:“别愣着了,从我身旁过去!”恬昭猛地一颤,拉起还在发愣的晖平冲向那片燃烧着的灌木丛。 恬昭踩着因为树人和凌陌的搏斗折断的树枝,就要走出火焰时,却又被树人的枯枝缠住了双脚,踉跄地跌倒在了地上,回头正是和凌陌缠绕在一起的树人,他重重地吞咽了一下,手握成拳竭尽全力地打在了树人的脑袋上。 晖平已经吓呆了,站在火焰中不知道该拉谁好,恬昭又趁机再打了几拳:“让你再吓唬我!”被凌陌死死按着的树人也被打得懵了,一时没有动作,凌陌顺势又挣脱出一只手一把扭下了绕在恬昭脚上的枯枝,催促道:“别闹了,赶紧走。” 晖平赶紧拉起恬昭,跌跌撞撞地扑出了灌木丛,凌陌一手扯下反复缠在自己脖子上的藤蔓,一手用力掐断了树人的脖子,眼见树人动了动脑袋又要复原,凌陌右手两指点在它脑袋上,吐出一个字:“破。” 剑气刺破了树人的脑袋,树人的枯枝也停止了蠕动,凌陌周围的景象都开始震动,碎裂,崩坏,他起身利落地扯下还缠在自己身上的枯枝,匆忙向恬昭和晖平离开方向走去。 凌陌刚从幻境里出来时,就见恬昭和晖平蹲在地上,伸手抹汗,脸色煞白,大概是吓得脱力了,然而凌陌并不是很明白他们害怕的点在哪里,刚才那东西根本就没有神智,只不过力气大了点,难缠了点,长得丑了点,他们至于么? 凌陌用脚尖碰了碰恬昭的背:“赶紧起来吧,这会儿不怕脏东西了?” 恬昭摇摇头不说话,他手里还抓着一截从脚上解下来的枯枝,那截焦黑的枯枝冷冷地泛着寒气,明确地告诉他这东西不寻常。晖平倒是还留了几分力气,艰难地问凌陌:“东南兄,我们还出得去吗?” 凌陌知道晖平近乎绝望的语气从何而来,他们眼前还是一条小径,两边还是长满了灌木丛,但和刚才有很大的区别,凌陌反问他:“你没发现现在我们不点火也能看清路了吗?”有惨白的月光自高空倾斜在石板路上,借着月光他们甚至能看见远处的树影,屋子和院墙。 恬昭抬起头环顾四周后,松了一口气道:“我们好像已经出来了?”凌陌见他明白过来了,又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别高兴的太早,这会儿你来带路,我们绕着院墙走。” 恬昭原本吓软的手脚又有了力气,一下子跳起来,拉着晖平就从灌木丛中穿出了小径,往院墙处走,“东南兄说得对,这路太邪门了我们还是绕着墙走,别再惹上那些脏东西了。” 晖平也不发一言地跟着恬昭走,他也觉得刚才那一个树人太诡异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像是从阴间爬出来的,带着一股子阴气。 凌陌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到了院墙角下,然后提醒道:“就算绕着墙走还是会碰上那些脏东西。”凌陌也觉得用脏东西称呼刚才那玩意再好不过了,他身上沾满了泥土,都是那个树人带给他的,从土里钻出来的能不脏吗? 恬昭还拉着晖平在院墙下奋力往前冲,听了凌陌的话顿时脚步一顿,“那我们往这儿走干嘛?还是走了远路。” 凌陌踩在草坪上,先前撒的白色粉末在月光下荧荧点点地闪烁着,“至少我们能知道我们在哪儿。” 恬昭也注意到了地上的粉末,也觉得有道理,就这么走了一段,地上又有若有若无的黑影出现,恬昭和晖平顿时汗毛乍起,后面的凌陌很平静地安慰他们:“你们别回头,看不见就不会觉得害怕了,反正你们看见了也得逃不了。” 恬昭:“······”索性也就听着凌陌的话,和晖平不发一言地沿着院墙走,走了没多会儿看见上房就在不远处了,恬昭回头对凌陌道:“东南兄,我们要不要去屋里?” 回头那一眼恬昭和晖平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凌陌落在他们不远处,手里有一截枯枝正对准了一个肆虐张狂的树人,而那截枯枝大概是从他脚下的那个树人躯体上拧下来的,歪扭着勉强抵住了凌陌面前树人的攻击。 凌陌划出剑气将那个树人的攻击隔绝开,头也不回地道:“别去上房,离薄熙的屋子越远越好。” 晖平从怀里掏出打火石,随手捡了段树枝点着后冲到凌陌身旁把火焰丢到了树人头上,树人顿时收回了和凌陌剑气相抵的枯枝捂住了脑袋,恬昭趁着树人没反应迟钝,拉住凌陌和晖平就跑。 凌陌跟上晖平的脚步,也没有收回剑气,一边抵挡住树人不断挥舞过来的枯枝一边无奈地问:“不是让你们别回头吗?” “你都没跟上来我哪能不回头找你啊?”恬昭带着凌陌跑得飞快,经过上房时,感觉脸上一凉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在脸上拂过,恬昭喘着气道:“东南兄你手怎么这么凉?” 凌陌一只手的袖子被恬昭拉着,还有一只手将那截枯枝刺出,“我可没碰你。” 凌陌在他右侧,晖平在前面,而冰冷的触感是从左边传来,恬昭反应过来身躯一僵,凌陌的枯枝从他面前刺过又向上挑起,“噗嗤——”一声,有什么腥臭而阴凉的液体劈头盖脸地浇到了恬昭身上。 那个从上房屋顶上扑过来的树人被凌陌刺中了咽喉,跌落前还不忘给了恬昭一爪子,恬昭忍着脖子上火燎似的疼,又听到身后枯枝折断声和树人沉重的脚步声,再也不敢回头看,一个劲地拉着凌陌往前跑,边跑边喊:“不是说不回头就没事的吗?” “谁说没事了?就是让你死得痛快点而已。”凌陌从恬昭沉重的喘息中听出他坚持不住了,他们已经远离了上房,眼前又是一进屋子,凌陌道:“跑不动了就躲一躲吧” 恬昭一咬牙榨出了体内最后的灵力,追上前边的晖平,“那间屋子最近,进去躲一躲。” 三个身影方向一拐,往庭院奔去,晖平撞开那间屋子的门,凌陌在后面划出剑气逼退树人后也闪身进了屋子,嘭地一声恬昭把屋门紧紧地合上,唯留树人重重地扑门。 晖平点了窗台上的蜡烛,照亮后凌陌才发现,这里是厨房,恬昭将一个水缸费力地推到门前抵住,拍拍手道:“厨房好啊,厨房我就有刀了。” “嗯?有刀?”凌陌的注意力不再放在那沉重的拍门声上,难道恬昭还特意在这里藏了刀剑?然而下一秒凌陌的希望就破没了,恬昭从橱柜里取出一套菜刀来,都是剁骨片肉用的,他庆幸道:“还好我今天为了杀鱼提前准备了,鱼没有倒是可以拿来砍怪物了,东南兄你要哪把?” 凌陌嘴角抽了抽,拒绝道:“不了,我不怎么会用刀。”会用也都是用的长刀,就算凌陌可以将万物拟剑,但前提是那个东西至少要长而尖利,这种厚重方形的刀,恕凌陌接受无能。 恬昭又为自己的刀推销了几次,凌陌拒绝后也就不再坚持,和晖平各自拿了一把斩骨刀和桑刀,又对准了屋门口。 大概是被火光吸引而来,门外已经聚集起了不止两只树人,门已经不堪受重,窗户处也传来咯吱咯吱的抓挠声,凌陌紧握着手中的枯枝守在窗边,当窗户被破开的那一刻他确保自己的剑气会刺中第一只闯进来的树人。 在他们都屏气凝神地等待时,扑门声和抓窗声都停了下来,凌陌甚至还听到了那粘腻的脚步声离开,门口的恬昭疑惑地出声:“它们怎么走了?” 凌陌透过被捅破的窗户眼朝外面看了一眼,却看见好几具树人往一个方向走去,凌陌顿时眸光一闪,那是客房的方向。恬昭和晖平只听得一声响动,就见凌陌破窗而去,对视了一眼也连忙打开门提着刀追上去。 迈出屋子的那一刻,晖平和恬昭发现那冰寒刺骨的浓雾又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了,迷雾中他们看见了凌陌的奔向几具树人,未等树人回头就迅速用枯枝刺入了他们的脖颈,倒下几具树人却又有更多的树人冒了出来。 眼见凌陌要被树人包围了,晖平惊慌地问:“这么多···我们怎么办?”恬昭拿着砍刀劈下了一个树人的脑袋,“还能怎么办?上啊。”腥臭的汁液飞溅间,恬昭又砍下了一个要把枯枝缠向晖平的树人的臂膀,那个树人伤口处的枯枝蠕动又连结盘绕长出了新的臂膀。 凌陌倒是已经找出了弄死这些树人的规律,必须砍脖子,不然把他们胸口掏空他们都能再生,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心,所以也不存在心脏的弱点。可凌陌不是,面对一群不怕痛不怕死的没有神智的怪物,凌陌倒不至于落下风但他的确是很难脱困,毕竟他做不到像树人一样为了攻击连扯下自己的臂膀都不会犹豫。 凌陌手里的枯枝早就换了不知道多少截,即使有剑气加成的枯枝也根本没有多少硬度更别提锋利了,而这些树人却并不怕凌陌的阳火,大概是浓雾的压制下阳火被削弱了而树人浑身都带着阴气的缘故,它们竟然能在浑身燃烧着的情况下挥舞着枯枝发动了一次袭击后,才被阳火烧坏了脑子轰然倒地,一具死后又有好几具的树人扑了上来。 浓雾重重中,凌陌隐隐看见一团光晕在黑暗中晃动,他心下叹了口气,至少云若若现下还是安好的,那就绝对不可能让她在他眼前出事。凌陌手下挥出的剑气又狠厉了几分,左手抓住一具想要扑向那团光晕的树人脑袋,直接用阳火把它的脑袋给烤熟了。 晖平闻到焦臭味儿羡慕地看了一眼随心所欲点火的凌陌,又看到一簇幽火穿过浓雾缓缓接近这里,震惊地问:“恬昭兄,那是什么?” 恬昭抬起几乎脱力的手又砍下一个树人的脑袋,“不知道···我好像看见了鬼火···” “鬼火?”晖平转头去看恬昭,恬昭已经要站不稳,连忙伸手扶住他,急道:“恬昭兄,你别吓我,什么鬼火不鬼火的···” 这边的凌陌正在踩着尸体接近所谓的鬼火,那边的树人已经发现了云若若,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扑上去,至是愣在原地看着她。面对树人的层层包围,云若若也不怕,平稳地拿着燃烧的烛台一步步走向凌陌,只是离得近了到底还是有一只比较大胆的树人挥舞着枯枝扑向她,却在触及云若若时被凌陌的剑气斩下了半边身体。 凌陌在树人的包围中撕开了一个口子,跃身到云若若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帮她挡下了飞溅的汁液,又划出一道剑气逼退了树人,凌陌见云若若安然无恙后,松口气道:“之前让你好好坐着,你怎么又出来了?” 云若若一手握着烛台,一手将流光内敛的横秋剑递给凌陌,火光照亮了云若若额上亮晶晶的汗水也照亮了她清澈的眸子,她轻声道:“仙君,你的剑。”一路带着横秋剑过来,或许这就是那些树人没有立即扑向她的原因,但这也是她一路晃晃悠悠的原因,作为上品灵剑的横秋剑自然也有着对得起上品灵剑的重量,凭云若若的臂力能把它带到这里来是真的不容易。 凌陌接过横秋剑,剑未出鞘就直接敲碎了袭过来的一段枯枝,凌陌并未回答云若若的话,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对于一个不在乎任何危险只想把剑送到他手里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孩子来说,任何道谢的话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他只是揽着云若若的肩膀向包围圈外走,毫不在意那些树人的张牙舞爪,因为敢伸过来的爪子都被粉碎了。 同样在树人包围下的晖平搀扶着几近晕厥的恬昭,吃力地躲避枯枝的缠绕,却忽然有几声呲啦呲啦的粉碎声传来,树人群中好像出了一个漩涡,所有靠近那个漩涡的树人都会被席卷进去然后被剑气切成碎块。晖平还未反应过来,他眼前的树人脑袋已经滚落在地,汁液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脸。 凌陌收回横秋剑,看向靠在晖平肩头的恬昭,问道:“他怎么样了?” 晖平抹了一把脸上腥臭的汁液,摇了摇头,他已经连出声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走吧。”凌陌看了一眼昏迷的恬昭,带着云若若转身向客房的方向走去,整个柳院都被黑暗和浓雾笼罩着,不知是不是地上的尸体太多,好似连浓雾都带了几分血色,腥臭的味道令晖平想要作呕。 唯有客房还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凌陌推门而入,拿起瓷碗把里面的灵水喂给皮肤泛起潮红的恬昭喝下,又另拿了个茶壶,把袖中的珠子的放进去,倒了一杯水给晖平,“你也喝点水吧,外面的浓雾里带了阴气,喝点水会好一点。” 晖平吸了太多的浓雾,这会儿正觉得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连忙接过茶杯,道了谢后喝了下去,明明是凉茶却又一股温暖从腹部升起驱散了体内的阴冷。 趴在桌边恬昭身上的潮红也逐渐褪下,只是脖子上的伤口还是血红一片,凌陌从里间翻找出了一些衣物,递给晖平,“若晖平你还有力气的话去耳房洗一洗把衣服换了吧,我怕身上沾染的东西有毒,不过耳房只有冷水还请将就一下。” 房中的四个,除了云若若身上还算干净,其余三个都狼狈不堪,身上一股腥臭的晖平自然不会拒绝,接过衣物,瞬带扶起已经有些意识恬昭想要帮他也换一身衣服。 凌陌送他们进了耳房,回来时身上已经干干净净,出了外衣有些破损以外几乎看不出来他刚才的狼狈样子。一脸肃然的凌陌坐在云若若面前,冷冷地问她:“谁让你把剑给我送过来的?”云若若一向都很单纯,不出意外地话她只会听话地坐在客房里,根本不会想到要把剑送给外面的凌陌。 而客房的每一盏蜡烛都被凌陌布上了阳萃,桌上还有能解阴毒的灵水,只要云若若好好待在客房里,浓雾也好树人也好,根本不能把云若若怎么样,而云若若她居然走出来了,她走出了凌陌原本认为安全的客房,要不是凌陌反应及时,那些树人随便一只都能把撕碎。 云若若听得一愣,茫然地回答:“我自己把剑送给仙君的啊。” 凌陌皱了皱眉,又问:“为什么要送剑给我?” 凌陌的语气还是很漠然,云若若委屈地眨了眨眼,回道:“因为外面的柳树害怕剑,还有其他树也害怕,我想把剑给仙君赶跑那些树,仙君就能回来了啊。”那些树人在恬昭和晖平眼里狰狞可怕,在云若若眼里也不过是一些会跑的树而已。 “柳树?窗户外面那颗?”凌陌看向紧闭的窗口,他想起来他好像是把横秋剑放在靠窗的书案上。 “嗯,”云若若点头道:“外面的柳树想要进来,但是它怕火,还怕剑,就没有进来,我拿着火走进它,它就让我离它远点,还告诉我仙君你在外面被好多树困住了回不来了,让我不要得意,不然我会死得很惨。” “你能听到柳树说话?”凌陌看见云若若又点了头,沉默了会儿,他没想到一株化形的仙草还会被一棵柳树给威胁,凌陌又问:“后来呢?” 云若若想了想,回道:“它说仙君回不来了,我很生气,就用火把它烧了,外面的树看见我烧死了柳树想要扑过来咬我,我就把剑拿了起来,它们果然很害怕,”云若若见凌陌很认真的听她说着,又继续道:“后来我看见前面灯亮了,我怕仙君真的不回来了,就拿着剑和火去找仙君了。” 听到云若若把柳树烧了的时候,凌陌有些想笑,说下手就下手,真不愧是跟着他的草,凌陌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伸手揉了揉云若若的头:“你做得很好,不过以后会伤害到自己的事就不要做了,太危险。” 云若若的头在凌陌手蹭了蹭,她很真诚地回答:“我是看它们都怕我才出去的,它们也不会伤害我,不然我就不会出去了。” “······”好的吧,是我杞人忧天了,这小东西机智的很,凌陌有些无语,又想了云若若话中的问题,陷入了沉思,那些树人是靠薄熙设下阵法才得以产生的,没有神智的树人害怕横秋剑不只是因为横秋剑是上品灵剑的缘故,大概还因为横秋剑上有邱先生气息的缘故吧。 薄熙是在邱先生处操控阵法的,阵法中的树人避开横秋剑就意味着邱先生想让薄熙放过他,毕竟在邱先生看来自己一定会剑不离身,邱先生也明白薄熙这些伎俩不可能真的能伤他,顶多把恬昭给弄死,为凌陌提供一份庇护,又对凌陌身边人毫不留情,这样子既是给凌陌来了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又留下了招揽凌陌的余地,还给了薄熙一个交待,邱先生只要推波助澜就能拿到多项好处,还可以把自己撇得清清白白。 倒是只处事圆滑阴险的老狐狸。凌陌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看来自己也得准备一下迎敌和反击了,趁邱先生还没有真的想杀自己的时候,先动手杀他个措手不及。 凌陌还在想怎样对邱先生下手吗,耳房里猛地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谁在踹门,又传来晖平的惊呼:“恬昭兄你要干什么?!” ------题外话------ 坑边闲话:抱歉,这几章内容好像也不怎么受欢迎呢···在下会更加努力争取把这个副本一遍过得。 认真看文的小可爱会变漂亮!认真看文的小可爱会变漂亮!认真看文的小可爱会变漂亮!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另外这些都是在下的存稿,作为学生党,更新会有些不稳定,请大家原谅。 祝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长夜将尽 凌陌冲进耳房时就见到耳房一片狼藉,衣衫不整的晖平正在门口把要往外闯的恬昭拉进来,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土腥味儿,应该是外面的浓雾从门窗缝隙中漏进来了。忘记了耳房没有布下阳萃,这倒是自己大意了。 凌陌一把按住试图挣脱晖平钳制的恬昭,却发现恬昭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和先前在幻境里一样疯狂地挣扎着要往外扑去,苍白的脸上双眼无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凌陌听到了几句“师兄,等等我”之类的话语,顿时明白恬昭这是被迷了心智了。 晖平还在呼喊着恬昭,想要把他叫醒过来,结果凌陌突然也放开了手,往屋外走去,晖平没有反应过来一时没有抓住恬昭,看着恬昭和凌陌都奔进了浓雾中,晖平也搂了搂衣襟跟了上去。 凌陌远远地看见了一棵巨大的树影,这么高大的树只有上房那边才种,他回头拽住要冲向树影的恬昭,回头问晖平:“你们一共砍了多少树?” “我···”奔过来的晖平被凌陌问住了,又听凌陌在浓雾中大声询问:“十四棵,差不多是这个数字吧?”晖平大概回想了一下自己和恬昭挥刀的次数,点头回道:“是!” 凌陌不再回头,跟着恬昭奔向那棵榕树,在心里后悔刚才没有去把阵眼也一起毁了,凌陌大概记得自己砍死的树人和恬昭他们砍死的加起来一共四十九具,可凌陌不知道这片院子里一共栽了五十棵树,竟然漏了一棵最大的树。 这棵树不知何时被阵法移动到了客房近处,越是接近这棵树浓雾中的的血色也就越重,凌陌抽剑拨开浓雾,却在看清那是棵榕树时猛地停了下来,任由身旁的恬昭扑向榕树。 榕树下靠着一个身影,对凌陌来说那个身影的身形再熟悉不过,不过瞬间浓雾就成了滚滚浓烟,场景在扭曲中变幻,凌陌回神时周遭已经成了帝君府的那片火海,晖平的呼喊奔跑的恬昭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火海中的号哭惨叫,而眼前的榕树下他的侍从正捂着伤口在痛苦的呻吟。 凌陌提着横秋剑一步步走近,那个身影抬起头来,脸上遮了厚重的迷雾,可是有种发自内心的感觉告诉凌陌,这就是那个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侍从。那个侍从朝凌陌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来,凌陌犹豫了片刻,并没有握住,他慢慢地在那个侍从身边单膝跪下。 侍从摸索着将手伸向凌陌,沙哑的嗓音在凌陌耳畔响起:“我好痛苦···拉我一把···求你拉我一把···” 凌陌还是没有动作,他沉默着看了侍从一会儿,最后低下头去,那个侍从还在重复着痛苦的呻吟,身后各种嘈杂的声音时远时近,明明身处漫天的火海,凌陌却感觉到有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失。 侍从的呻吟越来越急促,大概是按捺不住痛苦了。凌陌想,真残忍啊,火海里的每个生灵都在万般苦楚中挣扎死去,而活下来的那些还要背负着曾经的罪孽和苦难,织成心魔将自己的内心困在火海中。 凌陌握紧了手里的横秋剑,动了动唇,那个侍从的呻吟停了停,大概是想听清楚凌陌说了什么,然而他已经来不及读懂凌陌眼里无动于衷的平静下到底藏了什么样的惊涛骇浪,他的胸口已经被剑身贯穿了,身体被钉在了榕树上却没有血液溅出来,想要抓住凌陌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他到消失都没有触碰到凌陌的一片衣角。 尸体脸上的浓雾骤然散开,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原本靠在榕树上的尸体突然软化了,周遭的火海也开始消散。就在尸体要融入树干的一瞬,凌陌把横秋剑从尸体上拔了下来又再次刺进了树干,榕树垂下的枝叶狂舞着就要伸长扑向凌陌,把凌陌包裹起来,凌陌却毫不理会,右手把剑身往树干里推送了几分,左手重重地在树干山打了一掌。 整棵榕树都开始震动,树干上出现的裂缝中流出的却不是汁液而是血红的浓雾,凌陌抽剑往后退去,树边的恬昭随着榕树的震动也惊醒过来,扯下缠在自己身上的树根,惊慌地问:“你们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了?” 另一边跪着的晖平也迷迷糊糊地清醒了,喊道:“这树刚才是想吃了我们,恬昭兄你没事吧?” “吃了我们?”恬昭一个激灵翻起身来,丢下一句:“那我们待在这儿干嘛?跑啊!”说完他拔腿就跑了,只留给晖平和凌陌一个仓皇的背影。 凌陌和晖平:“······”呵,这就是兄弟。 凌陌挥剑斩断了榕树要缠上来的树枝,又砍了树干一剑,拨开浓雾和晖平一起往客房奔去,巨大的榕树在他们身后轰然倒地,血色浓雾中的腥臭味儿越来越重。 再次回到客房,恬昭已经累得直接摊在了地上,晖平也趴在桌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偏偏凌陌还是很有精神,催促着恬昭找个角落待着去,别挡路。 窗外的浓雾越来越重了,凌陌坐在桌前用横秋剑划出了剑围,把客房包裹在内,剑围外是阴寒刺骨可以吸取修士体内灵气的重重浓雾,枯枝败叶在雾中飞舞;剑围内却是暖黄烛光,给累成狗的两只提供了一块安心的避难所。 恬昭到底是受了伤的,床当然是让云若若睡着,但让他在小塌上躺一躺凌陌还是允许的,但是凌陌还是把小塌挪到了外间,让恬昭的小塌和桌角并在一起,凌陌给出的理由是万一恬昭睡在里间再梦游吓到了云若若怎么办?还是睡在外间好,自己可以第一时间打晕他。 恬昭看着凌陌微笑着的神情看得毛骨悚然,又想起的确是自己被迷了心智跑出去连累了凌陌和晖平,于是闭上了嘴,非常自觉地缩在了榻上。晖平喝了几杯灵水后,也放松了脑中紧绷的弦,正想趴在桌上睡一觉,却见凌陌幽幽地盯着他:“别忘了你来这里受这么多惊吓是为了什么。” 被凌陌一提醒,晖平所有的倦意都吓跑了,嗫嚅着道:“东南兄,邱先生···好像要对你动手。”然而他的提醒来晚了,柳院已经成了阴宅。 凌陌也不惊讶,淡然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柳院这么大的阵法,薄熙最多起布局的作用,真正能催动阵法的还是邱先生,但是晖平这么说明显是知道了更多的细节。 “我是从红叶姑娘那里知道的,”见凌陌看着他一副等待他说完整的样子,晖平便从头开始讲述:“我今天在我师父那里补我落下的课业,结果红叶姑娘突然来找师父,我师父知道是邱先生有话要传,就让我们散了,后来红叶姑娘走得时候,我就趁别人不注意跟了上去。” 说到这里,晖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毕竟跟踪人家姑娘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凌陌也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要跟上去?” “我想找她问一些事,这些事在隐蔽的地方才能问出答案。”晖平想了想,索性把他要问的事情给说出来:“我游历回来后,有两个交好的师兄都不见了,我问师父,师父说他们去邱先生门下做事了,但是我一直打听不到他们的消息,我想找红叶姑娘问问他们怎么样了。” 凌陌沉思了片刻,又问:“你那两个师兄修为怎么样?什么时候去的邱先生门下?” “他们修为不算高,但也没有低得过分,他们是在我游历期间被带走的,”晖平想了想,又道:“但是我回来后问其他师兄师弟,他们都说不清楚怎么回事,我又去问师父,师父简单说了一句后就勒令我不许再问,所以我才想跟着红叶姑娘出了火字门后问个明白。” “那你问清楚了吗?”凌陌虽然这么问,但听着晖平迷惑的语气也知道他是不知道答案的。 晖平果然摇了摇头,“我悄悄地跟着红叶姑娘,跟着她走了一条比较偏避的小道,我就想去问,但是我走近她时看见她捧着一个芥子须弥袋,我看清楚上面绣着我师父的印章,她还没看到我我就偷偷跑了。” 绣着晖平师父印章的芥子须弥袋,那里面放得一定是他师父的重要法宝,不过晖平跑什么?凌陌挑了挑眉,问道:“你知道芥子须弥袋里放得是什么?” “嗯,是我们火字门的至宝,蚀骨焚心鞭。”晖平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惧,凌陌还没从这个土里土气的名字里琢磨出什么,桌下装睡的恬昭就忍不住出声了:“鬼扯吧,那种东西你师父能拿给邱先生?再说你就看一眼你就能知道了?!” 晖平急忙反驳:“我也不是光靠看得,我还感受到了那东西的气场,那种东西只要一接近,给我们的感觉是不会错的!”蚀骨焚心鞭是火字门门主锻造的特殊灵器,就像上位者有威压一样,特殊灵器都有它独特的气场,这种气场一般敏锐点的修士都不会认错。 “你是被它打过还是你用它打过人?说不会认错就不会认错?”恬昭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心里却在祈祷千万不要是蚀骨焚心鞭,蚀骨焚心鞭到了邱先生手里肯定不是用来观赏的,被发现的看见不该看的东西的话晖平迟早要完,更不用说蚀骨焚心鞭这种专门压制火系术士的大杀器是用来对付谁的了。 恬昭这话说得有些胡搅蛮缠了,晖平怒道:“我当然没碰过它,但是我好歹也是内门弟子,见识过的次数总比你这个杂修多!”火字门门主曾经也拿出过蚀骨焚心鞭来震慑弟子,晖平无法想象那条鞭子所带的煞气会给近处的修士造成什么样的压迫,更无法想象被鞭子抽一下的修士散去修为是种怎样的痛苦。 恬昭最讨厌那些弟子拿身份说事,顿时就不客气地回了嘴,晖平心里也不痛快,这两货便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凌陌从他们的斗嘴中了解了蚀骨焚心鞭算是火字门惩罚高修为的火系术士的刑具,只要在蚀骨焚心鞭的领域内,火系术法都会被削弱甚至无效,一般不会祭出来或者借给其他门主,但是邱先生就是例外了。 邱先生大概是了解到东南善用火所以才要来了这么个专克火的大杀器想要对付自己,看来他是要下狠手了,凌陌又想起来自己的推论,觉得有些奇怪,邱先生为什么死活都不放过自己?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如果没有什么必要的原因,邱先生应该不会杀了自己吧。 恬昭和晖平的声音有些大了,凌陌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他们:“行了,不管是不是我都会想好对策的,”凌陌又看向安静下来的晖平,“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对于把你牵扯进这件事里我很抱歉。” 晖平连连摆手,“我也是为了找消失的师兄才无意中得知的,我也就来提醒东南兄小心点而已,再说我也没受什么伤。” “还是要多谢你,”凌陌说着,突然注意到晖平话中的几个字,消失的师兄,凌陌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晖平的师兄是在邱先生那里消失的,而火字门门主知道内情却禁止晖平再问···凌陌忽然又想来,傍晚他翻进竹院时的那种怪异感,偌大的后院里屋子都紧闭着,有很多修士生活过的痕迹,他却只在竹取的院子里听到了说话声···就像其余的修士都突然消失了一样。 “恬昭,竹院里到底住了几个修士?”凌陌在桌下踢了踢恬昭的小塌,恬昭有些迷糊,但还是下意识地回道:“竹取和空泽两个独身,还有竹取的同门师兄弟,他们还带着侍从,至少有六个修士吧,要是那两个师兄弟排场再大点,八个也不是不可能。” “嗯。”凌陌点头,神色凝重,恬昭有些紧张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凌陌也不回答,又问他:“那天早上我们经过竹院里,你还记得我们看到竹取和空泽时,他们在干什么?” 什么在干什么?不就是在锁门吗?恬昭顺着凌陌的话去想,也察觉了不对,他们为什么要锁门?锁门不都是侍从干得活吗?怎么空泽走之前还要自己关门?而且院子里有侍从为什么要把那么大的院门上锁?就算竹取的两个师兄都在闭关,那侍从总能起到看家的职责吧?竹取和空泽这样做,倒像是他们两个外出了竹院就空了一样。 这样一想,恬昭把凌陌之前问人数的问题联系了起来,脸色一变,别说侍从了,竹院里有没有其他师兄弟都不一定呢,恬昭猛然从榻上翻起身来,对上凌陌的视线,“他们是去哪了?” 这里的他们,凌陌心领神会,恬昭说得是竹院另一对师兄,晖平却完全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看见凌陌把目光转向窗外的血雾时心里也有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他们说得是很不好的事情。 “明天就能知道了。”凌陌看着外面悄无声息就能抽取修士灵气的血雾,又想起了稻田里的那条大河水下的坑洞,如今这个柳院是不是也和那个坑洞一样布满了杀机?而阵中的自己和眼前的他们是不是也和坑洞里的妖兽一样,成了提供灵粹和生机的献祭品? 凌陌起身,俯视着榻上越想越害怕的恬昭,语气平静:“明天我出去了,你和晖平就找机会出去,你最好现在就想好措辞,凭你这张嘴和我撇清关系也不是什么难事,要是有活命的机会就机灵点,能帮晖平就帮一把,也别忘了我们先前的说好的。” 恬昭坐在榻上发愣,好像还没接受自己即将开始逃命的事实,半响后他才低低地应了声是,他也不纠结凌陌话中“先前说好的”是指什么,反正凌陌只求过他一件事:尽可能地护住西北。 晖平看看榻上的恬昭又看看站着的凌陌,忍不住出声询问:“东南兄要去哪里?为什么要让恬昭兄帮我一把?” 凌陌转头带着歉意看向晖平,再次向他道谢:“不管你说得消息准不准确,但你能来告诉我真的很感谢你,这份情我承下了,但我也很抱歉害你落得这番境地。你离开柳院后就忘了今晚的一切吧,还有你也不要找你的师兄了,找不到了。” 晖平心里发紧,也站起身来,颤抖着问:“为什么找不到了?东南兄你到底在说什么?” 凌陌摇了摇头,再不言语,拿起桌上的横秋剑向里间走去,外面雾气还没散,他得剑不离手才能保证屋里的安全。 晖平不明所以地看着凌陌离开,还想再问却被榻上的恬昭拉住了,恬昭也是语气沉重:“就像你说得那样,他们消失了,你要是不想跟着消失的话,就不要多问,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你听我的就对了。” 晖平其实已经有了预感,现在被恬昭明确地说出来,顿时如同身体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跌坐在桌前,呢喃道:“可是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连他们为什么消失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们说得都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了很多,也不知道还能活到几时。虽然凌陌说得语焉不详,但见识过各种罪恶的恬昭一下子就明白消失的修士已经因为某种愿意被邱先生弄死了,他甚至还想起了以前在庄子里失踪的几个修士,那几个和自己谈笑过的修士到底是真的出去游历出了意外还是死在了邱先生手上呢?连火字门的修士都不放过,那像自己这种杂修还能一无所知地活到现在,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恬昭不再多想,默默地看着晖平趴在桌上痛苦地抽泣,也没办法安慰他,这种事从来都是自己接受了才能自己看开的。 外间的晖平和恬昭崩溃的崩溃,惴惴不安的惴惴不安,凌陌倒是很平静,里间的云若若看见他进来了,在床上支起了身子。 凌陌对上云若若清纯无暇的眸子后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他在床边坐下,摸了摸云若若的头,温声道:“还没睡着么?是不是我们外间太吵了?” 云若若摇了摇头,大概是想说不嫌吵。凌陌按着她躺下,俯身帮她拉了拉被子,又在她耳边道:“对不起。” 云若若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凌陌,她不嫌吵,仙君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凌陌也不解释,伸手摘下了云若若脸上的面具,轻声哄她:“赶紧睡吧,我就在这里陪你。”云若若往床的里侧转了转,拍拍外侧的被褥,示意凌陌也在床上躺下。 凌陌笑了笑,用手掌覆在云若若的眼睛上,感觉到云若若的的眼睛眨了眨,柔软的睫毛在他手心刮过,随即合上了眼。凌陌怕屋里的烛光太亮,刺得云若若睡不着,等云若若呼吸均匀时才把手掌移开。 又看了眼云若若安宁的睡颜,凌陌也抱着横秋剑,靠在床架子上闭上眼睛。可他没有立即睡着,他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对不起,有些道理云若若不懂,凌陌必须要懂,不仅如此他还必须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是他欠云若若的,是他带着云若若钻进了危险的敌营,是他害的云若若刚化形就要跟着他四处逃命,是他让云若若连有个安全的归所都没有。 帝君府的火海是凌陌心上的一道疤,这道疤深到即使在凌陌入了薄熙那个破绽百出的还经幻境里,面对着暗藏杀意的侍从,凌陌明知是幻象,却还是会犹豫片刻,即使知道自己再不动手晖平和恬昭就要沉溺于幻境里,凌陌还是在动手前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那场火海里,每条命都是在饱受折磨后消散的,凌陌把这笔账记得清清楚楚,这份滔天的歉意被凌陌深埋在心里,因为是凌陌犯了错误,没有整顿好帝君府没有好好管理炎天没有对敌方有足够的警惕···那些无辜的生灵都是因为凌陌招来的祸事而遇害,无论凌陌说多少句对不起都无法弥补。 所以凌陌才那么执着于保护好云若若,保护好这个帝君府唯一的幸存者,凌陌不能给自己的罪孽上再加重一层。 可是护住云若若又谈何容易?凌陌很清楚自己被邱先生盯上了,之前邱先生没有必要理由来杀自己,但现在有了。一个外来的修士,有修为,还可能发觉了某些要不得的秘密,而且还能拿来做活物献祭品,对于邱先生来说当然是杀了好处比较多,要杀自然是斩草除根,如果自己入了套,邱先生也绝对不会放过云若若。 凌陌有些后悔自己闯入竹院时没有做得更隐蔽些,但后悔也没用了,竹取已经发现了他,竹取也能猜到自己知道了竹院里没有其他修士的真相,那就等于邱先生也知道了。再加上自己老是在河边转悠,邱先生只要对自己起疑了,又有薄熙这把刀,还有竹院那边的破事儿,弄死自己的套路一抓一大把,而自己能牵制邱先生的有用筹码也不过一两个。 凌陌不停地想着对策,想办法给云若若留下后路,手里的横秋剑却没语放松片刻,剑围稳稳的将浓雾隔绝在外,这样运转着灵气,凌陌也疲惫地进入了半睡半醒状态。 烛光下,原本睡着了的云若若轻轻睁开了眼,往坐在床边的凌陌身边靠了靠,又闭上眼睛,她有些烦闷的想,为什么仙君心里装了那么多事却从来不说呢? ------题外话------ 坑边闲话:最近存稿不多了,另外接下来会有一大波剧情砸下来···有小伙伴说我这篇文接近无敌流剧情···我想了想可能是在下一拳超人看多了吧···说起来我没有变强,也没有写出精彩的文,为什么还是秃了呢?(因为你蠢) 小生不才,不能写出精妙的故事赢得姑娘们的芳心,所有爱慕之意尽在一句晚安之中。 哦,差点忘了,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恭喜仙君见到了关卡boss 天光乍破,烧了一晚上的烛火爆燃后“噗嗤”一下熄灭了,凌陌歪斜着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听到火焰的熄灭声后,凌陌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云若若尽在咫尺的秀气小脸,那双莹润的眼眸里倒映出他怔怔的样子。 云若若卷着被子半坐在床上,半个身子倾向靠在床架上的凌陌,有温软的吐息喷洒在他脸上。凌陌脑子里闪过片刻的茫然,又很快想起了现在的处境,他收起发愣的神色,嘴角染上染上温和的笑意:“睡醒了?” 云若若点了点头,看着凌陌别过头轻巧地抽身离去,再去仰视那个修长的身影,凌陌已经带上了面具。他逆光站在窗前,在晨曦中打理自己,浑身都是平和又恬静的气息,却又那样遥不可及。 凌陌把自己收拾干净,又给云若若整理好衣服,正要给云若若带上面具,凌陌动作又一顿,从袖中的竹筒中拿出一颗珠子,送到云若若唇边,哄她:“来,吃颗糖吧。” 云若若低头含住凌陌指尖的珠子,忽视了凌陌那骗小孩的语气,虽然她不知道糖是什么,但是吃就对了。 凌陌从云若若湿软的唇瓣中抽回手指,将面具递给云若若后又转过身去,被云若若含过的手指不自然地垂在身侧卷缩起来。 外间的恬昭和晖平也已经醒了,凌陌走出来时,恬昭正坐在榻上打哈欠,看来是没睡够,而晖平木讷地坐在桌前,看向凌陌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大概是思考了一夜三观。 “东南兄,早啊,”恬昭有气无力地向凌陌打了个招呼,又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站起身来。 “嗯,早。”凌陌又向晖平点头示意了一下,向门口走去,拉开半扇乌木门,清冷的光倾泄进了屋内,凌陌向屋外匆匆扫了一眼,又啪嗒一下把门关上了。 走到门口,正想探个头出去的恬昭被吓了一跳:“东南兄,你干什么?” 凌陌手还抓着门把,问恬昭:“你要出去干什么?” 恬昭揉着脖子回答:“我当然是出去打水洗脸啊,还不能出去吗?”恬昭身上还残留着昨晚在榕树下蹭到的尘土和汁液,又腥又臭,实在难受得很。 “出去倒是可以,不过昨晚那样你觉得院里的水还能用?”凌陌提醒了恬昭一句,侧身给恬昭让开身去,又意味深长地道:“你要是真想出去的话,看看也无妨。” 听凌陌这么说,恬昭留了个心眼,慢慢地打开门,往屋外看了一眼,身子顿时僵住,刚想下意识地关上门,却被凌陌伸手抓住了门:“看都看到了,关门也没用。” 晖平被他们的反应弄得有些紧张,也凑过来,往门外看去,然后神色一惊,捂着嘴扭头就跑,差点没吐出来。 “都是昨晚用手碰过的,怎么这么不经吓。”凌陌怜悯地看了弯腰干呕的晖平一眼,直接把两扇门都打开了。 亮白的天光照下来,没了迷雾的遮掩庭院里散落的树人尸体以极其恶心的方式呈现出来,焦黑的躯体流出墨绿色的汁液淌了一地,七零八落的肢体又像枯枝烂藤又像人的腐肉。 不过这些都是远处的空地上的情景,让凌陌下意识关门的原因是他们屋檐上还倒挂着一具面目狰狞的树人躯体,头部朝屋门的方向拉扯着,几乎要从颈部脱离,还有一只臂膀在挂在半空中,有绿色的汁液顺着臂膀滴落,在屋檐下滴成一滩粘稠的暗色液体。 可以想象这只树人企图从屋檐攻入客房,但无法突破凌陌的剑围,最后它的生命只能随着浓雾一起消散。 剧烈的腐臭刺激着凌陌的嗅觉,他拍了拍旁边几乎石化的恬昭,道:“昨晚的事你也有责任,别忘了你和它们玩得多开心,不要翻脸不认人啊。” 神他妈翻脸不认人。恬昭也看得有些反胃,听着凌陌的话想起了昨晚自己还拿刀和这些东西互殴过,眼前阵阵发黑,撑着门框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 凌陌无视了发软的恬昭和还挂着屋檐上微微晃动的树人,向庭院里走去,他小心地避开了地上的残肢烂尸,看到小径时停了下来。 荆棘的灌木丛连结缠绕着把小径封锁了,还有各种枯枝藤蔓爬满了院墙,上房处的几具树人尸体烂在了地里,又化为歪斜的枯树占满所有的空地,远处那棵榕树从中而断倒在地上茂盛的枝叶一夜之间从上房处蔓延到了院门口,所有的出路都缠满了枯枝,大概是想把凌陌他们锁死在这个院内。 凌陌静静地站了会儿,又回到了屋门前,晖平和恬昭喝了桌上的水后好了很多,云若若也正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凌陌进屋站到云若若身边,出声道:“省点水吧,有客人来了还要招待呢。” 恬昭一愣:“这么早就来了?”见凌陌不像是说笑的样子,晖平有些急了:“那我这就走···”刚起身就被恬昭拉住了,“走什么走,走得出去嘛你,还是赶紧躲起来吧。” 恬昭把晖平塞进了耳房嘱咐了一番又回到正厅把小塌搬回里间,凌陌淡定地坐在桌边看着恬昭忙里忙外,等恬昭收拾好一切后,院门口也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竹取和空泽穿过满院枯枝看见完好无损的客房时愣了愣,他们一路披荆斩棘战战兢兢地走过来,以为凌陌和恬昭也会像满地的树人尸体一样,不说缺胳膊缺腿,至少也要身虚体弱易推倒···额不是,总之看到凌陌和恬昭还有云若若都安然无恙地坐在桌边喝茶,竹取脸色有些难看,空泽也站在竹取身后踌躇不前。 倒是凌陌先开了口:“竹取兄早啊,院子里乱得很难为你和空泽还要这么早过来了,要进来喝杯茶吗?” 竹取跨过树人的尸体走近客房,笑道:“看来昨晚东南兄睡得不太好,我也就不叨扰了。” 见竹取到了桌边,一旁的恬昭站起身来往旁边退去,竹取又道:“恬昭你坐着吧,我们是来找东南兄的。”恬昭被竹取喊住了,竹取又看向凌陌,“听说昨天薄熙和东南闹了点矛盾,现在薄熙还在邱先生那儿闹脾气,邱先生想要调解一下,所以我和空泽过来请东南兄一起去邱先生那儿,把事情弄个明白。” 凌陌似笑非笑道:“我和薄熙之间的矛盾还需要调解吗?事情到底如何竹取兄不也清楚的很吗?”凌陌又看了一眼竹取身后的空泽,意有所指。 空泽自知理亏,被竹取瞪了一眼后畏缩着低下头去。竹取不想跟凌陌多说,耍嘴皮子他从来都不擅长,他直接道明来意:“东南兄有什么话就去邱先生那儿说清楚吧,空泽会跟你一起去,事情怎么样都是邱先生说了算。” “既然如此,我就跟你们走一趟。”凌陌起身,走到门口,却又听竹取道:“等等,东南兄要去的话,把西北也带上吧。” 凌陌停住脚步,转头道:“竹取兄口口声声说邱先生要调解我和薄熙之间的矛盾,那带上西北是为何?” 竹取迎上凌陌锐利的目光,强硬道:“邱先生要见西北,东南兄也就别藏着掖着了。” 凌陌神色冷了下来,不发一言地盯着竹取,压迫感在周身散开。 趁着他们针锋相对,桌边立着的恬昭,悄悄地往西北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挪了一小步,只听拔剑声响起,寒光突至,竹取的剑就指向了他的脖子,恬昭立即举起手来,告饶道:“竹取兄,我就是腿麻动一动,你不要动不动就拔剑啊,你手一抖我就没命了啊,你要指就指东南兄啊,他皮厚!” 竹取看着他没骨气的样子觉得无语至极,威胁的话一时卡在了喉咙里。被说皮厚的凌陌神情冷峻,内心只想扶额,撇清关系不是让说句坏话就行的。 恬昭还嫌屋内气氛不够尴尬似的,继续哭丧道:“竹取兄你要带走东南西北你就赶快啊,我真的特别感谢你,他们这几天一直都在压榨我,每天支使我干活还不给我饭吃,我过了这么多天的苦日子昨晚还差点没命了,竹取兄你赶紧把我从这两个丧尽天良的家伙手里拯救出来吧···我都这么可怜了你就别拿剑指我了···” 竹取不忍直视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看了空泽一眼,想让他上前堵住恬昭的嘴,结果空泽正在发愣,完全没有接收到自己的暗示。竹取无奈,握紧了手中的剑想要自己动手先把恬昭和西北解决了。 凌陌比他先一步开口,打断了恬昭:“行了,竹取兄把剑收起来吧,我和西北一起去见邱先生。”凌陌边说边绕到桌边,牵起了云若若的手。 竹取收起了剑,恬昭声色俱茂的表演也顿住了,看着凌陌牵着云若若走到发愣的空泽身前,从容道:“走吧,我们一起去见邱先生。” 空泽一下子回过神来,应了声:“好,东南兄跟我来。” 凌陌和云若若都跟着空泽走了出去,还在屋里的恬昭看向并未跟上的竹取,讨好道:“竹取兄,您不跟过去,是想喝杯茶吗?” 竹取把手里的剑归鞘后拍在桌上,回道:“我这不是还要把你从两个丧尽天良的家伙手里拯救出来吗?” 表情凝固的恬昭:“······”我后悔昨晚没有好好编台词了。 丧尽天良的两个家伙正跟着空泽走在竹取进入柳院时开辟出来的路上,凌陌心里想着怎样对邱先生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院门口,院门口正有五个麻衣侍从等候着,凌陌牵着云若若的手紧了紧,看来竹取和空泽都是有备而来。 去邱先生的宅院时一路走得都是些偏僻的路,偏僻的路掩人耳目所以方便下手,那些侍从也是防着凌陌突然暴走,前后左右无死角地把凌陌和云若若围在中间,凌陌观察了一下他们平稳的步子,都是修为不浅的武士,整个包围圈里最薄弱的地方大概就是走在前面的空泽了,当然凌陌也就看看而已,他不会蠢到还没进贼窝就对贼下手。 跟着空泽进了邱先生的宅院,那些侍从就自己退下了,换了红叶来接引。红叶笑吟吟地和他们打了招呼,好像凌陌和云若若真的是来这里作客地一般,又领着他们往书房走去。 到书房跟前凌陌就放开了云若若的手,故意走快一步,先进入书房把云若若挡在身后,等他们都进去后,书房门又悄无声息地合上了,邱先生正坐在案前看着他们,薄熙随侍身侧。 空泽先向邱先生见了礼,凌陌也弯腰见礼后,邱先生发问:“这就是西北?” 凌陌垂着眼眸道:“是,家弟愚钝,礼仪不全之处,还请先生见谅。”云若若没有学过任何礼仪,刚才凌陌和空泽行礼时,她就愣愣地站在凌陌身后,想不引起邱先生注意都难。当然凌陌是故意没有教她,一是为了凸显她的“愚钝”,二是凌陌不希望她向邱先生这种蛇鼠之辈低头,弯腰行礼之事只要他来做就好。 “无妨。”邱先生打量了云若若一眼,从云若若的身形来看不过是个孩子,周身灵力也很浅薄,想来不过是个修为低下的,便将注意力拉回到凌陌身上,“我见你和西北都气色良好,想来是休息得不错?” “自然是不错的。”凌陌拱手道谢:“还要多谢先生为我们寻了柳院这个安宁之处。” 见凌陌气定神闲,一旁的薄熙按捺不住了,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在昨晚待在柳院,怎么可能躲过阵法?怎么会什么事都没有?” 凌陌看了愤怒的薄熙一眼,恍然大悟道:“对,我的确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他伸手捂住胸口,神色痛苦地道:“其实我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他边说边重重地咳了起来,身后的云若若立即上前扶住他,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担忧之情不似作假。 邱先生:“······”你们这么会演,让我说什么好? 总觉得被耍着玩的薄熙和空泽:“······”抱歉,我之前真没看出来你受过伤。 ------题外话------ 坑边闲话:江南他又拖更了。 许多年后,我和小萝莉坐在一起玩耍,整理我青春的回忆时翻出来一张照片,我拿着江南老贼的照片指给小萝莉看:“妞妞,你看,这是姑姑年轻时最想上门催更的作家。”小萝莉接过照片看了看,嫣然一笑:“姑姑你骗人,新闻山说这个人的家早就被刀片淹没,后来他靠卖到片发家致富了。” 好的吧,我不皮了,谁让在下也会拖更呢?而且江南老贼一个章节的含金量抵我一百个章节···可是龙五和江南加起来就是收刀片专业户,我是真的不想江南老贼再开虐啊呜呜呜···(请勿理会咱的碎碎念) 祝各位看官老爷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论先下手为强 凌陌越咳越虚弱,转眼就成了伤重病危的模样,邱先生怕他真的咳出一口血来,提醒他适可而止:“东南你这么咳也不是办法,别站着了赶紧坐下吧,喝口茶缓缓吧。” 凌陌止住了咳嗽,薄熙在邱先生的示意下,不情不愿地上前为凌陌拉开椅子,等凌陌被云若若扶着坐下后,他狠狠地瞪了凌陌一眼才转身退回到邱先生面前。 邱先生见状劝道:“东南,昨晚的事我也是刚刚才知晓,是薄熙这孩子太冲动了,”他又看向薄熙,厉声道:“薄熙,你还不快给东南赔礼道歉?” 薄熙紧握双拳站在原地不吭声,凌陌懒懒道:“我也知道薄熙他挺冲动的,好在有邱先生赐予我的剑,我也不想计较太多、”他扫了一眼气得发抖的薄熙,又话锋一转道:“我看薄熙赔礼道歉也不会有什么诚意,邱先生您门下的弟子犯了错,还是您说了算吧。” 邱先生道:“既然如此,我就将薄熙留在我这儿闭门思过,柳院就划给你和西北独住,我再拨几个侍从帮你一起打理柳院,给你送点灵药,这事儿就揭过了,这样可好?” “师父!”凌陌还未接话,空泽和薄熙就已经提出抗议了,薄熙愤恨道:“我愿意接受惩罚,可明明是他先动在先,凭什么就这样饶过他,还要平白给他这么多好处?” 空泽也很是不满,但想起之前竹取和邱先生的嘱咐,便任由薄熙出声,自己等待下文。 “薄熙,你就是这么个认错态度?”邱先生有些恼怒,在他眼里薄熙就是个沉不住气的蠢材,要是把东南惹恼了还怎么实施计划? 凌陌冷眼看着他们,邱先生想要扮演老好人,这个恶霸角色自己可不想接,“邱先生,柳院就不必划给我们了,我们也只是暂住而已。薄熙的事您要怎么管,我不在乎。我来这里更想问问邱先生,我什么时候能去见千剑阁的长老?” 薄熙听到千剑阁几个字就噤了声,怒气都压了下去,憋得满脸通红。邱先生也没想到凌陌把话题转得这样快,脸上又挤出和气的笑容:“东南莫急,这事儿我们还得慢慢商量。空泽,你和薄熙先出去吧,顺带泡点茶来。” 邱先生把空泽和薄熙都支走了,看了站在凌陌身后低头沉默的云若若一眼,确定她没什么威胁,于是无视了她,缓缓道:“我前日倒是去千剑阁走了一番,不过听千剑阁的后生们说他们都不记得有个叫东南的修士,你也知道千剑阁规矩严,我贸然带个身份不明的修士去见长老们,怕是会被认为冒犯。” 凌陌回道:“邱先生您也说了,都是后生,不记得我的名字也是可能的,千剑阁规矩严我是知道的,但我想邱先生您只要在长老面前提一句我的事,应该算不得冒犯吧?” 邱先生的确没跟长老提过东南这个名字,像凌陌这种外来的弟子一般都知道很多底层的事,手里握着绪宁会的把柄,回到千剑阁也不会对绪宁会有好脸色。邱先生一开始想拖住凌陌,摸个底,现在么,则是彻底不想放他走了,“近期要处理的事宜太多,长老们事务繁忙···” “事务繁忙?”凌陌打断了邱先生的话,直接亮出了自己的筹码:“长老们当然忙的很,不然怎么会把外围以及稻河来教给邱先生您管呢?我想邱先生也有好好打理吧?所以才能得来桌上这么好的墨块。” 邱先生桌上的墨块还是用阵中提炼的灵粹特制的,凌陌表明了自己知道邱先生从河中阵法中为自己牟利的事,邱先生心里明白,却还在装糊涂:“我为千剑阁勤恳办事,千剑阁回赠给我的墨块当然也是极佳的,东南你这是眼馋了?”千剑阁拿了那么多灵粹,从指缝里漏一两块墨给我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我见过的奇珍异宝千千万,不至于眼馋您那几块墨。”凌陌道:“我就是想提醒邱先生一句,带着千剑阁的面具,对着千剑阁撒谎,这心眼儿大的可不几块儿墨能装下的。” 邱先生抚了抚下巴,面上对凌陌的威胁毫不在意,笑眯眯道:“那我还真要多谢你的提醒,不过你还是先想想怎样向千剑阁证明自己的身份吧,千剑阁的长老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不管凌陌知道什么,只要让他找不到说出来的机会不就好了吗? 凌陌嗤笑道:“邱先生您是很好说话,毕竟老人家临死前再不多说几句,就没机会了。” 这话是真的激怒邱先生了,“我好意和你交谈几句,你却出言不逊,真当我要事事容忍你?”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台,震得桌上的铜铃响了响,邱先生怒道:“你别忘了,你还在我手下,我身为绪宁会的掌门,要动你一个千剑阁弟子还是容易得很!” 邱先生撕破了脸皮,凌陌反倒是又当起了晚辈,“先生莫气,是晚辈把话说太急了,晚辈也是想和邱先生把话摊开说,千剑阁的面具戴在脸上可不是件舒坦事儿,连说话都得隔着一层呢。” 大概是刚才的铜铃声响,惊动了外面,凌陌说话间,书房门打开又合上,薄熙端着茶盘走了进来,给邱先生奉上了香茶,邱先生收了怒色,沉声道:“是老夫失态了,你接下来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吧。”被说命不久矣绝对不是件愉快事,尤其是邱先生这样惜命的。 凌陌知道邱先生惜命,因为牟利贪生的蛇鼠之辈往往都很怕死,“我知道千剑阁的面具给您带来了挺多的困扰,我有个法子,能让先生带上自己喜欢的面具,就是得费点工夫,差不多要半个月才能成吧,邱先生要听听吗?” 半个月能换掉千剑阁的面具,那就是说能在不算长的时间里压制心魔大誓了?邱先生想起了先前凌陌和恬昭在客房里谈论心魔大誓,难道真被他琢磨出了破解之法? 薄熙正端着茶走到凌陌的座椅前,听到凌陌的话他有些震惊,要是东南真的能帮邱先生破解千剑阁的秘法,那对邱先生来说就有大用处,邱先生还会对他下手吗? “听听倒也无妨。”邱先生的语气果然和缓了,“东南你先喝口茶,我们慢慢谈吧。” 凌陌正要开口说好,身旁端着茶靠近他的薄熙手一抖,半盏热茶从凌陌的脖子上浇了下去,凌陌一把抓住薄熙还要往下倒茶的手,似笑非笑道:“薄熙你的手抖得有些厉害啊,要是换个侍从犯了你这样的错误,说不定要把手给砍了呢。” 凌陌被烫到的肌肤很快红了起来,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一大片,身后的云若若慌忙地用袖子帮凌陌擦掉脖子上的茶水,顺便捡起他肩头的茶叶。 “薄熙!”桌案后坐着的邱先生自然也看明白薄熙是故意的,训斥道:“昨晚你闹腾的还不够吗?东南都不计较了你还来招惹是非?” 凌陌放开了薄熙的手,薄熙便退到旁边不出声,握着茶盘的手指节发白,邱先生又怒喝:“还不快给东南道歉?赶紧带他下去换身衣服。”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薄熙僵硬地说完,又隐忍着道:“还请跟我去隔间换身衣服吧。” 凌陌本想使个清洁术了事,却又敏锐地察觉到了邱先生愤怒的神色有些不寻常,像是对薄熙的失望和恨铁不成钢。凌陌客气地说了几句无碍,便拉着云若若起身,跟着薄熙走出了书房。 见到凌陌的样子,门外的红叶也没有丝毫讶异,不紧不慢地领着他们去了隔壁的茶室,空泽正在里面喝茶,见到薄熙就起身迎了上来,看到凌陌后,招呼道:“薄熙也是不小心,东南兄先去厢房坐着吧,稍稍擦洗一下,红叶姑娘已经去准备衣服了。” 凌陌微笑着回道:“不用麻烦,我自己去隔间处理便是了。”他往耳房走去,却被空泽拦了下来:“东南兄要去耳房,带着剑不合适吧,不如解下来我来帮你拿着吧,我早就想看看这把剑了。” 凌陌腰间的横秋剑在邱先生的书房时都没有解下来,因为是邱先生送给凌陌的,带剑会谈倒也不算失礼,面对空泽的要求,凌陌还是笑着道:“好。”他取下横秋剑递给空泽,抓着云若若的手进了耳房,把剑留下总比把云若若留下要好。 空泽捧着剑,装作赏剑的样子,不敢去看凌陌和云若若的背影,刚才凌陌的眼神太过平静,空泽总有种凌陌已经洞察一切的感觉。 耳房里的摆设很整洁,凌陌在屏风后随手用干净的帕子擦去身上的茶叶沫子后,用清洁术把自己和衣服都收拾干净后,便和云若若坐在桌边,安静地等着。 不过一会儿,薄熙就捧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放着干净整齐的衣服,他走到凌陌面前低声道:“这是红叶姑娘拿来的衣服,东南兄看看是否合身。” 凌陌站起身来,却没有去接薄熙手里的衣服,他看着薄熙手里的托盘微微颤抖,问道:“你很紧张?” 薄熙恨恨地出声:“我只是不想见到你罢了。” “不想见到我?那我可不可以换个说法,”凌陌嘴角含笑,眼底却不带丝毫笑意,“你只是想杀我罢了。” 薄熙身子一颤,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砸到地上,衣物中藏的匕首已到了他的手里,明晃晃地刺向凌陌,看向凌陌的眼神里是深深的怨恨。 凌陌早有防备,侧身躲过薄熙的刀尖,转手抓住薄熙的手臂向后一折,在薄熙另一只手袭过来时,踢向他的右膝盖,薄熙腿上吃疼身体一歪,凌陌又卸去了他另一只手的力道,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只手都已经被凌陌反抓在身后,冰凉的匕首紧贴在他的脖颈处,凌陌冷冷道:“不想死的话就安分点。” 薄熙咬咬牙,忍着手上的剧痛,使出全身力气用肩膀转向凌陌,凌陌闪身避开他的撞击,抓着薄熙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被他带着歪斜了一下身子。 门扇忽被破开,空泽提刀冲了进来,凌陌一脚踹开薄熙,将匕首飞向空泽,“锵”地一声,是空泽的手中的刀与匕首相撞的声音,凌陌趁机捞起屏风边的云若若往桌后躲去,空泽腾空而起,刀刃随后而至,风声和木料破碎过后,梨花木的桌案已碎成几瓣散落一地。 一刀劈空的空泽及时收住刀势,翻身踩在桌边的木凳上,从上而下地劈向凌陌,却被凌陌一个侧身躲过。 凌陌站稳后左手揽着云若若,右手抄起半条桌腿,抵挡住空泽横劈的几刀后又挑起了空泽的刀尖,化解了空泽来势汹汹的一波攻势,脚下勾起一块厚重的碎木踢向空泽。 空泽立即往后跳下凳子,碎木直直地擦过空泽的衣摆,击向了后面的屏风脚,屏风轰然倒地把还在地上的薄熙压在了下面,薄熙连声惨叫都没有,从他的闷哼中判断大概是砸晕了。 然而凌陌和空泽都没有去管悲惨的薄熙,空泽提刀再次劈向凌陌,凌陌手中的桌腿又受了一次重击后被空泽斩断一截,凌陌顺手把手里剩下的丢向空泽,空泽竖起长刀劈开桌腿,松开云若若后凌陌又捞起一个凳子砸了过去。 空泽眼前一花,挥刀劈碎凳子,木屑飞扬之间,凌陌已拉近了和空泽之间的距离,身子一沉躲过空泽的斩击,抬腿往空泽下路扫去。空泽侧身躲开,正要再次挥刀,凌陌手里不知何时抄起了一块连接着桌面的桌腿向空泽扬起,空泽砍断挡住他视线的桌面,凌陌已手握桌腿立在了他的身侧,随即来了一击上挑。 空泽双手握刀抵住桌腿,冷不防凌陌又来了一连突刺,刀刃挥之不及已被凌陌打中臂弯,空泽刀势一转,横挡在身前,被凌陌击中刀身后,借力滑开半步,踩到木块时才发现他和凌陌的位置一转,凌陌已站在了空地上,而自己已被逼到了墙角前的碎木堆里。 碎木堆?空泽反应迅速地看向站在碎木堆后的云若若,脚跟在地上一蹬就要扑向云若若袭去,然而云若若反应也很快,向后躲开了空泽的刀刃。 空泽还未转换刀势,凌陌的桌腿已经捅了过来,一下子就击中了空泽的肩膀,空泽身子向后退去,凌陌一把抓住他握着刀刃的右手用力一扯,空泽便向凌陌倒去。 空泽右手一扬将刀劈向凌陌,凌陌侧身闪躲,空泽直接松开刀左手挥拳袭向凌陌,凌陌伸手格挡,空泽却一扭头再次往云若若身上扑去。凌陌迅速抓住他的肩膀向后拉去,忽觉脚边的屏风咔嚓咔嚓地动了动,薄熙从中窜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凌陌的腿。 空泽被凌陌一抓未收住冲力,栽倒在地,凌陌又被薄熙绊倒,往空泽身上摔去,好在摔倒一半撑住了没磕到脸。于是屋里一片狼藉,三只全倒在地上,只剩下云若若还站着。 脸着地被面具隔得生疼的空泽,左臂膀直接被凌陌扯脱臼了,右肩膀被地上的碎木撞了一下也又麻又疼,他瓮声瓮气地骂道:“先是欺负薄熙这个术士,现在又对我下狠手,等我师父来了有你好看。” 不是你们先想着下手的吗?凌陌不想跟这个蠢货计较太多,拉着云若若的手撑起身来,薄熙还死死地抱着他的腿,凌陌又踹了他一脚彻底把他踹晕过去,刚想把空泽也打晕,却突然停下了动作,连一旁想要把凌陌扶起来的云若若也僵住了。 有一股阴寒的感觉骤然闪现出来,昏沉地压在屋里,压得他们都喘不过气来,凌陌不过心念一转就抵住了这股威压,云若若还沉浸在这种不适里,地上的空泽却被压制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凌陌握住云若若的手一紧,云若若从威压中释放出来,顺着凌陌的目光一起看向了门口,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姿窈窕的绿衣女子,一半身子站在光亮里一半却蒙上了阴影,使她的面容模糊不清。 然而令凌陌顿时周身泛起杀意的并不是绿衣女子诡异的身形,是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她那双纤细的手上套了一双金丝手套,有一条漆黑的闪着金属光泽的鞭子正在她手里散发着寒意,屋里的威压皆来自于这条九节鞭。 ------题外话------ 坑边闲话:此乃焚心蚀骨鞭是也,仙君能否在如此邪鞭的威压下护住呆萌的云若若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回大概在江南老贼更新后吧。 喂!我开玩笑的!小可爱们不要走啊喂!在下会努力写文的啊,留下来呗···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来呀,互相伤害呀 凌陌起身揽住云若若,绿衣女子手中的鞭子已破空而来,凌陌抬手化掌迎向鞭子,掌风绵软,手腕翻转之间就轻易化解了鞭子的攻势,凌陌又将身一转,脚下一纵退开一尺,带着寒气的鞭子连凌陌的衣袖都没有沾到。 鞭子“哐当”一声击到了地上,在青石板拼接成的地板上砸出一个浅坑,绿衣女子一个纵身扬手提鞭,手里的鞭子如同黑蟒游走一般袭向凌陌,她娇声赞叹:“好一手绕指柔,有这般身法又何苦在此惹事?”她边说边将手里的鞭子舞得上下翻飞,连连逼的凌陌向后退去。 鞭子连挑带扫二十多下,皆被凌陌步法游离着躲过,“铿铛”的铁石相击声中他不断地后退闪躲,手里拽着的云若若几乎被他甩得脚不着地,却未伤到分毫。待绿衣女子攻势稍弱后,凌陌稳住身形,身后就是侧壁,退无可退的凌陌也不恼,笑道:“若不是他们先来招惹,在下也不至于在这里动手,在下又很少和女子对决,又念在姑娘你鞭法生疏,在下便让你三招如何?” 绿衣女子心下好笑,明明是她将他逼到了死角,手无寸铁的他居然也好意思提出让招?他脸皮也忒厚了些。“如此甚好,小松便讨教一二!”小松嘴里答应的话刚脱口,手里就鞭影闪动,织成一道鞭网向凌陌兜头甩去。 凌陌一手推开云若若,足尖跃地飞身掠起,鞭子扑了个空后,小松欺身而进,第二鞭联翩而至,鞭影挥舞之间兔起鹘落,凌陌一个侧身又向后俯身,鞭子擦过他的胸膛“啪嗒”一声在墙上甩出一道印痕,凌陌翻身跃上侧壁,足尖在小松的鞭子上一点,卸去了小松的攻势后,凌陌朝小松弯眸一笑。 小松心口跳了跳,连忙抽回鞭子,不等凌陌落地就飞卷着扫向凌陌,凌陌身形一转,翻跨就是一个侧踢,小松鞭势未收,抬肘与凌陌的腿擦过,挡下这一击后她另一只手的鞭子一个回舞,未曾想凌陌进退疾迅,一个步移闪到了她的身侧。 小松暗道不好,腰身一摆,霎那间擦过凌陌迅如奔雷的迎面一掌,激荡的掌风撩的她脸庞隐隐作痛,凌陌却又手掌一翻摁住了她的肩膀,小松翻转身形想要挣脱,左手成肘,右手也再次抽鞭。 凌陌侧滑半步,避开了小松的肘击,长鞭还在半空中,凌陌就从后遏制住了小松的右手腕。小松只觉得被摁住的肩膀有千钧重,右手也使不出力气,鞭子软软地垂在地上。她秀眉倒竖,怒道:“说好让我三招,才两招你就动手,怎么就言而无信了?” “我说让招可没说从什么时候算起,”凌陌无辜的声音从后传来,“我记得你一上来就动手,打了可不止三招吧?我都归为一招还是便宜你呢。” “你···”小松气极,这家伙先是以让招为由一退再退,引着自己上前后又拉近距离,赤手空拳破了自己的鞭法,玩得一手扮猪吃虎的攻心计,小松意识到自己中了他的套,奈何双手被擒,连鞭子都已经丢在了脚下。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凌陌将她反手困住,沉声道:“今日之事不过是我和邱先生门下弟子的切磋,若是邱先生愿意的话,我还想继续和他喝茶会聊,不过要麻烦你给我带个路去找邱先生。” 凌陌一手反擒住小松的双手,一手摁住她的肩膀,又对站在墙角的云若若道:“走吧,这儿都被拆的差不多了。”先前和空泽的打斗把家具拆了个遍,小松来了连墙壁都不能幸免,布满裂缝的墙壁和坑坑洼洼的地板给凌陌一种这间耳房要倒了的感觉。 见云若若跟了上来,凌陌押着小松转身,往门口走去,还未走几步,忽听闻碎木堆里传来声响。一直趴在碎木堆里装死的空泽突然翻身立起,猛地扑向云若若。凌陌转头时就见云若若闪躲不及被空泽扯住了手臂,随后被拉向了空泽的臂弯里。 空泽一手困云若若的脖子,一手提刀指向凌陌,刀尖有些微微颤抖,就像他的声音一样:“你敢走一步试试?想要西北活着的话,就给我待着别动!” 还有完没完了?刚刚就应该狠狠地给他补一刀的,凌陌再好的耐心也被他们耗光了,他一把掐在小松的脖子上,叹了口气,回道:“好,我不动,你要是不想她死的话也别乱动。”比起空泽走投无路狗急跳墙的样子,凌陌语气淡然,好像丝毫不在乎空泽的要挟,也丝毫不在乎手下小松的命,只是他幽深冷冽的眸子出卖了他表面的平静。 “你拿她来威胁我没用,我跟她又不熟!”空泽双目赤红,手里的臂弯困得越发紧了些,云若若有些呼吸困难,但她只是用手抓着空泽的臂弯,静静地沉默者。她看了凌陌一眼,又垂下眸子盯着地上的鞭子,连一丝挣扎都没有,不知在想什么。 凌陌弯了弯唇角,“她死在我手里,你可能要被邱先生拿来给我们一起陪葬。你想想清楚吧,活着不好吗?”他冷冷地盯着空泽,掐着小松脖子的手又施了几分力。 小松神色痛苦,却连痛呼声都卡在喉咙里,她只能飞快地翕动着双唇,无声的念叨着什么。 “你放我走吧,”空泽看见了小松的神色,面上露出几分犹豫,他挟制着云若若慢慢移动起来,大概是要往门口走去,“你让我出了门···我肯定不动她。” “请吧。”凌陌松了松掐着小松脖子的手,小松顿时喘了一口气,但凌陌没有完全放开她,他摁着她的肩膀,随着空泽移动转动着身子,保证自己以正面相对。 凌陌看着看着,耳中突然听到了一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生长,又像是整间屋子都在松动,他心念一动,猛地看向屏风处,就见薄熙已经醒了过来,正往门口的方向爬去,布料在地上的摩擦着,他的腿骨大概是断了,可他依旧颤抖着想要离开这间屋子。 凌陌顿觉一种天旋地转感从脚下升起,有什么东西在这间屋子里苏醒了过来,正要把这间屋子拆吃入腹。 空泽已经离门口很近了,他也感觉到了这种不适,转身就要扑向门口,凌陌甩开手里的小松,一掌挥向空泽的后背,空泽被掌风打了个正着,身子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云若若趁机挣脱,看向凌陌的瞬间却瞪大了眼睛。 那条九节鞭一半融入了地下,一半分成几股缠住了凌陌的双脚,还在状如黑蛇一般盘盘绕绕地顺着凌陌的身子往上爬,凌陌忍着寒意对云若若喊:“快跑!往门外跑!” 整间耳房都开始震动起来,门窗口不断有黑影晃过,阴影和光亮在屋中交替着,地板上的裂缝延伸着透出幽光,从中间最大的坑开始往下陷落,一切变化都不过眨眼间。 被凌陌推倒在地的小松念完了最后一句令咒,咳出几口血来,她忍着周身灵脉的剧痛,也起身想要往门外走去。空泽用刀支撑着自己,努力爬完最后几步,薄熙拖着残腿也咬牙扑向门口的光源,唯有云若若在摇晃的碎地上一步一步地往里走,和其他狼狈的身影比起来,她的步子显得那样平稳和坚定。 凌陌也是狼狈身影的一个,他半跪在地上,丝丝寒气从他周身冒出来,鞭子化成的铁水已经困住了他的半身,勒得他全身骨头刺疼。即使如此,凌陌的动作还是很灵活,他解开了中衣袖口,有白光在他的指尖翻飞了一瞬,从空中闪了出去。 在前方艰难行走的小松,只觉得腿上一疼,随后就摔倒在地,她低头看去,有点点鲜血在她的裙摆上晕染开来,一支骨箭穿透了她的腿弯,小松痛呼出声,地面又是一个震动,石板开始倾斜,她的身子往后滑去,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身后的凌陌没有一丝怜悯地命令道:“解咒。”小松能控制焚心蚀骨鞭来缠住凌陌,就一定有办法收回鞭子,凌陌要想脱困就只有从小松这儿下手。 小松不吭声,她用手指抓住了一道裂缝撑住身子,坚持着往外爬,却有一道阴影挡住了她面前的光,她抬起头来,看见那个矮小的身影蹲在她面前,面具下的眼眸冷冽得就像冰封住的湖面,平静得不带一丝感情。 小松身子战栗了一下,冷汗从她的额上滴落,既是疼得,也是怕得,她咬着唇,抬起手刀劈向云若若,手掌却绵软无力,连云若若都能轻松躲开,顺带抓住了她的手。 凌陌呼出一口白气,苍白的手指捏紧了第二支骨箭,“想出去的话,给我解咒。” 小松扯了扯手,发现看上去毫无威胁的云若若力气大得很,挣脱无望下,她闭了闭眼,颤抖着念起了咒语,只要能出去,总有办法再对付凌陌,留在这里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繁琐的咒语低沉地回荡在屋中,夹杂在墙壁和地面的破裂声中却不显得突兀,小松念到一半咳了咳,正要再念,身后的凌陌喝到:“小心身后!” 云若若立即躲开,却还是被突然退下来的薄熙踹中了肩膀,一个吃痛松开了小松的手,顺着倾斜的地板往下滚去。身上禁锢松动几分的凌陌急忙扑向她,捞住了她下滚的身子。 “门快封死了!”薄熙低头提醒小松,他不能让小松解咒,解了咒就算出去了小松能活,他和空泽却是必死无疑了。 薄熙喘了几口气,回身拉住小松的手,小松借着薄熙的手猛地撑起身来,未受伤的脚在地上一瞪,窜到了门口,早已出了门口的空泽扶住小松,门口的光已经开始忽闪,小松连爬带走地扑向门口,蓦然被薄熙抓住了受伤的腿,薄熙哭喊道:“小松姐姐,你拉我一把···我求求你了···”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小松头也没回一下就用另一只脚踢开了薄熙,毫不犹豫地冲出了门口。 “咔嚓”一声,门好似破碎了一般,这唯一的光亮都被粉碎了,连带着地板都不堪负重地碎裂了。薄熙眼前昏沉一片,坠落的身子一边疯狂地挣扎着一边崩溃地呼喊着:“不——你们不能把我留在这儿——救救我啊——” 凌陌冷眼看着小松甩开薄熙的全过程,沉声道:“是个狠人。”他搂紧了云若若,他的身子被铁鞭和一块地板连接在了一起,凌陌索性靠在了地板上,任由自己和云若若往下坠落,反正也挣脱不了。 奇异的是,凌陌和云若若下坠了一会儿,黑暗中升起一阵飓风,卷起下坠中的一切事物,凌陌翻身把云若若护在身下,连根头发都没让她露出来。那块不大不小的地板犹如秋风中的枯叶中在风中飘荡着,狂风吹得凌陌衣衫猎猎作响,风中还时不时传来薄熙断断续续的惨叫。 风来的猛去的也快,凌陌和云若若在半空中不知撞到了什么,身下的地板飞旋了几下,最后落地时竟然斜斜地插入了地里。凌陌的身子被铁鞭困在了地板上,倒也没什么磕磕撞撞,只是感觉到了巨大的震荡。 他们这边还没稳住,远处就传来了薄熙的惨叫。凌陌还以为薄熙摔死了,扭头看去就见薄熙落地前被层层铁链缠住,身子离地三尺,四肢被铁链拉伸着,想来是十分痛苦的吧,凌陌没有丝毫的同情,因为他的状况也没比薄熙好多少。 大概是小松念了一半解禁咒的缘故,已经缠到凌陌肩膀上的铁鞭不算很紧,凌陌可以做到转个身,抬个手之类的动作,但他的确是被锁死在了地板上。 凌陌揽着云若若转过身来,身上的铁鞭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他看了看地上的累累白骨,有修士的也有妖兽的,还有铁链散落其中,凌陌认了出来,这些发着幽光的铁链和河底的铁链是同一种密制金属,但是这里只是阵法的一小部分。一小部分就堆积了这么多白骨,也不知道整个阵法吞噬了多少血肉。 凌陌又看了远处的薄熙一眼,薄熙先前还在挣扎着叫骂,不过刚刚有一条铁链缠住了他的脖子,使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来,缠着薄熙的铁链在昏暗中闪着暗红色的光,那是阵法在吸取薄熙的灵力。 凌陌也能感觉到铁鞭刺骨的寒意不断地袭击自己的灵脉,可凌陌的灵脉比较皮厚,哦不,是坚韧,暂时还能抵挡住阵法的提炼。但冷是真的冷,凌陌腰身以下几乎都冻僵了,一旁的云若若感觉自己抱着的是个冰块,于是将凌陌又搂紧了些。 凌陌摸了摸云若若的头,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呈现出惨白的病态,连唇色都失了血色,好在嗓音还是正常的:“冷吗?” 云若若摇了摇头后又将头埋在凌陌身前,像只抱着树的猴子一样。凌陌哑然失笑:“忘了你是不怕冷的。”云若若不吭声,云幽草不怕冷不代表她不觉得冷,她只是觉得仙君的心是暖的,那表面再冷也没关系。 凌陌也不再开口,牵连着云若若一起落到这番境地是他的过错。 原本他的筹码足够打动邱先生,邱先生也动摇了对他下手的念头,于是他想一并处理了薄熙和空泽的事以防接下来和邱先生的谈判生变,可他高估了邱先生的威慑力,薄熙和空泽敢不听邱先生的指示就直接下手,可他没想到他们居然敢拿邱先生的陷阱下手。 泼茶一事应该是邱先生计划的,那间耳房提前就布下了传送阵。可薄熙没想到邱先生中途变卦要留下自己,于是薄熙先来拖住自己,空泽在外面假传邱先生的号令,眼见薄熙拖不住了空泽就顶上。 凌陌见空泽进来后还未有侍从来包围耳房,便想邱先生大概是不同意此事的,但也对薄熙和空泽的行动持默认态度,所以自己只要解决掉这两个就好,甚至都没下狠手。 凌陌到底还是低估了空泽欺上瞒下的本事,他居然真的糊弄了邱先生的侍从,那个小松肯定也是邱先生计划中的棋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空泽说动的,到这一步凌陌还是想着出去找邱先生,却不想邱先生心一横直接发动传送阵弃了薄熙、空泽和小松这三枚棋。 薄熙和空泽擅自行动邱先生留不得,凌陌能理解,可那个小松,虽然舞鞭的手法生疏,但她却能轻易使动焚心蚀骨鞭,凌陌猜测她至少会一些神通,要配养这么个侍从可不容易,从薄熙和空泽的态度来看,小松的地位肯定也不低,结果邱先生说弃就弃了。 都是狠人。凌陌想了会儿细节,邱先生对心魔大誓破解之法表现出来的兴趣还历历在目,既然如此邱先生就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把自己丢进阵法也不过是为了折磨自己一下罢了。 凌陌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处境,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一点慌张都不曾有。筹码还在自己手里,慌什么?害怕鱼不上钩么? ------题外话------ 坑边闲话:不好意思,这回是真的来晚了。最近有小伙伴说言情文不需要那么多得打斗情节,我也知道我写得有些枯燥,可是如果把打斗去掉了光走剧情的话真的没什么刺激的点了·····另外在下写得是写实打斗···那些天马行空直接放招式的我也想写···可是为招式取名太麻烦了而且一点都没有画面感(你以为你那枯燥乏味的描写就很有画面感了吗?)话说我这篇文放在言情小说里好像真的很突兀···因为前期男主成长期感情线真的太慢了,或许有人会不耐烦然后弃文吧(尤其是这个作者废话还那么多) 总之在下是真的没有主意了,有没有认真看文的小可爱给个建议?如果不喜欢我这种风格的话,在下马上就改,跪求留言。 祝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继续互相伤害吧 和一个不断散发寒气的冰块贴着绝对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抱着凌陌的云若若觉得自己也要被冻成冰块了,她抬起头看向凌陌的脸,凌陌双眼紧闭,冒着白气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胸口的心脉在有力地跳动着,那是凌陌体内的灵气在与铁鞭抗衡。 云若若恍惚了一下,又骤然清醒,仙君现在一定很痛苦吧,而缠在他身上的铁鞭,就是让他痛苦的东西。云若若悄悄松开抱着凌陌的手,抚上冰冷的铁鞭的瞬间她不由地颤抖了一下,又猛地握紧铁鞭用力向外拉扯。 铁鞭松动了一下,寒意顺着云若若的手臂蔓延,云若若有种自己的手黏在了铁鞭上的错觉,她用脚抵住石板,使出全力去拉铁鞭,铁鞭又松动了几分,云若若的身子顿时向外倾去,匆忙间云若若的手在铁鞭上滑动了一下,硬生生地撕下了一小块冻在铁鞭上的手皮。 云若若抓着铁鞭喘了口气,殷红的血从她的手心里冒出来染在漆黑的铁鞭上,红与黑的妖冶感衬得云若若的手越发苍白,夹杂着药香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陷入冥想状态的凌陌皱了皱眉,云若若却并未注意,她咬了咬唇将铁鞭握得更紧,想要继续用力拉扯。 吸收了云若若鲜血的铁鞭却在这一瞬出现了奇特的变化,鞭节的焊接处透出冰蓝色的光随即整条鞭子都软化了,还在拉扯的云若若来不及反应,鞭子就被她从凌陌身上扯了下来,连融在地板里的铁鞭都被云若若鲜血的味道所吸引,不再捆着凌陌而是向云若若身上缠去。 摔在地上的云若若惊呼了一声,已经绕住她双手的铁鞭哗啦哗啦地从凌陌身上抽离,复而把云若若越缠越紧,就像蟒蛇想要勒死猎物一样。可这条蟒蛇刚缠住云若若的肩膀就不动了,不是它放弃了猎物,而是它被拽住了尾巴。 陷入冥想状态的凌陌一手握住将要从他的腰身游离的铁鞭,一手竖于胸前,随着凌陌口中溢出的法咒,灼热的气流从他周身窜出,凌陌的发丝和衣衫都在无声地飘动着。 云若若愣愣地看着依旧紧闭双眼的凌陌,她听到身上缠着的铁鞭发出了“咔嚓咔嚓”的细微声,犹如坚冰在缓慢地裂开,铁鞭微微震动起来,像是在害怕。云若若只听凌陌的法咒越念越快,随即凌陌的眼眸突然睁开,原本黑亮的瞳仁状如赤金色的火球,流火在凌陌的眸中跃动着,所有的法咒聚成一字箴言:“收!” 轰然一声中,铁鞭的裂纹中闪现出炽红的火光,失去了所有的灵能,“哐啷”几声从云若若身上掉落在地。四溢的焦灼热浪逼的云若若抬手挡住了脸,等她放下手时,面前的凌陌已收敛了周身的炽热,伸手拉她起来,黑白分明的眸中带着笑意:“坐在地上不凉么?” 云若若站起身来,看着凌陌弯腰拍去她身上的泥土时才发现刚才自己一屁股坐在了白骨上,连忙跳开,踩到地上的铁鞭时云若若又反应过来,她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血,其实仙君本来就有办法挣脱铁鞭,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云若若还在低落,却听得“哗擦”一声,凌陌从衣袖上撕下一根布条又抽了块兽皮敷在云若若的手上,包扎手法娴熟。温软的兽皮贴在伤口上,很快止住了血,云若若收起了被凌陌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手,任由凌陌牵着她另一只完好的手朝被捆着的薄熙走去。 泥地上的白骨太多,凌陌和云若若每走一步都要发出骨头被踩碎的咯吱声,回荡在这个阵法中听起来特别怪异,有铁链沙沙地在地上游动,却近不得凌陌和云若若的身。 薄熙眼神空洞地盯着上房,直到凌陌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才表现出了惊慌,可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从入阵被铁链捆住才不过几个时辰,薄熙已经肤色蜡黄,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看来被阵法吸干精气变成干尸不过是早晚的事。 凌陌和他对视一眼,又低头对云若若道:“他已经没救了,我们走吧。” 闻言,薄熙榨出了体内最后的力气扭动着身子,紧紧盯着凌陌想要说些什么,可他的脖子被铁链勒着,只能发出沙哑的嘶嘶声。 凌陌站定了,看了会儿他的口型,问他:“你是说不要走?”见薄熙艰难地点头,凌陌又道:“我不走难道陪你在这儿等死?看你的样子也活不久了吧。” 见凌陌丝毫没有搭救的意思,薄熙眼里的希望破灭了,也对,不说凌陌还在阵中自身难保,先前自己几次三番对他下手,他怎会愿意救自己?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好了。 薄熙这么想着,突然觉着自己的胸口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抵住了,他抬眼一看就见凌陌拿着一支白骨对准了他的心脏,落井下石道:“虽然你活不长了,但是我还是觉得让你死在我手里比较好。” 果然这货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落井下石什么的干起来毫不犹豫。薄熙无力地闭着眼,等待凌陌的骨箭刺下来,可凌陌却迟迟未动手。 “你想死个痛快吗?”看到薄熙无声地说着“赶紧动手”,凌陌勾起一个微笑:“想死得话就给我点好处,让我高兴了,就动手杀了你啊。” 薄熙的双唇颤抖了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他恨恨地瞪着凌陌,若不是眼前这家伙自己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如今这家伙居然还无耻地让自己求他动手杀了自己? “别这么看我,你的悟蝉不是我弄死的。”凌陌收回了白骨,在指尖翻转着,看到薄熙愣了愣神,凌陌又道:“邱先生利用了你的愤恨,又把你弃了,你落到生不如死的境地是你自己脑子想不清造成的。” 薄熙被凌陌这么一说,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自己原本只是想给凌陌一点教训,结果到了邱先生的书房,说了几句话,喝了一口茶,心中的怒火就像要炸裂一般,直接就冲到了邱先生的斗室里,开始调动自己在柳院里多年的布局,邱先生中途都没有来打断过,明显是把自己当刀使了,而自己当初是怎么想得?只要能弄死凌陌,干什么都愿意···自己当初到底是被灌了什么样的迷魂汤才会疯魔成这样? 凌陌见薄熙的面具下有黑雾冒出,等黑雾消散后,薄熙眼中的戾气淡了不少,有泪光在眼角闪烁,薄熙嗫嚅着做口型:“你杀了我吧,求求你。”看来薄熙是破了邱先生的摄魂术了,凌陌将白骨在薄熙面前晃了晃,笑道:“我说了,给我点好处我就动手。” 