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者生存》 《仕者生存》正文 感谢支持 《仕者生存》自发书以来,得到了广大读者朋友的大力支持,一些作者朋友也给予了高度关注。许多朋友更是从《官涯无悔》开始,一路支持和关注过来的。 正是这些朋友的支持和关注,让我的创作之路不显孤单,让我的才思也宛如泉涌。我坚信也有信心,在你们的支持和关注下,在我的不懈努力下,《仕者生存》会更加精彩,会呈现出一个多彩的正能量故事。 感谢你们的支持,也期待你们一如既往的支持。 关越今朝 二0一八年四月十九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上架感言 经过五十天的连续更新,这本《仕者生存》达到了上架标准,也适时通过了上架审核。 《仕者生存》依旧是官场文,与《官涯无悔》相比,有相似之处,主人公都有一颗为民之心,为民路上均是困难重重,主人公虽艰辛却又坚定的跋涉着。但也有各自的特点,在人物设置和构架上有诸多不同,主人公的性格也差别不小。 这本《仕者生存》,是作者在总结前本经验、教训基础上,经过沉淀和积累的又一正能量作品,创作过程中力求更精简、更合理、更吸引人,但愿我的努力能够满足读者期待! 从今天开始,《仕者生存》就要收费了,这也是大多数成熟作品都要经历的过程,希望您能理解。期待您的继续支持,期待有您陪伴走过每一个精心创作的日子。 关越今朝 二0一八年四月十九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章 县长猝死 “李主任,谢谢您!真没想到,这么难的问题,您两分钟就帮我解决了。真是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实在令人钦佩。以前我总喜欢自己琢磨,经常钻牛角尖,还自以为善于钻研,其实却是守着真佛念瞎经。以后一定多向主任汇报、请示,还望主任不吝赐教。”女孩说话时,一脸虔诚, 李晓禾淡淡的说:“你太客气了,互相学习!” “请主任多多关照,小妹一定不忘大恩,如若用的着小妹,尽管直言,小妹绝用二话。”女孩撅起嘴巴,做出了小女生状,“小妹可是说话算话哟,主任不妨试试。” “回去忙吧。”李晓禾挥了挥手。 “是。”女孩抛个媚眼,故意扭动着腰肢,走出了屋子。 看着消失在门外的身影,李晓禾“嗤笑”一声,他完全明白对方的心思。 今天“狐狸精”胡玉晶上门,哪是请教问题?分明是在套近乎,是给自己灌迷糊汤,想着让推荐她。我自己前途尚不知如何,又哪有位置给你?即使自己真的得偿所愿,又岂能不讲原则? 其实像胡玉晶这样上门的,近期已经不止一个,几个副主任都来过了,也包括个别乡镇科局的人。他们都有一个目的,都想接替自己现在的位置——思源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这些人心知肚明,自己根本左右不了这个位置,但也想让这个前任帮说好话,最起码别说坏话。 大家之所以有这样的举动,都源于一件事,县长蒯玉林代为主持了思源县委全面工作,党政大权集于一身。 两周前,原县委书记到市里就任副厅,上级宣布由蒯县长临时主持县委工作。这是一个大家都能看懂的信号,蒯县长马上要成蒯书记了。 在原县委书记调走的同时,原县委办主任也随即调离到兄弟县,出任县委副书记,县委办主任一职便空了下来。在众多可能的竞争者中,李晓禾被认为是最有希望出任这一职务的,当事人自己也这么认为。 李晓禾担任思源县政府办主任已经两年多,在这期间一直为县长蒯玉林服务,当初也是蒯县长慧眼识珠,把他从乡下调来的。 两年前,在蒯县长向他讲说这一打算时,李晓禾还曾有过犹豫。乡党委书记和县政府办主任相比,各有优劣,身为乡里一把手,实权要大一些,也能更多的做一些实事;而县政府办主任就是政府大管家,主要是围着县长转,其实就是政府大秘,实权相对要小一些。看似各有利弊,但绝大多数人都愿意出任这个主任,这可是为政府一把手服务,和其他县委常委接触机会也多,上升概率要大的多。更重要的是,近几年以来,蒯县长可是第一个赏识自己的领导,得遇伯乐良机不可错过,于是李晓禾出任了现职。 在领导身边工作,果然机会就是大。现在上级让蒯县长党政一肩挑,显然就是出任县委一把手的前奏。自己身为政府办主任,深受县长重视,县委办主任又正好出缺,随着未来蒯书记移驾县委楼,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一旦做了县委办主任,出任常委就只是个时间问题,然后常委副县长,甚或县委副书记,也就指日可待了。李晓禾不是官迷,而且原则性很强,但进取之心一样强烈,关键他觉得职位越高,能为百姓办实事的机会也多。 “叮呤呤”一阵铃声响起,打断了李晓禾的畅想。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按下接听键:“王局,你好。” 手机里传来一个恭维的声音:“主任,恭喜恭喜啊,今晚有时间吗?能否赏光,让小弟一尽地主之谊。” “王局,实在不好意思,晚上还要加班赶稿子,县长急着要。”李晓禾婉拒了对方,接着又问,“你还有其它事吗?” 手机里传来“嘿嘿”的笑声:“主任,还请您多培养培养老弟。” “王局太客气了。”李晓禾说了两句并无关联的话,“我马上要出去一下。” “好好,不打扰主任了,改天再约您。”手机里声音极尽谦恭,“请您先挂。” 答了声“好”,李晓禾按下了红色挂断键。 李晓禾摇摇头,带着无奈的语气:“这个老王。” 也不怪李晓禾感慨,这个档案局局长比自己大十多岁,可以说不是同代人,但为了一个缥缈的职务,竟然甘降辈分。虽然李晓禾不屑如此去做,但也能理解对方心情,自己毕竟是能和蒯县长说上话的人。 “叮呤呤”,手机铃声再起。 看到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很无语,又是一个自荐的人。算了,不接了,便任由手机响着。 响过几遍后,手机没了动静。 刚露出一抹笑容,桌上固定电话又响了。长嘘一口气,李晓禾拿起了电话听筒:“尚书记,马上要开会,长话短说。” “主任,还请为乡下大姐美言几句,我……”手机里的女声絮叨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搞的手机都没了电。 …… 刚在床上躺下不久,正准备稍事休息一下,省的下午不清醒,固定电话又响了。 这还没到上班点呀。这样想着,李晓禾拿起枕巾盖到了耳朵上。 “叮呤呤”、“叮呤呤”,这电话还响上没完了,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 实在不堪其扰,李晓禾从床上起来,走向了办公桌。 “笃笃”,敲门声传来,并伴着一个女声:“主任,您在吗?” 此时固定电话也没了声响。 怎么“小妖精”又来了?在对方问过第二遍后,李晓禾回了一句:“我正在休息。” “主任,县委办打来电话,打你手机总占线,就打到大办公室了。要你马上到县委楼第三会议室,去参加紧急会议。”说到这里,胡玉晶还不忘补充一句,“您的事我可不敢耽搁,主任可要记得哟。” “知道了。”李晓禾皱了皱眉。 待到外面女士皮鞋声走远,李晓禾拿起笔记本和笔,随意瞟了一眼固定电话,来电显示上是一串熟悉的号码。 不是那些想当主任的骚扰者?这样想着,李晓禾拿起电话听筒,回拨了过去。占线,再打还占,他只得作罢,取下正充电的手机,出了屋子。 李晓禾边下楼,边打开手机,继续拨打着刚才那个号码。只到来在县委楼下,也没打通,对方一直占线。 收起手机,李晓禾意识到,刚才可能这个号码一直在打,县委那边也才因此打不进来。平时担心误事,李晓禾手机一旦关机,来电都是自动呼转到办公室固定电话上的。 已经来在县委第三会议室门外,李晓禾忽然想到一件事,县委通知召开紧急会议,这个号码又响个不停,这里边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带着疑惑推开屋门,李晓禾立刻感受到异样,现场气氛非常压抑,还有一些诡异。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一些人,有县委常委,也有政府副处级领导,还有个别秘书人员。 李晓禾快步走进屋子,来到靠墙椅子处,坐在了一个空位上。身旁几个秘书没有像往常一样微笑致意,而是正襟端坐,眼望前方。但李晓禾又注意到,这些人眼角余光却不时斜自己一下,让他很是纳闷,也有一些不安。脑中不禁又出现了那个号码,也心生疑窦:不会出什么事吧? 屋门一响,县委副书记潘敏、常务副县长乔成面色凝重的走进屋子。本来刚才屋内就没人说话,而现在更静了。 和近两周坐的位置一样,潘敏、乔成分别坐到了主位左右两侧,但中间主位却空着。 缓缓环顾一周,潘敏干咳两声,严肃的说:“同志们,在正式开会之前,讲几条纪律:一、请大家拿出手机,关机,放到桌上。” 关手机?以往开会只需调成静音或振动的,今天怎么会这样?李晓禾不禁纳闷,也觉事态严重,但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取出手机关掉,放到了身旁椅子上。 “二、对于即将传达的消息,大家不得胡乱猜测,更不得肆意传播,一切以官方进一步通报为准。三、要求所有参会者……”潘敏继续做着要求。 正听着潘副书记的声音,却突然感觉两道目光射来,李晓禾抬头看去,迎接他的是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庞。再结合副书记严厉的措辞,以及屋内的紧张气氛,李晓禾心中更加不安了。 讲说完五条纪律后,潘敏语气更加沉重:“同志们,刚刚接到消息,蒯玉林同志在出差期间,忽然猝死,原因不明。市委要求我们……” “嗡”了一声,李晓禾大脑一片空白,潘敏后面的话,半句也没听进去。 只到一声“散会”响起,只到众人相继起身,李晓禾才缓过神来。 茫然起身,缓步走出屋子,李晓禾脑海中回荡着一个个问号:怎么会这样?蒯县长怎么会死?走时还好好的,平时身体也很好,到底是为什么?不会弄错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章 离奇对调 尽管不愿相信,但蒯县长猝死的消息已经确定无疑。在县委紧急会议一结束,李晓禾刚打开手机,便收到了蒯县长秘书陈雨杰的短信,内容就六个字:县长突然去世。李晓禾赶忙打电话过去,陈雨杰手机已关机,发短信询问,也没有收到回复。 时间不长,李晓禾就得到了进一步消息:蒯县长去世疑与午餐饮酒有关,一同在场的秘书陈雨杰正在接受有关部门调查。 在为蒯县长悲痛之余,李晓禾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在现有县委领导中,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不合群”,好多作法太另类,唯有蒯县长视作是“坚持原则”。现在蒯县长已经去世,自己这个另类的日子指定不好过,还梦想什么县委办主任、常委,能坐稳现在位置就不错了。 从会后回到办公室,李晓禾就一直待在屋子里。近日门庭若市,铃声不断,然而当天下午却没有一个来电,更没人找上门来。 悲伤于县长去世,思虑着自己的未来,李晓禾几乎彻夜未眠,大脑里昏昏沉沉的。 第二天上午,茂中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来到思源县,召集县直机关副处级以上人员开会。在会上,副部长宣布了临时主持县委、政府工作人选,分别是县委副书记潘敏和常务副县长乔成。 虽说不够资格参会,但李晓禾还是第一时间知晓了会议内容。 市委决定在意料之中,但真正收到这个消息,李晓禾还是倍觉心神不宁。他深知,在众多县委领导心目中,自己“人缘”一般,不怎么招人待见。但若是其他人主持政府工作,自己尚有活路;而现在犯到乔成手里,自己则几无一线生机,这绝非杞人忧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乔成就对李晓禾很不感冒,“另类”一词便拜乔成所赐。但李晓禾一直工作成绩突出,当时几任县委、政府主官也比较务实,他才得以升任乡党委书记。可自从乔成升任常务副县长,便经常对其吹毛求疵、无理指责,两次进步机会均被压制。所幸蒯县长到任,慧眼识珠,李晓禾得以出任现职。 自从被蒯县长看重,乔成似乎收敛了许多,但依然会暗中下手、祭出小鞋。李晓禾意识到,乔成不但不准备放过自己,反而恨意更浓,把对蒯县长的恨也加到了自己头上。他当时决定,一定要籍着蒯县长当政之时,尽量脱离乔成的打压范围。 但世事无常,蒯县长突然猝死,乔成临时执掌政府权柄,而自己还在其直管范畴。李晓禾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倍加谨慎,千万不要给对方收拾的理由。 …… 下午刚上班,“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才说出一个“进”字,屋门便被推开。看到门口女人,李晓禾不禁一皱眉头,准备对其不礼貌行为指教一二。 胡玉晶站在门口,根本不给对方说话机会,直接开了口:“马上到第三会议室开会。” 这语气也太冲了,李晓禾非常不悦:“胡副主任,你这也……” “咔咔咔”,胡玉晶踩着响亮的节奏离去,根本不听后面的话。 “妈的,狗眼看人低,老子还管着你呢。”李晓禾骂了一句,拿着桌上的笔和笔记本。 怪不得他爆粗口,刚才那个女人变的也太快了。昨天上午的时候,为了套近乎,胡玉晶那是软声细语,频表决心,就差直接说“你要了我吧”。当然,李晓禾不会接受任何人的贿赂,包括钱财和肉体。但做为同一个人,胡玉晶前后表现反差太大,变脸也太快了,快的让人不好接受。 走出屋子,李晓禾不禁纳闷,会是什么会呢? 带着疑惑,李晓禾到了顶层,进了第三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有了一些人,还有人陆续进入,全是政府办工作人员。 “什么会?”李晓禾走向前排座位,随便问了一句。 “政府办全体会议。”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就像怕被别人发现说话似的。 政府办全体会议?我怎么不知道?这种会议应该是我通知呀?怎么回事? “快快快,赶紧起立,迎接领导。”一个女人快步跑进屋子,正是政府办副主任,被人们称作“狐狸精”的胡玉晶。 已经到场的人们,纷纷起立,看向门口方向。 看到这个女人就反胃,而且竟然还用这种命令口吻,李晓禾自是懒得搭理,照样老神在在的坐着。 “听见没有?赶紧起立,领导马上就要到了。”胡玉晶的声音更凶了,“有点素质行不行?” 虽然这个女人站在门口,背对着自己,但李晓禾明白,这分明就是指桑骂槐,其他人可都站着呢。听着刺耳的话,再被其他人侧目关注,李晓禾顿时火气,心道:妈的,可给你脸了。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手指那个女人:“你……” “快,鼓掌,来了,领导来了。”胡玉晶声音沙哑,胜似见到亲生父母般的激动,快步跑出了屋子。 “啪、啪、哗……”掌声响了起来。 李晓禾嘘口气,收住后面的话,也收起了右手。他倒要看看,“狐狸精”口中的领导,到底有多大,是什么来头。 掌声持续了足有半分钟,才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响动。 “肖科长请。”胡玉晶适时出现在门口,躬身立在屋门一侧,右手伸出,满脸媚笑。 “不客气。”男声响起,一个很精神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 我当是谁呢?李晓禾不禁好笑,不过就是县委组织部综合科科长肖海洋吗,领导就是他呀?李晓禾并非小看对方,而是对方仅是和自己平级而已。在平时虽然常以“领导”称呼,但更多的是一种调侃,对方也这么称呼他。严格来说,自己位置还要比对方重要一些。 出于习惯,李晓禾向前走去。 肖海洋略微一楞,挥了挥手:“老李不客气。” 对方如此一说,李晓禾自是不能不识趣,便收住脚步。同时也疑惑不已:“老李”这个称呼,平时可是很少被对方提起,尤其大庭广众之下更是从来没有的事。这到底是怎么啦?他来干什么?想到这个问题,李晓禾不由得心中一紧,但随即否认:不可能吧。 “您请。”胡玉晶再次颔首。 “你好,大家好!”一个尖嘴猴腮男人挥着手臂,出现在胡海洋身后。 看到这个男人,李晓禾再生疑问:他来干什么?随即心中预感更为不妙。 在胡玉晶陪同下,肖海洋二人走向主席台。 “大家请坐。”来在台上,肖海洋向众人示意,坐到了中间位置上。 其余二人,分坐左右。 看着台上这个布局,李晓禾心里明白了,却又不明白,自己可是连一点信儿都没听到,连个象征性的程序也没走呀。 “同志们,肖科长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来看望大家了,大家鼓掌欢迎。”胡玉晶站起身,激动的拍起了巴掌。 “哗……”掌声又起。 “好了,好了。”肖海洋显然不太适应这种掌声雷动的欢迎,急忙摆着双手。 待掌声停下,胡玉晶坐在座位上,抑扬顿挫的说:“今天,肖科长……” “我自己说吧。”肖海洋打断女人的话。停顿了一下,又说:“我现在过来,是受县委组织部领导委托,来宣布一个决定。”说着,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来。 台下众人目光紧紧盯在肖海洋手上,随着那张纸而移动。 轻咳了两声,肖海洋宣读起了纸上的文字:“任命决定,经思源县委组织部部务会议研究决定,报县委常委会批准,决定任命杜英才同志为思源县政府办公室主任……” 听到这里,李晓禾心头刺痛了一下。果然,原来杜英才就是来鸠占鹊巢了。凭什么,凭什么换掉我,让我去哪呢? 强自镇定了一下,李晓禾继续去听。 肖海洋还在说着:“杜英才同志,原双胜乡乡长,该同志政治立场坚定,思想觉悟……” 怎么没说到我?好像就没说吧?李晓禾转头看去,无人给他答案,众人正注意聆听领导讲话呢。 “哗”,掌声响过,换成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感谢组织和领导的信任,让我出任思源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我深感责任重大,也倍感诚惶诚恐,唯恐能力不足,有负重托。但我有勇于突破的信心,有善于学习的恒心,有……” 看着尖嘴猴腮张狂不羁的神情,听着自吹自擂的语句,想着对方毫无建树的能力,李晓禾心中愤愤不平,咬牙暗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几阵掌声响过,会议结束了,但李晓禾心中还在问着“为什么”。 “老李,这个是你的。”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抬起头,李晓禾看到,肖海洋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纸 接过纸张,看到上面“任命决定”和“李晓禾”几个字,李晓禾心中一阵紧张,快速扫到关键所在。 双胜乡?对调?这也太离奇了。李晓禾疑惑的看向对方,只看到了肖海洋的背影。迎接他的是那一个个或奇怪、或不解、或幸灾乐祸的眼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章 黯然赴任 一辆破旧的中巴客气驶出思源汽车站,直奔城南驶去,客车前挡玻璃上贴着“思源——双胜”字样。 在客车左后侧倒数第二排座位上,坐着一个神情凝重的男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思源县政府办主任李晓禾,他要到双胜乡去就任乡长。 看着渐渐远去的县城,李晓禾不免伤感。现在自己由县城发配到穷乡,而那个穷乡原乡长杜英才,已经在自己曾经使用两年之久的办公室发号施令了。以前自己虽不说威风八面,不过在思源县范围,每到一处那都是满迎热送;但从前天开始,人们便唯恐躲之不及,今天更是只能灰溜溜的坐着班车去上任了。而上面又给了自己一个哄骗傻子的理由:现在县委、县政府事务繁忙,也正逢敏感时期,要一切从简。 世事变幻莫测,变化之快让人防不胜防,李晓禾反正是好几次没防住。 前天上午还在憧憬着美好前景,还在接受着别人并不真诚但却极尽恭顺的祝福,下午却接到了蒯玉林猝死的消息,美好愿景瞬间化作泡沫,随风而去。市委动作真够快,昨天上午就宣布了主持县里党政工作人选,这种快也在情理之中。更快的是,昨天下午县里就调整了政府办主任职务,这完全出乎李晓禾意料,也肯定在绝大多数人意料之外。因为这太快了,快的违反常规,按说怎么也得过度个半年左右,哪怕是一、两个月时间总是要的。 就是不按常规,就是要这么快,而且还要职务对调,能怎么的?这就是权力的魔力,有时似乎真可以为所欲为,现在乔成就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的架势。 县政府办主任和落后乡乡长对调,真是奇闻,最起码在思源县还没有过,这次可是开了先例。虽然两个职位都是正科,但份量却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县政府办主任是县政府大管家,是县长非常信任的人,大都由乡镇书记或县局局长出任,获得晋升机会要大的多。而乡长离这个职位还差着步骤——乡党委或科局一把手,这个步骤大都需要三到五年时间才能走过。但这次却特殊了一回,有人连进两步,而有人却倒退两阶。 在到县政府办出任主任前,李晓禾可是乡党委书记,是乡里一把手,而经过两年多的努力,却变成了乡里二把手,还是个落后穷乡。这真是讽刺,既讽刺了李晓禾的境遇,也讽刺了这次奇葩调整。 昨天下午会后,李晓禾越想越气愤,直接去找了乔成,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 时间回拨十多个小时,拨到昨天下午四点。 当李晓禾刚到乔成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便被其秘书挡驾了。 随着主子权利大增,四眼秘书薛耀辉脾气也大长,直接气粗的说:“乔县公务繁忙,不见闲杂人等,改日和我提前预约。” 真是主大奴也大,别说是以前表面的尊重不见踪影,竟然一点礼貌都没有。看着对方的“小人乍富”嘴脸,李晓禾沉声道:“小薛,少跟我打官腔,这套东西我懂。领导就是再忙,十来分钟时间还是有的,只是想见不想见的问题。告诉你,要是不通报的话,我就自己敲门了。” “你敢,除非你乡长也不要了。”薛耀辉祭出了自认有力的杀招。 “你说我敢不敢?”李晓禾猛的向前一步,抬起右手。 “别别,我来,我来。”薛耀辉急忙拉住对方胳膊,服了软。 