见薄熙没有动作,凌陌继续劝道:“我杀了你,阵法里的杀招不都冲着我和西北来了?而且你死了,阵法外面肯定也会有所感应,到时候惊动了邱先生就不好了。你看,我动手杀你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我不动手你也活不了,没有好处我干嘛要让你死个痛快呢?” 薄熙有些失神,凌陌说得这些他都没想过。 “你要是被阵法炼成了干尸,既痛苦还便宜了邱先生,我都替你觉得死不瞑目。而我只要从这儿扎下去,”凌陌又将骨箭对准了薄熙的胸口,“你的一切痛苦都会消散。放心,我杀人很有经验,一定能给你个痛快,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东西告诉我,我就动手,如何?” 薄熙被凌陌忽悠地都忘了自己立过的泄密就不得好死的誓言,点头答应了凌陌。 “我问你答,知道就说,不知道就摇头。”凌陌用骨箭挑起了薄熙脖颈处的锁链,让他能舒畅地喘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有这个阵法的?” “十几···年前。”薄熙喘着气,总算能清楚地说出话来了。 “知道这个阵法的大概有多少绪宁会的弟子和侍从?”凌陌从地上累累的白骨推测出这个阵法至少也存在了几十年了,薄熙算是邱先生的比较看重的暗桩了,他接触到锁魂阵一定是较早的,不然柳院的阵法也不会仿造这些锁魂阵弄得乌烟瘴气的。 既然薄熙是暗桩,那他至少也会知道一些其他暗桩的事,而邱先生肯定不敢用明面上的势力来对付自己,能动用的也就是暗桩。 薄熙想了想,不确定道:“我知道的有几十个。” 几十个么?那还算好。凌陌又问道:“绪宁会的长老们一定会听邱先生的命令吗?” “大部分都会,但是邱先生不能支使他们做太多事,他们和邱先生的关系不太好。” 关系当然不会好,能拿门下弟子提炼灵粹的掌门怎么可能会让长老们服气?所以只要邱先生出了事,一定会是树倒猢狲散的局面,长老们不会出手帮他。确定了这一点后,凌陌满意道:“我问完了,多谢。”再多的,估计也问不出确切的消息了。 薄熙呼出了一口气,凌陌的骨箭从他的脖颈处抽回,飞快地扎向他的胸口。薄熙感受到了骨箭避开他的胸骨,准确地穿透了他的血肉刺中心脏,以痛苦最少的方式结束了他的生命,薄熙露出了解脱的神情,凌陌说的对,还是这样的死法痛快。 死在了凌陌的手下,自己犯下的罪孽、对他的亏欠都可以放一放了吧。 凌陌看着薄熙闭上眼,魂魄随着体内的灵气转瞬消散,皮肉骨架都松弛了下来。修士比凡人活得长,可凡人死后还有残魂剩下,从鬼界的轮回道里再次投胎转世,而凡物一旦沾染了灵气,有了修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魂飞魄散后灵气归还于天地,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化为原形留个尸骨,运气不好就身形俱灭尸骨无存。 此后,他活过的痕迹就会慢慢淡去,当最后记得他的人也把他遗忘了,于是他就真的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无影无踪无形无迹。 凌陌不再思考更多,那些吸取不到灵气的铁链震动着抛下薄熙的尸体,转而袭向凌陌和云若若。凌陌不再后退,他向前踏出一步,挡在云若若身前,周身的气流织成结界把他和云若若笼罩起来。铁链“哐啷哐啷”地砸到结界上,被灼热的气流烤的发烫,只好都聚拢在一起,把结界围地密不透风,连凌陌的头顶都没有放过。 凌陌和云若若就像被关在铁笼中的鸟,不得离开半步。撑起结界的凌陌承受着铁链压下来的重量,抵挡着阵中阴寒之气的侵袭,却没有一点吃力的样子,他低头问云若若:“怕么?” 云若若靠在凌陌身上,也是平淡的语气:“仙君在,我不怕。” “不怕就好。”凌陌微微一笑,揽住云若若肩膀,只希望他要是不在了,云若若也不要害怕。 铁链不断游动着,时不时在结界上砸出一点缝隙,又有阴气顺着缝隙钻进结界,“呲啦”一声在气流中消散。邱先生应该是听了竹取他们的消息,觉得凌陌是个擅长火系法术的剑士,所以专门找了焚心蚀骨鞭来想把凌陌困在阵中,可凌陌从晖平那里得了消息之后就有了防备,想出了破解之法,只是要费些功夫罢了。 虽然凌陌的阳火在阵中的确被压制了不少,但竹取他们不知道的是,凌陌还会风系法术,毕竟凌陌也是个有翅膀能在天上飞的,控制气流是基本功。 至于云若若她吞下了元先生给的灵粹,在阵中就和有了护身符一样,就算没有凌陌护着她,也能在阵中撑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铁链的撞击声中,凌陌敏锐地听到了一丝轰隆声,像是土地开裂的声音,他右手握拳,一拳击向面前汇聚起来的铁链,轰鸣声中,铁链被带着流火的拳风击飞出去,凌陌从铁链的缺口中看见阵法上方有一道光亮照射下来,他抓紧了云若若的肩膀将她推出了结界。 ------题外话------ 坑边闲话:在下也不想来得那么晚,可是在下耳机坏了,没有耳机在下就享受不了3d环绕音,享受不了3d环绕音在下就没有码字的动力,于是修耳机花了在下好长时间······总之拖稿是在下的不对!小可爱们晚安。 祝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沾花惹草的仙君 红叶倚在斗室的墙壁上,烛火为这间的斗室打上了暖黄色的光晕,有数不清的珠子从斗室的的顶壁上垂下来,在烛光中反射出暗红色的光,如同血红色的眼珠浮在斗室的半空中。 已经见惯这副骇人场景的红叶没有丝毫惧怕,全身贯注地盯着眼前闪着别样光彩的三颗珠子,最大的一颗是光彩夺目的白色明珠,较小的一颗中又一缕碧青色在透明的珠中流转,而剩下一颗珠子已经染上了污浊,暗光在空中闪烁了几下,“噗呲”一声熄灭了,明珠还未完全转变为血珠。 红叶皱起了眉,这三颗魂珠代表得是锁魂阵中的东南西北和薄熙,如今这颗魂珠吸收了一半精气就熄灭了,看来薄熙在阵中被杀了,红叶又看了一眼那颗最亮的珠子,转身敲了敲斗室的墙壁,从移开的暗门中走了出去。 穿着黑衣的蒙面侍从在红叶走出来后再次把暗门合上,墙壁与暗门的连结处毫无缝隙,黑衣侍从又为红叶提起了一盏油灯,灯光照亮了斑驳的墙壁和阴森森的铁牢门,那间斗室竟然是隐藏在了地牢的狱墙后面。 红叶踩在潮湿的地上向前走去,牢门里关押着的修士有的抬眼朝火光处看了一眼,有的则是靠在墙角嘴里发出不明意味的咕噜声,在阴测测的地牢里听起来尤为恐怖,红叶却毫无反应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走出阴暗潮湿的地段后,铜门近在眼前,门口处的一件牢房里伸出了一只脏兮兮的手试图拦住红叶,已经摘了面具的空泽扑在铁栏杆上,有气无力地哀求红叶:“红叶姐姐···你帮我和师父求求情吧···放我出去吧···” 红叶脚步不停,侍从上前为红叶打开了铜门上的锁,另一面较干净的牢房里传来了绿衣女子的不屑声:“一个贱婢而已,她求了情也无用,邱先生怎么可能听她的。” “嘎吱——”一声,铜门开了,阴凉的风灌了进来,红叶看了伤了腿的绿衣女子一眼,“翠堤姐姐踩着别人肩膀上位,如今从高处跌落,也有资格喊我贱婢?”红叶精致的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神情,阴毒的眼神从翠堤身上扫过,“关进这里的修士,就没有活着出去的,翠堤姐姐还是省点口舌吧,给自己留个全尸。” 先前的小松现在的翠堤看着一袭粉衣站在烛光下的红叶,终是哑口无声地闭上了怨毒的眼,败者为寇,自己听信了红叶假传的命令破坏了邱先生的计划,再悲惨的结局也得认下,失了小松这个名号的翠堤,也不过是在泥潭里苦苦挣扎的蚯蚓而已。 走出了铜门的红叶有些得意,就算是自己坑了她又如何?邱先生还不是把自己留下继承了小松的高位?只要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手段再狠毒又如何? 眼见着要到光亮处了,红叶又收敛了张狂的神色,恢复了平静,她推开木墙,入眼便是邱先生的书房,见到案前的邱先生,她便盈盈施了一礼:“红叶有事禀报先生。” “可是阵中出了什么事?”邱先生头都没抬一下,执笔快速地批阅着文案,他派红叶顶替了小松的位置守在地牢,红叶要说的事肯定是阵中的变故了。他已将东南西北关在阵中一夜了,想来也达到了威慑的目的,只是要把东南西北从阵中拉出来可不容易,阵法一旦发动就得等魂珠吸饱了灵气才能停下来,看来还得丢个祭品下去顶替东南西北。 “回先生的话,”红叶恭敬道:“灭了一颗魂珠,奴婢猜测是薄熙被杀了。” “哦?被杀了?”邱先生搁下了笔,以薄熙的修为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若是魂珠灭了那的确是他杀。东南这小子都被焚心蚀骨鞭捆住了居然还有办法杀了薄熙,倒当真是个修为高深的,仇先生起身走向暗门,“带我去看看。” 穿过暗门和地牢,邱先生和红叶站在了阵法的入口处,两个黑衣侍从费力地拧开了墙上的机关,地板上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坑露了出来,红叶立即探身弹指一个光点落入坑中,照亮了洞里的场景。 远远地就见着数十根臂腕粗的铁链从泥地上的白骨堆里腾空而起,盘结缠绕成一个点,而被捆在其中的正是东南,只是东南虽被捆得严严实实却没有灵气顺着铁链流失,千剑阁耗费无数心血秘制的锁魂链放在凌陌身上就如同凡物一般。 连千剑阁的锁魂链都对他无效,说不定这小子真的有破解心魔大誓的法子呢?邱先生的目光紧了紧,开口喊道:“东南小弟在下面待得可还好?” 凌陌先是给另一边假装被铁链缠住的云若若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别乱动,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光亮处,回道:“我待在下面倒是很凉快,只是我在邱先生的书房里还留了半盏茶没喝,不知邱先生何时与我继续饮茶会谈?” “东南要是愿意的话,我这就吩咐侍从煮茶。”邱先生朝一旁的侍从摆了摆手,有个侍从把被堵着嘴捆住手脚的空泽推向坑洞,空泽扭动着身子不肯下去,侍从直接一脚踢向了空泽的腰侧,空泽就如同被下油锅的鱼一般,在阵法上空扑棱了几下最后被铁链锁住,身子不能动摇半分。 把空泽扔下去后,侍从又在坑洞上方垂下来一根绳索,然后拉着绳索往下滑去,红叶见状担忧道:“先生,只扔下去一个祭品怕是拉不上来两个···牢中还有其他修士可做祭品,不如···”红叶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她被邱先生扫了一眼,那一眼里全是满不在乎的蔑视,直把红叶看得心尖发颤。 “你那么惦念她,是在怪老夫没有送你进去陪她吗?”邱先生的语气不善,那个她说的是谁,他和红叶都心知肚明。红叶做得那些小动作邱先生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想一下子把红叶和小松一下子都替换掉才留了给红叶,红叶却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独揽权利了。 红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是红叶说错话了,求先生宽恕。” “起来吧。”邱先生不再搭理她,将目光放在了坑洞中。 侍从已经踩到了白骨,他拿出了两颗魂珠,原本蠢蠢欲动的铁链顿时沉静下来,侍从一步步走向凌陌,魂珠散发出的光逼退了凌陌身上缠绕着的铁链。 凌陌挣脱之后,又扯下了云若若身上的铁链,无视了空泽乞求的眼神,揽着云若若往阵法出口纵身而起,抓住了半空中的绳索后,凌陌很快就接近了地面,先把云若若送上去后,凌陌翻身跃出坑洞。 凌陌和云若若都离开了阵法,还在坑洞中的侍从手里的魂珠出现了裂纹,他慌忙拽着绳索想要爬上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邱先生一挥手,坑洞的机关滑动,将那个侍从的身影和惨叫都关在了下面。 “走吧。”邱先生转身就要离去,周围的侍从也对坑洞里的祭品的悲惨遭遇无动于衷,大概这样的惨剧已经上演过很多次了,多到令他们都麻木了。 凌陌揽着云若若的肩膀跟着邱先生离开阵法入口,穿过了长廊,踏入了地牢,前面的邱先生又道:“下去了这么久,东南要洗个热水澡么?” “若是方便的话,我自然是想收拾一番的。”凌陌边走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地牢,这个地牢里只关押了几个弟子,显得整个地牢空荡的,还有两条走廊纵横其中,把地牢分割成了四部分。 邱先生在十字口停下了,吩咐红叶:“带东南西北下去换身衣服吧。” “是,”红叶答应下来,却见凌陌正出神的望着门口的方向,“东南兄?” 听见红叶唤他,凌陌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对邱先生抱拳道:“邱先生,东南还有一事相求。” 红叶以为凌陌是在看门口,邱先生却看得分明,凌陌是在盯着门口牢房里的翠堤,“有什么事就说吧。” 果然,凌陌开口便道:“小松姑娘一身好本领,不该折在这里,望邱先生宽宏大量饶恕她的过错。” “既是东南开口求情,那我便饶了她这一回。”邱先生答应下来,又让侍从把翠堤放出来,翠堤先前办事一直很稳妥,邱先生也舍不得在她身上花费的心血,如今东南开口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反正翠堤也是他的侍从,要是能安插在东南身边控制东南就更好了。 凌陌道了谢,便看着两个侍从把翠堤给拉过来送到邱先生面前。 翠堤脸色惨白,虚弱地开口谢过了邱先生和凌陌,邱先生摆摆手便让侍从们带翠堤下去,又让红叶留下等凌陌和云若若收拾好了后带他们来书房见他。 红叶领了命,送走了邱先生,两个侍从便松开了手,残腿的翠堤一下子没站稳倒在了地上,看见她狼狈不堪的样子,红叶心里才好受了些,正想让侍从把她拖走,就见凌陌俯身把翠堤扶了起来,又责备道:“邱先生说了,让你们带小松下去,她腿不好,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她?” 看着撑着凌陌的手软弱无力的翠堤,红叶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狗男女,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东南兄说得是,你们还不快把翠···小松姑娘扶下去。”见侍从扶过翠堤,红叶怕自己再看着翠堤的脸会忍不住心里的怒气,连忙转过身去,“东南兄请跟我来。” 凌陌便带着云若若和翠堤分道扬镳,跟着红叶进了一间斗室,斗室里面点着烛火,是普通耳房的布局。 红叶把他们带至此处,很快就有黑衣侍从给他们送来了衣物,屏风后的木桶里也装上了热水,红叶想再说几句就走,就听凌陌道:“红叶姑娘就不用服侍了,我的弟弟我自己照顾。”凌陌说完,云若若还非常配合地躲到了凌陌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红叶。 被噎住的红叶转身就走,她很想收回之前那句狗男女,换成一句狗男男。 凌陌把云若若收拾干净后,借着热水蒸去了入体的阴气,又把外衣换了,吩咐云若若紧跟着自己,不要乱动也不要让别人碰到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走出了斗室。 斗室外面的红叶等得腿都酸了,又不好脱身,见凌陌和云若若出来了便压下了不耐烦,道:“东南兄收拾好了我们就走吧。” 谁知凌陌往走廊另一边看了看,摇摇头道:“小松姑娘还没好,我还是等她一起走吧,把她留在这儿我不放心。” “···那就等一会儿吧,想来小松姑娘很快就会过来了。”红叶双手握拳,涂着豆蔻的指甲陷入掌心的肉里,有什么不放心的?自己费力那么大力气好不容易才抓住机会把翠堤拉下马,如今这个东南只说了几句话就又把翠堤救出来了,要是翠堤又因为东南的事在邱先生面前得了脸,自己就再也没机会了。 红叶被嫉妒和不安折磨着,直到翠堤来了她也只是表情扭曲地招呼了一声,然后就走在前面领着他们向铜门走去,恨不得把走路不便的翠堤甩在身后,心不在焉的她完全没有发现翠堤和凌陌对视了一眼后露出的异样。 他们默默无言地走出了铜门,侍从又“嘎吱——”一声把铜门合上,一瘸一拐的翠堤抬起头来又看了一眼凌陌,见凌陌对她点了点头,一咬牙扑向了前面毫无防备的红叶。 红叶只觉得身后有风袭来,不过眨了眨眼,后背就被撞了一下,一只手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红叶还未反应过来,翠堤就已经搭着她的肩膀站稳了身子,随后用一支骨箭抵住了红叶的侧颈,红叶瞪大双眼,正要挣扎,就听翠堤在她耳畔威胁道:“你要不要试试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手劲儿大?” 红叶去抓挠的翠堤的动作僵住了,她和翠堤受过一样的基础训练,可自从翠堤成了小松,她成了红叶之后,两者之间的武力差距就越来越悬殊,何况翠堤了解她的命门所在,自己是根本不可能在翠堤手下存活的。 见翠堤控制住了红叶,凌陌开口道:“红叶姑娘不要急,我只是看小松姑娘腿脚不便想让你扶一把而已,只要你送我们去见邱先生就好。” 翠堤身影一晃软绵绵地靠在了红叶身上,左手搭在红叶的脖颈处点了红叶的哑穴,右手拽住了红叶的臂弯,柔声道:“红叶妹妹,快带我去见邱先生吧。” 我错了,我觉得还是狗男女更适合他们。心里这么想着,红叶却不敢说话,被迫承受着翠堤的半身重量往暗门走去,在推门前,翠堤又将红叶的另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腰上,于是书架转开,案前的邱先生看到的就是一红一绿的两个身影贴在一起,粉衣女子笑容完美,绿衣女子则是娇弱美人,勾肩搭腰一副姐妹情深亲密无间的模样,看上去煞是养眼。 见了邱先生,红叶要低身行礼,翠堤抓着红叶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正尴尬时,凌陌扶住了红叶和翠堤,道:“小松身体虚弱不方便见礼,邱先生不会怪罪吧?” 邱先生只当是凌陌对翠堤上了心,笑道:“我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女子。” ------题外话------ 坑边闲话:昨天在下不是耳机坏了么,所以今天在下去买了个新的,这样才能享受到3d环绕音,在下也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效率啊!所以就原谅在下今日份量不足呗~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千万不要得罪女子 凌陌既然已经回到了书房,邱先生便想早点从凌陌口中套出有用的东西来,于是吩咐红叶和翠堤带着云若若退下,可红叶直到退出书房都没吭声,只是低眉顺眼地扶着翠堤,倒是翠堤开口应声领走了云若若。 邱先生觉得有些怪异,又转念一想,红叶给翠堤使了绊子如今讨好翠堤也是应该的,都是女子的勾心斗角,就随她们去吧。 是的,邱先生认为,红叶假传命令致使翠堤落入险境再后来被惩罚,这不过是使个绊子而已。邱先生挺乐意看手下的侍从互相残杀的,前提是他们不触犯自己的利益,就好比他没有立即处理红叶是因为红叶只不过是把他的计划提前了一步,并且带来了震慑凌陌的效果,而他准备换掉红叶是因为红叶竟然敢妄自改动他的决定。 不过红叶虽然有小聪明,但绝对不敢忤逆他,邱先生对自己的御下能力特别自信,因为他足够阴狠,所以基本没有侍从敢真的背叛他。 然而,很快邱先生就要为他的盲目自信付出代价了,也不知道他后来回忆起这件事时,有没有对小看了最毒妇人心这句话而悔不当初? 事情是这样子的,邱先生坐在案前听凌陌从千剑阁秘法派系开头讲到仙门各派改动后的心魔大誓各自有什么特点,邱先生听了半个时辰心想东南怎么那么能扯?但听着又觉得和正题有些关系,便隐忍着听了一会儿。凌陌正在讲心魔大誓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的问题时,书房门忽然被重重地撞了一下,沉重地撞击声打断了凌陌的讲解。 邱先生眉头一皱,站起身来高声问道:“外面出什么事儿了?” 书房门打开了一道空隙,传来翠堤的嗓音:“回先生的话,是奴婢愚笨撞到了红叶妹妹,惊扰了先生,还请先生恕罪。” “你们何时这么没规矩了?”邱先生有些不悦,红叶和翠堤一个是内务总管一个是暗卫,但她们明面上的身份都是侍女,这礼数都是极严的,撞门什么的定是她们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红叶端着茶盘,站在门口瑟缩着道:“奴婢是想进来给先生换盏茶,谁知小松姐姐突然没站稳就倒在了奴婢身上···” “行了,都给我下去领罚。”邱先生不耐地让她们退下,红叶听到了“领罚”二字身子一抖,翠堤却请罪道:“奴婢们莽撞了,还请先生息怒,不过茶已端至门前,还请先生让我们进去。” 邱先生便点头让红叶进来换茶,可先进来的是腿脚不便的翠堤,她除了慢了些竟也走得稳稳当当,后脚跟进来的红叶还转身把书房门合上了,邱先生心里的怪异感又重了几分,却见翠堤和红叶已到了他案前。 翠堤熟练地拿起红叶拖着的茶壶添茶倒水,将茶递到邱先生跟前时,她笑吟吟道:“往日先生在书房觉得乏了,都是奴婢来为先生奉上香茶,先生若是愿意就再使唤奴婢一次吧。” 她这是在邀宠啊···邱先生又看了盯着翠堤的凌陌一眼,神色和缓下来,“你倒是有心了。”他也想坐下来再品一口翠堤煮的茶,毕竟这么好的茶以后可就喝不到了,邱先生抬手便要去接茶。 翠堤脸上带着浅笑,却在邱先生的手接触到茶盏的一刻她的眼里爆发出强烈的恨意,脑中又响起了在地牢走廊里,凌陌扶起她时在她耳畔飞快掠过的话语:“想要复仇么?我给你机会。”多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了,她手腕一翻,袖中的骨箭就在她的指尖飞过。 邱先生的感官又是何等的敏锐,翠堤的恨意流露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察觉事情不对,未等他收回手,翠堤手里的骨箭就划破了邱先生的右手背,见邱先生向后退去,她极快地将另一只手里的茶盏砸向邱先生,随后欺身而上,原本直刺的骨箭就势朝下划去。 茶盏砸在邱先生的腰侧又掉落桌案上,“嘭”地一声摔得粉碎,被泼了一身热茶的邱先生发指眦裂地怒喝一声:“贱婢敢耳!”他扭过臂弯拦住了翠堤刺向他腹部的骨箭,骨箭划破手臂的刺痛令邱先生越发愤怒,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下狠手! 这一切都不过在眨眼间闪现,站在一旁的红叶惊得“噗通”一声扔下茶盘,向后退了几步,转身抬起发软的腿就想跑,却被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镇纸绊倒在地,再也站不起身来,只能惊恐地看着翠堤动手。 翠堤见无法刺中邱先生的身躯索性就朝着邱先生的右手狠狠地扎了下去,邱先生的掌风朝着她的胸口袭来,翠堤连躲避的欲望也没有,白骨穿透邱先生手臂的瞬间,翠堤听到有风呼过,随即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 同样听到风声的邱先生面色一变,连忙收掌往桌后闪躲,只是他到底是快不过凌陌,白光一闪而过,邱先生的左肩处就多了一道口子,他心里暗骂这家伙哪里掏出来的剑,就见凌陌已经从桌案上翻了过来,外袍松垮着露出了里面的中衣,衣袍飘动间,邱先生忽觉有剑气破空而来,往桌案旁一俯身凌陌的剑擦过他的脖颈刺中了屏风。 凌陌将剑从屏风木骨上拔出来,朝邱先生微微一笑:“抱歉,我脱衣服费了点时间,动手慢了。”这话是说给倒在地上的翠堤听得,说罢他手一扬又刺向邱先生。 趴在桌案上的邱先生靠着桌沿翻过身来,猛地从桌案下抽出了一把长刀架住了凌陌的剑,他这才看清楚了那把剑的样子,那根本不是货真价实的剑,那只是一根细长的白骨,凌陌握着的一端较为圆润算是剑柄,刺向邱先生的一端扁平而锋利算是剑身,这跟白骨抵住邱先生的刀后抖动了两下向上挑起一个弧度,又弯曲着刺向邱先生的胸口。 这居然是一柄简易的软剑!邱先生刀势一转迎上凌陌的剑招,软剑却在凌陌收回时弹跳了一下抽中了邱先生的手。你们是盯死我的手了?手臂有伤的邱先生心中一急,刀也舞得愈来愈快,守中含攻得将凌陌刺出的几剑尽数封死,在响成一片的刀剑相击声中往后退去。 数十剑之后邱先生已经转出了书案后,隔了一个书案的角,凌陌的剑法施展不开攻势便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邱先生趁着这个瞬息便想反扑,他劈开凌陌的剑后将长刀在空中一捣,附着灵力的刀势化作流风向凌陌横劈而去。 这一刀极其迅猛,凌陌右手将剑斜挡在身侧迎上了这席卷着洪流呼啸而至的刀势,反应极快地在刀剑相撞的一刻偏转剑身,左手摁住剑身“哗嚓——”一声擦过长刀。以巧劲卸去刀势后,凌陌左手松开剑身灵活地一个翻转,压得长刀下低,右手已挑起软剑来。 这小子当真机灵,邱先生急忙扬手抽刀,凌陌的剑又虚虚实实地劈来,邱先生挡下了时轻时重的几剑,虎口震得发麻,手腕上的血将刀柄染得通红,他足尖一点,向后急退,心里又将翠堤恨上了几分,若不是她先刺伤了自己的手腕,他怎会连挥刀都没有力气! 翠堤撑起身来看向那道和邱先生缠斗在一起的身影,她的脸色憋得通红,心脉被邱先生一掌震断,她咳出一口血来,铜门前凌陌对他做得口型还历历在目,她忍着胸口的剧痛,握紧了手里滴着鲜血的骨箭,在地上爬了几步,随后将骨箭对准邱先生的后背掷了出去。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凌陌说得。邱先生和红叶是怎么计划着坑死凌陌和自己的,那她就以同样的方式还回去!假传命令也好,背后放暗箭也罢,反正自己也生不如死若是能拉着邱先生和红叶一起死那不知该有多痛快! 翠堤到底没有多少力气了,扔出来的骨箭被邱先生身形一转躲了过去,只是这一愣神凌陌的剑招就已经逼了过来,邱先生横刀去挡,凌陌手中软剑轻轻地在长刀上点了点,剑光乍现又凭空消失,剑法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只余三朵剑花交错重叠,直指向邱先生的胸口。 这是一连轻盈灵动又缭乱敌眼的剑招,邱先生根本来不及辨认这招式的虚实,他只知道这剑花中蕴含的凌厉剑气碰到就一定是血肉横飞,邱先生不禁一惊,退无可退正想自断一臂扛下这剑招时,忽闻身后有吸气声,当即心念一动。 红叶本好不容易爬离了桌案,见着翠堤横在旁边不敢上前,便想着钻到墙角躲一躲,哪只刚站起身来就见邱先生和凌陌闪到了面前,又看见凌陌剑法快得只剩虚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还没吸完气,邱先生忽然长臂一揽把她拉了过去挡在身前。 霎时,剑花终于凝聚起来,快如电光的一剑刺向了红叶,“噗呲——”一声,一朵血花在红叶的胸口绽放开来,红叶惨白如纸的脸上还保持着不可置信的神情时又被邱先生一把推向凌陌,却被凌陌躲过,红叶撞到了桌案后滑落在地,身下淌了一大滩鲜血,看上去是彻底没救了。 凌陌稳住身形,收回软剑时也愣了愣,拿弱女子当肉盾的事都做得出来,这邱先生真不是个东西,简直侮辱了先生这一称谓。 凌陌愣神时,邱先生已闪身到了桌案前,从地上捡起了铜铃,凌陌想要阻止不及直接用剑挑向邱先生的铜铃,邱先生只摇了一下铜铃就被剑气划破了手腕,他一愕之下将铜铃抛了出去,只听得铜铃震动着在半空中炸开,邱先生边拿刀抵挡凌陌劈来的剑,边仰天怒吼:“既听得铜铃声,还不快快现身?!” 不好!翠堤知道邱先生还有几个连她也不知道的暗卫,如今铜铃碎了书房里的事怕是再也瞒不住了,翠堤急火攻心,“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喊道:“快跑!”话毕,有黑影破窗而入,也有黑影从书架后闪了出来,提刀直奔向凌陌。 凌陌收剑做出要抽身的样子,趁着邱先生喘息时悄无声息地闪到身后,在他背后拍了一掌,这一掌竟带起了蒸腾的热气,甚至焦灼了邱先生背后的衣服,邱先生惊怒交集,急转身去,奋力挥刀刺向凌陌。 凌陌微微晃了下身子,毫不在乎地让邱先生这一刀擦过脖颈后,他转手向那些包围而来的黑影挥出一剑,凝重的剑气逼得黑影脚步顿了顿,他提气一跃,趁机脱身冲向门口。 邱先生踉跄了几下,气得哆嗦:“追!别让他跑了!”他勉强稳住了身子,忽有个绿影扑到他脚边,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地,翠堤狠狠地摁住邱先生的腰,扭曲的声音几乎要刺破他的耳膜:“他没能杀了你,那我就自己动手···” 本要往门口追去的暗卫听得邱先生的惨叫声回头看见翠堤疯狂地和邱先生扭打在一起,都惊骇地对视了一眼,连忙上前阻止她,可翠堤大概是使出了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掐着邱先生的脖子,暗卫们不敢妄动,还是一个比较机灵点的趁翠堤露出后背时一刀刺死了他。 凌陌在隔壁耳房找到云若若拎着她翻上房顶时,听到书房里传来翠堤被乱刀砍死前的叫骂,每一句都是在诅咒邱先生不得好死,凄厉又怨毒,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实这姑娘是个挺好的苗子,先不说她能修炼出压制各种灵器的神通有多么不容易,在凌陌对她递出手时她就瞬间做出了报仇的选择,随后凌陌只说了一句她就能理解凌陌的计划,明白自己被利用了却毫无顾忌,知道这是条死路也无所畏惧,有本事有心计,这样刚烈性子的姑娘邱先生居然把她得罪了个透彻,真是不知道邱先生怎么想得。 虽然想着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千万不要得罪女子,但凌陌还是很庆幸邱先生脑子进水了给他一个挖墙脚的机会,要不是翠堤威胁着红叶一起假传命令把侍从暗卫都调开了,他现在也不可能在邱先生宅邸里走得那么轻松。 凌陌已经把软剑缠回了腰间,这把软剑是凌陌用四脚鱼的骨头打磨得,那只四脚鱼通体筋肉,只有一根背脊骨从头连到尾,打磨成剑后又柔韧又锋利,不比那些精铁打造的剑差。 凌陌在脑中回忆着元先生给的兽皮图,背着云若若飞快地穿梭在屋檐与屋檐之间,他们两个都是一袭灰衣,现在是傍晚,夕阳下看他们就像是一只大风筝,太过显眼,凌陌便带着云若若在后院找了片松林躲在了树上,准备等到天黑再想办法翻墙出去。 ------题外话------ 坑边闲话:在下今日心情不好,想杀人。送出去了三份便当了。 薄熙:小姐姐们别伤心,至少这个便当还是很好吃的。红叶:人家才不在乎便当呢,人家只想当大总管啊嘤嘤嘤··· 翠堤:红叶妹妹~你刚才说什么?(手里拿着鞭子,舔了舔唇)红叶:没什么啊,人家说人家想要大便当。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你竟然还没死? 天已经黑了,然而宅邸里灯火通明,侍从们提着灯盏四处奔走,暖黄的烛光打在明晃晃的长刀上映射出的却是森森的寒意,每个侍从都希望把雪白的刀子染上血红,因为邱先生下了命令,见到一切可疑者都格杀勿论,放跑了闯入府中的刺客,就用他们的脑袋来赔罪。 凌陌和云若若正躲在后花园一处靠墙的树荫下,树木的枝叶把他们挡得严严实实,这是个隐蔽的位置,尤其是在夜晚,不走近仔细探查的话只能看到一片阴影。 此处原本是邱先生布置的一个暗哨,只是站岗的暗卫刚回答完侍卫的口令转头被凌陌抹了脖子,于是这么好的位置就被凌陌和云若若占领了。 又是一队侍卫走过,凌陌隐藏了呼吸和心跳,暗卫的尸体被凌陌揉成一团藏在了树里,云若若挤在凌陌身旁,这样即使有修为高深的侍从察探时也只能听到云若若的气息,大可以认为此处只有一个暗卫。 全府戒严之下,凌陌也没有把握能带着云若若躲过追杀,现在邱先生理亏再生气也只敢把他们困在府里想办法抓回来,但凌陌要是闹出了太大动静,惊动了其他的长老,那就算翻出了院墙他们还是没有活路。 凌陌正在盘算着怎么破了邱先生的阵法,然后找一条逃跑的最佳路径呢,就见一个侍从打扮的修士从树丛里钻出来,探头探脑了一会儿后,蹑手蹑脚地往墙边走来,凌陌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不像是邱先生的侍卫,倒像是入府偷窃的毛贼。 那个毛贼摸着墙悄无声息地走到树下,看了树荫一眼后愣住了,随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这这这是···凌陌也有些讶异地看着他,低声问道:“你能看见我?” 阴沉的声音刚好钻入毛贼的耳朵,修士瞪着蹲在阴影里的凌陌,僵在了原地,他想到了某些厉鬼索命的传说,背后冷汗直上,他颤栗着想要开口,惊惧之下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真能看见啊?”从这个角度···不应该啊,缩在树后的凌陌呢喃着站起身来,弯腰走出了阴影又道:“那我们换个地方躲吧。” “······”一个鬼字就要脱口而出的修士惊慌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神他妈换个地方躲,修士又见凌陌走出树荫后云若若也钻了出来,他们脚下都有淡淡的影子,确定他们不是鬼魂后,修士松了口气,一把抓住要跑的凌陌,“东南兄···你没死啊!” 虽然刻意压低了,但凌陌还是听出了这个熟悉的嗓音,他顿住脚步,回头惊异道:“恬昭?你怎么在这儿?” 带着侍从面具的恬昭哭笑不得道:“东南兄你躲就躲呗···装鬼吓唬我干嘛?” “什么装鬼?我怎么了啊?”凌陌一脸莫名其妙,恬昭终于镇定下来,拉起凌陌和云若若就跑,边跑边匆忙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凌陌背着云若若跟着恬昭穿过花园往偏僻处奔去,躲过了几批侍卫后停在了一处院墙下,一个身影正在墙下徘徊,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到是恬昭带着凌陌和云若若前来,顿时惊了:“东南兄?!”说话的正是晖平,他缓了缓又惊喜道:“你们没死啊!” “我们当然没死,”凌陌无奈道:“不然还能站在这里?”在背上的云若若也朝晖平眨了眨眼。 恬昭拍了拍晖平的肩膀道:“他们都没事,就是再耽搁下去我们都得出事了。”冲天的灯光正在不远处闪烁,有一队侍从正往这里巡逻。 晖平看着凌陌和云若若有些无措,高墙里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恬昭回来了吧?”话音刚落,一段绳索从里面抛了出来垂在光滑的墙面上,浑厚的声音催促道:“赶紧都进来吧。” 晖平还在犹豫,恬昭却对凌陌点了点头,凌陌便一手拖着云若若一手拉着绳索,足尖在墙面上点了几点翻过了高墙,凌陌落地后就看见老者在墙下负手而立,放下云若若后凌陌拱手道谢:“多谢先生相助。” 老者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谢的,你能从我师兄手下活着出来也是不容易,我也是不想多背命债罢了。”邱先生把凌陌和云若若扔到阵法中的事他也打探到了几分,他没办法阻止,但是凌陌和云若若毕竟是他带回来的修士,他们活生生地站到面前,他也没办法不帮。 恬昭也翻进了院中,诚恳地向老者道谢:“肖先生肯收容我们,仁心可表,命债什么的不该由肖先生来背,还是算在邱先生的头上吧。” “希望如此。”肖先生不置可否,往院墙外担忧地看了一眼,道:“走吧。”说罢便领着他们往屋中走去,留下侍从收起绳索抹除痕迹。 恬昭一路边走边解释他们是怎么来这里,晖平时不时补充几句,凌陌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恬昭把晖平卷进了铺盖中偷渡出柳院后,又怕邱先生再找过来就去见了肖先生,想求肖先生把晖平送回师门,结果刚到了邱先生的宅邸就听到了东南西北都死了的消息,肖先生说多半是被丢进了阵法中,恬昭还想着要去救他们,混进了侍从中就听说了从邱先生书房里运出了两具乱刀砍死的尸体,恬昭和晖平这下都以为东南西北完了。 邱先生之前就宣布了他们死亡的消息了么,看来是早就把他们当祭品看待了啊···听到这里,凌陌好奇道:“那你怎么还偷偷摸摸地在花园里晃悠?”一副毛贼的样子,真不怕被邱先生抓了去给他们陪葬? “我想去亲眼看看,”恬昭回道:“我还是不太信你们真的死了···”一旁的晖平及时补充道:“恬昭兄说了,就算你们真的死了,他也要把你们的尸体带出来,等到被邱先生丢到乱葬岗那他就认不出来了。” 偷尸体···凌陌不再吭声,只是牵着云若若的手紧了紧。 恬昭专心看路不说话,晖平也不会主动找话,于是大家都诡异地沉默了下来,好在他们已经到了厢房前,肖先生正要让侍从开门,走廊里忽地传来了脚步声。 “师叔!”竹取冲到肖先生面前,“你这是在干什么?”他远远地就看见了肖先生领着一行修士走来,待他们走进了看清楚那几个身影时,顿时怒不可遏。 肖先生皱了皱眉,喝道:“我不是让你在礼堂跪着吗?谁允许你出来的?” “师叔!你支开我就是为了把他们领回来的?”未等肖先生回答,竹取便对凌陌怒道:“你竟然还没死?!” “我不仅没死,我还活得好好的。”凌陌一连被问了三次怎么还没死,语气很不悦:“你奈我何?” 竹取冷哼一声拔剑就往凌陌刺去,凌陌毫无惊色,微微侧身躲过剑气后,抬手就用双指夹住了剑身,这两指似有千钧之力般,竹取的玄铁剑就这样止在了半空不得进退。在凌陌看来竹取的剑气实在太钝了,剑势又不够快,也就剑招沉稳了一点。 竹取一手执剑一手将剑柄推进,逼得凌陌松了手,正要再次将剑锋挥向凌陌,却听肖先生沉声道:“都别闹了。”说罢,一阵劲风自肖先生掌间袭向他们,竹取连忙收势,凌陌也退开身去。 肖先生用掌风把他们分开后,瞪了竹取一眼:“你帮你师父做得坏事还不够多吗?有什么深仇大恨就非要把东南置于死地了?” “我···是他得罪了我师父,他若不死必然连累到我们!”竹取强硬地回道,然而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为什么邱先生容不下东南,他就一定要动手?! 肖先生看着竹取暴躁的样子,劝道:“你还是回礼堂吧,先静下心来,你的妒火快把你的神智给烧没了。” “我不是···”说到一半,竹取噤了声,他的确嫉妒东南,但这不是他想把东南教给邱先生的原因。 “是为了空泽吧?”凌陌上前一步,开口道:“你觉得我和空泽必须要死一个,所以你想用我从邱先生那里换回空泽?” 竹取哑口无声,明明是空泽的错却要用东南的命去弥补,他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做都做了,死在他和空泽手上的修士都好几个了,不差一个东南。 要么他和空泽死,要么东南替他们死,竹取虽然良心不安但还是选了前者,他看过太多死在邱先生手上的修士了,对邱先生的恐惧深深的逼迫着他,他从来不敢违背邱先生的命令,只要邱先生能放过他和空泽,他什么都愿意做。 凌陌又继续道:“可是你现在就算把我送到邱先生面前,也不一定能换回空泽,不过你也可以试一试,也许还能送空泽最后一程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竹取怒吼着就要冲向凌陌,却被肖先生拦住,“你把空泽怎么了?!” “什么叫我把空泽怎么了?”凌陌冷笑道:“先动手的是你们,下狠手的是邱先生,我从锁魂阵中爬出来没向你们索命就不错了,你还觉得是我坑害了你们?”说这话时凌陌的眼睛如同冰封的湖泊一般冰冷,威压从他周身铺散开来,凌陌身后的恬昭和晖平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激了起来。 竹取看着凌陌幽深的眼睛愣了一下,随后整个身子都颓废下来。肖先生也有些震惊,锁魂阵一旦发动就要等汲取足够的灵气后才会停止,如果凌陌这个上好的祭品从阵中爬了出来,那必定要用另一个上好的祭品补上,那个补上的祭品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空泽一直都没有回来,竹取一直恐惧的事如今成了真。竹取眼前阵阵发黑,他推开肖先生,扶着脑袋踉跄了几步,空泽有几斤几两竹取再清楚不过了,一旦入了阵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感受着身体里的灵气慢慢流失最后五脏衰竭而死,空泽该有多痛苦啊··· 看见竹取眉间有黑气冒出来,肖先生焦急地唤他:“竹取!你醒醒,别失了心智!”竹取晕眩了会儿,脑中还混乱得很,扶着肖先生的手,咬牙吐出三个字:“我没事。” 见竹取熬了过去,肖先生抬掌劈晕了竹取,扶住他,转头道:“竹取他先前心神不稳,有什么失礼之处你们别放在心上。我暂时能保证这里的安全,你们大可以放心休息。”吩咐好之后,肖先生带着竹取匆忙离去。 目睹了这一切变故的恬昭咂舌道:“竹取他是怎么了?印堂发黑,神志不清,怎么看都是大凶之兆啊。” “他中了摄魂术。”凌陌解释道:“竹取心有妒火和惧意,邱先生便利用一种特殊的香料迷惑了他,然后对竹取施了术法,让竹取听命于他。” “这么可怕的吗?”恬昭惊道,“那竹取怎么办?”恬昭和晖平都没见过这种邪门的秘术,看竹取的样子只觉得凶多吉少。 “这不是能破解么?”凌陌斜睨了他们一眼,转身向厢房门口走去,“邱先生用得摄魂术不算高明,就算破解不了最多也就变傻一点而已,有些深谙此道的摄魂师,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一个修士变成他手里的提线木偶,旁人甚至还找不到破绽。” 恬昭和晖平听得毛骨悚然,凌陌已经推开了厢房门,和云若若走了进去,回头朝他们笑道:“都是传闻罢了,以你们的运气是不可能遇见那种高手的,老老实实去睡觉吧。” “也对,那东南兄好好休息。”恬昭见凌陌进了这间屋子,便拉起晖平向隔间走去,“走吧,我们也去睡觉了。” 见他们走了,凌陌便合上门,刚和云若若把灯点起来后,就有侍从来敲门,给凌陌和云若若送了些衣物还有各种伤药,甚至还给他们端了两碗补药,肖先生还是知道那个阵法有多么恐怖的,补药里都是上好的灵草。 凌陌笑眯眯地接过,转头就全部给云若若灌了下去,肖先生能拿出的上品补药对凌陌来说都是劣质品,补不补不重要,关键是凌陌看着那黑色药汁嘴里就发苦。 就是外敷的伤药就由不得凌陌嫌弃了,云若若喝补药时,凌陌就在屏风后给自己上药,虽没受什么内伤,但身上还是伤痕遍布,有得是和空泽、翠堤相斗中磕碰到的,有得被焚心蚀骨鞭勒出来的,还有几处较长的刀伤,那是邱先生的长刀留下的,好在都不深。 上完药,凌陌一把将染着血迹身上的衣服焚毁,又捏诀做了一件新的羽衣把白骨都藏起来后,这才披上干净衣服转出了屏风,就见云若若正趴在桌边对着两只空碗发呆。 凌陌走过去弯腰摸了摸云若若的脑袋,“真乖。” 云若若抬起脑袋盯了凌陌一会儿后,戳了戳凌陌脖子上的刀伤,感觉到痛的凌陌下意识躲闪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给脖子上的伤口涂药了。 斜切的一刀划过凌陌修长的脖颈,外翻的皮肉显得伤口特别严重,但凌陌觉得自己受这一刀是值得,因为邱先生受的伤比他重得多,就是不知道那一掌有没有把邱先生的背脊骨给震断,凌陌还在失神,云若若忽然起身搂住了他的脖子。 云若若用手拨开凌陌垂在伤口处的头发,然后吻上了那道刀伤,温软的唇瓣贴上去时她感觉到凌陌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想要抽离,云若若却抓住凌陌的肩膀,然后细细地舔过刀伤,就像小兽舔舐母兽的伤口一般,那样温柔而又虔诚,虔诚到凌陌都不好意思打断她。 直到凌陌的脸红到耳根时,云若若才放开他,轻声道:“仙君要快点好起来哦。” “嗯,”凌陌退开身去,被云若若舔过的伤口凉丝丝的,凌陌想碰一下手伸到一半又放下了,他别着脸不敢去看云若若的眼睛,正要开口说话,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竹取的声音:“东南,你们睡下了吗?” ------题外话------ 坑边闲话:今日再度来晚了。 外面下着雨,天很阴沉,在下状态不怎么好,听着白噪声码字,听着听着脸趴在键盘上睡着了···所以来晚了抱歉。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熬夜的后果就是一觉睡到午饭 凌陌打开门,竹取进屋后盯着凌陌脖子上的伤口看了会儿,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严重吗?” 凌陌这会儿已经摘下面具了,倚在门框上看着竹取,似笑非笑道:“我和你的交情什么时候好要让你半夜来探伤的程度了?” “东南你没事就好。”竹取垂眸不去看凌陌的脸,他询问凌陌的伤情一是客套而是真的想知道凌陌伤的怎么样,毕竟还要求他帮忙。竹取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态度隐晦道:“刚刚有侍卫想要盘查这间院子,我和肖先生应对过去了。” 前院的响动凌陌也听到了一些,竹取把这事拿来说就是在暗示凌陌:这一批侍卫竹取打发走了,下一批侍卫就不一定了,他甚至还可以故意把侍卫引进来。 “竹取兄是想让我向你道谢么?”凌陌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只是他的目光却给竹取一种看死物的感觉,不带任何感情,“你最好不要忘了,你我处于一个境地,我要是死前拉你做垫背也容易的紧。” 竹取低着头不答话,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随即一撩衣摆跪了下去。他跪得太快,凌陌都没反应过来,听到“噗通”一声时,桌边的云若若也惊得站起了身子。 凌陌一把抓住竹取的肩膀,阻止他把这个头磕下去,冷着脸道:“你这是作何?” 竹取跪在地上,低头沉声道:“对不起,之前一切皆是我的过错,还请东南兄原谅。” “你跪下便是求我原谅?”凌陌松开了竹取,又退后一步,道:“在你看来你的膝盖就这么不值钱?” 竹取抬头看了一眼敛着怒意的凌陌,又伏下身去,诚恳道:“地位高有本事的修士膝盖才值钱,我没资格谈值不值钱的问题,我只想告诉东南兄,我是真心想求东南兄原谅。” “抱歉,我想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凌陌被气笑了,“我是说,你用膝盖来求我不可能的原谅,显得你膝盖多低贱。不过现在看来,不是你的膝盖低贱,是你的脑子有问题。” 竹取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丝毫没有因为凌陌的话而生气:“东南兄宽宏大量···”可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凌陌打断了:“有什么宽宏大量的?你要是被我差一点抹了脖子你会原谅我么?你和空泽一个要挟一个直接动手意图陷我于死地,我好不容易爬出来了你现在跟我说让我原谅你?这不叫宽宏大量,这叫蠢。” “我和空泽是被迷了心智···”竹取话刚出口就又被凌陌堵住了,“要不是念在摄魂术的份上,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好端端地跪在这儿?你做了坑害我的事你不想办法弥补你还大言不惭的来这里求原谅?你莫不是脑子被摄魂术糊住了,还是回去继续睡觉到梦里把你的心智找回来吧。” 竹取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凌陌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和一个脑子有病的人又什么好计较的?简直是浪费时间。 凌陌又气又无奈,他本想着竹取是有要事商谈才放他进来,结果这货一开口就是废话,与其求原谅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直接说目的再把利弊说清了不是更简洁明了?还是说竹取觉得求得了原谅自己就会无条件地帮他?凌陌扫了一眼伏在地上的竹取,转身想走。 竹取见凌陌转身迈步,做出不再理会自己的架势,心中一急,一把拽住凌陌的衣摆,哑声道:“求东南兄帮我一把,救空泽一命吧!” 凌陌回头对上了竹取微红的眼眶,叹了口气:“罢了。”从竹取手中扯回了衣摆,凌陌看着竹取带着泪光的眼睛缓缓道:“你求我帮你,那你拿什么来求?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再回去冒着危险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竹取松了手,无力地跪在地上,哀求道:“你若帮我,我能保你们性命无忧地出去,只要东南兄配合,东南兄想要什么好处我都尽力给你。” “我若不帮你,我照样有办法性命无忧地出去,至于好处,”凌陌勾唇朝竹取微微一笑:“我想要邱先生死,我还想要毁了那劳什子锁魂阵,你给得起吗?” 闻言,竹取惊了惊,但还是咬牙回道:“给得起。”他吐了口气,定住心神又镇定道:“只要能救空泽,我什么都敢做。” “什么都敢做?所以你还是没想好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凌陌厉声道:“你要我帮你可你自己还没想好你要怎么做,更别提告诉我该怎么帮你了,是你要救空泽,可你什么都没想好,什么都没策划就来求我帮你?你让我怎么帮?” 竹取又噤了声,凌陌看他还没理清思绪,便挥了挥手:“你回去吧,回去把堵住脑子的浆糊清一清再来找我。”见竹取又要哀声请求,凌陌又道:“你好好想一想,怎么做才是真的救空泽,而不是白白送命,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竹取张了张嘴却不再出声,愣了一会儿,待到他眼里浮现出清明后,他终于冷静了下来,对着凌陌郑重地磕了个头。 这回凌陌没有拦他,只是在竹取起身时扶了他一把,竹取哑声道:“谢谢,”站稳后又道:“对不起。”道谢既是因为凌陌点醒了他也是因为凌陌没有拒绝他的请求,只是不知那一句对不起指得是之前坑害害凌陌的愧疚,还是半夜来打扰凌陌的抱歉。 凌陌不想多言,点了点头,大概是接受了竹取那一句谢谢,或是接受了那一句对不起,或是两者皆有之。 送走了竹取,凌陌正要把门阖上,就见隔壁恬昭探头探脑往这儿看,凌陌瞥了他掐媚的笑容一眼,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了。 凌陌又一手拎起云若若的衣领,往榻上丢去,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了,再耽搁下去就天亮了,他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左右都是和衣而眠。把云若若放在了里侧,他自己也在外侧躺下后闭上眼,不过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凌陌实在是太累了,不管是打斗还是破阵灵力都在持续输出中,再不睡一觉,他体内的灵力就要枯竭了,他必须在沉睡中调息,顺带再治愈一下身上的伤。 于是这一觉就睡到了正午。 云若若闻到飘进来的饭菜香才饿醒的,她睁眼迷茫地看了会儿躺在身侧的凌陌,随后翻身坐了起来,尽管她动作很轻,但凌陌还是微微地皱了皱眉,于是云若若又立即躺了回去。 还没睡够的凌陌坐起身来,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把装睡的云若若提起来,道:“我们出去找点吃的吧。” 那股香味太浓了,就好像门口就有一桌筵席一般,凌陌甚至还闻到了酒香,他被勾得没了起床气,给自己和云若若打理一番带上面具后就打开了门,待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后,凌陌捏紧了门框。 不是好像,门口真的有一桌盛宴,恬昭还洋溢着笑脸招呼凌陌:“东南兄和西北来了啊?就等你们两个了,来来来赶紧坐吧。” 一张长桌上摆满了精致小菜,肖先生做首位,竹取和晖平居左,右边的两个位置正给凌陌和云若若空着。 见他们来了,肖先生笑道:“恬昭有心准备了这一桌,还特地摆在院中,东南你可不要辜负他一番好意。” 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凌陌松开门框,笑着回道:“我们来晚了,先生勿怪。”说着他便拉着云若若走向桌边,和竹取晖平打过招呼后落座。唯留恬昭看着门框上的手印缩了缩脖子,然后讪笑着跟在凌陌后面坐到了下首。 凌陌自然是知道肖先生和恬昭把筵席摆在门口是为了什么,不过是想让他措手不及避无可避地参加这场谈话,不过凌陌本来就没想避开。在肖先生和竹取看来凌陌有着千剑阁弟子的身份,是一个极好的助力于是迫不及待地想拉他下水,可凌陌其实自身难保,他想毁阵,还想保云若若安然无恙,必须要利用肖先生和竹取,所以双方其实是合作关系。 只是合作也要看一看对方配不配,值不值得拿命去押。 寒暄过后,侍从给他们布筷摆碗倒酒过后就退到了一边。肖先生笑着说了几句便让他们随意享用,恬昭便又指着几道素菜嚷嚷道这是特地给西北准备的,凌陌道了谢后把一盘糕点端给了云若若,理都没理那几道素菜,因为云若若到现在都不会熟练地运用筷子。 气氛正好,竹取便举杯向凌陌敬酒,凌陌饮下后,看见竹取眼下有淡青色,却显出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想来是和肖先生密谋了一夜,便道:“酒是好酒,只是绿酒初尝人易醉,趁着醉意未浓,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清楚得好。” 凌陌说罢,竹取僵直了身子,瞧着这是要谈正事的架势,其他几个也都放下了筷子,一时桌上安静了下来,只剩云若若抱着块米饼吃得正欢。 见竹取犹豫着不说话,肖先生清了清嗓子道:“东南说得是,都是自家兄弟,我们也无需再客套了,我便直说了吧,等日映时分,我会去看望邱先生,竹取随行,我要带过去的补药还需两个侍从捧着。” “邱先生一定会见我和师叔,不管他是在正厅还是在卧房接见我们,侍从都会在茶室等候,可以找个隐蔽的法子中途离开。而我会把我的剑带进去,有师叔帮忙,我一定能接近我师父,我的剑术不如东南兄,但也有一搏之力。随后的事···”竹取接过了肖先生的话,看着凌陌面露迟疑:“只是空泽那边还需要东南兄帮忙,不知东南兄如何想?” “你说得倒是轻松,可你若是拖不住邱先生怎么办?”凌陌懂了竹取的意思,不过是避开了外层的侍卫然后兵分两路,竹取去杀邱先生,然后让凌陌来毁阵顺带把空泽带出来,可如果竹取和肖先生刺杀未成,那凌陌再想逃就难了。凌陌又问:“你可准备好退路?” “自然是有退路的,”竹取看向肖先生,肖先生会意,抬起面前的酒杯向空中一泼,晖平和恬昭惊地屏住了呼吸,却见晶莹的酒水浮在空中,随着肖先生手上的动作流淌成了一幅图景,正是邱先生卧房到书房那一块儿的宅院局部图。 这幅图比凌陌得来的兽皮纸上描绘得更详细,凌陌仔细地看着,竹取已拿了支筷子沾了酱汁点了点一块明显的屋宇道:“这是邱先生的卧房,从这儿出发,走小道避开暗哨,”竹取拿筷子弯弯绕绕地划到了另一处,“这是最快到达书房的暗线,出了书房后往左拐那里会有一个亭子,过了亭子是练武场,练武场的守卫者是我的师弟,他会引我们入一条暗道,那条暗道直接通往这个院子,这条后路东南兄可还满意?” 恬昭和晖平盯着竹取的筷子凝神想着这件事的可能性,凌陌也看着那条线路默不作声,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桌面。又是冒险刺杀又是练武场的暗桩和暗道,肖先生和竹取这下子算是赌上所有身家性命,破釜沉舟了,看上去这个计划的确可行。 见凌陌不答话,肖先生劝道:“这是我和竹取能想到的最好的退路了,东南兄还有什么问题就说吧,我们可以再商量。” “有三个问题,一,邱先生身边的暗卫太多,即使你们刺杀成功你们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也很小。二,假使你们逃出了暗卫的包围圈,但是一定会惊动整个府邸,暗卫重重包围之下如果我和你们无法汇合又该怎么办?” 凌陌一针见血的话说得肖先生愣了愣,竹取却笃定道:“第一个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做出这个决定就没想过全身而退这一说,但凭师叔的本事一定能保全自身。而且就算我们没能到达练武场,只要你们带着空泽,练武场的守卫者就一定会放行。” 通行条件是带着空泽,凌陌抓住了竹取话中的重点:“第三个问题,你说得‘你们’,是指我和谁?一共两个侍从,我可以假扮其中一个,另一个是谁?” 话音刚落,一只手弱弱地举了起来,恬昭亮着眼睛道:“东南兄你看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凌陌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话太多了,还不如找个普通侍从。” 恬昭:“······”委屈巴巴地缩回了手。 “···东南兄再考虑一下吧,”竹取惊讶于凌陌反应之迅速,“恬昭肯定比普通侍从要好,另外他的神行术在修士中也是一绝,你要是嫌他话多,临行时可以封上他的嘴。” “封上嘴也救不了他,”凌陌嫌弃地看了一眼捂着嘴瑟瑟发抖的恬昭,他是真的不想把恬昭牵扯进来,比起干送命的勾当凌陌更希望恬昭能守着云若若,他又问竹取:“那我跟着你们上路了,我弟弟西北谁来照顾?”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云若若抬头看看周围,见凌陌没有看她,于是又低头吃自己的东西,完全没有紧张感。 有了恬昭被嫌弃的例子在前,晖平踌躇着开口:“东南兄放心,我会守在这个院子里,带着西北接应你们的。” 这回凌陌应得很爽快:“也行,肖先生和竹取安排得周密,东南没什么问题了。” 恬昭对着凌陌瞪大眼睛:敢情你就嫌弃我一个?! ------题外话------ 坑边闲话:鸽了这么久收藏都掉光了,小可爱们是不是都生气了?真的很抱歉,在下的存稿耗尽了,又恰巧遇上考试周,复习什么的,完全没有功夫码字,于是坑了一周,没有提前说明真的很抱歉,从今天起恢复更新。(シ__)シ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论刺客的自我修养 然而不管凌陌有多嫌弃恬昭,恬昭还是和凌陌一起换上了侍从的装扮跟着肖先生和竹踏上了去主院的路。凌陌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反正遇到危险跑得最快就是恬昭,人家都不怕死,他瞎担心个什么劲儿? 从偏院走到主院,侍卫们见了肖先生和竹取都纷纷让路,凌陌和恬昭捧着药盒低头走在后面一路相安无事地走到了正厅前,却还是被一个暗卫拦下了。 邱先生经历了翠堤红叶的假调暗卫之事后也是吸取了教训,府邸都是巡逻的侍卫,而主院则直接把几个暗卫放到了明面上守着,暗处也不知布下了多少暗哨。而拦下凌陌的就是在正厅外面穿着侍卫服带着侍卫面具的一个暗卫,凌陌之所以看出来他是暗卫,是因为他的步法较轻,气息也更加绵软,修为也比寻常侍卫深厚。 这个眼尖的暗卫的确是训练有素,不过匆匆扫一眼就发现了凌陌脖子上的伤口,邱先生下令抓刺客时就强调过那个刺客脖子被砍了一刀,那个暗卫谨慎起见把凌陌拦住盘问一番,在看清凌陌脖子上的刀伤虽然狰狞,但早就已经结痂甚至快要好了时,暗卫还是放了行。 毕竟是昨天才砍得刀伤,不可能好得这么快,他们还没见过效果那么神奇的灵丹妙药。他们没见过,不代表凌陌没有,云若若可比灵丹妙药好用多了,尽管想到伤口是怎么好的,凌陌还是会微微脸红,但是他带着侍从面具谁又看得清呢?凌陌大大方方地把伤口露给他们看找了个理由忽悠过去后,又坦坦荡荡地走自己的路。就连身旁的恬昭都被他这幅肆无忌惮地样子所感染,一点都不担心会露陷儿。 肖先生和竹取面上镇定地继续带着他们往里走,但心里还是捏了一把汗,后悔没有想办法把凌陌的伤口遮挡一下,好在凌陌过了这一处盘查后就在没有暗卫怀疑,他们进了正厅后便有侍女来招待奉茶。 肖先生和竹取坐了会儿,等着侍从去通禀,很快就来了个粉衣女子,一样的配饰,不一样的明艳笑容,朝着肖先生福了福身:“奴婢红叶,见过肖先生和竹取师兄。邱先生正在听涛居里休息,还请两位随我来。” 肖先生和竹取好似都没发现同样的名号下已换了一个侍女,亦或是发现了也不在乎,他们跟着侍女进了主房外间,凌陌一进去就感觉到了有些许暗卫隐在各处,而邱先生的卧房在里间,不过才走到廊下,就有个绿衣侍女上前要求竹取把玄铁剑解下来,作为侍从的凌陌和恬昭根本连看里间的门口都没看到就被粉衣侍女带去走了,美名其曰“放置药盒”。 这样严密的防布下,恬昭觉得竹取就算能见到邱先生,也不一定能近邱先生的身,这场刺杀是真的够呛。 这会儿他们已经把药盒交给了粉衣侍女,粉衣侍女把他们安置在了茶室就知所踪,恬昭坐在窗口看着外面阳光明媚下时不时有侍从走过,但好在没有暗卫监视他们。恬昭抱怨道:“她把我们晾在这儿我们怎么办,这大白天的哪有办法脱身,就不能晚上再来找邱先生啊,天黑了才好干活。” “办法是要想出来的,”凌陌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晚上的话你以为邱先生会放我们进来?你都知道的东西邱先生会不知道?” “是是是,那您说,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恬昭懒懒地摊在椅子上,见凌陌不理他后又悻悻地闭了嘴。 凌陌明白恬昭的焦躁,这场策划最重要的就是时间点的把控,双方要是行动时间出了偏差就会难度大增,偏差太大甚至会全局翻盘,要想掌控好这个偏差关键就是信号传递,凌陌要做的就是敏锐地抓住这个信号,所以他便很耐心地等着。 这一等便等到了夕阳西下时,在换了四五次茶后,走进来的成了粉衣侍女,她给凌陌和恬昭带来了邱先生要留宴的消息,接着便按照吩咐带他们去后厨,说是为了确认菜肴不出错,但是以肖先生和邱先生的关系,这也不过是为了礼数走个过场罢了。 粉衣侍女象征性地给他们展示一下准备的菜色,便又把他们安置在了隔间。按礼数来说作为侍从的凌陌和恬昭应该随侍肖先生身侧,可是邱先生不见外侍,主人开宴时他们就要在隔间等候传招顺带进些吃食。 由此看来,邱先生根本不信任肖先生和竹取,大概是肖先生和竹取找了什么让邱先生十分在意的理由才被留了下来。 眼见夕阳一点一点落了下去,厨房里远远地飘来菜肴的香味,端着盘子的侍从络绎不绝,估计前厅快要开宴了,凌陌和恬昭都在心里默默计量着时间。 邱先生受了伤,绝对不会和肖先生他们一桌吃饭,那么肖先生和竹取离邱先生最近的时候只有等撤了宴,邱先生和他们一同离席的时候,而凌陌就要确保这个时候书房大乱的消息恰巧传到邱先生面前。趁邱先生惊怒之际肖先生和竹取即刻发难,刺杀邱先生成功后双方逃脱的机会都大得多。 这回倒是没让凌陌等太久,天色刚刚昏沉时,隔间外又响起了脚步声,只是走进茶室的却是绿衣侍女,她身后还带着两个侍从。从绿衣侍女走进来起她就直勾勾地把凌陌和恬昭打量了个遍,恬昭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不由自主地端正了坐姿,凌陌却任由她打量,甚至还与她对视了一眼。 像是确定了什么,绿衣侍女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开口的声音却很强硬:“肖先生托我来带你们走,你们要是信我的话,就起来换身衣服,动作都利索点。” 看绿衣女子的面貌身形凌陌就知道她年纪不小了,这会儿听到她的嗓音凌陌确定了她是和肖先生平辈的修士,凌陌便清楚这是肖先生的安排,于是和恬昭随着两个侍从到角落里互换了外套和面具。 绿衣女子也不避讳,盯着他们换完又扫视了一圈,在看到凌陌后皱了皱眉,因为他身上的布衣有些不合身,但绿衣女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板一眼嘱咐道:“你们跟我出了门就都机灵点,寻常怎么样就怎么样,叫他们起疑了我可保不住你们,能不能离开也要看你们的。” 这是要送他们出去了,凌陌和恬昭都恭敬地应道:“谨遵姑娘吩咐。” 于是便走出了茶室,绿衣女子疾步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两个低头畏首畏尾的侍从,厨房的侍从都忙得紧毫不在意,倒是离了厨房来到后院时,一个守门的侍从疑惑地问了句:“松针姑姑这是要带着他们去哪儿?” “这两个侍从怠慢了客人,”松针脚步不停,语气平静却又给那个侍从一种她在隐忍怒意的错觉,“我要带他们去领罚。” “该罚该罚,”守门的侍从唯唯诺诺着让开了道,“姑姑慢走。” 凌陌和恬昭便顺利地跨出了门,恬昭为了配合松针的话还装出了一副担心害怕的样子,凌陌连装都懒得装,松针这一番话其实是说给潜伏着的暗卫们听得,有暗卫统领这一番话,哪个暗卫还会不长眼地怀疑他们?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松针作势带他们去了杂院,实则越走越偏带他们来到了侧门,终于停下脚步可以结束任务了,她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我便送你们到这儿了,我就是个领路的,欠肖先生的人情我也还清了,你们惹了事可牵扯不到我身上。” “姑娘放心。”凌陌拱手给松针施了一礼,算是道谢,毕竟松针能冒着危险来上演这一出也不容易,不知道肖先生是怎么把松针给骗来的。 “好运。”松针又扫了他们一眼,随即扭头离去,和来时一样步伐匆匆却不显慌乱。 恬昭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环顾了一下四周,挠着脑袋问凌陌:“我们这是在哪儿啊?现在该怎么走?” 凌陌已经摸到了门外墙角下,想了想宅邸图,轻声道:“我们在后院,现在要去书房。” “从后院到书房要走哪条路来着?”恬昭急忙跟在凌陌身侧,贴着墙角边走边问道:“东南兄你还能找到竹取兄说得避开暗卫的途径吗?” “找不到了,”凌陌在拐角处停了下来,“我不记得了,我也不怎么认路。” “你不记得了?”恬昭顿时一急,声音拔高了些:“你不认识路那还怎么去书房?” “为什一定要认路才能去书房?”凌陌在拐角处摸索了一番,确定此处没有侍从暗卫后,他又道:“民间有一句话,叫做‘其地本无路,行者多矣,则成了路’。”说罢便是纵身一跃,翻上了墙头。 恬昭愣了愣,其实地上本没有路·····不对吧,这句话民间现在还没出现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就是你给自己不好好走路直接翻墙找的理由?恬昭压下了心里诸多无奈,也跃上了墙头,随后他不得不承认凌陌说得话是有道理的。 到了高处,看得远了,顺着墙头屋檐往书房的方向看过去就自成一条道路,比偷偷摸摸在院中拐来拐去抄小道简便的多了。 恬昭跟着凌陌从一个墙头跃上了另一个墙头,又不安道:“我们这么走,被暗卫看到了怎么办?” 凌陌头也没回一下,紧紧地盯着前面的一丛树,然后吐出两个字:“下去。” “哈?”恬昭以为自己听错了,面前的凌陌放慢了脚步,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证明他不是在开玩笑,看着凌陌大有“你不下去我就踹你下去”的架势,恬昭心中一发狠,真的跳了下去,绕着墙角走着。 踩着松软的草皮,恬昭紧绷着身子一步步往树下走,尽管他脚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他还是感觉到有一道视线看了过来,越往前走就越明显,直到他踩到一片叶子时,他听到了一阵金属摩擦声,近处茂盛的枝叶中闪出了一道寒光,恬昭知道那是暗卫在拿弩箭警告他,弩箭准心对准了他这个可疑者,只要他再不报出口令,在弓弩的射程中他一定会被射个对穿。 恬昭硬着头皮往前走,心想要不要先打个招呼,然后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去,在这一瞬间他想了无数理由,可他没想到他还没开口那把弩箭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看到凌陌的身影从墙上飞进树丛里,恬昭惊地心口突突一跳,连忙奔到树下,抬头望去凌陌正扒下暗卫身上的黑衣,连带着面具一起丢给他,下令道:“赶紧换上。” 看着那个脑袋上插着一支骨箭双眼突出死不瞑目连衣服都被扒了的暗卫,恬昭又惊又惧:“东南兄,你杀了他被巡逻的侍卫发现了怎么办?” 凌陌跳下树,把弓弩捡起来递给他,淡定道:“没有气息的暗卫才是好暗卫,侍卫会理解的。”只要把暗卫放在树上挂好,走到树下的侍卫勉强看清人影后一般不会去管,这是凌陌先前得来的经验,而且离暗卫换班应该也有好久,短时间内发现不了。 恬昭憋着一口气胆战心惊地换上了黑衣,带上了暗卫专用面具,跟着凌陌继续翻墙,离灯火通明的听涛居有了一段距离后,凌陌直接跳到了屋顶上,黑暗中只见他身形飘逸,只剩一道挪来挪去的影子,一度让恬昭怀疑他以前是不是干过梁上君子的勾搭。 不过很快凌陌就打消了恬昭的怀疑,因为凌陌突然又滑下了屋檐,随即奔向了一处拐角,那个拐角的阴影处躲着一个暗卫,见着凌陌冲向他放下了手中的弓弩连忙换刀,只是刚拔刀就觉脖颈一阵刺痛,一朵血花在他的脖颈处绽放,随即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中了他的后心,暗卫在发出了一声“嗬嗬”后倒在了地上。 凌陌收起骨剑,看见暗卫后背上扎着一支弩箭,赞许道:“干得不错,不过下次还是射脖颈比较保险。”只有一箭封喉,才能让暗卫把临死的惨叫永远地留在喉咙里。 恬昭挥了把汗,忽觉轻微的悉悉索索声,他迅速反应过来,刚想提醒凌陌快跑,那边的凌陌捡起地上的刀在墙上一点就飞身迎向接近这里的两个黑影,不过“叮当”几声就已经和他们缠斗在了一起。 那两个黑影一左一右夹击着凌陌,凌陌半身跃在空中手中长刀没有半分花巧地横劈竖砍,似快似慢,刀锋飞舞之下他一个侧身刀尖挑破了左边黑影的攻防,扬手斩向左侧暗卫的脖颈时凌陌的右肩暴露了出来,右侧的暗卫不想着去救同伴却是用刀刺向凌陌的肩膀,只是他的刀势离凌陌肩膀只有一厘时断然而止,鲜血飞溅间,两个暗卫都倒了下去。 一个被刀从脖子划到胸口,一个被弩箭贯穿了脖颈。 凌陌又在墙上一跃,手中长刀随之飞出,墙头上的一个黑影的惨叫只响了一息,就“噗通”一声滑到在地。 凌陌站稳了身子,看向恬昭,恬昭拿着弩箭的手都在颤抖,他是真的紧张,生怕有修士听到这里的动静。凌陌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说罢便要再次跃上屋顶,完全不理会地上的三具尸体。 恬昭跟着他在屋顶上小心翼翼地走着,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担心道:“东南兄,你杀了他们万一引来更多的暗卫或侍卫怎么办?” “那就把引来的暗卫和侍卫也杀了。”凌陌无所谓道,他边悄无声息地奔走边从腰间抽出骨剑,也不知这会儿他又盯上了哪个暗卫。 恬昭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牙切齿道:“东南兄,我们是刺客,是来刺杀的,不能被发现你知不知道?”也不是你这种大屠杀的方式。 “我知道,我当过刺客,”凌陌朝恬昭微微一笑,“刺客只要把看见他的人都杀光了就没人知道他是来刺杀了。” 被他笑得毛骨悚然的恬昭:“······有道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论刺客的自我修养(二)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恬昭还是不由地惊叹于凌陌的下手之狠出剑之快,这一路上凌陌还偏偏踩着暗哨走,直接清理出了一条从听涛居到书房的路,可怜恬昭只能跟在他后面心惊肉跳地补刀或放暗箭。 这才几刻钟的时间,凌陌便一路杀到了书房,他躲在廊柱和屋檐的阴影处仔细计量着书房外的侍卫,恬昭扶着旁边的暗卫尸体,对凌陌竖起两根手指,又做了个从下到上的手势,凌陌想了想,觉得他大概在说两个一起上,于是摇头道:“你先别上前,待在这儿,一会儿再配合我。” 嗯?什么配合?他的意思是侍卫的数量在二十个以上啊。恬昭有些发怔,眨眼间就见凌陌提剑冲了出去砍向一个侍卫。 那个侍卫还算机灵,歪头躲过凌陌背后袭来的一剑,却没躲过凌陌侧面劈来的第二剑,“噗呲”一声中血花飞溅,染红了另一个侍卫的衣襟,颤抖变调的尖叫声响起:“有刺客···”还未说完他也倒地化为一具尸体。 这声尖叫声惊动了一圈的守卫,火光霎时亮起,哗啦一片的拔刀声中,“抓刺客!”“拿下他!”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隐在各处的暗卫都将弓弩对准了穿梭在侍卫丛中的凌陌,凌陌却快如一道幻影,“唰唰”几下弩箭连连扎进了书房前的石板地中,追随凌陌身影而去。 看着这凶险的一幕,躲在廊柱后面的恬昭又气又急,东南兄你丫这是在作甚?说好了不被发现的呢?!好在他一袭黑衣躲在廊柱后面极其隐蔽,书房前又乱成一团没人顾及得到他。 吸引了大部分攻击力的凌陌仅凭手中骨剑便抵住了面前砍来的几柄刀,扬臂一转轻巧的骨剑硬是压得几柄刀没有周旋之力,几个侍卫大惊,正要抽刀再刺,凌陌剑锋飞旋,纵身上跃踢飞了两柄刀后一个飞渡踩在了一个侍卫的肩膀上,恰巧躲过了自后劈砍而来的刀锋,他朗声道:“借你们的脑袋一用!” 凌陌足尖一点腾空而起,被凌陌踩过肩膀的侍卫脖颈处划开一道红线刚刚倒地,凌陌又一个起落直接踢断了一个躲避不及的侍卫的脖子,刹那间又多了两具尸体,罪魁祸首还在半空逍遥,周遭的侍卫惊恐万状,都一边护着脑袋一边挥舞着刀锋生怕凌陌落到他们肩上,一边的人堆里有粗狂的声音喊道:“全都给我散开!弓弩手!放箭!” 这就直接放箭了?不怕误伤队友?在侍卫头间纵上跃下的凌陌在心里不屑道,这个统领脑子怎么长得?在这么乱的场合中放箭,凭那些暗卫的反应速度,绝对只有坑一波队友的份儿。 果不其然,那些侍卫们听到了放箭二字都争先恐后地往四周退散,完全没了和凌陌斗下去的心思,可他们奔走的速度却快不过半空中的凌陌。 远处的侍卫统领只见他身形蹁跹不定,游走在侍卫的刀锋之间,忽上忽下似快似慢犹如鬼魅,挟风而去的短箭几次擦过他的身影射中了他近身的侍卫,凌陌所到之处侍卫相继倒下。这混蛋把侍卫当什么了?人头桩还是箭靶子?!侍卫统领再看不出来凌陌是在“借箭杀人”他就白活了那么长。 凌陌秀得这一波操作同样让恬昭看得目瞪口呆,他脑子里刷的都是“怎么会有这么骚的走位”。这会儿凌陌已经随着侍卫退到了游廊前,那个不断穿梭的身影终于停了停,他单足立在一个侍卫的刀尖上,面朝游廊那边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身后的书房,目不转睛的恬昭迅速反应过来,配合的时机成熟了。 然而从侍卫统领的角度看来,凌陌摆手的动作就是在肆无忌惮地挑衅自己,他顿时火气上涌,即使明知自己敌不过凌陌,想到很快就会有守卫包围这里,统领还是硬着头皮怒喝一声:“大胆狂徒!”随即也跃身在一旁的一个侍卫身上一蹬,持刀在侍卫肩膀上疾步刺向凌陌。 听到那声怒喝时凌陌就早有防备了,他一个后仰躲过连射的三只箭矢,落身时一脚踢倒身侧的侍卫,左手顺势抓过那个侍卫的刀借力翻身,踩在侍卫的背上,右手的骨剑正好迎上统领劈来的砍刀,“铛——”地一声刀剑相撞。 统领怒瞪凌陌,他手中的砍刀剧烈地震动着,一阵酸麻感从握刀的虎口蔓延到整个臂膀。借着两个侍卫的肩膀稳住下盘后,他握紧刀柄,刀锋一横,竭尽全力地劈向凌陌,这把刀又厚又重,只凭对方一支细剑是不可能招架住的,只要能砍伤对方,接下来守卫到齐了,耗也能耗死他。 凌陌极快地将骨剑斜在身前挡下这一刀,极重的刀锋下细长的骨剑逐渐弯曲,凌陌却手腕一转那支骨剑竟从刀锋下擦过呈现出一道亮丽的弧线后,随即便是一记上挑,动作间丝毫不见拖泥带水,直刺得统领慌忙收刀侧身闪躲。 和踩着背左手还借刀撑地的凌陌不同,统领能稳住壮硕的身子已是靠几个侍卫强撑,这一闪躲当即失去平衡,连带着几个簇拥着的侍卫也一起倒地,直摔得一片哀嚎。 透过哀嚎声,凌陌听到隐隐有“书房外有刺客”的呼喊声和匆忙的脚步声赶来后,提气便要跃向书房门口,零散的两三个侍卫还不知是暗卫也不敢拦他,抱头鼠窜到一边。就在凌陌踩到游廊时,忽然背后劲风将至。 凌陌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个满身横肉的统领,还未回头手中骨剑已抵住砍刀,他又伸脚勾住栏杆,转身用左手抓住了统领的臂膀身形一转,竟将统领那肥壮的身子直接甩到了半空。在统领满身肉膘的震动中,凌陌右手收剑用剑柄顶起统领的腰侧,随即躬身,统领的身子颠倒着划出一个弧度从凌陌头顶越过,在凌陌松手的瞬间直直地飞了出去。 “嘭——”地一声巨响,在撞破书房的雕花木门后,统领的身子还飞出去了半尺,停止滑动后他抽搐了几下,想要动一动身子,奈何全身剧痛,骨头跟散了架一般,连叫骂的力气都没有了。正当绝望之际,有个黑衣修士从他旁边冒出来,温声道:“来,把手给我。” 看见修士穿着暗卫服便放了心,统领颤抖着用手扶着他,费力地坐了起来,一句谢谢正要脱口,突觉身下的地毯抽了抽,接着整个身子被裹了起来,他惊恐地扑腾起来。 恬昭用手扯住地毯利落地将他盘成一个原形,然后一脚将他踹了出去,那个球状物飞快地顺着门板滚了出去撞到了几个趴在门口的暗卫身上,又带着他们撞到了栏杆,几声惨叫后门口多了几滩烂泥。 “要死就死远点,”恬昭拍拍手,看见凌陌神情复杂地盯着自己,掐媚地笑道:“他以前拿鞭子抽过我。” 凌陌回以微笑:“你报仇可以,那请问在我进书房前,你有干什么正事吗?”他之前就看见恬昭趁乱翻窗进了书房,可是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进展的样子。 “我···”恬昭的笑容逐渐消失,抬手指向内室:“我把书都搬开了,我打不开暗道!” 内室里书籍散乱一地,一个铜质的方格露了出来,凌陌提步就要去看看那个暗道的门锁,书房外突然嘈杂一片,惊呼声和各种捉拿刺客的呼喊混杂一片,恬昭站在书架前,急道:“东南兄,这是密码锁!竹取兄告诉我的密码我都试过了!” 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字形方盘锁,只有把所有的字排列出正确的顺序后才能打开,当然从里面出来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外面是不断逼近的守卫,里面是上了锁通往地牢的暗道,凌陌站在外室与内室中间,看着那闪着暗光的铜质方盘道:“让开。” 恬昭急忙闪到书架旁边,“好,东南兄你来开锁···”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间,因为他看见凌陌双手握剑迈开了步子,这个架势根本不是要开锁···特么是要砸门! 一个呼吸间灵气已萦绕凌陌周身,他的发丝和衣袍飘动了起来,手中的骨剑白光乍起,他缓缓地抬手,这隔空的一剑他挥得极慢,慢到恬昭能看清他每一个动作,但又是极快地,快到恬昭根本没办法躲开! “哐啷——”凝成实质的剑气与铜锁相撞发出了金属的撞击声,书架破碎铜门露了出来,只是那耀眼的白色虽然陷入铜门却止步不前开始消散,凌陌手上剑又继续挥动,第二道第三道剑气重叠着将第一道剑气推进铜门,在深陷铜门后爆炸开来,一声巨响过后,白光消散,铜门上豁然开了一道口子。 恬昭缩在墙角从半块屏风后面探出脑袋来,残破地屏风上沾满了木屑和墙灰,内室里桌椅倒地,书架碎裂,连盆栽都未能幸免,他向提剑走到铜门面前的凌陌抗议道:“东南兄你就不能提醒我一声吗?这样的威力会死的你知不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论刺客的自我修养(三) 嘈杂声离这里越来越近,恬昭明白凌陌这是要留下断后的意思,凌陌的本事恬昭见识过了,那些侍卫一时还奈何不了凌陌,自己留下说不定还是给凌陌添负担,而且他们还要去救空泽,时间紧迫,反正自己按照凌陌说得去做就对了。 恬昭迅速从牢房前跑过眨眼间消失在了拐角,牢房里的修士看着他带着钥匙跑了,越发激动,可他们都被割去了舌头灌了哑药无法发出像样的音节,只能哇哇乱叫同时剧烈地拍打着牢房门。 凌陌听得有些烦了,双手握剑,剑围瞬间铺散开来,牢房里的修士顿时僵住了动作,甚至有两修士开始颤抖,那剑围中的威压就像一只扼住他们脖颈的手一般,清楚明了地告诉他们,剑围的主人要出杀招了。 第一个侍卫举着火把从暗道中冒出头来,凌陌手腕微微一转,骨剑闪现出一抹白光,疾如闪电霹雳,势如怒潮狂涌猛地向前方劈去,耀眼夺目却又凌厉无俦。 那站在最前头的侍卫眼看剑光在半空疾落慌忙地抽刀去挡,未曾想白光未至,剑气已杀来,“咔嚓”一声,那交织的剑气竟生生地绞断了他手中的刀!侍卫临死前看着那道剑光,最后一个念头是:谁特么把他推到最前面的?!是想早点弄死他好继承他藏在床头的春宫图么? 这个问题已经没人能回答他了,每个侍卫都反应极快地握紧了手中刀,聚精会神全力以赴,无暇顾及其他。剑气翻腾狂卷间,白光撞上边沿几个侍卫手中的刀,“铛”地一声,巨声炸响,震耳欲聋,下一刻刀刃碎裂飞散,朦胧的光线中好似有几道躯体被残忍地卷上半空。 站在后面一些的侍卫只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力,什么都未看清楚就被震飞出去,运气较好的只滑出了几尺便被同伴抵住了,运气差的狠狠地撞到了墙上直撞得筋骨崩裂。 金铁铿锵声回荡不绝,那剑光劈过层层侍卫削弱了几分,侍卫堆里忽聚起五把长刀直抵剑光,“列阵!”侍卫长一声令下,持刀的五个侍卫紧挨一起连成了一道人墙撞上了那剑光最盛之处。 刀光与剑光一同破碎,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波纹自碰撞处爆发,向四面八方扩散,所过之处连墙壁石板地都出现了裂纹,震得这一处地牢都抖了抖。 墙灰往下掉的沙沙声和尸体坠落在地的噗通声掺杂在一起,等这惊心动魄的剑光彻底湮灭后,地牢的空地上只剩那五个侍卫半跪或撑在墙上,他们面前躺了一地的躯体,悄无声息不明生死;身后倒了一片的侍卫,哀嚎痛呼不绝于耳。 凌陌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收起了攻势,伏倒在牢房地上的几个修士也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即使他们不在那道剑光的攻击范围内,可身处凌陌剑围的他们还是受到了一点波及,不过很快他们就兴奋起来,因为他们发现牢房的铁门也都被震断了,只不过看着牢房前的凌陌,他们还是决定装死,万一被卷进这场风波中,断魂送命了哭都来不及。 那五个侍卫中修为较高深的那个缓过了劲儿来,他擦了擦嘴边的血,脸上的黄铜面具闪着金属光芒,嘶哑的嗓子和乌鸦叫一样难听:“门外的重甲卫都给我进来!布双蛇刀阵!”他的命令刚发出,就被一只骨箭穿透了咽喉,一旁的侍卫惊呼着接住他,见侍卫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后,怒吼一声冲向了凌陌。 凌陌放完暗器转身就往右边跑,双蛇刀阵是什么凌陌不是很懂,但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果不其然,有沉重的脚步声追来,听声音还是人数众多,凌陌躲过身后飞来的长刀,边想对策边往通往锁魂阵的长廊里拐去。 掷出长刀后,追在凌陌身后的侍卫终是抵不住吐出一口血来,给奔过来的重甲卫指路道:“那混蛋往那边走了!快追!记得用双蛇绞石!”领头的重甲卫好似没听到他的指点一般,自顾自地提着手中重刀奔向拐角,他身后跟着两队弯刀重甲的修士,只是其中好像混进去了一个不太一样的···捂着胸口忍受痛苦的侍卫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双蛇刀阵,顾名思义,就是像两条蛇一样可盘旋可纵横,可冲刺可绞杀,在地牢里的确是一个比较好用的阵法,领头者曾带领这个阵法对抗敌对门派的各种杀阵立下无数功劳,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用来对付一个刺客。 这到底是个多么厉害的刺客?!见了书房前和地牢中那满地的尸体,每个双蛇阵中的重甲卫都在想这个问题,目前看来这个一直都在上蹿下跳的家伙,在双蛇刀阵面前就像在蛇口前逃窜的老鼠。 被比喻为老鼠的凌陌不紧不慢地和那两条游走的毒蛇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长廊逐渐开阔起来,眼前又是一扇石门,凌陌脚步不停,提气一跃直接飞向那道石门,手中剑挥舞着挽了朵剑花,“砰”地一声那坚硬的石门破开了一个洞,凌陌的身影从中一闪而过。 “摆首!”领头的几个重甲卫当即就转了阵型,数把长刀一下子刺入石门,重甲卫身躯组成的蛇首重重地撞上石门,石门猛地破碎,两队侍卫立即分头拐入石门后那间巨大的石殿,一左一右将站在石殿中央的凌陌围起来。 在石殿顶灯的照耀下,重甲卫的铁甲闪烁着点点幽光,就像毒蛇鳞片闪出的寒光一般,领头那汉子一挥长刀,两条在石殿中越盘越紧的长蛇开始向凌陌吐露信子。 眼见领头的重甲卫举刀当头劈来,凌陌脚下稳稳地踩着中央巨大的石盘,扬手一剑迎上长刀,“铮”地一声响,刀剑相撞又快速分开,又是劈砍又是挑刺,瞬息之间,剑锋纵横飞舞,待那汉子拆招拆得吃力时,凌陌腕抖剑斜,剑光闪动着削向那汉子的右颈。 那汉子用刀格挡,却未曾抵住那势挟劲风的一剑,手中长刀一震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身后两个侍卫连忙接住他,却连带着踉跄了几步。 那汉子心惊这一剑的威力,知道自己遇到了劲敌,稳住身形对凌陌喊道:“好小子!如此精湛的剑法绝不是轻易能炼成,刀阵一出,绝无活口,我念在你有此修为不易,给你个求饶的机会,你要是束手就擒还能多活几日!” 未等他说完,凌陌抬手又是一剑,剑气横扫之处重甲卫连连退开,直劈得地面开裂,看着那些侍卫手中明晃晃的弯刀逼近,凌陌笑道:“阁下要是觉得以多欺少都不敢上就自己退开吧,不然等刀阵被破了之后,你们连见证什么叫绝无活口的机会都没有!” “哼,不识好歹!给我上!”那汉子目露凶光,闪身退到重甲卫中,重甲卫们齐声喝道:“是!”第一层重甲卫同时上前一步游走在凌陌四周,持刀砍向凌陌,凌陌步法错动着用剑抵挡,第二层重甲卫又立即从间隙里刺出尖刀,如此攻势换了寻常修士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这才是绪宁会的精锐么?凌陌心中对这个阵法有了一定的认知,手里剑光霍霍,纵横冷厉的剑气再次闪现,“咣当”几声破开了重甲卫的刀势,离得近的几个重甲卫闷哼着倒地后,他们身后的重甲卫迅速补上,又持刀绕着凌陌游走,蓄势待发。 先前那汉子命令道:“双蛇绞石!”重甲卫应了一声立即分散开来,唯留两个重甲卫牵制凌陌,转眼间阵法变幻成了葫芦形,而凌陌就被卡在那个葫芦的节点上,应对四面刺来的长刀,此阵型的特点便是重甲卫们交替着发出袭击易于闪躲,队形不断流转可以分散敌方的攻击。 刀光剑影几欲晃花人眼,第一轮攻击后,四个重甲卫身上都受了伤,但很快又换了另外四个精力充沛的继续攻向凌陌,二十一个修士组成的刀阵相互联系相互扶持便能发挥出远远超过二十个修士本身的威力,要想攻破的确很难。 凌陌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接下了三轮攻击,可他的手中骨剑依旧疾如闪电,剑气四处挥洒虽未击退重甲卫,却生生地将石壁地面击得破碎不堪,看得重甲卫心中越发惊骇,这样的剑气沾到要害绝对必死无疑,求生欲使他们的长刀越发勇猛起来。 “嘭”地一声巨响,一道剑气震碎一个重甲卫的长刀后把地面石盘击成了几块,不知是凌陌松懈了所以收剑格挡慢了一拍,还是那个替补的重甲卫反应机敏,长刀“噗嗤”一下划破了凌陌的左臂,凌陌抬腿一扫将那个重甲卫踹倒在地,又迎上了另外几个的长刀。 站在阵尾的那汉子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暗喜:这小子终于抵不住了,待我去给他来个致命一击,当即飞身跃起,刀决一引,青色的刀光倏地挥出,直砍凌陌头顶。 听到声响的凌陌手中长剑蓦地圈转,也是一道白光闪过,与青光相撞,霎时风声呼起,炫目的光芒下他纵身刺向那汉子胸口,未等剑势用老,手腕一转骨剑擦过那汉子的刀锋又指向汉子的腰侧,汉子惊悸之下手中长刀青光大作,竭力劈向骨剑,想要卸下凌陌的剑势。 凌陌正要转换剑招,忽听得“咔嚓”一声,手中剑气外泄,他仔细一看,竟是那闪着白光的骨剑竟被汉子的弯刀劈出了一道裂缝!剑势顿止,凌陌急忙收剑,骨剑已断成两截。 那汉子也没想到出了这等变故,愣神过后一刀劈向凌陌面门,被凌陌用手中断剑挡了下来,只是断剑威力大不如前,那汉子的又是全力一击,凌陌顿时被这劲力冲得倒飞半丈,断剑在地面一撑这才止住身子。那汉子看到凌陌的狼狈模样,大笑道:“小子,看来你这剑撑不起你那么折腾的剑法啊,给我拿下他!” 重甲卫们也是双眼放光,几把长刀一齐砍向凌陌,未曾想凌陌侧身一滚避开后,一手将断剑扎入地面,用双脚踢开刀尖后又挥掌逼得重甲卫乱了步法,那汉子对于他这灵活劲儿也是服气的,又震慑道:“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武器也丢了,要是不想命丧当场,就别再顽抗了。”这样的刺客,要是能活捉那是最好的,看这个刺客的样子说不定也是什么大能,活捉了他一定能名利双收。 凌陌撑着断剑在地上滚圈,却还嗤笑道:“你话这么多,邱先生知道么?要是我是邱先生的话,派你执行任务前一定先把你的嘴封上。”说罢又是一个扫腿右手掌风迅猛,愣是把两个重甲卫横扫在地。 那汉子气道:“我先劈烂你这张臭嘴再卸了你的胳膊!”抬手挥刀,青光劈向凌陌,重甲卫急忙闪开,凌陌却是转头徒手来接,那汉子心想他这是在找死,突见他手心一簇灵火窜出,竟挡住了那道青光,火星四溅之时,光芒大现,周围的重甲卫不由得闭上了眼,只听得轰然一声,再睁眼看去,却见凌陌所躺之处石板破碎,只剩一个黑洞。 众侍卫还未来得及反应,忽觉脚下震动,整个地面像是受到重击的冰面一样,裂缝从凌陌掉下去的那个洞口开始延伸,先前凌陌剑气劈过的石板最先破碎,随后石板纷纷下坠,处处都是石头破碎声,惊慌失措的侍卫未等转身,脚下就已经陷落,惨叫着随着破碎的地面摔进坑洞中。 那汉子站得离凌陌最近,即使速度再快也没办法逃脱,只能死死地拽着一块石板,在深不见底的坑洞上方往下掉时,他恨不得刚才没有动手再快点再狠点,凌陌剑气挥偏在地面炸裂刚才凌陌把断剑扎进石板灌输灵力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那小子一开始就打了让他们掉下坑洞的心思,每一步都是算计,实在是太过阴险! 其实不是每一步都是算计,至少凌陌没算到骨剑会断。凌陌还在懊恼,怎么就断了呢?好歹也是上品异兽的颈椎骨,怎么说断就断呢?到底还是真正的剑好用,毕竟剑都是要千锤百炼煅造出来的,凌陌不是煅造师,再好的材料到了他手里磨成剑效用都得大打折扣。 要是骨剑不断的话,在凌陌的策划中,他是不会落到这个坑洞里的,他是那么嫌弃这个尸骨遍地的坑洞,除非有必要原因,否则他死都不想再进来。然而凌陌现在已经掉在了尸骨堆里,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身子,从石板上坐起来,仰头看向高空,微光从洞口倾泄,无数的石块散落下来,夹杂着些许不断扑腾或是惨叫着的修士,石块和修士掉落的噗通声以及白骨被砸碎的卡擦声在周遭不断响起,地面尘土飞扬。这场景怪异至极,凌陌静静地欣赏了会儿,等侍卫都落了地,有铁链抖动的声音响起时,他在心中开始倒数。 三,二,一···所有的惨叫声都变成了压抑的闷哼,凌陌扫视一周,被铁链锁住全身的侍卫都奋力挣扎着,凌陌拔出断剑,走到那个汉子面前,那汉子看到凌陌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急红了双眼,只是铁链把他的叫骂都堵在了嘴里。 凌陌将断剑抵在他喉咙口,微笑道:“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武器也丢了,要是不想命丧当场,就别再顽抗了。” “······”被铁链绑着的众修士都静默下来,又听凌陌道:“不过你们应该也察觉到了吧,这些铁链会吸食你们的灵气,你们要是不顽抗的话,也就多活几日吧,请安心等死吧。”周围一片呜呜声和铁链的晃动声,众修士只觉得内心有无数句脏话要骂,奈何嘴被堵得死死的,只能给凌陌送去无数眼刀子。 “东南兄你在阵中还如此张狂,是不想活着出去了么?”一道声音从半空传来,竹取持剑落地,将剑围张开逼退了将要袭向他的铁链,冷着脸看向凌陌。 “我要是不能活着出去不是正合你意吗?”凌陌也是靠剑围逼退铁链的,却远比他轻松地多,他满身尘土手持断剑站在尸骨堆上,嘴角含笑却给竹取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怎么,终于不再看戏了?” “我没想让你死,我不出手也是有缘故的。”竹取深深地看了凌陌一眼,目光不由自主飘向四周,试图搜寻他想要找的那个身影。 “缘故?为了坐收渔翁之利么?”凌陌笑意吟吟,眼神却越发冷峻:“你和肖先生想要的东西自己争取我不会拦你们,可我就只剩这一条命了你们还要拿来算计,让我好是寒心哪。”从一开始肖先生和竹取的计划就是在拿命做铺垫,但是请求凌陌的配合是一件事,利用凌陌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凌陌从知道肖先生要主动刺杀邱先生时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刺杀到底有什么好处?就是为了说动自己去救空泽?竹取还有兄弟情深这一说,那肖先生呢?竹取一定还许诺了肖先生什么好处。 在听涛居看到肖先生手上的扳指印章时,凌陌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都是先生,邱先生死了,身份印章在度牒上一盖,入住听涛居的可不就成了肖先生了么?被凌陌重伤的邱先生当然也会防着这一点,可他居然留了肖先生和竹取一个下午还要共进晚膳,肖先生到底说了什么让邱先生那么在意呢?很简单,他只要和邱先生说,他取得了东南的信任,只要布下天罗地网再把东南骗过去··· 只是邱先生不知道的是,肖先生已经把刺客给带进来了,全心全意地和肖先生商量怎么布陷阱。于是肖先生一边吸引邱先生的注意力,一边把凌陌和恬昭带到了后厨再放他们离开,因为那些重甲卫要进前院还得瞒着凌陌和恬昭。 等凌陌和恬昭在书房制造大乱时,邱先生身边的暗卫肯定会有所分散,那时候动手绝对是最佳时机,至于邱先生怎么死得?这个就更简单了,有凌陌和恬昭两个背锅,蒙混过去的办法多得是。 而凌陌和恬昭要是没死怎么办?这不,竹取赶来了嘛,救空泽的同时顺带灭口,简直就是个万全的方案,若不是凌陌是被算计的那个,他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好谋略。 竹取沉默了半响,持剑往阵中走去,脸色有些难看,但他实在顾不得和凌陌解释了,他得先找到空泽才行。 凌陌身形一闪,断剑拦在竹取面前,冷冷问道:“出口在哪儿?” “让开,你不救空泽我来救,”竹取提剑挑开凌陌的断剑,“等我找到空泽我自然会带你出去!” “你要是想救空泽就先说出出口在哪儿,”凌陌懒得跟他废话,空泽是威胁竹取的唯一筹码,要是竹取从坑洞里出去了,再想办法对付自己,那他就真的得当场去世了,这么想着,凌陌手中的断剑直接逼向竹取的脖颈,还是要挟一下为妙。 竹取抬剑迎向凌陌的剑,在石殿中看了凌陌剑法的凌厉,他防守过后就出了杀招,剑尖直指凌陌胸口,怒道:“别妨碍我!我说了会带你出去!” 凌陌侧身避开,手中断剑与竹取得玄铁剑相击,“与其信你,我还不如信我手中的断剑能割断你的喉咙来得靠谱!”双剑嗡嗡作声,震声未绝,已拆了三招,凌陌这回是真起了杀意,手中断剑白光又起,着着进迫。 竹取见着白光心下已怯几分,但想起还在阵中的空泽,玄铁剑舞得更加严密,正待全力相搏,忽听得阵法边角处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心神一分,已被凌陌击退半尺。 一阵咳嗽声远远地传来,接着响起一个讶异的声音:“东南兄?竹取兄?你们在干什么啊?!”待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后,恬昭惊道:“你们不要再打了啊!” ------题外话------ 坑边闲话:恬昭:我一进来就看见东南兄在打竹取····(我一进来就看见常威在打来福···) 这么晚发真的很对不起,但是我最近是真的找不到状态了····又怕写出来的东西不受喜欢什么的····抱歉。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长夜未央 恬昭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石块又倒塌了一片,坑洞开始震荡起来,众修士都随着铁链摇晃着,惊恐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恬昭?”凌陌将抵在竹取肩头的断剑收回一寸,道:“我交待你的事情你办好了么?”虽然从坑洞的震荡来看,阵眼大概已毁,但凌陌必须要确认一下。 “我都砸了,”恬昭满头满脸的灰身上也受了多处刀伤,看到地上的一个骷髅时吓了一跳,又镇定道:“我把每个房间都砸了,后来有一间挂满眼珠子的斗室,我把眼珠子都给砸碎后墙塌了我就从台阶上滚到了这里。”看到那间斗室时,恬昭就知道那是阵眼,于是费了些功夫把斗室拆成了废墟。 “东南兄竹取兄我们快走吧,这里快要塌了!”剧烈的震动之下,恬昭站不稳身子,踉跄了一步后,又指着一个“铁粽子”惊异道:“那边不是空泽嘛?你们还没把他救下来?!” “空泽!”竹取闻言,心中一急,正待奔向恬昭所指的方向,凌陌却把断剑往他身上一掷,竹取慌忙用玄铁剑劈开,脚下慢了半拍。他还没跨出几步,凌陌的身影已经闪到了被绑着的空泽面前,竹取急道:“东南你别乱来!我本来就是要带你们出去的!” “好,我不动他,”凌陌稳稳的挡在空泽身前,“恬昭,把空泽解开,既然说好了要让我们来救空泽,那就把任务执行到底。” “是。”恬昭不知道他们这是在闹什么矛盾,但先救空泽总归是没错的,他利落得用豁口的尖刀把空泽身上的铁链快速挑开,瘦得皮包骨的空泽被恬昭扶起来时,勉强动了动手指,连眼皮都睁不开。 竹取看着揪心,可不断裂开的地面提醒着他抓紧时间,他吸口气道:“照顾好空泽,我带你们出去。”这个阵法还有一条出路,希望还能用得上,竹取转身奔跑在尸骨堆中。 恬昭背起空泽,有凌陌在后面扶着,他能在震动的地面上跑得很平稳,但是很快坑洞上方就有石头砸下来,竹取和恬昭可以闪避,被铁链捆着的修士们只能疯狂地挣扎。 经过那汉子面前时,凌陌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用骨箭挑断了他身上一半的铁链,又捡起地上的弯刀递给他,“好自为之。”说完又飞快地追上了前面的恬昭。 那汉子嘴上的铁链还没解开,只能看着凌陌的背影气得干瞪眼,反应过来后又急忙用长刀劈断铁链去救其他修士。 这个坑洞真的太大了,竹取带着他们跑了许久才停在一道石壁前,连寻找机关的时间都没有,直接用玄铁剑劈碎石门,冲进了甬道。落在最后的凌陌刚迈上台阶,身后就传来巨大的声响,坑洞口已被碎石封住,甬道也在微微地颤动,有墙灰从顶上撒下来,糊了一头墙灰的恬昭边跑边抓着背上的空泽,还不忘问凌陌:“东南兄你干嘛费劲儿帮那侍卫啊?” 凌陌紧盯着前面的竹取,沉声道:“你要是还有废话的力气,不如再跑快一点。”也不算帮吧,只不过那汉子先前手下留情,所以自己还回去而已。只要他们在坑洞里活下来,肯定会被救上去的,凌陌向来不喜欠旁人东西,尤其是人情这种东西。 见凌陌不答话,恬昭悻悻地闭了嘴,甬道崩塌得越来越厉害,好在出口就在眼前了,恬昭跟在竹取后面扑向了光亮处,却被身后的凌陌一拉,差点向后仰去,还没站稳他忽觉背上一轻,竹取已扯过空泽的手,将玄铁剑横在了恬昭身前。 “哇,竹取兄你不要这样子啊!”恬昭一下子挺直了身子,要不是凌陌拉他那一把玄铁剑估计已经架到他脖子上了,他连忙把空泽推向竹取,“竹取兄你想要你就说嘛。” 扶着恬昭的凌陌没想到他轻易就把空泽给送出去了,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竹取接过空泽,凌陌抓着恬昭胳膊的手猛地收紧:“恬昭你······” “东南兄你别闹了!”恬昭抢在他前头解释道:“再折腾空泽就撑不住了,而且竹取兄他又没想害咱们,咱们不都是一条路上的吗?” “你怎么知道他没想害我们?要是没想害我们会把我们带到这儿来?”凌陌冷笑道,此时他们正站在一间寝室的角落里,暖黄的烛火照得整间寝室亮堂堂的,也照亮了这间寝室的布置,暗红色的帐幔、青绿色的纱织屏风、墙上的美人图···无一不显示着这间寝室的用途是何等的淫靡,而这寝室的主人当然是邱先生了,也就是说他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听涛居,竹取又把他们带到了最危险的地带。 “那他至少也把我们带出来了啊,”恬昭看凌陌脸色越发冷峻,有些话未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你且信我这一回,昨晚他和肖先生商量时,我就站在他们的窗口!” “你竟然偷听了?!”凌陌和竹取俱是一惊,凌陌惊得是恬昭居然有这个闲心,竹取惊得是自己和肖先生居然都没发现恬昭,这货有这么大的本事! 凌陌这下也想通了为什么恬昭中午的时候逼着自己加入肖先生和竹取的策划,后来恬昭还执意要跟来,看来他知道的事有不少啊,于是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恬昭:“你都听到了什么?” “我只听到了一半······”恬昭正暗恨自己口无遮拦,一下子就把双方都得罪了,“嘭”地一声巨响打断了他,凌陌和竹取都看向了被踹开的木门。 “东南小弟想知道什么就来问我好了,”肖先生负手而立,面色肃然,“这一次我定无隐瞒。”边说边跨进门内,外边走廊空空,也没有修士靠近的气息,看来是独身前来。 “事情都发生了,我还有什么好问的?”凌陌不打算再相信他的话,也没么跟他计较的心思,他只想快点出去,带着云若若走得远远的。 “是我的错,东南你生气也是应当的。”肖先生叹了口气,他走到竹取面前,伸手覆在空泽的天灵盖上给他灌输灵气,“我说过会保你们的命,你姑且再信我一回吧。” 肖先生的灵气浑厚,渡给空泽就是在给空泽续命,竹取感激道:“多谢师叔。” 靠在竹取身上的空泽慢慢苏醒过来,虚弱地出声:“哥?” “嗯,”这微不可察的一声听得竹取眼眶一红,“我把你救出来了,没事了。” 恬昭忍不住出声道:“是我把他给背出来的啊······” 凌陌抓着他胳膊的手一用力,感受到疼的恬昭止住了话,凌陌接着道:“既然空泽已经救出来了,那我们也就不逗留了。” “我送你们出去吧。”肖先生帮着竹取把空泽扶到背上,向外走去。 凌陌对恬昭微微颔首,便跟上了肖先生,等走出门外,进了对门,他们又到了一间寝室,这间寝室比刚刚那间布置文雅多了,显然这间才是邱先生的起居室,两间寝室只隔了一道走廊,风格和用途却大相庭径。 恬昭想起了坑洞里堆在甬道口的几具女尸,联想到那间寝室香艳的氛围,撇撇嘴道:“先奸后杀,这老东西怎么有这么多变态的癖好?” 凌陌轻轻咳了一声,恬昭嘀咕道:“做都做了,怎么还不让我说了?”他正想再骂几句,前面肖先生和竹取的身影错开,坐在外间的邱先生横眉怒目的脸映入恬昭眼里,恬昭顿时汗毛竖起,结巴道:“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 凌陌见恬昭死死地捂住了嘴,也不再理会他,打量了下摊在椅子上的仇先生又收回了目光,看样子邱先生还活着,只是被肖先生控制住罢了。 “你们随我来,”肖先生完全无视了邱先生的眼刀子,从外间向门口走去,竹取背着空泽,不知是因为多年的恐惧心理还是仇恨所使,在走到邱先生身边时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未曾想着这一停顿就出了事。 趴在竹取背上的空泽一直死盯着邱先生,这会儿拉近了距离,他竟榨出了最后的力气从竹取背上腾起,猛地扑向椅子上的邱先生。邱先生被肖先生废了手脚下点了哑穴,根本无法闪躲,被空泽这一扑连人带椅倒在地上,可他却在倒地前竭尽全力用肩膀撞向空泽。 “空泽!”在竹取和肖先生的惊叫声中,空泽躺倒在地,而邱先生怨毒的目光也在这一刻定格,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一块面具碎片,鲜血不断地往外涌着。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的太快,竹取和凌陌都没来的及去拦,等竹取扶起空泽时,空泽吐出一口血来,阴恻恻地笑道:“到底还是我活得比较长···”话未说完又呕出一口血来,肖先生急忙冲过来给空泽渡灵气,叹道:“你这又是是何苦呢?” 恬昭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凌陌却警觉地看向门外,提醒道:“有暗卫正在接近。”这批暗卫应该是邱先生养的死士了,肖先生便是为了要挟死士才迟迟没有弄死邱先生,如今死士察觉到了邱先生断了气自然是无所顾忌地要来复仇了。 空泽咳了几口血后就晕了过去,竹取再次背起空泽,肖先生拿着邱先生的印章匆忙奔出门口,立于庭院,高声道:“绪宁会掌门金印在此,尔等若是在此动了手,就是对前任掌门不敬!” 对面屋檐上冒出一个死士,怒道:“你行刺掌门,抢夺掌门金印有什么资格指使我们!我们今日就让你给掌门陪葬!”他正要滑下屋檐,另一侧却响起了一声惊叫:“有刺客从窗户跑了!快追!”本就为数不多的死士当即就分成两拨,一拨留下来和肖先生对持,一拨去追杀凌陌他们。 等那帮死士追上来时,凌陌一行已经奔出了庭院,听涛居原本的暗卫布防早就被凌陌清理出了一条道,恬昭在前面熟练带着他们翻墙躲避追踪,凌陌时不时地给追上来的死士放一支骨箭,一路逃出了听涛居,他们才发现整个府邸乱的不成样子。 到处是举着火把的侍卫在奔走,还有慌张的侍从在呼喊着什么,靠着混乱成功甩掉死士的恬昭蹲在墙角踹气,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像是有好几个刺客在大闹府邸,把死士和侍卫都吸引过去了。 恬昭疑惑道:“怎么会有好几个刺客?”难不成还有其他来刺杀的修士? 院墙那边一片抓刺客的呼声,凌陌稍稍一想就明白了,道:“是地牢里的修士跑出来了。”那些修士看起来都是疯癫的样子,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肯定不愿意轻易再回地牢。 竹取赶紧道:“趁此机会,我们快走。” 这样的混乱中,很少有侍从会注意到有几个身影在逃匿,而凌陌他们走得又都是暗道,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后院,恬昭不得不赞叹先前凌陌把遇到的暗卫都杀死这个决策的重要性。 走在前往肖先生庭院的路上,恬昭松懈下来,想要开口夸一下凌陌的神机妙算,却见一直贴着墙角走的凌陌皱了皱眉,身形一跃已经翻上了院墙,恬昭和竹取都惊住了,又不能大声喊,只能着急地看着凌陌消失在墙头。 凌陌落了地,看向墙边那两个蹑手蹑脚走着的身影,欺身上前一把抓住那个较高的身影。被抓住肩膀的修士身子一颤,转手握拳挥向凌陌,却在看到凌陌面具时停下了,惊喜道:“东南兄?!” 而那个矮小的身影已经扑向了凌陌,凌陌伸手扶住云若若的肩膀,低声问晖平:“你们怎么在这儿?” “有侍卫要搜院子,还要把人都带走,”晖平站稳身子,惭愧道:“我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带着西北出来躲一躲。” 刚从墙上滑下来的恬昭听了这话踉跄一下,着急道:“那我们岂不是没地方可去了?这可怎么办?!” 墙头上背着空泽的竹取也沉下了脸,空泽必须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可现在哪有安身之处? “怎么就没地方去了?”凌陌皱着的眉却舒展开来,他轻声说出了决定:“去柳院。”他弯腰搂住云若若,带着她跃上了墙头。 “柳院?!离这里太远了吧?!”恬昭压低了惊呼声,可凌陌只是斜睨了他一眼,淡然道:“不然你有更好的去处?再说了,远些才好。”远些,到时候这里的修士要查探柳院才不容易。 竹取见有了去处,想都没想就道:“那我们这就走。”翻上墙头的晖平见凌陌他们这就要动身,连忙跟上,于是一行修士冒着黎明前的黑暗在屋檐间穿梭着,他们的速度极快,即使有侍卫想要追上去,却只能看到几个身影,一个带着个孩子,一个背着个病号,一个拉着个手脚健全无病无伤的男子。 为什么到我这儿还要带着一个沙包啊?!明明我才是伤患!恬昭心里苦,但是他没办法,谁让他的身神行术和晖平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 ------题外话------ 坑边闲话:我昨天不就抖个机灵,开个玩笑么?怎么还真的掉收藏了?果然你们都是上帝,上帝的玩笑开不起啊·····赶紧发个红包给你们压压惊。(已经收藏过的小伙伴留言的话,我也会给红包哦···话说我怎么免费写文还要给你们倒贴呢?) 还是说其实是我本来就写得不咋地,所以看官老爷们弃坑了?别这样啊,老爷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小的一定改····· 今日份的更新,(可能有点水,因为熬夜码字实在是太困了,以后一定改!)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鸽子 东方天际浮起一抹鱼肚白时,凌陌他们已经翻进了柳院,微弱的天光给柳院中的废墟笼罩了一层银灰色的轻纱,于是那荆棘丛生枯枝掩盖下的屋子越发显得狰狞恐怖起来,腐烂的树人尸体还横倒遍地,看得令人反胃。 凌陌却是面不改色地从腐尸旁边走过,牵着云若若走向那唯一完好的客房,若不是那晚凌陌用剑围护着这进屋子,估计客房也会和其他屋子一样覆满枯枝。可客房再完整也不过一个套间附带一间耳房,塞进去四个修士一个孩子明显嫌挤,尤其是其中还带着一个病号。 这是东南的屋子,到了客房前竹取很有自知之明地想要拐向旁边看起来还算完好的屋子,却被凌陌拦住了,凌陌递给他一杯水,道:“把这个给空泽喝下吧。” “这是?”竹取一手扶着空泽,一手接过茶杯,迟疑了一下,这水应该放了不少时间吧?他自己先抿了一口,随即露出几分欣喜,这上好的灵粹可来之不易!给空泽喂下后,竹取正要把茶杯还给凌陌,却见凌陌将整个茶壶递给了恬昭。“······”有了对比惊喜就大打折扣了,感谢过后,竹取怀着复杂的心情带着空泽去了一间比较完好的上房。 晖平一起去上房给竹取搭把手,恬昭乐呵呵地抱着半壶灵水去找伤药,除了晖平和西北剩下的几个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也不知道自己藏在柳院的灵药还能不能用,够不够用。 从靠近凌陌时就闻到血腥味的云若若知道凌陌身上也带了伤,便也跟着恬昭去找伤药,好在恬昭的私藏还是不少的,晖平又过来帮着收拾了厨房,总算是能熬出像样的药来。 云若若眼疾手快地端走了第一碗药,捧着药回到客房时,凌陌正枕着左手闭着眼小憩,大概是因为身上都是尘土,凌陌放着床榻不睡靠在了桌边,趴在桌上的凌陌眉眼间都是疲态,云若若不由地放轻了动作,将药搁置在一边。 云若若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处理凌陌右手上的伤时,凌陌醒了过来,“麻烦你了。”他打了个哈欠,收回了云若若包扎到一半的右手,单手系好了绷带,和云若若笨拙的手法比起来要多娴熟就有多娴熟。 见云若若把一碗黑乎乎的药端给他时,凌陌微微地皱起了眉,这回倒是没有反抗,一口喝下了整碗药,又拿着云若若找来的伤药纱布去耳房后面自己处理伤口,把自己收拾干净后他缩在小塌上,再也强撑不住睡了过去,只是他的枕边依旧放着一束白森森的骨箭。 云若若把凌陌在耳房换下来的衣服捡了起来,数了数破洞和沾上的血迹,每一道口子都是一处刀伤,大大小小不算磨破的,一共十三道口子,也就是说凌陌身上受了十三处刀伤,可凌陌只用了一点绷带和伤药。云若若咬了咬唇,不知该担忧凌陌受的伤严重不严重还是该担忧凌陌能不能快点好起来。 要是恬昭知道云若若的担忧一定会忍不住吐槽,就凌陌那样把侍卫当木头桩子耍的浪法,只受点皮外伤已经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了。哪像他兢兢战战了一路,砍断了两把刀,身上受的伤数都数不过了,可他还得在这儿收拾院子。 恬昭放下手里的水桶,动了动酸痛的胳膊,感叹道:“唉,我就是个劳累的命。” 前面的荆棘丛燃烧着熊熊烈火,晖平给他让开身道:“那要不你来放火我来泼水?” “不了不了,”恬昭赶紧提起水桶,缩了缩脑袋道:“还是泼水好,你是火系术士你来点火最好。”那荆棘丛里躺着两具树人腐尸,恬昭看一眼就浑身不适。 “之前会动会跑的时候你追着砍们砍,现在死都死了你怂个什么劲儿啊?”晖平看着荆棘丛中的腐尸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忽见一团东西被抛进了火里,很快就被火焰舔舐了个干净,晖平对着不知何时从身边冒出来的云若若疑惑道:“西北?你把什么东西扔火里啊?” 云若若摇摇头不出声,恬昭抬手把水一泼浇灭火焰后,嘟囔道:“不就是件破衣服嘛,人家不想穿了丢了还不行?”说着,一把拉过晖平,招呼道:“来来来,我们去烧下一处,不把这些脏东西烧光,万一晚上它们又活过来了怎么办?” “闭嘴吧你,”晖平明知不可能,还是被恬昭说得背后发凉,他拍拍衣摆上溅到的水,对云若若道:“那我们先去整理了,你照顾好东南兄,有事喊我们。” 云若若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走远。沾染凌陌血迹的衣服一定要慎重处理,而云若若能想到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一把火烧了,恬昭显然知道云若若在干什么,所以匆匆忙忙吸引晖平的注意力,拉走了晖平。 确定凌陌的气息都散尽后,云若若闭眼,只靠灵识去捕捉空气中那股不寻常的灵气,跟随着那股灵气移动着脚步,虽然云若若走得磕磕绊绊但是她总能在撞上墙壁或者枯树前停下步伐拐个弯儿,而那股若有若无的灵气好似在引诱云若若一般,在空气中飘动变幻着。 最终云若若在洗漱用井前停了下来,恬昭的水是从吃食用井里提得,提上来的水并不是很澄清,恬昭和晖平便想当然地觉得既然吃食用井都不怎么干净那洗漱用井就更不可能干净了,所以他们都没来的及来看一眼这口井。 然而这口井却散发出了浓郁的灵气,不断地往外翻涌着,在一片枯枝败叶的废墟中,这口井却还保持着生气,透着一股子诡异。 云若若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凑近身子看了一眼,若是可以的话,她想提一些干净的灵水回去带给凌陌,只是她在看到深井里明净得如同一面镜子,而这面镜子在倒映出她的身影后泛起清漪后,她本能地往后退开身去。 就在云若若退缩的那一刻,井里忽然传来一阵水声,就像有什么东西扑腾着想要破水而出,又像是邪物冲破枷锁一般。 一片白影从井口掠出,云若若转身便跑,听到半空中传来的风声,她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竭尽全力地跑着,可地上盘结缠绕的枯枝老藤阻挡着云若若的步伐,风声越来越近,云若若心中着急,脚步乱了几分,没被枯枝老藤绊倒却踩着了一块铺满苔藓的石头,“噗通”一声滑倒在地,膝盖一阵剧痛,云若若顾不得疼,支起身子正要站起来继续跑,那道白影已从半空飞过闪到了她的面前。 那片白影“咕咕”了一声,一个迅捷的俯冲撞上了云若若的额间,云若若额头一痛,晕倒前的最后一眼,她看清了那片白影的样子,那是一只扇动着翅膀的白鸽,羽毛上还挂着水珠,腹部圆鼓鼓的,一副纯良可爱的样子,如果不是它那双眼睛染上了血红的话。 那双血红的眸子就像是迷惑心神的邪魔之眼,看得云若若心尖发颤,云若若像是身处冰窖一般,几番挣扎后她终于脱离了这种阴冷的感觉,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最先入眼的是暖黄烛光下干净的棉被,感觉到身下柔软的触感,云若若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躺到了床上。 “被梦魇着了?”靠在床架子上的凌陌扶住云若若,俯身用帕子擦去她额上的细汗,温声道:“做个噩梦而已,你平时胆子小,到梦中练练胆儿也好。” 云若若一把抓住凌陌的手,那双血眸残留的邪魅感终于散去,她惊疑道:“仙君,什么是做噩梦?” “做噩梦就是······”凌陌一时语塞,收起帕子揉了揉云若若的头发,想了想后解释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总是想着什么害怕的东西,你睡着时也会见到它,这就是做噩梦。” “可是我没有总是想着鸽子啊,鸽子也没什么好怕的,”云若若不解道,“那为什么我还在睡觉时看见它朝我飞来呢?”她刚刚睡醒,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你本来就笨,这下不会真的撞坏了脑子吧?”凌陌看出了云若若眼里的一片迷茫,怜悯地看着云若若额上肿起来的包,虽然上过药了可这红肿完全没有消退的意思。凌陌从袖中摸出一个木牌来,展示给云若若看:“你看见的鸽子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是!”云若若连连点头,那块木牌上正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鸽子,整块木牌都是乌木所制,唯独那只鸽子露出的侧眼被染上了一点猩红,衬得整块木牌越发地邪气,云若若眨了眨眼道:“原来的鸽子是一整只白色的,红眼睛,会飞,怎么变成木头了?” “你看到的本来就不是真的鸽子,是法术变的。”凌陌收起木牌,见云若若平稳了情绪,又把她按回床上,“不管是不是真的鸽子都没关系,你看过就忘了吧,不用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云若若乖乖地躺好,水润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凌陌,凌陌给她盖好被子,见她睁大眼睛,眸光清亮无暇,便轻柔道:“睡不着么?害怕再做噩梦?” 云若若陷在软枕里的脑袋摇了摇,“我想多看会儿仙君,这样睡着时能见到仙君,鸽子就不敢再飞了。” 被当作驱邪符的凌陌不由得一愣,哑然失笑道:“好,下次你最好做个我把鸽子烤了吃的梦。” 哄好了云若若,凌陌熄了烛火,在榻上和衣躺下,闭上眼后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那块木牌,那块木牌是用榆木制成,榆木招阴,以秘法炼制可以让阴邪之物附在木牌上,而木牌上那猩红一点则是有修士常年用精血点染的结果。 把原本温顺的鸽子生魂封在榆木牌里,再以精血喂养制成邪物,这样的手法不是轻易就能使用的,首先做一张能附魂的榆木牌就很难,其次要提炼生魂必须要靠阵法,另外练此法者必须要有深厚修为才能撑的起长年累月的精血损耗。 榆木,庄子外围的河对岸就栽种了一大片桑榆,阵法,河底的锁魂阵的阴邪之气足够提炼生魂了,而修为高深者······凌陌想起那个坐在河边挥一挥鱼竿就能在河里布下障眼法的身影,心下一股火气冒出。 凌陌心里恼火的厉害,当恬昭和晖平把晕倒在井台附近的云若若带回来时这股火气还不显,云若若还在沉睡时看着她皱起的眉和惨白的脸时凌陌还能压下心火给云若若渡几分灵气,如今云若若醒了,这股火气终是压不住了。 说到底凌陌还是恼怒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总是尽可能地想把云若若放到安全的位置,却被迫把她牵扯进来,牵扯进来后又护不住她。他明明知道元先生不是善者,要是他对云若若多点看护,要是他能在疗伤前先给柳院设下布防,或许云若若就不会被下令咒了···这种无奈感几乎磨得凌陌乱了心绪。 凌陌终究是有短板的,就好比他明知道云若若中了咒术,却摸不着这道咒术的点,多次检查云若若的灵脉却查探不出任何异样,他甚至连这个咒术是夺命还是要摄魂都不知道。 好在凌陌从小养成的特性就是越生气冷静下来的速度就会越快,既然无法从咒术本身下手,就只能从下咒之士身上下手了。凌陌承认先前在对付邱先生和毁阵上花了太多心思,元先生的事情被抛到一边,这会子再去理思路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不过很快凌陌就找到了那条线索,鸽子第一次落在他们面前时给他们送来了灵粹和邱先生的宅邸布防图,而元先生给凌陌送这两样东西是因为元先生想要邱先生死,但是同样的,他从见到凌陌起就一直在诱使凌陌毁阵。 元先生的隐藏目标是毁阵,河底的那个阵法封住了元先生的双腿,所以元先生想要毁了它这是理所应当的事,那么毁了邱先生宅邸的阵法有什么好处呢?邱先生宅邸下的那个阵法比河底的大了好几倍,要想毁阵费得功夫自然不小,而这个好处可以让元先生无视风险尽可能地利用凌陌来破坏阵法,凌陌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个阵法封住了元先生最宝贵的眼睛。 是的,眼睛,从和元先生交手的过程中,凌陌可以判断出元先生失去双眼有一段时间了,换句话说元先生是一段时间前失去双眼的。既然小阵法能封住双腿,那大阵法为什么不能封住元先生的眼睛呢? 如今凌陌毁了阵法,元先生的眼睛找回来了,对总坛的掌控也加深了一层。先前凌陌就很疑惑元先生为何会知道那么多邱先生宅邸的事,他一定有什么媒介,而现在他对隔空对云若若下令咒,就说明他连柳院都有了一定的掌控。 邱先生的宅邸和柳院的确共通的地方,这一大一小两个院子都设过阵法,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凌陌在刚刚得到了答案,媒介是灵水。 不管哪个阵法都要运用灵气,蕴含灵气的灵水对阵法的运行有帮助,邱先生甚至就是通过灵水来提取阵法中的灵粹的,至于柳院薄熙布下的阵法虽然脆弱,可那些浓雾就证明了柳院的阵法运行也运用到了灵水。 凌陌在河底的坑洞里就察觉到了,有一大条暗道通向庄中,庄中那么多院子每个庭院里都少不了井,井水取自地下径流,地下径流又是相通的······也就是说元先生能通过井来掌控总坛,尤其是阵法破除后他对灵水的利用一定有所提升。 简直就是细思极恐。 凌陌把自己代入元先生的位置,假使自己失去自由失去光明,或许能铺的路也就元先生那样,而毫无疑问的,一个被困了许久的修士,放出来后想做的事往往只有一件,那就是复仇。 复仇么?这样看来,元先生和他走得还是一条相近的路呢。 ------题外话------ 坑边闲话:你问我为什么那么晚更新?看标题吧。 鸽了这么久,真是抱歉,我很快就会做一道烤乳鸽的,还请各位看官老爷保持耐心。另外日常求三连~(你还有脸提?)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这是毫无含金量的一个章节 后半夜云若若睡得很安稳,等她醒来时外面天已经大亮了,室内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云若若不会像凌陌那样叠被子便把床简单铺了一下走了出去,隔间的竹取正扶着空泽出来晒太阳,看到云若若后竹取主动打了声招呼,空泽却是别过脸去,最后别扭地说了声早。 云若若点了点头后转身便走,并不在意空泽的态度,她只想快点找到凌陌,从醒来开始她的脑子里就混混沌沌的,好像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这种感觉就像是脑子里被灌满了水还有条鱼在里面游来游去一样。 她走了没几步,就遇上了从井边过来的凌陌和恬昭,凌陌见到云若若还未开口,恬昭已经关切道:“西北你醒了啊?你说你好好的往井边跑什么,我和晖平看到你倒在那里可是吓了一大跳呢!连东南兄都没办法叫醒你,急得连外套都没穿好就往井边跑,说起来那口井也是邪乎得紧···” 恬昭还在不停地啰嗦,“醒了就好。”凌陌已经牵过她的手往厨房走去,厨房里飘出阵阵米香,晖平正在准备盛粥,恬昭撸了撸袖子就上前帮忙,第一碗粥自然是送到凌陌面前的,凌陌却把碗推到了云若若面前。 云若若捧着热气腾腾的粥碗,笨拙地握着筷子搅合了一下白粥,米香混合着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碗里的粥还算浓稠,用的都是糙米,能熬出这样好的粥是因为用了上好的灵水,云若若认了出来,这大概是那口井里的灵水,不过既然是凌陌递过来的东西那一定是能吃的。 云若若低着头喝粥时,竹取也扶着空泽走了进来,打过招呼后在桌边坐下,恬昭边给他们盛了两碗粥边道:“这里也没什么吃的了,竹取兄和空泽你们就先将就一下,填饱了肚子我们才力气出去。” 这话说得没错,柳院的东西因为那晚上的阵法基本都腐烂的差不多了,就连这半袋糙米还是在角落里发现的,筛去发霉的也只剩这一锅粥了,好在凌陌说那口井里的水能吃,不然就真的只能吃干饭了。 空泽面色阴郁地喝粥,竹取却没急着动那碗粥,回道:“说什么将就不将就,有吃的就好。”他顿了顿又问:“你们想到出去的办法了吗?”已经在柳院待了一整天了,外边又乱得厉害,再不趁此机会离开迟早会被发现,可是离了柳院他们也找不到什么安全的去处,实在是进退两难。 晖平解释道:“我和恬昭兄清理院子的时候,把偏门给清理出来了,只差一点就可以打通,到时候我们就能悄悄出去了。” “出了内围我们去哪儿呢?”竹取有些诧异,柳院是划到邱先生名下较偏远的一处院落,要是出了偏门顺着石路走那就去了外围了,竹取的本意是找个绪宁会元老的院落躲一躲寻个庇护的。 坐在云若若的凌陌已经喝完了粥,放下筷子道:“现在绪宁会内阁正在争掌门之位,肯定需要收买人心,竹取兄你带着空泽跟恬昭和晖平去外围,恬昭能帮你躲一阵,你趁此机会修养好再把自己从邱先生的事中撇干净,到时候再回来,我想内阁的长老为了展现宽厚会很欢迎一个在外围扎了根基的前大弟子的。” 竹取听着把目光转向恬昭,从柳院去外围容易,只是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恬昭真的能帮他们在外围隐藏身份常住下来?就算恬昭真的在外围混得风生水起,可要做到这一点真的太难了吧?而且凌陌从头到尾都只说他们,那凌陌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凌陌还想继续解释,忽听“啪嗒”一声,云若若手里的筷子摔到了桌上,打翻的粥碗里仅剩的白粥也从倾斜的碗口流了出来,凌陌转头看去,就见云若若脸色苍白眉眼都紧皱了起来,一手死死抓着桌沿一手想要去扶脑袋却又顿在了半空。 云若若原本只是默默地听着凌陌的话,她也没多想,一时仔细想了也弄不懂凌陌在说什么,二是她的头本就不怎么舒服,懒得动脑子想问题。可她越听头就越疼,那种胀痛一阵比一阵厉害,就像是脑子里那条鱼在上下扑腾一样。 凌陌顾不得恬昭他们的惊呼,揽住云若若的肩膀,拔开云若若额上的碎发覆在她天灵盖山给她渡灵气,云若若额上的红肿已经消退了许多,可是附在她身上的咒术不会消散。灵气顺着凌陌的掌心源源不断输入云若若的周身灵脉,见云若若吸收了灵气后脸色缓和了许多,凌陌问道:“好些了么?” 云若若勉强点了点头,凌陌用手指在她的太阳穴揉了揉,安慰道:“你先忍一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会想办法的。”暂且看来附在云若若身上的咒术没有多大威胁,但多多少少会对云若若造成一点影响,凌陌必须要快点解决这个问题。 凌陌皱着眉边安抚云若若边想该怎么对元先生下手,云若若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颤抖着双唇说了句什么,凌陌不懂她的意思,凑过头去,终于听清了,顿时身子一僵。 云若若还在不断地重复:“快走···快离开···” “快走!”同样的时刻同样的话也从一个侍从嘴中说了出来,只是这个侍从比云若若说得急促多了:“肖先生你别犹豫了,千剑阁的弟子已经到了门口了!” “到了门口那就把他们迎进来,”肖先生坐在上首,捧着茶淡然道:“这儿是绪宁会,他千剑阁造访,那我们自然是迎客奉茶,有什么好慌的?待客之道都忘了吗?” “可是他们是带着剑来得···”跪下地上的侍从瑟缩着身子,站在两边的侍从都低着头开始想脱身的办法。 “我们绪宁会就没有刀了?”肖先生重重地拍桌,横眉厉色道:“怎么,被人家压得久了,就忘了自己才是这块地盘的主人了?” 这句话掷地有声,一时整个正堂内都沉静下来。 正堂外倏地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肖先生这话说得好,只是谁是主谁是客还得听听我们师父怎么说!” “郎策,休得无礼!”一个醇厚的声音呵斥一声,正堂外冒出来一个戴着黄铜面具遮住右侧脸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个一身劲装的少年,腰间一把长剑闪着寒光。 侍从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肖先生站起身来,神情自若:“是常石长老啊,我绪宁会的事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了,”他挥了挥手,“快去煮茶。”几个侍从慌忙退下,剩下几个暗恨自己没抓住逃离的机会。 “肖先生,好久不见啊。”常石长老和叫郎策的少年走近厅里,肖先生立在厅里看似无意却把主位挡得严严实实,郎策看在眼里心想,这肖先生好大的胆子,以前邱先生在时从来都是恭恭敬敬地迎着千剑阁长老坐上首的,如今这个肖先生竟敢让千剑阁首辅坐下首? 郎策心中一气正要开口,常石长老已经一撩衣摆在客椅上坐下,语气平和:“邱先生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们都对此十分哀痛,因此派我来走一遭。” 邱先生的死讯昨日就放出去了,前天晚上府邸上那么大抓刺客的动静当然是瞒不住的,所以肖先生找了地牢那几个跑出来的疯子当背锅的,放出去的理由是关押的罪犯不小心跑出来去行刺了邱先生,这个理由看起来太扯,绪宁会的长老们都质疑:就这十个不到的修士,能完成刺杀?但他们在听到重甲卫们说刺客的确是从地牢里跑出来的时候就不得不噤了声。 肖先生在心里想,十个不到的修士怎么就完成不了刺杀了?真正的刺客还只有三个呢,说出来你们也不信。绪宁会内阁信不信是一回事,服不服肖先生当这个掌门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奈何肖先生动作太快,等他们赶到时肖先生已经收复了邱先生门下的势力,话也说得很好听:只不过当个代理掌门而已。内阁能怎么办呢?邱先生尸骨还在祀堂里放着,现在闹起来面上不好看,长老们都把争斗放在暗地里了。 应付过一拨又一拨刁难的肖先生压下心中的疲惫,陪着常石寒暄完,就静待着常石说明来意。 常石也不在废话,直言道:“肖先生是邱先生的师弟,继承绪宁会掌门的位置也是顺理成章,我千剑阁不会多管,只是有一点还请肖先生清楚,我们的盟约是和整个绪宁会签下的,邱先生没能履行到底我们很遗憾,作为接任掌门的您要是不想代替邱先生履行约定,那我们也只有让绪宁会换个能履行约定的掌门了。” 也就是说肖先生要是不答应帮他们办事就别想坐稳这个掌门之位,这话说得太过霸道,肖先生却觉得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应对自如:“答应的约定我定然会履行,这是我的责任。但有些事,我想做也做不了,那几个大闹府邸的刺客,可是直接把地牢翻了个遍才跑出来的,基石已毁,再想把地牢建起来难上加难。”阵法被凌陌毁了个彻底,千剑阁利用绪宁会来提取灵粹的工具邱先生也死了,坐在掌门之位上的是他肖先生,千剑阁对绪宁会的欺压和剥削也该停止了。 常石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那几个刺客厉害,听说在侍从暗卫的层层包围之下还溜了几个,我想肖先生是事务繁多才忘了追捕,正巧我带来的弟子发现了踪迹,已经去找了,想来很快就能把他们抓回来,以祭邱先生的在天之灵。” 常石能做到千剑阁首辅的位置自然有过人之处,他的心性也是顶顶聪敏的,不过听了手下报上来的几条消息就推测出邱先生的死和肖先生脱不了干系,不过肖先生也是蠢,竟然还留了活口,只要把那几个刺客抓到手那就是握住了肖先生的把柄,要是肖先生不配合千剑阁随时能让那几个刺客在绪宁会面前反咬肖先生一口。 而且,常石也很好奇,能毁了阵法还杀出重围的刺客,到底有多少能耐,肖先生到底给了他们多大的胆子才敢动千剑阁的东西?! 肖先生心中一凛,语气生硬道:“常石长老愿意出手,我们绪宁会自然是感激不尽的,但这报仇一事,我想还是绪宁会来做比较好,要是真能抓到刺客,一定要让他们向整个绪宁会赎罪。” 像是为了回答肖先生的担忧一般,一个佩着长剑穿着缠枝纹衣袍的修士匆忙走了进来,神情难辨。 常石见是千剑阁的打手,觉着要是有刺客的消息当面说出来震慑一下肖先生也是好的,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禀告首辅,我们已经围住了那些刺客所在的院子。”那打手低着头悄悄抬眼,见常石示意他继续说,面色白了几分,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但是我们进不去。” “怎么就进不去了?”出声的是站在常石身后的郎策,他急道:“不就一个破院子,你们有什么不敢进去的?” “那院子四周都起了火,火窜得有好几丈高,我们没办法越过去。” “这有何难?你们找几个水系术士灭了这火不就成了?”郎策不以为然,他千剑阁处处都能碾压绪宁会,这次动用这么多打手来捕杀几个小小的刺客,郎策还觉得是大材小用了呢。 “这···”那打手看了常石一眼,又低下头去,首辅的面色不算好看,打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那火看上去不寻常这半句话咽了回去。 能完成刺杀任务的刺客总归是要有几分本事的,常石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没有达到震慑肖先生的效果心中微微不悦,但还是批准了郎策动用术士的提议。 打手走后,常石和肖先生继续打机锋,一直站着的郎策没耐心听他们这些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百般无聊之下频频往屋外张望,想快点等到那些刺客被带上来的样子。 郎策没等太久,就有一个打手冒了出来,脚步慌张,郎策等他行完礼,就急道:“怎么样?刺客抓到了没?” “属下无能,并未将刺客带回。”这个打手身上的衣服上有了几处破损,这弯腰拱手时肩膀处的衣领就不住的往下滑,这打手也不敢动一下,颤抖道:“那火墙有些许玄妙之处,术士们无法攻克,属下还是不能进入院子。” 常石闻言也不由得面色一沉,千剑阁术士的本领道行绝对是甩绪宁会十几条街,怎么会出现连千剑阁术士都无法攻克的术法?常石还未来得及开口,他身后的郎策已经怒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就算不能进入院落,难道不能放箭?”郎策上前一步,朝常石长老躬身请求:“师父,我想早点解决这几个侍卫,恳请师父给我调动弓箭手的权利。” 常石瞄了肖先生一眼,见他听到抓不到刺客的消息面上一点惊喜放松的神情都没有,终于对那几个刺客高看了几分,随手解下腰间一块令牌递给郎策,“去吧,别玩的太过。” 郎策接过令牌,见是能调动各队的铁令,喜道:“是!徒儿去去就回。”当即转身瞪了那个打手一眼,狠狠道:“还不快带我去看那几个亡命之徒?” 那个打手战栗了一下,低声道:“是。” 郎策带着那个打手出了正堂,肖先生心中隐隐担忧,这郎策是常石最小的徒弟,也是在之前千剑阁被灭门时唯一留下的一个徒弟,常石视为己出十分珍爱,有什么好的功法灵药都捧给他,虽然性子养的骄纵跋扈了些,但一身本事在千剑阁年轻一辈中也算出众的。 现在他带着铁令去围剿柳院,凌陌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题外话------ 坑边闲话:前天标题是鸽子,结果昨天真的咕咕咕了···抱歉,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来给你们讲述下原因。 事情要从昨天中午说起,没吃午饭的我啃了个梨,当我发现这梨有问题时,虫子已经在我的胃里了······由于我是边啃梨边背课文的,看见虫子我一心慌,背的东西都忘光了,导致我语文默写没及格,语文老师就罚我抄课文。 抄课文嘛···有点无聊,我抄着抄着睡着了,也不算睡着吧,就是老师走过我身边时我眯着眼睛,老师一看生气了,又看我写得字跟狗爬一样,让我把课文抄十遍。。。你以为这就是结局了吗?不,更恐怖的事在后面。 我是个奇才,我边抄课文边想数学公式,想得太投入,前桌把我的杯子打翻了都没反应过来,杯子里是奶茶,然后我的数学试卷糊了······我觉得这还不算什么,主要是我把杯子扶好,清理桌面时把手机扫落在地了,等我发现时,手机屏幕碎了不是什么问题,关键吧····它还沾满了奶茶,恭喜它壮烈牺牲,成功脱离了我的魔爪摧残。 最可怕的是关键是我特么手机里有我保存的细纲啊!!!得,不说也罢。 如果你们觉得这章特别水,那你错了,这不是水,这是我的血与泪。 总之都是在下的错了,拖更真的很抱歉。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别难过,要高兴 凌陌正和云若若坐在客房的桌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上扣着,许久凌陌开口问道:“你是说,你听到元先生在你脑中说话?” 云若若已经缓过劲儿来,端正地坐在凌陌面前,笃定道:“嗯,在我喝粥的时候,有个声音突然冒出来,你们都听不到,就我一个听到他在说柳院要被包围了,再不走就逃不出去了。” “你现在还能听到他说话吗?”凌陌凝视着云若若清澈无瑕的眼睛,像是在透过云若若在看元先生,“你闭上眼睛,试着放松下来,凝神去仔细想元先生的声音。” 凌陌的手又覆在云若若的额上帮她静下心来,云若若顺着凌陌渡来的灵气运转调息,放空思绪,脑袋里浑浑噩噩的感觉逐渐消散,有种拨开云雾见日月的感觉,云若若猛地睁眼,“我听到了!真的是元先生在说话!” 凌陌道:“他说了什么?你重复一遍。” 云若若有些纠结,方才那声音隐隐约约地闪过,她并不是听得很清楚,于是云若若又闭上眼,想要再听一次。像是感受到了云若若的召唤,元先生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不再断断续续而是清晰流畅了许多,“后生,这孩子与我有缘,我只是在他身上下了个灵犀术而已,你不必惊慌。” 云若若一字一句地复述着,软糯的声音说着老气横秋的话实在是违和,凌陌却听得很认真。元先生又道:“老夫不过是个系狱之囚,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但这灵犀术绝不会对西北身体有所损害,且过一段时间会自动解除,事出紧急,还请东南谅解。” 谅解?凌陌冷笑一下,还是那句话,要是有人动了你的脑袋,你会轻易谅解吗? 然而元先生用的是低级灵犀术,只能把自己的话传达给云若若,最多也就感知一下云若若的情绪波动,根本无从知道凌陌的反应,于是他自顾自地继续道:“现在千剑阁已包围了整个院落,东南你身处险境,老夫愿意助你脱困,只要你愿意帮我破除千剑阁的封印,我定保你们性命无忧,你且好好考虑吧。” 云若若复述完这一句,又屏息凝神了许久,再也没听到元先生的声音响起,想来是断了联系了,于是她冲凌陌摇了摇头。 凌陌心里有了计较,知道云若若身上只是灵犀术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威胁云若若性命的咒术,他都有办法解决。这一番谈话已耽搁了许久,凌陌牵着云若若往客房外面走去。 恬昭正在外面急得团团转,见凌陌出来后急忙道:“东南兄,偏门已经打通了,可是四周都有修士埋伏,恐怕我们走不出去了。” 凌陌在通往偏门的石径上边走边道:“偏门那边是死角,那里要是有修士守着闯出去不就好了?”石径不远处高高的院墙上火焰正在剧烈燃烧着,墙角处也有一簇又一簇的烈火,这些火焰其实是把先前恬昭撒的蛋壳粉点燃后形成的,外面的术士无论是泼水刮风都不能减弱这火势半分,并且一靠近火焰就会被灼伤,硬生生将千剑阁一干子弟挡在了外头。 恬昭现在才知道那些蛋壳粉的真正用途,他是真心佩服凌陌的未雨绸缪,但是就算他明知凌陌说得话一定有他的深意,还是忍不住反驳道:“闯出去又当如何?层层包围之下我们根本到不了外围,这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凌陌并未回答恬昭的话,远处竹取正扶着空泽往这边走,看到凌陌时,竹取也焦急道:“东南兄,你想到什么办法了没有?” 竹取话音刚落,偏门那边传来晖平的惊呼,凌陌他们匆匆赶去,就见有个不怕死的修士强忍着火焰的舔舐带来的痛苦爬上了墙头,正面目扭曲着往里爬,晖平抽出一张火符,正要念动心诀,忽然寒光一闪,那名修士惨叫一声,身子瘫软在院墙上,脑袋上赫然插着一把尖刀。 院墙外传来些许骚动还夹杂着几句叫骂,恬昭当即又从腰间抽出两把刀,自凌陌身边冲了出去,飞奔着朝院墙外甩出了那两把厚重的菜刀,又是一声惨叫后一个沉重的物体倒地,院外的叫骂都焉了声,大概是被同伴的死法给震慑了。 凌陌他们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恬昭的身上,恬昭收住步子,拍拍手对凌陌道:“怎么了?不是你说要闯出去的吗?” 竹取他们都对恬昭这干脆利落的几刀保持静默,凌陌却点点头道:“你菜刀玩得挺好。”说罢牵着云若若的手,转身就要原路返回,恬昭愣道:“东南兄,你要干什么去?” 凌陌深吸一口气喝道:“都给我退回到屋里,要是不想被射成马蜂窝的话就动作快点!”他边说边一把捞起云若若往最近的屋子跑去,第一个爬上来的修士显然是来勘测地形的,外面的修士从第二个修士的死亡中得到了他们就在院墙附近的信息,即刻就退了开去,不是因为惧怕恬昭的刀,而是只有退得远了箭才能更稳地射进院墙内。 恬昭立刻反应过来,拉起身边的晖平,竹取也连忙扶着空泽去追凌陌,然而到底还是晚了一步,院墙外有个肆意张扬的声音响起:“放箭!” 霎时,劲风呼啸,点点黑影从院墙外破空而来,万千羽箭织成箭雨笼罩在他们上空,当头击向他们,箭未落下风声已至。 耳畔风声呼过,凌陌护着云若若穿梭在箭雨中,羽箭带着无尽杀意落在他周围,直激得地面尘土纷飞,砂石迸裂。凌陌身后的恬昭挥刀抵挡着飞来的羽箭,费力地带着晖平闪躲着,冷不防凌陌突然回头,从他腰间抽出一把尖刀飞向落后一步的竹取他们,恬昭顿时一惊,难不成东南兄这时候还在想着砍死竹取空泽? 恬昭连忙转头看去,就见那刀在空中旋转着绽放成一朵火花,越过竹取和空泽头顶,恰恰斩断射向竹取和空泽的几支箭,恬昭看得心惊肉跳,那刀要是再快一点竹取和空泽肯定要血溅当场,要是晚了一步那空中的箭就会把竹取和空泽射个对穿,东南兄你菜刀玩得比我好多了啊···恬昭转头看向凌陌时,他已经带着云若若甩开他们一段距离了,恬昭赶紧提气拉着晖平追上去。 险险地避过地一波箭雨的竹取和空泽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竹取咬着牙关拖着空泽向屋子奔去,他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脚步提得飞快,在这种危急时刻空泽的命和竹取是系在一起的,竹取生怕自己踏错一步就害了自己和空泽。 然而有些结局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竹取再奋力奔跑都无法改变某些会变成事实的未来。 空泽虚弱的身子绝不可能撑住那么高强度的奔跑,他被竹取拖行着,倏地被一只扎进地面露出一半的羽箭绊了一下,便再也撑不住身子,失去平衡往地上摔去,竹取拽着空泽的手再用力也无法止住空泽的身子下滑,他顿住脚步,想要拉空泽起来,风声却在这时响起,第二批箭雨已然袭来。 那院墙外放箭的修士也很有技术,预判到他们会移动位置,第二波箭放得远了许多,那密密麻麻的箭雨毫不留情的袭向还留在空地上的两个身影,竹取的瞳孔猛地收缩,倒映出那锋利无比的羽箭,突然他的视线一转,身子猛地被扑倒在地,下一瞬入耳的就是锐箭扎入血肉的噗嗤声。 谁也不知道在那一瞬空泽爆发出了多少力气和勇气才能从地上迅速弹起准确地把竹取扑在身下,只是当离廊下只有咫尺的恬昭晖平看到这一幕时,都忘了躲避袭来的羽箭。 “铮——”地一声,跃过栏杆的凌陌抓过恬昭手中的刀砍断了射向恬昭和晖平的几支箭,把云若若推到游廊下后,他又掷出尖刀把再次射向竹取和空泽上方的羽箭斩断,闪身出了游廊。 听到声响,恬昭恍然惊醒,拉着晖平躲到廊下,第二波攻势已结束,风声戛然而止,院中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空泽!!!” 竹取半坐在羽箭中抱着空泽,吼音凄厉到让恬昭都不忍再听下去,凌陌却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拽起竹取,抽出竹取要腰间的玄铁剑,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 竹取缓缓地起身,半扛半抱地带着空泽往屋里走去,只是动作僵硬,如同行尸走肉般。第三波箭雨很快又射了过来,凌陌却将剑舞得密不透风,硬生生地护着缓步走着的竹取。 好在他们离游廊也没几步了,恬昭和晖平急忙把他们拉到廊下,竹取在把空泽拖到屋里时就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可靠在他肩上的空泽却安安稳稳地没有任何颠簸,竹取低头看着空泽苍白的脸色,双手死死地捂着空泽背上的伤口。 空泽背上还有几支断箭,鲜血顺着伤口涌出浸透了竹取的手再流到地上,那种名为悲痛的情绪顺着血腥味蔓延开来,染红了恬昭和晖平的眼眶。 竹取不断翕动着双唇,喉咙哽咽着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空泽咳出一口血来,痛苦地道:“哥···我好疼啊···” “你再忍忍,忍忍就好,”竹取的肩膀随着空泽的声音颤抖了一下,“我带你出去···我去给你找药,用最好的灵药···” “哥···没用啦···”空泽伸手按住了竹取的臂膀,断断续续道:“我以前一直闯祸···哥你还一直帮我收拾···我好不容易能挡在哥你前面一回···我不后悔···昨天的事你别再生气了···” “你都叫我一声哥了,我帮你收拾是应该的,”竹取脑中又浮现出昨日空泽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他恢复力气后第一件事就是从怀中摸出一个乾坤袋,兴高采烈地说,哥,我把邱先生的须弥袋拿来了,里面一定有你要的留山剑。就为了一把留山剑空泽都惹出多少事来了?竹取当时怒气上涌,没忍住骂了他一通,随后就一直没给空泽好脸色看,直到先前都还在和空泽冷战。 竹取从未想过这一次的冷战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胸口有如刀绞般疼,哽咽道:“我再也不会生你的气了,以后你闯多少祸我都帮你收拾,你,你···”后面的话竹取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知道说多少遍的以后都没用了。 “哥···你别难过,都是我咎由自取···”空泽说着又呕出一大滩血来,沾湿了自己和竹取的衣襟,又接着道:“我做多了坏事,这都是报应···是我对不起东南兄他们···我死了还请东南兄别为难我哥···” 竹取颤抖着肩膀,喉咙卡住般说不出话来。 一直默默看着的凌陌出声道:“你别想太多了,我从未将你的事放在心上。”因为不值得。 “好,”空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大口大口的血自他口中溢出,他却还在挣扎着道:“哥,你别难过···我不会再拖累你了···你要高兴一点···”然而后半句话逐渐湮灭了下去,空泽按着竹取臂膀的手无力地滑落。 竹取一把握住那只手,待看到空泽的眼睛已经闭上后,有一滴泪自他的眼眶落在空泽失去生机的脸上,竹取的喉间发出一声呜咽,终是忍不住哭喊道:“我怎么会高兴呢···我舍不得啊···” 凌陌轻轻地将玄铁剑放到竹取身边后拉着云若若转身离开,院墙外的修士们终于消停了下来,屋外满地的羽箭,空出来的一滩的血迹预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许久后晖平也站到了凌陌旁边,留着恬昭和竹取在里面,大概是要处理一下空泽的尸体。 修士死了身体是要回归于天地的,竹取再不舍按照总坛不成文的规定都要就地把空泽掩埋了,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连好好下葬都是奢侈。想到空泽死前的样子,晖平红着眼眶闷闷道:“东南兄,我们能把空泽带走吗?” “你们要是能有这个本事的话,就带走吧,”凌陌靠在窗边,沉声道:“去问问恬昭吧,等我走了,你多听听他的话,待在这里的时候小心些,你们自己保重吧。” “东南兄你要去哪儿?你不跟我们一块儿走吗?”晖平睁大含泪的眼睛,他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东南把逃跑方案说出来时,一直都是说他们该去做些什么,从未说过他自己要怎么办。 “把你们牵扯到这里也该停了,有些事情我要自己去解决,”凌陌又握紧了云若若的手,“而且凭你们的本事要离开可不容易,我把你们牵扯进来了就得把你们的后路铺平。” “我不需要你来铺后路了,我有了后路也没意思了。”竹取从屋里走了出来,把手里空泽的面具塞进了怀里,又掏出一个乾坤袋来,直接把封口扯碎,一阵耀眼的光闪过之后,竹取的手里多了两把带着黄铜剑鞘的灵剑,他将其中轻巧精致的一把递给凌陌,“我和我弟弟的罪过我一并担了,这把剑先还你,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个赎罪的机会。” 此灵剑正是横秋,凌陌接过灵剑,郑重道:“你只要能安下自己心就好,赎不赎罪与我无关,我说过了,我从未在意过你们的事。” 正在此时,院墙外突然又响起了那个少年领队张狂的声音:“里面的刺客给我听着,想活命的话就趁早出来求饶吧,若是还敢反抗,我这儿几百弓箭手可不是吃素的!” 凌陌抽出横秋剑,剑光盈盈之间他的笑容格外灿烂:“我还是不多说了罢,外面催得紧呢,我先出去了,你们也趁早离开吧。” 凌陌牵着云若若往外迈出几步,竹取却也跟了上去,留山剑在他手里熠熠生辉,见凌陌不解地看向他,竹取道:“我要与你一同去。”想了想,他又道:“空泽也是这个意思吧。” “保重。”凌陌不再多言,好像分别也好,诀别也好,他只会说这两个字。 “你也是。” 晖平愣愣地看着三个身影走向院门,视线逐渐模糊了,可他还是眼都不眨地看着。恬昭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哭什么?” 晖平低头拭去眼泪,“我眼睛里进沙子了不行啊?”他转身看去,却也对上了恬昭一双红通通的眼眸,不由地一怔。 “我眼睛里进砖头了不行?!”恬昭瞪他一眼,转身看向屋里穿戴整齐躺在地上的空泽,叹口气道:“赶紧过来干活吧。” ------题外话------ 坑边闲话:祝空泽清明节快乐! 说好的不白嫖,你们却连个收藏都不给···我都穷的连盒饭都发不起了···看在我这章这么给力的份上,你们能不能给个三连啊? 祝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郎策!加油!你一定能反攻的! 郎策抱着剑靠在柳院远处的树上,他看着远处被弓箭手重重包围着的柳院,用脚踢了踢站在树下的打手统领,不耐烦道:“我上百弓箭手围射之下,照理说那些刺客不死也残了,你要不干脆带手下冲进去算了。” 打手统领惶恐道:“使不得啊,那院墙上的火沾上一点就能把人给烤焦,冲进去里面还指不定是什么杀招呢……再说了,郎策师兄您这哪有千百弓箭手啊……也就数十个而已……啊!” 郎策一脚把打手统领踹翻在地,“我说有就有!这叫约数懂不懂!”他还想再说几句,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喊打声,他立即跳下树来,“你给我看着点后院!”丢下一句命令,郎策匆匆往前院奔去。 他赶到前院时,柳院门口正乱成一团,一大帮修士围住两个身影,呼喊着拿剑袭向他们,而那被围攻的两个身影手中剑也舞得又快又狠,金铁相击声交响不绝。外围排排弓箭手正在搭弓拉弦,见到郎策来了,一个弓箭手请示道:“师兄,要放箭吗?” 郎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身影,带兽面的那个剑势很稳,能抵挡住好几个修士的攻击,带鹤羽纹面具的那个剑法快得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瞬间,身形也是蹁跹不定。就在郎策观察的这一小会儿,这两个修士已经击倒好几个打手了,郎策不再犹豫,命令道:“弓箭手全都退下!注意不要误伤其他弟子!” 听到这句话的凌陌手下剑锋偏了几分,刺进了一个修士的肩膀,他及时收势迎上了几把砍过来的剑,心下对那发令的少年高看了几分,他砍翻了几个修士后正想回头去看一眼竹取,却听那少年突然一声大喝:“都给我退开!” 话音刚落,空中忽然闪过一抹绚丽的剑光,原本围绕着凌陌的修士都下意识地避让开来,那抹剑光在半空疾落,忽然一分三,三化九,倏忽间化作数十道肉眼难辨的寒光,交织成天罗地网,呼啸着向凌陌杀去。 凌陌不慌不忙地迈开一步,将横秋剑竖于身前,白色的剑气在霎那间发散出来,带着凌厉地气势迎上笼罩下来的剑光,“嘭——”地一声,剑气划破剑光的一瞬光芒大盛,气流翻滚直逼得周围修士退开半尺,光芒消散过后,又是“当——”地一声,凌陌的横秋剑格挡住了郎策劈来的剑锋,随后“铮铮’几声,双剑几次相击又几次擦过,眨眼之间他们已过了三招。 郎策动手前就知道凌陌有几分真本事,未必能在几招之内击败他,现在真的和凌陌交上了手才知道凌陌的实力远比他展露的可怕的多。没想到绪宁会还有这等高明的剑客,不过自己练得可是千剑阁的上等剑法,一定能打败他。郎策当即摒弃一切杂念,全神贯注地投入与凌陌的对战中,心中只剩下剑诀在不断地流转着。 眼看郎策和凌陌缠斗在一起,被凌陌砍翻在地的打手队长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捂着手臂上的伤处离开柳院奔向中心地带,他浑身酸痛却依旧跑得飞快,片刻也不敢停息,他带领打手们也有好些年了,剑法修为比不上郎策,可眼光绝对比郎策毒辣。 他被凌陌击飞前曾与凌陌有过片刻的对视,那双隐藏在面具下深邃的眼眸,沉静、敏锐却又带着寒意,这样的眼神绝不是寻常刺客所能拥有的,可他又拥有着刺客的杀伐果断,一手剑法舞得行云流水,说他是身经百战的剑修大能也不为过。 队长心里隐隐有个直觉,若是放任郎策和那个刺客斗下去一定会出事。他竭尽全力地跑在石径上,终于到了绪宁会的掌门宅院大门前,门匾上挂着的白绫以及门内院子里布置的白幡提醒着他这里不是个可以擅闯的地方,他停了下来喘了口粗气,不顾门口侍从讶异的眼神冲了进去,在距离灵堂一段距离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叩头道:“弟子洛晏有要事禀明师父,还请临三长老给予一见!” 灵堂里一阵轻微的响声,半响,从灵堂里走出来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铁青着脸站到洛晏前面,敛着怒意道:“有什么要事赶紧说吧,说完回去记得领罚。”怨不得临三长老生气,这可是在灵堂前,门下弟子做出如此无礼的行为无疑是在给他脸上抹黑。 许多前来参加邱先生葬礼的长老先生们也都跟着走了出来,灵堂里实在是太过气闷,出来透透气顺带看个戏也是极好。然而临三长老却突然压下了怒气面色肃然,他走近洛晏看到他满身狼狈还带着伤后,反应过来事情可能真的很严重了。 洛晏顾不得手上的上,跪在地上向邱先生拱手道:“弟子先前听从首辅的命令,带领戊字队去搜查刺客,找到刺客所在后却无法抓捕,先后出动了丁字队和丙字队才成功逼出刺客,现下刺客正与郎策师兄缠斗在一起,弟子斗胆,还请师父出手相助。” 此话一出,众位长老和先生们都收起了看戏的心思,心中思绪万千。千剑阁弟子稀少,一共只有五支布防队伍,戊字侍卫队,丁字术士队,丙字弓箭队,乙字剑士队,至于甲字是阁主的亲卫队如今并不在总坛。 虽说戊字队是最普通的侍卫队,但那也是相对其他队伍而论,随便一个戊字侍卫拉出来都能顶十个绪宁会的侍卫。如今戊字队的队长带伤跪在他们前面,说丙丁戊三支队伍都在,却还得让郎策这个首辅大弟子亲自动手抓刺客?这是在逗他们呢还是在逗他们呢? 虽说戊字队队长是洛晏,但真正训练戊字队的是临三长老,面对徒弟的请求,临三长老稍稍一思索就决定前去柳院,他倒要看看这绪宁会的刺客能耐会大到哪儿去。 绪宁会的几个先生也很懵,肖先生居然能培养出可以跟千剑阁硬刚的怪物?惊悚归惊悚,他们面上都是义正言辞地道,为了给邱先生报仇他们也要亲自去把那些刺客活捉回来。 于是洛晏领路,临三长老疾步走向柳院,后面紧跟着一众长老先生,正厅里的肖先生和常石首辅得知这个消息怔愣过后也都急忙赶去柳院。 走到柳院前的石路上,临三长老只见众多修士都堵在柳院前边,把柳院围得水泻不通,他还未走到跟前,一声轰响就把他炸的脚步一顿。这明显是剑气相撞的声音,临三长老心急之下,跃身飞向柳院,柳院路口的那棵参天古树已经歪斜,临三长老落在树梢,层层修士围着的空地中的景象清晰地映入他的眼里。 洛晏离开去喊临三长老坐镇期间,凌陌已和郎策互拆了几十招,他们从柳院门前打到了院前空地,一路过来没有一样事物是完好的,石径两旁的树木东歪西倒,连他们脚下的地面都迸裂开来,周遭的修士远远地看着他们剑来剑往不住地往后退,生怕受到一点波及。 剑光时不时地闪过,凌陌左手持剑,一次又一次地挡住郎策攻势,看准时机后手腕一转挑开郎策的剑直刺郎策胸口,未等招式用老又是剑锋一偏向上劈开郎策剑锋,郎策一时乱了防守,露出了脖颈处的破绽,凌陌却这时听到了竹取一声闷哼,分了心神手中剑势便慢了半拍,这就给了郎策反应的机会。 郎策堪堪抵住凌陌的一击连突刺,正待收回剑势再次攻向凌陌,凌陌心神已定,手中剑势突然迅猛起来,一改之前稳守奇功的路子,每一剑都刺得又偏又斜完全不再注重于防守,郎策却被这连绵不绝的攻势逼得只剩招架之力,脚步不停地向后退去。 常石长老和肖先生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此时众多长老和先生都占据了高位看着,一些修士都站到了各家长老先生后面,空地上除了几个修士把竹取按倒在地,便只剩下凌陌对郎策着着进迫招招相逼的身影。 还在空地上的几个修士都看到了常石长老,低着头不敢出声,却也有个胆子大的,想在首辅面前表现一把,随手就将手中剑对准凌陌掷了出去。 那柄剑直击凌陌左侧,凌陌连看都未看一下,左臂一收,横秋剑的剑锋击打了一下那柄剑就偏转了它的攻势,那柄剑从凌陌身前飞过插进了地面。只是这柄剑虽未伤及凌陌,却也给了郎策喘息的机会。 郎策趁机脱身,瞥见自家师父正在近处观看,往后退了一步足下一蹬提剑又刺向凌陌,这一剑他施了八成灵力,先前他对凌陌使得剑招竭尽全力也有过,但都一一被凌陌化解,这一次他却想再搏一搏。 在刺出去的剑锋被横秋剑格挡时,他猛地挽剑复刺,剑光瞬间激起,横秋剑果然斜劈过来意图迎击,郎策却在这时翻转旋身,侧剑自下而上劈向凌陌,当他的剑锋擦过横秋剑的剑锋直取凌陌侧颈时,郎策脸上浮现一抹欣喜,成功了!这一招“风云流转”难度极高,他还未领悟透彻不够熟练,但一旦成功使出,对方极难攻破,只能生生吃下这一击。 可惜,下一刻凌陌就让郎策的喜悦化为了风云,在郎策惊诧的眼神中他的横秋剑一转竟主动把郎策的剑锋送得离自己的脖颈近了几厘,在触及皮肉前却又往下一压向外一转,紧接着又是一记上挑,借着郎策的剑势旋刺向郎策的手腕,郎策心中一慌,立即抬剑抵挡,剑势却略见歪斜。 原是横秋剑搭在剑身上把攻势压偏了几分,郎策再无复攻之力,凌陌仅凭巧劲就卸去了郎策的八成灵力。 莫说郎策看到凌陌用这样的手法吞下了风云流转这一式绝招感到心慌,近处看清了全过程的长老们面上也是惊疑不定,在凌陌挡下侧颈那一击时,临三长老就变了神色,但他还是按捺住继续看了下去。 可接下来凌陌的横秋剑或挑或旋或压或刺,只在郎策的剑势上稍加推拉压制,就能使郎策的攻势偏转劲道减弱,郎策想要抽剑换招横秋剑又灵巧地牵制住他,几招过后,郎策的剑势越来越弱,眼看全身都要为凌陌所制,常石高声叫道:“浮云消散!” 郎策立即领悟了师父的提点,手腕抖动,长剑翻转带起一阵劲风,剑光连连闪动总算是破除了凌陌的钳制,常石的面容缓和了一些,临三长老谨慎道:“首辅,您看刚才那小子侥幸挡下风云流转那一式像不像是···” “是缠字诀。”常石没有半分犹豫的话一脱口,周围响起了一片唏嘘声,缠字诀是千剑阁十二剑诀中的一式,是内门弟子所练的一套剑法,临三长老最先认出来凌陌那一式顺水推舟借力打力的巧劲儿和缠字诀十分相像。 但他从未见过有弟子能用缠字诀来破解风云流转的,其他长老也先后认了出来,但碍于首辅大人在不敢说出口,毕竟上品剑法绝招被中阶剑法的一小式给破了···向来以风云剑法为傲的首辅大人一定不会很愉悦。 空地上的对决还在继续,凌陌的缠字诀被浮云消散破解后,他就又回复到了以守为主的状态,一手剑法舞得密不透风,郎策击不穿防守却也是越挫越勇,每一击都带着一股狠劲儿,屡击屡不中后他的攻势又逐渐慢了下来,常石的声音再次响起:“风卷残云!” 郎策听后随即回身丈远,右脚点地身转半圈后身体陡然逆转,剑锋虚晃而过,直刺凌陌腹部,凌陌提剑去挡下一击后,游摆不定的剑光又扫向他的腿部,迅捷无比,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 凌陌步子往后一滑,身形却往旁边闪去,犹如幻影般纵横躲闪了几次后,郎策的剑势渐弱,凌陌迅速闪身上前,横秋剑送前半分一个横劈,郎策下意识地后仰躲过,手中剑招停滞。 “挪影步!”惊叫出声的是一个身穿绸衣的长老,他的长处就是步法,心直口快就把话说出了口:“这不是亲传弟子才能学的吗?”千剑阁的亲传弟子有大量的功法资源,有必修的基础功法也有选修的,这挪影步法就是选修内容中的一项,虽不算上等,但胜在实用···不过没听说过挪影步法可以实用到连“风卷云残”这种大范围攻击剑招都能躲过啊··· 常石冷着脸不出声,临三长老连忙道:“再看看吧···”虽然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看的,周围的长老们也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一个个都紧紧盯着空地上的那两道身影。 郎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和凌陌比起来他的剑挥得越来越吃力,在凌陌一个挽剑,剑影如同游蛇般袭向他时,他只能横刀挡在身前,强撑着迎上着一剑后,他的身子直直地向后滑去,最终还是他用剑抵住地面才停了下来。 毫无疑问,这一式“灵蛇吐信”又是亲传弟子的选修剑法,常石终于怒道:“这是谁门下的弟子?!谁教过的给我站出来!” 众长老沉默不语,他们也很想能教出一个能用选修基础功法打败私传秘籍的徒弟,可他们是真的没见过这个弟子啊···至于绪宁会的先生们对此事完全是一知半解,知道了此事就更不会吭声了。 “都不认识是吧?不是我们自家弟子是吧?!那好!”常石冷哼一声,跃身就往空地上奔去,郎策撑着剑站稳身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正要再攻向凌陌,却听得自家师父的怒吼声,眼前一晃,常石已经挡在了他身前,抽过他手中剑就往凌陌刺去。 凌陌双手持剑要去抵挡,忽听见柳院门口传来些许声响,“那里还有一个刺客!”“是同伙!快抓起来!”“别让这小不点跑了!快摁住他!”他明知这是怎么回事却还是晃了晃神,待他压下回头看一眼的念头,常石的剑已势挟劲风而来。 