冷哼一声,李晓禾退后两步,等着通报。 薛耀辉进去时间不长,出来说:“乔县只有五分钟时间。” 狗屁,我听到他在打电话聊闲篇。暗骂一声,李晓禾走进屋子。 乔成没在外屋,而是在里屋套间说着什么,显然在打电话。 站着等了一会儿,见对方还没有出来,李晓禾干脆在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 过了足有五分多钟,乔成才从里屋走出,看到已经提前就座的下属,并没说什么,而是径直坐到椅子上。问:“你在外面大吵大嚷要见我,什么事?说吧。” “为什么这么安排?”李晓禾讲出了心中疑问。 “你是问这次对调的事吧?本来你是没权利这么问的,我也没义务向你解释。但念在刚刚猝死的蒯县长面上,我可以告诉你。”乔成缓缓的说,“蒯县长死了,但死因至今不明,传言非常不好。你做为蒯县长时期的办公室主任,已经不宜在县政府办,这其实是让你远离舆论漩涡,对你是一种保护。” “是吗?那我还得感谢你了?”李晓禾“嗤笑”一声,“那为什么非得让我俩对调?” “做为一名党员干部,要坚决服从党和政府调配,你现在问出这样的话,足以证明对你调整的正确性,以你这样的觉悟,确实不宜再主持政府办工作。”乔成语速不紧不慢,“从政府办到乡里,级别还是正科,这是平级调动。以你这样的认识水准,管理党务显然不合适,更适合做一些具体工作。听了你刚才这些话,做为一名老党员,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你觉悟再不提高,恐怕就是主持乡政府工作,也会很吃力的。” 妈的,混淆事非,还威胁老子。李晓禾瞪起了眼睛,冷冷的盯着对方:“你是故意打击报复。”。 相比起对方的怒目而视,乔成的神情要温和的多,脸上似乎还挂着一抹笑意:“你的想法很危险。” “笃笃”,一阵敲门声响过,秘书薛耀辉走进屋子。直接来在桌前:“县长,常委会时间到了。” “知道了。”乔成挥了挥手。 薛耀辉看了眼李晓禾,退出屋子。 “我有事。”乔成双手一摊,做出无奈状。 “告辞。”李晓禾站起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在抓住门拉手的一瞬间,李晓禾猛的转过头去,他看到乔成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嘴角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个笑容太熟悉了,在前天下午的紧急会议上就出现过,乔成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结果就有了被贬双胜乡一折。今天再次看到这个笑容,不知又会酝酿出怎样的阴谋。 离开乔成办公室,缓步走向那个待了两年多却又即将离去的屋子,李晓禾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深知,这次找乔成,讲说那些话,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但他并不后悔,他明白,即使没有这一折,乔成也不会放过自己。而他来找对方,并不期望会得到合理答复,更不奢望能改变自己处境,他是要告诉对方,自己什么都明白,不要拿我李某人当傻子哄。 …… 将近中午时分,客车到了双胜乡,李晓禾是被叫醒的。这两晚没休息好,想着想着事情,他还睡着了。 待客车停下,李晓禾提着手提包,走下车去。 客车开走了,带起一股凉风,还有呛嗓子的灰尘。 李晓禾微微打了个冷颤,连着咳嗽了两声。今天不冷呀,也没什么风沙吧,自己怎么会这样?疑惑过后,他随即给出了答案:是心境冷,是心情脆弱。 老子又不是没在乡下待过,更不是没穿过小鞋,这算个屁。想至此,李晓禾抖了抖身上微尘,昂首挺胸向乡政府走去。 刚进大门,便被看门老头拦了下来:“干什么的?” 李晓禾收住脚步,看着对方:“我是来乡里报到,上班的。” 老头“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进去吧。” 从老头眼神可知,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冲着对方笑了笑,李晓禾迈开脚步,直接向着最后排房子走去。做为曾经的县政府办主任,对于全县乡镇书记、乡镇长房间位置还是比较熟悉的。 在行进过程中,李晓禾注意到,好多房间的门都半掩着,那些门缝里全隐着黑色的眸子,看来人们都在“恭候”着自己。思源县就这么大,对调一事影响自然很大,做为当事地之一,这里的人们关注一下也很正常。 和那些人的偷偷摸摸不同,李晓禾那是走的气宇轩昂,气度不凡。虽然自我感觉良好,但空气中飘来的“瘦驴拉硬屎”语句,还是让他不免黯然。 穿过两排房屋,到了最后排最东边屋门口,李晓禾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进来。”一个声音传出屋子。 李晓禾推门走了进去,直接道:“赵书记,李晓禾前来报到。” 乡党委书记赵强抬起头,站起身,伸出右手:“老李,我就等着你呢。” 与对方握在一起,李晓禾道:“还请赵书记多多指导和关照。” “好说,好说。”赵强说着,松开手,一指门口,“正好到吃饭点,都是一家人,就不搞虚的了,一起去食堂。” “好的。”李晓禾跟着对方,向门外走走。 赵强边走边说:“老杜打来电话,说政府办那块已在昨天交接完毕,今天下午他就到乡里和你交接。” 答了一个“好”字,李晓禾没有多说,继续向前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四章 不要找借口 已经在双胜乡度过两晚,时间到了第三天上午。 刚上班不久,桌上的固定电话响了。 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李晓禾一楞,拿起了电话听筒:“你好,双胜乡。” “乡长李晓禾在吗?”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声音。 妈的,装什么大瓣蒜?你能听不出来?尽管心中揶揄,但李晓禾还是如实答复:“我是李晓禾。” “马上来领人,双胜乡好几十村民在县政府上访。”女人语气很严肃,“领导很生气,要求乡政府一把手亲自来。” “因为什么事上访?”李晓禾提出疑问。 女人“哼”了一声:“乡长竟然不知道治下有什么事?真是奇葩。好像是因为集资借款,村民追要本金和利息。快点来。” 正要说话,耳旁传来“啪”的响动,紧接着是短促的“嘟嘟”声,对方已经挂断了。 放下电话听筒,李晓禾骂了一声:“妈的,拿鸡毛当令箭。” 李晓禾骂的是刚才打电话女人——胡玉晶,才几天时光,这女人说话就是一副居高临下口吻。星期一的时候,真不知道是哪个娘们低声下气,恨不得把什么都给自己?其实女人不只是今天才变脸,三天前已经对自己视而不见了。尽管瞧不上这个女人的德性,但李晓禾刚才并未回怼,他清楚,现在自己职位变了,必须要适应这种现状。其实变化的又何止这个女人? 骂过之后,李晓禾眉头皱了起来,在脑中搜索着与集资有关的事项。虽然今天是到任第三天,但是扣去前天下午交接,真正在乡里也才一个工作日,就没见到有关集资借款的事,赵英才交接事项中也根本没有涉及。 想了一下,李晓禾站起身,又很快坐下,他知道书记赵强出差了,便拨打了对方手机。 两声回铃音响过,里面传出赵强声音:“老李,有什么事?” “书记,刚才县政府办打来电话,让乡里去领人,说是有村民上访,因为集资借款的事。”李晓禾讲出了疑惑,“我不清楚这事,乡里什么时候集资了?” “集资?没有吧?”停了一下,赵强又说,“可能是那家马铃薯深加工公司集资的事,这事一直是政府那边过问,我也不太清楚。这样,你找周良要一下资料,也找主管副镇长问一下。老李,两节临近,上访的事必须妥善处理,你务必要抓紧。” “好的,我先了解一下。”李晓禾刚说到这里,发现对方已经挂断,便也放下了听筒。 拿起小电话本,照着上面一个号码,李晓禾又拨了出去。 “嘟……嘟……”两声后,里面传出一个声音,“乡长,你找我?” 李晓禾对着话筒说:“周主任,来我办公室一趟。” “乡长,我在外面办事,大概得一、两个小时回去。”对方给出了回复。 李晓禾“哦”了一声:“县里打来电话,说是有村民去上访,是关于集资的。听赵书记说,可能是马铃薯公司集资的事,他说你知道,让我问你。” 对方急忙否认:“我不清楚,没有参与,那时候我还没到办公室,我让人把有关资料给你送去。” 说了句“马上送来,联系村领导”,李晓禾结束了电话。 刚才接电话的人,正是赵强所说的周良,是乡党政办主任,已经见过一面。昨天上午,由赵强主持,召开了一个见面会,见面会很简单,就是李晓禾与众乡干部见面。其实大家都认识这位前县政府办主任,李晓禾也基本认识这些人,但现在身份变了,需要重新走一遍形式。在会上,人们做了自我介绍,乡常委书记赵强代为宣布了对李晓禾的任命文件,并说了一些套话。以新身份初次见面,李晓禾也只说了“请支持”、“配合”字样的寥寥数语。 时间不长,一个女孩敲门进屋,直接把手上纸张递了过去:“乡长,周主任让我送来的。” 李晓禾认识这个女孩,知道女孩是党政办文员杨小敏,昨天见面会就是杨小敏做的记录。他接过纸张,说了声“谢谢,你去忙吧”。 杨小敏走出屋子,李晓禾看起了这几份文档。 看着看着,李晓禾眉头皱了起来。想了想,再次拨打了一个号码。 回铃音响了好几遍才接通,里面传来一个女声:“有事吗?” 李晓禾道:“县里有村民上访,是关于一山马铃薯公司集资的事,你分管……” “我正在去村里的路上,马上没信号了,我……”对方声音显得很急,话到半截没了声响。 “啪”的一声,李晓禾把听筒摁到话机上。 刚才电话里的女人,是双胜乡常务副乡长贾香兰,贾香兰辅助乡长负责工业和招商,这件事正好是她分管范围。刚才贾香兰很不礼貌,其实在昨天见面会上已经体现出来了。 “叮呤呤”,固定电话铃声响起。 李晓禾拿起电话听筒。 话筒里传来周良的声音:“我给村里打电话了,村书记、村主任都不在,有的去看病了,有的到外地探亲,还有的……” 不待对方说完,李晓禾挂掉电话,冷哼了一声:“一群滑头。”一圈电话打下来,这些当事人、知情人、分管乡干部躲得躲,推得推,没有一人愿意出头。 别人能推,自己却不能躲,县里可等着自己去领人呢,其实以前自己也是直接点名乡镇长去的。李晓禾自知躲无可躲,拿起这几份纸张,出了屋子。 来在最前排空地,那辆旧现代车已经停在那里,司机也已就位,显然是周良安排过了。李晓禾可不相信这个周主任服务周到,他明白这是让自己赶紧走,对方以便结束“一、两个小时”办事。 坐上后排座位,李晓禾说了声“去县里”,汽车便快速的蹿了出去。 …… 十点半多,“现代”车进了思源县党政大院。 李晓禾注意到,县政府门前台阶上,坐着四、五十人,看着像是村民,两名警察站在他们旁边,政府楼门口处也并排站着四名警察。 汽车刚一停下,便有人围了过来,扒着车窗向里张望。及至看到车上下来的人,便疑惑的退到一边,嘴里吵着“要钱”、“还钱”,这些人并不认识李晓禾。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李晓禾步上台阶。警察都认识他,并未拦截,也未盘问,而是直接放行了。 进到政府楼以后,李晓禾径直到了五楼。 秘书薛耀辉迎了出来,这次没有阻挠,而是直接说:“进去吧,县长正等着。” 李晓禾没有言声,而是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一个男声传了出来。 推开屋门,李晓禾走进屋子,直接奔办公桌而去。他发现,乔成正坐在桌后,面色严肃的看着自己。他并非主动来见乔成,而是在路上又接到胡玉晶电话,要他来这里的。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来上访?”乔成开了腔。 李晓禾停住身形,说:“我刚到乡里一天多,对这事并不知情,交接时也没提到,我……” 乔成打断:“不要找借口,就说怎么办?” “我在来县里之前,拿到了有关文档资料,路上也看了一下。从资料上来看,这件事有些复杂,因为此事并非村民与乡里的直接纠葛,但却又在乡里管辖范围。我打算先向村民了解一下,确认是否是这事,然后再尽量做村民工作。”李晓禾如实讲出心中想法。 “只要是上访的事,哪有一件简单,要是简单的话,村民还至于来县里?现在国家惠民政策很多,村民负担是轻了一些。但类似集资借款、引资不当这种事,又为村民带来了新的麻烦,甚至加大了农民负担。作为最基层政府领导,一定要急农民所急,想农民所想,千方百计、想方设法为农民排忧解难,而不是推脱扯皮或搪塞应付。尤其要预想到一些不确定因素,要做好相应预案,而不是笼统的‘尽量’,既要最终解决问题,更不能让矛盾激化。同志哥,不要为失败找借口,而应为成功想方法。”乔成说着,在桌子上急速轻拍了几下。 “我没有找借口,说的确是事实,我确实只到乡里一天,确实并没有交接到相关事项,现在也没有确定的万无一失应对策略。”李晓禾说的很平静。 嘘了口气,乔成语气缓和了一些:“双节已经临近,从中央到省再到市里,对维护社会稳定要求很严。而每年这个时候,维稳形势也很严峻,尤其上访事项更易集中发生。百姓事无小事,百姓诉求必须认真对待,上访事项马虎不得呀。你刚到乡里时间不长,对一些事情了解不到也情有可愿,不过这不能成为永远推脱的借口,一定要主动进行了解,并提前想出对策,把隐患消除在萌芽状态。否则,要乡干部做什么?又怎能成为人民公仆?还是那句话,不要找借口。这样吧,我让政府办帮你一下。”说着,乔成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看着对方的德性,李晓禾不免心生怒气,但今天不同于那天。那天对方分明是公报私仇,做的很不仗义,自己趁机回呛一下,还说的过去。今天虽然对方仍有私心,但毕竟大面上是公事公办,如果自己再针锋相对,那就是自找麻烦,给对方以口实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五章 你才是罪魁祸首 从乔成办公室出来,李晓禾径直来到三楼,站在了那个熟悉的房门前。嘘了口气,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进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出屋子。 李晓禾听的出来,这分明是拿腔拿调,是跟电视上学的。这哪像是一个科级人员口吻?都快赶上部级语气了。心中暗自讥笑,李晓禾推门走了进去。 “有什么事?”办公桌后的杜英才仍旧低头写划着,好像有多忙似的。 “乔县长让我来找你,是关于上访的事。”李晓禾说出了此行目的。 杜英才“哦”了一声,抬起头来:“李乡长呀。不是我说你,身为乡政府一把手,这事做的太次了。治下问题不及时解决,却把矛盾推到了上级,更差劲的是,事情已经发生,还推三阻四,和县领导讨价还价。按说你也有过乡镇工作履历,应该也懂得乡领导工作职责,也知道维稳工作的重要性吧?” “这么说,你知道了?”李晓禾坐到了椅子上。 “你就这种态度?哎,怪不得……”话到半截,杜英才语气一转,“算了,我还是教教你吧。乡领导职责呢,就不一一赘述了,乡里都有,回去后你照着墙上贴的去学,我就教教你怎么做好维稳工作。随着社会发展,治安形势出现了很多新情况,呈现出了新特点,建立长效机制是维稳的前提。加强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基层基础建设,是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维护社会稳定的有力举措,是进一步深化……” “我不是听你背资料的,这些我都会。”李晓禾冷冰冰的说。 杜英才“哼”了一声:“态度倒不谦虚。那好,我就教你一些具体的。首先,遇到矛盾纠纷要敢于面对,不要怕,而要“化解”当头,不能“躲避”为先,也不能“推诿”为上,更不能“久拖”为完。要有可落实的维稳制度,要对群众说话算数,要善于最大限度化解矛盾纠纷,要有人做事。如果没人服从、支持,只是光杆一个的话,怎么能做好维稳工作?也要善于做事,要……” “就说这事怎么办?乔县长说你知道。”李晓禾打断对方。 “乔……县长信任我,那是一回事,解决这件事是另一回事。现在是你治下村民上访,你才是解决此事的主要人选,不要把问题上推。”说到这里,杜英才提高了声音,“你可想好了,若是不能圆满处理这次上访,那你就要为此承担责任。” “为什么?”李晓禾反问。 “为什么?”杜英才“嗤笑”连声,“李晓禾啊李晓禾,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我看你是昏头了吧。现在是你辖区村民上访,你身为双胜乡乡长,身为乡政府一把手,理应是第一责任人。” 李晓禾缓缓的说:“我只到任一天多,这事是前任遗留下来的,我并不清楚。” 杜英才“啪”的一拍桌子:“好你个李晓禾,你这叫什么话?别说是你已经到任好几天,就是你刚到那,只要是发生这样的事,也必须承担全部责任。中央一直三令五申强调维护社会稳定,切实为民分忧,省市县更有众多具体要求,党和各级政府对维稳工作相当重视。我警告你,今天这件事你必须圆满解决,若有差错,就拿你试问,你就是罪魁祸首,就要……” “放屁,你姓杜的才是罪魁祸首。”李晓禾也一掌击在桌子上。本来李晓禾并没准备骂杜英才,不曾想杜英才还想跟自己耍威风,那就怪不得老子了,正好把对乔成的怒气也一并送给你信杜的。 显然没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的字眼,杜英才楞了一下,然后才吼道:“李晓禾,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杜英才,我问你,村民为什么到政府上访,为什么这个时候来,乔县长为什么让你跟着处理?”李晓禾接连发问。 “你说为什么?还不是你能力低下、处理不了?”杜英才避重就轻,“县长这才让我帮你。” 李晓禾站了起来,手指对方:“杜英才,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你刚刚调走两天,村民就上访,而且不是到乡政府,还是直接来这里。他们根本不是找县政府,而是专门来找你的,专门来追你这个帮凶。他们深知,这事是谁推动的,也深知是谁帮虎吃食,才让他们损失了好几百万。” “你,你……你诬蔑、诽谤,我要向领导反馈,要起诉你。”杜英才手指颤抖。 李晓禾语气倒平静了下来:“你想干什么我不拦着,那上访的事怎么处理?乔县长可是专门点你名的。” “我现在就去找县长,请他收回成命,我不能去给别人当炮灰,无义务为别人保住乡长位置。”说着,杜英才向外就走。 “好啊,你可不要后悔。现在村民可都在楼下等着,已经冻好几个小时了,而你做为骗子帮凶,不但不想着如何解决问题,反而夸夸其谈,给我背什么资料。我倒要看看,村民会怎么做,乔县长又会怎么处理?”李晓禾冷笑着,“乡长位置能不能保住,我还真不在乎,只怕是某些人的新职务很快就要泡汤了。” “你……”尽管已经拉开屋门,但杜英才还是收住了脚步。对方乡长位置能不能保住,他并不关心,他在意的是自己的县政府办主任。 李晓禾激着对方,满脸不屑:“你什么你?有种就去啊。” “主任,坐下消消气。”一个女人从门缝挤进屋子,搀扶上了杜英才胳膊。 杜英才借坡下驴,在女人劝解下,很自然的随着女人回到办公桌后,坐到椅子上。 进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县政府办副主任胡玉晶。胡玉晶松开杜英才胳膊,走向李晓禾:“老李,有什么事好商量,何必跟领导大吵大嚷呢?” “一边去,没你事。”李晓禾冷冷甩出一句话。 胡玉晶提高了声音:“李乡长,这里可是县政府,不是乡下,也不是菜市场,岂是撒野之地?你要认清自己身份,要明白杜主任是你上司,尊重上级是属下职业操守的基本要求,你……” 不等对方说完,李晓禾直接道:“滚,充什么大瓣蒜?有能耐把上访解决了。” “你……呜……”一转身,胡玉晶跑到办公桌前,俯到桌上,哭了起来,“主任,你看他……你可要给我做主呀。” 杜英才一拍桌子:“李晓禾,你搅闹县政府,辱骂昔日同事,真是猖狂至极。还有一点党员干部样子吗?难道你就不怕组织治罪?” “李晓禾,我告你去,让你这乡长做不成。”胡玉晶得到暗示,啼哭着向门口冲去。 “好啊,越快越好,我还省得处理上访的事。”李晓禾手指这个女人,“滚得越远越好,不想看见你。” “呜……县长做主啊,李晓禾太混蛋了。”胡玉晶终于跑出了屋子。 杜英才一跃而起,向门外跑去:“胡主任,胡主任,别哭,你等等。” 不用劝阻,胡玉晶本身就是干打雷不下雨,脸上痕迹都是拿唾液伪装的。虽然李晓禾让她滚,虽然那个家伙骂的很难听,但胡玉晶心里其实特别高兴,她就要这个效果。如果不赶上这样的事,又怎有机会向杜主任表衷心?听到杜主任追来,她心中甚喜,哭的动静也更大,但脚下步伐却小而急促,一直在上楼台阶处做着样子。 “什么东西?”骂过一声之后,李晓禾走到窗前,向楼下望去。 楼外台阶上的人群还没有散去,或站或坐着。在他们周围,除了警察,又出现了两个男人。李晓禾认得那二人,是县信访局的两名工作人员。 李晓禾知道,那对狗男女一定是去乔成那里了,“狐狸精”的到来,给杜英才壮了胆,否则那小子一人还未必敢去。李晓禾不怕他们去告状,既然讲了就不怕,而且他还希望他们去。 现在楼下那些村民,和自己一点都没接触,而自己也不能随便承诺,还真得借助一下乔县长的力量。他也知道,乔成是不愿意帮自己的,只有利用杜英才那小子了。 …… 常务副县长办公室。 乔成脸色阴沉,坐在桌后。 桌前站着一男一女,正是啼哭不止的胡玉晶和满脸苦色的杜英才。 胡玉晶眼皮红肿,抽抽嗒嗒:“县长,李晓禾太猖狂了。他骂我倒没什么,我毕竟做过他下属,也基本适应了他这种粗暴的工作方式。可他骂杜主任就太应该了,分明是大泄私愤,是在眼红杜主任进步,更是在变相指责县领导的英明决策。” 乔成问杜英才:“你怎么看?” “真没想到啊,一直我很尊敬的原政府办李主任,素质竟然如此低下。他拿村民上访做借口,满嘴脏话,飞扬跋扈,整个一副土匪嘴脸。我怀疑,村民上访恐怕都未必是村民自己的意愿。”杜英才道,“胡主任说的对,他这就是在发泄对县委、政府决策的不满,是在大肆攻击政府主要领导。这哪是党员干部?这分明就是村霸、乡霸。” “胡主任,关键时刻能够维护上级,能够努力保持政府尊严,非常好。”说到这里,乔成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 “谢谢县长,您是全县最英明领导,有您这样的好领导,是我们这些工作人员的福分,也是全县数十万父老的福分。”深鞠一躬后,胡玉晶抽泣着出了屋子。 看看关上的屋门,杜英才向前一步,探出身子,低声道:“县长,李晓禾……” “村民就是找你的。”乔成忽然抬起头,吼道,“你才是罪魁祸首。” “啊?”