双剑相击,铮铮作响,响声未绝,常石第二剑又再次当头劈来,比先前那一剑劲道还要大,凌陌勉强挡住,正待反击,柳院门口处的动静不断传入他的耳内,他又是一个分神,抬剑慢了一步但他又迅速转攻为守,挡住了常石的第三剑,接连两剑都是杀招,凌陌握着剑柄的双手发麻,好在这次横秋剑没有断。 凌陌再次迈开步子,在挡住常石的一连串突刺后,横秋剑白光乍起,剑气瞬间散发开来,凌陌潇洒地挽了三朵剑花卷住了常石的剑势,第一朵第二朵剑花都被常石绞碎,那第三朵剑花却盘旋飞舞着袭向常石的脖颈。 常石翻身跃起,“当——”地一声,剑花在常石剑锋上绽放开来,风浪激得常石发丝衣袍都往后飘扬,常石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在感受到那股巨大的冲力把他震开前,他猛地提起右脚往凌陌面门踢去,凌陌也是极快地躲闪开来。 “嘭——”电光火石之间,凌陌的身子飞了出去,滑倒在了十丈外的柳院门前,而常石也是向后疾退了三丈,手中长剑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记,郎策急忙撑住常石,关切道:“师父,你没事吧?!” “无碍,”常石黑着脸,这下他们师徒算是在众长老面前颜面尽失了,他阴狠的目光扫向柳院门口,那里一左一右正聚集了两堆修士分别摁着一大一小,中间一个凌陌捂着胸口想要撑起身子,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虚弱模样却没有修士敢上前制住他。 “戊字队呢?给我上去抓住他。”常石吩咐下去,有弟子恭敬地应声,凌陌很快就被几个修士提着双手,摁着脖颈,拖到了常石面前,常石面色阴沉,“说,你的功法是从哪儿偷学来的?” 凌陌费力地抬着头,他胸口疼得厉害,喉咙口有血腥味涌上来,可他的话还是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拜师学艺所得,何来,偷、学、之说?” “哼,你虽一连用了几招千剑阁的内门功法,可总的来看,你的剑法又偏又刁钻,你的身法又诡异多变,我千剑阁绝无你这种路数的弟子,”常石虽然有泼脏水的嫌疑,但说的话还是有理有据的,“你要是想死个痛快,就给我交代明白!” 凌陌咽下口中的血,轻笑一声道:“我说得都是真话,首辅大人非不听,难不成让我说假话不成?” “不想说?好,那就不说,”常石看了眼凌陌被抓着的手,看到那修长的手指确定他会写字,便干脆利落道:“丁字队何在?给我拔了他的舌头,小心点别让他死了。” 丁字队的术士应了声正要上前,临三长老忽然跳出来挡住他们的去路,对常石颤颤巍巍道:“首辅大人莫要冲动,在这么多先生和弟子面前不可见血,还请收回成命吧。” “有何不可?又不是当场处决!”常石越听越气,这个顶着刺杀邱先生名头的刺客,在绪宁会众多先生面前用千剑阁的功法对付千剑阁的修士,让千剑阁的尊严往哪儿搁?更何况,这个修士还极有可能毁了千剑阁多年的心血。他又怒道:“拔了舌头太便宜他了,给我挑断他的手筋脚筋,丢到水牢里去!” 临三长老听了一急,急忙扑上去,“首辅大人不可如此妄下决断啊,至少也要好好审讯一番啊!”他急得直跳脚,苦口婆心地劝着,就差冲上去给常石泼瓢冷水降降火了,然而丁字队的术士还是一个个地从他身边走过。 有个被柳院的火墙灼烧过的修士走到凌陌面前,满身的烟熏味儿扑鼻而来,凌陌下意识地想要远离,摁着他的修士手下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来钳制住他,常石已经让修士拉开临三长老了,回头看见凌陌动弹不得的样子,心里火气降了些,命令道:“动手!” 那术士就随手抽出一把刀来,又有一个修士上前来捏住凌陌的下巴,试图将他的嘴掰开,柳院门口一直安安分分地被抓着手的云若若突然疯狂地挣扎起来,她根本听不清那边在说什么,只是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凌陌被死死地摁住身体,被抓住脑袋和下巴,还有个术士在拿刀对准凌陌的嘴巴。 云若若想要抽身去救凌陌,一下一下地腾起身子又被修士摁住,可是无济于事,她根本无法挣脱,制造出的动静最多也就让原本晕过去的竹取逐渐清醒过来,连吸引一下长老们的注意力都做不到,就在云若若快要崩溃出声的前一瞬,一个清冽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住手!” 所有的修士都不由地看向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即一齐怔愣住了,那个术士手中的刀在离凌陌双唇只有几厘时停了下来,“咣当——”从他手中滑落在地。 远远地,一个窈窕的身影飘然而来,一袭绝尘的黑色纱衣,红色腰带勒出她清秀的身姿,只头上那一顶厚重的帷帽挡住了众修士或探究或赞叹或贪婪或恭敬的目光。 除了僵硬着身体的凌陌和还在试图挣扎的云若若,所有修士都把目光投在了那个美好的身影上,而那个姑娘果然不复众望,摘下了黑色的帷帽,长发如瀑,可众修士依旧无法看清她的眉眼,因为她那张精致的脸上覆盖着一个白底红纹的梅花面具。 然而即使看不清眉眼,光她露出的淡淡樱唇和精致下巴就足够惊艳众修士了,即使她周身围绕着一种冰冷疏离,生人勿近的气质。 这样的气质,注定了她是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 常石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身为千剑阁首辅,他最先反应过来,朝着那个姑娘施了一礼,恭敬道:“属下常石,参见剑阁尊者。” ------题外话------ 坑边闲话:在下就是一条水煮鱼,又水,又无助,还多余······ 看在本章高能那么多的份上,能给个三连吗?没有三连······给我留个书评好不好?指不定我一高兴就发糖了呢?通宵码字,在下困死了,再不补觉可能要猝死了·····明天可能会拖更或者说断更····也可能正常更新,看在下心情吧。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隔壁是谁? 首辅这一声见礼唤回了众修士的心神,众位长老连忙躬身行礼,绪宁会的先生和千剑阁弟子虽有些不明所以的,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去。 剑阁尊者是身份地位仅次于阁主的一个称号,因为剑阁尊者主要职责是帮阁主掌管暗线、监察各部为主,通常都行事低调、踪迹隐秘,但所有长老都知道剑阁尊者在某种程度代表着阁主,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更何况,自总坛建立伊始,内阁之中就流传着一个传闻,据说这届的剑阁尊者修为高深,术法能与仙人匹敌,剑法也是千剑阁长老辈中数一数二的。 传闻还说,剑阁尊者与阁主曾共患难,志趣相同,深得阁主信任,阁主除了让他掌管暗线,还给了她很大一部分的权利,甚至无需请示就能调动五支布防队。 现在五支布防队除了被阁主带出总坛的甲字队,留守内阁的乙字队,剩下三支队伍都在这儿,他们低着头缓步退到两边,给那个和传闻一样神秘高冷的剑阁尊者让开道去,即使他们初时还会在心中惊叹,剑阁尊者竟然是个清瘦窈窕的女子,但当那个身影逐渐走近感受到那种带着寒意的压迫感时,他们顿时服帖了,女子又如何,剑阁尊者就应当是这样高深莫测无法预料的。 剑阁尊者将帷帽递给匆忙赶来的侍女后,目不斜视地从修士们面前走过,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免礼。”待常石长老站直了身子,她又平静地道:“放了他吧。”这本该是一句请求,可从她口中以陈述语气说出来,更像是一句命令。 剑阁尊者这话一出口,莫说是常石面色一僵,就连许多弟子都暗暗不痛快起来。这个“他”自然指得是凌陌,先前他们对付凌陌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甚至还有死伤的修士,最后还是首辅长老亲自动手才制服了他,现在剑阁尊者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让他们先前的努力白费? “尊者,此事恕我不能顺从。”常石看似恭敬实则强硬地道,即使是地位高贵的剑阁尊者也不可对不在权力范围内的事妄加干涉,至少明面上的事情一直都是首辅常石在管,常石又肃然道:“这几个刺客不仅刺杀了绪宁会掌门,大闹总坛,更涉嫌偷学我们千剑阁内门功法,若不施以惩罚则难以服众,尊者不可拿祖训律令开玩笑。” 即使是剑阁尊者也必须遵循祖训,偷学内门功法情节严重者按律是要挑断手筋或者直接处死的,可剑阁尊者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被摁着的凌陌,冷冷地回道:“不是偷学。”顿了顿,她又道:“他是千剑阁弟子无疑。” 这话既在千剑阁众长老的意料之中又在他们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因为他们先前就觉得凌陌有很大几率是千剑阁的弟子,毕竟哪有偷学打败正统的?意料之外是他们没想到,这句话是从剑阁尊者口中说出。 “尊者这话是说···”临三长老心中一急,不由自主地把话问出了口。 “他是阁主培养出来的那一批弟子中的其中之一。”剑阁尊者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解释了几句:“千剑阁事变之后他一直在外帮阁主办事,你们不认得他,我认得。” 这么说来,这家伙不仅是在事变中存活下来的资深弟子,还是阁主布下的暗线之一?那这个刺客首辅还轻易动他不得了? “即使他是内门弟子又如何?”常石长老心中的怒气又冒了出来,“他之前所作的事违反了多条千剑阁的律令,就算是亲传弟子也足够他死好几次了,对于这样的不肖弟子,我身为首辅必定要让他受到惩罚!” “他是阁主的亲属,首辅没有动他的权力。”剑阁尊者迎上常石长老狠厉的目光,还是坚定的陈述语气。 场面一下子僵持了下来,这两个都是千剑阁的掌权人,要是闹开了周围修士就遭殃了,还有绪宁会的先生们看着呢,临三长老连忙上去劝道:“两位莫要冲动,此事尚无定论,不如先把刺客们带下去,察明清楚后再论罪定责,如何?” 临三长老一开口,其他长老也都随声附和。常石听了也逐渐恢复理智,剑阁尊者看着他们微微颔首后,又一言不发。既然两方都无法达到目的,再僵持下去也没有好处,现在有个折中的法子提了出来,于是他们各退一步,勉强同意了把刺客关押起来,随后再审问。 只是关押和审问这些事情,还是身为首辅的常石可掌控度大一些,他看着被打晕的凌陌如同死鱼般被拖走,冷静下来后,无数的疑问冒了出来,如果这个刺客真的是阁主的暗线,那阁主到底想干什么?是布下了什么要从自己手中夺权的计划吗? 常石越想越乱,他脑中浮现出一个青衣长衫清雅隽秀的男子身影,就是这道身影让首辅深深地忌惮着,当初他冷眼看着众多长老一齐争夺阁主之位,本想等他们几败俱伤,自己好收渔翁之利,未曾想半路冒出来一个年轻后生,看上去儒雅随和,却能笑意盈盈地把众多长老逼到死路。 千剑阁老一辈的长老要么死在了多年前的事变中,要么就是在夺权时死在了那个男子的浅笑下,常石能坐到首辅之位或许是他苦心经营策划之下的结果,但也可能是成了阁主的男子手下留情的原因。 不管是哪一种,常石都很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首辅之位,现在阁主不在总坛却留了一条暗线来惹事,还冒充出来个剑阁尊者不允许自己动这个刺客,常石觉得这是阁主在向他示威,既然如此,就让他来好好招待这几个刺客吧。 如同死鱼般被丢在水牢里的凌陌还不知道自己成了激化千剑阁两大势力之间矛盾的引子,他被拖到这里前只是装晕,但胸口的伤一路颠簸,被扔在地上时又是背部朝下,凌陌忍不住咳出了一口血来,终是强撑不住真的晕了过去。 后来他是被一阵脚步声吵醒的,凌陌睁眼看见的是牢房的铁门,那暗无天日的甬道里走来一个守卫,在牢门前放下了一碗水后,端着另一碗水给隔间牢房送去后,又再一次从凌陌的牢门前走过,等守卫离开后阴暗潮湿的水牢里只剩流水的声音。 凌陌在残破的草席上支起身来,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高墙,那高墙上开了个小小的铁窗,虽然窗外一片漆黑,但从窗外传来的流水声可以听出来不远处就有水源。不止身后的高墙开了窗,两侧的隔墙上方也都是铁栅栏,一股夹杂着水汽的霉烂腐朽味儿就在狭小的隔间与隔间之间弥漫着,有效地使整个水牢充斥着绝望的死气。 凌陌摸索着想要坐起来,奈何手下的草席破烂不堪,他用力一撑草席竟破碎滑动开来,凌陌一个用力不支又摔回了地上,胸口顿时翻江倒海地疼,常石那一脚也不知是否使了十成功力,纵使凌陌躲开了要害,还是被踢得内脏受损,心脉重伤。他忍不住咳出声来,咳嗽声响了一会儿,其中突然掺杂进了了一种“咯嗒、咯嗒”的敲击声。 凌陌咽下喉间的血腥味儿,压下胸口的钝痛,看向那面发出敲击声的隔墙,先前的急促的敲击声在他停下咳嗽后也变成了规律的声音,凌陌边往那面墙移动,边试探着问:“隔壁是谁?” 敲击声停下了,隔壁寂静无声,凌陌想了想又道:“是云若若吗?是就敲两下。” 回应凌陌的又是两下敲击声,凌陌确定是云若若后,关切道:“云若若你没事吧?”待听到两下敲击后,凌陌松了口气,先前他让云若若等恬昭和晖平离开柳院后,再从前门出来作为信号,虽然吩咐过云若若不要反抗,但万一那些修士下手太狠呢? 他正想说句没事就好,另一侧的隔间忽然又响起一个询问声:“是东南醒了吗?”凌陌终于彻底找回了理智,“是我,竹取兄你还好吧?”他靠着隔墙在心里懊悔,刚刚一着急把云若若的本名喊出来了,也不知竹取听到了没有。 这边遍体鳞伤的竹取也是刚醒,他并不在意凌陌对云若若的称呼,他从一开始就没认为东南西北是真名。这会儿他们都在牢狱中,同处险境一种惺惺相惜之感油然而生。“都是些皮外伤,”竹取放下了心防,感叹道:“千剑阁的修士果然剑术精妙,我到底还是给东南你拖后腿了。” 竹取的情况其实并没有像他说得那么轻松,他身上中了好几剑,每一剑都深入皮肉,最严重的一处腿伤可见白骨,他只用衣服简单包扎了一下,心里也全无怨念。是他自己技不如人,甚至还拖累了凌陌,竹取看得很清楚,仅凭凌陌的剑术保护自己完全不是问题,他是在听到自己的痛呼后才开始束手束脚,想来最后落败也是因为顾及自己和云若若的原因。 但其实顾及竹取和云若若只是凌陌落败的一个原因,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受这牢狱之苦了,接下来要面对的酷刑他也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有很多东西是他没想到的,就好比他没想到竹取会一起去对抗千剑阁,而无疑竹取这样做能给恬昭和晖平的逃跑加一层保障,所以凌陌并不觉得竹取和云若若是拖累,“莫说什么拖后腿了,你本可以不用和我一起的。” “我和你一起出来,他们放过柳院的可能会大一些。而且我也是为了求个心安,欠的东西总是要还的。”话虽这么说着,可还起来往往不怎么容易,尤其他和空泽欠的还是性命这种东西。想起空泽,竹取心里一痛,转移话题道:“东南你们很快就会被放出去吧?” “或许会,你应该也能出去的。”凌陌只当是竹取害怕不能出狱了,便随口安慰了一句。 “能出去便好。”竹取捂住胸口,他怀里还藏着空泽的面具,要是有机会的话他想去看看恬昭给空泽立的墓怎么样了,他放空心思,又叹道:“原来东南你真的是千剑阁的弟子啊,我以前一直不信,直到听到那位姑娘作证,我才真的相信。” “无需她作证,我本就是千剑阁弟子。”凌陌语气淡淡。 “你以前在千剑阁也是有些地位的吧,那个姑娘可是连首辅见了都要低头见礼,她既然会为你作证,说不定也会为你求情呢?”竹取很少有这么与人闲聊的时候,他其实只是想找些话说而已,水牢里太过阴暗,身处黑暗很容易让人滋生出不好的情绪,竹取就是这样,他怕再不给自己找点事做,他心里的悲痛就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她是剑阁尊者,没有为一个弟子求情的道理。”凌陌将剑阁尊者这四个字咬的特别重,只是他的语气依旧没有太大起伏变化。 “怎么会?”竹取想起来那个姑娘逼着首辅放人的场景,若不是真的在乎应该不会做到那一步吧,竹取处于极度疲倦的状态下并未察觉到凌陌对于此事不想多谈的态度,心里所想直接就脱口而出:“你们也相识了许久吧,交情如何?” 这一问凌陌许久未回,那边靠在墙角的竹取强撑不住,渐渐陷入昏睡,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凌陌的轻声低语。 “是相识许久了。”过了会儿,凌陌又补了一句:“但要论交情···我宁愿我们从未相识过。” 竹取并未听清,和凌陌靠着同一面墙的云若若却在凌陌说得时候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石头,因为凌陌的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黯然,听得她心尖发颤。 凌陌说完这句话后就再无动静,云若若仔细地听着他的呼吸声,大概也是睡着了。整间水牢里的活物就他们三个,其中两个陷入了昏睡,只剩精神较好的云若若一个蜷缩在墙角,忍受着水牢里阴湿之气的侵蚀,听了一夜呼吸声和流水声,想了一夜什么叫做从未相识过,独身枯坐到天明。 直到天光从高墙上的铁窗照进来,云若若都想不通,到底是有多么失望冷意才会后悔认识一个人? ------题外话------ 坑边闲话:嗯···那什么,我到底还是拖更了,总之这章水一波,在下一定会继续努力更文的。 还有,说好的不白嫖···你们却连个收藏都不给···嘤嘤嘤,在下冒着猝死的危险码字我容易么我? 祝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这又是毫无含金量的一章 “醒醒,都起来了,”洛晏用手里的剑鞘敲了敲铁门,他又把钥匙给身后的修士,吩咐道:“去开门,把他们都带出来,小心点。” 凌陌和竹取在铁门的响动中醒了过来,已经有修士进了隔间把云若若拉了出来,另一个修士正要去触碰凌陌,凌陌一甩手道:“别碰我。”他缓缓走出牢房,又冷冷地看向那两个拉着云若若的修士,“放开她,我们自己会走。” 即使凌陌现在满身狼狈,也掩盖不住他身上凌厉的气势,那两个修士不由地停下了动作,洛晏微微一思量,与其惹得他不痛快浪费时间,还不如让他自己配合,便也点了点头,只是示意修士们把他们看紧点。 修士们一松手,云若若便扑回了凌陌身边,凌陌揽着她跟在洛晏后面向地牢外走去,那几个修士前前后后地围着他们和他们保持着距离,只是后面的竹取伤了腿坡脚走着,修士们嫌他太慢还是把他架起来往外走去。 等走出水牢,光线明亮了许多,洛晏带着他们走在一条长廊里,走了许久,后面的竹取终究还是不安地问道:“你们要带我们去哪儿?” 洛晏回道:“放心吧,总归还会留你们一条命的。”这几个是真的命大,竟然有剑阁尊者来保他们。不过有时候呢,活着也是种折磨,尤其是他们还惹了不该惹的事。 竹取便静默了下来,也就是说接下来只能留一条命了,他有些恍惚,空泽的面具还在怀里搁得他心疼,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去捂住胸口,架着他的修士却突然停下了步伐,他抬起头来,看见洛晏已经停在门口和等候着的郎策打招呼。 这时,凌陌转过头来,对他轻声说了什么,竹取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从口型分辨出来,他说:“竹取,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实话实说总能出去的。” 凌陌还想再补充一句,洛晏却突然朝修士们挥了挥手,“把他们带过来吧,别让首辅他们等急了。” 修士们这回不再放任凌陌了,直接动手把他们押进了门,常石正坐在正间,隔着一层帷幔看向外面,眼刀子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凌陌身上,放下手里的茶道:“洛晏,那个兽面修士就交给你了,他是邱先生的大弟子却干出了欺师灭祖的事,对于这样的孽障你可不要手软。” “是。”洛晏恭敬地应声,挥手让修士把脸色惨白的竹取拖进隔间,常石又看向缩在凌陌身后的云若若,吩咐道:“郎策,你去把那个小的领走。” “啊?”郎策先是震惊,随即反应过来,拒绝道:“不要啊师父···”那两个一看就是打酱油的,他还是对能和他打成平手的修士更感兴趣,就算是留下来听师父的审讯也好啊。 “还不快去办正事?!”常石的语气不容拒绝,他是太宠这个徒弟了,原本以为凭郎策的资质放松些也会是年轻一辈中顶尖的,现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刺客居然就能把他给比下去,常石看着郎策不情愿的带着云若若进了隔间,觉得再不对他严厉些就养歪了。 外边就只剩下凌陌一个被修士们摁着了,常石一声吩咐,就有修士上前在凌陌身上摸索了一下确认他没带凶器,顺带把最有可能藏着凶器的鞋给脱下,这才把他推进了里间。 凌陌赤脚踩在阴凉的木板上,内室空空,只有木板中央放了一块蒲席,显然是给凌陌留的,凌陌便撩起衣摆,在蒲席上盘坐下来,然后看向坐在上首的常石。 这样盘坐是一个极其不敬的行为,但常石不在意,那些修士们也不好多说。常石开口问凌陌:“叫什么?” “东南。”凌陌面无表情地回答,提笔记录的修士看向常石面露犹豫,可常石并不惊讶,因为他早就派人去查探到了,就算知道东南是化名,但要逼问还得慢慢来。 常石接着问:“多少岁了?何时入得千剑阁?” “我忘了我多少岁了。”凌陌的年龄说起来有些麻烦,他回忆了一下,索性把事情说了个明白:“承远五千三百六十年三月,我在青阳山通过考核,后又拜入扶华长老门下,三百八十七年我以杂役弟子的身份随弟子们出去,参与了‘斩虎’,之后在外历练并未回千剑阁。” 听凌陌这样说,记录的弟子手一抖,又立即惊醒过来记录下凌陌说得话。青阳山位处仙界,是千剑阁原来的总部,扶华长老是负责招收新弟子的,三百八十七年的确有一批弟子离开山门,那时人间有几只虎妖为首的妖怪作乱,千剑阁受人间帝皇所求入世派弟子去降妖,简称“斩虎”,再后来千剑阁就出了事变,有些留守人间的弟子逃过了这一劫,凌陌说得一切都能对得上。 但同样的,这一切要是稍稍有心的密探在千剑阁覆灭前打听一下,也能得到这些消息。 常石狐疑地问:“那你之后就当真一直在做杂役弟子?” 承远五千三百六十年到三百九十一年千剑阁事变用仙界的时间来算,也不过三年多,就是距离现在也不过十年不到,十年不到的时间,当初一个杂役弟子能有打败亲传弟子的本事?不是说常石偏袒郎策,郎策身为亲传弟子是从小抱着剑长大的,可杂役弟子是半路才开始学艺,眼前的修士要是只是杂役弟子出身还能敌过郎策,他常石这首辅也不用做了! “我后来当了宥茗师兄的杂役弟子,受益颇多。”凌陌并不把杂役弟子打败亲传弟子当回事儿,他又提醒常石:“宥茗师兄成了阁主后,我们虽不如亲传弟子但受到的历练比亲传弟子多得多。” 常石想到凌陌要在阁主的手下讨生活,心里稍稍平衡了点,“那你这次回来也是阁主吩咐的?你又为何不好好地回归师门,偏要生出这么多事?!” “我与阁主办事,何须向旁人解释?”凌陌懒懒道,毫无意外地看见常石的脸又黑了起来,凌陌觉得他可能知道为什么宥茗要让常石来当首辅了,因为很容易就能把常石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一个虽然有二心但好掌控的庸才来守着后方,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常石看见凌陌无所谓的态度就生气,正要发怒,郎策突然冲到外间,被守着的修士拦住后,他朝里面喊道:“师父!徒儿做不来这事儿,那小子根本不会说话!” 说着,郎策还想往里面闯,却听得地上的凌陌回道:“我弟弟当然不会说话,他是个哑巴。” 常石眉头一皱,对郎策道:“不会说话又如何?我没给你准备纸和笔?!”郎策听了,支支吾吾地想要辩解,凌陌又道:“别费功夫了,我弟弟也不认字,我穷,供不起他读书写字。” 常石和郎策俱是一噎,常石回过神后还想开口,凌陌的话又堵了上来:“我弟弟不仅是个哑巴、文盲,他还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就别折腾了。” 郎策被凌陌我弟弟是傻子我很骄傲的样子给惊到了,脑子里连一句反驳的话都翻不出来,正想救助师父,身旁的隔间突然传来一阵修士的惊呼和乒乒乓乓的桌椅倒地声,他连忙转身看去,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奔了过来,身后几个修士大惊失色:“快把他抓住!” 郎策惊讶过后也赶紧回神,奈何云若若太过灵活等他扑过去的时候,云若若一下子从他手下溜了过去,他连忙一手抓住云若若的肩膀,一手想要去把云若若捞过来,却抓了个空碰到了云若若脸上的面具,云若若一挣扎那个忍冬纹面具就被扯了下来,郎策看见云若若露出来的秀气小脸顿时呆住了。 “这都像什么样子?!”常石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惊醒了一帮慌乱的修士,郎策手下一松,云若若已经被冲过来的凌陌扯了过去,郎策拿着手里的面具再次陷入愣神,修士们却立即往地上跪去,在心里祈求着首辅息怒。 “首辅大人莫要动怒,我弟弟可经不起吓。”凌陌搂住云若若,又对郎策伸手:“这位兄弟,可否把面具还给我们?” 郎策心里有个念头冒了出来,他把面具递给凌陌后,又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抿起嘴唇想问题,入眼却看见正在带面具的云若若踩在地板上的脚丫子,白嫩的不像话,郎策再次愣住了。 上首的常石看见郎策陷入沉思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拉回去!” “够了!”凌陌揽着云若若看向常石,眼神冷峻,“你们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了,没必要为难我弟弟。” 常石对凌陌的话置若未闻,却见修士们居然在凌陌旁边犹豫着不动手,而郎策还愣在原地,不由地怒道:“郎策?!” “师父,我真的干不了这事儿,”郎策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坚定地拒绝:“我不能为难一个小孩子。” “你···”常石怒极后反倒是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死死护着云若若的凌陌,冷哼一声:“好,那你们就待在这里吧。” 郎策自知惹怒了师父,走到常石身后乖顺地站着,其余修士都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常石也不理会他们,继续审问凌陌。 不知是否顾及到身边的云若若,凌陌这次的态度缓和多了,基本是有问必答,就是答非所问这个问题比较严重,常石就没见过这么会扯的罪犯,通常来讲罪犯被抓住后不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吗?或者就是死活不开口遮遮掩掩,就这个刺客面对审问跟喝茶闲聊似的,常石好几次差点被他绕进去。 好在常石这么多年长老不是白当的,他总能在每次被凌陌拐偏的时候拐回来,总算弄清楚阵法被毁的大概过程了,之所以毁了阵法按凌陌的说法是因为邱先生要把他们当祭品,所以迫不得已连带着邱先生一起杀了。 这简短的一段描述里,涉及到的东西太多,常石先不论真假,就论这货和邱先生的大弟子干了这么多事儿,现在千剑阁要怎么和绪宁会交待? 尤其是这货背后还有个剑阁尊者撑腰,常石觉得有些头疼,这会儿洛晏那边也带着竹取出来了,竹取看上去精神状态不怎么好,看上去是受了不少的折磨,常石心念一动,绪宁会那边就让绪宁会的弟子给个交待吧,至于这边这个,在阁主回来前他有得是办法整治他。 常石的审讯算是告一段落了,凌陌他们又被送回了牢房里,唯一的好处是他们吃了顿饱饭以及可以换身衣服。 然而对于凌陌来说换衣服是个大问题,他自己磨蹭着勉强换完后,云若若的问题是真的解决不了了,好在关键时刻,竹取突然伤口开裂,那些修士们忙着给竹取包扎伤口顾不上凌陌和云若若,凌陌就带着云若若混过去了。 等时间过去了许久,竹取才再次躺到牢房,凌陌隔着墙都能闻到他身上很浓的药味儿,等修士们走后,凌陌还是担忧地问了一句:“竹取,你怎么样了?伤得很重么?” 竹取那边喘了几口气后,终于应了声,发颤的嗓音就像残破竹笛的呜咽声一样:“我没事,伤口已经包扎过了。” 凌陌清晰地感受到了竹取声音里的痛苦,“他们对你用刑了?我不是让你有什么就说吗?”竹取和他不一样,他还有个千剑阁弟子的身份担着,竹取是真的没有任何后台,常石要是把怒火撒在竹取身上,凌陌完全没有办法救他。 然而竹取那边许久没有传来回答,凌陌等了许久,只听到竹取虚弱的呼吸声。许是睡着了,在这种地方希望他能好好休息吧。 凌陌其实也很累了,他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疼,可水牢里几乎隔绝了灵气,凌陌根本没办法自我疗伤,也不知内伤什么时候才能好。还是养足精神再想对策吧,困倦至极的凌陌对云若若那边轻声说了句:“我先睡一会儿。”在听到云若若的两声敲击后,凌陌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题外话------ 坑边闲话:抱歉各位,我又来水字数了。我感觉我再这么写下去,这篇文迟早要扑街,还请各位行行好,给个收藏或留言吧。希望最最可爱善良的鬼话说小仙女保佑在下,读者们不要弃坑啊···· 祝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撒谎必须死 凌陌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隐约听到隔墙那边传来沉重的喘息声,他猛地起身敲了敲隔墙,“竹取?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回答他的是竹取夹杂着呜咽的呻吟:“东南···我撑不住了···你别管我了···”这样痛苦而艰难地说完又他传来噗嗤一声,像是喷出了一大口血,凌陌跃上高墙,从栅栏处看去,竹取正蜷缩在墙角,不停地抽搐着。 “你先别急,我马上想办法!”凌陌一眼就看到了竹取口鼻处的血污,火焰倏地从他手里燃起舔舐着铁栅栏,凌陌竭尽全力把软化的铁栅栏掰弯,却收效甚微,墙角的竹取痛苦万分地发出一声哀嚎,凌陌狠狠地砸在铁栅栏上,奈何就是没办法从中过去,却在这时他余光一扫看见了云若若的身影。 云若若尽可能地把身体放平,幻化成软软的样子从牢门口挤了过来,凌陌看得一愣,这才想起云若若的原形是草,牢门根本困不住她。等云若若把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举到他面前时,凌陌连忙反应过来,抓起石头灌输灵力砸向墙壁,“嘭”地一声,石块迸裂,墙上出现了一个口子,凌陌顾不得许多,从中钻了过去。 云若若也急忙跟过去,凌陌已经扶起了地上的竹取。 竹取痛苦地捂着脸上的面具,从七窍流出的血沾染了整个面具又流到地上,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喉咙一般,肤色通红,脖颈处青筋突现,整个身子因为窒息的痛苦连抽搐都显得那么无力。 “竹取,你试着调息,别慌,”凌陌拉住他的一只手,给他渡了灵气过去,竹取体内紊乱不堪的灵脉不断吸取着他的灵力,凌陌紧皱着眉,加快了灵力的运输,却突然感觉手里抓着的手挣扎起来。 “没用的···你松开我吧,别浪费灵气了,”竹取呕出一大口血来,试图把手从凌陌手中抽回来,却被凌陌抓得死死地,他又费力劝道:“我对千剑阁撒了谎···我这是背叛··· 我活不成了···” “没事的,你听我说,”凌陌看竹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违背了心魔大誓,但没想到只是因为说了谎,凌陌手上灵力不断,急道:“撒个谎而已,你这不是背叛,你没有做伤害千剑阁的事,你冷静想一想。” 许是凌陌的话起了作用,竹取喘了几口气,好受了许多,他费劲地挣脱开凌陌的手,双手抚上面具,轻声道:“我这不算是背叛吗···”他说着突然用指甲陷进皮肉,去掰那个长在他脸上的面具。 凌陌心下一惊,拦住竹取的手时已经晚了,眼睁睁地看着竹取把面具揭开一个角,然后“呲啦”一下,从脸上扒了下来,带起一块血淋淋的皮肉,甚至有几滴血溅到了凌陌身上,凌陌再次抓住竹取的手给他输送灵力,“你先稳住自己的灵脉!” 那个滚烫的面具从竹取脸上撕下来后,闪动了两下,微弱的光芒下,竹取的面目全非的脸上都是血,神情莫测,他喘着气道:“稳不住了,我真的活不成了,我和千剑阁说你从一开始就有身份令牌,只是丢了,我还说你是被我们逼着才不能回千剑阁的,还有很多···我说了很多假话,你记得不要戳穿我···” 没了面具吸取灵力,竹取身上的灵气出现了暴乱的现象,灵脉突突地跳动着,显然不久之后就会承受不住,到那时竹取就会爆体而亡。 “何必呢···你要是死了,他们会看出你撒谎,你好好活着吧,”凌陌有些无措,面对灵气暴乱他一时找不到压制的办法,只能尽可能劝竹取别放弃:“你活下来,我能带你出去的。” “我出不去的,他们也不想放你走,”竹取微微摇头,他还记得那个审问他的修士用盐水浸泡他的伤处,只为让他指控东南行凶,“我说了很多谎言,真真假假他们一时也分不清楚,你趁机想想办法保全性命吧···” 凌陌有些发怔,不知该回什么好,水牢外却在这时传来了动静,大概是有守卫去找钥匙要开牢门一探究竟了。 竹取完全不在意外面的骚动,他翕动着嘴唇,费力地念了几句咒,呕出一大口口血来又继续念,凌陌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哑声道:“别念了···” 竹取满目血红眼神空洞,面对凌陌的劝阻毫无反应,伴随着咒令从他口中溢出,大股大股的鲜血也从他口鼻中涌出,凌陌想要阻止他却无从下手,“你别念了···我让你别念了···” 水牢门口传来“吱呀”一声,有守卫惊呼道:“出事了!快去把他们抓起来!”几个守卫匆匆奔向他们,一直安静地站在凌陌旁边的云若若紧张地拉了拉凌陌的衣服。 凌陌看着苦苦挣扎地竹取有些颓然,竹取终于念完了最后一句咒令,“啪啦啪啦”的经脉断裂声中有鲜血从他的皮肤里渗透出来,眨眼间他已经满身是血了,竹取早就疼地麻木了,做完了想做的事后他咧开一个轻松的微笑,含糊不清道:“抱歉···我欠你的还不清了···” “你不欠我的···”这一声轻微的叹息后,凌陌终于松开了竹取的手,看着竹取无力地倒在墙角,退开身去,耳畔守卫们的脚步声叫骂声尽在咫尺,灯火亮起的一瞬间,凌陌迅速转身把云若若扑倒在墙边。 “噗嗤——”一声,血花四溅,铁门口的守卫感觉到脸上被溅了一身带有温度的粘稠的液体,他们惊异地往牢里看去,牢里血红一片,扑倒在云若若身上的凌陌也是沾满了鲜血,而他旁边墙角处躺着一滩血肉模糊的尸体,残破的衣服勉强遮住了碎裂的器官,只有隐约露出来的骨架还是完好的人形。 所有的守卫都看得毛骨悚然,愣在牢门口不敢上前,有一声厉喝从他们背后传来:“都愣着干什么?没见过死人?还不快把他们拉开!” 死人是见过不少,可爆体而亡的是真没见过几个,但是对于命令的服从性战胜了对于死人的恐惧,几个大胆的守卫钻进牢门想要去碰竹取的尸体,凌陌却在这时,转过头来,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有个守卫仿佛看见了有金光从凌陌眼中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又无视了这个过程,和几个守卫抬起墙角的那滩软肉,想要抬出去时腿上突然被人踹了一脚,他吃痛地栽倒在地,一手正好按在尸体上,湿软的触感吓得他发出一声惨叫。 那些守卫没想道凌陌还有袭击的力气,一时乱了手脚,牢门外的洛晏顿时怒了,对另一批修士指使道:“我让你们把他拉开,你们听不懂吗?!” 那些修士鱼贯而入,去钳制凌陌的钳制凌陌,去帮忙抬尸体地抬尸体,凌陌肩膀后背腿弯受了重击,又再次被修士们击倒在地,可他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只是一手搂着云若若一手拉着竹取的右手,任凭修士们气急败坏地拳打脚踢都死不松手。 洛晏脸色越发阴沉,这两个刺客一个在审问时百般酷刑之下都不愿意多说半个字,一个骨头硬得折都折不断,他袖子一甩冲进牢房里,拉开挡在凌陌面前的侍卫,一脚踩在凌陌伸出去的手臂上,用力碾了几下,阴恻恻道:“给我安分些。” 凌陌抓着竹取的手松了松,又再度握紧,只是他再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挣脱守卫们的钳制,即使他再死不放手也无法阻止守卫们把竹取的尸体带走,拉扯之下,“哗擦”一声,那只已经流尽鲜血的手臂脱离了身体。 凌陌的手来不及收势垂落在地,那一瞬间,他出现了片刻怔愣,洛晏被飞溅的血逼得下意识退了一步,其他守位也被这变故吓了一跳,牢房里的氛围瞬间凝固下来,好像有一股威压缓缓地铺散开来。 “快把死人给抬出去,”洛晏回过神来,又踢了凌陌的肩膀一脚,“还有这个,也给我绑起来···”他说到最后,突然卡住了,因为他发现他的脚突然被抓住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抽不回来,一股痛感顺着脚蔓延到他的腿部。 凌陌原本搂着云若若的手现在紧紧地捏着洛晏的脚踝,另一只手将断臂放在地上,抓住洛晏的腿一扯,洛晏当即身子不稳,好在他及时扶住了一个修士的肩膀,索性用力顺着凌陌的方向一踹,把凌陌踹开后收回来的却只有赤脚,靴子还留在凌陌手里。 “还不老实!打!打到他老实为止!”洛晏恼羞成怒地下了命令,单脚跳了几步,看着脚上被抓出来的指痕,恨不得再去踹凌陌几脚,然而牢房里到处是血迹,洛晏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只能摇摇晃晃地站着。 凌陌用手里的靴子把一个侧面扑过来的守卫砸倒在地,又一个翻身把云若若护在墙壁和身体之间,抬手对那几个守卫挥出几掌,或是握手成拳,那几个守卫和凌陌对了几招后竟然没有一个能接近凌陌的。 这让洛晏直看得火冒三丈,好在有个机灵的,从夹缝中溜过去袭向被凌陌护着的云若若,凌陌身形一闪,把他踹开,又将云若若揽进了怀里,再次和那些守卫对持起来,只是他这一转身把后背露给了洛晏。 凌陌应对着守卫们从各处袭来的攻势,看上去毫不吃力,可实际上他的状态已经很糟糕了,他的胸口炸裂般的疼痛让凌陌出手迟钝了许多,不断有冷汗从他额上滚落,即便他紧抿着唇也能让云若若看出他的面色很难看。 凌陌的思绪也很散乱,只是凭借着本能去挥掌舞拳,有一点汗水流进他眼里模糊了他的视线,凌陌手上的动作慢了半拍,就在他出现片刻停顿时,他突然听到身后有风声挟着铁链声袭来,他想要回身去躲,忽然发现那风声变了方向击向云若若的脑袋,几乎是下意识的,凌陌侧身将云若若按在了怀里。 “噗嗤——”又是血肉绽开的声音,云若若感受到凌陌的身子一颤,她费力的抬头看去,瞬间呆住了,一根铁钩穿透了凌陌的肩膀,在锁骨下方冒出尖锐的头来,鲜血从伤处成股流下,灵气也随着血腥味飘散开来。 凌陌还想再动,捡回了靴子的洛晏,又一脚踹在凌陌腿弯。凌陌再也支撑不住带着云若若倒在墙上,他呼出一口气,伸手想要去碰胛骨处的铁钩,又是一声锐物刺入血肉的声音,另一个肩上也扎进了根铁钩。 洛晏甩了甩手中的锁链,催促那些已经惊呆了的守卫们:“动手啊!你们皮痒了是吧?”说着他用手中的铁链抽向那个离凌陌最近的修士,“再不把他们拉开,有你们好受的!” 那个修士挨了一鞭,连忙伸手去碰被护凌陌护在身下的云若若,却在触及她前,被凌陌一把拍开,凌陌脸色惨白,眼睛却亮得像有流火在其中燃烧,他逐字逐字道:“别、碰、她、” 那个修士僵住了动作,其他围着他的修士也不敢上前,他们从未见过这么顽强的罪犯,被穿透了琵琶骨一声不吭地忍下来后还有力气反抗,怪不得剑阁尊者说他是阁主培养出来的,现在他们对他动了手却没办法置他于死地,万一他将来记仇··· 洛晏看出了修士们的犹豫,正待再催,水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郎策的惊呼声响起:“这这这···这是什么?!” 那几个修士把竹取的尸体放在牢门口就没再管,如今这惨不忍睹的尸体和被洛晏逼到死角的凌陌看在郎策眼里,自然觉得这是洛晏的暴行,他又惊又怒,质问道:“洛晏!你都干了什么?!谁给你的命令动他们了?!” 洛晏也忽然醒悟过来,他所做的一切有些过分了,现在已经死了一个刺客,剩下的出了事他就百口莫辩了,他慌忙解释道:“我来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爆体而亡了,另外两个意图越狱,我这没办法才动用了琵琶锁···” “那你这不是把他们抓回来了吗?”郎策觉得凭洛晏的本事也没办法把尸体弄成这样,暂时相信了洛晏的说辞,面色也缓和了不少:“既然抓回来了就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师父那边还等着你去回话呢。”水牢里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一直关注着凌陌他们的常石,所以才派郎策来找洛晏,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这就去,”洛晏应了声,又吩咐守卫,“把他绑起来!动作都麻利点!” 那些守卫看见上司和上司的上司都在这里,也不敢再犹豫,硬着头皮靠近凌陌,好在凌陌这时候真的没力气挣扎了,守卫们捞起铁链绕过高墙上的铁栅栏把瘫软着的凌陌绑在了墙上,又听洛晏命令道:“把这个小的给我拉开,关到另一间牢房里去。” 云若若闻言,颤抖着身子把凌陌抱得更紧了,咬着唇,含着泪水的眸子狠狠地瞪了周围的修士们一眼,犹如小兽般下一刻就会扑向靠近她的修士撕咬起来。 看着这一幕的郎策不知怎地想起来那双白嫩的小脚丫子,心里蓦地一软,“行了,随他们吧,都被绑住了一定跑不掉了。”看到洛晏先要反驳的样子,他又道:“你有空在这儿为难一个小孩子,还不如快点跟我去见师父。” 洛晏听了后半句话,再大的火气也都灭了,朝那些守卫们挥了挥手,“你们把他们看紧点,出了什么事就提着你们脑袋来见我。” “是!”那些守卫唯唯诺诺地把洛晏和郎策送走,又带走了竹取的尸体,把牢门锁上就走了,连破了的墙面都没多管,任由凌陌和云若若待在一个满是血迹的破牢房里。 等地牢里又恢复平静后,云若若终于松开了凌陌,红着眼眶想去碰凌陌肩上的铁钩,凌陌却睁开眼来,低声道:“别看了···我先睡会儿···睡会儿就好···”他边说边努力咽下喉中的血,说到最后却还是吐出一大口血来,随即垂下了脑袋,再无声响。 强忍了许久的云若若的眼泪终于决堤了,哭出了声来:“仙君···”但她很快又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哭泣,又立刻把呜咽声压了下去,无声地抽噎着。 ------题外话------ 坑边闲话:看到今天这章,我想有小伙伴会明白我昨天为什么水成那样了吧?但是今天这个大招憋得好像有些崩了···是不是太过血腥了?我统计了一下,全文一共26个血字,看的我差点连血怎么写都不会了···而且我也好怕被404啊··· 日常感谢鬼话说小仙女,另外如果本章引起各位不适的话,在下先在这里道歉了。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所谓宁愿不相识 对于凌陌身上的穿骨琵琶锁,云若若不敢去碰,她只能把先前守卫们送来的水小心翼翼地给凌陌灌下,再擦拭一下他脸上的血污。好在他伤处的血已经止住了,可是凌陌所受的痛苦不会减少半分,那铁钩避开了凌陌肩膀上的关键经脉用针锁牢牢地锁住了他的锁骨,凌陌一身灵力再无法使出半分,若是强行挣扎还可能会伤及灵脉毁了根基。 然而已经一整天了,凌陌一点醒转的迹象都没有,云若若再蠢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从铁门中穿出牢房,在水牢门口摸索着寻找出去的办法,大门封得死死的,云若若找不到任何空隙,她便仔细去看地上的砖石,还真被她找到了一处破损。 云若若心中一喜,只要有一点缝隙,哪怕她从土里钻都能钻出去,那块碎砖很快被云若若撬开了,云若若拿着半块砖,半跪在地上正要用砖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就听到“嘭”地一声,厚重的大门被撞了一下,云若若迅速反应过来,拎着砖就往回跑,等她钻进了铁门,回头看去,大门已经被打开了。 光从外面照进来,一个清雅的身影逆光而行,对身后劝阻的守卫与侍女之间的纠缠置若未闻,如同梅树般绰约的女子静立在了铁门前,牢中满地血污更衬得她一袭青衣素洁无暇。她看着被绑在墙上遍体鳞伤的凌陌和紧张地挡在凌陌身前的云若若,红梅面具下的神色依旧冷若冰霜,只是清冽的嗓音隐隐有了一丝波澜:“开门,我要进去。” 被侍女揪过来的那个守卫惊恐的摆手:“尊者,这可使不得啊,您就在外面看看吧?小的可没这个本事开门啊···”守卫的哀求被那个蓝衣侍女掐断在了喉间,蓝衣侍女也不赞同道:“梅姑娘,这种肮脏的地方您没必要涉足,有什么话还是在外边说吧,属下先让他们去找钥匙。” 梅姑娘静默着不答话,蓝衣侍女便又揪着守卫往水牢口走去,忽地听到“哗”地一声,等她回头看去,梅姑娘已经抽出腰间灵剑砍向那铁门,“铮铮”几声,剑光晃晃剑气飞旋间,梅姑娘腕抖剑斜,一个干脆利落的挽剑后,蓝衣侍女和守卫们才听到“哐当哐当”的声音,那些铁栅栏纷纷破碎砸落在地。 收剑的瞬间,梅姑娘又恢复了往常的淡漠,完全不理会守卫和侍女的震惊,吩咐道:“莺莺,让他们也进来吧。” “是。”莺莺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背影,叹了口气,被她揪着的守卫还想挣扎,莺莺一个手刃劈晕了他后,把他拖向水牢门口,水牢门口还剩些许守卫,见了梅姑娘动不动就拔剑一副要劫狱的架势,震惊过后想跑,留在门口的三个侍女也纷纷下了狠手,解决完这些麻烦,她们训练有素地收拾东西消除痕迹往水牢里走去。 大门“吱呀——”一声被侍女合上,梅姑娘已经迈入牢房里,满身尘土的云若若无措地挡在凌陌面前,看到梅姑娘提着剑时,她绷紧了脸,恶狠狠地瞪着站在她面前的梅姑娘,听到梅姑娘冷声让她让开,她反而贴得离凌陌更近了。 看着那张故作镇定的小脸,梅姑娘也不再多言,提剑就刺向凌陌。云若若坚定地挡在凌陌身前,感受到那寒意刺骨的剑气扑面而来,她忍不住闭上了眼,张开的双臂却连瑟缩一下都没有,直到她听到上方传来金铁相击声时,她才浑身一颤,茫然地睁眼,忽然感觉她背后的凌陌动了动,她着急地转头看去,却见凌陌被横绑着的双手垂了下来。 见梅姑娘劈断了捆着凌陌的铁链,莺莺及时上前扶住了瘫软在云若若身上的凌陌,还有一个侍女捧着药盒纱布等物候在一边,像是为了让云若若放心似的,她还故意将打开的药盒往云若若身边递了递。 闻到盒中上好的灵药气息后,云若若终于给她们让开身去,看着侍女们们娴熟的为凌陌疗伤,她心中稍稍安定,但她依旧紧张地拉着凌陌的衣角,警惕地盯着侍女们的动作。 梅姑娘将剑归鞘后,抿住了唇,那琵琶锁用得都是秘制精铁打造,要想劈断自然是要花费一番灵力的,只是铁链能劈断,锁骨上的针锁她就无能为力了。 有眼色的侍女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张梨花木椅来,扶着她坐下后又连忙拿出铜盆装了灵泉水去递给那两个侍女。整个牢房里都是侍女们忙碌急促却又有条不紊地身影在转来转去,只有梅姑娘和云若若的身影稳丝不动,一个看似安稳地坐着,一个紧拽着衣角不肯离开半步,而她们的目光无论是冷淡还是紧张都落在了凌陌身上。 换过几盆血水后,凌陌肩上的伤很快处理完毕,面具早就被侍女们摘去,他眉尖微蹙着忽闪了几下浓密的睫毛,看他逐渐醒转的样子,侍女们总有种照顾病弱美人的感觉,会医的莺莺退开擦了擦额上的汗,余光扫到也是满身血污脸色惨淡的云若若,处于医者的本能她上前一把抓住了云若若空着的左手腕开始把脉。 云若若惊慌地挣扎,莺莺的力气却大的惊人,一边把云若若往外扯,一边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你们一个重伤在身奄奄一息一个却安然无恙活蹦乱跳···”云若若也不去听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想赶紧挣脱她,奈何力不如人眼看自己要被从凌陌身边拉走时,云若若却觉得自己右手抓着的衣料动了动,右手腕倏地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握了个正着。 明明是重伤初醒,凌陌却是眸光清明,薄唇翕动,吐出来的还是那三个字:“别碰她。”趁着几个侍女愣神的间隙,云若若一把甩开莺莺的手顺势缩到凌陌身边,明明她先前还能坚定地挡在凌陌身前,这会儿她却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凌陌握住云若若的手,靠着墙角坐起身来,有侍女想要来扶他,他避开后向她们道谢:“在下多谢各位出手相助,只是在下向来不喜女子近身,烦请各位姑娘让开身去。” 他说这话时语气虽诚恳目光却一直盯着前方地面,三个侍女也不知该不该生气,莺莺却一下子跳了出来,扬眉道:“好一个不喜女子近身!那这丫头呢?我道是脉相如此奇怪,其实是个化形的草精!” 此言一出,凌陌的脸色有些僵,其他三个侍女也多多少少有些震惊,没想到那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团子还是个精怪?云若若感受到几道目光从她身上扫过,便将头埋得更低了,有些委屈地想,脉相奇怪又不是她的错,身为一棵草却成了精那她也没办法。 “莺莺,你带着她们去收拾吧。”坐在一边的梅姑娘站起身来,开口打破了尴尬,她看了一眼凌陌又移开目光,“至于你,若还有什么不适的趁早言明。” “未有不适,”凌陌顿了顿,又哑着嗓子道:“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无妨。”梅姑娘回完这一句,便沉默着立在凌陌和云若若面前,她本就不是话多的性子,这一段时间也很少有让她开口的事了,她久未与人闲谈,除了寻常的寒暄问答,她竟连句关切的话都想不起来该怎么说。 凌陌也是面色淡淡地垂着目光,之前的妙语连珠此时却成了寡言少语,于是便静默着,侍女们从牢房里退出,留给了他们足够的谈话空间,梅姑娘感受到牢房里空旷了下来,时不时有各种问题闪过她的脑海,她想问凌陌,你是怎么从炎天出来的?这一路又是怎么过来的?怎么就到了现在这般境地呢? 可梅姑娘还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未见也许凌陌变了很多,但他骨子里又倔又傲的劲儿是不会变的,这会儿他表面接受了她的施恩,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若是问了那些问题他也是决计不会说得,更别提她现在站在凌陌的对面,早已没资格问这些问题了。 梅姑娘晃了片刻神,最后那么多想问的到了嘴边都化成了一句:“我送你离开吧。” “不必。”凌陌拒绝地很快,“我与姑娘无亲无故,不敢再叫姑娘劳烦。” 看吧,那股子傲劲儿又上来了,然而无亲无故是真的,他们之间本就毫无牵扯,先前又断了恩怨,这会儿还能遇到真的只能说是孽缘了。只是孽缘也是缘,既有了缘那就得把这个分字补全。还有那个不敢,这世间又有多少能让凌陌说出不敢的事? 梅姑娘早先年侥幸算是其中一件,她便点了点头,“好,那随你吧。”她撇开这个话题不谈,又道:“最近绪宁会的代理掌门来了内阁很多次,身边带着几个新人。昨日他们见了一具尸体,哀恸不已,至今还在内阁逗留。” 她冷冷清清地说完这一串消息,也不管凌陌听明白没有,就又道了句“告辞”便头也不回地往水牢门口走去,待她推开水牢的大门,门外挤了一大堆修士,都是害怕剑阁尊者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而赶来的。 梅姑娘一袭青衣干干净净,目不斜视地带着侍女从他们面前走过,那些修士看着梅姑娘从容不迫的样式不像是劫狱或者灭口的,便自动退散开来给她让开一条道去,等她和几个侍女消失在远处后,洛晏和郎策率先带着两批修士冲进了水牢。 洛晏和郎策站到牢房口往里看时却见凌陌和云若若靠在墙角,铁链散落在地,而凌陌手里还抱着什么,洛晏跨过稀巴烂的牢门仔细一看,竟是竹取的那只断臂,而凌陌也是低着头看盯着地面连洛晏的接近都没有丝毫反应。 看样子是没死也去了半条命了,洛晏抬起脚来还要去试探,云若若却又冲到了凌陌身前挡住了洛晏的视线,洛晏目露厉色正想踹开云若若,被身后的郎策拉住了,郎策还是别为难小孩子和伤患的说辞,洛晏想了想也绝得凌陌身上还有琵琶锁,短时间内动弹不了,也就懒得管凌陌是不是装得,跟着郎策走了。 至于这碎成块的铁门,一时半会儿守卫们也没办法完全修理,只得找了些铁链铁索把牢房封了个口就凑合着把凌陌和云若若关在里面,为了应付常石时不时派来查探的修士他们还在铁链上挂了几把大锁。 常石派来查探的侍卫有好几拨,只是他们每一次来牢房都只看见凌陌抱着那用布包起来的瘆人的断臂,低垂着头不知是睡着还是没睡着,云若若也是呆愣地守在他旁边,最终那些修士们得出结论剑阁尊者只是处理了一下凌陌的伤口并未彻底治好他,重伤之囚不可能逃脱。 常石确认凌陌跑不了也死不了后,就不再派修士查探了,他还忙着拖住借着竹取之死闹事的绪宁会和缓解剑阁尊者那边施加的压力,他只想让凌陌活着等到阁主回来,倒时候再把准备好的罪名给凌陌一条一条安上去,好好的给阁主抹一把黑。 所以,其实竹取的死真的拖住了千剑阁的动作,也让绪宁会有机可乘。凌陌靠在墙上,无声地念动着咒语,给那截断臂灌输着微弱的灵力,时断时续,看上去真的像疯魔了一样,然而他的思绪却转动地很快。 他想了许久,一次又一次地推翻自己的猜测,尽可能的不去把剑阁尊者放进他的计划中,又害怕忽略剑阁尊者的时候连带着忘了什么东西,反复推演之下,他的思路终于流畅起来,就像在他旁边酣睡的云若若靠在他身上后发出的轻浅的呼吸声,有张有弛绵绵不绝。 凌陌把剑阁尊者的事从他脑子里赶出去后,呼出了一口气,他动了动一直垂着有些酸痛的脖子,低头去看怀里的东西,有一点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从布料中露了出来,那是剑尖,原本玄铁打造暗沉的剑尖,此时却亮的发白。 ------题外话------ 坑边闲话:在下···没什么想说的了···请容许在下吐口血先···我真的不是在水字数,你们看,该出场的人物我总要多给她点戏份不是?请一定要相信我! 祝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为什么追我? 这是竹取的本命剑,每个修士都能在学武的时候选择一把兵器作为自己的本命武器,武器用得越久吸取过的灵力越多,有些修士甚至能把本命武器炼成异宝,达到自身修为与本命武器的灵性相辅相成的效果。 竹取是个剑士,他用的这把玄铁剑十分不起眼,莫说是灵宝了也许在竹取拿到手之前只是柄凡剑也说不定,可现在这把玄铁剑剑身通亮,剑锋内敛,也不知竹取废了多少精力才把这把剑炼成这个样子,他应该有很多更换灵剑的机会吧,可他还是死抓着这柄剑,把这柄剑与自身剑骨熔炼在一起,甚至还在临死把自身精气都渡到了这把剑里,他一定是很喜欢这把剑的。 但他把这柄剑留给了凌陌,然后捂着空泽的面具死去了,他对凌陌有愧,所以希望这柄剑能帮到凌陌。 竹取的意思凌陌都懂,竹取这是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按理说谎是竹取自己说的,千剑阁的事也是竹取自愿招惹的,怪不得凌陌,可是按情义来说呢?看着竹取死在自己眼前的凌陌不可能真的做到无动于衷,把竹取空泽牵扯进千剑阁的事中的还是凌陌,但凌陌也不会真的把所有的错都归于自身。 既然是他与千剑阁之间的事,那他早晚要去解决。 凌陌握着手中的玄铁剑,还在冥想,靠在他旁边睡着的云若若突然抬起头来睁开眼睛,眸光闪了闪,纠结了一下,最后对凌陌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出牢,左转,有水就有路,有树就有人。”云若若磕磕绊绊地说完,就又皱起了眉,因为她脑中一直有个念头在催促她赶紧走,这个念头还异常强烈,闹得她脑袋疼。 凌陌盯着云若若看了片刻,迅速反应过来,猛地起身把云若若拉到了自己背上,肩上的铁索牵扯着他的动作,可他却浑然不顾肩上的剧痛举起手中玄铁剑,剑锋上缠得衣料瞬间粉碎,剑尖直指铁窗,那个铁窗并不是很大,凌陌足尖蓄力,提气一跃,“铛”地一声剑锋粉碎了窗梗,剑气也将后墙震出了道道裂缝,被凌陌一撞,直接碎了开来,凌陌便带着云若若从那破开的口子中跃了出去。 金铁相击声和后墙炸裂声接连响起,惊动了水牢外的守卫,等守卫们匆忙开门赶来时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牢房和墙上硕大一个破洞,凌陌和云若若已经绕到了水牢后墙。 水牢自然是靠着水建造的,靠水的流转推动阵法来压制牢中修士,如今出了水牢,凌陌身上顿觉一轻,浓厚的夜色下,他背着云若若快速奔走在水流边缘,急促的踩水声中偶尔响起云若若的提醒:“往东,避开那棵柳树。”“从桥下过去,桥下有暗洞。”“别走廊下,屋檐上有人。” 云若若安稳地趴在凌陌背上,脑中不断有画面浮现出来,都是各类修士在水面上留下的倒影,也亏得她能辨清方位,准确地抓住凌陌需要的信息,避开那些侍卫或是暗卫队伍。 凌陌越狱的消息大概已经传开了,水牢附近已经灯火通明,戊字队开始出动,远些的屋宇楼阁也都逐渐点起了灯,应该是连常石这个首辅也都惊动了。 越来越多的修士在水面上留下倒影,云若若脑中的画面越来越杂乱,往往第一队修士身处何方她还未看清清楚第二队服饰相同的修士又冒了出来,于是要想抓住关键的信息就越发困难,她心里紧张,急得连额上都冒出了细汗。 像是感觉到云若若的紧张,凌陌停了下来,躲在一处湖畔亭榭的阴影里,喘了口气,安慰云若若:“别怕,我们不会被抓回去了,真遇上了,他们也打不过我。”话虽这么说,凌陌心里却也乱的厉害,他本想借着被常石关入内部水牢的机会潜入千剑阁中心的,可现在云若若还在他身边,竹取又死了,他若是出了事,云若若连个托付的人都没有。 所以他得想个办法,去给云若若找条后路,虽然恬昭和肖先生这条后路看起来并不靠谱,但有后路可选总比没有的好,凌陌只能赌一把。他把身体绷直了,和身后的云若若紧贴着一根柱子,湖畔有一队修士经过,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凌陌却依旧把云若若的心跳和呼吸声听得分明。 等那队修士走过后,云若若轻轻地舒了口气,凌陌被她的气息激得脖子一痒,低声道:“我们接下来不走水路了,你抓稳了。” 云若若听话的避开凌陌肩上的伤处,搂紧了凌陌的脖子,凌陌一个提气窜了出去,闪身进了树丛中,又弯弯绕绕地走了一会儿,从屋宇楼阁的样式来看凌陌确定他们已经进了千剑阁深部了,这里居住的都是些长老和重要弟子,守卫也很严密,凌陌还在思考要不要动手杀死几个暗卫时,从他面前经过的一队侍卫的交谈声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些侍卫看起来并不是为了搜寻凌陌而来的,之前的修士都是紧张地往水牢地带赶,这几个侍卫却是在往千剑阁外部和绪宁会交接的地方走着,其中两个侍卫还在疑惑他们到底要去做什么,领头的那个有些不耐烦地道:“我们能干的不就那些事吗?绪宁会来得那几个不安分,首辅怀疑犯人跑了就和他们有关,派手下去处置他们了,临三长老是让我们去处理后事,就首辅手下碎尸万段的手法,我们去了他们的尸体也能好看些。” 后面几个侍卫的抱怨凌陌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想起来恬昭和他提过的运尸队中拼凑尸体的那一队修士,心里有一股寒意升起,梅姑娘说绪宁会的代理掌门带着几个新人留宿了千剑阁,这个留宿是不是被常石强逼的凌陌来不及去想了,眼下他只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凌陌压下心中的焦急,沉住气不远不近地跟在那队修士后面,到了一个灯火通明处,等看到院外围着的众多暗卫,凌陌也不敢贸然上前了,找了一棵树把云若若扶稳了,从高处看去,院子中央停了一个棺材,肖先生正挡在棺材前与众多拿剑的侍卫们对持着。 有暗卫喝道:“看到这些送葬者了没有?再不把掌门金印交出来,你就和这口棺材一起下葬吧!” 肖先生站在棺材前,冷笑道:“掌门金印我自然会交给绪宁会合适的弟子,绝不是教给你们这些外人。” 那些暗卫拿不到掌门金印也不敢真的动肖先生,便一把揪过了一个衣服凌乱形容狼狈的修士,拿剑架在修士脖子上威胁肖先生,肖先生当即出掌御风术把那个修士击退的同时,肖先生迅速欺身上前把修士拉了回来。 那修士腹部已受了一剑,伤及血脉,染红了半身衣服,面具早就不知丢去哪里了,凌陌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晖平。晖平被肖先生救下来了,但他也和那口棺材一样,成了肖先生的软肋,面对那些暗卫逼过来的剑锋,肖先生明显有些发怵了,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凌陌心知肖先生坚持不了多久了,就算他再不愿意暴露自己,但需要出手相助的时候他也不能含糊,便提醒云若若在树上藏好了,自己折了几根树枝下了树,寻了个间隙跃上墙头,把树枝往院中掷了出去,凌陌这么大的动静那些暗卫当然也发现了,正要围过来,却见那些树枝脱离了凌陌的手后“轰”地一声烧了起来,明亮的火光从空中划过,宛如流星坠落,那一把树枝已然成了迅猛的火箭。 “噼里啪啦”地几声,几个修士被击中,烫得跳起脚来,还没来得及咒骂就惊恐的发现,这些树枝上的火焰落到地上就蔓延开来,就跟地上泼了油似的,而且连盆栽也能点着,更别说屋子了,很快整片院子都燃起了熊熊烈火,修士们很少见过这种越旺的烈火,都慌张地到处乱窜,一时之间场面一片混乱,还是领头的喊了一句先退出去,找人来灭火这才稳住了队伍。 凌陌早已趁着混乱带着云若若跃进了院墙,暗卫有心要拦却又被凌陌的剑气逼退,只能望着院墙暗骂几声,但领队的暗卫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修士就是从水牢里逃走的那个,于是去禀报常石的,去找术士来灭火的离开了好几个暗卫,而那几个送葬者也是扑了一脸的灰只想找点离开,偏偏暗卫不准,喝令他们与侍卫一同守着,便也奈地盯着火光冲天的院子。 谁知那院子里的火光跃动着突然又从里面射出了些许火星,直把火焰引到了院外来,院外顿时一片叫骂,院墙里丢完树枝的凌陌拍了拍手,回头却见肖先生以御风术辟开火焰急急忙忙地冲进屋子里,凌陌扶起虚弱的恬昭,问:“肖先生还进去干什么?” 晖平费力地站着,也是着急地回道:“恬昭还在里面···” 凌陌心下一惊,这种灵火虽不费多少灵气可一旦烧起来连他都不好控制,恬昭要是真的粘上了一点火星,估计都要被烧死在屋里了。 但好在肖先生还是修为深厚,把一身焦黑的恬昭从火里带了出来,虽然恬昭看上去狼狈,但还是活蹦乱跳的,看见凌陌就奔了过来:“东南兄?西北?你们没事吧?” “没事。”凌陌感受到他身上蒸腾的热气以及烟熏味儿,下意识地拉着云若若离他远了一点。 然而恬昭已经不在乎凌陌的嫌弃了,他被凌陌肩上的铁索吸引了目光:“这是琵琶锁?那你还能放火?”待看到凌陌腰间用布捆着的玄铁剑,他又惊异道:“你还使剑?”琵琶锁本来就是用来锁住修士灵力限制修士行动自由的,而千剑阁造出来的琵琶锁对修士的压制更是变态,凌陌是怎么做到又用灵力又用剑的? 凌陌自然能做到,琵琶锁是用来锁修士的,对付凌陌要用捆仙索,不过虽然说凌陌并不能被琵琶锁困住,可这琵琶锁也的确对凌陌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至少从被钉上起,凌陌的肩膀就没停止过痛苦,但凌陌淡然道:“有何不可?倒是你差点被烤熟了,还是先收拾一下自己吧。” “我这不是为了帮肖先生送信嘛。”恬昭嘟囔一声随便摸了摸脸去给晖平处理伤口了,这个院子本来就是给绪宁会准备的,邱先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在底下挖了一条暗道引了水流,把信封塞进兽皮袋里丢进暗道就能把消息送到绪宁会内阁,只是肖先生虽然知道有这么一条暗道,但他并不知道这条暗道究竟在何处,还是让恬昭去摸索出来的。 凌陌知道肖先生另有打算,也不废话,直接道:“既然都没事,那我们就离开这里吧。”院子里的灵火撑不了多久,凌陌本就是打算帮他们脱了困让他们逃到绪宁会去的,这会儿外面的修士越聚越多,他们在院中耽搁越久就越难离开。 “好,你们赶紧走吧,”肖先生点头,又伸手抚上棺木,“我还要等天明,把灵柩扶回去。” “先生,您不走?!”恬昭和晖平都又惊又急,凌陌却了然,肖先生身为代理掌门,要是跑了那就在明面上给了千剑阁对绪宁会下手的机会,绪宁会众多弟子都对千剑阁立下了心魔大誓,可以说命脉都掌控在千剑阁手里了,肖先生反而留下千剑阁找不到掌门金印又有肖先生送出去的书信,绝不敢轻易动他。 “还请先生保重。”凌陌干脆地和肖先生道了别,一手把云若若甩到背上,一手握紧玄铁剑,催促还在发愣的恬昭和晖平:“想活命的话就赶紧走吧。” 恬昭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明白自己和晖平留下就是在给肖先生制造软肋,也立即背起晖平和肖先生作别后跟上了凌陌。 这会儿院墙外面已经有术士赶到了,正在试图扑灭蔓延出来的火势,凌陌在院墙上看了看后,执剑冲向了一处,又快又狠地几剑直砍得那几个修士毫无招架之力。 等远处的暗卫要围过去时,凌陌已经窜出包围圈一段距离了,剩下背着伤患的恬昭看起来好欺负,谁知一靠近他就飞出两把菜刀来,气得领头暗卫直跳脚,顾不上后悔让那一帮没用的送葬者守墙,从怀中掏出一把看似杂乱透明的细丝来,拨开挡在面前的暗卫去追向恬昭和凌陌。 神行术使得飞快却还是落在凌陌后面的恬昭看那个领头的来势汹汹,又急忙抬脚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扔向那个暗卫,那刀飞到一半时却发出“叮”地一声撞击,那暗卫指尖细丝一转,寒光闪过,那把匕首便生生地调准了一个方向,往恬昭那边飞去。 恬昭刚好奔到一个拐角,与那匕首擦肩而过,见那匕首扎进了路边的一棵树干中,恬昭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的脑袋还不如树干硬,但他跑了几步,突然又退了回来,把那把匕首从树干中拔出来后又接飞快地跑了,他就这一把刀了,能捡回来还是捡回来的好。 那暗卫看得无语,又奈何恬昭跑得太快,即使退了几步,自己也追不上他,更别提前面跑得更快的凌陌了,手中天罗丝又不够长,暗卫纠结着要怎么够到恬昭时,却见前面出了个十字路口,恬昭又“嗖”地一声把匕首向他掷来,这一下瞄准度并不高,像是为了故意挡住他的视线。 趁着暗卫停顿的功夫,恬昭快速往右边闪去,他可没有凌陌那么好的身法选择直走,直走不是在给人当移动靶吗?还是拐个弯藏起来好些。谁知他跑着跑着,眨眼的功夫身后又有风声响起,恬昭忍不住回头道:“明明你追他也可以,为什么非要追着我跑啊?!” “你当你那两刀是白扔的?”那暗卫追得有些累,却还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回答恬昭,总不能说其实凌陌闪的太快他没看清楚,他不要面子的啊? 对于这回答恬昭也是服气的,于是抓稳了背上的晖平接着跑,前面的路逐渐窄了起来,恬昭这才发觉自己是跑进了一个小巷子里,正在祈祷前面不要突然出现死路,就看见前面又出现了一个拐角,恬昭心中一喜,却在下一瞬感受到耳畔呼过的风声后又瑟缩起了脑袋。 暗卫既然是暗卫,总归要有点本事的,进了小巷后暗卫一个助跑,在侧墙上用力一蹬整个身子便跃到了空中,手中天罗丝顺势甩出袭向恬昭。 恬昭反应也很快,直接往前一扑在地上重重地摔了一下,躲过天罗丝后还没爬起来,那暗卫已跃至身后,恬昭想着反正摔了个狗吃屎不如再来个驴打滚时,小巷口却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那暗卫见凌陌停下脚步看着他于是手下的动作也顿了顿,就这个愣神的间隙,暗卫忽见凌陌背上的云若若不知把什么东西向他砸来,他迅速退开身去用天罗丝去挡,等那个物什近在眼前时,他恍然发现那竟然是半块砖! “哗啦”一声,砖石被天罗丝分割碎裂,细小的石末迷了暗卫一脸,暗卫的眼里沙沙地疼,等他缓过劲儿来睁眼看去,恬昭早已连滚带爬地和凌陌一起跑路了,漆黑的小巷里哪儿还有人影。 ------题外话------ 坑边闲话:熬夜码出来的字···又发着烧,内容很水,真的很抱歉,总之在下一定会正常更新的,但还请容许我先去上课先,今晚应该还会有更新。弱弱地说一句,虽然我断更了几天,但以后还是会稳定更新的,小可爱们能不能不要撤收藏啊?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前面的刺客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千剑阁屋宇的建造分布错综复杂,凌陌跑了那么久全都是凭对螭吻阵的了解,但他肯定不如千剑阁的修士对地形来得熟悉,这回会儿他听到许许多多的脚步声从四周涌来,身处窄巷的他们要是被堵死了出路那就真的危险了,凌陌索性背着云若若跃上了墙头,他蹲在墙头,看见举着火把的侍卫队伍游走在屋宇之间,还有黑衣暗卫的身影在屋檐上窜来窜去,凌陌看了几眼,低头去问气喘吁吁的恬昭:“我不怎么认路,解下来我们该怎么走?” “······”说得好像我就认路似的,再说之前我们不都是跟着你跑的吗?已经无力吐槽的恬昭扶着墙喘了口气道,把背上已经昏迷的晖平扶正后绝望道:“不如我们随便找个方向直跑,说不定就跑出去了呢?”恬昭只是随口一提,凌陌却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就应道:“好主意。”说罢他便顺着墙头飞奔而去。 “欸?不是你等等···”恬昭瞬间就后悔自己的随口一说了,总坛是圆的,千剑阁在总坛中心,理论上来说只要顺着个方向一直跑的确能跑出去,但实践起来要想成功基本不可能。 叫不住凌陌的恬昭听到那个暗卫带着一大帮修士追了过来索性破罐子破摔跳上了墙头,这不跳不知道,一跳差点吓得摔下去,远处大批大批的修士正持剑赶来,剑光火光交相辉映,被闪瞎眼的恬昭真心佩服凌陌有这个勇气光明正大地立在墙头。然而恬昭再紧张也没用,那些修士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恬昭只能咬紧牙关紧跟着凌陌,但跑了会儿恬昭忽然觉得不太对,借着一个跃上屋檐的机会,恬昭问前面的凌陌:“东南兄,我怎么觉得我们越跑越往里了呢?” “你不是说随便找个方向直跑吗?”凌陌头也不回地道,“往里跑也是直跑啊。”他不顾被气得抓狂的恬昭,沉声问背上的云若若:“你能知道这里最近的河在哪儿吗?“他顿了顿又降低了要求:“井也行。” 云若若咬唇努力去想脑子里出去的画面,凌陌也不急,翻过墙正好撞见几个暗卫提剑就冲上去,给后面的恬昭清出了一条路,那些修士们终于都围了上来,凌陌遇见了好几批侍卫都是连脚步都没停一下直接从他们身边飞快地掠过,那些侍卫连凌陌的身影都没看清手中剑就已经被凌陌劈了开来,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只有恬昭在他们面前晃过,于是都怒视着恬昭的背影一窝蜂地追了上去。 凌陌这样的手法下恬昭身后追着的修士越来越多,听着身后的叫骂声恬昭心口突突地跳,偏偏自己又没有凌陌那么快的身法,只能欲哭无泪道:“怎么又追着我跑?”或许被恬昭的哀怨之情感染了,他肩上的晖平醒了过来主动抓着了恬昭的脖子让他手上轻松了许多,前面的凌陌也放慢了步子,好像是在一座院墙前犹豫不决。 云若若说翻过这座院墙就能找到井,可凌陌却觉得进了院子万一前有修士抵挡后有暗卫追上来那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了,凌陌这么想着,远处果然就响起了一声厉喝:“前面的刺客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束手就擒饶你们不死!” 洛晏站在房顶上远远地对凌陌喊着,身后立着一干修士,有剑士也有弓箭手,甚至还有拿着符纸的,看来是三支护卫队都到齐了,一时之下暗卫侍卫护卫队都齐齐围着凌陌他们,放眼望去人头攒动,凌陌匆匆扫了一眼就对微微怔愣的恬昭喊道:“翻墙,进院子!”,随即就冲向那座院墙一个跃身翻进了了院子,理都没理洛晏的威胁。 恬昭被凌陌这一喊也惊醒过来,尽可能地无视那一片闪烁的寒光头皮发麻地带着晖平翻进了后院,他刚落地身后就传来“轰“地一声,院墙猛地炸裂开来。恬昭被震得扑倒在了松软的泥地上没受什么伤,可晖平却被碎石块砸的一声闷哼,腹部的伤口也再次迸裂,感觉到背上的湿意恬昭顿时慌了神,爬起来的手脚都是颤抖的。 “晖平你撑一撑,我这就带你走。”他边说边竭尽全力地奔跑起来,可下一瞬他突觉身后一道劲风伴随着刺眼的寒光袭来,恬昭心中一紧又立即带着晖平往地上扑,风声从他耳边呼过,他正做好了被术法吞没的准备,被他护着的晖平却一下子压在了他背上,气浪在霎那间铺散开来,泥地上的青草都在风中化为粉末。 等那阵风声过去后,恬昭才刚刚抬起头来,晖平瘫软的身子就压到了他身上,他艰难地扶着晖平起身,眼里有片刻的茫然无助,然而术士们的攻击还在继续,耳畔风声不断,却突然夹杂进了一丝尖锐的破碎音,那是气浪被剑气划破的声音,恬昭看见凌陌迎光而立的身影,心里定了定,用尽最后的力气背起晖平跑了起来, 身后又是轰隆几声,亮光乍现,那些术士们的符咒像是不要钱似的大把大把地砸过来,或是直接爆破或是天降石刃,就连地面也被震地微微颤抖,凌陌回身用玄铁剑迎上了那些术法,恬昭听着玄铁剑嗡嗡作响,更加拼命地跑起来,可饶是他跑得飞快,凌陌又帮他挡住了几次符咒,他还是被那些术法的气浪波及好几次,终于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后院的花园里,却看见前院的屋顶上也有许多暗卫奔来,他再也没有力气接着跑下去了,将背上的晖平放到井台边,看着晖平满背的伤痕,恬昭整个身子都开始发抖,脸色红白交错,给凌陌一种他随时会晕倒的错觉。 然而恬昭强撑着站了起来,他转身摘下了脸上的面具狠狠地摔到地上,那张宽厚温和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神色,恬昭怒视着那些冲过来的修士,“好玩吗?把人逼到死路你们满意了吗?赶尽杀绝置人于死地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们是修士还是魔鬼?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掌管杀生大权了?”恬昭气得口不择言,一连串地说了几句后终于找回了些许理智,他上前一步指了指一个站在前边的侍卫,“你,我见过你,”被指的那个戊字队队长瞪大眼睛怔愣地看着恬昭,其他修士也都停下了动作,连凌陌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去拦恬昭。 “当初把我们这些散修带进总坛的就是你吧,怎么,还记得我这张脸吗?你不记得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恬昭恶狠狠地道:“当初你低眉顺眼笑得和孙子似的脸我还记得请清楚楚呢,说什么千剑阁惜才是为了给我们这些散修提供良好的环境和资源,现在呢?到底谁给谁提供资源?我们刚来的时候这座称长什么样子?现在它又建成了什么样子?你们搬过一块砖添过一块瓦吗?良好的环境是我们这些散修搭出来的,你们给点甜头就能安坐高堂还逼着我们去卖命,怎么,把我们当狗呢?你们要去舔你们那什么阁主长老,凭什么要拉上我们?啊?!” 恬昭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嘶吼着发出质问,成功地让一大帮修士静默了下来,恬昭的话却还没说完,只是嗓子有些哑了,“你看看你们千剑阁,以前提起这个名字多威风啊,五界之内但凡有点抱负的剑修都想去千剑阁走一遭,如今我真的走了一遭,我真特么怀疑我来的是个假的千剑阁,你们去仙界寻仇是你们的事,可你们凭什么压着其他不相干的修士和门派不放?拿绪宁会和底层散修的命来当刀子使,使完了还要把血肉都一起吃了,我们哪里得罪过你们了?欺宗盗名还是灭你们满门了?我···” 恬昭的话还没说完,一直在井边摸索着什么的凌陌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拉住了恬昭肩膀把他往井边带,顺带拿话堵他:“这种时候你还话那么多,要不是他们蠢你早就死了千万次了。”还没等恬昭反应过来自己被凌陌拖上了井台,凌陌手一推,恬昭就从那幽深的井口摔了下去,他的惨叫在井里回荡着:“东南兄你这是谋杀!”最后噗通一下水声,恬昭的声音也被淹没了。 凌陌拍拍手,对那些看得目瞪口呆的修士们勾起一个笑容:“这厮对千剑阁不敬,我已经帮你们解决了。”他又弯腰看向靠着井台的晖平,晖平哆嗦道:“东南兄···我我不会水···” 凌陌在晖平身上扫了几圈,确认真的把晖平丢进水里他一定会气血枯竭而死后,皱着眉把晖平拉起来,又看向云若若:“你能自己走吗?”见云若若点了点头,凌陌扶起晖平,拉着云若若就跑。 那些修士们有的还在因为恬昭的话恍神,有的被凌陌把恬昭推到井里的一幕给惊到了,直到听到洛晏气急败坏的命令声他们才反应过来,连忙去追,这时候凌陌已经窜出去很远了。洛晏看着凌陌轻巧的身影面色虽阴沉但心里却并不是很焦急,因为前面还有一大批修士围着,凌陌现在就是网中鱼,无论他怎么窜都逃不出包围的。 凌陌心里也很清楚,虽然他面对逐渐聚拢的包围圈很快就判断出了一条最容易的突围路线,但即使是最容易的突围路线也要经历一番恶战,能逃出去的胜算最多两成。两成胜算其实很多了,总好比没有好,看着面前提着剑奔过来的修士,凌陌松开了云若若的手,再次抽出腰间的玄铁剑,挥出剑气逼退袭来的一批修士,正要再往前走,靠在他身上的晖平却突然呕出一大口血,往旁边栽去。 凌陌急忙扶稳晖平抓着他的手想要给他渡灵气,却发觉自身灵气也所剩不多了,晖平边咳边推开凌陌的手,“东南兄你虽然厉害但也没办法同时对付这么多修士吧,还是先护好自己吧,”晖平喘口气又道:“我听说天上的神仙都是不杀人的,你下手没有千剑阁狠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凌陌也不否认,手上又是一式剑招砍翻了冲过来的几个修士,带着晖平和云若若闪躲着往前闯,每一步都是按照他计算好的走,丝毫没有因为晖平的话影响心绪。 晖平没有立即回答,又咳了几声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来正是凌陌先前给他的那只,趁着凌陌在用玄铁剑抵挡修士们从四面袭来的攻击时,踉跄了几步从凌陌身边退开,凌陌惊异间转头看去,就见他面色苍白,眼睛却还在发亮,惨然一笑道:“因为阳火是只有仙人才能用的啊。”说罢他一甩手火折子啪啦一声燃起了一簇火苗掉落在晖平身上,阳火很快就蔓延遍了晖平全身,他却在火光中笑得灿烂,“我这是借了东南兄的火了呢。” “借了是要还的,你回来···”凌陌急忙从几个修士的攻击下脱身,又惊又急地伸手去拉晖平,却不知晖平哪来的力气,转身就跑了起来,凌陌只撕下了他一块带着火星的袖子,眼睁睁地看着晖平带着一身火焰冲进了修士堆里,那些被阳火烧得惊慌失措的修士们纷纷避让开去,晖平却故意从他们身上蹭过把火焰引到他们身上,横冲直撞就像是一批脱缰的野马。 凌陌念好几次心诀都无法熄灭晖平身上的阳火,顿时就明白晖平这是拿自身精血当火引子,他也顾不得心中五味成杂,拉起云若若追向晖平,手中剑招连绵不绝,剑气剑诀也催发到极致,晖平所过之处皆成火堆,凌陌所过之处却是血花飞溅。 那些修士在初时的慌乱过后,终于也都镇定下来,看见晖平过来就用剑去砍,谁知当剑锋刺入晖平身体里时,那火焰也会顺着剑锋上沾到的血蔓延而来,晖平受了几剑也倒在了地上,他却还在艰难地爬着,不断有血从他身上淌下来化为流火,周围修士见他终于没了威胁都松了口气,想要乱剑砍死晖平,又怕沾上那可怕的火焰。 远处的凌陌越看面色越沉,全力劈开挡在他面前的修士,往晖平的方向冲去,只剩片刻距离时,晖平再也忍不住身上的痛苦,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便是“噗嗤”一声,火花四溅很快把周围都给烧了起来,好几个浑身是火的修士都在地上哀嚎着打滚,凌陌眼里却只剩下那具焦灼的尸体。 他收起了那半截袖子,一把揽住云若若,顺手给走过的地方添了把火,对各个修士们的惨叫哀嚎充耳不闻,只是漠然地搂着云若若穿过火海,不管前路有多么可怕的陷阱,后方有多少死敌和追兵。 那片火海成功地阻挡了匆匆赶来的修士们,等洛晏带着修士们绕过冲天的火光再次追上凌陌时,已经到了千剑阁中央的当春潭附近,此处地势平坦空旷,洛晏一眼就看见了背着云若若缓缓踱步的凌陌,但隔了好一段距离无法再用术法,于是他抬手道:“弓箭手准备!” 羽箭在转眼间内搭在了弦上,闪着寒光的箭头齐刷刷地对准了凌陌,可一向机敏的凌陌却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洛晏也不作他想,高声道:“都给我瞄准点,放——” ------题外话------ 坑边闲话:断袖了啊断袖了,当然我是不会弯的,我钢铁直男,今天满血复活就立即来码字···但因为脑子有些昏沉的原因码出来的东西可能有些···嗯,我就不求三连了,只求不要掉收藏。 那个···这是今日份的更新,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清浊 “不可放箭!”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郎策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远处高阁也亮起了一盏盏灯,把那些聚在一起的长老铁青的脸色照得清清楚楚,其中常石的脸色最为阴沉,毕竟任谁遇到牢里的罪犯跑了出来大闹家门还被上面压制着不能弄死这个罪犯的事,脸色都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围住他们,不可夺其性命!”郎策见洛晏收了箭,便带着一队修士包抄过来,长剑配暗红色的长袍,身法极快势挟寒意,在灯光的照耀下如同鬼魅一般,能有如此修为的修士队伍,只能是千剑阁乙字队了。 凌陌和云若若被两队修士毫无死角地围着身后则是被大理石高栏圈着的当春潭,看样子是被他们逼到了死角,洛晏见凌陌满身是伤,心知他已经筋疲力尽撑不了多久了,持剑就像上前,郎策却又出声道:“慢着,我看在剑阁尊者的份上,且再问你一句,你可愿意投降伏罪?” “既不知何罪,也无投降伏罪一说。”凌陌淡淡地开口,松开云若若,迈出一步将玄铁剑举到面前,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剑阁尊者坚持要保全他们性命,常石却一定要让他下狠手,这事不好办,郎策想了想便持剑攻向凌陌:“上次并未分出胜负,这次你我便再比一次!”还是和先前一样,郎策第一式剑招还是那天罗地网般的剑光往凌陌当头罩去,凌陌反应很迅速地破了这一招后便和郎策缠斗在一起。 双剑相击铮铮作响,转瞬间他们已过了好几招,一时剑光绚烂,剑气横扫四周,激得地面砂石迸裂,泥尘纷飞。 然而洛晏却看得心中越发烦躁,明明是在擒拿刺客,郎策还真的把对方当对手了,全心全意地和凌陌过着招,也不知道他们这个打法要打到什么时候,洛晏还在犹豫自己该不该插手,余光忽然瞥见远处高台上的临三长老在对他点了点头,仔细看去连常石都对他投来了催促的眼神,于是他盯准了缩在凌陌身后的云若若引了剑诀刺了过去,脚下步伐飞快,用得正是一式“百步剑”。 可谁知看似在吃力地应对郎策的凌陌,忽然一个闪身,剑锋劈开郎策的攻势的同时又一个挽剑轻轻松松地就拦下了洛晏的百步剑,洛晏吃了一惊,等格挡下凌陌的连击后却见凌陌又一个转身再次缠上了郎策,动作剑招犹似行云流水一般,但他肩头越染越多的鲜红暴露了他此时状态不佳,洛晏心里有了底索性也攻向凌陌。 凌陌同时应对着郎策和洛晏一个如狂风席卷一个如暴雨倾盆的攻势,脚下连连退步,手上却不见丝毫惊慌,剑招防守严密泼水不进,见招拆招了许久都没有露出一丝疲态,如此平稳的心性和精湛的剑术都是世间少有,郎策越斗心中的惊叹就越大,即使明白了凌陌先前都是在隐瞒实力心中也没有任何愤懑,反倒是抽了个空隙敬佩道:“你的剑法是真的好,这场比试即使是我赢了也是在欺负你身受重伤,不如你停手吧,等你好了我们改日再比?” 凌陌一剑劈过来,冷冷道:“停手?我要是真停手了不就成了你们千剑阁刀板上的肉?比试的时候说这种话,会显得你很天真。”这会儿他已经退到了石栏前,已无路可退,便开始反攻,凌厉的剑招迅猛地击向郎策。 郎策无奈只好全力招架着凌陌的攻势,一旁的洛晏被无视了个彻底,想要脱身却被凌陌缠得死死地,挥剑却又砍不中凌陌,他气得牙痒痒,一发狠,主动上前吃了凌陌一击,趁凌陌收剑时,掏出了袖中的匕首。 凌陌离洛晏太近,玄铁剑又抵着郎策的剑,即使发觉了洛晏手中有寒光闪过也来不及闪躲,避无可避却也没有惊惧,正待洛晏的的匕首擦过凌陌的剑锋刺向凌陌的腹部时,凌陌身后却突然冲出来一个身影,云若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洛晏,用头在洛晏腰部一顶,洛晏就被撞得身形不稳,踉跄了一步后被云若若猛地扑倒在地。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洛晏感受到后脑着地的痛苦时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凌陌已经趁着郎策发愣时抽身挑开了洛晏手上的匕首和剑,飞快地把云若若拉起来,玄铁剑刺向洛晏脖颈时,郎策终于惊醒,连忙拦下凌陌,劝道:“你一路过来杀了我千剑阁这么多的弟子还不够么?你不也是我们这边的修士?” 凌陌顿住了剑势换了右手剑,左手从云若若手里接过了某样东西,反问道:“那绪宁会就不是你们这边的修士了吗?我一路走来杀得弟子和你们杀得无辜修士比起来,到底哪个更多?” 看着凌陌的嘲讽的神情,郎策面上一僵,牵强道:“为了大义和门派利益总要有所牺牲的,我们没办法顾全所有修士,也不能真的做到尽仁尽善,总要用些低下龌蹉的手段的,水至清则无鱼。” “好一个水至清则无鱼,”凌陌点了点头,笑了起来,他抬起右手在自己的肩膀上点了几下,先前他垂着手时被云若若挡住了郎策看不清他的动作,这会儿他的手速极快,郎策一时没看明白凌陌在做什么,等他看明白时已经晚了,“啪嗒”两声后凌陌肩上的铁索松了开来,“哐啷”几声伴随着铁索砸落在地的还有一大串钥匙,正是云若若从洛晏腰间摸来的。 “你要干什么?!”郎策慌了神,从琵琶锁掉落在地时,凌陌身上就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就连玄铁剑也开始微微震动,有些许光点萦绕在剑锋,郎策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举剑劈向凌陌。 凌陌右手一动,玄铁剑倏地发出刺眼的白光,剑锋一个纵横劈斩,“嘭”地一声郎策整个身子就飞了出去,沉重的气浪扩散开来,震得那些乙字队的修士也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凌陌脸上还是带着微笑,身上却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仿佛全身骨骼都在断裂后重新连结,又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了厚重的壳破茧而出了。 有一圈淡金色的光晕笼罩在了凌陌周身,他又挥出气势极盛的一剑,迅如电光的剑气击穿了半爬着想要逃跑的洛晏的胸膛,也再一次震退了那些冲过来的修士,凌陌周身的光芒越发强烈,叫近处的修士睁不开眼来,等那阵光芒淡去后,凌陌身形一闪带着云若若站在了当春潭的高栏上。 他用剑尖对准了地下的修士,剑气压得修士们无法上前,待丢开面具轻轻抹去嘴角的血迹后,凌陌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匆忙赶来的长老们,微微抬起了下巴,明明满身血污却带给底下的修士睥睨天下的感觉,他的嗓音不算洪亮却自带着一股轻狂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修士的耳朵:“我今日就偏要分个清浊!” 满是倨傲的声音的话语还在修士们心头回荡,凌陌却转身跃入了当春潭中,等水声响起后,常石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都给我去把杀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活着上来!”那当春潭可是整个螭吻阵的阵眼,凌陌能借着潭底各种暗道逃出去是其次,那潭底可是藏着一个吃人的无底洞,要是他真能逃出去常石觉得自己这个首辅也可以不当了,可关键是凌陌这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气势吓到了常石,万一凌陌在临死前打乱了潭底的某些东西,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噗通噗通的下水声此起彼伏,激起的水花让整个当春潭泛起了涟漪,正当第一批修士下了水,水面稍稍平静时,一道白光从当春潭底射了出来随即铺满整个水面,“轰隆”一声响犹如惊雷在水下炸开,绽开的水花把众多修士抛起几丈高,最后那些身影在惨叫中跌落岸边。 常石气得浑身颤抖,“都给我下去,下去弄死他!”他就不信这么多修士还不能弄死一个身受重伤的剑修,总能有修士近凌陌的身,就算修士们不能杀死凌陌,但只要他们能确认凌陌死在潭底就好。 的确是有水性好的修士能近凌陌的身,但他们比凌陌的处境更糟糕,凌陌那石破天惊的一剑劈开了潭底的坑洞,没有被震出水面的修士都和凌陌一起陷进了坑洞里,那坑洞里带刺的铁索立即就缠了上来,抵挡不过的修士立即就被缠的死死地,鲜血在水中弥漫开来。 这潭底的阵法比任何一处都要霸道,饶是凌陌身法轻巧也没能避开被刺了好几下,但好在没有被缠死,他索性祭出仙气,施了避水诀护着云若若往坑洞更深处游去,斩断了无数铁链突破了重重障碍后,他终于看到了坑洞底下被封印着的多块巨石,像是被凌陌的仙气刺激到了,那些巨石发散出暗红色的光,霎那间凝聚成血色的光箭。 凌陌一把推开云若若,下一瞬那些光箭就射向了凌陌,凌陌一个提气持剑劈向光箭,白色的剑光和暗红色的光箭交织在一起,被推开的云若若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潭水激烈地震荡着如同要沸腾了一般,等光芒淡去后,凌陌的身子又被水流冲了回来,几缕血丝从他身上的伤处飘散在水里,云若若急忙游下去抓住了他,凌陌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了。 上边又传来了修士们的声音,凌陌拂开云若若的手再一次冲了下去,这一次云若若看得分明,那些密密麻麻地光箭从凌陌身上擦过或是直接穿透,可凌陌靠着手中剑气的冲力没有丝毫退缩,最后“砰”地一声撞在了封印层上,凌陌身上的血顺着水流飘着,咸腥的味道刺得云若若眼睛酸得差点落下泪来。 偏偏凌陌又在封印层上支起了身子,左手以自己的血为燃起了最纯粹的阳火,即使封印层上生出了荆棘扎进了他的血肉,他也纹丝不动地将阳火贴在封印层上,用血肉淋漓的左手生生地在那封印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封印层开始激荡起来,扬起的尘土把潭底搅得浑浊不堪,唯独凌陌一身仙气一道白光隔绝了尘埃,点亮了云若若的眼睛。他将那把玄铁剑立在身前,有流火顺着凌陌的左手涌到玄铁剑上,剑光强烈地几乎化为实质,凌陌念完了心诀,缓缓地睁开赤金色的双眸,将玄铁剑从封印层上的口子里刺了进去,那玄铁剑不断地往水里沉去直到那接近那巨石堆时,凌陌吐出了一字箴言:“破!” 玄铁剑承受不住阳火的灼热炸迸裂粉碎,在水底开出一朵巨大又璀璨的火花,“轰隆——”巨石和封印层炸裂的同时,潭底也开始不断地摇晃,周身萦绕着阳火的凌陌顾不得收起术法,纵身跃起扑向云若若,云若若被阳火烫得身子一颤,随即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凌陌,幽深的潭底崩塌的坑洞中,唯他们身边还剩下些许光亮。 头顶不断有泥石铁链以及被铁链捆着的修士跌落,凌陌带着云若若闪躲着逆着水流向一处漩涡中心游去,碎石杂物拍打着凌陌的伤口,还有巨大的水压压得凌陌浑身都疼,凌陌甚至有种自己快要散架的错觉,然而他感觉到一双手用力地圈着他的腰身,这才勉强稳住了他几乎疼地麻木的骨头,总算是强撑着意识找到了暗道口带着云若若跌了进去。 不过那些修士们就没那么好命了,随着潭底的漩涡越来越大,失去意识的修士身体几乎要被绞碎,没有失去意识的修士在水中挣扎着想要逃离最后在万般痛苦下失去意识,不一会儿潭水就成了暗红,时不时地随着波浪翻起些许修士的尸体,原本潭青水秀的观赏湖泊成了炼狱,那翻滚的水浪还在拍打岸边,仿佛要把更多修士卷进炼狱。 然而岸上的修士们也不好过,当春潭四周的地面纷纷开裂,地动山摇下连远处的高阁都倾斜了一座,所有的修士都在抱头逃窜,根本无法顾及常石的命令,常石当然也不至于再让那些修士们去送死,也只能跟着众位长老躲到了安全的角落里。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常石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他当然知道这么大的动静是螭吻阵的阵眼被破坏造成的,也不知道阵眼成了什么样了,但螭吻阵阵眼可不仅起着提炼灵粹的作用,湖底的誓约石还是控制众多修士的关键,而誓约石的用处也不只是控制修士,这还是事关千剑阁利益的引子···这可是千剑阁多年来的心血了,要想重修还得投入大量灵粹,而绪宁会的锁魂阵又被毁了··· 常石越想越乱,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就要气晕过去,身边最近的临三长老连忙扶住他,劝他冷静下来,常石压了压心中的慌乱,“众修士听令,戊字队先给我把岸上的东西处理好,丙字队下水去看看潭底怎么样了,乙字队和丁字队给我去封锁全城!”常石愤怒地喊破了音:“找不到那两个你们就提头来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首辅还有心思去抓罪犯?”天边亮起一片鱼肚白,一袭黑衣的剑阁尊者立在了那座倾斜的高阁顶上,晨曦勾勒出她美好的身形,嗓音清越:“修阵要紧还是找罪魁祸首要紧,首辅应该能分清楚吧?” “自是修阵要紧···不过还请尊者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常石怒吼出声,“尊者是想毁了千剑阁吗?” “你让我解释?”剑阁尊者的目光落在颤抖的常石身上,明明还是平静如水常石却有种她在看跳梁小丑的感觉,“他们不都是你带到这里的吗?我要带走你不让,现在在你手下出了事,你还没想明白为什么?” “尊者莫要推脱责任,还请尊者说个明白?!”常石整个都快虚脱了,但还强撑着一口气,当初在绪宁会时乱剑砍死了那两个孽障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不都是因为你拦着? “我说得还不明白吗?”剑阁尊者红唇微启吐出四个字:“因为你蠢。” “你···你···” “首辅大人!”“首辅大人你要振作啊!” ------题外话------ 坑边闲话:刚考完试就码字···脑子不够用了,卡文卡到现在,又拖更了真是抱歉呢。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恭喜仙君攻下敌方高塔 凌陌带着云若若从水面上冒出头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柔和的晨光照亮了河岸对面东倒西歪一片狼藉的桑榆林,隐隐有几具尸体倒在桑树榆树下,逃离尸体堆后在水里潜了许久,看见光亮后入眼的还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凌陌几乎已经麻木了,他费力地带着云若若爬上晕染着粘腻血迹的河岸,拍了拍因为闭气太久晕厥过去的云若若。 云若若被凌陌拍了几下背后吐出一大口水来,随即咳着清醒过来,迷茫了一会儿又突然抱住凌陌的胳膊,紧张地看向他身后,元先生撑着染血的竹竿“咯嗒咯嗒”地走到凌陌背后,叹口气道:“后生,即便毁了契约石对你也没好处还惹了一身伤,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乐意。”凌陌撑着云若若的手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是蒙了一层白霜,他冷眼看向元先生:“我既然已经按照先生的要求毁了阵眼,先生还管这么多作甚?” 元先生知道凌陌这是杀戮太久,还没从中缓过神来,也不介意凌陌的态度,反正听着凌陌虚弱的气息看样子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办到,”他说着晃了晃手中的竹竿,一股清新的灵气飘向凌陌和云若若,“说了会助你脱困就一定会帮你到底。” 被灵气萦绕着的云若若又痛苦地抱住了脑袋,她额前红光一现,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从她额中飞了出来,随后绕着他们拍打着翅膀,最后飞到他们头顶时“噗嗤”一声化为光末散落,星星点点的灵粹落在凌陌和云若若身上,云若若脑中一片清明,胸口的疼痛也好了许多,她吐出一口浊气,忽地又被凌陌揽过了肩膀。 听见稻田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凌陌抓着云若若肩膀的手一紧,立刻带着云若若疾步沿着河岸往前走去,稻田那边已经有修士在搜查了,逗留地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元先生见凌陌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愣了愣,“也罢,我就送你们一程吧,”他用竹竿在地上敲着跟上凌陌的脚步,用幻术隐藏着凌陌留下来的踪迹,边走边道:“你若想离开这里也不是一件易事,我有条捷径可以让你找到出口,你往西处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多谢先生指点。”凌陌的声音沙哑无力,想来已是疲惫至极,他和云若若相携着走在前面,真的往西走进了一片狼藉的桑榆林,河营里的修士被早就被元先生杀了个精光,清晨的薄雾中透着一股血腥味让人格外的不舒服。好在又按照元先生的指点拐了个弯,那股血腥味逐渐淡去了,走出了开阔的桑榆林就是一片翠绿的药圃,只是先前连血腥味都不怕的云若若在见到这片药圃时整张脸都皱在了一块儿。 凌陌便想要伸手安抚她一下,手伸到一半他脚下一绊,身子就噗通一身栽倒在地,云若若惊慌失措地去扶他,却只能拉起他半个肩膀,云若若抓着手下被血浸染透的衣料,看着凌陌试图爬起来却又无力地跌回去的场景,心里急得不行偏偏又不敢出声。 后面的元先生听到声响后皱起了眉,他走到凌陌身前,本想用竹竿把他挑起来,但想到离药圃只有几步距离了还是耐着性子躬身去拉凌陌,元先生拉起凌陌的手腕,关切道:“后生,可还能撑住?” 凌陌半支起身子,摇了摇头,仿佛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借着元先生的手缓缓地站起来后又是一个踉跄,云若若看得担忧不已,正要把凌陌的手往自己肩上架,忽觉一股冲力袭来,还没反应过来,元先生的掌风已经把他们再次推到在地,摔得云若若有种五脏六腑都要拧起来的感觉。 “你···我如此待你··你竟然敢恩将仇报···”元先生目眦尽裂,指着凌陌的手气得发抖,有血从指尖滴落在凌陌的衣摆上和干涸的血迹混杂在一起。 “你以为把杀阵埋在地里,我就看不出来了?”凌陌把手中折断的骨刃丢到一边,起身拍了拍衣摆,像是嫌脏一样,厌恶地回道:“你大概是不怎么识字吧,恩将仇报这词不是这么用的···别侮辱了它。” “好!你好的很!”元先生见凌陌识破了杀阵,也不再多费口舌,掌下御风往凌陌的天灵盖上拍去,“我送你一程你不要,那你就永远别走了!” 凌陌正视着元先生愤怒的样子,躲也未躲,然而有个身影比元先生的掌风更快,几乎是一闪而过便挡在了凌陌面前,元先生被惊得掌风一偏袭向了云若若的面门,凌陌心里也是一惊,拉着云若若往旁边躲,却怎么也躲不开了。 掌风撩起云若若脸上的碎发扑向云若若的脸庞,云若若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脸上的面具传来了“咔嚓”的细微声响,随即裂开掉落,掌风却在这时消散了,凌陌一把搂住云若若,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气。 元先生收掌捂着被凌陌刺伤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脸色铁青不可置信道:“刀上有毒?!” “是啊,”凌陌终于稳住了心神,搂着云若若起身,面无表情道:“我不怎么会配毒药,也就毒蛇毒蜈蚣毒蝎子混杂在一起而已,又放了许久,不知道用起来效果怎么样,大概不怎么好受吧?” 元先生半边肩膀又麻又疼,即使他运起全部灵力抵抗酸麻感也很快蔓延遍了全身,他身上的力气逐渐被抽离,腿一弯就对着凌陌跪了下去,姿态狼狈嘴里却还在放狠话:“没有我帮你你也出不去的,你和你弟弟也活不了!” “帮我,你这也叫帮?你处心积虑给我们下套一步步地把我引向千剑阁,不就是为了让我毁了千剑阁?解除了自身封印还不满足非要独占千剑阁的阵中压制的灵脉,却没想到我把千剑阁的阵法毁了个彻底,让你和千剑阁都摸不着那条灵脉,你这才起了杀心想要把我给献祭了,夺取我体内的灵力。”凌陌边说边拎起元先生的衣领拖着他往药圃走去,他拖地有些费力,云若若想要帮他却挣脱不了凌陌的手,只能作罢。 “你懂什么?!”元先生见凌陌识破了一切,原本铁青的脸色涨得通红,他挣扎着道:“庄子原本是我的!阵法都是我修得!我原本才是这里的主子!他们凭什么拿我的东西来谋取他们自身的利益?他们毁了我生长的一切,我拿他们点灵萃又怎么了?他们从我这儿取了这么多东西,我凭什么就不能拿走他们的灵脉了?凭什么我就要心甘情愿地被他们压榨?!” 凌陌把已经全身麻痹的元先生丢进药圃里,看着那些灵药瞬间化为荆棘缠上元先生的身体,他面无表情地反问道:“灵粹是怎么来得?灵脉又是从哪儿引过来的?你不想被他们压榨想要有报复的力量,你就去设这些个杀阵了?这就是你反过来去怂恿邱先生和常石压榨底层修士的理由?怪不得千剑阁要把你封印起来,你这种摄人心魄的邪魔就该一剑杀了。” “邪魔?我是邪魔那你是什么?炎天帝君,你当千剑阁是怎么看中我这块地的?还不是因为你屠了他们满门把他们往偏路上赶?”元先生大口喘着气,神色狰狞地道:“你想想看,就因为你这一怒引发了多少事?我和那些底层修士们哪一个不是因为你和千剑阁之间的仇怨而落到这个地步的?你去招惹了千剑阁酿成的苦果却要连带着我们一起来帮你吞,你这个罪魁祸首如何有脸面说我是邪魔?!” 凌陌听着元先生的话身子一僵,怔愣地看着元先生在荆棘丛中挣扎,一个失神手里牵着的云若若已经冲了过去,抬脚就把元先生支起的上半身给狠狠地踹进了荆棘丛里,凌陌惊了一下:“若若,回来!”把还想再踹的云若若拉回来后,看着云若若气鼓鼓的样子凌陌有些好笑,便也不再和元先生废话,正色道:“我有没有这个脸面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把你当成邪魔封印起来的修士很快就会赶来了,有什么话你便和他们说去吧。” 又是中毒又是身处杀阵,元先生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那些修士手底下逃脱了,说不定还能帮他阻拦一下那些追来的修士。凌陌放了心,拉着云若若从药圃的边缘绕过,正往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像是有什么粘稠的液体一下子流到了地上,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云若若想回头去看,却被凌陌扶住了脑袋,“别看。” 云若若便收起了好奇心,乖乖跟着凌陌往前走。 凌陌没想到元先生居然还有力气自尽,讶异过后又急忙拉着云若若往田坡下躲,远处的桑榆林很快就传来了骚动,许是那些修士们发现了尸体凌陌隐隐听到了几声哀嚎,随即有愤怒的脚步声往这个方向本来。 凌陌小心翼翼地拉着云若若贴着田坡从阴影处翻了过去,落地时凌陌扶了云若若一把,一转头就见着另一队守卫看向这里,凌陌拉起云若若就跑,一把长刀已经往凌陌的方向投掷过来,擦着凌陌的脸颊扎进土里。 田坡那边传来修士们陷进元先生杀阵中慌张的声音,田坡这边是守卫的叫骂声以及长刀破空而来的声音,凌陌也不回答那些守卫的问话,躲过几次刀刃架起云若若就往那些守卫身边跑,那些守卫没想到凌陌会这么大胆也没想到凌陌的速度会那么快,他就像一道疾风从守卫身边闪过,迎上去的守卫几次都没有砍中凌陌,剩下的守卫有些慌张,手中的刀法越发笨拙起来。 “蠢货。”站在最后的领头守卫暗骂了一句,举刀跃起刺向凌陌,凌陌一个闪身躲过,那个领头的反应很快刀锋一转直接挥向云若若,凌陌手无兵刃身上带伤着要想迅速避开实在不易,那领头的也是看出了凌陌这一点,心中以为这一击一定能中,未曾想刀逼近云若若头顶后就再也挥不动了,那修士惊异极了,因为凌陌竟是徒手握住了他的刀锋,吃下了这刚猛的一击。 看清凌陌面容的修士落地后连忙收势,惊道:“是你?!” 修士这冷硬的嗓音太过有辨识力,凌陌顿觉熟悉,握着刀锋的手一松就见那修士把刀收了回去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没了素妆点缀更显英气。 松针神情复杂地看着被修士们拿刀挟制着的凌陌和云若若,最后感叹道:“没想到你最后真的活下去了,真是好运气。”她手中刀一挥劈开那些修士们的刀,给凌陌让出道来:“不容易啊,记得这是肖净给你留的后路,他还让我跟你说句对不住。” “首长!”周围的修士又惊又急,奈何松针的刀一指威压就盖了下来,他们不得不闭了嘴。 “麻烦你了。”凌陌握紧还在滴血的手,带着云若若走过松针面前时,他又问:“肖先生他如何了?” 松针淡淡一笑,明明很优雅但配上她憔悴的脸色有种惨然的意味,她从怀里掏出一朵纯白绢花,“昨夜新发下来的,我还没来得及戴上就赶到了这里,大家都来去匆匆的,你怎么还好意思在这里说闲话?” “姑姑教训的是,”凌陌嗓子又哑了下来,他看了那多白得刺眼的绢花一眼,点了点头郑重道:“我这便走了,姑姑保重。” “保重,望你还有那么好的运气。”松针拿刀对着那些焦躁不安的修士们,目送着凌陌带着云若若走进了山洞,又看向那些面如死灰的修士们,厉色道:“你们看见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那些修士无力地垂下刀来,放跑了刺客,千剑阁来算账绪宁会的长老们肯定不会护着他们,在场的这几个估计都活不成了,但能想办法多活片刻也是好的。 松针将刀一收,带上面具后转身往田坡处走去,吩咐道:“那就走吧,还有一帮兄弟陷入麻烦等着我们去救呢,记得把嘴管严点,咱们绪宁会的修士总不能总让他们千剑阁来欺负。” 那些修士唯唯诺诺地跟着松针离开,有几个忍不住回头往洞口看,心里乱成一团,也不知是祈祷凌陌和云若若死在山洞的阵法里好,这样说不定他们还有办法补救;还不知是祈祷凌陌和云若若赶紧跑得无影无踪好,到时候千剑阁问起话来他们也可以装傻冲愣糊弄过去。 然而凌陌是不可能死在山洞里的,除了初时踏入阵法踩错了几步挨了几下机关弹射出来的石头后,凌陌后面便彻底回忆起了先前进入总坛时记下的阵法规律,一步一步走得虽然不大精准但也没有触动什么杀招,到了山洞口凌陌也就被砸了几次石头泼了几次水而已,算是有惊无险,至于跟在凌陌身后的云若若,那走得更是安安稳稳。 等出了山洞,凌陌终于和云若若出了被隔绝起来的总坛,见到了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雨丝正细细沥沥地打在洞口旁的树上,积着雨水的林间小道有些泥泞,想了想凌陌在云若若面前蹲了下来,示意云若若趴到他背上。 云若若借着昏沉的光看着凌陌满身伤痕的背,有些犹豫,凌陌催促道:“上来,你走得太慢了。”话音刚落云若若就附了上去,凌陌被压得伤口有些疼,但他已经浑身疼得麻木了,就连心里也已经沉闷得连感怀一下松针姑姑和肖先生的无畏也都做不到,他太累了,他甚至有种走着走着自己就能倒下去一睡不起的错觉,可他到底还是神智清明地背着云若若往前走着。 这条林间小路不仅泥泞还歪歪扭扭地,好在它很短小,凌陌背着云若若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了一座似曾相识的木屋,两个修士正坐在廊下喝酒。 一个修士举起酒坛来,倒了个干净也就只有半碗了,他可惜道:“就这一碗了啊···”他突然又嘿嘿一笑道:“那这碗就我喝了!” “怎么就你喝了?”另一个修士一把拦住他,大着舌头道:“我···我喝得少,这碗该我热··” “你还喝的少?你看你你都喝醉了,”第一个修士不满地回道,见第二个修士否认,又指着他嘲笑:“得了吧,你一喝醉就大舌头,喝醉了就别再很喝了。” “喝醉了就别和喝,那你也醉了,”那个修士夺下那碗酒,瞪眼道:“你一醉就脸红,你都红到脖子根了,你醉的比我厉害!这酒···我喝!” 第一个修士奔出廊下,对着水洼照了照,哈哈笑道:“我哪里脸红了,我脸是黑的,是你喝醉酒花了眼!” “明明是红的!”第二个修士也晃悠着出来,手指都快戳到第一个修士脸上去了,“比涂了胭脂还红!” “胡说八道!我说黑的就黑的!” “那我就说是红的!” “你说没用!” “···那···你来说!” “好,就让他来说···嗯?等等他是谁啊?“ ------题外话------ 坑边闲话:恭喜仙君攻下敌方高塔!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不是水晶?因为仙君他没有带兵线没有团战啊··· 总之,拖更真的很抱歉,日常赔礼···我已经没脸求三连了···但是明天会很高能哦,在下终于又找回了码文的手感,诸君点击下架的手可以停顿一下嘛?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我不丢下你 被凌陌打晕的两个醉鬼倒地后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凌陌忍着心里的恶心摘下了那他们脸上的面具,刚把其中一个抛给了云若若,木屋里就走出来一个修士,看到这一幕后吓了一跳,随即喝问:“什么人在此造作?!” 凌陌背起云若若就冲进了雨幕中,木屋里的修士意识到不对也都匆忙拿了剑就去追,凌陌背着云若若循着阵法的气息摸到那巨石阵前,跃身扑了进去凌陌当即就被那阵法压得喘不过气来,虽然他和云若若都有通行面具,但凌陌先前祭出的仙气没办法收回,阵法感受到了自然不会放过凌陌。身后那些修士们的脚步声已经逼近了,凌陌深吸了一口气就奔走了起来,哪怕那阵法中的气流要把他浑身仙骨几乎给碾碎他也没有停顿半分。 待他和云若若冲出了阵法,身上重压消失的凌陌脚下被石块一绊几乎就要跌倒,好在他及时稳住了身子,喘了口气把云若若往背上托了托又一个提气往山林中奔去,那些小心翼翼从阵法中踱步而来的修士们气得半死,也连忙追向那细雨蒙蒙的山林中。 穿梭在树中的凌陌和云若若全身都湿了,下着雨的山林又湿又寒,冰凉的衣服贴在身上十分难受,凌陌觉得自己四肢都冷得几乎发颤,唯独背上还有些许暖意,可脑袋昏沉时看雨中的山林几乎一样望去全是墨绿,他凭着感觉在山林中窜了会儿,借着浓密的树木把那些修士远远地甩在身后,也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好几次就差点撞上半空的树枝,好在被云若若死死搂住的脖子让他及时清醒躲了开来。 他已经快要虚脱了,云若若比凌陌还能更加明了这一点,因为云若若感觉自己趴着的背上一片粘腻,那种铁锈味时刻萦绕着她,而她手下触及到的肌肤被雨水泡得惨白而滚烫,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凌陌脚下越来越凌乱,时不时踉跄几步,给云若若一种他随时会栽倒在地的错觉,这也是那些修士虽然身形远远比不上凌陌却始终都没有跟丢凌陌的原因。 云若若越是担忧,凌陌的状态就越发糟糕,他这会儿甚至都摸不清楚自己走到哪儿了,身后的修士在不断地缩短距离,凌陌提气跃上一块巨石,立在树枝间的身影十分显眼。追逐的修士中有个机灵的,立即将弓弩对准了凌陌,闪着寒光的弩箭连发射向凌陌,带起一片风声。 凌陌本能地想躲,奈何身体迟钝地厉害,他退了几步险险地避开那第一支,第二第三支是无论如何都不好闪避了,他又惊又急,脚下滑了一步竟直接带着云若若往后摔下了巨石,倒在了那树丛中。凌陌的脸上被第二支箭擦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摸一把脸上的血水,身下的树枝就发出了“咔嚓咔嚓”的断裂声,在掉下去前凌陌反应极快地捞过了云若若。 那树枝遮掩下竟是一个陡坡,凌陌也不知是怎么带着云若若爬上这座险峰的,这回他们从峰顶上滚下去,大概能一下子滚到山脚了,赶到的修士们惊怒交集,却又拿消失在半坡树丛中的凌陌他们没办法,只能咬牙切齿地去找绳子,准备去陡坡下找凌陌,偏偏又有修士因为谁去找绳子的问题争执了起来,于是一帮修士站在峰顶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那个拿弩箭的修士想要劝架,刚张了张口,突然指着空中惊道:“你们快看!”几个修士骂骂咧咧地看向空中,只那一眼就让他们噤了声。 数道青光穿透雨幕而来,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就如同闪电划过。每一道电光上都站着一名衣袍猎猎的修士,皆是深蓝衣襟暗灰衣服,唯独为首的那一个一袭青衣,玉色发带飘扬在空中,做得是那儒雅的书生打扮,只是他那脸上暗光流动的银质面具显出了他的不凡。 那一队御剑而行的修士很快就靠近了峰顶,峰顶上的修士早已恭敬地站好低头躬身,待那为首的青衣男子从飞剑上落到峰顶,又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膝盖磕得生疼说话的声音也不见任何颤抖:“弟子恭迎阁主!” 所谓的阁主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即让他们起身,他收回灵剑,青衣布衫顿时变得黯淡无华,偏偏那绵密的雨丝却不能沾染上半分。他微现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等在这峰顶?”他目光一转看见了那些修士身上因在山林里间奔跑而有些脏乱的衣服,又问:“莫非你们是在追什么人?” 那跪得近的几个修士闻言身子一抖,丢开剑就开始不住地磕头,哀求道:“阁主饶命!弟子一时疏忽才放跑了两个可疑修士,他现在被我们逼下了山崖,不死也残了,弟子不是故意的,阁主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别急,你们慢慢说,”阁主看着那些修士在地上不住地发抖,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随手指了指跪在后面还算镇定拿着弓弩的修士,“你来说清楚吧,那两个修士怎么了?” “禀阁主,”拿着弩箭的修士惊了一下,犹疑不定地道:“那两个修士突然从城中闯了出来,一大一小,身上都带着伤,有几分本事,连阵法都能硬闯,我们实在是没拦住他们。” “他们掉下山崖了?”阁主在心里反复想了几遍修士的回话,见那拿弩箭的修士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你们莫慌,我这便让人把他们抓回来。”他侧身看了身后的侍从一眼,那侍从当即就上前拎起那个拿弩箭的修士,不顾那个修士慌张的挣扎带着他跳下了悬崖。 两个侍从跟了过去,阁主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又问地上跪着的修士:“他们真能硬闯阵法?” “是···弟子亲眼所见,”跪着的修士哆嗦着回答:“他入了阵后,我们也连忙追进去,可是我们突然就觉得身上压了一座山一样,而那两个抢了面具的修士就跟没事一样的跑了出去···” 这话一说完,阁主突然一甩袖,又祭出灵剑,转身吩咐道:“身上有重伤的回城先去准备,受了轻伤的跟我来。” 那些侍从起初还未明白阁主这是要干什么,但很快也都想清关键了,那出口处设的阵法虽然作用简单但也精妙无比,没有通行证入了阵很快就会化为血水,可那两个修士抢了通行证才入得阵虽然会受到阵法抵抗,但绝对是轻微的不会牵连到其他修士。那两个修士触发了阵法中的千钧之力只能是因为他们本身就被阵法排斥,不是妖魔就是仙人,而且他们还能安然无恙的走出阵法,恐怕只能是修为高深的大能了。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侍从们迅速祭出飞剑立了上去,留守的侍从有些为难地向阁主请示:“那这些弟子该如何处理?” “送他们走吧。”阁主踩着剑往山峰下行去,一帮侍从匆忙跟上,跪在地上的弟子见他们已经远去,都松了口气,正想擦擦额上的冷汗,忽然感觉脖颈处一凉,鲜血喷涌而出,不过一瞬间的事,连声惨叫都没有峰顶上就多了几具尸体。 一行侍从御剑停在山峰下山林的上空,先前下去的三个修士拎着那个拿着弩箭的修士飞了过来,“阁主,山峰下的确有滑痕,只是他们逃往山林里去了,我们还得再搜寻一下。”“再往东就接近妖界了,一半先去前边围堵,另一半仔细找,他们跑不远的。”“是!” 这样包抄的手法凌陌根本逃不出这块地界,而躲在山林里又很快就会被侍从们找到,可谓是插翅难逃了。凌陌很清楚这一点,从看见那些青光时他就反应了过来,拉着云若若就跑,他边跑边想要是真的和那些侍从们对上和宥茗对上了该怎么办,然而他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他能怎么办呢,好不容易在总坛里捡回一条命来,他就是抱着找机会报复宥茗的念头,可他拿什么复仇,手无寸铁还满身是伤,他现在能不能保持清醒都是个问题。 昏昏沉沉地跑了许久,凌陌喘了口气停了下来,他看见近处的半空中有侍从御剑飞旋着,像是在确认山林里有没有活物,而另一边已经有侍从落到了山林里搜寻发出的动静抓挠着凌陌的心脏,凌陌皱起眉又松开,最后闭上眼低声道:“脱衣服。” 云若若惊异地看了凌陌一眼,但手上的动作很快,外衣刚解到一半时,远处就传来了侍从们的说话声,正要往这边过来,凌陌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向自己怀里,又捞起她往山林开阔处跑去,发出的些许的声响一下子就惊动了搜寻的侍从,很快就有侍从追了过来:“他们在那里,别让他们跑了!” 凌陌对那些逐渐聚过来的侍从们置之不理,竭力地带着云若若往枝繁叶茂处跑,边跑边低头问云若若:“你能在水里待多久不被发现?”云若若迷茫地看着凌陌,凌陌等不及她的回答就又道:“不管能待多久,你都要把自己藏好了,走路的时候小心些,轻一点···别留下痕迹。” 凌陌说话有些费力但却一字一句很清晰,云若若有些惊慌地看着凌陌,她隐隐预感到凌陌将要做什么了,下意识地搂紧凌陌,软糯的嗓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更像是乞求:“不要···不要丢下我···” 山林开阔起来,凌陌在看见波光粼粼的河面时停了下来,他把云若若从身上撕下来一些,柔声道:“你藏好了···我不丢下你,以后会再来找你,”他说着说着嘴角流下一丝鲜血,可他却浑然不觉,苍白的手掌摊开在云若若面前,手里躺着一根长长的金色的东西,像是雕刻成羽毛状的黄玉钗,见云若若不接,他便直接塞进了云若若的手里,“你拿着这个,我就可以找到你了···” 云若若握紧手里粘着血迹的带着凌陌温度的羽钗,信了凌陌的话,盈满眼眶的泪水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她乖巧地点头:“好。” 凌陌便再次搂紧她,沉声道:“乖,闭上眼。”身后侍从们的脚步声恰巧赶到,凌陌迅速地带着云若若往水里扑去,留给侍从们一个决绝的背影。 这里是上游,雨季的河水十分迅急,那些侍从们反应也很快,没有选择下去捞他们,御剑的侍从一路看着水面飞快地赶到了下游,下游的河水清浅了许多,根本藏不住人,果然没多久,凌陌的身影就从雨雾腾腾的河面中映了出来,那些把河流围得密不透风的侍从立即冲了上去。 凌陌抱着怀里的一团,在水面浮沉了几下躲过那些侍从们刺过来的剑,从两个侍从的间隙间穿了过去,饶是被那两个侍从回身刺了一剑,行动也没有半分迟疑,他的顽强让那些侍从们吃了一惊,眼看他又摸爬打滚地上了河岸,侍从们收剑追了上去,追出一段凌陌却又自己停了下来,因为他面前又是一座陡坡,而凭他现在的样子爬上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一个年长的侍从将剑对准了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跑了怎么久都没跑掉,浪费这些力气干什么呢?”他说着往凌陌怀里扫过,那缩在衣服中的一团看着好像不是人。 “跑···是跑不掉了。”凌陌无奈地笑了笑,突然伸手将怀里的一团扔向侍从,“但是···飞说不定能飞走呢?” 那侍从提剑将挡住他视线的衣服粉碎后又斩开衣服中包裹的石头,那侍从顿时明白凌陌使了个障眼法,他愤怒地瞪眼去看,忽觉眼前亮起一片金光,他顿时惨叫一声捂住了眼睛,周围一圈修士都下意识地捂住眼睛退了两步,凌陌的身影在那金光中逐渐消散,最后又凝聚起来,等金光收敛了些许,侍从们已经全身都燃烧了起来,不住地在地上打滚哀嚎。 满地的火光中,那道身影却依旧耀眼,他缓缓地睁开赤金色的眼眸,扬起细长的脖颈,扇动着双翼飞了起来,寸寸羽毛辉煌如金,尾羽还带着些许明亮的火焰,山林间的细雨落到他身上蒸腾起的白雾萦绕在他周身,灰蒙蒙的空中,他就如同隐在云雾中的金日,只是那轮今日上蒙了些许血色的霞光。 “阁主,我们追上去了该如何处置?”一名侍从恭敬地向宥茗请示,即使他心里有些发颤,这样传说中的场景如今他亲眼见到了,只觉得做梦一般。 “三足神乌有圣火,金翼只为向日飞···”宥茗立在高空看着那一幕,目光有些迷离,“可惜只有两足。”他看向那个侍从,勾起一个笑容,“你知道鸟儿最怕什么吗?”他慢条斯理地从袖里乾坤中掏出一件银光闪闪的物什来,“是弓,飞得再快的鸟儿,也躲不过背后袭来的箭。”他将那银质的带着鳞片的弓上了乌黑的箭,拉起用虎筋制成的弦对准了那只腾云驾雾的金鸟,一支羽箭破空而去,第二支接连跟上,连射三箭后宥茗有些脱力,放下弓目送着羽箭追上那只金鸟。 第一支箭被尾羽的火光灼烧了一下被金鸟的翅膀扑落,第二只却狠狠地扎进了了他的翅膀里,未等第三只箭擦过,鸟儿身上火光一闪便直直地坠落了下去。虽然金鸟自始至终都未发出一声哀啼,但是宥茗远远地看着就知道他有多痛苦了,于是他脸上的笑容更盛,“走吧,去看看他如何了。” 凌陌坠落的地方倒了一地的树木,四处蔓延的阳火在雨雾中燃烧着,有些明灭不定,就像金鸟的眸光一样黯淡,看着宥茗御剑而来凌陌想要起身,可胛骨已被射穿,仅凭一只翅膀他连翻身都不能,伤上加伤之下,他再强撑不住陷入了黑暗。 宥茗从高空俯视着凌陌垂死的样子,有侍从紧张地凑上来道:“他已经受了重伤?我们要不要把他带回去?”不带回去就是当场击毙了,难得一见的神物击毙了有些可惜,不过要是留他一命也太危险了,就算带回去关押起来也不能保证能找到压制他的办法。 “带回去吧,”宥茗也没打算真的下死手,毕竟有些东西要留久了才好玩。他压低灵剑正要往飞向凌陌,近处忽有一片白光冲天而起,直上树顶十丈高,在一片轰隆轰隆的巨响中白光劈了过来,宥茗立即闪开身去,那道白光已经落下,“嘭”地一声炸裂,这石破天惊地一刀瞬间就把山林劈出一条道来,直通往凌陌坠落的地方。 待白光消散,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立在凌陌身侧,黑衣黑发在风雨中飘扬,黑色长刀还萦绕着雾气,宥茗低头仔细看去,看清那男子面容时他的眸光瞬间一凛。 ------题外话------ 坑边闲话:脱衣服是为障眼法!是为了把若若藏起来!在下写这篇时把稿子拿给朋友看过···人家说,把衣服脱掉是为了把石头成功伪装成武器···脱衣服是为了当武器···在下的文写得那么尬的吗??? 在下好不容易码出来的高能篇,结果得到这样的评价真的吓都要吓死了···跪求小可爱们留言给我个真实的评价啊!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女要俏,一身孝。 那黑衣男子抬眸看向空中的一瞬,高空中的侍从们顿时感受到了那磅礴的、夹杂着怒意的威压扑天而来,不由地呼吸一滞。然而宥茗却如同感受不到这股威压一般,直接落了下去,站到那男子面前后,宥茗朝男子抱拳道:“小生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我见过你,”那男子冷冷地看向宥茗,眼尾和额间那暗红色的妖纹平白给他添了几分邪气,这也是他尊贵身份的象征。他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语却带了几分倨傲:“你是妖王和大皇子身边的奴才,在此行凶还顶着这副脸面,不嫌膈应吗?” “劳二殿下担忧,为王上和大殿下效力是小生的荣幸,”宥茗毫不介意二殿下的嘲讽,微笑着道:“小生既然是王上的下属,那二殿下有也是小生的主子,殿下有何不满,尽可明言。” “我不喜欢说废话。”二殿下懒得理会宥茗这样的软绵花,他躬身去抱地上的凌陌,对于灼烫的阳火毫无畏惧,只是在看到地上一滩血迹后他周身的寒意又加剧了许多。 “殿下稍等。”宥茗无视了二殿下带着杀气的目光,凑上前去,极快地抓住了那支还插在凌陌翅膀上的箭,一使劲儿拔了出来,钩起一片血肉,二殿下这才看清了这只羽箭的箭头竟是用狼牙炼成的法器,射中后必然给目标造成重创,且除了射箭者能以巧劲儿取出,其余医者只有割开血肉才能不损伤骨头地拔出来。 “今天的事我会记得很清楚,你好自为之,”二殿下伸手捂住凌陌血流不止的伤口,见凌陌的状态实在太糟糕,也不敢再耽搁,“别让我再看见你。”狠狠地说完最后一句,他转身走向山林,那里已有几个黑衣卫做好了简易的担架在丛林中等着了。 宥茗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去,一个侍从落到他身边,问:“属下要不要跟上去再想办法杀了他?” “不必,我们不能杀他。”宥茗把手里带着血迹的箭丢在了阳火中,另一个侍从立即单膝跪地请命道:“主子若是想要他死,属下就定能办到。” “哦?你要去和他同归于尽?”宥茗问了一句,又皱了皱眉道:“要是那样的话,我就失去了两枚棋子了,其中一枚还是仕棋。”他把那个侍从扶了起来,道:“有些仇敌呢,活着比死了好处更大,因为他们有时候利用起来不比自己的手下差。” 那些侍从都沉默不语,“还不明白?”宥茗又接着道:“你们说,要是妖王知道他不受宠的儿子和他最痛恨的仙界有来往,心里会作何感想?” “主子说得对,”一个侍从恍然大悟,“那属下这就去把消息传出去。” “自己查到的消息才最可信,我们别多费力气。”宥茗叫住了正要离去的侍从,吩咐道:“你留下把这里整理干净,剩下的都跟我回去吧,回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正如宥茗说得那样,总坛此刻正剑拔弩张,明明一团糟,那些修士却还忙着推脱责任明争暗斗,原本能稳定一切的首辅和剑阁尊者对立了起来,那些先入城的侍从废了好大劲儿才知晓发生什么事情,连忙赶在宥茗到来前镇压下了闹腾的绪宁会和情绪激烈的首辅一派,至于剑阁尊者可不是他们敢动的,只能恭敬地把宥茗迎入了千剑阁。 宥茗一路走来已经了解了事情的过程,人还未至各项命令已经传到了千剑阁,等到常石和一干修士被绑起来压去行刑时还没见到宥茗的身影,因为宥茗先去了绪宁会。他面若春风地向绪宁会的长老们问好致歉,任凭松针姑姑冷眼恶语也没有露出一丝怒意,对于松针的一切要求都答应了下来,包括给肖先生的牌位磕头上香,硬生生地把松针姑姑磨得没了脾气,也惊呆了绪宁会一干长老的下巴。 外部的事情解决后,就该去解决内部的事情了,然而先前内部还是气氛紧张,这会儿是真的打了起来,常石作为一个首辅被宥茗阁主手下的侍从说绑走就绑走自然是有许多弟子不满的,只是那些弟子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是为夺权还是为谋利都被那些侍从暴力制服一并丢在了广场,于是基本所有的弟子都聚在了当春潭前的广场边,准备看常石的死法,侍从也正要宣布阁主的命令,却在这时候有个身影跳出来挡在了常石面前。 被堵着嘴蒙着眼睛的常石仅凭气息就能判断出是郎策,心里也是悲痛万分。郎策先前也在凌陌那儿受了伤,这会儿张开缠着绷带的手臂挡在常石再配上他那蒙了尘土的华袍,看上去十分狼狈,他紧张地盯着那些侍从,问:“你们要把我师父怎么样?” “首辅犯了错,按照门规处置应当鞭迟,但阁主念旧情,改成了绞刑,”那个侍从有些头疼,毕竟郎策也是阁中为数不多的亲传弟子,他们没有命令是不可对郎策动手的,只能无奈地劝道:“郎策同门就让开吧,别逼我我们。” “把鞭笞改成绞刑?”郎策有些怔愣,明明两者的区别只是死得痛快不痛苦罢了,还好意思说念旧情?!他猛地从腰间抽出剑来,怒道:“我不会让开的!你们谁都别想动我师父!” 侍从心里想着该来的总回来,一边上前一边道:“得罪了!”郎策当即将剑锋扫了过来,吼道:“滚开!都给我滚开!”那些侍从又不得不闪躲着退开,不能对郎策动手就进不了郎策的身,于是双方僵持了下来,那些被捆着丢在地上的弟子们见此情景也蠢蠢欲动地想要挣脱绳索。 正当广场上一片骚乱时,不知何处响起了一句参见阁主,霎那间所有弟子都停下了动作,往出声处看了一眼后,也急忙低下头去躬身行礼,品级低得直接跪了下去,广场上又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心跳声,唯有郎策还在紧张地挥着剑。 宥茗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无需多礼,都起来吧。”弟子和侍从们立刻立起甚者低头给宥茗让开道去,他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向郎策,看着持剑而立歇斯底里的喊着再过来就杀了你的郎策,温声道:“别这样,你的剑不应该拿来对准同门。” 郎策嗓子一哽说不一句完整的话来,面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宥茗手中剑颤抖的厉害,但还是对准了他。 宥茗停在在郎策面前,任由郎策的剑指在自己胸口,只要他再动一下剑尖就会陷入血肉。 然而郎策到底还是稍稍找回了理智,及时收回了剑,他哆嗦着道:“我师父犯了什么罪就一定要受如此酷刑了?明明不是我们的错,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们?!”郎策质问着又崩溃了起来,手中剑又往宥茗身上砍去,宥茗及时压住郎策颤抖的剑锋,轻声道:“别乱动,很危险的。” 被他压着剑锋的郎策下意识地抽回剑,往后退了一步,忽然听到一阵风声,随即就是“噗嗤”一声,手上因剧痛而失力,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郎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就见自己胸口已多了一个血窟窿,鲜血从中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溅出小朵小朵的血花。 郎策再也支撑不住瘫软的身子,一下子跪倒在地,逐渐失去神采的眸中倒映出那个依旧云淡风轻的身影,他艰难地吐出字句来:“我没错···那些事情我没错···我没有违反门规···你凭什么杀我···” “谁说是因为那些事情杀你了,”宥茗用绸布擦去手上溅到的血迹,看着倒在地上瞳孔散涣的尸体,淡然道:“先前你的确没什么错处,不过你还是违反了门规,对阁主刀剑相向,大不敬,死刑惩戒。” 从暗处闪出两个暗卫,上前去处理郎策的尸体,宥茗随手将沾染血迹的绸布抛向其中一个暗卫,叹道:“你这次动作快了许多,可是你这力度不太对啊···下次再把血迹溅出来你就去给我洗衣服。” 那暗卫低声说是,先前周围还是一片寂静,这会儿却多了许多轻微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倒吸冷气和牙齿打颤的声音,然而宥茗并不在意这些,他的目光被远处高阁里的一个身影给吸引了,丢下一句:“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行刑。”便匆匆往高阁走去。 等宥茗到了高阁时,那个身影还站在窗前看着广场上的场景,橘色的光打在她身上,让她原本素白如霜的身影柔和了许多,宥茗微微一笑,叹道:“笙笙你果然还是穿白色最为好看。” 梅姑娘或者说是玉微笙转过身来,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感情的弧度:“我特意为你换的,披麻就算了,为你奔丧只要一身白衣就够了。” “多谢了。”宥茗的笑容却更温柔了几分,在桌边坐了下来,惋惜道:“可我活得好好的,你这身白衣可能要为他人而穿了···就比如说,某个帝君?” 玉微笙脸色一变,惊讶愤怒恐惧的情绪夹杂在一起使她清冷地嗓音多了几分生气:“你杀了他?!” 窗外的广场上传来某个侍从的宣告,声音很大,清晰地传入玉微笙的耳内:“阁主得知有不肖之徒大闹内阁十分生气,亲自追凶,在常石的院中捕获了那两个不肖之徒,我们以找到证据表明他们其实是出自前任首辅门下的···”说到这里有弟子高声反驳,那侍从让手下把声音压了下去,又继续道:“在察明来历和身份后,那两个不肖之徒因愧对门派,在爆体而亡前被阁主赐死,虽然这一切事故都是因为常石首辅的野心和贪婪,但阁主却还是免去了他的酷刑···”有弟子附和着喊阁主仁善,广场上的热闹衬得这座高阁越发孤寂。 后面的话玉微笙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目含讥讽地看向坐在桌边的宥茗,“仁善?你要是仁善,那这世上便没有残忍一词了,”她捏紧了双拳,勉强控制住自己身子不要战栗,却控制不住她的声音发颤:“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修士?你是怎么以这副肮脏的姿态活到现在的?” 一边把茶端来的莺莺虽然对于他们之间的对话习以为常了,却还是觉得胆战心惊,她把茶送到桌边就立即退了下去。宥茗端起一杯茶,饶有兴趣地看着玉微笙压抑着愤怒,等欣赏够了,终于叹口气道:“我有说我真的杀了他吗?” 闻言,玉微笙身子一颤,看向宥茗的目光从痛恨转变为了惊疑不定。 “我答应过你的,我便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宥茗做出一个失落的神情,“过来坐吧,冰清玉洁的玉微笙仙子。”他把冰清玉洁和仙子几个字咬的特别重,像是在嘲讽着什么。 玉微笙泄了怒火,又像是被抽取了灵魂的木偶,僵硬地做到了宥茗面前。 宥茗给她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道:“你看你,何必如此防我呢,我先前答应你的不动他不是做到了?我原本亲自上门请他过来他不愿意,却趁着我不在时溜了进来,你替我招待了他,却没替我留住他,那我不该追上去和他打个照面吗?” 玉微笙放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衣物,“你对他做了什么?” “难道不是我要问你你做了些什么吗?出面保他,试图劫狱,还在他破阵时为他调开暗卫···罢了,你开心就好。”宥茗又无奈地笑了笑,继续道:“我做了什么说了你也不会信,你只要知道我没杀他就好,答应你的事我又何曾食言?放心吧。” “放心?不,我不可能放心的。”玉微笙摇了摇头,“你不杀他只是为了你想要的利益,和答应我的事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我就说我说了你也不会信嘛,”宥茗从怀里掏出一根枯枝来,上面有焦灼的痕迹还沾染了些许血迹,“他受了重创,被带走了,救走他的那位你也很熟悉,妖界太子,楚寒。” 玉微笙怔愣地去接那根沾染着凌陌血迹被阳火烤过的树枝,却见宥茗一挥衣袖,递到她手里的成了一根梅枝,千年梅枝放到手里的质感很舒适,上头精致的金镶玉的几朵红梅怒放着散发出一股冷香。 “既然他安全了,那接下来活得好不好是死是活可不关我的事,”宥茗虽然确信凌陌能活,但伤成那个样子救治起来也很难,所以及时撇清关系,对出神地望着那根梅枝的玉微笙柔声道:“别管他了,接下来我们说些好玩的吧,我记着你很久没去人间了。” 然而楚寒不知道是谁给宥茗凌陌一定能活的坚定自信,他现在正感到一股深深的后怕,他觉得他要是再晚到一瞬,凌陌说不定真的就命丧当场了,同时他也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凌陌身上大大小小的外伤妖医已经处理过了,对于他伤及五脏六腑的内伤妖医是真的没办法,神鸟的仙骨灵脉妖医连见都没见过,还怎么治内伤?妖医不懂···楚寒懂那么一点点,所以凌陌此刻就靠楚寒的灵气吊着一条命。 虽说是吊着一条命,但是凌陌的确很顽强,伤成这样了还能醒来,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神智还尚未清明,感觉到有灵力从被抓着的手上渡过来,他有些迷茫,待认出楚寒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时,凌陌咧开干裂的唇,虚弱地出声:“怎么这么晚才来?” “这还算晚?我在林子里守了两天都找不到任何线索,你哪怕找只鸽子都比让一群鱼来送信靠谱。”楚寒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很佩服凌陌的奇思妙想,毕竟这消息是成功让他明白凌陌的求救了,只是鱼群肚子里有画着象征他身份的绸布一事给他惹来了不少的麻烦,捞到鱼的妖营里都在传是他为了收揽权利故意布下的局,当然这些事情他也不在意,眼下凌陌的问题才是最终要的。楚寒神色复杂地看了凌陌一眼,“你喊我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收尸吗?说吧,还有什么遗愿?” “回去···”凌陌的眼前有些昏沉,隐隐听到楚寒讶异的声音,他已经无力去分辨了,只能艰难地道:“我要回去···我忘东西了···很重要···” ------题外话------ 坑边闲话:拖更的我冒死前来唠嗑···本章重要人物都到齐了,额貌似少了女主···不管了,总之呢,我们将进入完结倒计时,我是说一卷啊,这个序章拖了这么久我想很多小可爱已经不耐烦了吧,所以在下这就终结它,为前段子的努力写个顿号。 所以还是日常求三连,尤其是是书评,您的评价是支持我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宠物 山林间的雨还在下个不停,云若若缩在一棵树下,在雨水中泡久了她有些冷,不由地轻轻打了个哆嗦,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她身旁的树丛中传来,一只湿漉漉的脑袋从枝叶间钻了出来,它甩了甩尖长的耳朵,将碧绿的眸子转向云若若,露出了它的尖牙。 云若若歪过脑袋,也学着它的样子咧开嘴,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动作,狠狠地瞪了它一眼,那只小火狐缩了缩脑袋,云若若身上带着某种气息告诉它还是不要去接近她的好,火狐又挠了挠爪子,最后放弃了云若若躲着的地方,转身窜进了雨幕中。 云若若从火狐匆忙的身影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周围的雨下得很大,火狐这种动物精明的很通常不可能在雨天出没。云若若并不知道这一点,她只是觉得火狐好像是在害怕什么,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呢?当她听到在空气中嗅到一丝腥气时,她瞬间明白了,连忙起身,往火狐逃窜的方向奔去。 山林间响起了一种砂石在地面摩擦的“沙沙”声,比雨声更尖锐,听到耳中令人无端地升起一股寒意,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不断地抖动着,一双碗口大的黄绿色的眸子在枝叶间一闪而过。 这是一条黑底绿纹的妖蟒,它粗壮而长的身躯压得树枝低垂欲断,可它又在树枝断裂前弓起身子飞快地蹿到了另一棵树上,它很快就顺着火狐的踪迹摸到了一棵树下,吐了吐信子后,眸中闪过一道兴奋地光,因为它发现了比火狐更鲜美的猎物,虽然那猎物可能有些危险。 它慢慢地游走在枝叶间,雨声成了它最好的掩护,凭着它灵敏的嗅觉它敏锐地捕捉到了猎物躲藏的所在地,它猛地往嶙峋的石块间窜去,轻巧的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木,这是一条很小的溪渠,那只受惊的火狐立即踩着溪水离去,妖蟒有些疑惑,就在它发愣时,忽然从旁边的树木里扑起一个身影,猛地扑到了它的脖颈处,脑袋上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灼痛的感觉顿时蔓延开来。 被自己的猎物刺伤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它嘶吼着甩着脑袋,身子在地上重重的扑打了几下后,终是把那个身影给甩了开来,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她滚进了枝叶中不见踪影,妖蟒愤怒地吐着信子,有血水顺着脑袋留下,伤口处还插着一根金色的东西。 妖蟒飞快地从地上窜起身子,看见那小小的一团还在溪中逃窜,顺势就吐了口毒液出来,把那已经动弹不得的小东西卷进了嘴里,正要咬下去时,空中倏地响起一道风声,一道红光在它眼前闪过,撞在山石上发出一声巨响,三本石裂,妖蟒一惊,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扭头就奔向山林,还未来得及逃走几道黑影就落到了它周遭,拦住了它的去路。 一把长刀直指它的额间,楚寒看着妖蟒脑袋上插着的一片金羽,目光下疑妖蟒嘴里还带着鲜血,脖颈处鼓起的包逐渐地滑进了腹里,又惊又怒,挥出气势宏伟的一刀把妖蟒砍倒在地后,留下暗卫来击毙妖蟒,自己匆匆踱步到靠在担架上的凌陌面前,然后犹豫着说出了这个遗憾的消息:“抱歉···我来晚了···他被吃了。” “吐出来。”凌陌看向远处惨遭暗卫围攻疯狂挣扎的妖蟒,撑起身子就要去抢楚寒手里的刀,“让它吐出来。” “你莫心急,”楚寒侧身扶起他,知道这会儿凌陌肯定坐不住,但也不可能让他碰刀,毕竟妖刀陆离不是谁都能碰的,只能让凌陌半靠在自己肩头,生怕他一心急心脉承受不住,尽可能地安慰道:“我这就去把尸体找出了,再把它碎尸万段替你报仇,你先稳住自己,” 凌陌却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会儿他心里乱得厉害,连疼都不觉得了,只是浑身都在发冷,他去推楚寒:“你去,去让它吐出来,吐不出来挖出来···” “好,我这就去,你等着吧。”楚寒是真的心慌,凌陌的脸色比刚救回来时还难看了几分,说是命不久矣都有人信,他像一边随侍的妖医点了点头,便持刀奔向妖蟒的屠戮现场。 不知是哪个暗卫砸碎了巨蟒的半个头颅,一片血肉正随着溪水顺流而下,那片血肉中还掺杂着一点金光,凌陌认出那是他折给云若若的一片翅羽,恍惚地盯着那片翅羽,脚下却已经不知何时到了溪边,妖医怕碰到凌陌身上的伤不敢去扶,只能万般小心的看着凌陌艰难地弯腰,去捞那片翅羽。 凌陌的手抖得厉害,费力地把那片翅羽从肉泥中拔了出来,他紧紧地握住,锋利地翅羽陷划破了他的手掌,殷红的血逐渐盖过了暗红的蛇血,凌陌却已经完全不觉得疼了,他不住地想,是他的错,要是,要是,可到了这般还想什么要是呢?想什么都没用了 他已经什么都没了,凌陌万念俱灰地抬起头来,忽见对岸水面隐约倒映出一个影子,即使被溪水扭曲着,凌陌还是认了出来,他猛然往对岸看去,那小小的一团正缩在枝叶间,怯怯地望着这里,脸上也不知是糊了血浆还是泥浆,被雨水还不知是泪水冲成一道一道地,凌陌不由地怔了一怔,随即唤道:“若若,过来···” 云若若手脚并用地钻出树丛,呜咽着一脚踏进了溪水中,踉跄着扑上凌陌,未等凌陌去拉她,她就栽倒在凌陌跟前,带着一身的凉水扑在凌陌身上,双手抱住凌陌,不管不顾地贴着凌陌哭了起来,“仙君···若若听你的话···不要丢下若若··” 这样软糯带着委屈的哭腔听起来着实令人心疼,凌陌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被云若若死死搂着的腰有些疼,他却慢慢弯起唇角,“若若,别哭了,”他这么一说云若若却哭得更凶了,也将他搂得更紧,他又柔声说了几句,声音却越来越低:“若若,别怕,我陪着你呢···” “这是···若若?”另一边的楚寒拎着只血肉模糊的狐狸,惊异地看着拥在一起的凌陌和云若若,“若若不是你捡来的吗?”所以你捡的不是狐狸,是个小姑娘???楚寒剩下半句话还未问出口,那边的凌陌却身子一软就要倒地,幸而妖医扶住了他,楚寒丢开狐狸顾不得脏,扶住凌陌,连忙给他渡灵力。 等强行稳住凌陌心脉后,楚寒也几近灵力枯竭,他心知自己没办法一直给凌陌续命,凌陌的仙体和他们妖是不同的,再这样靠灵气拖下去,凌陌就算后面被救回来也极有可能灵脉尽断废了一身根基,然而要是不给凌陌渡灵气,凌陌别说等到救治了估计连再次见到太阳都难,楚寒匆匆吩咐暗卫去逍遥林西部,只有把凌陌送到那里,凌陌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楚寒心里着急,等安排好一切,回头去看凌陌时,却见那个叫云若若的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守着他,他微微讶异,原本他还以为云若若会哭闹的,可云若若除了在凌陌倒下时惊慌了片刻,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声,从不回答妖医的问话,利落地用那片翅羽划破手腕,将血喂给凌陌喝下,完全无视周围的一切阻挠,像个倔强的哑巴。 她已经放了两碗血了,直到再也喂不下去才停下,楚寒嗅着那股药香,轻声问妖医:“有用么?”妖医也有些纠结,“并无多大奇用,也就是一命换一命罢了。” 楚寒点点头松了松袖子往凌陌走去,妖医见势一把拉住他,急道:“您的血可不能用,不仅没用还会适得其反!”楚寒甩开他,无语道:“我当然知道。”能用早就用了,他从袖中的芥须弥袋里拿出一个药袋,对云若若正色道:“你的血只能暂时保住他性命,并不能救他,现在我要去找救他的法子,期间还需要你帮忙,所以你的身体很重要,懂?” 云若若点头,打开楚寒抛来的药袋,里面是上好的补血丹,这些丹药对神仙没用,对云若若却很有效果。于是在前往逍遥林东部的一路上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现象,每当凌陌脸色惨白时,云若若就会给他喂血,然后云若若面上血色尽失时,楚寒就会顶上,继续给凌陌渡灵气,待楚寒疲惫时,吃过补药的云若若再继续。 就这样艰难地给凌陌续着命,翻山越岭地到了逍遥林的西部,一行大妖被阵法拦住了。 阵法本身并不是很厉害,只是越过了这道阵法就是仙界的范围,他们是妖,擅闯阵法就违背了仙界和妖界的条约,然而性命攸关,楚寒管不了那么多了,把几个修为低的暗卫留在外边,直接入阵。 此处设得阵法自然是针对妖怪的,从楚寒一入阵起,阵中就举起道道霹雳往楚寒身上劈去,因为这么多妖中,只有楚寒修为最高,至于云若若大概是带着凌陌翅羽的原因直接被阵法忽视了。 楚寒身后的暗卫们也没多轻松,皆是一片惨状,偏偏为了不惹怒仙人,还不能破阵,只有硬生生地承受下每一道攻击,第一道阵法挨过来,暗卫们的脸都和衣服差不多黑了,有的甚至被劈得露出了竖瞳尖耳。 接下来还有第二道第三道阵法,楚寒向那些暗卫们拱了拱手:“有劳各位了,就送到这里吧,接下来的路我自己去便好。”他背起凌陌,低头去问云若若:“一起?” 云若若抓着凌陌衣角的手从未放开,这会儿也只是沉默着立在楚寒身后,楚寒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带着云若若往第二道阵中走,还有暗卫想要阻拦,他索性下了命令:“全员退避,不可再踏入阵法一步!” 这么多暗卫进了第一道阵法,肯定有仙人被惊动了,这第二道阵法若是再带着暗卫一起闯,那些仙人可能会把他们当成恐怖组织入侵吧。 事实上楚寒想得没错,当他挨过第二道阵法,正准备奔向第三道阵法时,忽有一道声音响起:“何方妖邪,胆敢擅闯仙界?” “在下楚寒,并无恶意,”楚寒额上的汗不断淌下几乎要流进眼里,然而他也没有手去擦一把,喘口气又接着道:“此行是有要事求见仙长,不得已为之还望见谅!” “你是妖,有要事也不该来找我们仙长,”那个声音不为所动,“趁着还未酿成大错,赶紧回去吧。” 被拒绝的楚寒却是松了口气,他原本只是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地仙翩砾真的在逍遥林,他一把放下凌陌,又解下厚重的妖刀陆离。那隐在暗处的仙人有些紧张,生怕楚寒动手,却见楚寒将刀放到地上,撩起衣摆在第三道阵法前跪了下来,“妖界楚寒求见翩砾仙人,还望仙长去通报一声。” 这回却再也没有声音来回答他了,许是那个仙人看见楚寒的架势被吓了一跳,赶着去通报了。 楚寒便和云若若跪在阵法外面等着,这一跪就跪到了夜色阑珊,腿会不会废了是其次,楚寒和云若若是真的担心凌陌撑不下去了。 等那楚寒和云若若都快等不下去时,一个年轻仙士在他们面前鞠了一躬,不忍道:“阁下请回吧,师父他不愿见你们。” 这还是先前那个说话仙士,楚寒不答话将地上的刀,碰到他面前,仙士不明白楚寒这是要做什么,楚寒哑声道:“劳烦仙人把这把陆离刀呈给仙长看,就说妖界二皇子请求仙长出手相救。” 那仙士被惊到了,伸手去接那把通体漆黑却又隐隐闪着蓝光的长刀,楚寒刚一脱手,仙士的手就垂了下来,根本无法提起那把刀,他无奈地丢开长刀,郑重道:“我会和师父细说的,还请道友稍等。” 看他再次消失在眼前,楚寒心里想着,我便再等一等,若还是等不到··· 这次没让楚寒等太久,就在云若若也开始意识昏沉时,一个身影从阵法中飘来,苍老浑厚的声音响起:“来者何人?” “小妖楚寒。”“云若若。” “所求何事?” “救仙。”楚寒侧了侧身,以便翩砾看清昏迷着的凌陌。 “他是谁?”翩砾有些不明白,妖界太子跑到仙界来求自己救仙,这叫什么事儿? “炎天帝君,凌陌。” “此话当真?”翩砾脸色一变,再也维持不住仙风道骨的姿态,上前去仔细端详昏迷着的凌陌。 “当真。” “本道便信你一回,”翩砾仙人招呼弟子,“把他带进去吧。”几个弟子很快小心翼翼地上前把凌陌抬进了阵法中,翩砾也脚步匆匆地想要离去。 用刀撑着地面立起身来的楚寒突然道:“请等一等。” “还有何事?”被叫住的翩砾看着跟上来的云若若,眼神带上了警告的意味:“非仙界之人不可越界。” “她并非修士,她是炎天帝君养的宠物,让她跟过去吧。” 翩砾:你家宠物长这么大??? ------题外话------ 坑边闲话:全卷完···这又是毫无含金量的一章,但我特么总算把它水完了,差点没秃。反正我这本书已经扑街了,所以接下来的章节我就放飞自我了,写了再说。 下一卷:仙界篇,望以后也有小可爱来支持在下。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回来了 丑时的钟声刚敲过,淡淡的天光下,纯白的大理石宫墙雄厚方正,巍然耸立着,圣洁辉煌又不失凛然难犯只敢,它亘古屹立在此守护着墙内的繁华安宁,仿佛它的雍容肃穆从未被打破过一般。 这般寂静之下,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地响起,穿着银甲的守卫站在宫墙边的月台上喝道:“来者何方仙人?宫墙之前还不立即下乘?”这宫墙之后便是九阙城,若是没有指令,在宫墙前骑乘皆为不敬,守卫绝不可能放行。 那辆简易的马车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横冲直撞地接近了城门,一只手撩开帘布,伸手拿出了一个令牌,仙人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在下逍遥林地仙,炎天帝君在此!十万火急还望速速放行!” 那块令牌是仙界发给各方守在边界的地仙的,哪怕是职属再低的仙人都有一次凭借令牌直上九阙城的机会,以便及时汇报紧急事件。 银甲守卫们大惊失色,对望了一眼后,连忙下了城墙,开宫门检查马车的检查马车,去上报的上报,只是这失踪多日的炎天帝君回来的消息惊得那些守卫们晕头转向,进了城跑了一段路才想起来事关重大应该先去禀报天家,然而跑都跑错了,就先传完消息再说吧。 那些守卫们刚看清马车里真的躺了一个重伤的仙人,城中就有风声响起,一个侍女打扮的仙子御风而来,按照城规侍女是不可在城中腾云驾雾飞奔疾走的,可她也顾不得什么规不规矩了,直接飞过了城墙,一落地就冲向了马车,等她看见马车里躺的凌陌时,顿时哭出声来:“殿下!” 她边落泪,边小心翼翼地扶起凌陌,招呼那些匆匆赶过来的侍从,“快,快把殿下带进去!”说罢又利落地跳下马车把凌陌扶到了担架上。 一旁的守卫看得发愣,眼见那些仙侍真的要把凌陌带进去了,赶忙问道:“秋华姑姑,这当真是炎天帝君?” “你说得这叫什么话?”秋华姑姑哭着骂道:“又不是新来的,殿下从小到大你都见过,这才离了几日你就认不出来了?” 这往常气宇轩昂的少年和被侍从们抬着的虚弱病残看起来还真是不容易认出来。不过眼下可不能反驳秋华姑姑,那守卫连连说是,又问:“那姑姑您看他们要怎么办?” 这会儿翩砾地仙和云若若还站在马车旁,秋华姑姑总算是看到他们了,擦了把泪对翩砾仙人道谢:“便是你们把殿下送回来的?秋华谢过两位大恩了,请受秋华一拜。” 她说着就要跪下去,翩砾仙人连忙拦住她,不敢受她这拜礼,“不敢当,不敢当,小仙只是个送行的,姑姑不必如此,” “要的,莫不是两位,殿下现在还不知身处何处,”秋华本无视翩砾阻拦执意要跪下去,忽听得远远地响一个严厉的询问声:“此处发生何事了,怎乱成这样?” 秋华闻声丢下翩砾就奔了过去,带着哭腔道:“先生!殿下回来了!” 城门两旁的守卫还在恭敬地行礼:“见过玄理上仙。”玄理站在他们面前,耳中却只听得秋华那一句喊声,他微微睁大眼睛,惊疑道:“···回来了?” 他匆匆地走向马车,步子有些不稳,却不妨碍他焦急地往马车里扑去,待看见里面空空如也时,他又问秋华:“他去哪儿了?” “已经让侍从们抬进去了。” “抬进去?”玄理有些茫然,他很少有这样不顾仪态的时候。 “殿下受了很重的伤,”说着想起凌陌身上的伤,又落下泪来,仅初初一看就满是伤痕,也不知内里如何,她急道:“先生快去看看吧。” 玄理不再说话,转身就往城中走去,当他从翩砾和云若若面前走过时,他忽然顿住了脚步,看向了云若若,皱起眉头问道:“你是谁?从哪儿来得?” 云若若被他看得一哆嗦,不知所措地站着却又一言不发。 翩砾朝玄理行过礼后解释道:“上仙莫急,这孩子不会说话,但救下帝君的修者说她是跟着帝君的,这一路上也是靠她,我才能保住帝君的性命。” “多谢仙人相助。”玄理目光在翩砾身上扫过,将手伸到云若若面前,一道金光闪过,云若若身上带的那片翅羽就出现在了玄理的掌中。 云若若见状猛地就扑过来去抢,玄理把手一收,云若若扑了个空还想继续去抢,秋华已经过来拉住了她,不解地问:“先生,您这是?” “先把他们也带回去吧。”玄理捏着手里那片翅羽,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加上他先前的疲态,面色在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隐隐想象到凌陌受的伤是什么样的了,连翅羽都折断了···他不敢再想下去,心急如焚,偏偏脚步没有力气,他索性一挥袖跃身飞了出去。 城墙上的守卫睁一只闭一只眼地目送玄理和秋华姑姑带着仙人远去,心想这下可有的乱了。 九阙城着实是有的乱了,宵禁还未过,炎天帝君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半个九阙城,原因是玄理上仙亲自去敲了司药局的殿门,惊醒了一大片医仙药仙后,天宫里又来了仙侍,天帝直接把御药仙君清流给玄理送了过来,连天帝都醒了···嗯,众仙还敢接着睡吗? 众仙还在观望时,明鸿学宫旁的清月涧里已经忙作一团了。殿内,连清流上仙看见了凌陌的伤都拧起了眉,随侍的医仙也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玄理心中百般煎熬的等在外间,伫立成了一座人像。 来来回回取药的药仙们被玄理这样盯着各种不自在,又不能让他走,只能憋着,好在这时玄理被拉了出去。 敢在这时候拉走玄理的也是胆子不小,玄理挣扎了几下,压抑着的担忧惊怒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怒道:“放手,你若再敢添乱我就让侍者把你打出去。” “我来看我徒弟怎么就添乱了?”被玄理怒目相向的男子松开手,也不计较玄理的态度,温声软语道:“这不是回来了吗?回来就好,你别急,急也没用。” “哼,你没见过他的样子,你什么都不知道。”玄理冷哼一声,目光转回那扇紧闭的门,不再搭理旁边。 那男子也的确没有亲眼看见凌陌到底伤成什么样了,于是一个仙侍出来换水时,他上前叫住了仙侍。 “见过凤倾上神,”那个仙侍行过礼后又低下头去,听凤倾紧张地问里面怎么样了,他有些纠结地道:“我,我是外间的杂役,并不知晓太多,”见凤倾和玄理都是一副心焦的样子,他改口道:“不如我去问问?” “你叫···劲风?” “弟子折风。” “好,折风你去帮问一下,多谢了。”凤倾目送折风进去,他刚刚也看到了折风端着的盆里都是血,也不敢想象里边是什么样子了,心里担忧面上却不显,对玄理笑道:“你看我们像不像在等孩子出生的父亲?” 玄理看了一眼凤倾那僵硬的笑容,懒得理他这个冷掉牙的笑话,等那个折风又出来时,上前问道:“如何?” “回先生的话,”折风步伐匆匆的出来,道:“清流上仙让我告诉你们,性命暂且保住了。” “如此便好,”凤倾及时打断了他,松了口气道:“清流上仙的医术自然是绝妙的,玄理你这儿该放心了吧?” 玄理微微凝眉,凤倾又劝道:“接下去我来看着吧,若有需要我会安排,你便先去学宫里授业吧,你的弟子还等着你呢。” 玄理又往里面看了一眼,想来还是放心不下,但想起那几个挂在他名下的弟子,还是狠下心来在凤倾的催促中离去了。 赶走了玄理,凤倾又拉住了折风,“你接着说下去,性命暂且保住了,然后呢?” “清流上仙说,帝君伤了根基,要想重接灵脉护住修为才是极难的。” “我道是什么呢,”凤倾松开了他,“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是重筑根基都无妨。”他嘴上说得轻松,可心却一直沉着,连灵脉都断了,这是去闯刀山还是下油锅了啊,这回要想恢复可就难了。 不过也好,比起凌陌身上的伤,凤倾其实更担心凌陌的心性,受了这么一遭,也不知他醒来后该如何,那死在炎天的上千仙侍,还有被玷污的帝君尊号,甚至是众仙对他的质疑,掺杂在一起那是劫难。 不过徒弟再能折腾都是自己的徒弟,凤倾找遍了整个仙界,如今徒弟终于回来了,那什么千剑阁余党他作为师父来处理一下也是应该的。 站在凤倾旁边的折风明显的感受到了凤倾身上的杀意,而这种杀意,在凤倾进去后看见全身都裹上纱布面白如纸的凌陌时,纯粹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但凤倾一瞬间就收敛了杀意,把清流上仙拉到一旁笑眯眯道:“你看,你也来过这里多次了,接下来的流程就不用我说了吧?” “···你还要我帮你骗玄理?”清流额角青筋突突地跳,语无伦次道:“他这伤这么重,我都给他捡回命来了,你还要怎么样?怎么可能骗的过去?” “你上次,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你···这次不一样,别说灵脉了,光是怎么把他的仙骨矫正都是问题!” “怎样都好,若是他真的散了修为,玄理会疯的,”凤倾想了想,试探着道:“不如我把修为渡给他?” “我看你已经疯了。”清流虽然觉得凤倾这话听上去不怎么靠谱,但仔细一想也觉得行得通,“我话先说在前头,他伤得最重的是右肩,胛骨被穿透,琵琶骨断裂,你把修为给他最多保他右手不废,总归是埋了隐疾的,将来能不能好···” “右手啊···”凤倾又是一笑,眼里满是狡黠:“没关系,我徒弟我知道,又不会弹琴又不会画画,右手废了没关系。” 难道你就不怕你徒弟以后剑都拿不稳吗?清流看凤倾的目光越发奇怪,但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开始准备,这样的法子以前都是拿来救命的,也就凤倾这个疯子拿来保徒弟的灵脉了。用上神的一千年修为来当药引子,清流做起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这样看来好像他也没比凤倾正常到哪去。 等玄理来看凌陌时,凌陌已经恢复了血色,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总算是有活着的样子了,玄理把手放到凌陌额上,感受到凌陌开始自行运转灵气,他终于放下心来,可以好好的去和凤倾算一算这笔帐了。 玄理找到凤倾时,他正在和翩砾说话,在玄理看来,他就好像永远不会疲累一样,明明从发现炎天事变时他就一直在各处奔波,几天之内把仙界清理了个遍,当找不到任何凌陌的踪迹时,玄理心慌的厉害,凤倾却很淡定,他淡然的觉得凌陌一定不会有事。 玄理此刻放松下来觉得身心俱惫,却还是强撑着听完了翩砾的叙述,待听完后,他沉声问道:“你是说,帝君是在逍遥林被妖界二皇子送到你那儿的?” 翩砾说是,玄理和凤倾都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也就是说,凌陌之前一直流落在仙界之外,而对他下手的自然也不好分辨是妖,还是仙。而妖界二皇子此举更是把整件事推到了一个事关两界关系问题的境地,虽说玄理和凤倾都知道凌陌和楚寒有一段交情,可在众仙看来,楚寒这么做实在是太可疑了。 于是玄理和凤倾迅速决定下来,等天帝来问话时让翩砾隐去楚寒这一段,还是把事情扯到千剑阁余孽上再说。 翩砾的事情便交给凤倾去处理,云若若便成了玄理头疼的所在,从把云若若带回来开始,她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一样,缩在角落里,安安静静,无论周围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反应。 玄理想了想翩砾的叙述,觉得或许能从她那里问出点什么,就把那片翅羽给她送去,结果她一看到翅羽便扑上来抢,秋华灵机一动,便用那片翅羽哄着她,给她检查了身体才讶异地发现竟然是个小姑娘,更令秋华讶异的是,这姑娘原形竟然是株万年云幽草? 等云若若如愿以偿的拿回了那片翅羽,她已经被秋华骗着洗了澡,换了衣服,包扎了伤口,喝了药,睡着了。 秋华在感叹这孩子真好骗的同时,拿着云若若换下来的那间羽衣去禀告了玄理,玄理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件羽衣,越发觉得,凌陌的经历简直是个迷。 ------题外话------ 坑边闲话:那什么···新开了一个篇章就跟开了本新书一样,让我找找感觉先···慢热,慢热。 看到这里,各位应该也发现了,楔子上每个角色都是书中的重要角色,算是很大的一个伏笔吧,接下来的这个篇章前期可能会有一大部分的日常,后期我会努力推进剧情的,还请小可爱们多多支持!