杜英才被惊在当地,说不上一句话来,额头适时渗出了汗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六章 半月为限 思源县政府办公楼下,上访的村民都在,那两名信访局工作人员也在,现场还多了一人——新任双胜乡乡长李晓禾。 李晓禾正对着众村民说话:“乡亲们,我刚才讲的都是肺腑之言,请大家认真考虑。”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中年汉子接了话:“李乡长,你说的这些,我们能理解。可理解不当饭吃,我们那可是真金白银,说没影就没影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对对,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全家老小要吃要喝,没有这些钱怎么过年,孩子怎么上学?”接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一个老年男子道:“是呀,县乡大小头头都吃公粮米,领着高工资,月月能按时发放,过年过节还有这个奖金、那个补助。我们都是穷苦老百姓,都是土里刨食,那些钱可是口挪肚攒出来的,好多事都指着,没有这些钱,我们怎么活?政府不能不管呀?” “就是,怎么活?” “县里、乡里不能不管呀。” “你们要是这么推来推去,我们就到上面去反映。” 众村民七嘴八舌起来。 看着众人吵混差不多了,李晓禾连连下压双手:“各位,听我说,听我说。我没说不管呀,可政府管也不是政府出钱,没有这个道理的。”说到这里,李晓禾话题一转,“刚才那几位怎么称呼?咱们既然认识一场,总得互相知道名字吧?” “怎么?要秋后算帐呀,我不怕,我叫何海,是何家营人,大伙都叫我何老二。”说话的是那个中年男子。 中年妇女声音更高:“我叫王桂娥,是向阳村人,寡妇一个,我什么都不怕。” “都是庄户人,名字土的很,我也是向阳村的,叫杨大山,马上就七十了,我不怕死,更不怕被抓。”老年男子说的更直白。 李晓禾笑着说:“大叔,你说你的名字土,这我倒没觉得,反而觉着咱俩名字挺有缘份。你看啊,你叫杨大山,我叫李晓禾,杨树、李子树,‘大山’、‘小河’,是不是很巧?” “嗯,是,是很巧,河、山、杨、李,我杨大山名字不土,和乡长还有缘呢。”杨大山脸上露出欣喜,还有一丝纯朴人的腼腆。 李晓禾接着说:“刚才好多人都说不怕抓,我也非常认可这句话。你们当然不怕了,因为就不会有人抓你们。你们的钱财损失了,就像好多人说的,那是全家老小的依靠,是过节的花销,是孩子上学的指望。这些钱对你们这么重要,但你们只在各村选了二十名代表,忍着寒冬的冰冷,很理智、很安静的提出你们的诉求,请政府帮忙。 你们并没有全村涌入,也没有堵路、堵门,更没有和政府大吵大闹。因为你们知道那样违法,不但正当权益得不到保障,还会因此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当然,你们没有和政府闹腾,更是你们明事理,不愿给政府多添麻烦。像你们这样纯朴、善良的百姓,政府怎么会抓你们呢?政府不但不会抓大家,还会想法设方的帮你们解决问题。我反正是百分之百愿意帮忙。” 杨大山频频点头:“李乡长,你这当官的说话实在。我们不敢闹,也不愿闹,我们只想拿回自个的钱,历来都是民不与官斗的,这个道理我懂,说书、唱戏都这么讲。” “李乡长,你刚才说了这么多,都是大实话,看来你是个好官。说实在的,对于当官的,我们也不敢有过多要求。当官的能给百姓办实事当然好,最起码不祸害老百姓就行,可别像以前那个乡干部,好事一点没办,倒是让我们这么多钱没了影。”王桂娥说出了心中想法。 听到这个女人的话,李晓禾不由得回头望了望,但没看见那个人。他不禁心中暗想:要是杜英才听到这句话,不知会做何感想? 何海喊了一嗓子:“向阳村人怎么回事?人家刚说两句好话,就把你们面糊了?说的好有什么用,真正办事才是好官。以前那个家伙,不是也说的天花乱坠?比他说的都好听。到头来怎么样?让咱们这么多钱都溅了水泡,他拍拍屁股挠丫子,说什么调到县里了。什么调走了?我看就是有人护着他,让咱们干脆找不着人。你不是新乡长吗?那你就说说,这事怎么办?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让何海这么一引导,杨大山和王桂娥一时也没话可说,其他众人反而七嘴八舌起来: “对对,说的好有什么用?真正办事才行。” “乡长大人,到底怎么解决?给个痛快话。” “就是,说的再好,还不如办件实事。” 面对众人的连声质问,李晓禾并不说话,而只是那样静静的听着。 终于何海又提高了声音:“李乡长,我们说了半天,你一句话都不说,这不是累傻子?” “何大哥,不是我不说,你们这么多人说的这么大声,我也插不上嘴呀。”李晓禾回复道。 何海双手一划拉:“都别说,都别说,听他说。” 顿时,现场又安静下来,数十双眼睛都看向李晓禾。 “乡亲们,我在这里答复大家,半个月内给回复。”李晓禾提高了声音。 “半个月给回复?那不是扯吗?还不是废话一句。”何海立刻提出意见,“就是想把我们骗走罢了。” “是呀,是呀,政府就爱这么糊弄人。” “到时连人都找不着了,没准又派出一个人来。” “对付我们老百姓可有办法了。” 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大伙静静,静静,我问句话。”杨大山一边大声说话,一边挥动胳膊示意着。待到现场静下来,才又面向李晓禾,“李乡长,你这么答复,我们确实没法相信,这其实就相当于什么都没说。你要是真想给我们解决的话,就说句准话。” 李晓禾后退两步台阶,又站的高了一些,大声说:“乡亲们,我这么回答,才是对大家负责任。如果我说当下就给钱,可能吗?谁能出这钱?我之所以讲出半月为限,是经过认真考虑的。刚才我就说过,我前天中午到的乡里,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两天,对这事一点都不知情,是今天你们到县政府后,我才听说,才了解的。所以我要有一个了解过程,找当事人了解,找知情人了解,也要查看相关资料。只有把这些都了解清楚,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大家想想,我现在能给出你们所要的答复吗?没有任何调查研究,这样的答复可信吗?”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何海仍很疑虑,“对了,你说你是乡长,谁能证明?到时我们上哪找你?” “我能证明,他就是双胜乡乡长。”一个男人高声答着,从政府办公楼走了出来。 见到这个男人,众村民叽叽喳喳评说起来。 看到来的是杜英才,李晓禾轻轻“嗤笑”一声,心道:来给老子帮忙了。 何海再次说了话:“你就是那个什么杜乡长吧?” “准确的说,我是前乡长,李晓禾同志才是现任乡长。”说着,杜英才用手一指。 “前……杜乡长,你这人好像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主,经常说了不算,你的话我们不信,我看他八成是你的托。”何海的话满含讥诮。 杜英才脸上一红,又黑了下来,过了会才基本恢复正常。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打开,来在人群中:“大家看看,这是县里下的红头任命文件,上面有大红公章,这不会有假吧?” 人们的目光都投在那张纸上,有人还念叨起来。 “看见了吧?你们的事正归他管,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去乡政府找李乡长,李乡长在第二排房最东边一间办公。”杜英才声音很高,“他刚调到乡里,怎么也得待几年,他指定得把你们的事处理了,这也是县领导的硬性要求。” “那可不一定,有人待了好几年,正经事一件没办,倒是把老百姓祸害的够呛。”抢白杜英才后,何海又对着李晓禾,“李乡长,那你给个痛快话,到底能不能把这件事处理了,我们能不能去找你?” “我可以告诉大家,我会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帮大家处理此事,大家尽可以去找我。”李晓禾说的很肯定。 听李晓禾说完,村民又成群,扎堆商议起来。 过了一会儿,还是何海说出了大家的想法:“你要是解决了最好。要是你也解决不了,那我们该找谁?” “我当然会尽力解决,如果我的能力不足以解决,那你们可以来找杜英才主任,他现在已经是县领导了。”说到这里,李晓禾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们有需要,我可以陪你们来。” “好,你俩一个都别想跑。”何海说过之后,又看向了众人,“你们说呢?” “行,行。” “就这样。” 众村民给出了答复。 “今天是十月二十四号,半个月就是到十一月八号,要是解决不了,我们就去乡里。”何海砸定着准确日期。 李晓禾点点头:“好,到时准给答复。” “走。”何海一声呼喊,带着众村民向院外走去。 看着远去的人群,杜英才咬牙道:“姓李的,你真够阴险。” “杜英才,老子这是救了你。你没听见村民怎么说你?”李晓禾也咬着牙根,“乔县长那里还用我汇报吗?” “不用你去。”杜英才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转身走去。 李晓禾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暗道:妈的,不挨骂长不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七章 世态炎凉 周日上午九点多,李晓禾出现在茂中市殡仪馆,他要参加蒯玉林县长的告别仪式。 茂中是仓吉省地级市,蒯玉林家在茂中,在去县里之前,担任茂中市文体局党委书记、常务副局长。两年前,蒯玉林才由茂中调任思源,出任茂中市下辖县的政府一把手。 在任官员去世,理应由现任职单位或人事关系所在单位操办殡葬事宜,并组织举行告别仪式,这是常规和惯例。但蒯玉林这次告别仪式却很特殊,操办单位既不是思源县政府,也不是曾经工作八年之久的文体局,而是蒯玉林的家人。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形,主要是由于对蒯玉林死因的认定,目前组织还未给出一个权威说法。如果定性为公出去世,那自然应该是思源县操办其殡葬的事,并且应该隆重进行告别。如果要是认定为饮酒猝死,那这事就复杂了,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认定。现在上级没有任何结论,自然就没单位出头了,哪个官员愿意没事惹事呢? 关于蒯县长遗体告别仪式举办地点和准确时间,李晓禾是向尤大姐打听到的,尤大姐是蒯县长的妻子。本来在到双胜乡上任的第二天,李晓禾就要到市里看望大姐,也来祭奠蒯县长,但被尤大姐拒绝了。虽然尤大姐给出的理由是“现在不愿见客人”,但李晓禾明白,大姐是不想让自己多奔波,更是不想给自己带来过多的麻烦。 本来准备昨天就来,但前天接到县里通知,上级领导次日要路过双胜乡,乡书记赵强又出差未归,李晓禾只好乖乖在乡里等着,可是直到天黑时才等来消息,领导走了另一条路。李晓禾只好连夜到了县城,乘坐后半夜火车,在今天早晨八点赶到茂中市。 今天的天空也阴沉沉的,增加了浓重的悲呛气氛,李晓禾迈步向殡仪馆院内走去。 “咚咚”礼炮声响起,两列身穿孝衫的男女发出悲戚的哭声,从门口向里面走去。 李晓禾注意到,院中不时出现手捧遗像、悲悲戚戚的身影,还有花花绿绿的花圈挽联。 一个熟悉但却佝偻了许多的身影出现在前方,李晓禾赶忙快步奔过去,喊了声“大姐”。 那个佝偻的身子转过来,还未喊出“晓禾”二字,已是泪痕连连。 刚才看到这个身影的时候,李晓禾已经感觉鼻子发酸,此时再看到对方泪眼滂沱的样子,他也禁不出“扑簌簌”的滚下了泪珠。 “晓禾,心意领了,工作那么忙,你又何必大老远赶过来呢?”伴着泪水,尤大姐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大姐,我必须得来,否则我这心里……”李晓禾声音哽咽了。 尤大姐抬起颤抖的双手,攀上了对方臂膀:“好兄弟。” “大姐,县长。”李晓禾一声悲戚,扎到对方肩头,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老蒯呀……”尤大姐拍打着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大放悲声。 两人的痛哭,并非仅仅是蒯县长去世,更多的是这纷繁曲折的经过,还有这诸多的伤感与无奈。 虽然这个所在到处都不免悲悲切切,但在院中便出现这样的情景,还是少见,过往的人们也不免投来目光,好多人都想到了四个字:亲人相见。 “妈,别哭了。李哥,节哀。”一个声音在二人耳边响起。 和对方分开,李晓禾抬头看去,面前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那是蒯县长的女儿蒯骄娇,正在读大学,还有两年才能毕业。往日这个开朗活泼的女孩,此时脸上满是忧伤,眼窝深陷,精神不振,显见受到了很大打击。伸出右手,轻拍在这个小女孩肩头,李晓禾发出了坚毅的声音:“骄娇,坚强,向前看。” “李哥,谢谢,向前看!”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参加蒯玉林告别仪式的,请到这边列队,朋友在右边,亲属站左边。” “大姐,我们过去。”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和尤大姐相扶着,李晓禾走到了鹤游厅外面。三人按要求各站了左、右。 一位年岁较大的老者依序发着白色胸花,这位老者是蒯玉林的叔叔,是一位老工程师,是他把蒯玉林带大的,和蒯玉林是事实上的父子。李晓禾多次见过这位老者,老者给他的印象是睿智、乐观、健谈,但今日老者像是失去了灵魂,眼神空洞,神情也略显呆滞。 “老人家。”李晓禾轻声打了招呼。 “来啦。”老者应对了一声,但并没有转头,显然思想根本不在这里,而是机械的应对。 李晓禾转头看去,心中不免再生悲凉。仅仅只有两列队伍,而且亲属还要比朋友队列长一些。反观不远处那两家,老友故交至少占了八成。 曾几何时,蒯县长那也是一方政府主官,虽然不事张扬,但也不乏前呼后拥之时,而现在却是如此凄凉。这固然有人走茶凉之嫌,但恐怕更多的还是明哲保身,甚至划清界限;否则即使做给活人看,给同僚看,也绝不至于人这么少的。 这列朋友队伍中,前后诸人竟然没有一张熟悉面孔,而且大多都是知天命之人,或者年岁更大一些。显然这些人已经退出仕途,或是没有了进取机会,这应该也是敢于在此露面的原因吧。 看着眼前的一切,怎不令人感叹世态炎凉,怎不让人唏嘘世事无常? 还应该有一个比我小的人吧?带着这丝疑惑,李晓禾再次转头前后左右张望,结果看到的都是叔叔、伯伯辈的。他不禁心生疑问,也不禁怒火上身:他怎么能不来? 在工作人员引领下,李晓禾随众人走进告别厅,蒯县长彩色大幅照片映入眼帘。 这是一张生活照,应该就是自家小区里的一角,画面上天空湛蓝,云朵洁白。蒯玉林身穿一身灰色运动装,正在健身器材上做着运动,身后是不知名的各色小花。画面是那样的逼真,那样的鲜活,就好像画中人随时要走出来一样。 进到厅中以后,队伍做了重新调整,两列纵队变成了六列,李晓禾站到了第一排。看着那个面带微笑的慈祥面容,不仅再次眼中迷蒙。 在工作人员主持下,告别仪式开始了。 令李晓禾意外的是,做生平介绍之人,竟是那个神色似乎略有异常的老者——蒯县长的叔叔。 老者轻轻一甩臂膀,推却了亲人搀扶,挺起本已佝偻不堪的身子,昂首走向那个小桌子。 李晓禾发现,老者瞬间变了一个人,又恢复了原来健朗的状态,甚至更精神了。 来在小桌子旁,老者向众人深深躬下腰去,弯腰幅度近乎九十度。 缓缓直起腰身,稍微停顿一下,老者到了小桌子后。从衣服口袋中取出一张纸,轻轻打开,老者发出了声音:“各位亲朋故友,我叫蒯成仁,是蒯玉林的叔叔,他的名字是我取的,也是我把他带大的。我是他人生的领路人,还是他生活、事业中的知心朋友。这张纸上的文字,是我亲自写的,我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但为了表示对逝者的尊重,我要把他读出来。蒯玉林同志,生于……” 透过模糊的水雾,李晓禾注意到,蒯成仁老人语调平缓、神情坚毅,听不出声音中的悲伤,也看不到面庞中的忧郁,有的只是一脸庄重和一身正气。 更令李晓禾意外的是,致悼词的还是蒯成仁老人。 在正式致悼词之前,蒯成仁还是先向众人鞠躬,然后才到小桌子后说话:“是我坚持要为玉林致辞,我要以这种方式,再送他一程。”说着话,老人照着新的一张纸稿读了起来:“蒯玉林同志……” 伴着老者的声音,蒯县长音容笑貌更加鲜活,往日种种再次映入脑海,就像昨天刚发生的事情一样。 “玉林,安息吧!玉林,安息吧!”蒯成仁的声音忽然高了好多,也哑了许多。 李晓禾目光投向蒯成仁,他发现此时老者嘴唇翕动、双手颤抖,但还是坚持给众人鞠了一躬。 这次蒯成仁没有坚持,而是由晚辈搀扶着,缓步走入了亲属队伍。 随着工作人员声音再次落下,低调的哀乐开启了。 眼中水雾瞬间喷涌而出,李晓禾缓步向前,绕着水晶棺,瞻仰蒯县长遗容。里面躺的人变了,整个容貌变了,肤色变了,神情更变了。但又没变,那就是曾经的领导,也是生活中的老大哥——蒯玉林县长。 深深鞠了三躬,李晓禾绕过水晶棺,双手握住了尤大姐的手,两人再次泣不成声。 “县长,小陈送您来了。”呼号声响起,一个人跌跌撞撞冲进大厅,“扑通”一声跪掉在地,趴伏着奔向那个透明的盒子。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看到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李晓禾又哭了。这次是幸福的眼泪,那份世态炎凉的心境有了浓重的暖色。 “玉林,玉林啊……”一声苍老的哀嚎忽然响起,一个清瘦的身影瘫倒在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八章 光杆一个 新的一周开始了,早上刚上班,李晓禾就去了赵强办公室,向书记汇报了对上访一事的处理情况。 听对方说完,赵强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承诺半个月予以答复,你已经有方案啦?如果到时不能令村民满意,村民要是再闹腾起来,你有应急预案吗?” 李晓禾摇了摇头:“没有方案,也没有应急预案。” “老李呀,按说你比我履历丰富,但这事……未免莽撞了一些。”赵强话中不无教训,“基层工作看似简单,其实却也千变万化,你还是要尽快转变身份,适应新形势下的乡政府工作。” “书记说的是,我一定尽快适应。”李晓禾做了积极表态。 赵强语气和缓了好多:“上周五情况比较特殊,你肯定也有不得已之处,事已至此,一切向前看。在这事上,乡党委绝不会拉你后腿,你该怎么干就怎么干。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妥善处理此事,绝不会给乡里工作造成被动,更不会惹来麻烦的。” “谢谢书记信任,我倍感荣幸和感激。只是也好几年没做乡镇工作,难免生疏或考虑不周,又是初来乍到,威信不足,还请书记大力支持。”李晓禾道,“尤其在村民集资借款这事上,请书记给予一些具体指导与帮助。” “具体指导?你太客气了,从工作轨迹看,你做政府和党务工作比我还要早,你应该是前辈,我自不便班门弄斧。从分工来说,乡党委主要负责党务、组织,人事,过多干涉政府工作也不太好。”停了一下,赵强又说,“至于村民集资的事,我再跟贾香兰和周良强调一下,一定要全力配合,怎能让乡长单枪匹马去县里领人呢?那样会给他人留下乡里不团结的印象,好像乡长威信也不高似的。” “谢谢书记理解,谢谢书记支持。”谢过之后,李晓禾站了起来,“书记,那我先走了。” “好。一定要圆满处理此事,绝不能留尾巴,更不能把事弄砸,否则只能你这个乡长挨县里板子喽。”赵强微笑着挥了挥手,“我相信你,肯定不会给自己和乡里带来麻烦的。” 笑了笑,李晓禾没有再说话,走出书记办公室。 刚才赵强的表态,在李晓禾意料之中,他知道不会得到对方实质性帮助,但也必须要走这个过场。当然,务虚的表态帮助,也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 下午,双胜乡政府班子会召开,会议由李晓禾主持。参加会议的有常务副乡长贾香兰,副乡长葛树军,副乡长秦明生,乡长助理、财税所长张全。会议刚开始不久,党政办主任周良言说党委那边有事,中途离开,让办公室文员杨小敏代替记录。 这是李晓禾到任后,主持召开的第一次政府班子成员会。贾香兰、葛树军、周良三人均为党委委员,在那天赵强主持召开的党委会上,已经见过面。秦明生、张全两人则为第一次正式接触。 其实这就是一个互相认识会,众人都做了简单介绍,包括姓名、职务、分管内容、近期工作计划与安排。 初来乍到,好多事情都不了解,对于政府工作,李晓禾没做具体要求,只是笼统的鼓励大家努力学习、认真工作,并请大家配合、支持自己。 会议结束,众人纷纷起身,贾香兰更是直接向外走去,比乡长李晓禾走的还快。 “贾副乡长。”李晓禾喊住了这个女人。 贾香兰转回头:“我有急事。” “现在到我办公室。”说完,李晓禾当先走出了屋子。 回到乡长办公室,等了足有十多分钟,贾香兰才姗姗来迟。 进到屋子,不等相让,贾香兰便直接坐到对面椅子上,大咧咧的问:“有事?” “贾副乡长,你刚才说有急事?十五分钟就办完了?”李哓禾反问。他这是在提示对方,你可是让我等了一刻钟,以表达不满。 贾香兰“哦”了一声:“是有急事,三急嘛。你应该也知道,女人那事麻烦,尤其现在还是特殊阶段,每月这几天都很不方便。” 对方的理由似乎很充足,但其实就是一个搪塞的理由。即使真是这种事,也绝对不应该对一个异性领导讲出来的,这分明就是目中无人,是对自己强烈的蔑视。对方的不友好,李晓禾早有预料,但没想到女人竟然如此狂妄,他不禁火起。但还是压着火气,尽量语气平静的说:“上周五,村民到县政府上访,是因为一山马铃薯公司集资借款的事。你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事呀?”贾香兰语气很懒散,“我听说过一些皮毛,不过具体的却不了解。在当时集资的时候,我还没有分管这个工作,后来也是乡长直接过问,我根本就没有参与的机会。” “是吗?当时你是党政办主任,应该很清楚这事呀?”李晓禾道。 贾香兰叹了口气:“哎,人们都说,党政办主任就是党委、政府的大管家。可我那时当主任,就是一个拿钥匙大丫鬟,就是受气包,只有听命干活的份,哪有参与的权利?