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当云若若静若瘫痪动若疯癫时 整个清月涧也不过秋华一个侍女,云若若自然是让秋华来照顾。在秋华看来云若若就像个木偶一样,除了不说话不吃东西以外,其余都很好照顾,于是当秋华要去处理事务时,就很放心地把云若若留在了房间里。 然而秋华前脚刚离开,云若若就从床上跳了下来,等她摸到门口时,才发现秋华还在院中留了侍从守着,那侍从见云若若站在门口,也不理会她自顾自地扫地,等云若若踏出房门,要往院门奔去时,那侍从手下扫帚一扬,拦住她,一板一眼道:“姑娘不可出去。” 云若若目测院门到门口的距离,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当着侍从的面溜出去,于是乖乖转身回去了。秋华的房间布置很简单,除了窗台上的几盆花就别无装饰了,云若若透过窗纱往外看去,外面种着几棵梨树,云若若想了想把花盆搬开自己小心翼翼地爬上窗台,把窗纱打开一条缝后,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最近的梨树看,在心里默念:过来吧过来吧过来吧。 那棵梨树的枝桠当真低了下来,渐渐地凑近了窗台,云若若从缝隙中伸手拽住了枝桠,隐隐闪过几点光芒,云若若已化作原形从窗梗间钻了出去,借着梨树的枝桠轻巧地翻出院墙后,她道了句谢谢又即刻顺着小道往暗处跑去。 作为一棵草,云若若终于体现出了她的优势,每当有侍从走过时她都能及时缩进角落里躲过去,这样一路摸到了药香浓郁的地方,她忍不住从一棵树后面探出脑袋,正判断空气里有没有她要找的气味时,一个眼尖的侍从终于发现了她,顿时惊呼出声:“你是谁?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云若若转头想跑,已经有侍从到了她跟前,伸手就要去揪她,云若若在草丛里一滚,跟个泥鳅似的从他手下钻过,往小道上跑去。 折风刚巧端着药走来,迎面撞上了云若若,手里滚烫的药汁当头就从云若若身上浇了下去,折风大惊失色,及时捞住药碗,急道:“姑娘···你没事吧?” 云若若半个脸都红肿了起来,却还是摇头往旁边奔去,那几个侍从就要上来拉她,折风心中不忍,护住她,对侍从们道:“各位请先等一等,她许是误入此间的仙童,现在烫伤了,容我先去给她上个药。” 那些侍从们见云若若身上的服饰打扮也不像是什么刺客,折风要揽下就随他去吧。 折风松了口气,“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讨个药方,”他边说边引着云若若往药房走,找一个药师重新讨了份药,又给云若若配了份烫伤的药,拉着她拐进了煎药的地方。 里面每个仙人都忙得厉害,直接把折风和云若若当空气看待。等折风找了个炉子重新开始煎药,再把药糊调成时,云若若脸上已经开始脱皮了,折风正要给她涂药,云若若却避开他的手,自己随手把药往脸上抹去。 折风还想伸手帮她,门口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秋华正带着一帮扛着灵泉水的侍从走进来,应付了几声仙人的招呼声,忽地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云若若,顿时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云若若也是一愣,拔腿就想跑,秋华抬手就用术法缚住了她,云若若一个失衡就摔在了地上,折风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去扶云若若,秋华已经闪过身来一把拽起了云若若,看着云若若脸上的伤和药泥,皱眉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赶紧回去。” 她边说边把云若若往外拉,云若若挣脱不了,急得眼中晕出了泪光,她已经能闻到凌陌就在不远处了,好不容易走到这儿了,再被送回去···一种不甘心地情绪溢满了她的心头,她竭力地挣扎起来,“放开我···” 这话一出,秋华脚步顿了顿,她一直以为云若若是个哑巴,她把云若若拖出了门口,讶异道:“你会说话?” “你放开我,”云若若一不小心开口说了第一句,她索性也不管凌陌先前的话了,眼泪汪汪地道:“我要去见仙君。” 秋华看着云若若满身尘土不住挣扎的样子,想起了某些往事,莫名的多了份怜惜,“你这脸上和脖子是怎么弄得?怎么烫成这样了?” “放开我,我不要回去,”云若若来来回回也就说了这一句话,秋华叹口气,低头哄她:“殿下还没醒呢。” “我要见仙君···不见殿下。”云若若可怜兮兮地瘪起嘴。 “你不知道殿下是谁吗?”秋华乐了,掩下了嘴角的笑意,正色道:“你是殿下带回来的,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先回去吧。” “不要,我一定要找他,”云若若脑子转过弯来了,终于明白凌陌就是所谓的殿下,一听秋华要把她送回去,又开始挣扎,“仙君说若若只要听他的话,就不会丢下若若的···” “你先前一直跟着殿下?”秋华见云若若点头后,目光柔和了下来,心中大概明白云若若是怎么回事了,便温声道:“你要见殿下也可以,我给殿下送药的时候可以带你去,但你要先把身上处理一下,殿下爱干净你可知道?” 秋华身边的侍从急了,“姑姑,你真要带她进去?” “无妨,你们先去把药准备好吧。”秋华吩咐完了便牵起云若若去找了个房间,等帮她把身上脸上给处理一遍后,药房那边的药也煎好了,秋华端起药来,领着云若若去了见曦殿外,又正色道:“你只可远远地看一眼,万不可去打扰殿下。” 云若若感受凌陌就在里面,这会儿秋华说什么都一口答应下来,等真的进去了,到了里间看见凌陌躺在帷幔后沉睡时,云若若却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扑过去,却被秋华一把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侍从上前给他擦脸,喂药。 秋华见云若若紧盯着凌陌不放的样子也是无奈,不忍心立刻就拉开她,便想让她再看一会儿,玄理却从殿外走了进来,看见秋华带着云若若立在此处,不悦道:“秋华,你怎么把她带到这儿来了?”又怕惊扰到凌陌,玄理便沉着脸让秋华把云若若带出来。 云若若被强行拉了出去,目光还不住往殿内飘去,丝毫不在意秋华和玄理说了什么,等秋华推了推她让她好好回答玄理时,她才惊觉自己会说话这件事暴露了,对上玄理肃穆的眼神,不由地往秋华身后缩去,不知为何她每次看见玄理都会想起那头咬过她的白鹿。 “你叫什么名字?”玄理看见云若若胆小慎微的样子,怎么都不觉得她有偷偷跑出来的本事。 “云若若。”云若若怯生生地回答。 “君上给你取的名字?” “···啊?”云若若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说得也是凌陌,他这名字可真够多的,仙君,殿下,君上,云若若有些晕了,“是。” “他给你取名的时候说了什么?”玄理皱起了眉,云若若是三个字,通常修士或者仙人的道号名字都是两个字,只有无亲无故的修士,自己取得名或是不相干的同辈修士来取名,才会用作三个字。凌陌取了云若若这三个字,那是把云若若放到和他同等位置了,在玄理看来十分不妥。 “要一直听他的话。” “还有呢?君上后来还说过些什么?” “他说···嗯,”云若若想了想,拱手弯腰,把凌陌一直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学了凌陌几分神韵:“在下东南,这是我的弟弟,西北。” “你···谁是东南?”玄理有些懵。 “仙君。” “那西北···” “我。” “你···你···”玄理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了,一想到凌陌是这么介绍云若若的,登时就气红了脸,偏偏对着云若若无辜的眼神又不好发作,只能怒道:“与个草精称兄道弟,还是姑娘家,成何体统!”玄理越想越生气,让秋华好好看着云若若,一甩袖子离去了。 云若若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委屈地看向秋华,她明明有好好回答玄理啊,她有说错什么吗? 秋华又好气又好笑,心知玄理很快就会回过味儿来了,到时候肯定还要找云若若问话,于是嘱咐道:“先生他重规矩,有些地方等他绕过弯来就好了,你莫怕他,他待人一向和善,以后他若再问你东西,你便好好回答就是了。” 云若若点头,秋华还有事要忙,然而云若若又不愿跟着侍从回去,秋华转念一想,索性把云若若带着。她在药房监管事务时,就顺带让先前那个折风领着云若若药房煎药处两边跑,算是给云若若一个远远地看殿门的机会。 秋华预料的果然没错,等天光淡下来时,玄理那边果然又来了仙侍,虽然云若若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当秋华说要是让玄理等久了她就再也见不到凌陌后,云若若扭头就走,于是云若若又再次被秋华送到了玄理面前。 这回还多了个凤倾,他大概是面见天帝刚刚回来没来得及换便装,一袭华衣和玄理一齐坐在上首,面容丰神俊朗,高贵闲雅的气质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他微眯着一双桃花眼打量着走进来的云若若,一开口那种淡雅的气质就荡然无存了:“你就是陌儿认得弟弟?认一个小姑娘当弟弟···”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玄理见不得他这副不正经的样子,给了他一个眼神警告,凤倾这才敛了笑意,只是那双桃花眼却毫不掩饰他对云若若的兴趣:“我听说,陌儿回来的一路上,都是靠你把精血喂给他,这才保住了他的命?” 云若若摇了摇头,“···仙君的命不是我保住的呀,他是靠自己,还有很多人帮他。” “哦,很多人?为什么会有很多人帮他?”凤倾自然也知道光靠云若若,伤成那样的凌陌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他一边心疼徒弟,一边继续套云若若的话。 “我不知。”云若若还是摇头,“他们帮了仙君有好处就帮了啊。” 云若若的语气理所当然,凤倾听的一愣,又耐心地去问云若若,奈何云若若语言能力有限,凤倾和她绕来绕去说了很久,才弄明白凌陌是混进了那些修士队伍才从炎天去了逍遥林,还大闹了对方总坛,凤倾听着听着笑意更盛,“不愧是陌儿,也只有他有这个心气胆量了。” 觉得惊心动魄的玄理忍不住瞪了凤倾一眼,问出了最关键的点:“那个妖界二皇子你们是怎么遇上的?” “仙君喂鱼,鱼被他抓走,他就来了。” “他来了哪儿?” “林子里,仙君把我留在了林子里,后来仙君就和他一起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玄理忍不住问:“你是还没学会好好说话吗?” “嗯,没有,”云若若非常诚实地回道:“仙君说,我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了。” 玄理一噎,凤倾忍着笑意,趁玄理还懵着,赶紧打圆场:“好啦,今天也问得差不多了,先让小姑娘回去吧,再让秋华教教她怎么说话,”听到这句调侃,玄理又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凤倾总算是止住了嘴皮子。 凤倾是真的觉得有趣,先前凌陌用这株云幽草作幌子禁足了玄理,自己偷跑出去招惹了千剑阁余孽,等落难时又带着云幽草去摸到了对方的总部,整件事中云幽草可以说是扮演着重要角色了。 扮演着重要角色的云若若走在路上还在暗自纠结,那个漂亮男子一直都在笑,应该并没有生气,而那个老人家却一直都板着脸,好像就没不生气过,这让她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啊? 云若若简单的思维想不明白这些问题,于是直到躺到床上还皱着小脸,秋华还以为她在担心凌陌,给她掖上被子后哄她:“放心吧,殿下的师父和老师都在这里,他很快就会醒来的。” 也许是秋华哄孩子的经验深厚吧,云若若真的安下心来,一连两天都跟在秋华身后,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只是每次进了见曦殿后再离开都是一步三回头。秋华每天要忙活的事情许许多多,云若若跟她几乎是脚不沾地,等入夜便是沾床就睡。秋华心中不忍,恰巧折风不知怎么又被调到了见曦殿外看护,第三天的时候,秋华索性就把云若若交给了折风。 折风其实话也不多,除了回答进入见曦殿内的医仙药仙的问题,他更多的时候都是坐在见曦殿外的台阶上,用纸笔记录下殿内凌陌的状况,为了保证云若若不要老想着溜进见曦殿,折风就给云若若找了点挑药草捣药的活干,于是这就导致了个奇特的现象,同样沉默寡言的一大一小,突然抬起头来对望一眼确定时间点还没到后,又继续埋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近处在见曦殿外整理的侍从先前看见他们这样每一次都觉得莫名其妙,而在他看了三天后,终于见怪不怪了,和往常一样,云若若捣着手里的药,突然停下了动作,然后瞪大眼睛看向折风。 折风微微凝神,也停下了笔,听了一会儿动静后,点了点头又摇头:我不确定。 云若若死死地盯着他:我听到了,明明就是。 折风还是摇头,目光迟疑:可能吧,再等等? 云若若坚定的点了点头,扔下了药罐:一定就是。 侍从看他们摇头又点头的,真心觉得他们是魔怔了,正想叹口气,忽见小的那个往殿内冲去,急道:“诶诶,你们干什么呢?不许进去!” 折风却猛地站起身来,道:“你看着点吧。” “你要去干什么啊?”那侍从边问折风边去追云若若,听得折风回道:“我去找清流上仙和先生。”他有些奇怪,但顾不上许多,云若若这会儿已经奔到了内室,内室里的侍从也急忙拽住她,又怕惊扰到凌陌,不敢呵斥,只能强行把云若若往外拖去。 云若若深刻地向他们演绎了什么叫做静若瘫痪动若疯颠,平时看起来弱小无力的姑娘现在就跟头牛似的怎么也拉不住,侍从们又气又急,正想干脆打晕她时,忽地双双停下了动作,因为他们听到了内室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声。 一个还有些许沙哑的嗓音响起:“放开她吧。” ------题外话------ 坑边闲话:此时不醒,更待何时?明天就能放凌陌出来啦! 第一次切女主向写完全篇···好像失败了···我一定再努力努力。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凌陌挨训篇 玄理赶来时,秋华已经哭过一回了,立在一旁抹着泪。清流上仙大概为凌陌检查过了,一边收起药箱一边向玄理点了点头,玄理便放了心,往里间走去。 凌陌半靠在床上,云若若正伏在他的床边,凌陌低声在和她说些什么。见到玄理走进来,凌陌略有些局促地道:“老师,让您担忧了。” “无妨。”玄理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在凌陌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最后清咳一声道:“君上感觉如何?” “已无大碍,只是还有些疲乏。倒是老师您。”凌陌轻笑了一声,“我怎么瞧着您一副没睡够的样子呢?我都睡着了还能把您气坏啊” “哼,有力气耍嘴皮子坏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玄理熬了这么多天,白日里忙着传授课业入夜了又为凌陌忧心,几乎就没合过眼,和凌陌站在一起,一个脸色苍白一个脸色蜡黄,看起来气色都没好到哪儿去。 “接下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凌陌眼神逐渐放空,放缓了语气:“我又何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出呢?如今大梦初醒···”正当玄理以为他要感慨些什么时,他突然晃了晃头,摊在了床上,懒懒道:“接下来的事接下来再说,弟子遭了这一难脑袋还晕着想不清楚。” “···”玄理无奈,但也明白凌陌刚醒,的确还需好好休息,于是叹了口气,“也罢,那你就好好调养吧,”他顿了顿又沉声道,“那我便让侍从们都退下吧,莫扰了你清静。” “好,”凌陌微微颔首,感受到云若若的目光后,又道:“让她留下吧,她不算侍从。” “不算侍从?”凌陌不提云若若还好,一提起玄理就来气,“她的事情还没和你算清楚呢。” “她是圣上御赐的药草,怎么能算侍从呢?”凌陌委屈地看着玄理,又顺手指了指外室拐角处的一盆君子兰,“怎么这兰花能留下,御赐的药草就不能留下了?” “那是盆栽!” “弟子这就找个盆把她种进去。” “你···”玄理斜眼一看,清流和清流身边的几个药师都在憋笑,就连秋华也是哭笑不得的样子,于是也不想再和凌陌绕下去,心中一气,随手指了个一本正经在调药的弟子,“你叫折风?你也留下吧,帮君上看顾一下盆栽。” 无辜躺枪的折风茫然地接下了玄理的指令,玄理的火气散了,又对凌陌道:“外边的事都是你师父在处理,你若有想知道的便去问他吧。” “是,弟子知道了,”凌陌知道玄理这是把云若若的事放一边不再纠结了,便闭上眼安心道:“有劳师父了。” “你别以为你师父会帮你打理一切,繁多事务都得靠你自己。” “是是是,弟子都明白。” 玄理见凌陌这幅懒散的样子,又气又无奈,心上的重石却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秋华转身离去。 凌陌听见玄理离去的脚步声,微微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看见玄理的脚下有些坡,那背脊却挺得笔直,凌陌不由自主地道:“老师回去的时候好好休息吧,不然我怕你下次打我的时候没有力气。” 玄理身子一僵,一甩袖子快步离去了。 清流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忍不住,叹道:“诶呀,我这每一次看你们师徒说话都跟看戏似的,这会儿唱红脸的走了我也不多留了。”他又对折风点了点头,示意他好好照顾,也带着弟子们离去了。 凌陌见他们走了,往床塌里侧挪了挪,轻声问云若若:“你也要睡会儿吗?” 云若若先前还在打瞌睡,这会儿却摇了摇头,凌陌也再无精力与她多言,闭眼睡了过去,云若若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来往外边走去。 等凌陌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他撑起身来翻下床,往外室看去,就见折风捧着水盆,呆愣地立在那边,凌陌有些疑惑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君上···”折风转头纠结道:“要给她浇水吗?” “浇水?”待凌陌看清折风面前的偌大一个花盆,那玉盆里真的养了一棵碧绿的仙草,他顿时噗呲一笑:“你们从哪里找来这个玉盆的?这盆栽种得可真不错···” 折风无措地站着,殿外听到声响的秋华走了进来,也是怎么都止不住笑意:“秋华也是这么说呢,碧草配白玉真是好看的紧,想来殿下可舍不得让侍从搬出去了。”像是听到了秋华的调侃,盆里的云幽草忍不住缩了缩叶子。 “她若要待着就待着吧,养两天也好,”凌陌顺手取了根发带想要将披散着的头发束起来,然而右肩上的伤使他举不起手来完不成这个高难度的动作。秋华怕他牵扯到伤处连忙上前帮了他一把,凌陌靠在床架子上,看见被种在盆栽里的云若若就想笑,扬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走进来的凤倾正巧看见凌陌这副样子,也勾唇道:“心情很好?” “是,”凌陌直起身来,“弟子一想到能看见师父,自然是高兴的。” “我倒是不怎么高兴呢,”凤倾在桌边坐下,接过秋华给他倒的茶,幽幽道:“你说每次出行都是久久不归,归来又都是这个样子,我到底是盼你不要出去好呢,还是盼你出去了就别回来好呢?” “是弟子的错,让师父费心了。”凌陌耸了耸肩,“徒儿倒是也想让师父省点心,奈何我运气一向不好。” “能捡回一条命来就是逆天的运气,你还拿着它可劲儿地作,”凤倾没好气地道,“为师早晚得被你给气死。” “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凌陌歪了歪脑袋,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缠得纱布,“师父这次又和清流上仙瞒过老师了吧,”凌陌不出意料地看见凤倾挑了挑眉,于是又接着道:“若不是你们瞒着,老师肯定不会那么好说话,说不定还要对我动刑呢。” “怎么,万剑穿骨受的住,他老人家骂几句打打几下戒尺就受不住了?受不住也得受着,”凤倾板起脸来,狠狠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干得那些事情,可是一个帝君应当有的作为?” “受的住,只要师父和老师心中无气无怨,弟子怎么样都好。”凌陌发觉凤倾气狠了哄不好了,也认真起来。 秋华拉着折风退了出去,悄悄地把门带上将时间留给这久别重逢的师徒二人。 “我们有什么好怨的?那炎天五百三十七条命债都是算在你头上的,你自己能背起来帮他们讨回来就好。”凤倾正色道,又看着凌陌的眼睛问:“到了这般地步,你可后悔?” “不悔。”凌陌目光坚定。 “当真不悔?”凤倾很久以前就问过凌陌这个问题,却又重新问了一次:“你若一开始便不去招惹,这五百三十七个仙人就不会因此丧命,你就没有一点悔意?” “无悔,但弟子有愧,”凌陌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千剑阁做了丧尽天良的事,让弟子遇上了,就一定要扫平,弟子从未后悔。可弟子的确愧对那些被牵扯进来的无辜修士,这命债弟子该背,以后弟子若是遇到不平的事,弟子还是会出手,只是会想明白了不再牵扯旁人。” “这话可是你说得,望你能好好记着,”凤倾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以后别犯这样的错了,毕竟命没了,你事后弥补再多也无用。” “弟子晓得了。” “这次炎天周围留下的杀手和叛徒我帮你清理了,剩下的千剑阁余孽就靠你自己去揪出来吧,我不会再帮你。” “多谢师父。” “有了这么一遭,你也该清楚了,这帝君两个字上绑着多少仙人的性命前途,全在你一念之间,”凤倾对于凌陌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他向来不是个能忍下屈辱的,就怕他为了报仇又走了岔路,于是先给他做了提醒,“在其位,谋其事,你父亲留给你的帝君位置,你即使不想去替他完成他要做的,你至少也要尽到你该有的责任,仙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是。” 凤倾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有些事情说起来的确让人生厌,可它的确存在那里,只有把话说清楚了,才能让人时刻明白其中的道理。 就像那落满尘埃的天规法则,仙界每个仙人都知道它的存在,却总是蒙蔽自己想着去逃避。也只有玄理固执地想要仙界每个仙去克己复礼,去不断地强调着要守规矩,其实玄理心里也明白,当仙人出现了杂念不再注重所谓的德行时,用来维持德行的规矩自然束缚不住那些仙人。可玄理就是倔脾气,他非要一条道走到黑,谁也拉不回他,于是就得了个仙界第一执法者的称号。 玄理倔,凌陌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甚至比玄理更倔,他想要做的事,即使砍断手脚,他也要爬着去完成,只是他的这份倔被他藏起来了。凌陌不想在所谓仙界那么多双的眼睛里委曲求全,不想为了一个帝君的称号而活,更不想活成他父亲的影子。 是的,影子。那位传说中的战神,身上光芒万丈,所到之处总是充满光明,绝无半点阴暗,而当光芒消散,留下的影子就投到了凌陌身上,凌陌是谁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继任的炎天帝君有没有符合众仙的期望,有没有那位战神一半的风光。 答案是没有的。 凌陌觉得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有那样的本事的,他心里烦躁,随手从床头取了本《南华经》开始翻,翻了几篇倒是静下心来,入了臻境,把那些经文念了出来,等他念了一段后,转头就见云若若趴在他床边,盯着他手里的道经看。 “不当盆栽了?”凌陌揶揄地看着云若若。 “不当了。”云若若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又问凌陌:“仙君看得是什么?” “是道经,”凌陌想起云若若还未接触过这些,于是细细地给她解释:“经是写着思想,德行的书,道经也就是记载着大道的经书。” “那什么是道啊?” “道···”凌陌被云若若问得一愣,想过之后心中忽地明朗起来,微微笑道:“所行,道也,你所认为正确的想走的路即是道。” “那···道经,是在教我们怎么走路?”云若若听得云里雾里。 “嗯,走路也很重要,怎样不摔跤,怎样不走错路,怎样可以跟着自己的心走路,”凌陌说到这里,忍不住揉了揉云若若的脑袋,“你只要学会走自己的路就好,至于大道什么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云若若正想点头,秋华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外室飘进来,“殿下,哪有你这么解释道法的?”她将药端到凌陌面前,对懵懂的云若若道:“这道啊,复杂的很,你如今连字还不识一个,等看懂经文了,你就知道了。” “光看经文还是不够的,这道啊,要自己去找。”凌陌丢下道经,坐起身来,接过药碗看见里面黑乎乎的药汁,顿时皱起了眉:“姑姑,我师父可没去过药房吧?” “上神的确去过了,殿下就忍忍吧,也就多了几味苦药而已。”秋华见着凌陌这副怕苦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 凌陌也知道这是凤倾变相的惩罚,忍着苦喝了下去。秋华把药碗接过放好,听见响声回头一看,凌陌已下了地,吓得连忙去扶他:“殿下这是要去做什么?小心伤!” “无碍的,我就是想出去走走。”凌陌已经披上了云若若给他递来的外袍,一边理着衣襟一边往外走去。 “那秋华陪着您吧。”秋华见这架势是拦不住了,只好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走。 凌陌踏出殿门,外边庭院里树木长得正好,就和凌陌儿时一样。在这没有日光不分昼夜的九阙城中,所有用来装饰的花草树木都是顺着仙人们的心意长得,仙人要它们什么样,它们就得什么样。 凌陌在自己的回忆里走了会儿,突然问秋华:“姑姑可否领我去看看那些侍从?” “殿下要去看?”秋华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在安宿祠。” 安宿祠是用来安置那些魂飞魄散的仙侍们的祠堂,清月涧的侍从一向不多,这会儿祠堂却摆满了灵台,五百三十七个牌位,除了那些有亲友的被领走了以外,剩下的全都在这里了。 凌陌拂开秋华的手,缓缓地踱了过去,香雾弥漫下凌陌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他停在了那总灵台前,目光飘渺,仿佛透过那些灵位看见了故人。 秋华原本以为他要上柱香,却忽见他猛地跪了下去,又惊又怕,却碍于在灵位前不能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俯身重重地磕头,那样郑重,又那样的悲痛,他一连磕了三个头,流畅地仿佛他根本没有重伤一样。 等秋华再扶着凌陌出了祠堂,安宿祠的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地关上时,凌陌低着头道:“可否请姑姑帮我一个忙?” “殿下请说。”秋华还沉浸在凌陌那一跪里。 “帮我再点上几盏长明灯。” “殿下这是?” “祭奠几个朋友,如果可以的话,你再帮我找找他们生前往事,总要有个确切的生辰忌日。” “殿下请报上名来。” “空泽,竹取,晖平,肖···肖先生。” ------题外话------ 坑边闲话:在下···又又又拖更了···真的抱歉,总之我再水几章日常···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青烟绫 大抵是被凌陌先前那一跪给吓着了,等把凌陌扶回床上后,秋华说什么都不敢再让凌陌踏出殿门一步,于是凌陌即使能自己下床了,能走动的范围也不过一个见曦殿。凌陌能做得大概也就是待在见曦殿的书房打磨时间了,说是书房也不过是他年少时读书习字的侧室,真正的藏书也就几十本道经儒书,以及他早已翻烂的那些传记游记。 百般无赖之下凌陌只能逗逗云若若,教她识了几个字,又手把手地教会她怎么去握笔,云若若学了几天能自己提笔写字的时候,凌陌又随手从书案下翻出了他先前写过的几叠古文策论,拿去给云若若当字帖。 在书案里找纸笔时,凌陌闻到了一股异香,很淡,似有似无地撩拨着凌陌心底的枷锁,凌陌仔细翻了几遍,都找不到那股异香的来源,他索性也不去烦恼了,拿了本年少时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的史书,倚在书案前慢慢翻着,旁边的云若若还在提笔慢慢临摹他的字迹,神情专注。 虽然云若若临摹的那几篇楷体看上去端秀遒劲,但凌陌的字也曾惨不忍睹过,至少写在那本史书上的批注都是笔迹凌乱、潦草不堪,甚至还有那么几页写得歪歪扭扭,该挥洒的地方他偏偏要收势,就像是一个武士穿着绣花鞋走路一样,东施效颦,滑稽可笑。 凌陌自然知道这段字是在效仿什么了,他回忆起当时写这几页批注的心情,顿时再也没脸把史书看下去了,有些羞恼地把史书摔在书案上,重重地一声把云若若吓了一愣,凌陌发觉自己过激了,不好意思的地从榻上起身,又去捡书案上的史书,忽地摸到书案侧边一个凸起,不由地按了按。 “啪啦”一声,书案边上的一片雕花翻了过来,露出一个暗格,那股异香顿时扑面袭来,凌陌有些恍惚地把暗格里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片青烟绫,薄如蝉翼又轻软如雾,里面还裹着几朵早已干枯的红梅,异香便是从那些红梅中发散出来的。 青烟绫,有那么一段时间,九阙城的仙女之间很流行这种丝料,不仅是因为它清雅柔软,更是因为它在九阙城是造不出来的,得去盛产冰凌的北方运来再让西方的绣娘精心纺织,费那么大的精力才得来一点点,自然名贵。 凌陌早就忘了他是怎么从那些女官手里得来这么一片,这些偷偷摸摸废了极大功夫极其掉面子的事凌陌从来不去记。 更掉面子的是他把这片青烟绫送出去后还被退回来了。那片青烟绫的一角还留着他故作端正的字迹,也不知事先在纸上纠结复写了多少遍,才敢在那片青烟绫上落笔:“不知何以得此物也,既无用则与汝矣,汝纳之罢。” 退回来时,上面多了几行隽秀的字迹:“你我之间未至束物之情,莫要越矩矣,本不应受此物,但感念君使我赏此物之美,便撷数梅来报也。” 两种字迹挤在一角,凌陌光是看着就能想到那时候自己捧着青烟绫是什么样的心情,微微失落却又隐隐欢喜,只因为对方的回答语气温软了些,多送了几朵红梅就能让他心中大快,也不知盯着那行字迹看了多少个夜晚,才会在看史书时心血来潮,想着要去模仿那行女儿家的小楷,最后得了那几页扭扭捏捏的批注,可笑又可悲。 然而也没什么好悲的了,时间都已经浪费了,自己曾经干过的傻事也不少,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凌陌将那片青烟绫塞回暗格,把那些永远保持着干枯姿态的红梅一起和回忆锁了回去。他再无羞恼也无哀怨,只是心静如古井,甚至有些发寒。 当那些回忆都模糊后,凌陌拉回了思绪,身旁云若若提笔的身影就清晰了起来,只是云若若皱着眉,凝神看着凌陌写得东西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落笔,想来是遇到难处了,凌陌便问她:“怎么了?哪个字不会写?” “这两个字看不清。”云若若把那张所谓的字帖举到凌陌面前,用手指着一行字,凌陌分辨出来这一篇是他随性写得杂文,对于屈正则在汨罗江那一段,他用了“孤影独行”,还特地在孤字和独字上圈了一下,难怪云若若看不清。 “这是孤、独,”凌陌笑容有些苦涩,握住云若若的手,带着她在空白处一边写一边解释:“孩子,瓜果,犬兽,虫子,组合在一起就是孤独了。” “组合在一起···的孤独?那是什么?” “稚儿擎瓜柳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唯我空余两鬓风,这就是他们说得孤独。”凌陌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太过轻柔,轻柔到飘在云若若耳边挥都挥不走。 “他们说得?那仙君你呢?” “···我?”凌陌手中笔一抖,墨汁在白纸上晕染开来,他摇头道:“我不知道,那些东西和我无关,我无需也不应该考虑那些,你看书上怎么说罢。” “书上怎么说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看那些?”云若若回头去看凌陌,清澈无暇的目光恰巧撞进凌陌低垂的眸中,她蹙眉,有些苦恼地道:“我不是只要听你一个的话不就好了吗?” 这样的话语太过稚嫩,蕴含的信任却又满心满意纯粹地要从云若若眼里溢出来,凌陌的笑意又暖了起来,一句“如此也好”正要脱口而出,忽听得外边传来脚步声将近,他猛地反应过来,把云若若给按回了书案边,对门口道:“姑姑若是有空的话,不如把若若的头发扎起来吧?” 云若若的头发长得很快,短短半年的时间已经齐肩了,其实不仅是头发长得快,大概是因为她原本就长在九阙城吧,她的个子也窜了一个头不止。 “殿下说的是,秋华记下了。”秋华从外边走来,正看见凌陌和云若若都坐在书案前,虽靠得很近但也坐得端正,便不作他想,“清流上仙要回去了,殿下可要去送送他?” 清流上仙是天帝身边的医官,如今凌陌好起来了,他得赶紧回去复命。算上这次,他也帮凌陌捡回了三次命了,虽说是受天帝的命令,但也算是凌陌的恩人,凌陌自然要去送他的。 清流上仙给凌陌把过脉,带着弟子离开时,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道:“别再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了,你不累,我都嫌累。” “我以后一定小心。”凌陌顿了顿,又赔笑道:“上仙放心,您不是还留了弟子看着我吗?” 清流上仙看着被留下照顾凌陌的两个药师,还是不怎么放心,又顺手把折风指给了凌陌:“你也留下吧,等帝君好了的时候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汇报。” 折风在清流上仙眼里其实挺没用的,天赋不高,无论怎么努力在医药的造诣也很浅显。但是故人所托,清流上仙不得不给他另谋出路,眼下凌陌就成了这一份不错的出路。 不过玄理倒是挺欣赏折风认真勤奋的态度,这会儿没了清流上神的限制,心里已经开始打算怎么培养折风了。 看着玄理把折风带走,凤倾忍不住拍了拍凌陌的肩膀:“看到没,再不努力你就真的要失宠了。”他说完又叹道:“可你连争宠的时间都没了,做好准备吧,接下来要应对的事或许会有些麻烦。” 麻不麻烦凌陌心里有底,该怎么做他早就想好了,只不过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清流离开的第二天,天宫里就来了仙使,仙使进了清月涧时,凌陌还在和凤倾整理炎天留下来的事务,听到陶韵公主也来了的消息时,已经晚了。 陶韵公主是天界第一公主,据说她出生时皮肤就像白瓷一样细腻,是天界独一无二的白凰。天后在生下太子后又得了这么个备受瞩目的女儿,龙凤双全的她有些飘飘然了,于是就把这公主放手心上捧着,再加上天帝对长女的宠爱,这就导致这姑娘···有些傲,当然这都是嫡出公主的通病了。 至于这位独一无二的公主怎么来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也很不想来这个布置简陋的地方,还要来对着某个软硬不吃的家伙摆笑脸,虽然她很想看某个家伙半死不活的样子,但她更希望的是她坐在父皇身边,看着这家伙拖着一副病弱的身躯在底下请安,然后她再去嘲笑一番啊摔! 陶韵公主越想越不高兴,有些急躁地问站在她身边的秋华:“帝君怎么还不来?本宫来这里可不是喝茶闲坐的,我父皇母后还等着见他呢。”她说到这里愤愤地想,让她在这里干等就算了,她父皇和母后还齐齐地准备见他,多大的面子哦。 秋华柔声哄道:“公主再等等吧,殿下行动不便,您体谅一下。”她没敢告诉陶韵凌陌还不在见曦殿,生怕这位公主要吵着去找凌陌。不用怀疑,即使是踹门的事,陶韵也干得出来,当然,是让手下侍从去踹。 “行动不便?”陶韵公主瞪大凤眸,脑中浮现出凌陌断胳膊断腿的样子,又想起自己那些诅咒,心里有些发虚,连秋华离开去催促凌陌他们都没在意,等她回过神来,厅里只剩下她和她的侍女了。 陶韵正在生气秋华把她丢在这儿时,忽见一个披着头发,侍女打扮的姑娘从廊下走过,于是叫住了她:“站住!” 云若若真的站住了,侧头疑惑地看向陶韵,陶韵也看着云若若的模样有些新奇,她身边的侍女却已经抢先一步喝到:“见了公主殿下为何不行礼?!” 云若若眨巴眨巴眼睛,学着先前凌陌的样子,躬身对陶韵行了见礼,看上去不伦不类,陶韵忍不住笑了:“你这做得什么啊?过来,让本宫瞧瞧。” 云若若便走到了陶韵身边,陶韵问了她几个问题,她只点头或摇头,以为她是个哑巴,觉得有趣的紧,忽有些口渴了,便让云若若倒茶来喝,云若若就简简单单地倒了杯茶递给陶韵,毫无礼仪姿态,看得陶韵身后的侍女越发嫌弃。 陶韵只想着,这姑娘不仅不会说话,看起来还笨,反正闲着逗一逗也是好的,便故意让侍女去教教她怎么奉茶,怎么做出讨她欢喜的姿态,怎么好玩怎么来,就差让云若若在地上滚一滚了。 等凌陌踏进殿门时,看见的就是云若若正跪在陶韵面前娴熟地把茶杯举到陶云面前,凌陌:“!!!”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疾步冲了进去。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凤倾惊道:“陶韵,你都在做什么?” “叔父你们来了啊,”陶韵笑容明媚地站起身来,指着被凌陌拉起来的云若若道:“我喜欢这个哑巴,这么好玩的奴婢就让我带走吧。” 凌陌还在帮云若若拍裙摆上的灰尘,听到陶韵这么说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陶韵,我记得你是来替圣上来看我的吧?” “是啊,不然你当我愿意来看你啊?”陶韵觉得凌陌眼神有些骇人,她微微扬起下巴,坚决不愿在气势上输给凌陌。 “那现在看过了,我没死呢。”凌陌懒得和陶韵比气势,“你可以带着你的侍女走了,东西也给我带走,赶紧的。” “你说什么呢?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陶韵立即炸毛了:“我父皇和母后要找你,你敢不跟我走?!” “陌儿,”凤倾见他们闹起来,想要劝说,却被凌陌伸手拦下。 “既是圣上要本君觐见,旨意呢?麻烦公主报上来。” “你···本宫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这是在欺辱本宫!” “欺辱?”凌陌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说你在本君的见曦殿,支使折辱救过我命的亲侍,到底谁欺辱谁?” “你就为了那一个贱婢?!”陶韵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狠狠地瞪着凌陌,气得说不出话来。 “公主若还想要本君跟你回宫的话,”凌陌冷冷道:“要么给我道歉,要么给我滚。” “陌儿,差不多就行了,给我闭嘴吧。”凤倾略微有些头疼,拿出了长辈的威严,“陶韵你也赔个不是吧,莫失了你身为公主的气量。” 陶韵气红了眼眶,她和凌陌对上就没赢过,然而她再高傲,该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面上僵硬着说了句对不起,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去到父皇母后那边好好告一状。 凌陌将陶韵服了软,心里火气再大也没办法再抓着陶韵不放,在凤倾地压迫下不情不愿地跟着仙侍们往宫中走,只是这一路上他都冷着脸,看得凤倾哭笑不得。 对于凌陌护短的行为,凤倾是没有异议的,就像他刚才也护短了一样,若是有珍视的东西还不护着那活该得不到。只是凌陌对云若若的重视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凌陌看待云若若,就和孩子对待宠物一样,凌陌从小就没有养过什么活物,见着了个好玩的草精心里欢喜也是能理解的,如今看来,或许真像凌陌流落在外时说得那样,他把云若若当弟弟看待的。 那陶韵还是他表姐呢,怎么就不知道让着点,每次见面都跟针尖对麦芒似的,凤倾忍不住叹了口气,余光看见陶韵气愤的表情,知道一会儿有得闹了。 果不其然,进了云霄偏殿,他和凌陌连天帝和天后的身影还没看见,陶韵已经奔了过去,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在殿内:“父皇,母后···” ------题外话------ 坑边闲话:凌陌:我都没让她跪过!!! 剧情水得一塌糊涂,我果然还是不怎么会写小说呢···算了,就当为扑街而写,自己开得文跪着也要写完。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我们仍未知道那年玄理偷孩子的过程······ 天帝长着张温顺的儒生脸,性子也还算宽厚。他见着陶韵红着眼眶扑过来,故作严肃地训道:“你的仪态呢?都抛到天外去了?” 陶韵便顿住了步子,委委屈屈地和凌陌凤倾一起行了礼,又抢在凌陌开口前道:“父皇,母后,这家伙刚才欺辱我!” 坐在天帝旁边的天后有些无奈,柔声喝止了陶韵的撒娇:“韵儿莫要乱说话。”她又看向低头站着的凌陌:“陌儿,你来说说看,这又是怎么了?” “回娘娘的话,的确是臣怠慢了公主,”凌陌一改先前的气势,恭敬地回道,“公主殿下来时臣并未及时迎接,等臣赶去时,恰巧看见殿下在戏耍臣的一个亲侍,便想阻止殿下···” “那就是一个贱婢!你居然威胁我给她赔礼道歉!”陶韵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了,凌陌惯会装得,这会儿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带过了倒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了,“你还对本宫十分莽撞无力,居然让我滚···” “赔礼道歉那是因为殿下戏耍过后不算,还要带走我的亲侍,”凌陌微现诧异,抬头震惊地看向陶韵,“至于公主殿下后面说的···臣怎么会那么做呢?臣从小就把规矩看得极严,又怎么会说···会说那些话?” 他说得真切,说到言辞不敬的地方甚至不太说得出口模糊了过去,端的是教养极佳的样子,直把陶韵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接口,只能暗恨凌陌太会演戏。 上首的帝后见他神态不似作伪,心里已认定了凌陌才是受委屈的那一个,也就目睹了全程的凤倾憋笑憋得辛苦。 天帝轻咳一声道:“好了,韵儿别使小性子了,先退下吧,到你母后那里去把脾气磨一磨。” “陌儿你也知道韵儿她是被我宠坏了,回头我好好罚她,你莫跟她计较。”天后站起身来,走下台阶拉过陶韵的手,有些歉意地对凌陌道:“你重伤初愈,是我不该让韵儿去打搅你的,奈何我和陛下都对你担忧得紧,这才找了你来。你和陛下说完了正事,记得来姨母这里,姨母也许久未见你了,你陪姨母说会儿话吧。” 天后这么说了,凌陌只能点头应下。 待天后拉着快气炸的陶韵走远了,殿里有些空了,天帝对凌陌和凤倾挥了挥手:“都别站着了,坐下吧。” “多谢陛下赐座。”凌陌谢过,和凤倾一起在坐下,上首的天帝叹了口气,“陌儿,你不必如此疏远,朕与你姨母都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性子,这次的事朕不怪你。” “陛下宽厚,然错就是错了,臣会去弥补的。” “你有这个心是好的。炎天那边朕会下令修缮,物资也准备好了,其余的你和上神看着办吧。”天帝顿了顿又问,“陌儿接下来作何打算?” “臣要去栖梧山一趟,借三清池一用,还请陛下应允。” 这个打算凌陌从没说过,凤倾有些惊讶,但想了想借三清池的灵泉来疗养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栖梧山是你外祖家,回你外祖家可不需要朕应允,”天帝笑着道,“至于三清池,你去找你姨母来安排吧。” 听了这话,凌陌算是明白了,天后肯定是有事情要与他说得,于是又答了天帝的几句问话,在天帝的暗示下,主动请辞跟着侍女去见他那位所谓的姨母。 说是姨母,然而凌陌也不过勉强维持着口头上的亲缘罢了,和天家谈情分那是愚蠢的作为。尤其是凌陌第一次见这位姨母,看着她浓妆华服坐在上首,与他的母亲没有半点相像,从此凌陌印象里只有天后了。 不仅凌陌不想把天后当成姨母,仙界大多数仙都忘了,这位天后曾经与战神之妻都是栖梧山不起眼的孤女。当年的两只青鸾,也曾在某个角落里相偎相依地挣扎着长大,只是没有仙在意这对姐妹的过往如何了。 他们只知道一个奇闻,奇闻说某个炎天帝君被当时的天帝逼迫着,要去栖梧山相看未来的帝君夫人。栖梧山给帝君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美艳女子,奈何这位帝君不认路,走岔了摸不着方向,就随手找了个院落敲门问路,结果走出来一个大姑娘,当时帝君就一见倾心,拎着备好的礼物进了这家院落,拍桌说就要她了,把闻讯赶来的姐姐吓得不轻,还没缓过神,妹妹就被帝君给抢走了。 此事一出,无数好奇的仙人都想去看看那位把帝君迷得神魂颠倒的奇女子,结果帝君早就把妹妹藏起来了,于是又奔至栖梧山去看姐姐,这一看顿时为姐姐的明艳姿容所折服,姐姐就被捧成了冠绝仙界的美人,嫁给了庶出的二皇子。 后来,二皇子成了天帝,姐姐成了天后。 再后来,帝君成了战神,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无存,身怀仙胎的帝君夫人难产了三天三夜,追随帝君而去了。最后,这一对姐妹只剩下了姐姐,那所谓的妹妹成了战神的附属活在了少数仙的回忆里。 而凌陌连回忆都没有,但他凭本能觉得,他的母亲不该是天后那个样子的,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困在锦衣玉食的牢笼里,用温婉的表象堆砌自己,然后还要做出和蔼的姿态与凌陌演戏。 凌陌在走到门口时就明白了这场戏的目的,因为他听见了陶韵的哭声:“母后,我才不要嫁他!他又小气又会装,还老是欺负我··你不要被他骗了!” “···”凌陌很对得起陶韵那一句会装,即使他恨不得转身就走,但还是微笑着装成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在天后面前坐下,顺带在陶韵哭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侧身躲过了接触,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天后有些尴尬,但想起天帝的嘱托,还是尽可能地对凌陌表达着关怀,然后有意无意地开始提凌陌的终身大事。 凌陌非常耐心的听着,直到他喝下一杯凉茶后,突然咳了起来,越咳脸色越苍白,把天后也吓白了脸,什么三清池什么在那里闭关统统答应了下来,凌陌临走时还给他捎上了几盒灵药,生怕他来了宫里一趟回去就有了什么好歹。 凌陌装病逃了的消息很快就报到了天帝那边,凤倾听了忍不住笑道:“陌儿的态度摆在那儿了,陛下这回该放弃了吧?” “不愧是上神的徒弟,”天帝也笑着摇了摇头,“朕也知道陌儿是要有大作为的,朕不想阻碍他,可是朕也没办法啊。”修仙者都要提倡清心寡欲,天帝执意要把凌陌和陶韵凑一块儿,是在把他往尘世里拉。“历代炎天帝君都是天子的左右臂膀,朕现在让陌儿随性而为了,等将来朕的孩子上位了,去哪里找左右臂膀?” “陛下多虑了,您没必要用姻缘把陌儿捆住,”凤倾劝道,“陌儿虽然不喜政务,但他一向把自己的职责看得很重,若真有用到他的时候,他绝不会推脱的。” “上神说得是,毕竟是您和玄理上仙教导出来的,撇去才华,光心性就绝不是寻常子弟可以比的。”天帝感慨道:“你说我的几个孩子,明明也是在玄理上仙手下,怎么就不及陌儿的一半呢?” 凤倾作为师父徒弟被夸了自然也是高兴的,便得意地笑了笑,不说话。 “说起玄理上仙,”天帝又道,“这回陌儿要去栖梧山,上仙知道了不会又要写道歉信吧?” “或许呢?”凤倾觉得玄理多半会那么做。 “这都多少年了,”天帝笑着道:“栖梧山的老凤凰们都不记得这事了,也就上仙还死抓着不放。” “他就那性子。”凤倾无奈地道。 玄理是什么性子呢?出了名的公正守法,严于律己,然而他也曾干过那么一件违背道德的事,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了,当然,那是在他自己看来的。 玄理犯过偷戒,而且犯得比较大,可以说是得罪了整个栖梧山。其他大盗去栖梧山都被栖梧山的天财异宝迷花了眼,拿了自己想要的灵宝就走,玄理他不一样,他是偷了孩子就走。 是的,玄理他偷过孩子。 那年玄理刚刚成为明鸿学宫的阁老,成了仙界位高权重的贤臣之一,天帝问他有什么想要的,他说他要看看故人之子,天帝就给了他去栖梧山的资格。 那会儿凌陌终于从三清池的蛋壳里爬出来了,栖梧山的几个长老也都小心翼翼地养着,玄理去得时候凌陌还在学走路,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总之不是很高兴。 可惜这位年轻的阁老太过老气横秋,面部表情少得可怜,栖梧山的仙人们完全没看出来他情绪不高,依旧热情地招待着他,而这位阁老也着实勤奋,即使到了栖梧山作客也还不忘挑灯夜读。 阁老一共在栖梧山住了三天,期间只远远地看着凌陌,一度让栖梧山的长老们以为,他真的就像他自己说得那样来看一眼的。直到第三天,玄理还是板着脸站在那边,那小小的一团下了地,玄理突然出声问他:“你要不要跟我走?” 那么小的孩子自然是听不懂的,跌跌撞撞地扑到玄理面前,朝他伸出手来,要他抱,玄理却拂开衣摆,转身走了,留下小团子摔倒在地,哇地哭出声来,栖梧山的侍从连忙去哄他,一边在心里骂阁老有病。 谁知这位阁老不仅有病,还病得不轻呢? 当栖梧山的侍从半夜发现孩子不见了,吓得魂都飞了,等通知了长老想起来去看玄理时,只留了理得干干净净的客房和一室灯火。 谁也不知道玄理偷孩子的技术那么好,就像凭空和孩子消失了一般,整个栖梧山都快急疯了,玄理才牵着一头白鹿叩响了九阙城的城门。 那是一个有些昏暗的清晨,天帝派了雨神给九阙城降了场小雨,雨丝零落中守卫打着哈欠放玄理进了城,目送他远去时,看见白鹿颠簸的背上绑着两个箩筐,都罩着黑布,细雨蒙蒙下看不真切,只记得那黑布里好像有一只小手伸了出来,等那守卫反应过来想要去盘查时,阁老已经走远了。 其实玄理走得很慢,他那会儿不眠不休赶了那么多天的路,脚已经坡了,早起出来扫地的侍从们看见他都很奇怪,从哪里来了这么一个满身尘土还坡脚的旅者的?就连清月涧的侍从一开始都没认出来,知道认出了那匹白鹿,听到阁老哑了的嗓音时,才敢放他进去。 清月涧庭院里的一个侍女正边啃馒头边扫地,忽见玄理牵着一头白鹿走近,解下箩筐,未等揭开黑布,一个小团子就从打翻的箩筐里钻了出来,惊得她石化在了原地,连那小团子滚到她脚边盯着她手里的馒头看都没在意,直到玄理笨拙地弯腰要去捞小团子,那侍女才连忙去扶,却被小团子一下子扑进怀里。 玄理说,你抱着吧,我去给他找吃的。 侍女就真的把这个满地滚的小团子抱了起来,掰下馒头去喂他,小团子又饿又累,吃完半个就脑袋一歪睡着了,侍女不敢放下,直到玄理回来安置好小团子时,才问清楚了侍女的名字和身份。 她叫秋华,是最低等的仆役,在清月涧的春夏冬都被迁走时,只她一个秋华因为一个馒头留了下来。 后来栖梧山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九阙城,从此九阙城多了个未解之谜,玄理到底是怎么用一匹白鹿避开栖梧山的凤凰们把孩子偷回来,还走得比他们飞得还快的? 玄理当然不会说的,但他敢做就敢当,天家面对他任君处置的态度也很无奈,偷孩子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还是看栖梧山的态度,栖梧山又要看天后的态度,几番权衡之下,天帝下了旨意,孩子给你养可以,不过你要是那么喜欢孩子,就顺带把皇子也一起教养一下吧。 原本玄理是不接触天家之事的,但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收了太子为徒,在明鸿学宫立了无念阁,成了各族皇子的老师,每日板着脸给皇子们上课授业,好像他的脸上只有严肃这一种表情,包括他去哄某个小团子的时候。 玄理去上课也带着孩子,这是让整个明鸿学宫最震惊的事。那个尽职严谨的阁老,上课时就把那个小团子放在隔间,往往上课上到一半时无视隔间先生们的目光,把那个咿呀咿呀的小团子哄安静后,再冲回去上课。 那个小团子也听话,只要待在玄理的不远处就不会哭闹,除了经常把玄理的书册弄得一团糟外,几乎就没给玄理添过什么麻烦,隔间里的先生们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玄理和那个小团子的专座从没变动过。 ------题外话------ 坑边闲话:凌陌:别的父母哄孩子都是说,你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就我一个,哄我的时候要说,你是从外面偷来的··· 最近真的有些忙···这月底了又到考试周了···所以先放小团子的事来水一水···我本来决定放师父们的番外里的···现在全都成了凤倾师父的回忆了····明天继续。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所谓师徒 这些事情是凤倾听别人说了,慢慢拼凑出来的。那些年凤倾还在长生殿里守皇陵,他进长生殿时伤痕累累,出来时修成了上神,天帝不好再让一个上神守皇陵,只能把他放出来,给他安排了个无实权的高位。 凤倾不在乎高位不高位的,他出皇陵也不过是觉得里面太无趣,他待着有点冷,想出来找故人说说话,然而他的故人也就那么一个了。 他去了明鸿学宫,看到玄理正拿着书册一板一眼地给那些孩子们讲经文,他看了会儿,随便走了走,拐进了隔间,隔间里的先生们不认识他也不理会他,他就畅通无阻地到了玄理的座位前。 玄理把两张书案合并在了一起,上面坐着个小孩子,白嫩嫩的,穿得整整齐齐,偏偏抬起头来时脸上糊了满脸的墨汁。他看过凤倾之后又低下头去摆弄手里的墨盘,和玄理上课的姿态一样认真。 玄理回来时,凤倾正在拿玉牌去逗弄那孩子,两块上好的和田玉被小团子抓一下穗子就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吸引了小团子所有的注意力。 玄理看清那两块玉牌时怒了,闪身拉过小团子,正要开口呵斥,却被凤倾一句话堵死了,凤倾说,“这么多年不见,你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差了?” 收起那两块象征无上身份的玉牌,凤倾又说,“你就把他放在这儿,出了事怎么办?” 玄理终于回过神来,冷着脸回道,“与你无关。” 凤倾皱眉道,“怎么就与我无关了,他叫什么?陌儿?” “凌陌,这是他先前就取好的名字。” “我不管,我叫陌儿就陌儿了,”凤倾蹲下去,把其中一块玉牌递给凌陌,“陌儿喜欢,就把它拿着吧,以后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小团子伸手抓过玉牌,丝毫不知道这一抓把自己卖了,含糊不清道:“好。” 这是小团子第一次开口,凤倾乘热打铁忽悠道:“乖,叫师父。” 被收买了的小团子就真的喊了一声“师虎”,凤倾不顾黑着脸的玄理就扑了上去,耍无赖式地跟着玄理回了清月涧,又笑眯眯地牵着小团子跟着玄理出入在明鸿学宫。 从此,隔间的先生们不仅要无视黏着玄理的小团子,还要无视某个没脸没皮的上神。 玄理当然也有被凌陌和凤倾折腾烦的时候,尤其是在他要离开处理事务时,凤倾却任由凌陌抽抽噎噎拉着他的衣角不让走,玄理只能板着脸去喝令凌陌不许哭,顺带给凤倾甩眼刀子。 凤倾很无奈,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吗?玄理又不许他哄骗凌陌,于是他只能一边拉开凌陌,一边安抚玄理的怒火,他抱怨道:“你这样带孩子可不行,万一他也和你学了一身倔脾气怎么办?” 那时候凤倾不过是随口一说,哪知后来一语成箴了。 第一次发现凌陌能够记住事情,有自己的心性时,凌陌已经能流利地说话了。 凤倾那时还是仙界最年轻的上神,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句风华绝代,即使带着凌陌出去走走,也总能收到仙女们或赞叹或惊艳的目光。 他与一个女官搭话后,带着凌陌往回走时,凌陌忽然出声道:“师父,你刚才说错话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说错了?” “你把那个姐姐给你的纸丢了,根本不是被风吹走了。” 女官送得笺书被风吹走了是凤倾拒绝那个女官的说法,此刻被凌陌指出来,他也不好解释,只能含笑带过:“我是故意那么说的,不管我说被我丢了还是被风吹走了,那个姐姐都能明白我的意思,但我说被风吹走了她会高兴一点,所以我才那么说。” “可错了就是错了。”凌陌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凤倾以为小孩子的记性很快就会把这件事情带过去,谁知等吃过晚膳,凌陌看见他还是那一句话:“错了就是错了,要去改正的。” 凤倾终于重视起来了,他认真地问凌陌:“你分得清什么是对错吗?” 凌陌不吭声。 凤倾就把他拉到书房,找了两张纸来,一黑一白,摆在了他面前,“你指出来,哪张是黑的。” 凌陌很快就找出那张黑色的纸,凤倾又把黑白的纸撕成碎片放到凌陌面前,又问他:“现在哪些是黑的?” 凌陌就从碎片中一点一点把黑色的纸挑出来,挑得很细,凤倾却说:“不对,这不是黑色的。” 凌陌就把他挑出来的碎纸片丢在一边,又去挑了另一堆黑色的纸,凤倾还是摇头说这不是黑色。 凌陌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纸,又去看凤倾,像是挣扎着什么,最后丢开黑纸捡了白纸出来,凤倾说:“这也不是黑的,你再找找。” 凌陌茫然的丢开纸,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书案上,那里放着一个白瓷瓶,他曾被凤倾抱着去学那个瓶子叫白瓷。 他看了会儿,忽然冲到书案前,掂起脚,手往砚台里一摁,蘸了一手的墨汁又回来把那些碎纸片揉成了团,那样愤怒地、用力地让每一片纸都染上墨汁,然后对凤倾道:“现在都是黑的了。” 他说那句话的神色平静却又让凤倾感到他很生气,接着他再也没有说什么,无论凤倾再怎么问他什么是黑的什么是白的,他都不再回答,他站在那个白瓷瓶前,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 凤倾隐隐感觉到自己犯了什么错了,他搂住凌陌,真诚地给他道歉:“对不起,你是对的,是我错了,”凌陌终于看向他,很久没有哭过的他又红了眼眶。 “这是白的,”凤倾指着白瓷,又指了指自己地上的那堆碎纸,“这是黑的,你是对的,”凌陌吸了吸鼻子,终于又变回了那个软糯的团子,“那师父错了要改正。” 凤倾连连说是,变着办法把凌陌哄高兴,眼中却浮现出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和玄理坡脚默默独行的背影,这一个傲,一个倔,两个放一块儿···凤倾叹了口气,再看凌陌的眼中装满了怜悯:完了,完了,这孩子没救了。 但经过这么一件事,凤倾再也不敢忽视凌陌了,他更注重自己的言行以避免给凌陌带来不良影响,也开始教凌陌更多的东西。 于是等再大一点的时候,凌陌的噩梦开始了,因为他并没有凤倾和玄理想象中的那样天赋极高,从背书习字方面就可以看出来,他资质很一般,放到玄理教得那一堆皇子和仙家子弟中也只能算是不上不下,这和那位战神从小聪颖伶俐的传闻不同,玄理有些失望。 失望之下,玄理对凌陌更加严格,他坚信凌陌的根骨在那儿,只要好好培养是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可惜,玄理想错了,凌陌他可能真的不是个读书的料。 凌陌大概是玄理教得最用心也是年纪最小的学生了,在玄理其他弟子沐休时,凌陌在悬腕练字;在其他弟子课后聚在一起闲谈时,凌陌被强行摁着在背百家策;其他弟子们开始各处游玩时,凌陌还在斗室里苦兮兮地默书。 然并卵,他不喜欢这些东西,不想学,于是就真的学不好了,即使被玄理强逼着记下所有的知识,他还是可以吃顿饭就忘记;即使被玄理用戒尺打得手心通红,等他伤好了,该偷懒还是偷懒。 在玄理真的要抓狂时,凤倾安慰他,别急,或许是还没到勤奋苦读的年级,他还小呢,自然是学不下去那些枯燥的文字的,我不如先去教他手脚功夫。 凌陌便开始有了一个相对的假期,比起面对那些繁杂的之乎者也,可以跟着凤倾去练武,凌陌简直不要太高兴,他觉得这就是他的假期了,因此他学得很认真,很快就把基本功练扎实了。 凤倾见他能吃苦,也很高兴,想着或许文理方面弱了些,武学方面好好学未必不能成才,便亲自带他去藏兵阁看兵器。看凌陌双眼放光不舍得眨眼的样子,凤倾心里有了底。 第二天,凤倾就取了剑来,给凌陌舞了一式,凌陌惊叹不已,凤倾就放下剑来,让他去观摩自己坐在一边,得意地问他,想学吗? 凌陌点头,又摇头,说想学,但更想学那个长长的,叫做枪的兵器。 凤倾一口茶喷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凌陌,问:“你喜欢枪?” 凌陌笃定地点头,“喜欢,我要学枪。” “枪在战场上是下士用得兵器,你不该学那些。”凤倾神情凝重,终于接受了那个事实,祖祖辈辈都以星衍剑法名扬五界的炎天帝君继承者,站在他面前说,我要学枪。这特么还怎么教???! 凌陌没看到凤倾难看的脸色,辩解道:“我听秋华姑姑说,我父亲能凭剑术千里之外取敌将首级,可还有个皓良将军只凭一柄长枪能横扫千军,师父你看,将军用枪也很厉害啊。” “师父,我不想学剑,我想学枪。” “师父?” 凤倾脸色变了几变,冷声道:“你若是想学枪就去找皓良将军吧,本座只会用剑教不了你,以后,你也别叫我师父了。” 凌陌终于明白自己说错话了,扑上来要拉凤倾袖子,凤倾把才长到他腰高的凌陌拂倒在地,对他着急的道歉充耳不闻,一甩袖子离去了。 都是秋华给他讲了太多莫名其妙的故事,凤倾气得罚了秋华的禁闭,又不敢去告诉玄理这件事,干脆就出了清月涧,到酒仙那里讨了仙酒,喝醉了睡了一觉后才想起来要回去,结果回去发现凌陌也不见了。 这下糟了,凤倾胆战心惊地让侍从告诉玄理凌陌丢了,自己匆匆忙忙地出去找,跑遍了整个九阙城,终于在梅园外边找到了冻成雪娃娃的凌陌。 梅园离酒仙府上不远,凌陌大概是出来找他的,凤倾心疼地把他背起来,感觉到暖和的凌陌瑟缩着醒来,声音发颤:“师父,我要学剑,我好好学···” 凤倾也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暗恨自己把孩子逼成这样,轻声说好,背着凌陌回去承受玄理的怒火。罢了课等在门口的玄理惩罚完小的,还要惩罚大的,等回到学宫里还要面对闹腾的学生,连头发都又白了几根。 好在凌陌身体底子好,解了冻又开始活蹦乱跳,他真的开始很勤奋的跟着凤倾学剑术,凤倾也用心地教他,谁都没有再提学枪的事。 只是凌陌到底还是不喜欢剑的,凤倾看出来了,他的剑路虽然稳却少了点灵性,凌陌那会儿已经长成了个少年,也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了,凤倾就想了个法子,把他送到了朔方营里去。 朔方营是天帝的亲卫营之一,也是各族用来锻炼弟子的地方,但从没听说把嫡系子弟、皇族也给送进去的,可凤倾不仅这么做了,并且连信物都没给凌陌留,只是告诉他,你要是能活着回到九阙城,凭你额间的神印自然有得是仙认出你,但你要是用神印压制军营里的将士,那你就是个废物。 凤倾这么说了,凭凌陌的傲气自然不会去作弊,凭自己的本事入了朔方营,成了整个朔方营甚至三大亲卫营年级最小的修士。 凌陌走得时候秋华哭得厉害,玄理也有些恍惚,但并未说什么,不过凤倾知道他是盼着凌陌回来的,哪怕是混不下去了逃回来也行,谁知这小子混得很好,一时半会儿没有回来的迹象。 凤倾就跑去偷偷看了,他身量拔高了不少,稍显稚嫩的眉眼间满是笑意,一把长剑扛在肩头,在一帮修士中显得格外出彩。 凤倾又翻了他的履历,的确很出彩,但还不够,他将来一定会更出彩。凤倾高兴又怅然地回去了,正想去天地间走走,还没打算好,凌陌就出了事,被送回来了。 听说他为了救同伴伤了右手,于是只能回来养伤。凤倾慌了神,生怕凌陌真的不能用右手了,匆忙找了清流来医治,直到确认能养好时才放下心来。 不过要养好也需要很长时间,玄理和凤倾担忧时,凌陌却很欢喜,这大概是他最空闲的日子了,不用学策论交作业,不用学剑法练身手,用凌陌的话来说,这样的好日子要是能一直过下去他就算再断一只手都愿意,然后又被玄理用戒尺逼着把这句话收了回去。 本来凤倾还想试一下凌陌在朔方营里修行成果如何,现在凌陌手断了只能再等等。结果修行成果还没等到,他的劣性却先展现出来了,他不知怎么地学会了饮酒,等身体稍好一些时就往酒仙府跑,直看得玄理想揍他。 凤倾无奈,跟着凌陌走了一回,才发现他去的是梅园,还没等他弄明白凌陌往梅园跑什么,凌陌已收了心,又开始练剑,凤倾被剑术转移了注意,想找个机会去试一下凌陌的剑法,还没等他动手,就有仙人把机会推到了他面前。 那也是名剑修,算是凤倾和玄理的老相识了,带了个亲传弟子来,说是要来论剑道,那会儿凌陌的伤还没好全,凤倾有些犹豫,凌陌却受不得挑衅,提了木剑就上场,身法精奇,剑法大开大阖占尽了上风。 只是那名亲传弟子也很机智,看出凌陌右手不便,想尽一切办法和凌陌周旋下去,就在凌陌右手力气不支时,他忽然卖了个破绽引得对方上前,又斜劈一剑,那一剑明显速度有余力量不足,凤倾正看得紧张时,他又抬起左手把剑一推,双手持剑把那名亲传击飞了出去。 谁胜谁负立即分晓,凌陌那险之又险的赢法看得在场剑修都佩服不已,也看黑了凤倾和玄理的脸。 玄理是因为凌陌这样的路数太过阴险,比试前未说明左右手都会用,并不是君子所为。 凤倾是因为,他看清了凌陌那最后一击,根本不是剑招,是舞刀的路子。待送走了剑修后,凤倾抽剑就刺向凌陌,故意击伤了他的右手,果不其然,凌陌直接换了左手来舞剑,舞出来的剑法却又偏又奇,还夹杂了大量的刀势以及和各种稀奇古怪的招式。 他若真的学刀法也就罢了,可却把刀法混进剑招里,成了这么个偏险的路子,和那些邪门歪道有什么区别! 就连玄理也能看出来凌陌走了歪路子,唯独凌陌还在反驳,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是邪门歪道,他说暗卫的招式也有可取之处。 暗卫,未来的帝君去和暗卫学旁门左道,等查明了凌陌是在朔方营和一个妖族弟子和那弟子身边的暗卫学了刀法时,凤倾被气笑了,玄理连拿戒尺打他的冲动也没了,直接打开了那禁闭多年的灵殿,里面供着一把剑,名为破晓。 凤倾神色冷清,道:“你好好看看这把剑,跪着看,你还没资格在这柄剑面前站着。” 凌陌就跪了下去,僵直着身子。 一直都黑着脸的玄理出声道:“殿下做这些时,请殿下想想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殿下的父君用这把剑在战场上拼来的,你别辱没了他给你取的名字。” 凤倾知道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可的确没情面留给凌陌了,他的父亲死在妖魔的兵刃下,他在朔方营里发现有妖族弟子混进来,不上报还和妖族走得很近,这算什么?传出去天帝都可以治他叛乱了。 凌陌在灵殿里跪了许久,最后还是秋华哭晕在了灵殿门外,玄理和凤倾才把他放出来,那是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凤倾有些心疼,又见他认了错,便把此事揭了过去。 裂缝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那时候凤倾还没想那么多,他以为有些东西不用说凌陌也会懂得,毕竟说多了凌陌反而会烦,可懂是一回事,照着做又是另一回事。 凌陌开始展现出少年的顽劣,他的策论越来越敷衍,他总是悄悄地翻墙出去,被玄理抓到后,认错很快却又不断再犯,他走得越来越远,甚至有一次出了九阙城,消失了两三天才回来。 他还是去找了那个妖族弟子,凤倾知道,玄理也知道,他们默默地拦下凌陌的书信作为警告,却默许他在得了空闲时溜出去,这个孩子从小便没什么好友,有那么一个知己也不错。 凤倾和玄理都不知道该拿凌陌怎么办了,他们想毕竟凌陌还年轻,只要不出事,他要肆意而行就让他肆意去吧。 结果他就真的惹出了事来。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凤倾已经忘了,只是记得跟着凌陌回来的侍从说,凌陌为了那个妖族皇子和某个将军的遗孤起了冲突。 那个将军的遗孤,父辈都死在了妖族手里,所以对妖族恨之入骨,看见妖族皇子就动手,于是就被凌陌打成了重伤。 为了外族,打伤了死在战场上的将军留下的唯一血脉,凤倾越想越心寒,玄理用藤条抽凌陌时他冷眼看着,最后还罚他跪了灵殿。 凌陌跪了一天后,天帝的长姐亦卿上神来了,凤倾这才知道这冲突里还涉及了一个掌管梅园的女官,而那个女官身份更是不简单,她本一辈子都不可踏出九阙城的。 可她却出现在了下界,还遇上了那个将军的遗孤,又恰巧遇上了凌陌和妖族皇子这才惹了这么大的事端来。 很显然,那个梅园的侍女和凌陌关系不浅,但再深的关系也得断干净了。 凤倾和亦卿很有默契地在天帝面前演了一场戏瞒过了天帝,堵住了那个遗孤的嘴,平息了此事。 那会儿凌陌已经跪了三天了,凤倾和玄理终于决定去看他,打开门时他还是先前那样跪着,带伤的背脊挺得笔直,凤倾和玄理气消了些,就问他:“你知错了没有?” “知错了。”凌陌乖顺地低着头,“我不该动手伤人的,也不该擅自下界。” “还有呢?”玄理更在意那个妖族和侍女的事。 “我不该结交外族,也不该为一个受欺负的女子抱不平。” “你觉得你这是抱不平?”玄理怒道,“你若真要抱不平,不能以理服人,你非要动剑?”那个遗孤,可是折了一只手的,可见凌陌下手有多重。 “是,都是弟子的错,弟子连累师父和老师为弟子处理后事了。”凌陌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可是弟子觉得,千错万错,弟子有一点最不该。” “什么?” “弟子不该叫凌陌。”凌陌的眼睛在昏暗的灵殿中黑得发亮,他一字一句道:“这样老师就不用担心弟子丢了你的脸,丢了炎天帝君的脸。” 玄理的脸色从通红变成了惨白,震惊地看着凌陌。 凌陌的神色很平静,他又看向了凤倾,“这样师父也不用因为我学不好剑法,或是用剑法伤人了,因为我不叫凌陌的话,你根本不会教我剑法。” 凤倾有些愣,随即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用发颤的手在随身摸索了几下,摸到了案台上一个铜质的香盒,顺手就就砸向了凌陌。 那么大的一个香盒,凌陌躲也未躲,刚好被香盒的棱角砸中了右额。 “嘭”地一声香盒落到地上,香撒了一身,血从凌陌额上渗下来,他眉都未皱一下,缓缓地站起身来,腿跪久了有些乏力,他踉跄一步,随即又挺直了身子,他笑道:“弟子也不过说说而已,师父何必为我动怒呢。” 他那一抹笑更像是在讥笑凤倾的恼羞成怒,凤倾看着凌陌额上不断滴下来的血有些慌,“陌儿···” “我还是得唤作凌陌,从出生开始就要当炎天帝君的凌陌。” “炎天帝君要文能理政,武可安邦,所以我有两个文武双全的师父。” “炎天帝君要宽厚待人,所以我遇事要以理服人,他欺辱侍女、主动伤人,因为他是先烈遗孤,因为我是炎天帝君我就要对他客客气气的。” “那老师你告诉,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玄理和凤倾都未答话,凤倾只觉得站在他面前的凌陌是那样陌生,又是那样熟悉,因为他隐隐在他身上看见了那个辨不清黑白就把所有纸染成黑色的小团子的影子。 “我忍不了了,”凌陌嗓子有些哑了,他自顾自地道:“我真的忍不了了,对不起,弟子让你们失望了。” “我是个没用的孩子。” 凤倾嗓子哽住了,他不知道凌陌说得忍不了是忍不了哪些。 玄理好像知道,他站在凤倾身边颤抖了两下,深吸一口气道:“是殿下想岔了···” “我没想岔,我想得很通透,”凌陌满头的血,就连不知什么时候变成金色的眼眸里也夹杂了一抹血色,“我能活到现在,全都是因为凌陌这个名字,我很感激。” 他转向案台,朝着那把破晓剑伸出手来,在握住剑柄的那一刻,破晓闪出了炽热的光,凌陌眸中的光却比破晓更盛,他“哗”地一声拔出了破晓剑,整个灵殿都被剑光盈满。 凌陌的笑容淡淡,“师父你看,其实连破晓也不在乎资格不资格,它只要一个叫凌陌的金乌去拔它就好,只要体内淌着炎天帝君的血脉,只要有炎天帝君的传承,都可以去把它拔出来。” 等破晓再次被凌陌放回剑鞘时,玄理冷汗直下,腿一软就要摔倒,凤倾扶了他一把,玄理缓过来时,凌陌已经放好剑,转身出了灵殿。玄理挣扎着要去追他,却被凤倾拉住了。 凤倾眼睛被破晓的剑光灼得有些疼,他看着凌陌在青石路上渐行渐远,他走得很慢,也有些吃力,衣服被血和汗沾湿贴在一起,显得他的身影越发削瘦,他依旧像往常那样目不斜视地看着前路,一步一步地离去,连停下来喘口气都没有。 凤倾垂下眼帘,看见青石板上留下了点滴血迹,在天光下看起来格外刺眼。凤倾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或许我们都错了,他们这一族,生下来背脊就是直的。” 既天生是直的,又何须他们去矫正? 谁都没有再提那一夜的事,除了凌陌头上留下了一道疤,一切都平息了下来,只是偶尔会有那么一点痕迹突然显现出来,就像一根刺,横在师徒三人中间,突然擦到时就会感觉到一点微微的酸痛。 玄理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动怒了,他听到凌陌懈怠修行或是又失踪的消息,最多只会问两句,然后就是沉默。只是玄理的学生们发现,先生学会了发呆,那样目光空空地盯着书本,也不知他是在想什么。 凤倾知道,他是在想凌陌,想凌陌那句“这又是个什么道理”,凤倾劝不了他,因为凤倾自己也想不明白,他们教养那个孩子,到底是为了那炎天帝君呢,还是为了这个孩子本身呢? 还没等凤倾找到答案,凤倾就不想找了。 因为凌陌快死了。 给凤倾这种感觉的,不只是凌陌那被侍从背回来的覆满冰雪的身体,还有他的眼神,就像是从极寒之地里回来来时他一不小心把神魂给冻住了一样,眉眼间都是一股冰冷的死气。 清流废了好大的劲儿把他给救了回来,但没办法把他周身的死气给驱散。 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样的刺激能把一个肆意轻狂的少年变成这样?凤倾没办法知道了,那个背凌陌回来的侍从虽然还活着,可是冻伤了嗓子,断了经脉,只能瘫倒在床上。 就在凤倾和玄理都为凌陌愁得心焦力瘁时,凌陌直接好了起来,他亲手送走了那个侍从,然后收敛了所有的小性子,开始了他的苦修,他像是要把以前偷的闲都给补回来一样,无论是策论儒学还是剑术身法,他都往自己的识海里塞,一度让凤倾和玄理担心这孩子是不是疯魔了。 直到凤倾算出来,他的上仙劫将近时,他才从对修行的沉迷中挣脱出来,什么都未带就去了下界,寻他的机缘。 这一走就销声匿迹了,凤倾以为他真的去寻机缘了,直到有一天听说,千剑阁被一个似魔似仙的剑修强攻了,众仙说那个剑修舞剑时就像有万丈星光一般。 万丈星光,除了星衍剑法,世间再无其他其他剑法能有这般景象了。 就像有点点星光萦绕在他周身,绚丽而致命,他就像一道星矢穿梭在那些修士之间,最后停在那个华服老者的身前,一剑破万法,血光染红了剑光,骇住了赶到的仙人们。 在一片断剑残肢中他转过身来,一道电光打在他身上,白光,黑发,血衣,金眸,看上去真的如同一个魔头一样。 凤倾冲上去时已经来不及了,巨大的响声中,第一道天雷已经落下,那青紫的雷电竟比许多仙人的第三道雷威力还大,许是在惩罚凌陌的杀戮,第二道雷劈下来,直接毁了整个千剑阁。 凤倾从废墟里站起来时,凌陌又挨了第三第四道雷,每一道都是寻常仙人无法想象的凶险,凤倾连上前挡一下都不行,这样猛烈的天劫,他若去挡了,凌陌的仙缘就断了。 凤倾眼睁睁地看着凌陌矗立在废墟前,倒下去又站起来,受过八重雷后,他半跪着,耗尽了所有灵力,就像一个焦黑的树根。 这时却有一身影一拐一拐地从远处扑来,他喊:“殿下,这世间没有一定对的道理,你觉得对,那就是你的道理了。” 第九道天雷轰然而至,那团焦黑的树根一动未动,等玄理不顾凤倾阻拦,冲过去时,那团焦黑却迸发出两点金光。 凌陌的眼眸一如那天在灵殿里那般清亮,他缓缓道:“老师,弟子真的想明白了,弟子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一条道而已。” 一条道,独属于你的一条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比徒步登天还难。 只愿你莫忘你的誓言,莫失了你的本心,莫丢了你的方向。 后来的一天,凌陌成了炎天帝君后,凤倾随口抱怨道:“你当时为什么只喊老师,不喊师父?把为师忘了?嗯?” 凌陌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终究还是说了实话:“老师我只喊过一个,可师父我喊过好多个,还有好几个还死在了我的剑下,我喊起来膈应。” “没心没肺的东西!千剑阁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也愿意叫他们师父?!” “我后来不是都杀了吗···师父你别打我!” “你这是欺师灭祖!” “我就一个师父···啊!您下手轻点!” ------题外话------ 坑边闲话:最近真的忙···索性把存稿都放出来了···懒得开番外了,就放正文吧,请小可爱们记住,师徒情也是感情线!我这不是在水字数! 还有我是个直男,男女主的感情线就很头疼了,是绝对不会尝试什么兄弟基情的···别吃师父们的cp了··· 祝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君上,您别说了 凤倾和凌陌回去的时候,授完课从明鸿学宫的玄理正拉着两个弟子待在书房,那两个弟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玄理打了手心后还在罚抄,连累折风也和他们待在一块儿看玄理脸色,唯独云若若安静地靠在窗边看书,丝毫不管书房里压抑的气氛。 凌陌挤出笑容和面色阴沉的玄理打了招呼,和他一起去书房隔间说了他要去栖梧山的事,玄理听完果然沉吟片刻又开始写道歉信,凌陌无奈地摇摇头,再次走进书房时,就看见凤倾在和那两个弟子说话,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很少有事情能让凤倾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凌陌一时好奇,问:“这两个弟子怎么就被老师带回来?” “你说他们啊,你太久没回来不知道,他们都是这里的熟客了。”凤倾看了一眼那两个被罚抄经文的弟子,指了指穿蓝衣的那个道:“这个叫善水,因为在做题时抄袭同桌的,被你老师逮到了就带回来了。” “抄袭被逮了啊···”凌陌把那句运气真不好给咽了回去,他以前做题也很想抄袭,奈何玄理总是让他独处一室,想抄也抄不了。他羡慕地看了一眼善水,又问:“那另一个也是抄袭?” “另一个不是,他交了白卷。” “交白卷老师也要这么罚他?” “他在自己交的白卷上写了善水,又把另一份抄袭的卷子名字改成了莫林。” “噗···哈哈哈···都是奇才···”凌陌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想再夸几句,余光瞥见玄理正往这边看,于是拉起一边正在认真看三字经的云若若赶紧走了。 凤倾看着云若若带走的那本三字经,挑了挑眉,进了隔间问玄理:“你把七绝书给了云若若?” “借给她看,留在我这儿无用。”玄理还在斟酌道歉信的用词,头都未抬一下。 “给她也好,”凤倾又想起云若若看书时神情专注的样子,“她的心性很好,假以时日必有大造化。” “你先前见到外边两个的时候也是那么说得,”玄理斜睨了凤倾一眼,“现在殿下都准备修神了,他们连仙缘都没找到。” 凤倾一噎:“···这个不一样。” 被说不一样的云若若抱着怀里厚重的书,疑惑地问走在前面的凌陌:“仙君,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凌陌回头等她跟上来,看到她手里所谓的三字经时,弯起了眼眸,“去给你找个能看书的好地方。” 那本名为三字经实为七绝谱的书,也是凌陌小时候看过的,没想到玄理能把这本奇书给云若若带出来,也不知道云若若是怎么讨得他欢心的。 讨得玄理欢心的云若若听说凌陌要带她走,提起裙摆就往见曦殿里跑,凌陌拉了她一把:“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拿仙君给我的东西。” 等云若若从见曦殿出来时,她依旧一身轻松,凌陌还没看明白她拿了些什么,折风背着一大堆的东西跑了过来,凌陌一看就知道又是玄理给栖梧山准备的赔礼,又好笑又无奈。 等出了九阙城,上了马车行至半路,凌陌顺手就从那堆东西里找出玄理的致歉信藏了起来,动作十分娴熟,在云若若惊奇的目光中,凌陌清咳一声解释道:“我这是在替老师抬高身段。” “可是你没得到先生同意就把先生的东西藏了起来,这叫偷。”云若若歪着脑袋看向凌陌。 “···”哟,这会儿连偷都知道了啊。凌陌看向云若若摊在膝上的书,一把捞过书本合拢,“你懂什么,我们师徒之间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云若若扑过去就要夺回被凌陌拿走的七绝书,奈何身小手短怎么也够不着,她急道:“强行夺走他人之物,这是抢!” “那我就又偷又抢了,”凌陌饶有兴致地看着云若若,“我也不讲道理,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我不能怎么样,”云若若缩回了身子,泄了气,“仙君就是最大的道理。” 这话说得凌陌舒服,凌陌越看她越觉得好玩,把书还给她,正要再逗她一逗,一直都在飞驰的龙马忽然停了下来,凌陌一个倾身,猛地就倒向了云若若,额头和额头相撞地一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等抬起头来时,云若若和凌陌的额上都多了一块红痕,凌陌撞得脑袋有些晕,他给还在愣神的云若若揉了揉头,问外面的折风:“外面怎么了?” “天道···被堵住了,”折风的话语有些不确定,“好像是一个老仙君突然在道上发病,侍从们都忙着救他。” “发病?”凌陌揉了几下云若若的脑袋,发现云若若还在愣神,心想这一撞不会把她给撞傻了吧。 云若若终于回过神来,皱眉道:“我的确闻到了药香,好像···不止两种药···” 不止两种药,难不成发病的还有好几个?凌陌听着外面的嘈杂的声音吩咐道:“往下吧,我们走山路。” “君上,我们不再等等,然后挤过去吗?” “不挤了,听说过逍遥剑派的掌门仙向午君吗?他前几年遇见了一个受伤的老仙,碰了一下,现在都被讹得去要饭了。” 折风:???那个向午君不是多年前首席弟子被你打败了,从此解散门派下界清修去了吗? 然而君上这么说了,折风当然不会反驳,“是。” 绕山路自然是要走得艰难些的,尤其是仙界的山都高耸入云,龙马跑起来又习惯猛冲,也难为折风没让马车在陡峭狭窄的盘山路上摔下去了。 可才不过行了几座山,折风又把马车停了下来,犹豫道:“君上,这儿不知何时出了一道深渊,大雾弥漫,我们要凌空越过恐怕不易。” “有绕过去的法子没?”凌陌掀开帘布,看了一眼深渊。 “容我翻一下地图。” “没事,你慢慢翻,人和,地利,我都没有,接下来也就剩一个天时了。” 云若若插嘴问道:“什么是人和?” 折风大概是找到了方向了,拉着龙马拐了个弯,马车又逐渐行驶起来。 凌陌坐回车厢,随口对云若若解释道:“人心一致就是人和,可是有仙不想我出九阙城,所以我没了人和。” “那地利呢?” “对我们有利的地形就叫地利,你看这路好走么?” “都是马在跑,仙君怎么问我好不好走呀?” 云若若见凌陌的眼神不对,连忙又问:“那天时呢?” “适合做某事的好天气即为天时,”凌陌从被风掀起的车帘往外看去,他们现在正在云雾缭绕的山顶处行走,凌陌看了一眼天色,“我怎么看这天气也不怎么好呢···” 凌陌话还未说完,忽地一道惊雷劈在山顶上轰然炸响,碎裂的巨石从山顶滚落,“轰隆轰隆”地顺着陡坡滚落砸向马车。 折风惊过之后迅速反应过来,拉着龙马带着马车腾空而起,躲过了几块巨石,正想问凌陌怎么办,就听到云若若又问:“仙君,我们是不是连天时也没了” “这还不算,毕竟雷还未劈过来。” 一道紫光在他们天边闪了一下,下一瞬就有电光落在他们前方,朝他们劈来。 折风架着马车,极险地避过,前方的山石早已崩塌,龙马再无下脚之处,后面又有闪电尾随而至,回天乏术的折风只能任由马车山下坠去。 凌陌依旧气定神闲道:“马车倒了也无妨,毕竟还能扶起来。”他倏地钻出马车,把云若若也拉了出来,随即往上方跃去。 一道黑影从山顶处滑了下来,凌陌从袖中取了灵剑就迎了上去,那布衣修士也是灵敏地调整身姿,运气握拳擦过了凌陌这一剑。 待看见对方面容时,凌陌一愣,稍稍收了剑气又刺了过去,那修士一边拆招一边惊道:“君上是我啊!” 凌陌不答,半揽着云若若,手中剑不断往那修士身上刺去,却都避开了要害。那修士也将拳风舞得猎猎作响,十几招过后,这半空中的比试才堪堪结束。 凌陌将剑收好,带着云若若飘然落在树顶,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在枝叶中满身狼狈的修士,出声询问:“你叫莫林?跟我们到这儿来做甚?” “君上!”莫林挣扎了几下从树叶间钻出了脑袋,“君上你都认出我来了,你还砍我啊!”他抱怨完才想起来要用敬语,终于好好回答凌陌的话了:“回君上的话,我本来是找折风的···找了你们半天,突然遇上了一匹雷兽,我还没来得及跑,它就发怒了,我就被他带到了这儿。” 凌陌听莫林这么说了,仔细一看才想起来莫林原本穿的是白衣,大概是被雷劈焦了才变成灰扑扑的模样。凌陌同情了莫林一下,又问:“你是在哪里碰见雷兽的?” 雷兽的确是个性格暴烈的主,全仙界也就那么三匹,但是妖界魔界有多少就不可知了。 莫林又挣扎了几下,终于从树上栽到了地上,他打了滚爬起来,回道:“我听沿途的地仙说你们进了山,我就摸了过来,结果刚进山就看见那只雷兽,我还没来得及跑,他就咬着我的包裹,呼啦一下把我带到了这来。” “包裹?”凌陌带着云若若落了地。 “对呀,我包裹呢?”莫林一拍脑袋,绝望道:“完了,还是让那畜生给吃了,里面还有清流上仙要我送得信呢!” “上仙让你带话给我?可曾说讲了些什么?”折风背着一大堆东西牵着龙马走来。 “上仙只说让你好好跟着君上,有空报个平安什么的,”莫林挠了挠头,“想来信里也就那些吧。” 折风点了点头,又看向凌陌,“禀君上,马车坏了···” 凌陌还在想这一连串的事情之间的联系,突然又把目光转向了折风手里牵得那一匹龙马,“马车坏了,马没伤吧?” 折风闻言一僵,连忙看了一眼龙马,还好它还顽强地立着,折风语气复杂地回道:“马还好好的。”但是君上您别说了,再说我觉得它可能就要不好了。 凌陌终于放过了这匹可怜的马,问了一个不想干的事:“栖梧山离鬼界更近,还是离魔界更近?” “都一样吧···但是去鬼界的路要好走些。” “这儿离人界更近,还是离妖界更近?” “人界。” “离这儿最近的仙府远吗?” “不远,有马的话,五日便可到了。” “好,那你和莫林先带着她去那边吧。”凌陌把云若若往前推了一步,云若若回身就抓住了凌陌的手,拒绝道:“我不要跟他们走!” “你跟我走不方便。” “可我一直都是跟着你走的呀。” 眼看云若若瘪起了嘴,凌陌心一软应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会儿阴霾已经退散,想来那只雷兽已经离开了,凌陌的目光越过被雷兽炸裂的山顶,看向远处,“也行,那就走吧。” “等等,君上你要去哪儿?”莫林完全不知所措,折风却已经明白过来了,恭敬地问:“我们去最近的仙府等君上,到了那儿可要与九阙城传信?” “你去说一声吧,免得老师和师父担心了。” “君上什么时候来找我们?” 凌陌转身离去的脚步顿了顿,“仙界来去十日,人间四五十年,足够了。” 等凌陌拉着云若若消失在山林间时,莫林有些疑惑地问折风:“君上是要去降服那只雷兽?那有何必他亲自动手呢?” “这儿离人界太近,等带了仙人来找,雷兽早就在人界作乱多年了。”折风把从马车里抢救出来的东西低着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或许不只是雷兽,君上被一连串的事情引至此处,总要去看看的。 凌陌的确觉得他现在是被算计着踏上人间的路的,这一连串的套都是在阻止他往栖梧山去,而栖梧山是没必要防着凌陌的,那么这个套是在防止凌陌发现、破坏些什么。 凌陌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栖梧山再临近就是仙界的边境了,看上去似乎十分重要,但这样的联想未免太过顺利。 一共两条路,去栖梧山,去人界。 凌陌想了想,如果那设套的再狡猾一些,或许去人界的这一条路才是对方真的想要掩盖的呢?利用这一路上的可抗因素来故布疑阵,最后等凌陌心生疑虑时再折去栖梧山···当然也对方下这个套也可能真的只是想把凌陌往人间引。 不管如何,都让凌陌对那个设套的产生了兴趣,这么熟悉的手法,凌陌觉得除了宥茗不会有第二个会用了。 这套,他还真就钻定了。 ------题外话------ 坑边闲话:我没想过会拖那么晚的说···但是是真的写得卡,看在劳动节的份上···望各位多担待啦 再不睡觉在下就要猝死了,不说了,我去补觉了。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短小 凌陌正带着云若若走在一片田埂上。 他好不容易带着云若若翻过了仙岭,又走了许久才踏上了这片平坦辽阔的土地,放眼望去却是荒凉一片。 没了灵气的滋润,土地干枯贫瘠,偶有几缕杂草从裂缝中冒出头来,那几抹黄绿更衬得地面死气沉沉,连踩在上面都搁得脚疼。 凌陌本以为这是因为两界交接的关系,走得远了就会不一样的。 等他背着云若若走到有人烟的地方时,才发现根本没有好多少。 那些本该被农人精心侍弄的田地也是枯黄一片,那些病怏怏的稻苗一律都低垂着腰,除了田里还带点湿气,凌陌脚下踩得田埂都因干涸而凝结成块了。 可怜凌陌第一次见到青葱的田野,是一帮修士用阵法编制出来的幻想,第二次见到真实的田野,却是这样一幅毫无生机的惨景。 这样下去根本不会有什么收成,凌陌边皱眉看着边往前走,忽见一个老翁正在田边给稻苗浇水,他带着斗笠,提着一个大木桶,佝偻着背,看上去十分吃力。 凌陌放下云若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老人家,打扰了,”凌陌对他拱了拱手,问他:“您可有看见有雷电霹雳经过此处?” “什么霹雳?”老翁的耳朵不好使了,明显没听清凌陌在说些什么。 “雷电,闪光,霹雳,或者是一只通体紫黑的怪兽。”凌陌说得更详细了,雷兽待在仙界已久初至人界还不会收敛自身气息,所过之处电闪雷鸣,一定会有人看见。 “什么雷?” “雷电霹雳。”凌陌极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你说打雷啊,”那老翁侧身拨开挡路的凌陌,“没有没有,都几年没打雷下雨了···你别耽误我做事。” 老翁的动作幅度太大,那木桶里浑浊的水晃了些出来,凌陌叹了口气,提起老翁手里的木桶就往田边泼去,刚巧让水珠溅到每一棵稻苗上。 能有这样臂力的定有几分本事在身,那老翁惊异地看着凌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最后哆嗦着道:“你···你浇错田啦···那一块儿我昨个儿刚浇过!” 这浇没浇过有什么差别吗?反正凌陌是看不出来,泼出去的水他也没办法收回来,面对那气得恨不得要打他一顿的老翁,凌陌怎么赔礼道歉都没用。 最后还是云若若出手往那另一块儿稻田里渡了几分灵气,把整块稻田都变得绿油油的,看直了老翁的眼睛,这才停下了对凌陌的追打。 然而老翁还是不愿意给凌陌这个浪费生命之源的罪徒好脸色看,于是问话的事还得云若若来。 那老翁大概是把云若若刚才那一手当成仙术了,对云若若态度恭敬,有问必答,每件事都说得详细无比,旁听的凌陌暗自郁闷的同时逐渐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这老翁是靠祖上传下来的两块地过活的,这百年来天气越发干旱,农田收成也不好,这几年更是出现了颗粒无收的情况,老翁的妻子死在了干旱中,附近能搬走的农家也都搬走了,就连老翁的两个儿子也抛下老翁去了富庶之地。 凌陌一开始听老翁的讲述觉得那两个儿子估计是丢了良心不想管老翁了,直到那老翁又生气地反驳凌陌:“直到去年前他们还时常寄信烧钱给我,他们怎么会是要丢下我不管!他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烧···钱?”凌陌终于找到了怪异之处,他不太确定老翁说得是“烧钱”还是“捎钱”,于是他往老翁的脚下看了一眼,故作疑惑道:“老人家,您的影子怎么那么短小?” 那老翁脚下踩得影子的确只有一小块儿,看上去更像是他头顶斗笠的影子。这时候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其实影子都很短小,偏偏那老翁心里一惊就把这个给忘了,紧张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老人家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们吧,”凌陌往田里挥了挥手,那些稻苗在瞬间萎缩成了一堆枯草,只剩吸收过云若若灵气的那一块田里还保留着几点绿意,“您也别怕,我们不是什么好人。” 那老翁还想跑,却已经被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他身后的云若若拦住了去路,他松垮下肩膀,叹口气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其他都是假的,就这一块儿是真的了,”他指了指那块还有绿意的稻田,“在那里,我把他埋在了那里。” “谁?” “我不知道,他死了,我就埋了。” 老翁缓缓地说当他独自居住的时候是怎么发现那个重伤的仙人的,又是怎么看着这个仙人死去变为枯骨被他埋进土里的,然后那片泥土长出了嫩苗,他又是怎样在冬天饿死之际爬到这里把嫩苗吃下肚,最后又是怎么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 他说完怕凌陌不信,还把他们带到了茅屋里,把他儿子寄来的信翻给凌陌看了。 凌陌发现真正的信件在十几年前就断了,剩下了的都是放在一个木匣子里的纸钱,那些纸钱画得惟妙惟肖,角上又都标注了绘制日期,恰巧停在了去年。 凌陌碰了碰其中一张纸钱,那张纸钱立即就化为了灰烬,他又问老翁:“那你是怎么收到他们烧给你的钱的?” 老翁这会进了茅屋不怕阳光了,他毫无顾忌地摘下斗笠,噗通一声跪在凌陌面前:“是我该死···我后来又去把那个仙家掘了出来···用他身上的东西做成了木匣子又编了了斗笠···” 那老翁颤抖着说了一段,哭道:“我实在是太想知道我的孩子们过得好不好了···我从没干过坏事···我就想让他们好好活···可他们也出了事···我留在这世上没意思了···道长你送我走吧···” “你要走要留自己决定,我不会动手。”凌陌把那个木匣子放回案台上,又牵起云若若往茅屋外走。 “道长···您不杀我?”老翁活了这么久也听说过不少修士们在人间降妖除邪的事迹,现在这个仙道居然要放过自己? “你都死了,我还杀你作甚?留你给那位仙人扫坟吧。”凌陌已经踏出了茅屋,徒留那个老翁还在磕头跪谢。 那位仙人想来就是守边界的长侍之一了,只是不知那些长侍们是遇到了什么样的袭击才会导致全体消失,只有这一个留下了尸骨。 凌陌心思凝重,拉着云若若漫无目的地走着,云若若跟着他走了一段,抬头问他:“仙君,我们去哪儿?” “我们去看看那个老人家的两个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那他们在哪儿?”云若若真的变聪明了一些,没有被凌陌忽悠过去。 “在···老人家说向西走,我们也向西走就对了。” “老人家明明说他们是往西北去的···你真的要向西吗?” “西北嘛···先往西再往北,总没错的,我们先别管那么多,走了再说。” 当他们真的一路西行,走了几天几夜,绕了好几次弯路,路过了好几个城镇,停在一个宽阔的三岔路口前时,凌陌开始在地上画方位表了。 “仙君,”云若若第一次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凌陌,“您真的认路吗?” “···”凌陌当然是···不认路的。 不认路没关系,这不还可以问路嘛。 然而此处并无行人,凌陌看了看空荡荡的道路,有种阴风扑面的感觉。 或许这里是因为离鬼界太近了的缘故,从遇见那个鬼化的老翁开始,凌陌总觉得地面时不时地有阴气渗透出来,激得他迷失了方向,没错,都是因为阴气太重了,绝不是他自己方向感差的原因。 凌陌拉着云若若循着阴气最重的方向,横穿岔道口而去,等快要撞上岔道口正中的那棵参天古树时,眼前的景象忽然虚化起来。 被凌陌拉着的云若若就像忽然跌进了冰水里一样,冰寒刺骨,她不由地屛住了呼吸,好在这种感觉一瞬间就过去了,等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就闻到了一阵甜香,带着暖意幽幽地裹了上来,醺得她一愣,凌陌扶了她一把后她才清醒,睁大眼睛仔细看去,眼前的景象已完全变了个样。 眼前是一座三层的简易小木楼,一连串的灯笼挂满三层,红彤彤的,还未点起来就能叫云若若想象出入夜了该是怎样好看的景象,那楼上还立着一块牌匾,写得潦草,云若若勉强认出了上面那两个狂草“琼华”,仔细一看,才发现牌匾上还隐着另外两个字“韶光”。 这几个字拆开来云若若都认识,放一块儿她就不懂了,她便问身边的凌陌:“仙君,那块牌匾是什么意思?” “大抵是说这座楼珍贵无比,踏进去了不可浪费时光,约莫是座酒楼吧。”凌陌还没逛过这种酒楼,话语里流露出些许兴趣。 云若若还想问一句酒楼是什么,已经被凌陌拽过身去,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直接拉着云若若就往酒楼门口走。 此时天色还没下来,门口正有一个伙计打扮的人在铺设台阶,见到凌陌和云若若愣了一下,连忙拦住他们道:“两位爷,我们这会儿还没开张呢,你们还不能进去。” “你们这楼白天不开张?”凌陌的目光越过伙计的肩头,里边闲闲散散地坐了几个身影。 “当然开张。”那伙计赔笑道,“客官您是新来的吧,我们这楼有规矩,白天你得从东门进,这儿西门算是后门,这后门可不好走。” “那我偏要走呢?”凌陌准确地抓住了伙计话里的重点,不好走,不是不能走。 “这位爷,您问得这不是句废话吗?”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替伙计回答了凌陌,“走后门就得有敲门砖,你那敲门砖要是够厚够硬实,你走窗户都没问题。” 伙计退开身去了,凌陌的视线恰好落到了那个坐在酒楼柜台后懒洋洋的账本先生身上,对方与他对视了一眼后,又移开目光,打了个哈欠道:“看上去是个有钱的主,让他进来吧。” 凌陌先云若若一步跨进了楼里,底楼大厅有些昏暗,点了几道烛火,而偏厅却满是光亮,凌陌先前看见的那几个身影正坐在里边谈笑风生,透过雕花屏风看过去都是寻常的富贵子弟,而当凌陌走近柜台,看清了那个账本先生的面容时,他微微眯起了眸子。 那个账本先生穿着粗布麻衣,留着两撇小胡子,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盛满了算计,他敲了敲面前的柜台,“从后门走到这里,你一共踩了七块半的砖,四舍五入算八块,每一块砖都要付三百两银子,算下来一共两千四百两的银子,你也可以交冥币,折合下来两千四刀。”他算完后,朝凌陌伸出手来,“请交钱。” 凌陌盯着他那只节骨略微宽大,还带着厚茧的手看,最后摇了摇头,“我没银子,也没冥币。” “没钱?”那账本先生狠狠一瞪眼,“那你进来做什么?讨饭吗?我们这里不收乞丐赶紧走···”他说到一半话又停住了,因为凌陌在他手里放了一块东西,他仔细一看,竟是一块金子,他捏了捏,感觉到那里面纯粹的灵气后,立即换了副嘴脸:“诶哟,没银子你有金子那就早说嘛,金子好啊,咱们情比金坚,来,赶紧带这两位爷往楼上雅座去。” “请等一等,”凌陌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个账本先生的变脸术,心里猜测着他到底是鬼还是妖,面上做出一副迷茫的样子,“在下是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因此迷了路,此楼的规矩我也不甚了解,只是我若不想喝酒,只想打听一些事,这该怎么算?” “不喝酒打听事情···小五,带他们去雅座,让他们慢慢打听!”账房先生眼底闪过一抹奸笑。 整个楼中好像只有小五一个伙计,凌陌和云若若跟着他进了一间隔间,他很快又退了出去,再次进来时带着一个面容姣好的瘦弱书生,只是那个书生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客官,您请看,这是我们楼里的百晓生,”那小五动作极快地把那书生按在隔间的座椅上,自己随手掏了纸笔,给凌陌介绍道:“我们打听事情的规矩,百晓生出场费一千刀冥币,免费送三个问题的答案,超过三个问题加五百刀冥币,以此类推···” “我靠,你不是说我只用回答三个问题吗?后面多出来的是怎么回事?!”那被叫做百晓生的少年坐不住了,怒道:“你们掌柜事先说给我五百刀冥币,结果你们居然能赚这么多?太黑了吧!” “客观面前保持安静!”小五拔高了声音,颇为嫌弃道:“我们掌柜的是说包你吃住,给你工钱,可你这也吃得太多了吧,每顿都要吃肉,我们掌柜的从你身上把亏本的捞回来又怎么了?!” “我吃得多?!你看看你那满身肥肉再看看我,我这么瘦小,咱俩谁看上去吃得多?”那百晓生又转头询问看戏的凌陌和云若若:“客官您看看,我也就一个每顿都吃肉的要求,他们却要用这个来压榨我的工钱,您说,他们这黑不黑?” “是挺黑的。”凌陌若有所思地回道,站在他旁边的云若若也点了点头,那百晓生得到了附和,底气更足地与小五争论起来。 云若若盯着百晓生看了会儿,突然蹦出一句:“仙君你看,这个哥哥的影子··”她说到一半忽然发觉自己顺口把凌陌的身份也说了出来,然而来不及改口了,卡了一下就顺着说了下去:“··也好短小啊。” 然而说话是不能卡的,卡了一下往往整句话都会变味儿。 就比如说,云若若那句话“影子”两字念得太轻, 听到小五和百晓生耳里,就是, 这个哥哥也好短小啊。 短小。 小五缓缓地将视线转向少年,少年起先还愣着,当小五把目光从他身上往下移时,少年的脸猛地涨得通红,一把拍开小五,冲向云若若,清脆的嗓音满是羞愤:“小登徒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凌陌极快地挡在了云若若的身前,一边憋笑一边劝解道:“这位···小兄弟你别急,我弟弟他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此刻对“小”字格外敏感的少年听了这话直接从耳尖红到了脖子根,这会儿连怒吼都有些破音了:“你有种别笑!你说清楚是几个意思!我特么跟你们没完!!!” 他不顾小五的阻拦一心往前扑去,尖细的嗓音刺得小五耳朵嗡嗡作响,小五一个失神就让他溜了过去,眼看他就要做出对顾客不敬的行为时,隔间的门终于拦不住门外的嘈杂声了。 “这位爷您不能这样···”账房先生的劝阻声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刀光一闪,“哗擦”一声,隔间的门碎了开来,接着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墨耶,你再敢躲一个试试!” ------题外话------ 坑边闲话:墨耶:我···虽然短小,但我精悍啊··· 看见书名了没有?书名就是本章的中心线索,同时也自嘲了作者的短小,真是个不错的书名呢(我夸我自己) 祝看官老爷们阅读越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想走? 听到声响的书生再也顾不得云若若了,转头就跑,唯一的房门被堵住了,他便往那窗口冲去,慌张地就和后面有猛兽在追她似的。 那所谓的猛兽已经踏进了隔间,待看清房间内的景象时,他愣道:“···凌陌?”还未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出口,眼见那书生打开了窗户要往下跳,他长刀一收也跟了上去,“别想跑!” “楚寒?你这是···”凌陌面前一阵风拂过,楚寒已经跟着那书生消失在了窗口,留下急得跳脚的账房先生大喊:“外边不能跳!” 随即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凌陌听着像是酒坛子被打碎的声音,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拉起云若若回身看去,那帐房先生沉着脸脱了外面的布袍翻过来露出丝绸的一面,又穿回了身上,瞬间变得贵气逼人。 “看样子你们认识对吧,”身穿华衣的账房先生捻了捻胡子道:“不好意思,我其实还是这个酒楼的掌柜,你的兄弟这又拆店又砍人的,说说吧,你还有多少钱,我看看够不够赔的。” “这些事又不是我干的,你找我也没用,我没钱,”凌陌无辜地耸了耸肩,又补了一句,“金子也没了。” 凌陌话音刚落,掌柜挥了挥手,挡在门口的小五顿时面露凶相,抛开纸去,将手中的笔对准了凌陌,凌陌仔细一看那只笔竟然是铁造的。 “没钱就别想走!”掌柜狠狠地瞪着凌陌,拉长了嗓子道:“敢在我乌神爷的店里闹事,要么留钱要么留命!” 小五的笔已经刺到凌陌面前,凌陌侧身躲过,正想抽剑还击时,窗口楚寒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倒是有钱,但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来取了!” “铮”地一声,通体漆黑的长刀扎进了木地板里,楚寒从窗口翻了进来,手里拎着那个还在挣扎瘦弱少年,少年和楚寒一起落地后还想跑,楚寒一拉系在他腰间和手上的麻绳,他就又被扯回了楚寒身边,顿时老实了。 那掌柜完全不在乎被楚寒捆着的少年,看着那把长刀眼睛不住地放光,“这刀可真不错···”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这地板也不赖,你若是要用这把刀抵得话···” “别看了,就算是你整个酒楼都抵不上我这把刀的,”楚寒上前一步,冷冷道:“你刚才说什么留钱留命的?” 那把长刀还在闪着寒光,小五有些犯怵地躲在了掌柜的身后,那掌柜倒是镇定道:“客官您听错了,我说得是留名···没钱的话就留个名字慢慢还。” 看着掌柜满脸堆笑,楚寒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他是楼里的伙计?他偷了我的东西后躲在你楼里,这笔帐怎么算?” “偷了我们的东西?那是他偷的,这怎么能找我们呢?”掌柜急于推卸责任,“再说客官您刚刚打翻我们上好灵酒的帐还没算呢。” “我可没打翻你们酒,”楚寒把手一摊,身上干干净净半点尘土酒气也无,“我跳下去时,坛子已经被他打碎了。” “什么叫已经被我打碎了?”他身边蘸了半身酒的书生惊道,“你刚才要是不拿刀吓我我能一不小心掉下去?” “我让你跳窗了?”楚寒斜眼看他,“刚才若不是我拉了一把你还得在酒坛子里打滚呢。” “我···”书生被堵得没话说了,颓废地垂下脑袋。 站在一边的凌陌不想看戏了,出声道:“那掌柜慢慢算吧,该赔的赔,该给钱的给钱,反正与我无关,我先下去了。”他正要拉着云若若离开这个暴乱现场,却被小五的铁笔拦住了。 “怎么就与你无关了,”掌柜掏出一个黄铜算盘,慢慢打着,悠悠道:“你开的房间,你点的陪客,钱还没付呢。” “陪客?”楚寒的目光在凌陌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回了少年身上,语气复杂:“想不到···你不仅偷东西,你还卖身?!” 先是被说短小现在又被说是卖身的少年:“···我今天跟你们拼了!” 开房又点陪客的凌陌:“···你们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又是一阵鸡飞蛋打,天完全黑了下来,楚寒用钱袋子堵住了掌柜的嘴后,终于能和凌陌坐下来好好谈一下怎么回事了。 “你是说,你要去人界但是不知道要去哪儿,误打误撞进了这里,然后就找了这家伙来打听?”楚寒颇为嫌弃地看了桌边的少年一眼,“就他也能叫做百晓生?他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还能偷东西?” “你又没见过我的本事你怎么知道我就不配叫百晓生了?”那被捆着的少年见自己跑不掉了,反倒是镇定起来,他倚在桌边瞪着楚寒:“还有我说过了,我不是偷东西,我那是拿错了。” 再这么争论下去又要没个结果了,凌陌在楚寒前面开口道:“所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引得你们如此纠结?” 此时门口的屏风忽地被敲响了,楚寒一听就知道是自己暗卫,吩咐道:“东西找到了就拿过来吧。” 一个黑底华章的袋子从外头飞了进来,楚寒接过将里面的东西打开倒在桌上,对那少年冷声道:“你最好没有乱动里面的东西。” “我就算说我没有动你会信吗?不信是吧,那就少说废话。”那少年嘴上满不在乎地说着,眼下却也紧张地盯着楚寒倒出来的东西,晶莹的灵石滚了一桌,把那张飘出来的锦帛衬得很不起眼。 那张锦帛正是让少年迟迟不敢把布袋还给楚寒的原因,即使再知识浅薄的蠢材看过之后也知道那张锦帛绝不简单,碰到了极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锦帛上没有任何身份标识,也没什么符文,不过一行字:除净恶鬼,一切鬼怪尽诛之。 这是张再简单不过的暗谕,而能给楚寒下暗谕的也就那一个了,这可是牵扯到妖界和鬼界的大事了,凌陌心口跳了跳,不动声色地牵起云若若道:“既然东西找回来了,那就赶紧处置了他离开这里吧。” “处置啊,”楚寒收起袋子,看向少年,“我一向很宽厚,给你个选择的机会吧,大卸八块和抽筋扒皮你喜欢哪个?” 楚寒说这话时嘴角还带着笑意,语气阴森,云若若不知道楚寒和凌陌是故意吓那个少年呢,只觉得有些悚然不由地往凌陌身边靠了靠。 “我选了你就真敢动手么?”那被威吓的对象面上却是一片淡然,“你说这些可吓不了我,我好歹也有个百晓生的名号,自己的寿终之地总归还是能算出来的,我就把话说明了,我今日绝不会死在这儿。” 他说这话时绷着一张白皙的脸,眼尾却是上扬着,从云若若这边看去,烛光打在他侧脸上,竟为他平白添了几分魅惑。 云若若看得有些怔愣,身边的凌陌却道:“五界之中自称百晓生的多了去了,不知你又是哪个?既然不怕死就报上名来,你不愿死在这儿没关系,等换个地方处置了你,我们也好为你立个碑。” 那少年一噎,然而先前的狠话都说了,这会儿也好退缩,他没好气道:“我叫墨耶,字墨的墨,非耶的耶,不过一个名字而已,告诉你也无妨,你别以为你说换个地方我就会怕了。” “墨耶···?”先前默默看着的云若若轻声重复了一遍,又问道:“你真的不怕吗?” “不怕!” “可是你手一直在抖。”云若若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一直都在拖延时间趁机割绳子的墨耶:“···” 他猛地从桌边窜起,顾不得割到一半的绳子,踢开凳子就跑,耳边又传来云若若的话:“等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绊就摔倒在了地上,这才听明白云若若剩下半句话:“我刚把杯子打翻在你脚下了。” 你就不能说快点吗?!墨耶抬起头来,咬牙切齿道:“小登徒子,我跟你有仇是不?!” 他还想再挣扎着起身,楚寒慢悠悠地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对他挑眉道:“不是不怕吗?那你跑什么?嗯?” “我没想跑我···”墨耶目光闪躲着,忽然看见身侧还插在地板上的长刀,灵机一动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这把刀,你这把刀···”他看着那把长刀的目光忽然认真了起来,“这可是把好刀啊···非铁非银非钢···若我没算错的话···” “如何?”楚寒也起了几分兴趣。 “若我没算错的话,这把刀一定是你的本命武器!你是个刀修!” “···”这种用眼睛看看就能知道的东西还用你算? 楚寒觉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简直是天大的错误,他不想再犯错了,还是早点了结这货为妙,他起身握住陆离就要拔出来,却突然被趴在地上的墨耶拉住了袖子。 生怕楚寒拔刀就来砍他的墨耶又进一步拽住了楚寒的衣摆:“我还没说完!我其实和这把刀有缘!天大的缘分!”怕阻止不了楚寒,墨耶又加了一句:“你今天拿它伤了我,说不定就是断送了它的机缘!” 本命武器和修士息息相关,楚寒自然也是十分爱惜他的刀的,但是他实在信不过眼前这货,还是凌陌看不下去了,出声道:“就当是交待遗言吧,让他说个畅快。” 墨耶有了保命的机会,连忙道:“你这把刀哪儿都好,但就是刀身和刀柄链接处缺了那么一小块,而且传到你手里时应该就有这个缺口了,它虽然经过多年的灵气煅造神威不减,但你用起来总归是有缺憾的,所以你肯定也想过要去填补缺口,但是不是怎么补都不契合?” 楚寒的目光落到了长刀的缺口处,这个缺口在这把刀还不属于他时就存在了,那时候他的外祖父也曾想办法去修补这把刀,找了无数天材地宝,最后只是叹气道要是没了缺口,陆离刀就不叫陆离了。 墨耶见自己的话引起了楚寒的注意,于是又淡定起来,他盘坐在长刀旁,侃侃而谈:“我跟你讲,你们拿不一样的材料去补当然不契合啦。这把刀奇特就奇特在它的材料是独一无二的,坚硬无比,现在它被挖去了一块儿,总不可能挖下来的那块儿就凭空消失了吧?那那块儿碎片去哪了呢?” 收到楚寒若有所思的目光,墨耶得意一笑,道:“我见过。” “那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了,我们亲善节有个放生的习俗,我第一次参加放生时挑了好大一条绸鱼,我刚到玄冥池把鱼放下去,忽地就冒出来一只万年王八把我的鱼吞了,我那个气啊,打了他一巴掌,他没把鱼吐出来,给我吐了块石头,” 墨耶说着比划了一下,半指长,正好是那个缺口的大小,“我那时候不知道石头有用,毕竟再好看的石头也没鱼好吃,我就捞起石头扔那王八头上,那王八就缩回壳里了,过了会儿他还开始说话了。” 说到这里,墨耶突然就顿住了,一动不动还皱起了眉,像是在纠结什么苦恼的事。 “他说了什么?”楚寒有些奇怪,墨耶却不应他,他便侧身道:“那块石头到底长什么样子你还没说呢,后来石头到底去哪儿了你也没说清楚···你这是在干什么?” 楚寒话还没说完,墨耶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回道:“我刚刚正在听王八说话呢。” 一边听完全部的凌陌:“···”我就不应该拦下楚寒,让楚寒直接砍死他算了。 全程迷茫的云若若:???哪里有王八? 而王八,哦不,楚寒回身就把陆离刀抽了出来,刀锋直指墨耶。 面对凛冽的刀锋,墨耶却勾起一个笑容,他扬起的眼尾浮现出淡淡的红色,使得深邃狭长的眸子看上去勾魂夺魄。他的额角有蓝紫色的光斑凸起,最后长出了一对小巧的尖角来,不过一瞬间,面容姣好的少年就成了肆意张扬的鬼魅。 长刀刺过的地板留下了一道宽缝,各种嘈杂的声音从缝中飘来,从些许怒骂声中可以分辨出来,那是一队修士在搜寻着什么人,已经有修士上了楼在逐间敲门了。 凌陌终于收起了看戏的心思,叹道:“阁下好算计。” “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墨耶站起身来,他拖延了这么久终于等来这么一刻也不容易,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胸口的鬼核在微微震动。努力压下心中的紧张后,他转向楚寒,刀尖恰巧对准了他的脖颈,他也不躲,只道:“你杀不了我了。” 外面来势汹汹的修士绝对是来找墨耶的,先前楚寒追寻墨耶时就发现还有另一批修士也在寻找墨耶,从他们身上浓重的阴气来看应该是鬼界的侍从。 楚寒的身份特殊,一旦和鬼界的侍从对上绝对会被认出来是妖,所以他先前一直都在尽量避开那队修士先他们一步找到墨耶,谁知墨耶居然为了逃脱把那队修士给引来了。别说原本楚寒就没有要杀他的心思,现在就算想动手再不被那队修士发现也是极难的。 他甚至还得稳住墨耶,要是墨耶突然喊一嗓子或是发个信号,那帮修士绝对会围过来。 真是麻烦。唯一不麻烦的办法就是让墨耶走。 “若我记得没错的话,他们好像准备了绳子牢笼来招待你,你也拿了他们东西了?”楚寒盯着墨耶的眼睛,随后收回了长刀,“怎么,你现在想去自投罗网了?” “要你多管闲事?”摆脱了刀锋的墨耶松了一口气,“就算他们找到了我又如何?能不能抓住我还要看他们本事呢!”他边说边撩袖子往窗口奔去,大概又要翻窗跑了。 却在这时,云若若凑到他身边拉了他一下,劝道:“你别从这里跳了,下边草丛里有虫子。” “虫···虫子?”墨耶面色一僵,他仔细往外边看去,夜幕下的草丛里真的有点点荧光,那是千百只虫子的眼睛在闪烁。 鬼族的驱虫术,这些虫子可以咬碎修士身上最硬的骨头,可以啃食最凶猛的甲兽,现在却拿来对付一个书生了。 而驱动这些虫子的必然是他的同族,说不定还是认识的同族,现在要一心置他于死地。 墨耶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悲凉的情绪甩开,云若若还拉着他的衣服不放:“不能下去,你换条路走呀。” 这一扯扯得有些用力了,墨耶的外袍从肩头滑落了几分,他顿时羞愤道:“小登徒子给我放手!” 就在他失神的那一刻,绕到他身侧的凌陌,拽着他的另一只手臂往后拉,墨耶被他们从窗台上拉了下来,他一个扭身从云若若手里挣脱袖口,却怎样都甩不开凌陌,正准念咒时,忽地一双手从他背后伸了过来捂住他的嘴后又勒住了他的肩膀。 “人家劝你你不听,非得动手。”楚寒冷着脸卸去了墨耶手上的劲道,轻轻松松地就把他扛在了肩上,墨耶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刚要叫出声,凌陌已上前点了他的哑穴,和楚寒配合得无比默契。 ------题外话------ 坑边闲话:抱歉,我又鸽了那么久···原因我就不细说了,想知道的小伙伴们去看看吧https:bilibilivideoav51372117 还有对于楚寒这个名字我做个解释,这个名字是我以前一个同学随口取得···那时候大家都不会取名···就有些不好听吧,但我觉得还是不差的。虽然现在没联系了但还是希望能信守承诺吧。 还有“墨耶”其实是我一个朋友的同人···说好要把她写进书里的,前几天突发灵感就动笔了。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不要慌,有些事情你慌也没用的 带着云若若的凌陌和扛着墨耶的楚寒从那些鬼面修士身边越过时,那些修士们连他们的影子都看不清,只是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便下意识地就追了上去。 酒楼底层已经一片狼藉,厅里的酒客都被吓走了,西门围了一圈吵吵嚷嚷的修士,从那边出去有些难,凌陌和楚寒只得去找其他出路,奈何身后的鬼面士追得紧,各种术法不要钱似地丢向凌陌和楚寒,爆炸声不断响起。 被楚寒扛在肩上的墨耶好几次都感受到阴气从自己身边擦过,好在都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他哆嗦着闭上眼,心里不断咒骂着楚寒,想了想又觉得,还是骂那些死追着他们不放不断下死手的恶徒们好些。 在那些恶徒们的轰炸下,凌陌和楚寒根本无暇去寻找出路,好在楚寒带来的那个暗卫现身帮他们挡下了那些鬼面飞来的符咒鬼索,楚寒和凌陌总算有了停下步子的间隙,摸清了酒楼的布局,绕出了厅堂拐进了一个走廊里,这才发现走廊那边居然连着另一个大堂。 酒楼的掌柜乌神爷和几个伙计守在长廊口,笑眯眯道:“客官,你们还没付钱呢。”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小五用手中铁笔在空中一挥,一道屏障落下,把那些鬼面士拦在了外面。 楚寒随手掏出一把晶石抛给掌柜,“让我们过去。” “这位爷,是这样的,”乌神爷眉开眼笑地接过晶石,道:“遇上这样的事,我们一般都是看哪方给得钱多帮哪方,他们那帮孙子是来白嫖的,所以我肯定是站你们这边的,但这个怎么帮呢···也要看你给我多少钱了,你这点钱我很难帮你办事啊。” 楚寒想祭出妖刀砍死他算了,但他触及肩上的墨耶时,又微笑道:“不就是钱嘛,没关系,你尽力帮我办事,事后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好嘞,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五,拦下那帮白嫖的!”乌神爷给楚寒和凌陌让开身去,“客官,这边请。” 凌陌和楚寒他们便跟着乌神爷踏进了那个厅堂,留下身高体壮的小五一个把铁笔挥得虎虎生风,还有一大批伙计前去帮忙,挡下了那一帮鬼面修士。 另一个大堂就冷清多了,布置也很清雅,凌陌经过一个隔间往里边看了一眼,有几个凡人在闲聊打混,又走了一会儿连厅里桌边坐得也都是凡人,其中一个见凌陌盯着他看,还抬眼瞪了他一下,凌陌移开眼去,道:“掌柜的,你这楼可不一般啊,一墙隔阴阳,就不怕这些人在你这里出事?” “有什么好怕的,只要给钱那就都是本楼的客官,都是我的神,我供着就对了。”乌神爷停了下来,“东门就在那边了,你们自己出去吧,我还得去看看那边的客官呢。” “多谢掌柜把我们送到这儿了,可我先前要打听的事还没打听呢···”闹了这么久,凌陌终于想起来自己最初踏进酒楼的目的了,“掌柜的你连我还没招待完呢。” “你们都把我的伙计给带走了···不过你是爷,我亲自招待也可以,就是你这价钱···”乌神爷搓了搓手,楚寒顺手把满满一袋的晶石都给了他,乌神爷满意了,连忙道:“客官您想知道什么,我这儿什么情报都有,尽可能地满足你。” “我要问的事可不简单,你听了也不可与人多言。”凌陌倾身,低声问乌神爷:“你待在人界和鬼界许久,可有听说过哪里出现了什么晴天霹雳突降惊雷?我们正在找一只雷兽。” “雷兽?”乌神爷有些惊疑地看着凌陌,“怎么跑到人间来了?那可了不得。” “听说还是从天上来的,不是一般的凶猛,”凌陌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我们修大道的,自然是要为人间安宁尽一份心的,你要是知道些什么,就赶紧说出来吧。” 乌神爷并不相信凌陌是那种行侠仗义的道士,顺口奉承道:“那您也很了不得,为民除害也能积攒功德,望您早日修成大道。但您说的雷兽我是没听说过,就知道这些年人间不太平哪,青州那一带就出了不少事死了一大片人,好像是有妖邪作乱,您往那儿走,说不定那妖邪就是你说得雷兽呢?” “妖邪?”刚把墨耶放到地上的楚寒皱起了眉,这恶鬼的事情他还没弄明白了,怎么又冒出了个妖邪? “是不是我也说不清楚,指不定还是鬼魅吃人呢?那些鬼魅不都喜食人血精气吗?” 刚站稳的鬼魅墨耶身子一僵,连跑路都忘记了。 乌神爷又叹了口气道:“人间乱成这样,仙家也不管管,那些仙人都白吃供奉了。” 仙家凌陌:“您说得是,我们这就去看看,后面的事麻烦您解决一下。” “你们放心,该解决的我一定解决,不该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乌神爷似笑非笑的眼神从他们身上掠过,“几位爷慢走,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他这么说着,旁边还在闲聊的几个凡人突然顿住了动作,齐齐的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门口天光淡淡,凌陌他们看着凡人走出去,等回头再看,身后的酒楼早已虚化消失。 一道淡淡的晨曦在天边浮现,映入凌陌眼中的是一座荒山,感受到天地间薄弱的生机,凌陌确信这里是人界,不过一瞬间,他们就从鬼域边界来了人界,场景变幻得太快,站在他一旁的云若若还有些惊奇。 凌陌扶住她,见她一副晕乎乎的样子,给她揉了揉脑袋,解释道:“这不过是缩地术罢了,那家酒楼的掌柜使了些小伎俩,把我们传送到人界来了,算是送了我们一程。” “···人界?!”那边刚被楚寒解开穴道的墨耶惊呼一声,喘着气道:“你们···你们怎么可以把我带到人界来?” “你不是说我们换个地方你也不会害怕吗?”楚寒便环顾四周,边回道:“现在又害怕了?” “我···不怕,”墨耶咬着牙关挤出几个字,往前迈了一步,身形却有些摇晃。 凌陌见他面白如纸,眉眼皱在一起,眼角的鬼印却越来越重,立即察觉到不对了:“你这是第一次来人界?” “谁···谁说的,”墨耶在晨光的照耀下十分痛苦,却还是嘴硬道:“我是百晓生···人界我当然也知晓···” 知晓并不代表他真的身临其境过,人界和阴沉的鬼界是不一样的,墨耶知晓阳光对于鬼来说是不能轻易触碰的,道行再深的鬼适应阳光都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可他不知晓人界的阳光是这么的柔和美好,只不过初次踏入他就不想从中抽离了。 墨耶缓缓地蹲了下去,感受着身上的灼痛,看着他自己浅浅的影子,忽有一小片阴影覆盖在了他的头上,觉得脸上没那么刺痛的墨耶抬眸看去,就见云若若站在她身前,帮他挡了些许阳光,还扯着衣摆挡在了他的头顶,墨耶只一眼就看见了云若若的里衣,原本的感动噎在了喉间,最后憋出一句:“小登徒子!把衣服穿好!” “人家是在帮你!”楚寒在凌陌的提醒下反应过来在身上翻找遮阳的东西,找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什么,掏出一个黑底华章和先前那个差不多的锦袋,抛给墨耶:“我记着你这袋子里有一把伞,你姑且拿来遮一遮吧。” 蹲在地上的墨耶捡起掉落的锦袋,打开封口,顾不得仔细找直接就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都倒在草地上,各种杂物散落一地,一把伞正巧滚落开来,墨耶想要去捡,手却颤抖的厉害。 一旁的云若若俯身捡起伞摸索了几下,“啪嗒”一声在墨耶头顶倾斜着撑开,阳光顿时被挡去了一大半,墨耶好受了许多缓过劲来来,起身从云若若手中接过那把有些分量的骨伞,“多谢了,”他打着伞看向云若若,就见云若若正当着他的面理衣服,顿时嘴角一抽:“小登徒子,你倒是转过身去啊!” 元若若从和衣摆的斗争中抬起头来,眨眼道:“登徒子是什么意思?” “登徒子你都不知道···”墨耶一时语塞,被骂的不知道挨骂的意思,所以之前都是他自己在浪费口舌? 凌陌顺手拉过云若若,给她把卡住的腰带重新系好,又揽着她道:“我弟弟不怎么聪明,这些东西他不知道也是正常。” 墨耶在云若若纯洁无邪的眼神中败下阵来,默默地开始捡自己的东西。 楚寒抓着他的肩膀道:“别喊登徒子了,你和她之间还不知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呢。” 墨耶还未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挣扎了几下道:“你又要带我去哪儿?” “先不论去哪儿,太阳待会儿就要升起来了,你若想撑伞留在这里晒太阳的话,就自己一个留着吧。”楚寒松开手,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天上的太阳。 “这太阳只会越来越大,前面那座山倒是个阴凉的去处,就是翻进去还要走些路程,”凌陌已经拎起了云若若,往山中走去,“这位朋友要是不想跟我们走,就随他去吧,省的你还要费工夫。” 楚寒点了点头,也转身离去,墨耶被他们这一唱一和吓了一跳,一咬牙也连忙跟了上去。 然而墨耶在阳光下到底还是虚弱的,等走了一小段时就跟不上凌陌他们的速度了,在看到凌陌和楚寒直接飞跃起来时,他只能气得跳脚,后来还是不得不认怂让楚寒带着他走。 进了深山,凌陌和楚寒在一片浓密的林子里停了下来,这里比别处阴暗许多,湿气也很重,对于墨耶这种鬼魅来说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人间的林子凌陌和楚寒也曾待过几次,他们熟练地收拾出一块空地,凌陌随手点了一堆火,问楚寒:“我准备先去青州看看,你是怎么打算的?” “听说那边有妖邪,还有恶鬼,我总归要去看看的,可以的话就清理一下。”楚寒靠在一棵树边,说完目光又落到了火堆旁的墨耶身上。 墨耶听到恶鬼两个字后身子一僵,瞪眼道:“我又不是恶鬼!你们不是要找鬼魅吗?那好,我也去。” 凌陌看了墨耶一眼,这会儿墨耶已经收起了鬼态,又变回了儒雅书生的模样,和另一边的云若若一样都缩在火堆旁,凌陌想了想带上墨耶的好处和害处,道:“阁下要去也行,我们也相信你不是恶鬼,可你昨天还在被鬼界的侍卫追杀,看上去实在不像是良民。” “追杀是有缘由的!我真的是良民,”墨耶反驳了一下,叹口气道,“他们就是看我太优秀了,心生嫉恨才一直追着我不放!” “我们不是鬼,别和我们说鬼话。”楚寒用脚尖把一块石子踢向了墨耶的后背,听到墨耶的痛呼后,道:“比起你这个说辞,我更愿意相信是你偷了他们的锦袋才被他们追杀至此。” “那个锦袋本来就是我的,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盗贼,你那个袋子和我这个长得太像我才会拿错的,”墨耶无奈地又解释了一次,说完这个又想起因为那个锦袋自己不好隐瞒身份了,索性就说了个明白:“我原本长在鬼都,后来家里生了变故,我又得罪了某个位高权重的贵族才会遭到追杀。” 凌陌和楚寒对视了一眼,又移开目光,道:“我看那些鬼面侍卫训练有素,看上去是鬼族亲兵,你得罪的贵族权利可真大啊,都能调动士兵来追杀你了。” “你们不知道···”墨耶摇了摇头,目光有些黯淡,“鬼界全乱了,王宫里生了变故,鬼王昏迷各大臣辅政,想来很快就会有各皇子在争夺王位的消息传到外界来了,权利分散之下一个将士命令士兵追杀一个携带秘密的小角色又有什么奇怪。” 楚寒前几日也去过鬼界,鬼界的确一副兵荒马乱的样子,他能查到的消息也和墨耶说得八九不离十,心下对墨耶的话信了几分,便忍不住问道:“你藏了什么秘密会让忙于争位的大臣将士们对你死追不放?” “还能有什么呢,不就是关于宫变的秘密呗,”他掏出锦袋,在里面翻出一小包东西,他边打开油纸包边道:“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可是有百晓生名号的。” 听上去好像都解释得通,凌陌默默听完了一切,低头沉思着。 一边的云若若坐得有些乏了,正想换个姿势,突然面前多出了一只手,手掌心里躺着一把肉干,云若若不解地看向墨耶,见墨耶有些不自在地道:“先前的事多谢了,分你点吃的,以后我们就算是同伴了。” 云若若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嗯,好。”又将墨耶的手推了回去,道:“我是棵草,我不能吃肉的,你留着吧。” “你是个草精?”墨耶仔细端详了一下云若若,收回手里上好的羊肉道:“草精怎么就不能吃肉啦,我跟你讲,以前是兽类吃你们,现在你成精了有了吃兽类的机会,不吃回去不就亏了吗?” “嗯,是亏了。”云若若觉得有道理,“可是我还是不能吃肉的呀,羊吃草是天地法则,草吃羊就不对了。” “天地法则?”墨耶一拍脑袋,惋惜道:“得,这又是个想修仙道的,你说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干嘛想不开要修仙呢?仙界都是些迂腐的家伙,要么就装腔作势,满口的道义伦理,眼高于顶,用自己所认为的去约束他物;要么就是受着人界俸禄,一心要成神,不问人间疾苦只管自己满足私欲···” 墨耶絮絮叨叨地说着,云若若拉了拉他袖子,打断了他,“其实也有不一样的,不是每个仙都是你说得那样的,”见墨耶不信,云若若又认真道:“我见过的仙人不是你说得那样的,我···仙君就不是你说得那样!” “仙君···是谁?”墨耶有些奇怪,顺着云若若的目光看向神情淡淡的凌陌,“你不会是仙人吧···” “不是,”还在整理思绪的凌陌微微摇头,墨耶松了口气,凌陌顿了顿又道:“我已经是上仙了。” 墨耶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他慢慢地吸了口气,勉强挤出笑意,“那个···上仙您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其实我刚才那是夸仙界呢,真的,仙界也就多了些个伪君子,但他好歹也是个君子,还会念一念道义伦理,做的事情都有分寸的···不像妖界,那可都是一帮武夫,什么道理都不讲直接动拳头,贵族阶级都是血路上位的,那才叫可怕呢,蛮横暴力···” 倚在树边的楚寒忽然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原本掩盖的妖纹都浮现了出来,在墨耶逐渐说不下去时,对着再次僵硬的墨耶露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我就是从妖界来的,哦,我还是血路上位的贵族阶级呢。” 墨耶缓缓地转过头去,然后迅速靠向云若若,“虽然你没接我的肉,但我们还是同伴对吧?你不会见死不不救的对吧?” “我们是同伴,”云若若非常诚实地回道,“可是就算我想救也救不了你,那我也没办法啊。” 墨耶:“···你这么一说我好慌啊···” “不要慌,”云若若安慰道,“有些事情你慌也没用的。” 墨耶:“···”并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云若若丝毫没有体会到墨耶的紧张,即使体会到了她也不在意,在墨耶的念叨中,她打了个哈欠,等墨耶停下来时,她便抱着膝盖开始睡觉。 墨耶紧张了许久,见楚寒和凌陌都好像不记恨他说得话了,性命无忧了,终于也松懈下来找了棵树去睡他的觉。 楚寒有些想不通,鬼为什么在晚上还要睡觉,于是看向凌陌,凌陌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楚寒还想开口再问些什么,凌陌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找了条毯子把云若若裹好这才和楚寒跃上了树。 他这一番动作太过娴熟,楚寒神色复杂地看着凌陌,道:“你到底为什么觉得草精待在山林里还需要你来照顾?” 先前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凌陌被楚寒这么一说,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又犯傻了,轻笑道:“可能是先前在逍遥林演戏演多了,成习惯了吧。”说完这句,他又恢复了些许正色,“说起来,逍遥林的事我还没和你道谢呢。” “别装了,真要道谢就拿点诚意出来。”楚寒在树干上靠好,不再看凌陌。 他们选得这棵树很大,凌陌曲着腿躺在粗壮的树枝上,清了清嗓子,肃然道:“在下凌陌多谢楚寒兄当日救命之恩,此等大恩在下无以回报,只有时刻铭记在心,随时听从楚寒兄的差遣。你看,这样的诚意如何?”前面的话说得好好的,偏偏最后一句又带上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说到底你还是没给我实质的回报。” 凌陌微微笑道:“回报我们以后再一并算吧,眼下我还有些事想要问你。” ------题外话------ 坑边闲话:墨耶:呜呜呜,我身边都是大佬,这还让我一个小白怎么活啦?云若若:我也是小白()墨耶:呸,你是有大佬带你飞的伪小白! 那个···本扑街冒死前来说闲话···拖更很抱歉,更抱歉的是我明天可能还会继续拖··· 祝各位看官老爷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仙君不吃草》正文 好不容易聪明一回 凌陌要问的事情也不过是逍遥林那条妖脉的事,楚寒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把宥茗搭上妖界大皇子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先前也调查过宥茗,查得越细就越发觉得宥茗不简单,但他身份所限也不好对宥茗下手,只能提醒凌陌多加小心。 凌陌也没想到宥茗竟然会去妖界找靠山,再加上他在仙界数不清的暗桩,的确难办的很。凌陌将此事压在心底,又问楚寒那道暗喻的事,妖王竟然会下令让楚寒去斩杀恶鬼,这可是涉及到两界关系的大问题。 然而在楚寒看来,两界关系已经崩得差不多了。起因是妖界境内出现了大批大批的妖族尸体,死法都是因为被剖去内丹吸干精气,地方统领怎么都找不到凶手,最后惊动了王庭才发现竟是鬼怪所为,妖族子弟被鬼怪用来修炼,这简直是在打妖界的脸。 妖王生气之余,转念一想这好像也是个从鬼界捞好处的机会,鬼界现在又实力薄弱,看上去挺好欺负的。那大皇子也想从中得利,于是就凑上前来劝妖王不妨借这个机会去鬼界探探虚实,派使臣去鬼界抓几只恶鬼当把柄,也好让鬼界领教一下妖王的威风。 妖王被奉承舒坦了,就把楚寒派去了鬼界,事关妖族子弟的性命,楚寒也不好推辞,就真的去了鬼界。谁知鬼界早已乱了套,地狱里的恶鬼全都跑了出来,还有各种鬼侍在乱晃,楚寒分不清到底哪一派才是对妖界下手的,干脆就排布手下抓一只恶鬼杀一只,还没开始动手,就因为墨耶的误闯丢了暗喻,最后就到了此处。 这里面牵扯到的事情太多了,党派之争和局势分析光说起来也要耗费不少口舌,等凌陌理清了此事,又和楚寒商量好对策时,天已经快亮了,凌陌与楚寒畅谈了一夜有些乏了,舒展了一下腰身,又笑问楚寒:“所以你就是因为大皇子一派的馊主意,才被妖王丢到这里的?” “妖王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只是借了大皇子的引子罢了。”楚寒嘲讽道。 “再不顺眼忍忍也就过去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他忍无可忍了?” “大皇子为了说动妖王,又给妖王进献了一批鬼界的美姬,我瞧着身段不错。” “···然后你就对那批鬼姬下手了?”凌陌打趣了一句。 “没有,”楚寒淡淡道,“我只是对妖王说,你都这么老了,如此美姬你还吃得消吗?不怕死在床上?” 凌陌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近处传来墨耶的喊声,他大概是醒得早听到了楚寒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意:“喂!你们两个色胚大清早的说什么荤段子呢?也不怕带坏小孩子!” 那个小孩子指的自然是云若若,她正从毯子中坐起身来,凌陌跳下树朝她走去,身后楚寒的叹息声响起:“那天,是我母后的忌日啊。” 凌陌脚步一顿,回头朝他微笑道:“那你就把那天当成你双亲的忌日好了。” 一个不负责任薄情寡义的父亲还不如没有。 凌陌收起毯子,睡眼惺忪的云若若还在打哈欠,原本整整齐齐束在一块儿的头发都蓬乱起来,凌陌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看见云若若鼓起嘴来时才停手道:“我帮你重新打理一下吧。” 可凌陌到底还是手拙,云若若那头齐肩的黑发在他手里越理越乱,一旁的墨耶看不下去了,试探道:“不如我来吧?” 凌陌想起昨晚他们相处得不错,就让开了身去。墨耶边给云若若扎头发,边问他:“我们待会儿出发时往哪儿走?” “去青州城啊。”凌陌看着墨耶灵巧地将云若若的头发盘起,若有所思。 “我知道是去青州,可青州城怎么走?”墨耶看着云若若束着的发髻满意地勾起一个微笑,却等不到凌陌的回答,正想再问,云若若拉住了他的袖子,“墨耶,你别问了,仙君他不认路的。” “你不认路?”墨耶惊异地看向凌陌:“你不认路还带我们去青州?” 凌陌别过头去不发一言,楚寒走过来道:“他就是个路痴。我们要是知道青州怎么走,还要你这个百晓生干什么?” 墨耶想了想自己的职责,无奈道:“行吧,”恰巧手里握着云若若的几根断发,便道:“那我来帮你们算一卦,看看你们该去哪儿。” 他从地上捡了几根草叶子和云若若的断发揉在一起,又递到云若若面前让她随便抽一根,等看过云若若抽得那根草叶,他朝云若若眨了眨眼,“你怎么那么像女孩子啊?” 一边看着的楚寒有些无语,一个自己就长得像女子的男子说一个女孩子像女孩子,这就没法接话了。 好在不等楚寒催促,墨耶就得出了结果,“按卦象来看,你们要去的青州城往东走就是了···可还有一事不明,”他说着皱起了眉,语气有些迷茫,“我不确定你们去青州城是否偏离你们原本的目的,他这卦象是平局我瞧不出什么来···” 墨耶又将草叶举到凌陌面前,“你也抽一签吧,我算个明了。”等凌陌抽过签,他看着地上的草叶子神情越发凝重了,“你这卦象和他的截然相反···大起大伏,此行本无凶险却又给你后边的命局造成了逆转···我···”墨耶话还未说完忽然止住了话语吐出一口血来,鲜血正好落在卦象上,让他再也看不清楚了。 楚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身形不稳的墨耶,“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墨耶呼出一口浊气,镇定地擦了擦嘴角的血,“命格坎坷者就是算卦的克星,干我们这行的,不吐几口血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窥破过天机,反正我这卦也不是白算的,有补偿拿就好。” 楚寒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你要什么补偿?” 墨耶目光游离向远处:“诶呀,你看我都吐血了,你不如让我吸点精气补补?” 楚寒一把推开他,“你是梦还没醒么?” 墨耶便又换了个要求:“那我要吃肉,人肉也可以。” 凌陌拉着云若若悠悠地从他面前走过,“吃人的都是恶鬼,别忘了我们去青州就是为了斩杀恶鬼的。” “你们也太欺负鬼了吧,”墨耶气急,故作伤心道:“我为了你们损了精血,等会儿太阳出来了你们就忍心看我魂飞魄散吗?” “忍心。”楚寒和凌陌异口同声,还是云若若安慰了一句:“墨耶别慌,太阳出来了你把伞撑起来就好。” 墨耶:“···”依旧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虽然嘴上说着不管墨耶,但凌陌他们还是加紧脚程,找到了一个有人烟的地方。 当然不是为了让墨耶吃人肉,对鬼来说,除了吃肉能补充精气外,吸食香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们找到的这处村落还算人口兴旺,想来坟地也很大一定会有人在祭祀先祖时留下香烛,楚寒带着墨耶去找坟地时,凌陌和云若若干站着也是浪费时间,索性就往村中走走,顺带打听一下青州城的事。 村外是一片开阔的田野,看上去依旧是青黄不接的样子,云若若跟着凌陌走在田埂上。这里的村民为了抗旱在田间挖了数不清的沟渠,可到底还是经不住连年无雨的曝晒,沟渠被晒得只剩下了湿润的淤泥。 云若若跟在凌陌后面跨过一个个沟渠,比不得凌陌腿长的她有些费力,等跨过一个大沟渠,她踉跄了一下,抬头见凌陌正站在前面等她,有些着急地追了上去,冷不防凌陌突然转身,恰巧就扑了个满怀。 凌陌并未在意许多,扶稳云若若,抓起她的手踩在田埂上接着走,往前看时就见远处几个在田里劳作的农人正往这里观望,发现凌陌带着云若若往那边走,又连忙低下头去继续干活。 等云若若被凌陌牵着走到那些农人面前时,云若若觉得那些农人的目光里夹杂着刺一般,下意识地就往凌陌身后躲了躲。果不其然,等凌陌与他们打过招呼后,又将随口编的商家身份说出来后,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妇开口道:“小郎君,你这丫鬟看上去笨手笨脚的,可需要好好教养一下?” 完全没想到云若若会被一眼认出女儿身来,且这么直接的话语凌陌也不好接,只好僵着脸道:“大娘你误会了,这是我···妹妹。” 那老妇笑眯眯道:“无妨,这边太阳大,小郎君要打听什么就去那边树下说话吧。”这老妇大概在农人中地位很高,她一停手,很快就有个年轻汉子给她在树下搬了凳子来,又有妇人给她倒了茶,她喝了一口,目光在凌陌身上飘了一圈又道:“那郎君你带着妹妹远行,身边没个贴心人照顾可不行,你若不嫌弃的话买个丫头去吧,我老婆子教出来的都是手脚勤快的,心思又巧,包你满意。” 树后正好冒出来两个脑袋,都是农家姑娘的打扮,被那老妇瞪了一眼后又缩了回去。 凌陌松开云若若的手,对那老妇抱拳道:“大娘好意我心领了,我的妹妹我自己照顾就好,再好的丫头也不如她心思通透,若我打扰大娘干活做生意了,那我们这就走。” “慢着,小郎君莫急,是老婆子我话多了,小郎君要打听什么就说吧,老婆子一定给你说个清楚。” 凌陌便应了下来,又见云若若待在这里不自在,便让她自己去走走。 云若若的确被那个老妇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确信凌陌不会把她卖了后,也往外边走去,还未走了几步,身边就跳出来两个影子,云若若认出来时树后的那对姐妹,有些疑惑地问:“你们···有事吗?” 那其中瘦弱一点的大概是妹妹了,凑到云若若身前压低嗓音道:“我没什么事,就是想提醒你离这毒婆子远一点,她呀,就喜欢你这种水灵水灵的小丫头,看见了就不想放过了。” “她···吃人吗?”云若若被那妹妹的话说得有些悚然。 “吃人?”姐姐噗嗤一笑,“她是喜欢吃人,只要被她看中的丫头就和被吃没什么区别了。” “那到底吃不吃人啊?”云若若茫然地眨了眨眼。 那妹妹把云若若拉得远了一些,站在村口,指给云若若看:“你看那间最大的院子,那就是毒婆子关女孩的地方,村里养不起的女孩都教给毒婆子,毒婆子会教她们怎样伺候人,再把她们卖出去,总之她们进了那间屋子就再也回不了家了,这不是和吃人一样吗?” “那你们···也是要被卖掉吗?”云若若先是震惊,随即又反应过来看向这对姐妹,毒婆子刚才想卖给凌陌的就是她们了。 “是啊,但是没关系,”那姐姐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我们家里就剩下我和妹妹了,毒婆子要把我们卖给谁还得让我们自己选···不过要是能跟你哥哥一起走得话···”等说完半句话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又惊又羞地掩住了嘴。 “你哥哥确实很好呢,他居然会牵着你走。”妹妹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一幕,眼里也浮起了羡慕。 “牵着我走···很了不得吗?”被凌陌牵惯的云若若并不明白。 “你不知道吗?”妹妹越发羡慕云若若了,这一看就是被宠大的富家姑娘,“在我们这里啊,女孩都是赔钱货,不能干重活还吃得多,除了换点彩礼钱都没其他用处,女孩哪能去和有出息的男孩子一起生活啊,并肩走都不行。” “可你们不是也生活得好好的吗?为什么就···没用了呢?”云若若越发不解,看着两姐妹身上破旧的衣服也有些心疼。 一边的姐姐终于缓过神来,笑道:“我们是好好的,可他们觉得没用就没用了,在他们看来就连生了女儿的妻子也是没用的,就算是丈夫也很少会牵着妻子走路。” 云若若还未理解丈夫和妻子的意思,正巧她已经和两姐妹入了村,便看向农舍,刚巧看见一个妇人在低眉顺眼地伺候一个汉子,就和她见过的奴仆与主人一样,她看得微微有些失神。 那两个姐妹还想说些什么,余光忽然瞥见村口站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是凌陌,姐姐看了一眼就愣在了原地,妹妹倒是推了推云若若,“你哥哥在等你呢,快去吧。” 云若若和那两姐妹道了谢,便往凌陌身边走去,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去看那对姐妹,就见妹妹跳起来朝她挥了挥手。 凌陌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怎么,还舍不得了?” 云若若摇了摇头不说话,凌陌又牵着她往外村走去,“这儿不是个好地方,你这么蠢在这儿多待说不定被卖了都反应不过来呢。” “嗯,这里真的不是个好地方。”云若若这会儿淡定地跟在凌陌后面,倒没有露怯了。 凌陌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见云若若像是知晓了这个村落卖卖女孩的事,便问:“你看出什么不对了?” “他们说村里的姑娘都会被卖掉,所以小孩子很少,可是我也没看到老爷爷和老奶奶,难不成他们也被卖了?” “不是被卖了,”凌陌顿了顿,还是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粮食太少了,又没有药草医治,很少有人能活得很长了。” “是因为粮食和药草少吗···”云若若歪了歪头,又往村中看了一眼,“我以为他们是因为没有肉吃才活不长呢。” “没有肉吃?”凌陌有些讶异。 “是啊,他们都种粮食和蔬菜,可是我去村中看了他们都没有养鸡养鸭养羊呢,不养的话···哪里去找肉吃呢?” 凌陌光顾着从老妇那儿套话了,根本没有仔细瞧村子,这会儿被云若若一说也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了。 先前云若若跟着凌陌在人界走了许久,也路过不少农庄,她努力回忆着这个村子和她印象中的不同,“不仅他们没养呢···明明不远处就有一座小山,田里也都种了庄稼,可是我连一只鸟儿都没看见···” 凌陌终于停住了脚步,再去看远处的村落,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他捏了一下云若若的手,“好不容易你聪明了一回,发现了这么多的问题,那我们就去想办法探个究竟好不好?” ------题外话------ 坑边闲话:当一个孩子智商上线时,就是他容易变歪的时候,而跟着凌陌的云若若···看着吧,以后小萝莉会越来越歪的。 拖更狗真的抱歉···最近的学业忙完了,明天开始努力码字,开启新一章剧情,四个角色的副本,请各位期待一下吧。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是人是妖? 楚寒和墨耶找到凌陌时,他们正站在山脚下。凌陌见跟在楚寒身后的墨耶气色还好,便问:“恢复得可好?” “还行吧,”墨耶从楚寒身后钻出来,又纠结道,“但我总觉得那边的香火怪怪的。” “能借到香火你就知足吧。”楚寒嫌弃了他一句后,也正色道:“那边的确不太对,明明是好几个村子的坟场,虽然数量很多,但我转了一圈都只看见了新坟,基本没有超过两百年的。” “活着的人都不对劲儿,就别说死人了。”凌陌看向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他简短地和楚寒解释一番他和云若若在村中发现的不对,又道:“明明村中已经很少有女孩子了,那个老妇却坚持说她能给我找来灵巧的丫鬟,我觉得蹊跷,就给了她一把金叶子,告诉她,如果明天她真的能给我带来令我满意的女孩子,我还会给她更多的金叶子。” 云若若听完猛地抬头看向凌陌,“你···真的要买丫鬟?”她顿了顿,又问:“可你不是没钱了吗?”难不成凌陌要把她卖了再换新的女孩子? 凌陌一看云若若的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没好气道:“养一个我就够麻烦了,买多了我还养得起?至于钱的事···我用得是障眼法。” “障眼法?啧,好歹也是个上仙居然穷到要拿树叶骗人。”墨耶还不嫌事多地嘲讽着,冷不防被楚寒按在了草丛里。 “你还是少说几句吧,”楚寒靠在田坡上,又对凌陌道:“这儿能看到村口,那我们就在这儿守着吧,你们···” “我们去后村,”凌陌对楚寒点了点头,又拎起云若若问:“能认出那个老妇是住哪儿吗?” “能。”云若若记性很好,给凌陌指了个既能看到那老妇房屋又还算隐蔽的地方,默默地挤在一起和凌陌等着天黑。 夕阳落下得不算很快,凌陌和云若若隐隐看见那老妇在院里忙活了会儿,又去找了那对姐妹,支使她们干活做饭,老妇自己却在院中闲坐还时不时对那对姐妹破口大骂。 云若若咬牙看着,心里想着等到天黑了就能对她动手了才好受了许多,结果快等到半夜了,那老妇依旧没让那对姐妹离开,屋里也没什么动静只有虚弱的灯光在摇曳。从远处看去云若若也看不清什么,还在疑惑那老妇到底在干什么时,却听得身旁凌陌一声轻呼。 “坏了,她估计已经跑了。” 凌陌揽起云若若跃到半空,落到那院中,正要往屋中闯去,坐在屋门口的妹妹一惊:“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们有事来找大娘。”凌陌边说边往屋中走。 妹妹又是惊讶又是疑惑,也不知该不该拦凌陌,倒是闻讯出来的姐姐还算镇定,对凌陌福了福身道:“婆婆已经睡下了,让我们在这儿看着不让任何人打扰。” 这时云若若从凌陌身后冒了出来,对姐姐神情认真地道:“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来找大娘,等解决完这件事,我们就能带你们走了。” 姐姐和妹妹闻言都愣在了原地,凌陌趁机钻进了屋中,却见卧房空空如也,只有一盏还在燃烧的油灯。 在村口发现动静的楚寒和墨耶这时也匆匆赶到,楚寒问凌陌:“如何了?” “屋里有暗道。”凌陌在墙上摸索着,“也不知道机关在哪儿。” “一个···村妇屋里有暗道?”墨耶惊叹了一声,却也点明事情越来越不对头了。 楚寒和凌陌还在满屋找机关,一直站在门边看着的姐姐怯怯地道:“机关···是不是这个?” 云若若顺着姐姐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门边柜子上放着一个铁碗,云若若走过去却怎么端不起它,于是顺手转了转,就听到有轰隆声响起,回头一看卧床已经翻动移开,露出了床下一个黝黑的入口。 那显然就是暗道,云若若与那姐姐说了一声谢谢,听到凌陌让她跟上的催促声,也连忙入了暗道,机关又在他们都进去后关闭了。 洞里漆黑一片,脚下的台阶又坎坷不平,凌陌扶了云若若一把,随手点了一簇火苗出来,火光照亮了还算宽阔的暗道,也让凌陌他们看清楚了泥地上留下的层层叠叠的脚印。 墨耶嘀咕道:“我们不是要去青州抓妖抓鬼的吗?怎么在这儿管起人口贩卖了?” “你看这像是简单的人口贩卖吗?”楚寒斜眼睨了他一眼,“是鬼是妖都还说不定呢。” “妖鬼倒说不上,就是你有没有一种法术的气息,就给你蜜蜂在你头顶绕的感觉?绕的你特别心烦?” “你说得法术我没感觉到,我倒觉得你很像一只蜜蜂。” “你···我蜜蜂,那你还苍蝇呢!” 墨耶和楚寒又辨了几句,脚下不知不觉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引着火的凌陌转身问楚寒:“我们这是走到哪儿了?” “好像是进了深山了。”楚寒皱着眉回道。 凌陌静默了下来,继续往前走去。一条能从村子通进深山的暗道,修起来可要废不少功夫,绝不是几个农人就能做到的。 这条暗道还挺长,凌陌他们又走了会儿才看到尽头。 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厚石门,看样子要等那边的人打开,凌陌他们才能进去,当然也有种方法叫暴力破解,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是先想想其他办法。 墨耶不愧是个机灵鬼,面对还在思考的凌陌和楚寒,他有些奇怪地道:“要让里面的人给我们开门,去敲一敲,叫个门不就好了吗?” 楚寒挑眉道:“可是去叫了门,里边的人觉得声音陌生,不仅不开门还跑了怎么办?” “那就找个能让他们放松警惕地去敲门啊,比如女孩子?”墨耶抚着下巴,旁边的楚寒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到了云若若身上。 “不行!”凌陌及时反应过来,打断了楚寒的目光。 楚寒无奈地移开目光,与凌陌对视了一眼后,又转向了墨耶。 墨耶被楚寒和凌陌看得一愣,“你们都看着我干甚?” “墨耶,”楚寒朝墨耶笑了笑,“其实我觉得你也很像女孩子,不如你去敲门?” 凌陌点头赞同:“我觉得可以。” 墨耶:“···”过分了你们! 好在一阵敲门声拯救了可怜的墨耶,楚寒和凌陌听了俱是一惊,回头看去就见不知什么时候溜掉门边的云若若,正掂着脚在敲门,凌陌反应极快地躲到了暗处,楚寒也连忙拉着慢了一拍的墨耶躲了起来。 云若若又敲了两下,石门上露出一个洞,有个尖细的嗓音道:“门外是谁?” “是我。”云若若仰头从那个洞里看去,看见了一双阴沉的眼睛。 “你是谁?” “我···我是小草!” “你从哪里来的?来干什么的?” “我从地里长出来的!来找婆婆!” 门内的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云若若,但那个找婆婆引起了他的注意,便又问云若若,“你找婆婆干什么?” 云傻子本色出演,脆生生道:“我饿了!找婆婆要吃的!” 门里的人不想再接话,觉得这个女孩子或许是老妇带来的祭品,便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招呼道:“你进来吧。” “我不进来。”云若若反而后退了一步,“我要婆婆,我要吃的!” “傻子还这么麻烦!”那门里的人抱怨了一句,直接从门后走了出来,蜡黄的手一伸就要去拉云若若,突然就觉得身旁有影子闪过,眼前一黑就觉得自己背上被踹了一脚,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掀倒在地,头脸也被人踩进了泥地里。 “傻子也是你叫的?”凌陌狠狠地踩着他的后颈使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把云若若拉到身后,又压低声音道:“我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懂?” 那人停下了扑腾,挣扎着点了点头,等凌陌稍稍抬脚,他就翻身将一道符掷向凌陌,得了空就要喊出声,却又觉刚刚好受些的脖颈处一凉,一把漆黑的长刀正立在他身前。 楚寒冷冷地看着他,“机会我们给你了,你可别自己丢了。”他又将刀锋贴得和那修士的皮肉更紧了,“你是干什么的?” “我就一个看门的···你们要进去就进去吧别杀我!” 凌陌将那张爆破符揉成团丢到他头上,“身上血腥味儿这么浓,你看得是停尸间吗?” “我其实还是个杀猪的···别别别动刀!”感觉到楚寒的刀锋动了动,那修士瑟缩着道:“我其实还杀过牛羊鸡鸭···养不下去的牲畜我都杀,但我没杀过人!” 墨耶蹲下来在他身边嗅了嗅,随即道:“的确不是人血的味道···但也很奇怪···”他说着伸手在那修士怀中摸索了几下,最后掏出一大把驱邪符,“你带这么多灵符干嘛?防妖魔还是防鬼怪?” 那修士咬牙不说话,墨耶眸光一闪,朝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对獠牙,“你这灵符做得很不错嘛,可惜挡不住爷爷我,你不好好说得话,不如就让我吃了你吧?” “我说我说!”那修士被吓得闭上了眼,一股脑儿把话全倒了出来:“我们养了会吃人的牲畜!一个比一个凶,我怕被他们害了所以才带灵符的!吃人的都是他们,我从来不吃人!” “你不吃人,我吃人啊···”墨耶笑得阴森可怖,把那修士吓得够呛后,又看向凌陌和楚寒。 凌陌又问他:“你们首领在哪儿?” “往里走一直左拐,看到一个三岔口就直走,有一道墙围着把门推开就是他做事的地方!”那修士颤抖着说完,又求饶道:“各位爷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了,还有的我实在不知道了···求你们不要杀我···” 剩下的话他再也没能说出口,楚寒刀锋一转把那修士抹了脖子后,突然又身形一闪进了石门,一声闷哼响起,追进石门的凌陌他们只看见楚寒将刀从一个修士的心口拔出来。 “你们···这就把人杀了?”墨耶惊愕地看着那修士的尸体,说不出话来。 “你害怕了?”楚寒收刀,未等墨耶回答就转身离去。 凌陌好心地给墨耶解释一下:“身为修士拐卖少女,还在人界饲养妖兽,并且布下法阵影响了整座山的生灵,他们已经不能算人了,只能算是邪道。” 墨耶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修士身上的血腥味儿正是妖兽的气息,而他从踏进暗道起就心神不宁也只能是因为这些修士动得手脚,这样为害一方的邪道,自然是应当斩尽杀绝。 墨耶本以为那些修士的罪孽也就是他所想的那样了,直到云若若提醒道:“我又闻到了腐烂的气息,那种明明死了却还活着的味道。” 站在三岔口的凌陌脚步一顿,直接跃身而起,飞进了岔道口,正好看见一堵石墙,摸到大门时直接就抽剑劈了上去,白光闪现又隐灭在了门内照映出来的火光中,凌陌往里面看了一眼愣在了原地。 楚寒和墨耶接连赶上,也愣了愣。 门内是一个开阔的底下广场,挤满了头,有修士的头,也有妖兽的头,也有普通牲畜的头,这些头都一律转向门口,数不清的目光聚到了凌陌他们的身上。 墨耶一阵恶寒,怒道:“靠!上当了!那小子骗我,我吃了他去!”他转身想跑,却被楚寒拉住了衣带。 “老实待着吧。”楚寒的眼神就和他手中的陆离刀一样冷,成功地止住了墨耶逃跑的冲动,墨耶僵在原地,凌陌却把云若若推给了他,丢下一句“照顾好她。”忽地就冲进了里面。 云若若和墨耶愣愣地站在门口,里边已经杀作一团,剑光和刀光纵横飞舞,血花四溅,墨耶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去捂云若若的眼睛,云若若却比他想象中的镇定。 “我们别站在门口了,”她拉着墨耶踩着尸体进了门内,在角落里躲好才解释道:“等一会儿领头的就会听到声音过来,我们不躲好的话他肯定先砍我们。” 墨耶没想到云若若看上去单纯无害,面对这样的情景却已经十分有经验了。他在角落里蹲了会儿,确定凌陌和楚寒是在单方面虐杀那几十个修士后,他又问云若若:“你说他们下手为什么那么狠啊···我看着也不过是一些把家畜变成妖兽的邪术而已,他们俩个怎么那么生气啊?” 云若若敲了敲背后的墙,“这堵墙后面装得都是粮食,那边拿来喂家畜的也都是草料,”她又反问墨耶,“你觉得这些粮食草料是从哪儿来的?” “当然是从村民那儿来的···”墨耶话未说完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这些修士在这炼化妖兽,动用的邪术先不说会不会损害村民精气,光是驱逐了山上的动物害得村民们都无法饲养家畜已经是不对了,而村民们居然还会给他们提供粮食和草料,只能是被他们压迫所致了。 光压迫也不行,那些村民们养不了家畜也不是个办法,修士们就把炼化失败失了精气的牲畜给村民们当肉吃,为了保证有足够的粮食草料,他们又给村民们田里放点精气,村民们能在那么干旱的田中还可以得到不错的收成,能活下去,就不会再想着反抗压迫了。 吃得东西都不是自然生长的,又有邪术的影响,村民们自然活不长。