顶多也就是给人家打印一下文稿,具体决策过程根本没有我。而且在集资的时候,正好我家里有事,请了半个月假,等我回到单位的时候,集资已经完成了。也怪我太善良、老实,阿猫、阿狗也都想欺负一下。” 暗骂了句“妈的”,李晓禾说:“现在村民已经同意等回复,我们应该怎么做?” “回复啊?好像是半个月吧?”说到这里,贾香兰语气一转,“不是我说你,那事答应的太莽撞,乡里怎么能做这种承诺呢?一年多了,都没有人承诺,也就只有你。基层工作不比在上面,不是弄弄讲稿,走走过场就行,而是需要静下心来,实打实的干工作。在这件事上,如果你问我的意见,那我的回答是‘必须不能对村民有任何承诺’,这是前提,否则我没法在其中做任何工作。” 听到对方如此一说,李晓禾暗道:好啊,好你个臭娘们。 贾香兰猛的站起身来:“女人那事就是麻烦,我又该去了,要不真就没法再弄。”说着,转身出了屋子。 看着那个得意洋洋的背影,李晓禾鼻子都气歪了:这个女人太不像话。 从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接电话,第一次参加乡政府会议,包括现在第一次到自己办公室,这个女人都表现出了极大的不尊重。从没有称呼过自己一个“乡长”,也没有丁点的尊敬,甚至还摆出一副先来后到、乡里老人儿的嘴脸。对于分管内容,女人竟然推的一干二净,还指桑骂槐把自己说成猫、狗,更是指责自己做事不当。这个女人实在可恶,实在欠收拾。但李晓禾也知道,今天还不是时候,也还不便收拾。不过,以后必须要给女人以颜色,否则肯定要蹬鼻子上脸。自己又何谈“威信”二字? 平静了一下心情,李晓禾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回铃音响了四次,才传来一个声音:“乡长,你找我?” “你过来一下。”李晓禾道。 “好的。”稍作停顿,对方又补充了一句,“我先把党委这份资料打出来。” 也是过了十多分钟,党政办主任周良才来。但和那个贾姓女人的散漫不同,周良是一路小跑来的,进门还在不停的擦拭脑门的“汗珠”。 喘了两口气,周良问:“乡长,有事吗?” 看着对方装模作样的架势,李晓禾又好气,又好笑,但起码比看到那个女人做派还舒服一些。他示意对方坐下,然后说:“周主任,你让杨小敏拿来的资料,我看了,只是有好几处都不太明白,想找你了解一下。” “乡长是说集资的事吧?”周良一副无奈的神情,“当时集资的时候,我还没到办公室,对那件事可以说一无所知。到办公室以后,这件事也早已成为过往,即使领导偶有提起,我也只是听到只言片语,根本不清楚具体情况。再加上党政办琐事一大堆,党委、政府两边跑,我这……对了,县委要乡党委马上报一份文件,我还没来得及传,乡长你看……” 李晓禾“哦”了一声:“是吗?那你先去传文件吧。” “好的,我马上去传。”停了一下,周良随即补充,“传完还得等他们的回信,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改,不知要等多长时间。” 李晓禾没接对方的话,而是直接挥了挥手:“去吧。” 答应一声,周良出了屋子。 透过窗子,看着院内那个一路小跑的背影,李晓禾陷入了沉思。 贾香兰因为乡长一职,认为自己抢了她的位置,和当初乔成对蒯县长的心态一样,她对自己可以说是毫不留情面。而周良总以乡党委做幌子,分明是在强调党政办身份,是另一种不买帐。虽然那几位属下还没有具体行为,但从这二人的做派可见一般。另外,党委赵强等人,对自己更没买帐的理由。人们之所以这样的态度,既是因为自己是被贬而来,更是都明白自己被乔成极力打压,而且上面又没后台的缘故。 现在自己虽然是一乡之长,其实却是光杆一个,要想全面开展工作,很难很难。但不管怎么难,自己必须要迎难而上,必须要开创出一片天地。想着想着,李晓禾紧紧攥起了拳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九章 一山公司 星期四一早,在周良的引领下,李晓禾赶奔一山马铃薯深加工有限公司。一山公司就是众村民集资借款中的借款方,法人代表叫马一山。 在出发之前,李晓禾也通知贾香兰参加,可贾香兰以“身体严重不适,恐有危险”为由,进行推脱。其实周良也想推却,但听到乡长说出“赵书记要你积极配合”,周良这才跟着前往。 在这几天中,李晓禾进一步查看相关资料,并向部分当事人、知情人进行了解,理出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在去年八月份,马一山找到双胜乡政府,租赁了乡政府名下一处旧院,成立了一山马铃薯深加工有限公司。接着马一山以一山公司名义,向何家营村、向阳村租地,做为种植马铃薯用地。租地时,是由乡里牵线引荐,然后由村里牵头,村委会干部及村民代表与一山公司商谈。最终租赁关系形成,在两个村各租了五百亩地,租期五年,每年每亩地租金三百,按年支付,国家给的种地补贴仍归农民所有。租赁协议中,还有一条约定,即从第一年开始,按月支付次年的租金利息。 协议刚一签订,一山公司便按约支付了第一年租金,并支付了第二年第一个月的利息,月利是一分五。这样算起来的话,一年就可收到全年租金百分之十八的利息。连着三个月,一山公司都按月支付了相应月份的利息。村民觉得合适,而且拿到了实实在在的钱,自是非常高兴。 在这期间,村民听到了一条传闻,马一山有多个公司,一个比一个大,为了发展业务,也会向社会借款,利息更高。已经得到甜头的村民,听闻这一消息,马上托人去找马一山,想要再多借给一些钱,以便挣到更高的利息。一开始的时候,据中间人讲,马总不缺钱,不准备借款。在村民诚恳请托下,中间人多次与马总协商,马总才勉为其难,答应可以帮部分村民致富;但总共只能帮五十户,每户借款额仅限一千,月利三分,并要求村委会和村民严格保密。 月利三分,那全年算下来,光利息就能挣本金的三成多,这还了得?于是村民们千方百计讨好中间人,并以家中不同人的姓名把钱借给一山公司。自以为多占用了五十户的名额要求,村民们哪敢宣扬,便严格履行着保密允诺。刚借出的前两个月,村民们顺利拿到了月利三分的利息。一冬天不用干活,光吃利息也比平时进钱多,这比存银行可合适的多的多了,村民们尝到了甜头,两耳不时关注着这方面的最新消息。 新消息很快来了,在春节前,村民们听说,一山公司又有了新措施,凡是按年收利,则年息按百分之五十计算。我的乖乖,百分之五十,那不就是一半吗,哪有比这更合适的事?在发财致富梦促使下,所有债权人全愿意按年拿利,有人更是走“后门”,又拿出一些钱借给一山公司。 今年一开春,一山公司就组织人手、设备,翻耕那些租赁用地。人们发现,那些设备都是大型的,操作人员更是统一着装,公司果然是大手笔,心中的担忧更小。好多被一山公司雇佣种地、锄草的农民,干脆把工资也借给了一山公司,准备一年头上拿到一倍半的钱。 在整个马铃薯种植、管理期间,一山公司的技术人员也是科学管理,马铃薯的长势要猛的多,个头也比农民自己种的大有一多半。在今年八月份的时候,一山公司的深加工设备便源源不断运来。人们很想看看这些新玩意,但被公司保卫人员以“商业秘密”为由阻挡了。虽然没能看上这些东西,但白天晚上都有大车往来,这还能有错?人们心中的一丝担忧也荡然无存。 今年九月中旬,一山公司便开始收获马铃薯,然后装上大车拉走。据中间人讲,这是运到分公司进行初加工,然后再运回来做深加工。九月底,一千亩马铃薯收获完毕,也全部都拉走了。 就在人们憧憬着源源不断的利息时,突然发觉路上没有了运马铃薯的大车,一山公司的工作人员好几天未露面,中间人也没了踪影。带着些许不安,向阳村和何家营村村民赶到了一山公司。哪里还有什么保安?还有马总?再进院子一看,空荡荡的库房里也仅有几件零散的设备。 找啊,人们一下子着了急。可是一整圈下来,人是找不到,电话也根本打不通。众村民傻了,才意识到那日夜不停的运设备车,分明就是拉进拉出的鬼把戏,就是为了给人们造成错觉。那个中间人也肯定是一山公司的托,就是一伙的。 发觉上了当,村民找乡里,乡里也赶紧查找马一山其人,也通过身份信息查找底细。可什么也没查到,马一山提供的身份证件就是假的。 到了这时候,村民们才互相通气,才暴露出一些细情。原来,向阳、何家营两村,几乎每户都借钱给了一山公司,有少数村民还把别村近亲戚的钱也借了出去。根据现在村民手里提供的票据,两个村三百多户共借出了三百多万元,人们拿到手的利息,也仅相当于借出金额的百分之五,个别户拿回的多一些,也只有百分之十。全部算下来,没有收回的款项仍有三百万元。 从现有资料及整个过程看,一山公司这是诈骗行为,马一山就是个大骗子。 在十月中旬,双胜乡和村里代表村民找了法院、公安局,但依据现有资料和信息,执法部门也只是登记在案,并不能有实质进展。 看到通过法律手段很难维权,又听说乡长调到了县里,村民这才被逼到县政府去上访。 …… “乡长,到了。”周良一指前面的院落。 旧“现代”适时停在了院门前。 这处院落属于双胜乡双胜村范围,但又离村子有着将近一公里的距离,四周也没有其它建筑或院落,可以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下了汽车,来在门前。自动伸缩门关的紧紧的,上面显示区漆黑一片,应该已经停止使用。伸缩门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块黄铜色牌子,上面有“一山深加工有限公司”的黑色字样。 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正从院子东南角过来,老远就喊:“领导,有事啊?” 回头看了眼周良,李晓禾道:“人家认识你?” 周良回应着:“他是乡里雇的人,叫郝大柱,是离这三里地的小牛沟村人,无儿无女。法院让这么做的,想着一旦有一山公司人来,能够及时通个信。” 李晓禾“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看到老头来在近前,周良说:“老郝,我们进去看看。” “好,等着。”说完话,郝大柱走进小屋。很快便拿着一串钥匙出来,打开了紧挨小屋的小铁门。 冲着郝大柱笑了笑,李晓禾、周良走进院子。 整个院落很大,有四、五十亩的样子。正面有五间平房,白色瓷砖外墙、白色塑钢门窗、红色彩钢屋顶,显然建造时间不长。西面则是一排高大的屋子,灰墙、灰瓦,窗上蒙着塑料布,棕色木门已经失去本色,房子应该也有些年头了。 此时在郝大柱引领下,到了西排屋子前,郝大柱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屋门。 走进屋子,李晓禾发现,这排房子全是通着的。房子很高,大概有十五米左右,南北长有五、六十米,东西跨度也在二十米以上。便回头问道:“乡里还有这种房子?以前做什么的?” 周良回答:“上世纪九十年代,乡里曾在这里办过野菜厂,当时这排房子是隔开的,屋顶顶棚也在,在南边也有一大排房子。没过三年,厂子倒闭了,这里就闲置下来。后来南边那排房子有房顶塌了,成了危房,乡里干脆就拆了房子,能卖的材料卖了,不能卖的也被村民弄走了。” 李晓禾点点头,没再说话,而是向西南角走去。来在近前,他看到,地上散落着几件铁制的东西,这些东西大多已经生锈。只有一件东西铁皮较新,上面铁质标牌上有“立式去石清洗机”字样。 李晓禾指着这些铁疙瘩:“这就是生产设备?乡里就没验看过?” “我,我不太……”周良急忙摇头。 郝大柱插了话:“我刚来的时候,见过一张照片,是乡领导围着这个设备看,当时这个设备放在院里,好像还正在工作。对了,周领导,那上边就有你。” 扭过头,李晓禾冲着周良,笑了笑。 周良则迅速把头转向一边,假装没听到。 从西屋出来,李晓禾又进了北边正房。东边两间通着,是里外屋,外屋生着炉子,有做饭家什,里屋是休息的地方;西边三间正房则锁着,里面堆了一些东西。 从郝大柱口中得知,近期除了有附近村民来过外,没见过外地人。 又到院子里转了转,李晓禾等人离开这里,回了乡政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十章 不要本末倒置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十多天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李晓禾大多都是待在办公室。 来乡长室最多的是杨小敏,主要是送报纸和打扫卫生。焦玉兰和周良也各来过一次,都是被李晓禾叫来的,而且还都找理由中途离开了。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人来过。当然,也没有人主动汇报工作,更没人表态投诚了。 扫了眼桌上台历,显示已经是十一月七日。李晓禾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端详起来。这是一张彩色宣传单,宣传单已经褶皱不堪,上面还有污泥留下的痕迹,是李晓禾那天在一山公司院里捡到的。 “笃笃”,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赶忙收起宣传单,塞到抽屉里,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一开,走进三个人来,当先之人说了话:“李乡长,我们来了。” 李晓禾认识这三人,正是那天上访现场的何海、杨大山、王桂娥。他笑了笑:“三位有何贵干?”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当官人说话能靠的上?”何海向着两位同伴说过,又转回头来,“上次你可是说好的十五天答复,难道你忘了?” 李晓禾道:“我当然没忘,不是明天才到日子吗?” “李乡长,明天和今天有区别吗,今天解决不是一样?这么多天都过去了,难道你还没有办法?要是那样的话,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什么区别?”何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根本就没辙。” “时间还没到,你这结论下的也太早了。我说没辙了吗?”李晓禾挑了挑眉毛,“到时自会有答复。” 何海“哈哈”大笑起来:“李乡长,你们这当官的,果然是一转眼珠就一个鬼主意。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可知道,明天是星期六,你们指定休息,到时我们找谁?恐怕到时连个鬼都见不到。” “何大哥,你怎么能凭推测下结论?不错,明天是星期六,不过我可没说休息,我还要给你们答复呢。”李晓禾说的不急不缓,“你们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何海和两名同伴对视一下,又把头转向李晓禾:“李乡长,我们就再信你一次。不过我们不会回去等,万一你一会儿溜了怎么办?我们就在乡里等,等你给我们答复。现在我们只来了四十人,要是今天还没有结果,那么明天就会两个村子全部出动。到时上千人来,恐怕这个大院都放不下,要是有个什么差错可不赖我们。” “咣”的一声,屋门推开,杨小敏出现在门口,她右手抚前胸,连连喘着粗气。看着身旁三人,急道:“你们怎么来这了?” “孩子,你总拦着不让我们来,我们只好先跟你那么说了。”说到这里,杨大山看向李晓禾,“不怨这个孩子,是我们自个来的,我……” “说这些没用。”何海打断同伴,冲着李晓禾招了招手,“大乡长,我们去外边等着了,你可别跑啊。”说完,和两个同伴走出了屋子。 杨小敏扒着门框看了看外面,关上屋门,到了办公桌前:“乡长,他们说好的等我汇报,可是我去厕所的工夫,他们就……” 李晓禾摆摆手:“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对了,周主任在哪?” “他,他有急事出去了,说是一会儿就回来。”李小敏有些支吾。 暗骂了声“老滑头”,李晓禾道:“这样,你先回办公室,注意一下这些村民情绪,如有异常马上向我报告。” “好。”迟疑了一下,杨小敏又说,“他们现在倒是挺讲理的,也不进屋,就在院里待着。只怕时间一长,人们情绪不稳,就不好说了。” 李晓禾面带笑容:“谢谢你的提醒,我明白,你放心吧。” “那我回去了。”说完,杨小敏疾步走出了屋子。 盯着门口方向,李晓禾神色严肃起来。略一思索,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嘟……”手机里响起回铃音。 一声, 两声, 几声响过,里面传出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站起身来,李晓禾再次重拨了那个号码,拉开屋门,向外走去。 来在走廊中,李晓禾发现,前边横穿过道中,有人影闪过,疑似村民模样。 这次拨打的结果,和上次一样。 李晓禾又拨打了第三遍,人也到了横穿过道处。 过道处聚集了好多村民,正紧紧盯着面前的李乡长,看样子随时准备阻止外逃。只到看着李乡长去了西边过道,那些人也才没有涌上前去。 在拨打第四遍的时候,手机里终于有了声音:“什么事?我在路上。” “你去哪了?”李晓禾追问。 “下乡。还能去哪?”对方声音很冲。 李晓禾没有说话,紧走几步,猛的推开了最西边屋子的屋门。 “妈的,闲的没……”屋子里的人骂到半截,住了嘴。 李晓禾走进屋子,语带讥讽:“贾副乡长,你这撒谎也不带脸红的,就是技巧太差了吧。” 自知理亏,贾香兰没有再说此事,而是直接道:“什么事?” “现在到我办公室。”李晓禾沉声道。 贾香兰忙说:“我马上要到乡……” 李晓禾冷冷的打断:“到我办公室。”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看着那个出门的背影,贾香兰嘴唇翕动,表情狰狞,显然心里在诅咒对方的长辈。但她还是连嘘两口气,跟了出去。 …… 快步回到办公室,李晓禾坐到办公桌后,眼神凌厉的盯着门口方向。 “咣”一声,屋门推开,贾香兰走了进来。 “不懂的敲门吗?”李晓禾厉声道。 “你刚才也……”支吾到半截,贾香兰猛转身,“噔噔噔”走出门外,在屋门上重重敲了几下。 “进来。”李晓禾眉头微皱。 贾香兰快速走到桌前,说:“有什么事?” “记住,和上级说话要带礼貌称谓,贾副乡长应该懂这个规矩吧?”李晓禾“嗤笑”道。 妈的,这个王八蛋今天是怎么啦?也就是老娘刚才撒谎被逮个现形,要不老娘才不尿你。心中骂着对方,但贾香兰嘴上还是换了一个说法:“李乡长,请问你有什么事?这么说,行吧?” “坐。”李晓禾右手示意了一下。 贾香兰上前两步,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李晓禾语气平静的说:“贾副乡长,现在村民又来了,还是问集资借款的事。不管怎么说,这事都与乡里有牵连,咱们这些乡领导都不能不管。这么的,你去和他们做做工作。” 贾香兰“嗤笑”一声:“那天可是你答复的半月为限,现在又让我去做工作,我怎么做?还是你自己去吧。” “我自己倒是想去,可是我要想怎么答复的事,要在今天就想好。”李晓禾语气和缓,“要不这样,我去答复,你想办法,不过可得是村民认可的,否则后果你负。” 贾香兰避重就轻的说:“我,我能想什么办法?我一没随便答应村民,二没经手过当时的事,三没……”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太不诚信了。现有乡干部中,你是当时唯一参与过的知情人。”说着,李晓禾拿过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放到桌子上,“贾副乡长,这个是当时要求配合一山公司的会议记录,上面可是有你的名字。你看看,签名不是别人代笔的吧?” 自己的签字还能不认识?当时的事还能不记得?贾香兰当然不用看。她“哼”了一声:“李乡长,当时我就是一个听命跑腿的,领导让签字我敢不签?你说现在我是乡里唯一知情人,那其他几位也没跑出思源县呀,你为什么不找他们?你不会不知道杜乡长去哪了吧?” “贾副乡长,你这推脱的功夫真是一流,先说不知情,现在看到当时文件,又搅其他人。”说到这里,李晓禾话题一转,“那好,咱们先不说那事。但后来你做了常务,分管工业和招商,这件事正是你工作范畴吧?” 贾香兰振振有词:“我是分管了,可我也就分管了半年多,我哪能知道那些东西?” “半年还少?按你这个逻辑,我才来了两周,那就更不知情了。我们能这么搪塞村民吗?”李晓禾的语气异常严肃,“无论从分工来说,还是从当时参与及分管时间来看,你都必须得去。” “我……”支吾了一个字,贾香兰顿时语结,因为对方的话都是事实。 “贾副乡长,做为一名党员干部,做为分管领导,做为乡长的重要助手,你应该明白你的工作职责是什么。应该知道如何正确去做。而不要本末倒置。”李晓禾的话带着一种威胁意味,“赵书记也已表态,全力支持我处理此事。” 暗骂了句“混蛋”,贾香兰站起身来:“我可以去做工作,村民如果不听,我也没办法。” 李晓禾淡淡的说:“那就看你尽没尽力,就看你的能力如何了。赵书记也在等着我的消息。” 长嘘了口气,贾香兰把地面跺的山响,出了屋子。 看着那个气急败坏的背影,李晓禾嘴角挂上一抹笑意,大声道:“联系村干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十一章 没得商量 坐着想了想,李晓禾拿起电话听筒,拨了出去。 两声回铃音过后,听筒里传出声音:“什么事?” 李晓禾说:“书记,何家营、向阳两村村民来了,他们要乡里给答复。我……” 对方打断道:“我还是那句话,党委在这事上不会拉后腿。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不会给乡里惹麻烦,也不希望你因此被县里打板子。” “可……我现在还没有……”李晓禾语句支吾。 “你身为乡长,必须要负起政府一把手责任,尤其这事是你揽回来的,由你全权处理,没得商量。”话音至此,戛然而止。 听着短促的“嘟嘟”音,李晓禾再露笑容,心道:知道你就这么说,就要你这个态度。 放下电话听筒,李晓禾脑中再次盘算起来。 过了时间不长,一阵急促的女士皮鞋声响起,紧接着屋门一响,贾香兰走进屋子。 李晓禾忙道:“贾副乡长,这么快就做通工作了?能力果然不一般,辛苦辛苦。” “什么呀?根本就没轮到我说。”贾香兰气很粗,“反正我该去也去了,他们不听,我也没办法。” 李晓禾脸色一暗:“那你这回来的也太快了吧。” “村民根本不讲理,张嘴就骂,骂的可难听了,什么难听骂什么,反正我不管了。”贾香兰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李晓禾厉声喝道,“身为主管副乡长,竟然这种态度,太不尽职了。” 贾香兰转回头:“怎么尽职?本来就不该揽这事,纯属没事找事。” “没事找事?亏你说的出来。你扪心自问,这是我生出的事?”李晓禾质问着。 “反正……这……”贾香兰眼珠急转,斟酌着用词。 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屋门大开,何海等人走进屋子。这次可不仅三人,一下子就涌进了十多名男女,走廊里还站着人。 来在办公桌前,何海说了话:“李乡长,真没看出来呀,你这人长的像个正派人,表面说话也很讲理,没想到是个大滑头。” “何海,说话可要有根据。”李晓禾沉声道。 “根据?说好的半个月给回复,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正好还是周末,我们今天就来了。你刚才先说让我们等着,我们也就信了,结果又说乡里不管,这不是骗人又是什么?” 楚天齐很疑惑:“我什么时候说乡里不管了?” 何海手指贾香兰:“她说的,说这是乡领导意思。” “贾副乡长,身为常务副乡长,又分管工业和招商,这件事正好归你管,说话可要负责任,不能信口开河。”李晓禾盯着贾香兰。 贾香兰有些支吾:“这……谁……这事本来就是企业和个人的借贷关系,乡里顶多就是帮着问问,根本就没必要管,又不是我们欠钱。” “钱当然不是我们欠的,村民也肯定不会冲我们要,可我们是一级政府,有义务帮村民处理这事。”李晓禾稍微停顿,又追问起来,“你就回答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还是有别的领导说过?在什么地方说的?” “我……我也是被他们逼的没办法,才那么说的,谁让他们骂我了?”焦玉兰找着理由。 “骂你?骂你还是轻的。”指斥过贾香兰后,何海又转向李晓禾,“李乡长,这个女人刚才去了以后,对我们是横加指责,说我们给乡里添麻烦,给她添麻烦。要是别人说还情有可愿,最不该说的就是她,马骗子第一次去村里,就是她陪着。那时候说的可好听了,说是考察,还说村民能致富,到头来就是一骗人勾当。” “对,骗子,女骗子。” “当初说的可好了,现在又这么说,什么人?” “看着就不像正经女人。” 人们七嘴八舌,矛头直指贾香兰,有的人还用手对其指指点点。 贾香兰没再接茬,而是面露胆怯之色,悄悄向办公桌里侧躲了躲。 李晓禾没有立即说话,只到人们吵混了一通,只到贾香兰也投来求助目光,他才出了声:“乡亲们,听我说,听我说。对于这件事,我从来就没说过不管,派贾副乡长去,也是让她和大家沟通。” “我看就是这个女人不说人话。” “李乡长就不可能这么说。” “这个女人真是变的快。” 人们又纷纷指责贾香兰。 站起身来,李晓禾连连双手下压:“乡亲们,听我说句话,行不行?” “大伙都别吵。”何海提高了声音,“听他说,看他怎么说。” 李晓禾面向众人:“刚才贾副乡长所说也是情急之言,是误会。这样,大家先去等着,我们尽快商量好了,就回复大家,怎么样?” “又是这一套,李乡长,你也换个新的说辞。”何海“嗤笑”着。 “何大哥,我这么说,是为了尽快确定给大家的回复。你们想不想解决问题?要想解决的话,就先等着。”李晓禾道,“反正你们也能找到我的屋子,我也不可能开溜。再说了,现在不是还没到十五天吗?” 何海咬牙道:“我可告诉你,走廊口、窗台下我们都安排着人,后窗户下也有人盯着,你别想耍花样。” “你这警惕性可够高的,要是当初能这么防范,该多好。”李晓禾感叹着。 “谁天生就那么伶俐?还不是被男女骗子骗过,才长了心眼?”何海“哼”了一声,“好吧,我们就再去外面冻着,希望你别玩歪的斜的。” “冻着干什么?去大会议室等。”说着,李晓禾拿起电话听筒。 “好啊,也能多个轮班的屋子,省得在后墙根冻个半死。”何海一副揶揄神情。 “来我办公室。”讲过之后,李晓禾挂断电话。 很快,杨小敏敲门走进屋子:“乡长,有什么事?” “小杨,打开大会议室,让乡亲们去里边待着。”说到这里,李晓禾又转向何海,“何大哥,村主任来了没有?” “他们能来?就知道等现成的。”何海说过后,随着杨小敏出了屋子。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贾香兰长嘘了口气:“真野蛮,一群刁民。” 李晓禾瞪了对方一眼,说:“村主任还没来?联系了没有?” “电话都是别人接的,说是村主任出去了,一会儿就转告。”贾香兰回答,“我回屋再催一下。” “别回屋了,打完电话直接去会议室。”李晓禾一副命令口吻。 贾香兰直接道:“我不去,他们太野蛮了,一点都不讲理。” “不去怎么行?必须到现场关注村民动态,千万不能节外生枝,否则就是你的失职。”李晓禾语气不容置疑。 “我就不去。”贾香兰脖子也梗了起来,“凭什么让我去?” “凭什么?你现在分管招商和工业,安抚村民是你职责所在。”李晓禾冷笑一声,“一直以来,你都说当时不在场,现在村民亲口所言,就是你把马一山领到村里的,你还有什么理由逃避?必须去。” 贾香兰猛的站了起来,“他们那么野蛮,我就不去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真的不去?可以。不过赵书记可是明确说过,刚才更是在电话中强调,由我全权处理此事,要你必须完全配合。那你现在就写申明,就说不愿配合我工作。”李晓禾说着,把桌上一沓信纸推了过去。 “我不写,也不去,现在不管了,还不行?”贾香兰说着,向外走去。 “你可别后悔,要是你现在走出这个屋子,那么我立刻就把这个文件报到乡党委,也同时传给县里一份。”说着,李晓禾去拉抽屉。 本已抓上屋门拉手,但听闻此言,贾香兰马上转回头去,只见对方正从抽屉拿出一张纸,在手里晃悠着。她连着喘了两口粗气,气呼呼的走回到桌子前,抢过了那张纸。 看着纸上内容,贾香兰眼眉倒立,咬牙切齿:“好啊,原来你已经知道是我带马一山去的村里,竟然还写到了这上面。还说我目无领导,心无工作,你这哪是报告?分明就是告状信,就是要坏我名声,让我混不下去。” “贾香兰,本来想给你留点面子,有些事并未点破,你现在反而要倒打一耙。”李晓禾冷声道,“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事情哪件不属实?现在你应该反思,应该努力配合才对。” “不要把事做绝。难道你真要做这人神共愤的事?”贾香兰的话充满威胁,“你就不怕因此官位不保?” “申明一下,我这是被逼无奈,根本不是你所谓的人神共愤。至于你所谓的官位不保,我还真不怕,我这是坚持原则,县里还能降我的职?我刚来乡里半个月,还能给我再换地方?如果真换的话,那倒好了,也许还能到个富裕乡呢。”说到这里,李晓禾语气一转,“但你说的那些都是假设,会不会发生,什么时候发生还不一定。而我却会在你出门之后,立刻一式两份上呈,到时看谁害怕。因此你非去不可,没得商量。” “好,好,没得商量。”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贾香兰转身就走,“我去,现在就去。” 李晓禾满面笑容,点点头:“好,很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十二章 差不多都出场了 离开乡长办公室后,贾香兰并未直接去大会议室。而是马上回到自己屋子,关好屋门,打出一个电话,讲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电话里静了一下,才传出声音:“姓李这家伙一直都是楞头青,生冷不忌,现在更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不要跟他硬碰硬。” “那家伙也太欺负人了,本来是他揽下的事,却非要摁到我头上,还扣了一堆大帽子,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贾香兰依旧忿忿不平。 听筒里传来一声叹息:“哎,我也没想到啊。刚刚他死了靠山,又被灰头土脸打到乡下,原以为他能消停几天,不曾想却更不着调。他现在简直就是疯狗,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咱们都是正常人,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没必要和疯子同归于尽。” “理是这么个理,可他要是老拿这事逼着我,怎么办呀?”贾香兰很是无奈。 对方语气倒很轻松:“怎么办?他跟村民说半个月给回复,这马上就到了,他着急才对。你再坚持坚持,等他处理完,不就没事了吗。” 贾香兰恨声道:“他能处理个屁,怎么处理?还能乡里拿钱?他就是处理不了,才找我的晦气,拿我出气。我看了,要是不见到钱,那些刁民指定不能走。” “他可是答应了呀,要是处理不了的话,那他可就坐蜡了。”对方发出一阵冷笑,“哼哼,姓李的,你这就叫自做孽不可活呀,到时……” 贾香兰忽道:“那天在政府楼前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你记得不?” 对方很惊讶:“你是说……这家伙要祸水东引?他就不怕自己倒霉?”随即又给出答案,“这家伙真不怕,就是个破落户,那可麻……” 不等对方说完,贾香兰猛的挂断电话。她发现,窗外正有两名老年男人看着自己,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 背过身去,贾香兰骂了声“混蛋玩意”。她这既是骂外面的老年村民,更是骂那个又臭又硬的李晓禾。 稳稳心神,叹了口气,贾香兰站起身形,出了屋子。一想到那些刁民就头疼,可那个家伙更让人头疼,她轻轻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向大会议室。 …… 临近中午时分,李晓禾在前,周良、杨小敏和大师傅在后,端着、抬着饭菜器皿,奔向大会议室。 离着会议室还有一段距离,只见屋门半开,轻烟袅袅飘出,就像有火情一样。临近门口,烟雾越浓,劣质烟草味也越重,还有大旱烟的呛人味。 正这时,浓烟中冲出好多男女,瞅着迎面来的这些人。 “哎呀,李大乡长这是要搞糖衣炮弹呀。”何海走出人群,“糖衣我们收了,炮弹就请拿回去。不会在饭菜里下毒吧?” “你这词还挺多,发言也挺积极,就是警惕性用的不是地方。”李晓禾回应着。 何海没有继续斗嘴,而是冲着众人一招手:“大伙都楞着干什么,还等人喂呀?赶紧上去接住,可别把我们这些官老爷累坏了。” “对对。”村民纷纷上前,端的端,抬的抬,把饭食弄进了屋子。 杨小敏、食堂大师傅转身离去,周良则和李晓禾一起留了下来。 忍着浓重的呛嗓子味和薰眼的烟雾,李晓禾走进会议室。尽管里面烟雾缭绕,他还是看到了西北角的一个红色身影。便走了过去:“贾副乡长,去吃饭吧,我替你一会儿。” “不饿。”贾香兰声音嘶哑,抬起薰的通红双眼,没好气的说。 李晓禾“哦”了一声,没有再劝说。 此时,周良大声说了话:“乡亲们,得知你们大老远来,李乡长非常重视。担心大家受凉,专门让我们党政办小杨打开大会议室,请大家进来避风。他早早就特意嘱咐我,让食堂给你们做午饭,还一再叮嘱多放肉,让大家吃好。李乡长很理解农民朋友,他一直……” 被属下当众吹捧,李晓禾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有烟雾遮挡,也看不出脸红。李晓禾心里明白,周良并不真的认可自己,也是迫于形势,才突然跟自己套近乎的,同时也趁机给他周良表表功。 刚才在给周良打电话,让其安排食堂多做饭菜的时候,对方还一口一个“赵书记”,态度很不积极,还在提醒自己其“党委委员”身份。现在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分明是受到了其主子提醒,也肯定知道了贾香兰在自己面前弄了个灰头土脸,担心自己拿这事找其麻烦。 在周良说话的时候,村民们一边吃饭,一边发表着议论: “香,这大包子里肉真多。” “熬菜也香,就跟宰猪当天熬的脖圈肉一样油乎。” “真是,我可得多吃点。” “李乡长这人还不赖。” “一、两件事看不出来。” “那也可以,上访好几回,这还是第一回管饭,也没有冻着。” 听着周良的话实在肉麻,李晓禾正准备打断,却有人说了话。 “李乡长,你能让我们进屋子暖和,还能亲自送来饭菜,大伙都念你的好。”说话的是何海,“可要是想拿这点小恩小惠糊弄我们,那绝对不行,我们那么多钱不能说没就没了。这会儿是晌午十二点多,离你们下班也就五个来小时,你可要记得自己承诺的事。你该不会还在研究吧?要研究到什么时候?” 李晓禾淡淡的说:“现在不是还没到十五天吗?” “李乡长,丑话说前边。要是今儿个下班还没戏,我就张罗着调人,明儿个一早就把院子都堆满。你也别过周末了,就留在乡里,晚上我们在楼道给你站岗。”何海话中带着威胁意味,“你要是让我们住在屋里,也没意见,人们轮流给你值勤就行。” 李晓禾一笑:“还没到点呢,你就想这些,太早了。”说到这里,他疑惑起来,“诶,村主任怎么还没来?贾副乡长,你又联系没有?” “一上午打了好几十个电话,先还有人含糊答应着,后来根本就没人接了,我也没办法。”贾香兰回道。 “村主任不来怎么行?”李晓禾自语着,“要是他们一直不露面的话,这事还得一直拖着,不知得拖到什么时候。” “李乡长,一开始你可没说呀,那天你去县城领我们,也没带着村主任。”何海提出质疑,“你这一会儿一个说法,就是要拖垮我们呀。” “我这可不是现在才说的。那么早就让贾副乡长打电话,贾副乡长也联系了好几回,他们硬是不来,我也找不到呀。”说到这里,李晓禾叹了口气,“你们在县政府那天,我倒是想带村主任同去,可他们早跑的没了影,根本就不配合我这个刚上任一天的乡长。以前没接触,不服气我倒也正常,可也不能拿村民的事当儿戏呀。” 何海问:“必须得他们来?” “必须的。”李晓禾说的很肯定,“大伙也帮着联系联系,他们不露面可不行。” 杨大山插了话:“那我们赶紧吧。” “李乡长,你可要说话算数。”何海话中满是疑惑,“我现在这心里可越来越不踏实了。” “要想等回复,必须村领导来。我也回办公室打电话联系联系。”李晓禾说着,走出屋子, …… 李晓禾并未给何家营、向阳两村村主任打电话,而是在卧室躺了一会儿。 “叮呤呤”,一阵电话铃音响起。 从床上起来,李晓禾到了外屋。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熟悉号码,李晓禾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等着第二遍打来的时候,才拿起电话听筒“喂”了一声。 听筒里立即传来严厉的声音:“李乡长,我记得,你接上访村民的时候,可是答应过半月为限。时间该到了吧?你到底有没有解决办法?” “村民已到乡里,刚才我就是去接待他们了。”李晓禾嘘了口气,“杜主任,办法总会有的。” “什么?还没办法?”对方声音提高了好多,“李晓禾,你可是红口白牙承诺村民的,要是解决不了的话,你可要承担责任。” “责任,责任,要是有责任心,能留下这烂摊子?”李晓禾怒声道,“反正我是变不出来钱,这事又不是我弄的,要是把我惹急了……”话没说完,李晓禾便“啪”的一声,把听筒按到话机上。 “叮呤呤”,固定电话再次响起。 看到又是那个号码,李晓禾根本没接,而是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哈哈”大笑起来:“妈的,有人着急了。” 响过两遍后,固定电话没了动静。 时间不长,“叮呤呤”声再起,这次是手机在响。 手机屏幕上依然还是那个号码,李晓禾根本就不按下绿色键,而是仍由它响个不停。 忽然,李晓禾止住笑声,收敛笑容。紧接着,嘴角又挂上了微微笑意。 望着窗外那两个相伴走来的中年男子,听着持续不断的铃声,想着那两个男、女属下,李晓禾心里话:差不多都出场了。这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十三章 智斗村主任 “笃笃”,意料中敲门声适时响起。 李晓禾皱起眉头,说了声:“进来。” 屋门轻轻推开一条缝,两张圆脸出现在门口。随即一高一矮两人走进屋子,边走边哈腰微笑。 来在桌前,矮个男子说了话:“乡长好,我俩来了。” 一直冷眼旁观着二人,此时李晓禾发问:“你俩是谁?” 矮个笑容更甚:“我是向阳村委会主任乔满囤。” “何家营村主任何春生。”高个接了话。 李晓禾“哦”了一声:“你二位就是向阳、何家营村主任,这可真是姗姗来迟呀。” “乡长,一开始电话是村会计接的,他那人记性不好。接电话以后,正准备去跟我说,儿子来找他,让他回家去看小孙子,他就把这事忘了。第二回接电话的,是个到村委会瞎逛的年轻后生,他根本就没当回事,也没跟我说。第三回是妇女主任接到电话,才跟我讲了。”何春生抢先说了话。 “前两次都没跟你说?”李晓禾反问,“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接了电话?” “那还是我着急忙慌往乡里赶的时候,在村里碰到他俩才说起的,当时恨不得踹他俩一人几脚。”话到此处,何春生叹了口气,“哎,也赖我,早就该按惯例把电话接到家里,又不愿让人说三道四,这下误大事了。回去以后,我赶紧找人移电话,要看大局,不能再纠结枝头末节。” “村里电话倒是安在我家,我有严格规定,还用钥匙锁着,绝不公话私用。就是有当紧事打电话,也要按规定付话费,我都有记录。”做过解释后,乔满囤又说起了今天的事,“早起我就上山了,去检查套野兔、山鸡情况,一下子走了好几个山梁。焦乡长先打电话的时候,是我老婆接的,马上就去山里找我,结果走了个鸡钻架,没能碰面。后来我儿子接了电话,也去找我,又去了别的山梁,更找不见。等我自个回家的时候,才亲自接到电话,出门正好碰见老婆、儿子。看他俩累的那熊色,我也不好硬责骂。哎,还是条件太差,要是像乡里这样能有手机信号,买上手机就好了。” 何春山接了话:“就是有信号,也用不起,一个月上百块,哪有钱?” 李晓禾心中暗道:村干部看似老实,其实好多都有蔫主意,眼前这两人就是。何春山编了好几个偶然,把这次误事竟归结到太注重别人言论上。乔满囤更胜一筹,直接把同伴话中漏洞一次补齐,还把这事归结到信息不够发达。 其实李晓禾心知肚明,这根本就是糊弄人,是他二人明知村民上访而一直躲着。如果不是村民向其施压,恐怕今天乡里未必能叫来二人。 见乡长不说话,乔满囤又做起了检讨:“乡长,近段时间家里老有事,本来想着早点来向乡长汇报工作,结果也是一拖再拖。今儿个向乡长做检讨,以后尽量勤汇报。” “我也是,政治敏感性不足,认识不到位。”何春山随声附和。 李晓禾没有理会二人的这套表演,而是直接问到了主题:“眼前的事怎么办?” “眼前的事……不好办。” “很难,村民实在不容易。” 乔满囤、何春生吞吞吐吐,都啄起了牙花。 “别吐吐吞吞的,有话直说。”李晓禾皱起了眉头。 二人对望着,挤眉弄眼一通,还是乔满囤先说了话:“乡长,这事你肯定也知道了,两个村三百来户村民,一下子就被骗了三百来万,一户平均一万多。老百姓跟公家人不一样,挣钱没那么容易,都是一分分从土里刨出来,又口挪肚攒的。这三百来万,要是放到大老板身上,就是一辆车,几瓶酒的事。可这一户被骗上万,放到老百姓身上,就跟要命差不多了;好多人都急的大病不起,有的女人家心眼小,更是寻死觅活的。” “是呀,是呀,那个挨千刀的骗子,他这根本就不是骗钱,简直就是要命。老百姓好不容易吃饱穿暖,有几个活钱,又让骗子一下全都卷跑了。这乡里乡亲的,看着就难受,把我急的也是吃不好,睡不香,这嘴里全是獠泡,你看看。”说话间,何春生扯着下嘴唇,展示“上火”成果。 李晓禾依旧面色冷竣:“这么多钱被骗,放谁身上都着急,村民确实更不容易。可毕竟是一山公司骗的,又不是乡政府,人们都找到乡里,乡里也没办法呀。总不能乡里出钱吧?” 乡长的答复有些出乎意料,这不符合常规答案,尤其和上次承诺根本不一样,乔、何二人不禁面面相觑,满脸疑惑与作难神情。 互相推让一番,这次是何春生说了话:“钱是马骗子骗的,这钱肯定不能乡里出,可老百姓实在没有别的好办法,也只得找政府帮忙。当初……当初要不是乡里出面,村里也不认识那个大骗子,也上不了当。” 乔满囤跟着帮腔:“当时乡领导说的可好了,又是收入翻翻,又是脱贫致富奔小康的。让他们这么一忽悠,不只是村民借了钱,我跟老何也让骗了万把块。老百姓都急了,成天嚷嚷着找政府闹,找乡里出钱,这还是我俩死乞白赖硬拦着,要不早就住到乡里了。现在是怎么也拦不住,只能是拦住几个算几个,明儿个怕是全村老少都要来,那几个八十多岁的人可咋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麻爪了。” “实际村民早就急眼了,要不也不会到县政府去上访。所好,遇到了李乡长这样的老领导,特别体谅我们老百姓,把话都说到了百姓心坎里。百姓也体谅领导难处,知道李乡长肯定会给百姓办事,这才又等了半个月。百姓现在来,也是带着对李乡长的信任,带着满心希望的。要是不能……哎。”何春生话到半截,停了下来。 “乡里确实有责任,骗子就是乡里引来的。现在又让人们等了半个月,人们一直在盼着这一天,这要是乡里也不管,我怕……出什么事真不好说,我俩是拦不住。”乔满囤不但添油加醋,还耍了赖。 这两人可真是人才,简直就像说相声,你一言我一语,便给自己套上了枷锁,分明是在威胁自己,真符合“软难揍”的特点。看着二人略显得意的神情,李晓禾沉声问:“这事闹到现在,主要责任在谁?” “骗子马一山,还有……” “乡里是第二责任人。” 乔、何二人配合,给出了答案。 “还有呢?”李晓禾继续盯问。 “还有……还有就是村民警惕性不够,主要还是骗子太狡猾,乡里也错误引导。”何春生看似支吾,但却难掩脸上得意神情。 就在乔、何二人相视一笑之际,李晓禾忽然一掌拍在桌上,厉声道:“此事闹成这样,你二人难脱干系,起码也是第二责任人。” “什么,我俩?李乡长,你可别吓唬我。”乔满囤脸上一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我俩跑前跑后,让乡亲们已经缠的无精打采,领导可不应该再给我俩扣屎盆子了。” “李乡长,你要这么说的话……”何春生满脸通红,话到半截,站了起来,“老乔,咱俩走,爱咋咋的。” “走,不受这窝囊气,咱还不管了。”乔满囤说着,已经抢先迈步。 李晓禾冷哼一声:“二位,可不要后悔,别怪我没有提醒。” 乔满囤本已抓上门把手,闻听此言,停止了拉门动作。 何春生也收住脚步,转回头去:“李乡长,你不能诬赖好人呀。” “哼哼哼。”李晓禾又是一阵冷笑,但却没有说话。 乔、何二人对望一眼,再次返回到办公桌前。 乔满囤盯着李晓禾:“说话可要有根据。” 瞟了二人一眼,李晓禾再次开腔:“这件事虽然有乡里牵头,但具体执行都是通过村委会,两位村主任亲自参与了此事。村主任和村民乡亲多年,村民也正是基于对村干部的信任,才进一步接触的马一山,在此事中,村主任就是间接的帮凶。” “乡领导上支下派,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根本不了解内情,有什么错?”乔满囤回怼着,“大不了我们不干这破主任。” 