墨耶又想起坟地里断了代的墓碑来,清一色的新坟,就像突然换了一批村民般,而这个地下城也不是几年能修成的···会不会先前已经有一大批村民死在这帮修士的手里了? 墨耶越想越心惊,再次看见凌陌和楚寒砍杀修士时,不再有任何不忍,甚至还感觉到一阵畅快。 可惜这种畅快没维持一会儿就变成了惊慌,广场那边的隔墙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出现了一道暗门,移开后,一个左眼带着刀疤的男子走了出来,身高体壮,周身满是戾气。 墨耶看得紧张,身旁的云若若依然淡定地安慰他:“放心吧,他们打不过仙君的。”话虽这么说着,她自己也紧紧地盯着场上。 “你们是干什么的?!”那男子大概是首领了,他一声厉喝,身后钻出来一大批持着大砍刀的修士。 凌陌刚好解决掉最后一个修士,他将滴着血的剑锋指向首领,“要打就打,别废话。” 刀疤男恶狠狠地看着楚寒和凌陌,挥手下令:“杀了他们!” 十几个修士挥舞着砍刀冲向凌陌和楚寒,凌陌和楚寒对视一眼后,一左一右地迎上了那队修士。左边的凌陌身形极快,从修士们的刀下晃过时只有一道残影,而那道残影夹杂的白色剑光却是璀璨夺目,闪瞎了那帮修士们的眼。 而右边的楚寒却是稳稳地迈向前去,手中的刀蹁跹不定未有片刻停歇,幽蓝的刀光带着斩破一切的气势撞向那些修士,直逼的那些修士连连后退,却怎么也躲不开那噬人的刀光。 最后白光与蓝光汇聚在一起,凌陌和楚寒皆站定了身子,“噗嗤”几声,周遭的修士血如泉涌,纷纷倒地,唯留刀疤男震惊地看着面前一同指向自己的剑锋和刀锋。 那刀疤男缓过神来时,身上已经全是冷汗,他举起微微发颤的手来,“两位兄弟,是小的刚才对你们不敬了,小的知错了,给两位兄弟赔个礼,还请两位原谅则个!” 凌陌还有话要问他,也不想马上就砍了他,于是收起剑来,道:“莫说原不原谅了,我们还是来说说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那刀疤男见凌陌和楚寒放下了刀剑,松了口气,又挤出笑容道:“两位兄弟有话就好好说吧,我来给你们寻个好好说话的地方,保证让你们舒服。” 他退了几步,转身将墙上的暗门全部移开,里面明亮的火光下花花绿绿的一片,凌陌和楚寒定睛一看才看清那些都是穿着纱衣的少女。 除了立在一起的少女,还有个面色惶恐的老妇,她吓得声音都变了形:“小郎君···你们···”被刀疤男骂了一声后,那老妇又立即堆上微笑,“两位爷来看看吧,这儿的姑娘都是一顶一的棒呢···” 凌陌扫了一眼那老妇又移开眼去,想来这就是修士们拐卖来的姑娘们,而这些少女的用处···看首领和老妇娴熟的样子,大概就是为了收买过路的修士吧,这才能让他们在此打下牢固的根基。 凌陌心中嫌恶,刀疤男和老妇还在生硬地向凌陌和楚寒推销姑娘,凌陌实在是忍不了了,冷着脸打断了刀疤男:“你还是闭上你那张恶心的嘴吧,我怕我忍不住砍了你。”他又看向僵住的老妇:“还有你,对这些姑娘下手,你也不怕遭报应。说吧,都是谁指使你们干得?” “哪有指使啊,我也不过是为了讨个生活罢了,”刀疤男讪笑几声,指了指那些姑娘,“这些姑娘原本一辈子都要再泥地里打滚,是我给了她们更好的生活,你看她们现在都白白净净的,身穿华服,还能接受精致的调教,多好啊···姑娘们,出来招呼客人吧。” 老妇就引着那一批少女走到了一片狼藉的广场上,那些少女都如同木偶一般,年级最大的不过双十,年级最小的才十一二岁,老妇对她们打了个手势,她们就齐齐地围向凌陌和楚寒,做出各种妩媚的姿态往他们身上靠。 凌陌避开她们的触碰,往后退了几步,而楚寒直接就一个闪身跃了开来。凌陌还要和刀疤男和老妇对持,不能再退时,被逼急了又举起剑来,神情冷峻:“让她们退开,你若还想要你那条命的话,就放了她们,别再打歪主意,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刀疤男一见凌陌的剑锋就又慌了起来,“好好好,我这就让她们走,”他又命令那老妇,“还不快带她们走!别耽误了我和两位爷谈正事!” 老妇唯诺了几声,急忙带着少女们退下从门口离开,那刀疤男边擦汗边给凌陌赔笑:“我现在都让她们走了···您把剑放下我们好好说话吧···”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脂粉味儿,凌陌心里越发抵触这个地方,恨不得立马离开,便又将剑逼近首领几分,“我问你,你们干得这些都是谁出的主意?” 刀疤男面露难色,刚要张口说话,门口处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即就是一阵骚动。 凌陌回头看去,就见墨耶和云若若架着一个姑娘走来,微微讶异地问:“怎么了?” “我们看见她想要把妖兽放出来···”云若若话说到一半,突然神色一变:“仙君小心!” 一阵风声袭过,凌陌剑锋一挑正好刺中扑来的刀疤男的腹部,“咣当”一声,匕首落地之后,那刀疤男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凌陌仔细一看,才发现刀疤男的胸口早有刀伤了。 那刀疤男也是倒霉,不过是想偷个袭,结果先被楚寒用刀拦下又被凌陌的剑锋所伤,这会儿鲜血直涌,看来是活不成了。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凌陌生怕刀疤男咽气,厉声逼问道:“你们到底是在为谁办事?!” 刀疤男艰难地开口,却被鲜血堵住了嗓子眼,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凌陌还想再问,门口倏地响起一声凄厉的嚎哭,他心中一惊,再也顾不得许多,往门口冲去。 门口墨耶正用骨伞架着一个扑向他的少女,那少女肤色发青,张牙舞爪,早已没了人样,凶相和猛兽无异,而发出嚎哭的却正是这凶猛的少女。 因为云若若在侧面用术法勒紧了少女的腰身,术法所化的荆棘扎进了少女的皮肉里,流出来的血液却是粘稠发黑的。 凌陌一剑刺中了少女的后背,揽住云若若,关切道:“没事吧?” 云若若摇了摇头收回了术法,她还没弄明白她是怎么用出那道术法的。 一边的墨耶喘着气道:“那些女孩已经不是人了,她们半妖化了···” 解决了首领的楚寒一刀劈开袭过来的另一个少女,“居然连人都能被妖化···”他又话锋一转:“不对!是那个老妇在操控她们,她还在门口,快追!” 门口果然有个黑影闪过,凌陌提剑跃向门口,剑势迅猛,那老妇眼见躲不开了,也停住了步子,化作一团黑雾迎向凌陌的剑,只听得“铮”地一声,剑光四散刺破了黑雾。 凌陌收势退开身去,再看老妇周身的黑雾已经散去,完全成了一个丑陋的黑面妖女,那妖女吐出一口血来又慌忙从地上爬起往出口处跑去。 若真让着妖女跑出去就糟了。凌陌又接连舞出几剑,直刺妖女,妖女背上中了剑却还有逃跑的力气,她摸到转角,转身朝着凌陌一扬手,一阵黑雾扑面袭来,凌陌的剑势不由地顿了顿。 一道幽光划破黑雾,在黑雾最浓处一个起落,那妖女一声惨叫,鲜血喷溅出来,又把黑雾染成了血雾,等凌陌用剑挥散浓雾时,那妖女已经尸首分离化作一尾黑蛇。 妖女死了,然而凌陌和楚寒依旧没有松懈下来,匆匆奔向暗道,墨耶有些跟不上他们,正想歇一歇,还没等他停下,一个身影从他旁边闪过,竟然是云若若,墨耶觉得自己不能连云若若都比不上,连忙也追了上去。 云若若奋力地跑着,她知道凌陌和楚寒为什么着急,她比凌陌和楚寒更急。那些妖化的少女刚才趁乱跑出去了不少,就像把猛兽放出笼子一样。那些少女速度又快下手又狠,要是让她们去了地面上一定会伤人。尤其是在暗道口,还有那对姐妹守着,妖化少女出去了,第一个遇上的就是她们。 想到这里她跑得更快了,沿路她看见了不少被斩杀的妖化少女的尸体,数量不少,她心里有了底,以凌陌和楚寒的速度应该能把这些妖女都杀了吧。 暗道很长,她和墨耶在黑暗中跑着,等跑到台阶前时,云若若实在是跑不动了,停下来扶着膝盖喘了会儿气,正要到地面上时,她迈上台阶的动作僵住了。 台阶上滚落了许多碎石,大概是妖女们强行砸破出口所留下的,从那破碎的洞口中打下来一道光,同时还有纷纷扰扰的声音传过来,最为清晰的是一个悲痛的哭声,那是妹妹在哭:“姐姐···姐姐···你带我一起走吧···没了你我还怎么活···” 云若若的手有些抖,她慢慢地爬出暗道,看见地上死了两个妖化少女,还看见卧房外坐在地上的妹妹在嚎啕大哭,而她怀里的将姐姐早已没了呼吸。 凌陌把云若若扶了起来,满怀歉意地道:“对不起,我没能救她。” 云若若借着凌陌的手站稳后,这才看见屋门口楚寒正在和一大帮人对持,那些人举着火把,嘴里正嚷嚷着要烧死这满屋子妖魔之类的话,理由听上去简短有力,语气也很激烈。 楚寒和凌陌都皱着眉,不知该怎么解释,外边的妹妹却拖着姐姐的尸体站了起来,歇斯底里道:“你们才是妖魔!你们要烧就先烧自己吧!”她哽咽了一下又喊道:“我姐姐就是被妖魔害死的,可那妖魔都是你们养大的!你们被妖魔吃了也活该!” “小妖女你说什么呢!”“别听她瞎说,就是他们把妖魔放出来的!”“先把她给烧死再说!” 第一道火把对准了妹妹的面门丢来,楚寒用刀劈开,冷声喝止:“够了,她不是妖魔!”然而已经没有人听楚寒说话了,一大片的火把都扔了过来,伴随着人群的怒骂声落在屋前,屋子很快烧了起来。 云若若拂开凌陌的手冲到了妹妹身边,扶起胸口还在淌血的姐姐,红着眼眶对妹妹道:“我本来想救你们的···你说得都没错,他们才是妖魔···你跟我们走吧···” 妹妹的眼泪不住地流着,愣愣地看着云若若,连抽噎都忘记了,她慢慢地勾起一个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的脸庞黝黑,嘴唇也发紫,这个笑容一点都不好看,却很真诚,她轻声道:“谢谢你。” 下一瞬她松开了扶着姐姐的手,云若若手上猛地一重,踉跄了一下,等她站稳了惊恐地去看妹妹时,妹妹已经从屋中的台阶上滚了下去,成了一个火人,哭喊了几声后,在人群不断丢向她的火把中化为了灰烬。 她摔得很决绝,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决绝到楚寒都没有拉住她一片衣角。 云若若瞪大眼睛盯着那堆灰烬,脚下一软就带着姐姐的尸体一起跌倒在地,慌忙赶来的凌陌揽住她,有些无措地哄她:“若若,别怕,不怪你···是我没有救下她们···” 火焰已经蔓延到屋中来,像是被突然砸下来的门框惊醒了,云若若终于移开目光,搂住凌陌哭出了声来:“呜···仙君···到底谁是妖魔啊····” ------题外话------ 坑边闲话:这个副本一章过了···我够诚意吧?这章我想各位也懂我的用意,就是为了让云若若成长一下嘛···虽然好像写崩了,但是我真的有努力了···成长嘛,总是要伴随那么一点点酸痛的(凌陌:你确定是酸痛而不是剧痛?嗯?) 其实这章的话···我写得有些匆忙了,或许打磨一下会更好吧,但我需要打磨的篇章还少吗?我是真的熬不下去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个状态下也不能好好改文,等有空了再打磨吧。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吃糖吗? 人间四月的时候,青州这一带还是晚春的天。 清晨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凉,云若若被激得找回了些许意识,迷糊间觉得有柔软的布料盖在了她头上,她在轻微的摇晃中醒来,发觉自己正趴在凌陌的背上,下意识地就收紧了搭在凌陌颈间的手。 凌陌感觉到云若若动了动,便轻声问她:“睡得可还舒服?” 云若若点了点头,迷茫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了。她看向四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长长的队伍。人群正在有条不紊地往前面的城门移去,远处高大的城门上挂着一个铜匾,“荆城”两个大字在晨曦下闪闪发光。 凌陌又问她:“马上就要进城了,你要下来走走么?” 云若若还未答话,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掀了云若若身上披得衣服,墨耶催促她道:“赶紧下来吧,再不下来城管把我们当人贩子不让我们进城怎么办?” 云若若就从凌陌背上滑到了地上,刚走一步就觉得与先前有些不同了,具体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身子轻了许多,好像只要她想,随时能一跳三尺高似得。 凌陌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解,一边从墨耶手里收回衣服,一边解释道:“你这是顿悟过后,炼成灵骨了,只要打下根骨,接下来炼气练形就容易多了,”他牵起呆愣的云若若往前走着,又继续道:“换句话说——恭喜你,终于可以踏上你的道了。” “哦,好。”云若若反应平淡,应了一声后就默默地跟着凌陌往前走,低着头神情难辨。 墨耶看得有些郁闷,扁嘴道:“顿悟之后睡一觉就能得灵骨,这么好的气运,她怎么还不高兴呢?” 楚寒从他身边绕过,“拿人命换来的顿悟,你会高兴?”见墨耶的表情凝固住了,他又道:“赶紧走吧,前面就是城门了,你不走也别挡了他人的去路。” 墨耶这么站着确实挺占地方的,这条道是进城的必经之路,许多挑着货担的农贩从他们身边绕过,脚步匆匆,大概是为了赶早集吧。 有了这么多商贩农人挤着,城管也没仔细盘查凌陌他们,凌陌他们就混进了这座还算繁华的城内。 荆城离青州的省城锦都也不远了,因此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沿街都是摊贩,这样熙熙攘攘的景象云若若还是第一次见,对尘世繁华的惊奇驱散了她的阴郁,她总算又恢复了几分朝气。 凌陌原本还不知该怎么哄她,这会儿见她终于好起来了,心下也是一轻,路过市场口正巧看见一个老翁在熬糖,香甜的气息引得云若若往那儿多看了几眼,凌陌看在眼里,索性拉着她走了过去。 那熬汤老翁见他们停在车前,头也未抬一下,麻利地将用竹签串好的果子在糖锅里一滚,做成糖果子后又插到柜台上,一串串橘子、梨子裹着金黄透亮的糖衣显得十分好看。 “老人家,能给我来两串吗?”凌陌从袖中摸索出两个银裸子递给老汉,“剩下的给我换些铜钱吧。” 那老汉接了银钱就弯下身去在钱匣子里数钱,凌陌拿了一串梨子和一串橘子递给云若若,朝她眨眼道:“吃糖吗?” 云若若有些失神地看着一处,手里被凌陌塞了糖果后才回了神,低头咬了一口,糖衣“咔嚓”一声地碎在唇齿间,麦芽糖和橘子混在一起的味道能甜到她心里去。 凌陌又问她:“甜吗?” 捞着一大把钱站起身来的老汉瞟了一眼凌陌,当着卖糖的人问糖甜不甜,挑事呢? 偏偏云若若还犹豫了一下,等想明白甜的意思后,才咽下嘴中的果子,对凌陌展露笑颜道:“甜!”她笑得眉眼弯弯,又将糖果举到凌陌面前。 凌陌愣了一下,随即也勾起唇来,俯身在递到他面前的果子上咬了一口。 一旁的墨耶看得无语,为什么这两个都和没吃过糖一样?瞧他们笑得跟傻子似的,他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往身上摸去,摸了个空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包袱都丢在韶光酒楼了,不对···好像是被某个家伙拿去了吧? 惊醒过来的墨耶急忙问楚寒:“我包袱呢?我里面还有钱呢,你把我我的钱弄哪儿去了?”他这一路走来就没见楚寒带着包袱,包袱肯定是丢了,但里面还有他不少积蓄呢! “你的包袱为什么要找我要?至于你的钱,”楚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先前不是打破了酒楼的酒坛子,钱都赔给掌柜了啊。” 钱、都、赔、了···这四个字对于墨耶来说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猛地揪起楚寒的衣襟,“你怎么能动我的钱呢?那是我的命根子啊!!!我还要用来回去···” 墨耶话还未完,一个糖果横插到了他和楚寒之间,恰好同时擦过他们的嘴堵住了他们的话,墨耶发懵地退开一步,就见云若若掂着脚安慰他:“没有钱没关系···我给你吃糖。” 墨耶哭笑不得地接过那串梨子,再看云若若时,她已经被凌陌敲了脑袋。 凌陌半眯着眸子道:“拿我给你的糖去讨好别人,谁给你的胆子,嗯?”见云若若鼓起嘴不说话,抱着头躲了开去,凌陌终于收回了玩笑的心思,想起要向那大爷打听的事,又正经了起来,只是他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凌陌认真地听那大爷讲青州城发生的事,身旁的墨耶还在和楚寒拌嘴,干站着的云若若目光飘啊飘又落到了市场口右侧,那里的墙角蹲着好几个乞丐。 云若若先前看得就是这个角落,那些挤在一起的乞丐们见云若若走近,都迫不及待朝她伸出手来,哭丧脸和赔笑脸皆有,一律都是乞讨。 云若若有些无措地绕开他们,最后停在一个小乞丐身前。 那个小乞丐看上去不过一个十岁左右,身形瘦小,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很容易就会被忽略掉,感受到云若若的接近,他抬起了头,又脏又黑的脸上,连目光都是黯淡的。 云若若迎上了他的目光,神情平静地与他对视着,最后吐出了一句话:“你很难受。” 这话并不是问句,也不知云若若看穿了什么,在小乞丐紧张的目光中,她又笃定地道:“你已经病了很久了,而且很严重。” 小乞丐的眼神透露出些凶恶,从地上爬了起来,云若若拉了他一下,将一块熬过头的糖塞给他,“待在这里你会死得,去找点药···” 云若若话未说完就被小乞丐一把推开,他用得劲儿很大,云若若踉跄了一下,扶着墙站稳时,那个小乞丐已经跑远了,那样拼命地跑着,以至于令来找云若若的凌陌也多看了他一眼,怎么跑起来和逃命一样? 凌陌并未多想,顺手牵起云若若的手,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有事么?” “一个孩子,”云若若微微凝眉,“他中了毒。” “中毒?”凌陌回头望了一眼,那个乞丐早已消失不见了,想起卖糖老翁说得那些事,凌陌也皱了皱眉,“这青州的事儿还真不少。” “你们的事儿怎么这么多?!”卖糖大爷正被墨耶拉着带路,他觉得这帮人简直有病,只是买个糖就要打听这儿打听那儿的,还非要让他捡一些怪力乱神的事来讲,他住在鬼宅附近已经觉得够晦气了吧,结果这帮人一听到他知道鬼宅在哪儿还非要让他带路,这不是有病吗? “大爷我们可是给了你钱的,你就当做生意也要带个微笑啊,”墨耶嘴上安慰着老翁,心里却在肉疼付给老翁的领路钱,一想到钱他就来气,再也不想看楚寒那张冷脸的墨耶又向凌陌抱怨道:“这荆城出过那么多事,那么多鬼宅,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挑这最偏远的一幢啊?” “那幢鬼宅的主人是一对李姓兄弟,”凌陌边走边回道,“我曾有缘见过一个李姓的老人,正是因为那老人我才有了这一段行程的开始,现在我到了老人所指的地方,我自然要去确认一下那是不是老人的后人。” “你···认识那户人家啊?”那卖糖老翁脚步顿了顿,叹道:“那户人家十二人一夜之间全都暴毙而亡,死状惨烈,或许是哪个冤魂心有愤懑吧,那鬼宅到了夜晚总会有动静,你若是他们的故交···就去劝他们安息吧,别再闹了,这荆城上头被压着呢,闹不过来的。” “一定一定,我们此去一定好好祭奠他们,”墨耶连连应声,作为一只道行不浅的鬼,他却不相信鬼宅真的有鬼。大爷说得那么玄乎,然而人间玄乎的事多了去了,又有几件是真的在闹鬼?不都是人们自己在装神弄鬼么? 然而送走了老大爷,当他们一步步走近那座传说中的鬼宅时,墨耶却改变了想法,原因无他,因为光是站在门口他就发觉这宅子不对劲儿了。 那油漆斑驳的木门半合半开着,阵阵凉风从那半扇门中吹了出来,卷出了几片枯叶。门内的庭院早已杂草丛生,慌乱不堪,偏偏在凉风下没有一片草叶子在摇动的。 这风来得邪门。墨耶说出了他的判断:“这宅子带阴气,养鬼魂。” 一个鬼说鬼宅带阴气,那鬼宅就是真的有鬼了。 可凌陌想都没想就迈了进去,云若若紧跟着他,楚寒也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们这一行,仙、妖、鬼、精灵都聚齐了,讲道理一座冤魂鬼城都没什么好怂的。 但是墨耶还是怂了,在他看见那门窗上红褐色的血迹后他就有些慌,那血真的太多了,就像一个人体内所有的血都溅出来了一样,墨耶终于理解了那句死状惨烈是什么意思了,十二个人的血却染了整幢宅子,别说人能不能做到,就是让墨耶来做都有些难度。 真特么变态,在墨耶看见一整条被血浸透的砖石路时就只有这个念头。他的神通让他能在第一眼时,就想象出了那个场景: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拖着一个尸体或许也是活人,从砖石路的这头走到那头,最后顺手丢进了井里。 而看砖石上叠加的血迹,墨耶甚至还能想象到那个尸体是被砍了脑袋或者是断了四肢,再或者是被穿透了胸口。 这样残忍的场景不断地浮现在墨耶的脑中,墨耶有些痛恨自己有这么敏锐的神通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神智还清醒着,脚下却虚软得厉害,冷汗也直往外冒。 凌陌和楚寒看出他状态不对,便让云若若和墨耶等在这边,而他们趁着天还未黑透,再去往后院看看。 后院的景象更是惨不忍睹,难怪这么多年了这里依旧被称为鬼宅,也难为那些收走尸体的官差了。 楚寒看了过后,心中疑惑却更甚,“从这个宅子的布局来看,这对兄弟也不过是有些闲钱的木匠之家,到底是怎么惹来祸端的?” 这样的惨状基本不可能是人为,就是不知道妖邪和鬼魅中的哪个。 “或许···”凌陌忍着恶心,在院中细细地查找线索,“是木匠的肉比较好吃?” 楚寒不理会凌陌的玩笑,又问道:“那个老翁说得上头压着是指什么?掌管青州城的靖王?” “可以说是靖王,”凌陌推开了一间卧房,里面还算整齐,只是屋中空地流着一滩血和一把剪刀,看样子是屋中的女主人在此自尽了,居然都有东西能把人吓到自尽了,那得长得多丑? 凌陌嫌恶地关上门,又道:“靖王手下养着一批道师,还找了许多奇人异士,专门解决青州城的闹鬼事件,但大部分事件都解决不了,于是那批道师的作用就成了哄骗子民,吓唬官差,尽可能地把这些事给封锁下来。” 怪不得之前那个村子里的邪道能够祸乱一方,这水可真够浑得。 涉及人间权贵的事,楚寒和凌陌也不多做评价,又换了间屋子继续查探,这间主屋就是一片狼藉了,踩在一片碎桌椅上时,楚寒不止踩断了什么,一大片堆积起来的木料都往下滑落,撞在了墙角。 听到碰撞声的凌陌上前敲了敲墙,“这里有一道门。” “进去看看?”楚寒说着就要去找机关,却见凌陌抽出剑来,对准了那扇墙,楚寒默默地想,这货怎么还是喜欢简单粗暴地拆门呢? 楚寒退开身去,等着凌陌把墙劈开时,却听到一声惊叫从前边传来。 “啊——有鬼啊——” ------题外话------ 坑边闲话:吃糖吗?这糖甜吗?没错,我冰糖心终于要让你们感受到被甜味支配的恐惧了(并没有)! 好吧,其实我还是很虚的,因为在下真的是个直男,写不来感情戏···这种过渡章写得好叫发糖,写得不好叫水文,像我···那就叫沙雕凑字。 那个···如果糖真的甜的话,请留个言呗。求评论!如果能新添评论的话,在下明天就加更!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历史总是如此的相似··· 凌陌和楚寒赶到时,墨耶正在杂乱的庭院中乱窜,见到楚寒后他顿住了脚步,一拐弯躲到了楚寒身后,瑟缩着喊:“真的有鬼啊——咦,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 “怕什么怕?你自己不就是鬼么?”楚寒无语地把他拉过来,再看那所谓的鬼,头脸青黑,半身腐烂地露出白骨,此时他正用那两只阴森森的百骨爪在草丛中艰难地爬着。 至于为什么是爬,大概是因为他被腰间缠着的荆棘给捆住了吧。云若若正站在他身后,用荆棘拖着他,无论那只鬼怎么嘶吼挣扎都挣脱不开。一只连云若若都能制服的鬼,有什么好怕的? 凌陌随手用两根树枝把他钉在了地上,回头问云若若:“没事吧?” “没事,”云若若摇摇头,“刚刚我和墨耶在树下休息时,他突然从泥土里爬出来抓住了墨耶,墨耶被他吓到了,踹了他一脚,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楚寒闻言,斜眼看了一眼墨耶,“你一个鬼还会被鬼吓到?胆子真小。” “我这才不是胆小,”墨耶瞪了他一眼道:“他长得这么丑,我只是不想看他而已。” 凌陌低头看了地上的鬼一眼,正好看见那鬼浮肿的脖颈和凸起的白骨,连忙移开眼去,“是挺丑的。” 那被说丑的鬼挣扎的动作顿了顿,好像有一瞬间的委屈,随即又嘶吼出声,这回说得是人话:“你们这帮盗贼!不许动我家的屋子!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再不滚我就吃了你们!” “我们不是盗贼,是来抓鬼除妖的。”凌陌解释了一句,又问他:“你是原本住在这家宅子里的人吧?你是怎么死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们要抓鬼那就把我给抓了啊!来啊!”那鬼还在叫嚣,被墨耶又踹了一脚,顿时把话给掐灭了。 墨耶身上散发出些许阴气,蹲下去对那鬼道:“我们要抓的都是恶鬼,没空跟你这种孤魂怨鬼玩,我们问你话是给你面子,你可别给我们鬼丢脸了。” 含冤而死的鬼魂对上墨耶这种天生鬼胎,自然是心有畏惧的,那鬼面露惧色,却还是梗着脖子道:“这里又没恶鬼,你们来这里又没用。” “杀死你们的是恶鬼吧?”凌陌确信血洗宅子的一定是鬼怪,只是他没办法知道这是人间的野鬼干得,还是鬼界的鬼修干得。 凌陌抽出钉着那鬼的树枝,又道:“在西南方的旱地边,有个姓李的老人说他很想念自己的两个儿子,可是他已经两年没收到他儿子烧给他的纸钱了,怕他们出事,所以托我来问问。” “你说得是···”那鬼眼睛一亮,看向凌陌,但他很快又垂下头去,“可是他两个儿子都死了,孙子孙女都没了···李家已经断后了。”他难过地说着,身上发散的黑气收拢了起来,从地上爬起来,又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墨耶又踹了他一脚,愤愤道:“我们都把话说成这样了,你还什么都不说?!” 那再次被踹倒在地的鬼有些懵,“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说什么啊?” “说你是怎么死的,你活着时最后看到的是什么。”凌陌比墨耶有耐心些,他又补了一句,“还有你为什么不想让我们进那间屋子。” 在凌陌他们进入李宅时这鬼藏得很好,偏偏在凌陌和楚寒要打开暗门时他窜了出来,唯一的原因就是他要阻止凌陌和楚寒进暗室了。 那鬼沉默了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道;“你们跟我去看看吧,看了你们就知道了,那些事情我真的记不清了。”他的脚已经无法踏实地踩在地面上了,只能虚虚实实地飘在空中。 他引着凌陌他们前往南院,边飘边道:“我叫李铁山,是李大郎的儿子,我父亲和叔叔都是木匠,手艺不算好,但他们做活儿很细致,所以有很多生意。我们怕做活的声音太吵影响邻居,就搬到了这个偏僻处来。” 李铁山说着,飘进了一间屋子,对着满地的木料和未完成的家具有些怀念地道:“这里是我父亲和叔叔做活儿的地方。” 这间朝南的屋子宽敞明亮,窗前还放着一张宽大的长桌,只是那桌边的椅子倒了一地,淌了满地的血,李铁山飘过这个角落时身子僵了僵,放平声音道;“我的父亲和叔叔就是在这里出事的。” 凌陌顿住了脚步,低头看见了那血色最重处,地上有一个坑,裂纹从坑边蔓延开来,再看墙角处的血迹也隐隐呈现人形,除了这处角落,屋子其他地方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凌陌看着看着,他脑中忽地闪过了一个残暴的画面,能同时徒手杀死两个人···还都是一击毙命,快速粗暴,这样的杀人方式有些不符合鬼怪的作风啊。 “你们进来吧。”飘在前面的李铁山在墙上摸索了几下,移开了一道暗门,一股木料腐朽的味道溢了出来,里面有些暗了,云若若不知从哪儿找了盏灯烛,送到凌陌面前示意他点燃,凌陌顺手点亮了蜡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当成火折子了。 暗门里面堆积着些许木料,墙边摆得架子都东歪西倒着,上面的木雕散了一地。与外面不同,这间暗室里虽然凌乱但还算干净。 凌陌往里面走了几步,看着地上精细的小物件,猜测这里应该是木匠们来琢磨手艺的斗室,案发时他们或许正在这里雕琢某件复杂的木雕,听到外面的声响就匆匆出去察看,结果就一去不回了。 一旁的墨耶看着架子上的木质摆件,那木匠生前对这些摆件的雕刻都一一浮现在他眼前,他有些怅然地感叹道:“这些东西都没做完呢···现在只能烂在这里了。”他又见身边的云若若也是微微皱眉的样子,便问她:“你也可惜这些东西?” 云若若站在木架前,凝神盯着木架上的摆件看,听到墨耶的话才回神,含糊地应了声,又道:“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 墨耶嗅了嗅,然后耸肩道:“对我来说,这里到处都是奇怪的味道。” 的确,这里木料的腐朽味儿太浓了,还有灰尘也很呛鼻,各种异味混在在一起极难分辨。但以凌陌和楚寒的敏感很快也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凌陌看向云若若,“你说得奇怪的味道,是不是死人的味道?” 云若若正想点头,一直沉默着的李铁山突然出声:“几位鼻子可真灵啊,”他猛地推倒了身旁一个木架,高大的木架倾倒着带动了旁边的木架,一瞬间所有的木架都摇晃着倒落在地。 “闪开!”楚寒即使提醒里木架最近的墨耶和云若若,云若若早已反应过来极快地蹿到了凌陌身旁,还在纠结死人味道的墨耶却愣了一下,楚寒急忙扑过去把他拉开。 “哗啦”“噗通”几声,木架和木雕都碎了一地,墨耶有些茫然地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一个骷髅头,随即才反应过来将其一脚踢开,“好丑啊!”他惊叫一声后,又发现自己还被楚寒揽着腰,连忙挣脱着退开身去:“你不要随便就动手动脚的好不好?我们关系很亲吗?” 被墨耶一个肘击推开的楚寒也是服了他了,“我不动你你刚才就要被那丑东西砸死了。” “你才被砸死呢!我又不是蚂蚁!” “那你要不要上前去试试?”楚寒给他让开身去,那架子后面排布满了白骨,李铁山正在尸体中目露凶光地瞪着他们。 墨耶看见立在墙角密密麻麻的尸体,觉得有些恶心,还想嘴硬,云若若已经把他拽到了凌陌和楚寒身后,安抚她道:“你别急着和楚寒兄说话啦,你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的,现在先等一等吧。” “···”这话听起来不太对,但好像又没什么毛病,墨耶无暇思考太多,因为那些腐尸开始动了。 其实说是腐尸动了,还不如说是李铁山开始操纵腐尸了,那些腐尸身上都有黑气缠绕,缕缕黑气凝成黑线连接到了李铁山身上,在这些黑线的操控下,几具腐尸跌跌撞撞地扑向凌陌他们。 李铁山飘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我先前让你们滚你们不滚,现在就永远留在这里吧。知道为什么会有死人的味道吗?因为你们很快就会变成死人了哈哈哈哈···” 凌陌和楚寒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就连墨耶都觉得他这笑声很傻,倒是一旁的云若若眨了眨眼道:“我们不会变成死人的。” 李铁山下意识地就想说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可话还没说出口,一道火焰轰地燃起吞噬了面前几具腐尸,炽热的火光照在他身上,他竟有种被阳光灼伤的感觉。 等火焰湮灭后,云若若后半句话才慢悠悠地响起:“因为我们都不是人啊。” 李铁山原本以为他们这一行也就一个云若若不正常,这会儿听了云若若的话才意识到凌陌他们和他见过的道士都不一样,一时想不起应对的话只能瞪着他们,颇为狼狈。 看到李铁山吃瘪的凌陌有些想笑,然而他的笑意刺激了李铁山,李铁山一声怒吼,剩下的腐尸都扑向凌陌和楚寒,像是要用腐尸把他们堆埋一样,那些腐尸的攻势越发疯狂,鬼气也越来越浓,就连凌陌的火焰也无法穿透了。 这样浓厚的鬼气弥漫在四周,凌陌和楚寒都看不清周遭的东西,楚寒已经祭出了陆离刀来,砍倒了了几具腐尸后,却突然被凌陌按住了手。 “你有没有觉得尸体太多了?我们先前看到的只有几具尸体,但现在就和怎么砍都砍不完一样,要么就是它们被砍了之后会复原,要么就是凭空又冒出了一大堆。”凌陌指了指地上,有些嫌恶地道:“而且你砍完之后,它们好像又化为了阴气。” 他们面前正堆积着几具尸体,那些尸体正一点一点消失在黑气中,就和被黑气融合了一样。楚寒看着看着,猛地将刀砍向了地上的一个骷髅脑袋,刀光一闪,那骷髅脑袋和骨架一起破碎,只留了一根白骨。 远处的黑雾中传来李铁山的惨叫,凌陌袖中剑光乍现,破空而去,又是一声惨叫响起,黑雾顿散,所有攻过来的腐尸都化为了一小根白骨,“咯嗒咯嗒”地坠落在地。 白骨不多,也就几十根,有些是肋骨,有些是腿骨,而这些白骨的主人正伏倒在墙角痛苦地嚎叫,他几乎失去了半身的骨头。凌陌看得直皱眉,问身边的楚寒:“化骨为傀儡,这是什么术法?” “不知。”楚寒收刀又看向缩在他们身后的墨耶,墨耶连连摇头:“别看我!我也没见过,我们鬼界没有这样的邪术!” 云若若虽然觉得自己不该多言,但还是试探道:“仙君,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很黑的晚上,那个种满树的院子?” 云若若说得是薄熙的那个院子,凌陌瞬间明了云若若的意思,这些骨尸和那些树人有相似之处。凌陌这么一想就止不住自己顺着这个方向继续联想了,他闪身到李铁山面前,将剑尖对准他,冷声问他:“你先前到底见过了什么?” 李铁山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嘶吼道:“要你们管!你们这些臭修士别得意!我家就是被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修士害死的!现在你有本事连我一起收了啊!” “什么修士?你哪里看见修士了?”凌陌觉得这样失去理智的李铁山和那天的薄熙差不多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基本无法沟通,想到薄熙,凌陌心中隐隐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要不是那个臭道士找上门来要我爹雕刻什么法器,我家也不会引来那些脏东西,现在我都死了,你们还要几次三番地找上门来,”李铁山的确没有要好好说话的样子,“连死都不让我好死,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啊?!我告诉你们我死了也要拉你们做垫背!” “请等一等,你真的误会了什么,”凌陌又开始了他无力又无措的解释,还没等他说完,身后传来了楚寒的挥刀声和墨耶的惊呼。 他回头看去,地上的白骨再次化为了黑雾,凝结成网兜向墨耶和云若若,凌陌转身要去救云若若,手中剑却多了些份量。 李铁山握住了凌陌的剑锋,笑道:“什么报不报仇的我再也不管了,我就只想让你们这些修士生不如死!” “我们不是你说的修士,”凌陌顾不得解释,只想抽剑离开,匆忙之下竟没预测到李铁山的动作,待李铁山撞上他的剑锋时,凌陌才从云若若那边移回了目光。 “你们会不得好死哈哈哈···”李铁山笑着笑着咳了起来,胸口喷散出大量黑雾,一瞬间就包裹了剑锋,随即整个身子都化为了黑雾当头袭向凌陌。 凌陌微微怔愣,就要被那黑雾笼罩其中,好在楚寒反应迅速,一刀劈散了那黑雾,朝凌陌道:“你再愣着你那姑娘就不用救了。” 凌陌立即回身驱散云若若周遭的黑雾,揽着她对楚寒叹道:“你说现在的邪道怎么都喜欢自尽呢?我还拦都拦不住。”李铁山魂飞魄散了,先前那个头领也是自己找死,两次事件下来什么都没问清楚,凌陌现在脑中有些乱。 “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急着去找她?”楚寒没好气地回他,明明他还在这儿护着,能出什么事儿?楚寒心情复杂地问凌陌:“现在怎么办?怎么驱散这些鬼气?” “我用火吧,”凌陌抬头看了看忽隐忽现的房梁,“不过会不会把整座屋子都给烧没了?” “你还是闭嘴吧。”楚寒无语极了,把这间屋子毁了,他们就连案发现场都没了,还找什么线索?但要是不把鬼气给驱散,弥漫开来的鬼气也会对周遭造成影响。 楚寒和凌陌都没什么对付鬼的经验,于是把目光放到了墨耶身上,墨耶打了个哈欠,懒懒道:“等天亮吧,太阳出来了鬼气就散了。” 呵,真是个好提议呢,等太阳出来,不用放火烧,鬼气就能把这间屋子腐蚀没了。 其实驱散鬼气还是要靠道符之类的动些,凌陌想了想,松开云若若正想找些布料画个符什么的,却见云若若蹲了下去在地上摸索着什么,凌陌有些奇怪:“你在找什么?” “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云若若用手扣了扣地上腐朽的木板。 “死人的味道?” “不是,”云若若找了会儿,有些费力地扒开木架子,凌陌去帮了她一下,最后云若若从木料堆里翻找出了一小块黑色的木料。 那块巴掌大的木料像是什么东西的碎片,上面雕刻着些许纹路,凌陌还没看懂,墨耶却突然跳了出来,道:“这是千年水沉木?!” 千年水沉木的味道自然是特别的,特别到云若若能从踏进屋子起就在一堆朽木和腐尸中分辨出来,可整间屋子也就只剩这么一块而已。 “一块就够了,”墨耶捧着那块水沉木,趁楚寒不注意时伸手在陆离刀上蹭了蹭,不出意料地看到楚寒皱了皱眉,他切了一声:“不就是碰了一下你的刀嘛,别这么小气。” 楚寒想说这不是小不小气的问题,他是怕墨耶下手每个轻重直接划断了自己的手指。果不其然,下一瞬墨耶的声音就多了几分慌张:“完了完了伤口太大血止不住了!” 殷红的血液滴到水沉木上,点点光晕从水沉木上飘了出来,周围的鬼气随之驱散,在光晕中,墨耶却又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重,身形也开始摇晃。 楚寒吓了一跳,以为他是因为被陆离刀伤了,等扶住他时才发现他只是睡着了,原本灵动的眸子紧闭成狭长的细缝,看上去还睡得很熟。 ------题外话------ 坑边闲话:依旧是很匆忙的一篇···我觉得我可以直接去撞墙了,拖更真的万分抱歉了!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被诅咒的荆城 墨耶做了个梦。 其实也不能算梦,这只不过是他的灵通。他能看到一些灵物的过去,这种灵通被他称为时光回溯,名字听上去很霸气,然而事实上他还不能完全掌控这种能力,于是这个灵通只能是回忆错乱。 这样导致的情况就是,往往他费劲全力都不一定能看到他想要的片段,但有时候他不过是恰巧碰到了什么东西就会陷入沉睡中,而且睡醒了也往往记不住看到的片段。 这不就和做梦一样么? 墨耶此刻就沉浸在梦中,他梦见自己成了一个木匠手里的木料。 木匠正照着图纸在他身上刻画着什么,却老是刻不下去,甚至还割破了自己的手。 凡间的木匠来雕刻通灵的法器,自然是雕刻不好的,于是那木匠心中有些烦乱,一旁另一个木匠随口安慰着他,两人有说有笑地干着活,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是一个妇人的尖叫:“铁山——怪物——你放开铁山!” 隔着几重门窗,那妇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凄厉,两个木匠急忙就冲了出去,刚打开暗门就有一个木匠发出了惨叫,而另一个木匠连惨叫都没有就变成了肉泥。 以水沉木的视角,墨耶时看不到这些的,他只能从声音来判断发生了什么,他也很庆幸自己没有看见,从鲜血飞溅的噗嗤声开始,到自尽的姑娘咽下最后一口气,那些混杂在一起的声音不断地告诉他外面发生着什么样的屠杀。 而他连屠戮者的面貌都看不清,只隐隐见到了些许黑影和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杀戮结束后,那些沉重的脚步声离去,宅子陷入了沉寂,后来一大帮官差涌入,宅子吵闹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后来就没了任何人声。 只有鬼声。 最先死的那个就是李铁山,他成了怨鬼,他从沾满鲜血的木料房哭到他自尽的妹妹的床前,哭到没什么可哭了,他又开始呆呆的坐着,就坐在这间暗室的门口,因为暗室里有水沉木,他进不来,他就坐在门口自言自语。 又过了很久,他适应了自己鬼的身份,他的怨气逐渐上来了,他开始想要报仇,他开始离开那幢宅子,只是每次都走不远,无论都久都会回来,或许是因为身体虚弱,或许是因为舍不得。 后来有一次他是被一帮修士押回来的,那些修士要找千年水沉木,李铁山不懂,什么也说不明白,换来的就是一堆酷刑,最后那些修士终于发现了这间暗室,就在他们找到水沉木松懈下来时,李铁山却突然开始反抗,与那些修士挣扎的过程中,他打破了水沉木。 后面的片段就有些断断续续了,墨耶只能看到李铁山吞下了一块水沉木碎片,与那些修士们缠斗在一起,再后来那些修士们拿着残破的水沉木跑了,只剩两片,一片在李铁山体内,一片被卡在了地板里,压在了一堆废墟下,无人察觉。 再后面的事情墨耶无法知晓,只看到了越来越疯魔的李铁山,杀了第二批的修士,又把那些修士给藏在了暗室里,喃喃道:“我不能安生,那你们也别想好过···” 那样的李铁山太过阴森恐怖,墨耶心中悚然,猛地翻坐起身来,明亮的光刺得他眯了眯了眸子,待他看清眼前终于不是昏暗的斗室后,他松懈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做噩梦了吗?”云若若端了一杯水给他,“做噩梦也没关系的,醒了就好,别怕。” “算是个噩梦吧。”墨耶听着云若若笨拙的安慰,有些好笑,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发现手上包了块绸布,这才想起来先前的事,接过云若若手里的水一饮而尽后急道:“这里是哪儿?他们人呢?” “这里是那个大爷的宅院,还算安全,放心吧,”不知何时出现的楚寒倚在门边看着墨耶道:“我们不会把你卖了的。” “卖也会找个好人家卖的。”门外走进来的凌陌调侃了一句,又问墨耶:“你是从那水沉木中看出什么来了?” “看到的可多了。”墨耶觉得自己一张嘴是说不过他们两个的,还是说正事要紧,便将自己在梦中看到的事情简短地与凌陌他们说了一下。 凌陌凝神听着,慢慢整理出了重要的信息,“根据你说得,杀人的应该是鬼怪无疑,且其中还掺杂了两派修士,第一派修士是把水沉木送给李家的,他们是为了制作降服鬼怪的法器,而第二派修士就有好几批了,他们或许是和鬼怪有关的邪修,或许是为了水沉木才对李铁山下手,但绝对不是什么正道。” “可还是好奇怪啊,水沉木这种东西,在凡间不是很少见的么?”墨耶很在意那块水沉木,这种灵物一旦制成法器对鬼怪来说绝对是大杀器,怎么会有修士交给凡人来雕刻呢?而且那些修士又是从何得来水沉木的? “所以那第一派修士,应该不是凡间的修士。”凌陌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或许那第一派修士把水沉木给李家,并不是真的要做法器,只是为了把水沉木藏起来,让李家对其进行雕刻只是为了防止水沉木的灵气外泄,谁曾想鬼怪会先一步被水沉木吸引而来,后面才来了第二批修士。 也就是说那第一派修士和第二派修士或许是对立的关系,而那第二派的修士或许和那些杀人的鬼怪有关系,再从李铁山后面的鬼化后用得邪术来看,凌陌又不由自主地将他们和千剑阁联想在一起。 不过到底和千剑阁有没有关系还难说,他们知晓的信息太少了,根本没办法解决所有的疑点。这又是修士又是鬼怪的,一时也理不清,凌陌和楚寒还得慢慢寻找线索。 凌陌和楚寒都想不明白,墨耶和云若若就更想不明白了。 墨耶有些无聊地拉着云若若在庭院里走着,听云若若说了才知道这个宅子是那卖糖大爷给儿子准备的,结果隔壁李宅出了事,儿子儿媳不敢住了,就搬了出去,于是这个小宅子就空了出来。凌陌和楚寒早上狼狈地从李宅出来,正巧碰上卖糖大爷,给卖糖大爷塞了点钱就得了这么个落脚处。 这种农宅不大,但还算干净,看得出来大爷常常来这里打理的痕迹。墨耶和云若若正停在一棵高大的橘子树下,这棵橘子树长在墙角,墙的另一边就是那大爷的院子,浓密的枝叶从墙的这一头垂到另一头,高处挂满了橘子。 墨耶看准了一个金黄的橘子,可惜无论他怎么踮脚怎么蹦跳都够不着,正颓废时,云若若却灵巧地攀住了最低的那根枝桠,又跟个猴子似的蹿到了另一根枝桠上,回头朝墨耶弯眸一笑,伸手去摘那橘子,谁知那橘子长得结实,云若若竟拽不下来。 云若若便倾身离那根树枝近了些,墨耶笑看她费力地摘橘子,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你小心些吧。”话音刚落,墨耶就看见树枝一抖,“哗”地一声弹了起来,双手攀着树枝的云若若就被吊在了空中。 另一边的墙下,老大爷刚摆好糖锅,忽觉头顶树枝抖了抖,抬头看去,就见墙头上多了个脑袋,“鬼啊···”那大爷惊呼一声,吓得坐在了地上。 云若若从树上跳到了墙头,有些委屈地道:“我不是鬼啊。”她说话时,怀里抱得橘子还滚了一个,她连忙去捞,结果更多的橘子从怀里滚了出来。 看清云若若的脸后又看见了橘子的大爷这才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怕了拍身上的土,“小兔崽子,就知道吓唬我···”他边骂边去收拾还剩一大半糖的糖锅。 云若若看得奇怪,疑惑地问:“这些糖都卖不出了吗?为什么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啊?”现在天色还早,她记得先前这个时间,大爷还嚷嚷着要卖糖呢。 “卖什么卖···这两天都做不成生意了,”大爷看着糖锅里的糖叹气,神情有些凝重,“东市那边又乱了,你们这些外来人这几天最好都别出去了吧···” “乱了?什么叫乱了?”云若若蹲在墙头问大爷,“东市怎么了啊?” “又闹鬼了···你个小傻子别问那么多··”大爷话还未说完,就见云若若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墙壁那边还传来了墨耶的惊呼:“云若若,你去那边干什么?” 云若若一边捡地上的橘子,一边回道:“快去找仙君他们,外边出事了。” 外边出事了找凌陌和楚寒有什么用?然而墨耶还是非常听话的去把凌陌和楚寒拉了来,被团团围住的老大爷只能耐着脾气把事情给他们给讲一遍。 大抵是早上的时候东市发现了几具尸体,那几具尸体还是巡逻城管的尸体,都是胸口被掏了个血窟窿然后丢在街头,赶早集的商贩们发现了尸体,连忙报了案,但事情还是闹大了,毕竟死得是官差,死法又极其惨烈,一时之间闹鬼的消息就传了开来,越传越玄乎闹得人心惶惶。 凌陌他们出去走了一圈,听到的故事版本已经有好几个了,最后甚至连荆城被鬼怪诅咒了,所有作恶的人都会死这种扯淡的传言他们都听到了。 再这样下去,整个城都得乱了不可,凌陌心里的思绪也很乱,但他面上还算淡定,想要抓凶手总归得先看到尸体才好。 那几个官差死得地方只剩几滩鲜血,凌陌和楚寒查探不出什么来,便去了义庄,那几具尸体就真的如同那大爷说得一样,被掏空了胸膛,五脏六腑全没了。 墨耶看得冷汗直下,凌陌和楚寒也是觉得嫌恶,楚寒的眉头更是从见了尸体后就没舒展开过,即便离义庄很远了也是神色凝重。 凌陌知道楚寒在纠结什么,那掏空心脏的手法和楚寒说得妖界剖内丹的手法太像了。 “反正都不过是些恶鬼在修邪术,先抓鬼再说吧。”凌陌把理不清的东西都放一边,眼下先抓恶鬼要紧,总不能再让鬼怪祸乱荆城。 “还是得找到恶鬼的行踪才能抓,”楚寒本就是为了抓恶鬼而来,现在恶鬼出现了自然不能放过,他抚了抚下巴,“但我们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鬼怪会在哪个地方杀人,与其去找,不如先去把它给引出来?” “怎么个引法?”墨耶跟在他身后,好奇地问了一句,发觉楚寒回头盯着自己看,有些发怵道:“你看着干什么?” “你也是鬼,你要不去找找你的同类?”楚寒试探着道。 “什么同类!我们鬼和鬼也有很大差距的好不好?”墨耶愤然,又转头指了指凌陌和云若若,“就好比他是上仙,她是精灵,都是修仙的但物种都不一样好伐?!”墨耶说了几句,突然又疑惑道:“你们俩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凌陌和云若若都顿住了脚步,看着一个方向,他们站在萧条的街市口,街道深处时不时传来几声哭喊,又有风拂过他们的衣角,平添了几分凄厉。 东城街市里所有的商铺都已经关闭了,而西市这里也冷清的厉害,唯有一间药堂前围了一大圈人,凌陌走进看了看,认出来他们都是些种田人,大概是来求药的。 两个汉子跪在药堂前不住的磕头,他们身后还停着辆板车,板车上躺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小男孩,扶着板车的老妪还在不住地痛哭:“救救我儿吧···我求你们给我们点药吧···我把钱都给你们···” 药堂里隔着门传来伙计的驱赶声:“快走吧,不是我们不想救,实在是我们没法救,你们这病救不回来了!回家去吧!” 老妪闻言哭得更惨了,那两个汉子也是不住地拍门,隔壁的商铺里有人探出头来看着,也是不住的叹气,忽见两个身影走近,连忙拦住他们:“你们可别过去!这是得了瘟疫的!染上了可不得了!” “瘟疫?”凌陌惊疑地问他:“哪里出了瘟疫?什么时候出得?” 那商铺伙计把他拉远些道:“听说城郊的几个村子都染上了怪病,就昨天才把消息传到城里的,有大夫出去看了,回来直说治不好,结果今天早上那些村里就开始死人了,你说这瘟疫厉不厉害?” “···厉害。”凌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城东闹鬼,城西闹瘟疫,诺大一个荆城还能不能安生了?凌陌一愣神,身边的云若若已经不见了。 云若若才不管什么瘟疫不瘟疫,她走向那些人群,远远地看了病人一眼,正想再走近些查探,却被凌陌拽住了。 “想救他们?”凌陌见她点头了,又问她:“你有几成把握?” “我试试。”云若若还有些许踌躇。 “那你去试试吧,我帮你看着。”凌陌还是相信云若若作为药草的天性的,他又看了那些哭天喊地的农人一眼,如果不让云若若去试试,估计他们也找不到大夫了。 云若若便在商铺伙计惊异的眼神中接近了那两个病人,那老妪护在板车前,有些紧张地问:“你要干什么?别动我儿!” “老人家,我妹妹懂些医理,”凌陌朝她微笑,“你们若找不到大夫的话,不妨让她来试一试。” “当真?”那老妪缓和了神色,但依旧不相信云若若会医,旁边跪着的汉子却已经扑了过来:“救救我妻儿吧!我求你们了!” 他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住地哀求,可另一边的老翁却还有些迟疑:“她这···真的能救人?” 云若若不理会那些人的质疑,只是干净利落地将袖子挽了起来,然后伸手探了探那妇人的鼻息。那妇人面色苍白,唇色发青,看上去的确是病入膏肓的模样,连气息也很虚弱。 云若若皱着眉,在那妇人的颈边按了几下,那妇人的呼吸重了几分,最后咳了起来。一旁的人看到妇人在云若若手下有了反应,也都安静下来,不敢再上前阻拦。 云若若按了几下却停了手,最后看向药堂,凌陌明白她的意思,上前去敲了敲药铺的门,那药铺的伙计生怕和他们扯上关系,不敢轻易开门,还是药堂里的老大夫纠结了一番放凌陌和云若若进去了。 云若若在药堂里转了一圈就开始取药,只是有些药放得太高她怎么都够不着,还是凌陌抱起她帮她拿到了药。 药堂里的伙计被凌陌塞了银子,赶忙将药炉清了出来,谁知云若若将药称量好了只拿了个陶碗将药放进去就走,伙计很迷茫,难不成这药还得外敷? 谁知云若若将药碗凑到凌陌面前示意他点把火,这回连凌陌都有些愣,但还是把碗里的药给点燃了,还按照云若若的意思用上了阳火。 药店的大夫和伙计又是震惊又是心疼的看着这一幕,但碍于凌陌付的银子都不好阻止,结果下一瞬他们就都跳起来了。 云若若直接拿着那还在燃烧的药碗冲到板车前,将那药碗扣在了妇人胸口,可怜那妇人连痛呼都没有力气,只能发出些许呻吟。 一旁的老妪和汉子惊过之后哭喊着就要扑上来拉云若若,云若若却专注于按住那个药碗,躲都未躲一下,对耳边的叫骂置若未闻。 那边的凌陌还在拦着药房伙计,顾不得云若若,就在云若若要被那老妪推开时,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老妪,墨耶挡在云若若身前,冷声道:“之前求着救人的是你们,现在我们真的动手救人了,你们又不信任我们,那要是耽误了救治是算我们的,还是算你们的?” 云若若原本都闭着眼准备挨打了,这会儿听见墨耶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感激地朝墨耶笑笑,随着她手下灵气的灌输,那药碗发出滋滋声,有黑气气从那妇女胸口冒出,那妇女逐渐开始挣扎起来,最后“啪啦”一声,碗碎了开来,那妇女竟然自己翻身坐了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直到那妇女哭着边捂胸口边搂孩子,老妪和汉子们这才都上前关切的问她感觉如何。 云若若和墨耶退开身去,还没等云若若歇口气,那妇女又搂着孩子来求云若若救一救,云若若抿了抿唇还是应了下来,凌陌早就已经给她准备了相同的药,给她擦了擦汗道:“你第一个都救回来了,第二个也不会有事得。” “嗯,或许吧。”云若若点了点头,接过凌陌递过来的药碗,将药剂量减轻了些,让凌陌点燃后又忽地往碗里倒了冷水,最后得来一碗漆黑的药糊,递到那孩子的嘴边就要给他灌下。 那妇女有些害怕,急道:“我来吧!” 云若若便将碗给了她,却见她先自己喝了一口,苦药一入口妇女顿时皱起了眉,但还是忍住吐出来的冲动,再低头渡给了怀中的孩子,一碗药下来,妇女几乎要被苦得落下泪来。 那孩子喝了药后终于起了反应,脸色逐渐转红,随即挣扎起来,张嘴发出了“嗬嗬”的声音,连眼睛都开始翻白,妇女看着孩子痛苦的样子急了,边落泪边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好?!” 云若若也有些无措,这药喝下去孩子就该把脏水吐出来了,她没想到孩子竟然会呛住,愣了一下后她突然上前从妇女手中抢过了孩子,把他倒抱着,开始重重地拍他的背。 那妇女看着自己的孩子被这样折腾哭声就撕心裂肺起来,扑着要上前来夺回孩子却被墨耶给拦住了,只能和其他人一起干看着云若若拍打孩子。 拍着拍着那孩子开始咳嗽,大口大口地往外吐黑水,那黑水落到地上就腾起缕缕黑气,好在那孩子吐了几口后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墨耶一个没拦住,那妇女就冲过去从云若若手里抢回了孩子,母子俩抱头痛苦。 云若若做完这一切累得够呛,被妇女那么一推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凌陌及时扶住他,沉声道:“你这不是在治病,你在帮他们解毒?” “他们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云若若任由凌陌帮她把手擦干净,“和先前那个乞丐一样,都中了毒。” “所以这不是瘟疫?”凌陌看着远处哭成一团的农人,握紧了云若若的手。 “是妖毒。”许久不见身影的楚寒站了出来,神色比先前更凝重了。 “我靠!”刚走过来听到这一句的墨耶僵在了原地,叹道:“这荆城特么的怕不是被鬼怪诅咒了,是被衰神诅咒了吧?!” ------题外话------ 荆城人: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被衰神诅咒?! 衰神冰糖芯:我···我这不是派了主角队去拯救你们了嘛(拍飞) 坑边闲话:这一个副本事情有些多···可能会切上帝视角以及墨耶视角比较多,我会尽可能把事情写明白的,也会尽可能的保持更新的···扑街写手渣文笔,混乱逻辑,各位请多多包涵!(シ__)シ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鬼引鬼 “我先前去打听了一下,荆城西南一共有十几个村子,妖毒是前天才爆发出来的,现在爆发的范围不大,大概有五六个村子出现了病症,只也不知道有多少村子已经染上了。”楚寒把自己得来的消息给细细说了一遍。 凌陌他们回到宅子时,天色已经昏沉了,屋中摇曳的灯光照在凌陌脸上明灭不定,他沉声问:“这妖毒是从哪儿来的?为何会在人间爆发?” “不知,”楚寒摇了摇头,“这种妖毒在我们妖界不过是伤寒一类的小病,但是到了人间就成了致命的瘟疫了。” “不对,和伤寒一类的病症不一样!”云若若忽地举手反驳了楚寒,“虽然那些人身上的毒带着湿寒之气,但他们好像并不是因为湿寒之气而动弹不了的,还有一种毒,钻进了他们的心肺。” 楚寒静默不语,凌陌用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扣着,又侧头问云若若:“此毒可有解法?” “我试试。”云若若还是那句话,倒是墨耶自信满满地道:“你看你先前连那对将死的母子都能救回来,只要有了个开头,后面的事一定也没问题的,你说是吧?小神医。” 神医是先前那些村民们道谢时的说法,虽然云若若逼毒的方法很奇特,但在那些人看来只要能救人那就是妙手回春了。 云若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头道:“可是那么多村子,那么多人,我也不知道能救多少···” “尽力而为就好,”凌陌侧头时正好看见云若若的发旋,忍不住伸手压了压她头上的呆毛,手感太好他又忍不住揉了揉:“明日我先带你去村中看看吧,你需要什么药我们先去备齐,你只要解毒就好,剩下的我们会去把那个毒发的源头给揪出来的。” 妖毒传到人间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其中一定有鬼怪在作祟,先让云若若稳住病情,等后面把那个毒源给揪出来后,就能把所有的病症给解决了。 凌陌慢慢理着思路,云若若执笔写下需要的药名,墨耶看她写得费力,索性夺了纸笔自己来写,于是屋中安静得只有云若若报药名的声音。 但墨耶很快就打破了这个平静得氛围:“不对啊,你们明天去救人,那谁去抓恶鬼啊?还是说先不管恶鬼了?” “怎么会不管呢?”楚寒朝墨耶微微一笑:“他们去救人,我们去抓鬼,两不耽误啊。” “我···我和你去抓鬼???”墨耶有些震惊,抗拒道:“不行不行!我看你比恶鬼还可怕,你自己去抓就好了,不用带上我了,我这种心地善良的鬼,更喜欢救治病人这种好事。” “你不去抓鬼也行。”不去抓鬼,那就去把鬼勾引出来我来抓,楚寒意味深长地看了墨耶一眼,随即走了出去。 凌陌示意云若若好好把药方理清楚,也跟着楚寒走了出去,外边楚寒正倚在墙上,凌陌在他身边停下,“你真的准备带着他去抓鬼?” “不带他去也行,你让你家姑娘放点血,就能把恶鬼引出来了。”楚寒无所谓道,斜眼瞥了一眼凌陌,果不其然得到了凌陌的拒绝。 “还是算了吧,当我没问。”凌陌也觉得没有比让墨耶去把恶鬼引出来更好的办法了,鬼怪对鲜血很敏感,尤其是带灵气的精血更是对鬼怪极大的诱惑,楚寒和凌陌的气息太强大就算放了精血也吸引不来恶鬼,那就只剩墨耶和云若若两个选择,凌陌这种以大局为重胸怀宽广的上仙当然是选择···墨耶。 主要是墨耶他看起来就比云若若机灵肉多,而且身上灵气也比云若若浓,鬼怪应该会更喜欢墨耶吧···凌陌给自己找了些理由后,开始默默地算计。 屋中的墨耶还在和云若若整理药方,完全不知道屋外的两货在想着怎么利用他,等好不容易根据村中的人数大致算好了药的份量后,墨耶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关键是云若若还总是嫌他算得不够精细···墨耶只能按照云若若说得,再加上突发情况所需的药物,正苦哈哈地和数字做奋斗时,屋外楚寒敲了敲门。 “出发了。” “哈?我不是说我不去抓鬼吗?”墨耶总觉得跟着楚寒一起去自己的性命堪忧。 “哦,那你就留在儿吧。”凌陌推门走了进来,牵起了云若若,跨出屋门前又道:“我记得你先前在林子跟来时怎么说来着?要抓住恶鬼为鬼界正名?” “···”好吧,是你们赢了,这激将法我吃了还不行?墨耶无奈地跟着他们去了东城,夜晚的东市只剩下一大大片空空如也的商摊,巡逻的官差都不敢接近这一片地方,以至于这里连点人烟味儿都没有。 那些商贩陈尸的地方还没收拾干净,凌陌走近时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他看了看四周,这里已经差不多是整个东市的中心了,十分寂静,就算出了事也不会波及到远处的居民,凌陌便顿住了脚步。 他一停脚,楚寒也跟着停了下来,边走边观望的墨耶就撞到了楚寒的背上。墨耶稳住身子,捂着额头刚想抱怨,楚寒忽地转过身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关切道:“没撞疼吧?” 他放柔了声音,墨耶先是听得一愣,随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连忙从楚寒手下收回手,就觉手腕有一瞬的刺痛,墨耶再看手腕时,手腕上已经多了道细长的口子,血正一点一点的沁出来。 “对不起···”楚寒也是一愣,像是没想到自己的袖中箭会伤到墨耶的样子,有些慌张地问:“你还好吧,疼么?” “先把伤口扎起来吧,”云若若已经从身上找了纱布条来,她看着那道口子也不深啊,为什么楚寒很着急的样子? 墨耶终于反应过来,用纱布捂住伤口,顾不得包扎就对楚寒连连摆手:“我没事···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不过就一道口子而已,你平时往我心上扎得口子也不少,麻烦你别抽风了谢谢。 “没事就好,”凌陌看了墨耶一眼,也关切道:“你伤了手,怕是行动不便,不如就留在这里吧,我们去别处设个陷阱就回来。” “诶?哪里就行动不便了?”墨耶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关怀有些不对劲。 “···反正就是不方便。”楚寒揽过墨耶的肩膀,在摊前的一个木凳上铺了层布又按着墨耶坐下,“放心吧,我们找到了恶鬼就来找你。”他未等墨耶回答就转身对凌陌道:“我们走吧。” 墨耶还沉浸在楚寒突然软了性子的惊悚中,等他发觉连云若若都被凌陌带走时,他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然而他就一眨眼的功夫,凌陌他们已经消失不见了。 凉风袭过,墨耶缩在木凳上搂紧了胳膊,楚寒柔和的眼神还在他眼前晃啊晃,晃的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总觉得这眼神很奇怪,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或者将要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不对! 墨耶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一片黑影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就像是谁把墨汁打翻了一样,重重叠叠地往墨耶涌来,墨耶立即抬脚,抱膝缩在木凳上,咽了咽口水道:“那什么···这位兄台,我跟你说我其实也是鬼···我肉少你吃了我也涨不了修为,你放过我吧···啊!!!” 那黑影在一瞬间堆积起来,一双利爪猛地伸出就要抓向墨耶,好在墨耶这是已经从袖中锦囊里掏出了骨伞,勉强用伞架抵住了那双冒黑烟的爪子,墨耶紧张地道:“你别动手动脚的好不好···我和你不熟啊···” 那骨伞闪出了淡淡的红光,烫得那鬼爪一松,随即就是一阵低沉的嘶吼,地上的黑影凝聚成了鬼面从地上窜起来扑向墨耶。 那黑面青眸看上去十分凶煞,在离墨耶近时它还长开了血盆大口,墨耶看得差点连伞都拿不稳,哆嗦着想要去撑开伞却又被那鬼爪压着,眼看那鬼的獠牙就要触及自己的额头,墨耶咬紧牙关使劲全力将伞往外一转,身子直直地往后跌去。 这一下估计会摔得很惨,墨耶无措地闭上眼,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有只手把他捞了起来,他伞上的鬼爪也松了开来,墨耶睁眼看去,就见楚寒立在他身前,手持长刀直刺那青眸鬼的眉目间。 楚寒刺了一刀后就收势,墨耶手中的骨伞恰好在这时撑开,挡住了那青眸鬼额间喷涌而出的鬼气,也把楚寒和墨耶挡了个严严实实。 黑雾弥漫之下,墨耶的愤怒的声音在伞后响起:“楚寒你混蛋!!!” 那嗓音震得云若若愣在了原地,她担忧地问凌陌:“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应该还好,”凌陌也很心虚,但还是故作淡定道:“这不是没事嘛,要想在我们眼下动手,可不是件易事!” 他说着忽地抽出长剑,足尖一点就跃向一个角落,手中剑锋在黑暗中凛冽无比,剑光未到,剑气已至,“铮”地一声,剑气撞进了一个铁架上,随即就是“砰砰”几声,铁架轰然倒地,偌大的棚架塌陷了一角,随着灰尘腾起,数团黑影从中窜了起来。 那些黑影边嘶吼着边在夜幕下张牙舞爪着,凌陌剑锋一转迎了上去,那几道黑影见势都从剑锋处避开,又齐齐地攻向凌陌身侧和身后。 这样虚化如雾的敌人凌陌还是第一次遇上,他的剑锋停滞了一瞬,又忽地翻飞起来,道道白光与那些鬼影在空中纠缠作一处,原本浓密的黑雾又被白光划破。 在痛苦的吼声中,鬼影又分散开去,凌陌这才看清这些鬼怪的面目,皆是青眸血口,除了一双爪整个身子就只有一团黑雾,就连被剑气划破的伤处流出来的也是青黑色的血液,实在是恶心至极。 这些鬼影眼看敌不过凌陌就要逃散而去,楚寒早已持刀站在街口,刀光和剑光铺成杀网堵死了它们的所有退路,转瞬之间原本还张牙舞爪的青眸鬼只剩了一只,这只还得留个活口,凌陌朝楚寒道:“别下死手!” 楚寒原本砍向它脖颈的刀收了收,那只鬼擦过楚寒的刀锋,周身黑雾一阵颤动,忽地就钻进了地底,转瞬间已化为有形无质的影子,就要趁着婆娑的月影潜行而去。 凌陌跃身落到街口,正准备拦截它,就在他刚稳住身形时,那道逃窜的黑影骇然从地面电射而出,化为一条凶猛的黑蛇,迅捷无比地冲向站在另一边的云若若! 这样快的速度,云若若是躲不掉了,她也没有丝毫要躲的样子,朝那个黑面笑了笑:“你好。”她将手往空中一样,点点尘土恰好落入黑面鬼影的青眸中,激得那鬼冲势一顿,见那鬼一边尖啸,一边挥舞着爪子向她扑来,她依旧淡定地道:“再见。” “噗嗤”一声,长剑刺入了那团黑雾中,那鬼影扑腾了两下,没了声息,最后和其他鬼影一样化为一滩黑水融入了地中,凌陌急问:“你没事吧?” “无事,”云若若拍拍手上的土,又瞪眼道:“不是说不要下死手吗?” “···我手滑。”凌陌面色一僵,被赶来的楚寒甩了个眼刀子后,又默默地收起了剑。 “留了活口你们也问不出什么,”墨耶蹲在,用骨伞凑近了地上的黑水,吸走了些许阴气后道;“黑面青眸,喜食心肺,这是剐心鬼,但它们的鬼气又凶又煞,还掺杂了些许妖气,是失了心智的剐心鬼。” 凌陌和楚寒在斩鬼时也发觉那些鬼虽然凶猛,但进攻袭击毫无章法,看上去的确不像是正常的样子,而且这么多剐心鬼出现在一座城中已经很不正常了。 楚寒抚着下巴问墨耶:“这些鬼难不成都是被你的血给引来的?” “哼,我不想和你这个混蛋说话。”墨耶将伞一收,往肩上一扛转身往街口走去。 “我不就碰了你一下?”楚寒无奈,要不是事出紧急,他也不想对墨耶动手啊。 “我···”墨耶脚步一顿,不由自主地拉了拉衣领后,转身用伞捅向楚寒,“这是碰一下的事吗?啊?!” 他说这话时脸颊带红,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羞得,云若若不解地问:“碰一下···就有很多事吗?” “我···我是说,”墨耶动作一顿,又用伞捅了楚寒一下:“我被他拿来做诱饵的事还没算呢!他···他先前还拿了我的钱!我攒了那么久的积蓄啊···拿了我的钱还连我的命都要算计!混蛋!” “对不起···可我没拿你的钱,你的钱是你自己被掌柜骗走的···还有我没把你当诱饵啊,诱饵都是要给猎物吃完的,你这不还好好站着呢?” 拿墨耶来引鬼的事楚寒自知理亏,墨耶的伞刺来时他也不敢躲,只能生硬地给墨耶道歉,结果他越说墨耶越生气,偏偏他自己还不明白为什么。 一旁看戏的凌陌无视了楚寒求救的目光,默默地拉着云若若走了,毕竟,诱饵这一事,他也有份啊。 ------题外话------ 云若若:他们吵架我们不去劝真的好吗? 凌陌:乖,我们要相信楚寒他能把墨耶哄好的(我会告诉你我也很慌吗?) 墨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凌陌(无辜摊手状):对不起,都是楚寒出得馊主意! 楚寒:你个抛弃同伙的叛徒! 坑边闲话:在下···没什么好说的了,求个三连吧。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治病 其实让墨耶来引鬼也不过是凌陌和楚寒对他的试探,现在试探完了凌陌和楚寒心里也有了底,只是既受到惊吓又受到的墨耶是真的恼了,楚寒心怀歉意只能笨拙地哄他,结果墨耶趁机骗取了楚寒将来会把钱双倍还给他的承诺。 这下墨耶高兴了,终于放下了此事,答应和楚寒去追查剐心鬼的出处。 他们一路吵吵闹闹地出了东市,这会儿天已经大亮了,西市的药铺应该也都开了门,云若若急着要去买药,凌陌便和楚寒商量好事宜,领着云若若去了药铺。 大概是因为瘟疫的消息传遍全城的缘故吧,药铺里的药价成倍地涨,一套方子买下来,凌陌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子,好在今日不过是去村外试一试药方,备足份量即可,不然再买下去他可能就连宅子的租金都交不起了,他连忙拉着云若若走了。 西城门早就禁闭了,悄悄混出城后,凌陌和云若若才能切身体验到瘟疫的可怕。 原本就有些青黄不接的农田几天无人打理,越发显得荒芜。而那些本该在田中辛勤耕作的农民此时都缩在村中,时不时有无助的哭声和呻吟从农舍中传来。 而在一行村间小道上,数十个农民组成的队伍在沉默而缓慢地行进,面色枯黄的农妇抱着双目紧闭的孩子,步子虚浮的青年止不住地咳嗽,眼神浑浊,廋骨嶙峋的老人摇摇晃晃地走着,脚下一绊倒在路边就再也起不来了。 凌陌扶起一个老人,却发现他早已没了声息。他看向队伍尽头,那里道路口搭了个药棚,好几个带着面罩的郎中正在布药。 只是从村民冷淡的反应看来那些药的效果并不好,甚至还有村民刚一喝下肚就开始呕吐,随即有气无力地骂道:“狗屁大夫!你们都治了三天了,一天换一个药,我只看见你们把人给治死,就没看见被你们救活的!” 这话一出许多村民都开始叫骂起来,那些郎中大夫早已见怪不怪,低沉的声音从面罩后传来:“我们也没说一定能把人救活,药给你们熬了,你们爱喝不喝。” 这是却有个弱弱的声音在郎中们背后响起:“可你们这药方的确救不了人啊···不如换一换?” “换什么换!”那领头的郎中转身就要开骂,却见一个少年正立在他们药架前察看他们的药方,身上还鼓鼓囊囊地背着一个大药囊,作得是那药童打扮。 再看那少年身后的男子也是提着很大一个药囊,此时正准备用纱布将那少年的脸给罩起来,见郎中们看过来便朝真诚道:“几位老先生在此冒着危险行医治病,皆是心善性勇之人,在下十分佩服各位的妙手仁心,因此特地给各位带了些良药。” 谁都不会排斥真诚的赞美,郎中们都缓和了神色,这时有个大夫认出他来,“你···你们是那天救了那对母子的人?”他又看向已遮住了脸的云若若,有些激动:“那··那他就是那个神医?!” “什么神医?”那领头的老郎中还有些莫名其妙,那个大夫激动地解释道:“就是他们在我药铺前救的人,我们这方子可还是从他那儿得来的!”他说着冲到云若若面前道:“可这方子到了我们手里就不好使了,您来帮我们看看吧!” 凌陌也认出了这个大夫,笑了笑道:“是您呐,那天还多谢你借药给我们了,”他又将已经云若若往前推了一步:“懂药理的是我···是我弟弟,你们可以问她。” 云若若得了凌陌的认可,便上前一步与那先生就着药方讨论起来,这一讨论才发现那些郎中竟把云若若用来催吐祛毒的药给那些病人们当疗伤药喝了,这当然治不好了。好在云若若把整套药方都给带了过来,看过药方后老郎中们都对这套药啧啧称奇,只是还是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需要考虑。 面对郎中们的疑问,云若若没法解释,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凌陌,凌陌只能含糊着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秘方,把那些郎中们忽悠过去后,凌陌却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总不能告诉郎中们,那些药的不足之处是靠云若若的灵力补全的吧? 凌陌往药棚外扫了一眼,都是密密麻麻的病人,救治这么多人可不容易。来之前云若若说过先前救那对母子只是情急之下的办法,现在做出了药方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然而云若若说得轻松,凌陌却知道解妖毒一点都不轻松,云若若估计是要用灵力去熬药了吧。 凌陌担忧地看了一眼云若若,她已经开始和郎中们分药了,神情专注动作干净利落,凌陌看着看着心里忽然安稳下来,他把药囊交给云若若,轻声道:“你别太为难自己,随性而为就好。我去外边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只要快点找出毒源,解决了妖毒,那这也不过是个普通疫病而已,凡间大夫就能治好就不需要云若若动手了。 云若若目送凌陌离去,又抓紧了手上的活。在仙君找到根治妖毒的法子前,她要救更多的人才行呢。 第一锅药很快就熬了出来,郎中们迅速地将药分给病人们,只是那原本嚷嚷着赶紧救他们的病人们拿到新药时却噤了声,忐忑不安的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不敢真的送入口中,生怕自己是给那些郎中们试药的喝下去有个好歹。 眼看那药就要冷却失效了,辛辛苦苦熬了一大锅药的云若若气急,翻身出了药棚,从那个风凉话最多的青年手中夺过药碗,撩起面罩后将药一饮而尽后,淡淡道:“不敢喝就别喝了。” 她说完这句又拿着碗从药台上翻回了药棚,其他分到药的人见她这么爽快,也争先恐后地将药给喝下了肚,那个青年反应过来也扑倒在药摊前,哭丧着求郎中再给他一碗药,偏偏第一锅药已经没了。 后面的人见了这么一出也都闭紧了嘴不敢再随便反驳郎中,郎中们也是又好笑又佩服地准备熬下一锅药,原本乱糟糟的药棚前竟然有了些许秩序。 那用灵力熬出来的药效很快就上来了,许多病人喝了药后就觉得肚中有一团火在烧,五脏六腑四肢渐渐回暖,出了一身汗后身上的不适都消失了,顿时明白自己这是得救了,随即都兴高采烈地把这个好消息宣扬了开来。 有了明显的效果后,郎中们都欣喜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只要有了救人的药方,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他们这些学医的,谁不想多救些人呢,只要能救人再苦再累都值得。 第二锅药很快就又熬了出来,有了先前那个青年男子的事例在先,大多数村民都规规矩矩地看诊取药,倒是给郎中们省了不少力。 这样的平静并未维持多久,突然隔着两列村民队伍的那边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娘——不,你们要把她拉去哪儿!你让我带她去看看大夫啊!她没死啊!” 女人尖声高喊着,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又慌乱起来,云若若面前的人群不断拥挤着,差点打翻她手中的药,她皱了皱眉,将药碗稳稳的交给她面前的老妇,急问一边的郎中:“这是怎么了啊?” 郎中也是一脸疑惑,倒是云若若面前的老妇冒了冒头看着远处的人群回道:“好像是一个年轻媳妇带着她婆婆来看病,结果婆婆没熬住死了,周围人都怕沾染了死气不敢上前,这才慌成这样。” 云若若将手往药台上一撑,翻出了药台,“大娘,我去看看,您在这儿等一等吧。”她娇小的身躯灵活地站入了人群,很快就越过了排排人群,看到人群中正有一个年轻女子倒在地上,怀里正扶着一个老妪,那老妪面色青黑,胸前毫无起伏,看样子已经死了。 周围的人还在议论纷纷,见云若若挤了过去,还有些讶异,等认出来她是大夫后便安静了些,于是那女人的哭喊显得格外刺耳:“娘!您怎么也丢下我走了啊···您睁开眼看看我啊···” “别急,先让我看看可好?”云若若在她面前蹲下伸手要去检查老妪的动脉,那女人却死护住老妪不让云若若动她:“不行···我就剩我娘一个亲人了···” 云若若看那老妪的气色明白再拖就来不及了,提高了声道:“我能救她,你先让开!”她推开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手里拉过那个老妪,有些费力地将那个老妪平摊在地上。 这个老妪其实和先前那个小孩子一样,是被脏水呛住了,可老妪的身子骨和孩子不一样,云若若得换个方式处理,这其实只是她第二次救人,她心里还有些紧张,对于手下的人命,她实在是没办法让自己保持无动于衷。 好在当她开始按压老妪胸口时她便冷静了下来,她的脑中回忆起曾经司药局的仙医救溺水仙侍的一幕,她努力地去控制好自己手上的力道,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按错了穴位。 按了两遍后,那老妪开始咳嗽喘气了,沉重的呼吸声连周围人都能听清,那女子也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随即就是又惊又喜地哭诉。 然而云若若只听到了老妪沉重的呼吸声,老妪胸中的水还没吐出来,她还没真的把老妪给救回来,云若若急忙把老妪半扶起来去拍她的背,然而老妪只是发出些许喘息,一声比一声急促,听上去就像风吹过破了的管子一样。 这看上去是又要死一回啊,周围人又要散开去,女人的哭喊又悲痛了起来,云若若心中急得不行,只差一点了···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周围,正巧看见一个瘸腿的人撑着一根竹枝站在旁边,她脑中灵光一线,猛地从地上窜起来。 那瘸腿的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云若若从他随手砍的拐上折了一小根细竹枝下来,又快速地把竹枝对折。 确认这根竹枝是她想要的细管子后,云若若几乎是扑倒在了老妪身边,在众人惊愕的眼光中,她捧起老妪的头,又掰开老妪的嘴将竹枝插了进去,直接捅到了老妪的喉咙。 待云若若又将老妪侧过后,一股黑水从竹枝口流了出来,越涌越多,到后面老妪开始自己边咳嗽便往外吐黑水,把卡住喉咙的那口浓痰给吐了出来后,旁边女人还在不断地哭喊着娘,那老妪竟睁眼从喉咙里挤了一声:“誒···” 这一声轻不可闻,却让云若若松了口气,对于女人来说这一声无疑是天籁,她爬到老妪身边,就要去扶她,但又迟疑地看向云若若。 云若若轻轻点头:“她没事了。”她说着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连腿都有些发软,不由地在心里讥讽自己:先前救那对母子时不还挺好的么,现在仙君不在,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云若若认为的小事,女人看来却是救命大恩,她抱着老妪哭了会儿,又跪在云若若面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多谢神医出手相助!谢神医救命之恩!”说着她还要磕下去。 云若若被她下了一跳,忙扶住她,只得说没关系,好好照顾老妪就好。 周围爆发出一片叫好声:“好!小神医好样的!”“神医妙手回春,死人都能给就活了!”“这是仙术啊!”“仙术!” “不是···那个婆婆还没死呢,她只是晕倒了,我没有用仙术!”云若若无措地辩解着,还想找郎中来和那些村民解释,结果回头一看,连领头郎中都对她竖起大拇指,和着人群一起叫好。 这仙术不仙术可不能乱说啊,万一坏了仙君的计划怎么办?云若若百般费力地辩解着,好不容意压下了村民们的呼声,她再去看那个年轻女子和老妪,却从村民口中得知那女人已经背着老妪走了。 坏了,我药还没给她呢,这要是在路上又出了事可怎么办?云若若又担心又着急,听了一个村民的指路抓了包药就去追她们,好在她步子轻快,拐了几个村口,就又拦下了那对母女,将药交给母女,细细交待完服药事宜,又回绝了女人的千恩万谢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往回走。 这一放心就又糟糕了,她发现自己走岔路了,云若若看着自己面前都长得一样的农田,欲哭无泪:我怎么和仙君一样都不认路了呢?(凌陌:你说谁不认路呢?嗯?) 但她比凌陌好那么一点点,她鼻子灵,循着空气中的药味慢慢摸索着,正要摸回正路上,却在田埂上绊了一下,她本以为自己是踢到了什么石块,低头一看竟是个脑袋,这一瞬间她终于体会到了那卖糖大爷看到墙上冒出个脑袋的惊悚感。 不过她比卖糖大爷镇定多了,定睛一看就见这其实是一个小孩子靠在土壑上,只不过这小孩子浑身都沾满了泥土,所以云若若初看只看见了一个脑袋罢了。 云若若蹲下去想看那小孩子的脑袋有没有被她踢坏,那小孩却慢慢地睁开了眼,正是一双黯淡的眸子,云若若觉得似曾相似,与那小男孩对视了一会儿,想了起来:“是你?你是那个小乞丐?” 这个小乞丐便是云若若看见的第一个中了妖毒的人,所以云若若还有些印象,可是,她发现小乞丐时他身上的妖毒已经很深了,为什么他现在还没死? 云若若还有些愣神,那小乞丐已经反应了过来,忽地抬头额头与云若若撞在了一起,撞开云若若后他又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就跑。 云若若捂着酸痛的额头,对他喊道:“你别跑!我找到药了我可以救你!” ------题外话------ 坑边闲话:从现在起,我准备让女主出来刷存在感啦··· 祝各位看官老爷们阅读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