李晓禾没有理会对方,而是接着说:“在我们这个人情社会,逢年过节礼尚往来个百八十的烟酒,也很平常,也算情理之中,但要看在什么时候。如果收的是骗子东西,而被骗的又是村民乡亲的话,那这事就说不清了。在现在这种敏感情况下,村干部也不是想离职就离职的,必须要走审计程序,也有必要让监察部门介入,最起码也要应对村民的诉求。每个村可是被骗了一百五、六十万,这些土里刨食的老百姓拼命的心都有。现在找不到马一山,下一步肯定就是村干部,除非村干部与马一山没有任何来往,连对方一盒烟、一瓶酒也没收过。” 没有任何来往,可能吗?乔海、何春生面面相觑,面现惧色。 屋子里空气凝滞下来。 忽然,何春生向前一步,低声下气的说:“李乡长,我和他没来往,愿意配合乡里做村民工作。” “我也愿意配合乡长。”乔满囤也赶紧表态,“愿意帮乡亲追款。” 李晓禾面沉似水,毫无表情,但心中却暗道:还想玩智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十四章 这就是我的回复 见对方脸色阴沉,何春生忙又解释:“乡长,我俩真和马一山没什么,直没什么关联。” “没关系,真没关系,也就见面抽根烟。”乔满囤也跟着表白。 李晓禾脸上依旧没有放睛,语气严肃:“和他究竟有没有关联,你俩心里最清楚,这个暂且不说。当下要紧做的是,平息村民上访,否则村民肯定找你俩麻烦,到时究竟能揪出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揪……揪也没什么,就是闹腾的麻烦。”何春生语带紧张。 “乡里乡亲的,那样也伤和气,还是早解决早省事。”乔满囤讲说着想法。 “要想平息上访,你俩就要和乡里一心,多做村民工作,当然乡里肯定不会害村民,只会帮他们。”李晓禾再次语气一寒,“你俩必须听命行事,决不能各行其事,要是再像上午那样推诿躲避,那可不行。” 何春生连连摆手:“不会的,不会的,乡长你就说怎么办吧。” “都听乡长安排,乡长不会害我们。”乔满囤满面讪笑。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李晓禾稍一迟疑,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贾香兰风风火火走进屋子:“这要拖到什么时候?现在已经两点多,村民情绪可是越来越不稳了。” 李晓禾“哦”了一声:“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没办法。”贾香兰身上带着一股呛鼻的烟草味,到了办公桌前,“听乡长的。” 李晓禾直接道:“你叫上周主任,先去简单布置一下小会议室,按十五人开会准备,你和周主任、小杨也都参加。” 略一迟疑,说了声“好”,贾香兰走出屋子。 “乔主任、何主任,现在你俩去大会议室,从两村再各选三名代表,一会儿到小会议室商谈,你俩也参加。”李晓禾向乔、何二人布置任务。 答了一声“好”,乔满囤说:“那我俩该怎么做?村民要是问起怎么解决,又该如何回答?” “你俩记住,在这件事上,必须要跟我保持一致,当然心里知道怎么做就行,在村民和其他人面前不要表现出来。”李晓禾做着嘱咐,“一会村民要是询问,就说乡长要和代表们谈,具体事不清楚。” “明白。” “乡长放心。” 乔满囤、何春生答应过后,急匆匆出了办公室。 嘘了口气,李晓禾目光投向桌上固定电话,心中暗道:怎么还没动静呢? “叮呤呤”,电话适时响了起来。 扫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嘴角浮上笑意,但却没有立刻接通,而是任由它响了两遍。 固定电话没了动静,但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号码。 拿着手机,走进里屋,李晓禾按下接听键,大声道:“别说话,别跟着。”然后回身猛的摔了一下屋门。 “李晓禾,什么乱七八遭的?”手机里传来一声喝斥。 “乔县长,我要回屋接电话,那些人总在后头跟着。”李晓禾故意压低了声音,“就是向阳、何家营两村村民。” “我听说村民一大早就去了乡里,到现在可都多半天了,怎么还不解决?村民又冷又饿,一旦闹腾起来,麻烦就大了。”对方声音严厉,“这责任你负得起吗?” “我也担心村民们闹腾,担心影响不好,就给他们做了午饭,让他们都去大会议室待着,要是明天两个村的人都来,怕……怕是就放不下了。”李晓禾故意支支吾吾,“这事太麻烦,乡里以前做的也太差劲了,都是……” “现在你是乡长,这事就应该你解决,少扯别人。”对方喝斥着,“怎么着?你还要等着明天,现在还没办法?” 李晓禾做着解释:“不是我要等明天,可是骗子早没了影,乡里也不可能出这钱,村民又不依不饶,我……” “少费话,今天天黑前要是解决不了,就拿你试问,你这乡长也别当了。”对方的话很生硬。 听着对方有挂断电话的意思,李晓禾急了:“乔县长,怎么算解决?别说是拿掉我乡长职务,就是把我杀了,我也不可能现在就让他们拿上钱呀。” “没说当下就让他们拿钱,只要把人弄走,也别让人到县里上访就行。”停了一下,对方又补充道,“市里省里上访更不行了。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不违法、不违反道德,能让他们走了就行。” “那我……”话到半截,李晓禾放下手机,因为对方已经挂了。 李晓禾微微一笑:“哎呀,你终于来电话了。”他一直在等着这个电话。 …… 当李晓禾走进小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十多人。其中乔满囤、何春生等八人在会议桌南侧,会议桌北侧坐着贾香兰、周良、杨小敏。走到那个特意给自己空出的位置,李晓禾坐到了周良和杨小敏中间。 目光投向对面,李晓禾发现,八名代表中,有乔满囤、何春生,也包括何海、王桂娥、杨大山。 冲着众人微微一笑,李晓禾说了话:“现在把大家请来,我们议一议一山公司集资借款的事,你们谁来介绍一下情况?” “不是说给答复吗,怎么又让介绍情况了?那天在县里也说过了呀。这是玩的什么花活?”何海提出了异议。 “就是,怎么老是推?” “这要推到什么时候?” 有人跟着附和起来。 李晓禾双手下压,示意人们听自己说:“那天在县政府院里的时候,大家七嘴八舌,说的不全面,我当时又不太了解情况,也没听清,现在再详细听听。” “那我就说一下。”何春生叙述起了整个过程,“去年……” 何春生讲说情况,与李晓禾了解到的内容基本一致,只是何春生说话方式、语气是站在村民角度,很符合其身份。 待何春生停下,李晓禾说:“是这么个情况,马一山是躲了,钱是他拿的,也是一山公司打的收据。只有找到他,这钱才有可能拿回来,别人不可能出这钱,也没有出钱的道理。” “那我们的钱也不能打漂呀。”何海直接道,“春生叔说的对,当初就是乡里领来的马骗子,要没有乡里出面,骗子也骗不走钱,我们找乡里正找。马骗子现在跑的没个人影,我们先把一山公司的房子、设备卖了,先拿回点钱。” “一山公司是租赁的房子,产权是乡政府,别人无权处置。那里的几个铁疙瘩根本就不能叫设备,能卖几个钱?再说了,不经过法律程序,随便处理他的财产是违法,而且也没人敢买。如果真这么做了的话,不但钱拿不到,还会涉嫌违法。”李晓禾语气严厉。 “他骗人有理,乡里领骗子有理,我们想拿回几个钱,就违法了?”何海很气粗,“反正当初是乡里引进的,要不就到县里上访,县里不管,就到市里、省里。” 李晓禾反问:“上访?上访就能解决问题吗?就是到哪上访,也是让乡里出面帮着解决,也是要找到马一山,否则还是白搭。” “这……乡里?乡里管吗?以前那个姓杜的,坑完人走了,换上你又是三推四阻的,嘴上说的吧吧好听,就是不办事。还不是因为公家事,没划到自个肉?”何海说出了狠话,“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去告当官的,让他根本当不成,早点滚蛋回家。” “对,告他,不信就没人管。” “到时候有人害怕。” “要是不当乡长了,也是老百姓一个,屁都不算。” 那几人跟着嚷嚷起来,两个村主任喊的更欢。 李晓禾笑了笑:“你们硬要这么搞,硬要去告,谁也拦不住。不过我要告诉你们,就是谁来当官,这钱肯定是企业还,没有任何一级政府、任何单位会出这笔钱。至于你们说的换乡长,也不只是一句话的事。该不该换,为什么换,怎么换?那都需要走程序。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离着两节越来越近,县里有好多事要忙。如果要换乡长的话,那么一下一上,就需要时间,也可能好几个月。 换上的新乡长依旧不熟悉这件事,照样还得了解,这又需要花时间,最终乡里也肯定是只能帮忙,不可能大包大揽。如果再搞掉新乡长,那就又得循环新的程序。告状也不只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那需要开支乘车、食宿等费用,这又是一笔钱,我给你们好好掰扯掰扯……” 听着李晓禾的讲述,村民代表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吵混了好大一会儿,杨大山说了话:“那怎么办?钱就打水漂了?” “大叔,钱打不打水漂,那就看怎么操作了。如果就知道上访、找乡里、县里,这事还真玄。”李晓禾语气严肃,“现在不应把时间浪费到这些无谓的事情上,而要争取找到马一山和其名下财产,这才是最应该做的,乡里可以从中帮忙,这就是我的回复。” “等了半个月,就是这么一句屁话?少吓唬人。”何海嚷了起来,“不行,我们不干,走,告他去。” “走,就告姓李的。”立刻有人附和着,站着起来。 看到眼前这喧闹的场景,贾香兰毫不掩饰的笑了,当然没有笑出声,但脸上却满是笑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十五章 我一管到底 “对,不干。” “当官的不能这么耍弄人吧?” 八名村民代表全都站起来,走出屋子,到了走廊里。 李晓禾不得的眉头一皱,狐疑起来。 贾香兰的笑容更浓,简单就是灿烂无比。 周良看似面上严肃无比,其实心中已经笑的不行。 杨小敏一副疑惑神情,左右来回的看着。 “等等,等等。”走在最前而的何春生停了下来,转回头,“我们去哪告?县里肯定还是让乡里去领人,还得犯到他手里。告什么?就他刚说的那些,能告倒他?” “春生叔,那……怎么办?”何海也没了主意。 想了想,何春生商量起来:“老乔、大伙,我看还是要追问他一下,问他为什么那么说,他总得说出个子丑寅卯吧。到时大伙仔细听,听他说的到底在不在理,就是告他的话,也才能讲到点上。” 何海“哼”道:“他能讲出什么东西,还不是糊弄人?把他告下来得了。” 杨大山叹了口气:“哎,想告倒一个当官的,哪那么容易?这又不是贪污钱的事,咱们也没什么证据。他的好多话是诈唬人,不过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就拿换官来说,一折腾就过年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换上个什么东西,也许还不如他呢。他好歹说话还可以,又是送饭,又是让咱们进屋的,最起码比那个姓杜的强。” “老杨,咋向着他说,你是不是跟他一伙的?”何海怼着杨大山。 杨大山红了脸:“你咋说话了,没大没小的,你爹还得管我叫声大哥呢。是你春山叔先说的回去,你咋不说他?”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喝斥了何海一句,何春山向着杨大山赔起了不是,“老杨哥,何海是直性子人,你别跟他计较。这几次反映情况都是他张罗的,还用着自家三轮车,倒贴上油费,他这孩子还是挺热心的。” “谁跟他一般见识?说话就跟吃枪砂似的。”杨大山把头转向了一边。 “我们大伙还是合计合计怎么办吧。”乔满囤蹲下身去,抓起了头发,显得很无助。 “哎”,接连几声叹息,这些人都蹲在了地上,轻声说了起来。 就在众村民代表愁眉不展、“合计”之际,小会议室里却是又一种情形。 贾香兰左右看了看,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人家都走了,我们还坐个什么劲?”说着,站了起来。 其他人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 见众人没动静,贾香兰看向周良:“老周,你不忙啦?不是县里还等着要几个文件吗?” “一会再说。”周良没有抬头。 贾香兰轻哼一声,又看向李晓禾,难得语气恭顺:“乡长,现在可以回了吧?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李晓禾没有理这个女人,依旧面无表情,看着桌面,但他内心却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那我先走了,还有点事。”说过之后,贾香兰向着身旁众人很优雅的一笑,踩着“咔咔”作响的步子走去。 就在贾香兰右手即将抓上门把手时,屋门却被推开了,刚才那几个人又出现在门口。 “李乡长,你既然那么说,总得给出一些具体理由吧?”说着话,何春生走进屋子,“老百姓也没那么好糊弄。” 其他众村民也跟着进来,重新坐到了刚才的位置上。 李晓禾暗嘘了一口气:好小子,你俩还有这一手。 看到八人去而复回,好像还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贾香兰又返回到刚才的座位上。 扫视众人一遍,李晓禾严肃的说:“我不糊弄人,更没必要吓唬你们,我说的可是实情。你们借出的钱,都是由一山公司开的收据,严格来说是公司行为,而非马一山个人借款。这些天,我已经到相关部门了解过,现在一山公司就是个空壳,帐上没有一分钱。他那点铁疙瘩根本就不值什么钱,如果是能当设备卖,最多不超过五万,要是按废铁卖,也就是千把块。 在这种情况下,找到马一山才是关键,更重要的是,还要找到他的其它财产。而如果你们就是这么来回上访,正好给他空出了转移、变卖财产的机会,也增大了他躲藏的更加隐蔽的可能。或是即使抓到了他,到时他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你们能得到什么? 在这十多天里,我就没闲着,已经找专业人士了解过。现在之所以法院没有正式立案,还有两个重要的因素。其一,第一被告是一山公司,马一山只能是第二被告,现在给第一被告没法发传票,也见不到马一山人影,这个案子怎么立?而且一立案,就需要你们先出费用,这又是一笔钱。其二,按照一山公司操作的借款模式,还有给出的利息数额,这次借款可以定性为非法集资,非法集资不受法律保护。” “啊?”众村民都发出了惊呼。 “照你这么说,这钱就白让骗了?”何海更是急的嚷了起来,“那么多利息也白了?收据上根本就没写利息呀。” 李晓禾一皱眉头:“听我说。正因为有这些不利因素,我们才要抓紧时间,做些有利于我们的事。对于立案的事,乡里可以跟法院协商,让他们把案立了,立案费先欠着,咱们就可以争取本金和利息。其实收据上没标利息,反而对我们起诉有利,否则只要一写百分之五十的利息,那就是标准的非法集资。 在《非法金融机构和非法金融业务活动取缔办法》中有专门规定:因参与非法集资活动而受到的损失,由参与者自行承担,所形成的债务和风险,不得转嫁给未参与非法集资活动的国有银行和其它金融机构以及其它任何单位。这意味着,一旦社会公众参与非法集资,参与者的利益不受法律保护,经人民法院执行、集资者仍不能清退集资款的,应由参与人自行承担损失,而不能要求有关部门代偿。 高法、高检、公安部联合颁发的一个关于非法集资的《意见》中,明确规定,向社会公众非法吸收的资金属于违法所得。以吸收的资金向集资参与人支付的利息应当依法追缴。集资参与人本金尚未归还的,所支付的利息可予折抵本金。这就是说,集资参与人根本不能申请利息。 当然,这次借款即使不定性为非法集资,有关部门也不会替私企代偿这些钱款。不过,民间借贷有权追缴利息,根据相关规定,只要是约定年利在百分之二十四以内,法院就应予以支持。另外,以民间借贷纠纷立案过程相对要简单,也便于把公司法人代表列为第二被告,当然这还要再提供一些证据。所以这就需要我们提供各种信息,包括一山公司和马一山的,也包括与马一山有牵连的线索。以便警方找到马一山,这需要大家共同努力。 如果你们认可我这个意见,乡里除了协调法院尽快立案,还会协调警方尽快介入此案,也会帮你们找到好的律师。要是不同意的话,我也没办法,大家要怎么办,只能悉听尊便了。” 听到这里,众村民都没了声响,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见对方没有动静,李晓禾追问着:“给个回话吧。” “乡长,我觉着你说的挺在理,不过这不是我一家一户的事,我们还得出去跟大伙商量商量。”何春生说着,看了看身旁众人,“你们说呢?” “商量商量。”其他七位村民都点了头,包括叫的最凶的何海。 “可以,不过你们得给出个时间,我们不能无休止的等着。”李晓禾看了看表,又说,“现在马上四点,五点之前,怎么样?” 看了看众村民,何春生代表众人表态:“行,我们现在就去商量。” “好,抓紧时间。”李晓禾挥了挥手。 众村民不再耽搁,迅速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李晓禾站起身来,看着众同事:“大家可以去方便一下,十分钟内还回到这儿。”说完,当先走了出去。 …… 四点半的时候,八名村民代表回了小会议室,此时乡里四人已经在座等候。 何春生坐下又起来,说了话:“李乡长,大伙商量了,觉得你说的在理,我们都听你的。不过……你得给我们个保证。” 李晓禾一笑:“保证?我保证不了肯定能追回钱,也不敢保证能抓到马一山。” “这我们知道,也不敢让你保证。”何春生说的有此迟疑,“我们就是希望李乡长能真心管这件事,遇到你这样的好干部不容易。” 看着对方略带怯意的神情,李晓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老百姓有时真是太弱势了。他调整一下情绪,“哈哈”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呢?我保证,只要我在乡里一天,一定竭尽全力帮你们追缴被骗钱款。还保证,只要这事没个了结,我便不离开双胜乡,这事我一管到底。当然了,要是上面硬不让我在这儿,我也没办法。” “谢谢乡长。”何春生面带激动。 “乡长,对不起,我太混了。”何海站起身,深深鞠躬。 “谢谢!” “对不起。” 众村民相继起身,做着表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十六章 真够滑头的 在下午五点时分,带着对李乡长的愧意,众村民离开了双胜乡政府,揣着对李乡长的谢忱,返回了各自家园。自此,这个“半月为限”的上访行动,有了一个比较圆满的结局。当然,这也仅代表上访告一段落,只有为村民追回被骗钱款,此事才算真正解决。 村民们带着忐忑与希望走了,把那份应有的宁静留给了小会议室;但屋子里刚刚发生的事情,却成了好多人当晚最热络的话题。 从小会议室一出来,乡党政办主任周良就直接到了最后一排屋子,钻进书记赵强办公室,详细讲说了今天的整个过程。 其实赵强已经随时接收到了现场的信息片段,有的片段还是好几个版本,其中就有周良反馈的内容。只是这次信息大多来自第一现场见证人,更系统、更全面,也更真实一些。 沉吟少许,赵强发出了感叹:“挺复杂的一个事,老李空嘴说白话就打发走了众村民,还真有两把刷子,真够滑头的。其基层工作经验果然深厚,政府办主任的阅历也足见丰富。” “书记,我觉得也就是那么回事,这事要是让书记处理,最多也就是一上午,还用磨磨唧唧到这会?”周良适时拍了马屁。 赵强摆了摆手:“老周,别来这虚的,我可没有你说的自信。” “那是书记您谦虚,我说的确实是心中所想。”说到这里,周良话题一转,“今天看似把人打发走了,好像也很风光,其实麻烦还在后头。他今天是当着大伙逞了能,还说什么一管到底,但这事却牢牢的套在了他身上,他想甩也甩不掉。可追回欠款谈何容易?要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看他怎么收场?” “老周,听你这语气,好像不盼追回钱款似的,你这思想和觉悟可有问题呀。”说话时,赵强似笑非笑。 周良面现尴尬:“书记,我也不希望村民的钱打水漂,但情形却很不乐观。现在一山公司空壳一个,钱物皆无,马一山也躲的无影无踪,身份证件还是伪造的,上哪去找?再说各方配合,也是说的容易做时难。他现在是破落户一个,法院、公安局能买他的帐?都是唯恐避他不及呢。他说找有名律师,让哪去找?一分价钱一分货,不出到钱谁能给他来? 再说周边的人,又有谁能配合他?现在已经到了半个多月,还是光杆一个,别说是发展同伙了,就连一个传话的人都没有。临近年底,单位事就够他忙的,还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干其它的?做为此事的主管副乡长,贾香兰别说是配合他了,就是少拆台,他已经是烧了高香。” “何况还有个阳奉阴违的周主任。”赵强适时戏谑了一句。 “我只认赵书记是领导,到什么时候都不变。”周良讲的一本正经。 赵强缓缓的说:“老周啊,做为一名党员干部,首先要有格局,格局如果不够的话,站位也就不高,难免做人做事小气。” 什么意思?难道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还是他在考验我?周良心中狐疑,便没敢随便表态,只得含糊的应对:“书记说的对,说的对。” 赵强继续说:“今天老李处理此事的方式,应该说符合常理,但也有些出乎意料。现在骗子跑的不见踪影,可村民却抓着乡里不放,乡里也只能想法设法把人安抚走,推一段是一段。要是能帮村民追回钱款更好,实在最后钱打了水漂,政府也算尽了义务。当然,他说的什么一管到底,也就是一句话而已,当不得真,不过也就是他,大部分人都不会没事留话柄的。 还有一点让人不好理解,就是他采取的有些方式,不太符合自身现在的处境。据我所知,他并没有什么过错,但却从县长身边的大红人,一下子被贬为贫困乡乡长,而且现在县里又没有一点助力,按说应该低调,甚至颓废才对,可他却有着另一种高调。不但当众做了那样的保证,还把贾香兰狠狠敲打一番,这不太正常。” “是呀,是有点不正常,我看他就是个楞头青。”周良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赵强摇了摇头:“不不不,绝对不是,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 犯嘀咕的绝不止赵、周二人,百里之外的常务副县长办公室,也有人对李晓禾的作法很是疑惑。 杜英才已经讲说完很长时间,但乔成却没说一句话,这让杜英才心里很不踏实,可又不敢随便动问,便只得惴惴的盯着对方嘴巴。 “你说李晓禾骄横跋扈,处处难为下属?”乔成忽然说了话。 杜英才含糊的“啊”了一声,才又说:“就是。本来上访的事是他揽下的,是他当众承诺半个月给回复,就应该他积极面对和解决。可是在村民去的时候,他却对主管副乡长横加指责,甚至不惜恫吓威胁。这哪是党的干部?分明就是乡霸,就是土匪。” 乔成“哦”了一声:“他除了对老贾这样,对其他副职也这样吗?” “其他的……好像也没人搭理他,都躲的大老远。”停了一下,杜英才又引出了事例,“他这人的霸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上上周挑了我许多不是,还把胡主任直接骂哭,可见他不讲理到了什么程度。今天这事,他也是一拖再拖,我给他打电话根本不顶用,还得劳烦县长您亲自催促,他简直猖狂的没边了。” “其它的先不说,但就今天贾香兰挨骂来说,也是咎由自取,还不是你自己拉屎没擦干净?贾香兰也是替你受过。”说到这里,乔成“嗤笑”一声,“一个巴掌拍不响,那娘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孰是孰非还不一定呢。” 杜英才忙道:“县长,小贾其实……其实挺老实的,主要是那家伙欺人大甚。他自己做的不好,领导已经给出改正机会,本来就应该夹着尾巴做人,可他竟然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真是人品恶劣到极点。” 乔成没有接对方话题,而是说出另外的内容:“以前我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要是早知道的话,还不如让你先在那,把这事处理了再说。” 听到这段话,杜英才暗吸一口凉气,紧张不已,没敢再接茬。 停了一会儿,乔成抬起头:“老杜,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杜英才忙道:“县长,我到这儿已经两周,工作早都熟悉,完全能够胜任。现在要是再……” “我是说,在一山公司诈骗借款一案中,你究竟有没有牵涉,牵涉多少?”乔成眼睛死死的盯着,仿佛要直接看穿对方内心似的。 以为县长还要说对调的事,没想到却是这个更尖锐的问题。杜英才稍一迟疑,便坚决的说:“县长,我是您一直看着成长起来的,我的为人您肯定了解。我不敢自比海瑞、于成龙那样的廉吏楷模,但绝对无愧人民公仆这个身份。” 乔成“哦”了一声:“那就好,那就好,希望您不要办糊涂事。”说完,挥了挥手。 看到手势,明白了县长的意思,杜英才说了声“我先走了”,躬身退出屋子,关上屋门。然后长长嘘了口气,右手提起衣领抖了抖,才迈步走去。 从门口收回目光,乔成眉头微皱起来,眼中满是狐疑,他的思维已经从杜英才身上,跳到了李晓禾那里。 其实在刚才杜英才讲说的过程中,乔成的关注点一直就放在李晓禾身上,只不过是被杜英才引到了一边。 从内心来讲,对于李晓禾今天的处理方式,乔成还是很赞赏的,但他绝对不会赏识李晓禾本人。他现在已经看出来了,李晓禾逼着周香兰去面对村民,再以等村主任为由进行拖延,其实是让这两拨人进行缓冲,也趁机收拾那个嚣张的娘们。经过碰撞缓冲,李晓禾再出面的时候,人们的情绪就和缓了一些,也有助于问题的解决。李晓禾今天的“一管到底”表态,虽然只是一句空话,但也足以抓住民心,为其脸上抹粉。 想到这些,乔成食、中二指轻轻扣击桌面,自语着:“这家伙真够滑头的。” …… 好多人自以为读懂了李晓禾的作法,其实只是看到一些表皮而已。 李晓禾利用贾香兰和村主任做缓冲的确是真,收拾他们也是真,尤其贾香兰带头挑衅,必须要杀贾香兰这只鸡,以赅周良和其他猴子。但绝不仅是为了收拾而收拾,他是要把相关人尽量套在此事中。这些人不但包括他们仨,也包括今天打电话的杜英才,甚至包括乔成。 经过这一段的变故以及所见识的世态炎凉,李晓禾更加深刻意识到,自己处境非常凶险,让自己做乡长绝不是某些人的最终目的。而自己现在无依无靠,还倍受打压,一切只有靠自己,只有适时寻找机遇。村民上访就是一个契机,他要以此事套上相关人员,也要套上杜英才,从而让乔成投鼠忌器,这样自己才可能相对安全。这也才促使他做出了“一管到底”的保证,当然从他本心来说,他也要为村民的事竭尽全力。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李晓禾的思绪。看了眼来电显示,他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立刻传来一阵笑声:“老李,你可真够滑头的。” 李晓禾也“哈哈”一笑:“你也知道啦?我正有事找你,就是村民钱款被骗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十七章 步步紧逼 日子过的很快,不经意间,十一月份已经过去了一多半。 这天上午,贾香兰吃过早饭,离开单位食堂,向自己办公室走去。刚过前排房子拐弯处,忽然听到“贾娘们”三字,便赶忙后撤一步,侧耳倾听起来。 拐角处房间里,坐着一男一女,男女都有三十多岁,二人正在说笑着。 “小刘,千万别说名字,要是让那娘们听见,还不把你嘴撕烂了。”男人显得很警惕,下意识的看了看屋门方向。 女人“嘁”了一声:“撕我嘴,她敢?她配吗?再说了,她就是娘们呀,不是男人吧。这还是客气的,没叫她骚货就不错了。”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男人点指对方,“不记得她去年把小黄和老姚骂成那样,还差点动手?” “也就是她们老实,要是换成我,哼……”说到这里,女人“咯咯”一笑,“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是谁当政,现在又是谁掌权?你没听说那天的事,让老李把她训的就跟三孙子似的。” 男人纠正道:“不是三孙子,是三孙女。” “咯咯咯,老沈你更损。”女人笑的前仰后合。 “哈哈哈……”男人也大笑起来。 屋内两人正说笑的开心,不料声音早从虚掩的门缝传到院内,全都进了贾香兰耳中,只把贾香兰气的火冒三丈,咬牙攥拳,抬起了右脚。 “她咋那么坏,咋跟着马骗子合伙骗村民?”女人的声音适时传出。 脚尖几乎已经挨上屋门,听到这句话,贾香兰又生生收了回去,她倒要听听“狗男女”怎么说。 男人不以为然:“不可能吧?以前没听说呀,怎么现在就冒出来了?” “有什么不可能?现在可都传遍了,都说当初就是她领的马骗子去村里,后来又是她分管这项工作。”女人坚持自己看法,“以前的时候,马骗子一直在,谁会注意这事?现在马骗子跑了,人们这才想起来。” 男人“哦”了一声:“你要是这么说,倒时也有点道理,从始至终,她可是一直都参与的。当时那娘们风光的,一会车接车送,一会又下馆子,简直……” “你不说我还忘了。”女人抢了话:“我听他们说,今年夏天,有一次她和马骗子喝酒,结果喝的酩酊大醉。当时马骗子的手到处乱摸,都伸到她那两个东西上面了,她还舒服的……哎呀,死老沈往哪看?”说着,女人抄起扫帚,挥了过去。 “条件反射,别打呀。”男人起身,连连躲避,但嘴上还是不停的叨叨,“嘿嘿,条件反射。” 暗骂了一声“狗男女”,贾香兰倒退两步,准备冲上前去,飞踹屋门。 “贾副乡长,锻炼呢?地方小了点吧?”身后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贾香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头也不回,没好气的说:“哪有那闲心?” 站在贾香兰身后的人,正是刚刚吃完早饭的李晓禾。眼前女人说话一直这副德性,李晓禾已经见怪不怪,反正自那天收拾这个女人后,她已经老实好多。便也没有计较,而是直接道:“现在到我办公室一趟。” “那天不是已经……”话到半截,见对方已经走向前去,便闷哼一声,气咻咻的迈出了脚步。在经过那扇屋门的时候,贾香兰心中暗骂“狗男女,败坏老娘名声,你们等着。” 听着远去的女士皮鞋声,屋内男女缓缓站起身形,各自坐到了办公桌后。刚才他俩一直蹲在门后,听着外面的风声。 女人轻拍前胸,长嘘了口气:“老沈,刚才说的那些,贾娘们不会听到吧?” “咋了,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怎么蔫了?”男人反问着。 女人面带尴尬:“毕竟背后说人家,要是让听去,也不太好。” “你放心,她指定刚到这,什么都没听着。要不就她那飞扬跋扈的性格,早踹门而入了。”男人说着宽心话,“万一要是她问起,你就推我身上。多大点事?” “嘻嘻,那可说好了。”女人心情一松,便再次八卦起来,“贾娘们咋就和老李相跟上了,会不会两人已经……” 男人忽然面向门口:“贾乡长好!” “贾乡……死老沈吓死我了。”女人抄起扫帚,再次打向男人。 …… 乡长办公室。 李晓禾坐在办公桌后,低头喝着茶水。 对面椅子上的贾香兰正在说话:“县法院说不符合立案条件,要求提供完整证据。公安局表示,已经展开对犯罪嫌疑人侦查,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进展。律师事务所跑了好几家,把县城的都跑遍了,市里也问了几家,没有一家愿意免费提供帮助;有两家收费最低,不过也只能按收费标准的一半收取。” “是吗?什么时候去的法院,谁接待你的?”李晓禾问的漫不经心。 贾香兰回复:“上周……二,不,上周三去的,直接到的立案庭,问的立案庭长。” “哪个庭长?”李晓禾缓缓的说,“副庭长好像去了市里学习,那……” 贾香兰忙道:“不是副庭长,就是庭长张文武,长俩大獠牙那个。” “你确定?”李晓禾追问着。 “确定,当然确定。”贾香兰一挺上身。 李晓禾抬起头来,盯着对方,冷哼了一声:“做为政府一把手,我有必要严正提醒你。贾副乡长,你这工作态度实在成问题,不但摆不正位置,不遵守上下级规矩,现在竟然还假话欺蒙领导,太过分了。” 贾香兰一下子红了脸:“李乡长,说话可要有根据。我一直在基层工作,说话有时是随意了一些,但你也不能无端肆意指责吧?我什么时候撒谎了?” “自己不知道?你能在上周见到立案庭张文武?太厉害了,去首都见的?那几天好像你一直没请假出差吧?”李晓禾并非信口开合,他说这话是有根据的。 张文武和李晓禾关系一直没错,根本不受近期这些事项影响。在上周二的时候,李晓禾曾经给张文武打电话,询问立案的事。张文武表示周一就出了门,一周多才能回县里,还告诉让找刘副庭长。昨天张文武还从首都打来电话,问李晓禾的人怎么没去,刘副庭长可一直没等上人。 没想到谎言被当场揭穿,贾香兰一时语结,心中也暗怪自己。本来那天已经到了法院门口,结果那个家伙打来电话,非让自己过去,这才没有去成法院。 “贾副乡长,你也工作二十多年了吧?竟然连最基本的奉命行事都不去做,太说不过去了。”李晓禾语气严厉,“如果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讲出来,何必拿工作撒气?你知道不,那是三百多户人家的希望,是数千人的命根子,可你竟然视同儿戏,你心里还有没有一点老百姓?我真怀疑……” 被对方如此数落,贾香兰一直暗气暗憋,可又无言以对。现在听到如此一说,立刻产生了联想,于是回怼道:“怀疑?怀疑什么?怀疑我跟一山公司有猫腻?怀疑我和马一山……领导干部也不能随意诬蔑别人,不能随意给下属泼脏水吧?” 其实在这段时间,贾香兰也听到了一些闲话,和今天那二人说的类似。但那都是别人学给她的,说的比较婉转,也都点到为止。而今天却是亲耳所闻,那二人又说的实在难听,她受的刺激很大。她一直不明白这些闲话是什么人传出的,曾经怀疑过好多人,也包括李晓禾。现在又听到李晓禾说出怀疑二字,她自然把“始作俑者”与“李晓禾”划了等号。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猖狂,李晓禾也不禁火起,怒声道:“贾香兰,你什么意思?刚才你撒谎是事实吧?说你工作不尽力,没有冤枉你吧?还倒打一耙来了,说的都是什么乌七八遭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经对方质问,贾香兰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当然,太莽撞了。但话已出口,不能收回。可贾香兰就是个不愿吃亏的主,没理也要搅三分。直接换了话题:“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看我不上眼,给我穿小鞋。你自己在村民那里买了好,反过来又让我去办事,还说的冠冕堂皇。从那天开始,你催了我不下五、六次了,这哪是催促工作?这分明就是找茬。” 李晓禾被气乐了:“贾香兰,催了那么多次,你竟然连去都没去,还好意思说?要不这样,咱俩现在就去找相关领导,让领导评评礼。” “评什么……大不了我不管了,把工业和招商工作交出去,行不行?”贾香兰一副无赖派头。 李晓禾“啪”的一拍桌子:“想临阵脱逃?说的好听,你以为想交就能交?”看到对方要起身,他又抢先道,“回去反省。” …… 回到自己屋子后,贾香兰越想越来气,觉得受了委屈,于是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电话一通,就哭了:“姓李的太欺负人,步步紧逼。” “我在开会。”手机里传来四个字,便没了声响。 “呜……”摔掉电话听筒,贾香兰哭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十八章 都欠收拾 新的一周开始了。 早上刚一上班,何春生、乔满囤便来到了乡长办公室。 看到二位村主任进屋,李晓禾招呼着:“坐,那有茶叶,自己弄水。” 自那次被乡长收拾后,二人已经来过好几次,见每次乡长都很随和,也就随便了一些。何春生动手,给自己和乔满囤弄上茶水,又坐到沙发上。 李晓禾问:“群众工作发动的怎么样,有没有关于马一山的消息?” 何春生摇了摇头:“几乎挨家挨户都问了,有些人家也说了一些,可没一条有用的,有的是我们已经说过的。” “我们村也是一样,除了提供些没用的,要不干脆就是凭空想象。还有人为了表现自己,直接就把电视情里情节搬过来,安到了马一山头上。”乔满囤说,“刚才我出来的时候,村里二柱子还说见到了马一山,结果却是他夜儿个做的梦,还说这是仙人指点,他纯属就是个二百五。” 李晓禾“哦”了一声:“没有马一山的消息也就罢了,毕竟对这个人不了解,也没有深入接触。何二赖可是你们身边的人,他的消息也没有?这人还能一下子凭空消失了?” 何春生立刻赔上笑脸:“乡长,何家营出了这种人,是全村的耻辱,老何家都跟着丢脸,也对不起乡亲们。何家咋就出了这种败类?跟着坏人骗乡亲、骗本家,连畜牲都不如。为了这事,我也老上火了,吃不香睡不好的,除了自个打听他的消息,也发动了好几次本家。可他爹刚夏天死了,他娘也没了好多年,又没个兄弟姐妹亲人。平时光听说他在外头混的挺好,究竟是干什么,现在人在哪,我们是一无所知。” 乔满囤叹了口气:“哎,都是上下邻村的乡里乡亲,又有乡里牵头,觉着他这个中间人能靠得住。没想到,骗子一跑,原先的乡领导也调走了,何二赖更是没了影子,村民这心里不踏实呀。万幸的是,李乡长是好领导,村民觉得有了依靠。可短时间行,要是好几个月都没个进展,怕是村民又该找乡里了,到了那时候,就更难弄了。” 何春生跟着点头:“是呀,是呀,这几天就有人常去家里问,破案了没有,钱还能不能回来,李乡长说了算不?反正是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人们又有点着急了。” 李晓禾略一沉吟,然后道:“这么的,该搜集继续搜集。已经有的信息要整理一下,别管有用没用,全都分类列出来。在列出的清单上,要注明究竟是哪一类,是以前见过的,还是听说的,或者干脆就是做梦的。清单弄好以后,马上给我送来,我找专人分析一下,或者直接让警方看看,万一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呢。你们要继续做村民安抚工作,就说乡里和有关部门正在调查当中,各级领导也非常重视。我这边再催催公安局和法院,让他们也抓紧点,争取在短期内有所进展。” “好吧。”答应一声,何、乔二人相继起身。 “还有,重点要找关于何二赖的信息,村民毕竟对他了解要比马一山多,他又在村里生活了好多年,也许一个不经意细节就是有用信息。”李晓禾再次叮嘱着。 何、乔二人点头应允,出了乡长办公室。 想了想,李晓禾拿过电话,拨出了几个数字。电话一通,直接说了句“来我办公室”,便结束了通话。 时间不长,贾香兰来了。这次她是敲了门,经过允许才进屋,说话也有了称呼:“乡长,你找我?” 李晓禾问:“县法院立案怎么个情况?” 贾香兰坐到椅子上,回答:“上周五,我见了张庭长,他也看了咱们的手续。他说可以立案,但究竟是按什么方式立,还有待商榷。如果按非法集资,现在就能立,如果要是按民间借贷,还需要补一些手续。他说的那些手续,村民暂时都不能按要求提供,他就说先放一放。” 李晓禾自语着:“怎么是这样?” “是呀,按说都是熟人,又是为百姓办事,张庭长也太教条了,真不开面,朋友情面也不讲。”贾香兰不无挤兑,挤兑李晓禾与张文武的关系。 听出对方的讥诮,但李晓禾没有与其一般见识,而是继续追问:“公安局和律师那里什么情况?” 贾香兰道:“公安局还是没有一点进展,不要钱的律师也是一个都没找上。” 李晓禾微微皱眉:“贾副乡长,离村民那次在县政府上访,快一个月了,不,今天正好一个月。我们答应帮村民跟进,可到现在什么进展没有,村民情绪又有波动了,照这样下去可不行,你得抓紧呀。” “乡长,怎么抓紧?”贾香兰反问了一句。 “法院那里怎么也得把案立了。他们也是做什么事先想着不担责任,难免死搬硬套,我下来找找他,你也勤催着。争取在月底前把案立了,最迟下月上旬必须落实。”李晓禾缓缓的说,“如果连这事也做不成,你我都没法交待。” “法院也不是咱家开的,能不能立不由我。”贾香兰嘟囔了一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这个毛病必须得改了,没有紧迫感怎么行?”李晓禾很是不悦。 贾香兰跟了一句:“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每次见他们的时候,我都是好话说尽,可人家根本就不当回事。也是我面子小,还是乡长亲自催吧。” “我每天那么多事,哪顾得过来?你自己要做好份内工作,不要总想着往外推。”李晓禾语气有些生硬,“公安局那里要勤催着,不能光打电话,要经常往那跑,有必要的话,多在那里盯着。” “怎么催?我又跟他们不熟。现在一个劲的说好话,还混不来他们一个好脸色呢。”贾香兰话茬也不软,“总不能跪下求他们吧?关键是不顶用,要是管事的话,丢我自己点面子倒无所谓。” “贾副乡长,我再次正告你,如果以这种态度工作,绝对做不好,是要出大差错的。”李晓禾冷着脸,“这么多单位,我们不可能和哪个单位都熟,我在县里好几年,和好多人都对不上号,也照样说不上话。” “乡长,是吗?怕是你不愿意说吧?或者只是不愿意告诉我吧?”贾香兰的话阴阳怪气。 “你怎么说话呢?”李晓禾质问着。 贾香兰冷笑着:“有人和刑警队申副队那么熟,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却说不熟悉,偏偏编派我一趟又一趟碰钉子,这又做何解释?” 李晓禾心中一动,盯着对方:“成天不把心思用到正道,总是一天想着挑别人毛病,怎么能做好工作?我告诉你,如果这件事就这么拖下去,绝对不行。假如你还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对你启动问责机制,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问责?这烂事可是你揽回来的,凭什么对我问责?”贾香兰起了高腔。 李晓禾“嗤笑”一声:“为什么?你分管招商和工业,又是你一直和马一山接洽,也是你带他去的村里,当然要问你责了。” “少拿破砂锅砸人,成天就是分管、分管,我不管了行不行?我可不是第一次跟你说了。”贾香兰怒火更甚。 “想要临阵脱逃?哪那么轻巧?以为乡政府是你家开的?”李晓禾“啪”的一拍桌子,“我要是不点头,你说了也白说。” “我还就不信了,乡里你能一手遮天?”贾香兰站起身来。 “叮呤呤”,固定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你先回去。”李晓禾摆了摆手,“少扯没用的。” 贾香兰“哼”了一声,气咻咻的出了屋子。 嘘了口气,李晓禾拿起电话听筒:“老许,这么时间了,还没一点进展?” 手机里传来一个男声:“你还问我呢?你那天说好的派人去找申副队,再提供一些资料,到现在他也没见到人,光催我就催了两次,刚才还找我了。” 李晓禾“哦”了一声:“没去人?没有乡里一个女的去找他?” “男女一个都没见。我跟你说,要发动群众搜集信息,说不准就有意外发现。尤其那个中间人何二赖可是何家营人,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的,只是需要更加细心留意。我这来人了,不说了。””电话里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握着电话听筒,李晓禾不禁疑惑:贾香兰没去找申副队,怎么就知道自己见了对方? 刚才打电话的人,是李晓禾的朋友,县公安局刑警队队长许建军。前几天,李晓禾到县里找许建军,许建军不在,让李晓禾找的申副队长,他和对方坐了很长时间。 那天自己见申副队的时候,贾香兰去村里下乡,不应该见到两人会面,更不应该知道会面时长呀。难道…… 心中疑惑一起,李晓禾马上想到一个人,又想到了类似的一件事。 思虑一番,李晓禾暗暗点头:好啊,我看你们都欠收拾了,那我就成全你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十九章 撂挑子 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上午九点,双胜乡政府班子会召开,这是李晓禾到任后召开的第三次班子会。第一次是见面会,以互相认识为主,汇报工作只是走个过场。第二次班子会时,每个人都汇报了前段工作进展和下段工作计划,李晓禾主要是以听、记为主,只是询问了个别细节,但并未提出具体的指导意见。 今天会议一开始,还是由李晓禾做开场白。然后每个人依次汇报工作,汇报的顺序是按排名开始,先是乡长助理、财政所长,然后两名副乡长,最后是常务副乡长。 待众人汇报完毕,李晓禾环视全场,然后说话:“刚才大家汇报了近一阶段工作,也对今年过去十个月工作进行了梳理。从汇报形式来看,整体言之有物,汇报内容也大都客观实际,但也存在一些不足。其中,个别汇报流于形式,是为了汇报而汇报,并未讲出存在问题,更没有解决的方案,无计划、无措施、无目标;从中看不出一丝解决问题的意愿,根本就是应付差事,或不屑于应付,大有‘撞钟和尚’的风采。 我要问‘撞钟和尚’,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马上一年就要过去,相关事项总要有所计划,总得推进一些才对吧?难道要带着问题糊里糊涂直接跨年?你可是肩扛着党委、政府赋予的职责,背负着无数农民家庭的期望,难道你不觉得汗颜,就忍心这么无视?同志啊,扪心自问的想一想吧。”说到这里,李晓禾停下来,低头喝起了茶水。 短短一段话,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人们大都认为,李晓禾肯定还是泛泛而谈,并做一些原则要求,顶多再指出个别微小不足。之所以有这样的预判,主要是人们觉得,以李晓禾现在的处境,不应该言辞这么苛刻。他现在可是上有县领导压制,中有同僚排挤,下有部属抵触,来乡里一个多月竟未收复一名心腹,还是光杆一个。以这样的现状,他李晓禾应该低调才行,怎么竟然如此嚣张?实在让人费解。 转而,人们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谁是哪个李晓禾口中的“撞钟和尚”,是自己吗?应该不是吧?带着狐疑,众男人都下意识的把头转向了屋中唯一的女人。 从李晓禾语气急转时,贾香兰就有一种不好预感,她觉得那个家伙可能要拿自己说事。这几天尽管这个家伙总是挑刺,但都是私下里,旁边并无第三人,两人言词激烈一些,也不太失面子。但她也认为那个家伙不敢,毕竟当着这么多人,一旦他言词不当,就要有失乡长身份,如果再被自己猛烈回击,他的面子又何在?可现在这个家伙竟然真就指桑骂槐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冲的是自己。他怎么就敢这么张狂,他有了什么依仗?贾香兰不禁又气又恼,却也很是疑惑,而且还无法接话。 故意清了清嗓子,把众人目光吸引过来,李晓禾再次开腔,但这次语气却极其和缓:“同志们,刚才的话题先行揭过,下面我就具体问题进行督促。贾副乡长,现在村民钱款被骗的案子怎么样了?肯定应该进展不少了,你就具体说说,看看还需要在哪些方面适当加强一下。” 贾香兰气的钢牙咬碎,既气刚才对方大放厥词,把自己影射的一无是处;也气对方马上找到自己,显然是点明自己与前段话语的联系,强调自己就是“撞钟和尚”;更气对方狡猾,明明是骂自己,却用“先行揭过”掩饰,让自己根本不能想当然,尤其对方现在语气轻缓,自己根本不能进行质问,否则就是无理取闹,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本已气炸肺,但贾香兰却只能尽量语气平静的说:“现在案子进展……”刚一张口,她便意识到,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陷阱,于是便停了下来。 “贾副乡长,大家都等着你呢,就不要谦虚了,也让大家学习一下。”李晓禾面带笑容的追问着。 在内心里,贾香兰把对方长辈问候个遍,咬着牙道:“法院还没有立案,警方也没有发现嫌疑人线索,免费法律援助也没找到。” “不能吧?”李晓禾显得很疑惑,“别开玩笑,都已经一个多月,就是从七号算起,也二十多天了,怎么还能是原地踏步呢?” 玩笑你奶奶个头,贾香兰心中骂过,说出的话也很生硬:“乡长,我已经跟你汇报过好几次了,你不能不知道吧?” “周主任,刚才内容都记下了吗?”李晓禾没有直接接话,而是转向周良问着。 周良稍一楞怔,急忙赔着笑说:“刚才……刚才你说的大段话,我……我没记多少,一会儿马上就补。” 李晓禾摆摆手:“前面没记的不要紧,也不要补了,从现在开始必须要一字不差的记下来,包括现场每个人说的话。” “是。”周良答应时,满脸狐疑,随即便偷偷笑了。 另外几个男人,也经历了类似周良的反应过程。 再次把李晓禾祖宗十八代大骂一番,贾香兰有着打人的冲动,但她知道绝不能那样做,就是过火的话都要避免,那可是要记录在案的。 “贾副乡长,你是和我说过,不过那已经有几天了,我也督促了好几次,还帮你衔接了一些职能部门的人,你怎么也应该有所推进吧?如果别人手中的事情都这么做,我这个乡长该如何去管,全乡工作又怎么去完成?”李晓禾语气仍然缓和,但语句却有了质问的意思,“何况你还是常务副乡长,更应该是大家的表率,可……哎。” 贾香兰说话很冲:“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撤了我的职务。” “这……这,你现在说的事根本不是我的职权范围,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李晓禾面现尴尬,“诸位说呢,是不是这么个理?” “那就把我分管的招商和工业拿出去,谁爱管谁管,反正老……我是不管了。”贾香兰脸色通红。 李晓禾脸色也略有阴沉:“不要总拿这事拿捏我,你已经说了好几次。工作分工是很严肃的事,总拿这事当作搪塞借口,也太不恰当了。” “谁搪塞?谁想拿捏你?我根本没那闲心。”贾香兰气更粗,“说不管就不管了。” 李晓禾也适当提高了声音:“贾副乡长,听你的意思,这次是真的了?但是以这种撂挑子方式,消极对抗领导督促,也不妥当吧?这不是儿戏。” 看了眼奋笔疾书的周良,贾香兰语气尽量平静的说:“我没有儿戏,也不是什么撂挑子,更没有对抗什么人,我是有特殊情况。”说着,贾香兰打开笔记本,从封皮套里拿出一张打印纸,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李晓禾接到手中,“辞掉分管工业、招商工作报告?现在‘两节’临近,村民钱款被骗案又亟需推进,你这时不管,又能让谁去接?” 贾香兰懒散的说:“那就不是我能管了,而是需要政府一把手考虑的事。你看看我的报告,我也是不得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复员,快了也许一、两周,要是慢了的话,可能得好几个月。还是先交出去的好,让有能力的人快速推进,以免耽误乡长工作安排。” 微微皱眉,李晓禾读起了报告中的部分内容:“本人在上周体检时,血糖、血脂、肝功等检查项目均超标。医生分析是工作太过辛劳所致,建议减少工作量,注意休息调养。因此……” 读到这里,李晓禾“哦”了一声:“是这样啊?那……那怎么办呢?也不能强人所难呀。这么的,谁先接过来管一管?” 闻听此言,屋内众男人都低下了头。 “现在贾副乡长情况特殊,谁出来接一接?这是既帮个人,也帮单位的事,谁能发扬一下风格?”李晓禾继续追问,“这还有好多事呢,没人管怎么行?” 那几个男人就像没听到一下,继续低头不语。 贾香兰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要不贾乡……不能,不能,医生可都说话了。”李晓禾打着吸溜,自言自语着,“要不先这样,报告我收下,要是那位同志想通了,可以私下找我。” …… 好不容易挨到会议结束,贾香兰急匆匆赶回宿舍,关好屋门,打出一个电话。 “什么事?我一会儿还要开会。”手机里传出一个声音。 “开会、开会,你比县长还忙?”斥对之后,贾香兰压低了声音,“我刚才给他撂挑子了。” 对方声音很急:“你真不管了,那怎么行?你这样,赶紧找他,就说你刚才考虑的不妥,把话收回。或者马上继续手头工作,让交也不交。” “为什么非让我每天捧个烫手山芋,成天受他的气?”贾香兰很不认同,“再说了,有谁会去推那破活,早晚他还得让我管。” “糊涂,马上去找他。”手机里声音很严厉。 贾香兰“哼”了一声:“找个屁?我直接写了书面报告,刚才早交他手里了。” “啊?你……臭娘们,别上当就是好的。”对方言词很不客气。 “你他妈敢骂老娘……”话到半截,贾香兰才发现,对方早挂掉了。 握着手机,贾香兰脸上满是不屑。过了不大一会儿,便换上了狐疑的神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十章 宋大律师来了 新的一周开始了,也开启了十二月模式。 自上周五开完会,就没见有副职去找李晓禾,也没听李晓禾说起。这一事项及其相关话题,成了人们议论的素材。 聊着闲话,一天的日子过的很快,不经意间就快到下班时间了。借着签退时机,好多人聚在办公室,津津乐道着那个最热门的新闻。当然也有人一直面朝窗外,既听着人们的评说,也观察着敌情,以免被当事人或书记听到。 “来了,来了。”有人喊了起来。 众人立即闭上嘴巴,把目光投到外面。 “笃笃”,屋门轻响起来。 带着疑惑,周良说了声“请进”。 屋门轻轻推开,一个高挑身材的男子走进屋子:“请问李晓禾乡长在哪个屋子?” 上下打量一番,周良问道:“你和李乡长什么关系?” “我俩……”话到半截,高挑男子手机响了起来。说了声“不好意思”,他按下手机:“我到了,在……党政办……好好,我等着。”挂断电话,高挑男子又收回了迈出去的右脚。 很快,夹杂着匆匆的脚步声,李晓禾声音传了进来:“老宋你……” 高挑男子马上迎了出去,正好李晓禾到来,便抱住了对方:“老李。” “走,去我那。”李晓禾揽着对方肩头,向后排屋子走去。 “老姚,你瞎说什么,我以为是那位到了,吓死我了。”一个女人抚着胸口说。 “吓……”刚说出一个字,老姚忽然疑惑道,“这人很像一个人,是谁呢?” “呀,是宋胜。”杨小敏嚷了起来。 周良教训道:“宋胜是谁?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杨小敏脸一红,轻声道:“宋胜是全省有名的大律师,你们看,像不像?”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杂志,翻到第一页。 “可不是,真是。”老姚惊呼起来,“不但脸型、下巴像,就连戴的墨镜和黑色礼帽也是同款。你听他说话,完全就是省城味普通话。” “我看看,全省有名律师。”周良拿起了杂志。 其余众人都围了过去,纷纷点头:“像,真像,肯定是。”然后又面面相觑起来,人们都想到了一件事。 想到那件事,众人不免产生联想,有心人更是关注着高个男子的行踪,关注着李晓禾与其的接触。 大约六点多,李晓禾与高挑男子离开乡长办公室,有说有笑的出了乡政府大院,直奔了“好再来餐馆”。直到九点多,二人才打着酒嗝,相携着返回了乡政府。于是这个餐馆便吸引了好多人的注意力,本已经忙活的不可开交的餐馆老板,又多了一项工作,应对人们对其的咨询。李乡长和那个人说了什么,那人摘掉帽子和墨镜没有,那人长什么样? 结果餐馆老板的回复,既让这些人失望,也勾起了人们兴趣,更让大家联想不断。餐馆老板告诉人们,那两人一直关着餐包门,只要进去外人,就不再说话,高挑男子则背对着门口方向,根本就注意到墨镜摘了没有,倒是进包餐包后没戴帽子。 人们不死心,仍在挖掘着感兴趣的消息,个别人更是揣着小心,直接到了乡长办公室窗前或门外,静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 乡长办公室。 让高挑男子坐到沙发上,李晓禾为其沏了一杯浓茶:“老宋,今天喝的不少,喝点这个,解解酒。” 高挑男子已经摘掉了墨镜和礼帽,整个脸形很有棱角,气质也很不俗。大咧咧的摆了摆手,他说:“没事,这点酒才哪跟哪?不是跟你吹,再喝这么一倍也没问题。省城那些客户都是大酒桶,有人喝酒就跟喝水一样。别看首都好多老板显着挺文雅,喝起酒来完全就像换了一个人,我曾经见过一个人一口干了半斤多白酒,而且是连干三个。跟这些客户打交道,没有一副好肠肚怎么行?没有个二斤以上酒量,根本就不敢上场。” 李晓禾点指对方:“老宋,你这说的大了吧,这还是喝酒?你今天也没喝那么多,脸就红得像关公一样,这和你的工作身份严重不符,也看不出你酒量有那么大。” 高挑男子“嘿嘿”一笑:“老李,这你就有所不知,我跟你透个底,不过你可千万别说漏嘴。跟不同的人喝酒,我采用的策略不同,正所谓一路酒席招待一路宾朋。跟贴心朋友喝酒,那我就实打实的喝,既不加任何掩饰,也不借助应对措施,这种喝酒情况很少,也就是咱们有数几个人,不超过一只手的数量。和一般朋友,那就要讲一些策略,不能实打实的喝,原则上不能显出醉态。 要是和那些客户喝,不但不能喝多,不但不能有一点醉态,更要让人觉得酒量深不可测。他们对酒量的认可,也增加了对我专业能力与学识的认可,觉得我老宋心里有谱,喜怒不形于色。这样就会大大提高我的声望,求我摆平的案子也就越来越多。当然,我只是拿酒量打个比方,最主要还必须专业过硬,必须应对能力足够强,能够应对各种复杂层面,也必须要有强大的人脉关系才行。” “你这云山雾罩的说了一大堆,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让自己的酒量可大可小?”李晓禾追问着。 “你问这事呀……保密。”高挑男子卖起了关子,“这可不能告诉你,就跟戏法似的,说过就不灵了。要是让你小子摸去底,喝酒的时候和那几个家伙抄了后路,还不被你们给整坏?” “好你个老宋,跟我还藏着掖着,真是狡猾,果然没喝多。怪不得人们说,干你们这行的,连梦话都不能说,跟老婆晚上互动还得留着心眼。”李晓禾揶揄起了对方。 “快别妖魔化我们了,我们不过是加着万分小心,为客户争取利益最大化而已。”说到这里,高挑男子话题一转,“老李,你这次让我来,就是那点事?” “听你的语气,嫌那事小?那可是三百多户人家呀,牵扯到上千口人,涉案金额三百多万。当然,和你平时经手的相比,数额上肯定差着好多,但那里边却附加着沉甸甸的希望,甚至是相当一部分人的命根子。”李晓禾语气有些沉重,“我来这已经一个多月了,一直对这事很上心,可到现在进展实在可怜,否则也不会把你这尊大神请来。首都那起大地产案,比这规模大了何止百倍,难度也比这大的不是一星半点,可是却被你轻松化解。我相信,只要你老宋出马,肯定能够手到擒来。” 高挑男子摆了摆手:“老李,你也不用给我戴高帽,期望值也不能过高,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从业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给任何客户提前打过保票,和你也不例外。别看大风大浪闯过那么多,全都有惊无险,但我时刻告诫自己,阴沟里也能翻船。” 李晓禾“哈哈”一笑:“跟我不必藏着掖着,你老宋亲自出马,这点事肯定不在话下,我一点都不担心。” “老李,你可不要左右我的客观判断,也绝对不能轻敌。另外,我要跟你强调,虽然我答应帮你忙,但只能是不收任何费用,我自己可不能亲自来。”缓了一下,高挑男子做了解释,“你可能会误认为我在摆谱,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事务所有那么多案子,必须都是我做整体调配,我实在走不开。而且我一旦亲自出面,对这件案子也许会产生负面影响,对手可能会因为我的出面,而更加警惕,不排除节外生枝的可能。明天早上我就必须回去,然后会派得力助手来,而且我肯定会一直关注着。” 李晓禾“哦”了一声:“是这样啊。” 高挑男子又说:“你放心,我的助手拿出来,放到你们全市,绝对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不说行业第一,前三绝对没问题。我的人绝对各方面过硬,但你们能提供的资料与信息,对我们的工作非常重要。警方的配合也绝不可少,那不是我的业务范畴,但对最后胜利却很关键,如果连人都找不到的话,那我和我的人就无处使力了。” 李晓禾点点头:“好吧,就按你安排办。你明天就要回去,那我赶紧跟你谈谈案子的事。去年八月……” 高挑男子马上摆手制止,一指卧室:“去里边谈,小心隔墙有耳。” “你真谨慎。没事吧?”尽管这样说,李晓禾还是站起身,和对方一起,向里屋走去。 虽然不知李晓禾与高个男子具体商谈案子内容,但刚才这些对话却被有心人都听了去。 …… 虽然乡里人们早都下了班,但好多人都关注着乡长办公室,都关注着那个男人。就在二人走进卧室商谈之时,一个消息迅速传遍全乡工作人员圈子:宋大律师来了。宋胜律师在业界那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人家祖上就厉害,在明朝时就是著名的“诉师”。 好多人都发出了感慨:没想他老李还真能耐,竟然有宋律师这样的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十一章 老娘失算了 高挑男子在第二天早上便走了,好多人都看到,是一辆豪华轿车来接的,但与其有关的议论却没停止。当然,在关注他的同时,人们更关注李晓禾这个人,也不禁猜测李晓禾的背景。人们通过对高挑男子身份的认定,为李晓禾近阶段一些费解行为找到了注解,也不禁重新审视起了这个乡长。有些人更是心思活络起来,对一些应对事项做着重新评估,以期做出最正确的认定。 第三天刚一上班,李晓禾便让党政办通知,召开乡政府班子会。 周良以诚于往日的态度领命而去,边走边猜测着会议内容。 差两分钟九点的时候,李晓禾昂首挺胸,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常务副乡长贾香兰、副乡长葛树军、党政办主任周良、副乡长秦明生、乡长助理兼财政所长张全均已到位。 今日的会议室气氛很显庄重,也略有一丝紧张,甚至还有一些兴奋,总之很复杂。 来到主位坐定,李晓禾缓缓环视全场。 人们发现,今天的李晓禾略有不同。刚刚洗过的头发很显蓬松,整齐的梳成了标准官员背头,宽阔的脑门很是锃亮,整个脸庞都充满了光泽。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不是那件常穿着的棕色夹克,而是换上了一身藏青色西装,里面是雪白的衬衫,脚上则穿上了黑色系带皮鞋。若是再系着领带,并佩戴上胸卡,那就是出席人代会的标准装束了。 看到李晓禾的整个状态,人们发出了不同的内心感慨:李晓禾要整事、乡长很有派、这家伙真张狂。 收回目光,李晓禾轻咳两声,说了话:“同志们,开会,今天的会议内容就一项,研究分工调整。这次分工调整,并不是整体大调,也不是既定调查方案。而是应贾香兰副乡长请求,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对她分管的工业和招商工作进行调整,并对个别分工进行微调。” 果然是这事。 有人接吗? 谁拍了乡长马屁? 哪个家伙要浑水摸鱼? 不同的想法,涌上人们心头。 李晓禾接着说:“经过慎重考虑,结合个人意愿,现对分工做如下调整:秦明生同志分管工业和招商工作,秦明生原分管的卫生工作改由葛树军同志分管。” 妈的,不按规矩出牌,不是说研究吗?为什么不考虑让老娘继续分管?贾香兰气愤不已,却又很是无奈,只能在心中暗骂不止。 “秦明生、葛树军二位同志,对分管内容有什么想法或意见,谈一谈。”李晓禾可不管那个女人怎么想,已经点名发言了。 向着李晓禾、葛树军点头致意后,秦明生开了口:“感谢乡长对我的信任和重视,我有信心完成领导交办的工作,也有信心把工作做的更好。在双胜乡工作这几年,我没有分管过这两项工作,但在以前直接参与过具体事宜,积累了一些工作经验。我深知,具体参与和领导分管有区别,我一定服从乡长的领导,努力按规定开展工作,绝不做损害集体和他人的事情。 这次能够分管工业和招商,虽然是为其他同志分忧,但我却不敢有丝毫骄傲和自大,而是要不辜负乡长重托,真正去做事,做出成绩来。还请领导多帮助,也请同志们支持,我一定努力学习,虚心请教,争取让这两项工作有较大起色,把工业和招商工作推向一个新高度。 现在虽然已经被赋予这两项职责,但由于各方面限制以及自身存在的不足,我不敢妄谈整个工作布局与设想,只能讲一个对具体事情的态度。大家都知道,村民被骗钱款一事,一直是乡长极为牵挂的事项,此事也很是紧迫。我首先要把这件事努力向前推进,以改变‘没立案、没嫌疑人线索、没找到律师’的窘境。当然,我不敢奢望一下子完全改变‘三没’现状,但我保证,在元旦前,至少要消除一个‘没’,争取去掉两个‘没’。这只是我的初步设想和承诺,具体推进步骤,还需要下来再做计划。我就说这些。” 见秦明生发言结束,李晓禾品评起来:“秦明生同志讲的很好,有态度、有举措,说明思想到位、认识到位。希望你虚心虚心再虚心,努力努力再努力,要尽快进入工作状态,用实际行动兑现自己的承诺。”说到这里,李晓禾停下来,冲着葛树军点了点头。 葛树军清了清嗓子:“既然承蒙乡长信任,我一定竭尽全力,踏踏实实抓好新的工作,争取把全乡卫生事业再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发言完毕。” “好,言简意赅,掷地有声。我很赞赏葛树军同志的觉悟,也认可你的能力,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说到做到。”李晓禾及时进行了肯定。然后话题一转,“其他同志对他二人有什么嘱托或建议,尽管讲出来。” 没人答声,其他人怎会在这种情况下说话呢?而唯一想说话的人,现在已经不准备再说,说什么都晚了。 李晓禾一笑:“同志们都很谦虚,那就尊重大家的意见,私下再交流吧。”然后转向秦明生,“会后就向贾副乡长请教,把相关事宜赶快接过来,可不能让她再为这两项工作操心受累了。” “好的。”秦明生答应着。 “周主任,你负责监交,把监交手续弄齐备了,尽快完成交接工作,争取在今天下班前完成,最迟不能超过明天上午下班前,那些工作可耽搁不起。”李晓禾又向周良布置了任务。 周良赔笑点头:“是,乡长。会后我就着手制表,然后马上督促交接,还请贾、秦二位副乡长大力配合。” “散会。”说完这两个字,李晓禾直接起身,器宇轩昂的走出了屋子。 …… 直到众人全都离去,贾香兰才拖着疲倦的步伐,回到自己办公室。一进屋子,便扑倒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插到头发里,摇头不止,叹息不断。 失算了,老娘失算了。怪不得一直步步紧逼,故意拿进展说事,怪不得造自己和马一山的谣,扰乱自己的心智。到现在老娘才明白,原来那个家伙早有计较,目的就是逼自己交出分管工作。 本以为那个家伙就是个破落户,根本不敢有任何不轨举动。却原来自己才是傻瓜,一直在按对方的摆布走,不知不觉钻进圈套,而自己浑然不知,还自以为是。这还没一个回合,就让对方挑落马下,不但交出了权利,还丢了脸面,真是可悲呀。那个王八蛋太可恶,也他娘的太狡猾了。 自己咋就那么傻呢?越想越委屈,贾香兰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双肩不停的抖动着。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贾香兰任由铃声不停的响着,一直把头扎在沙发上,根本不去理会。 连续响过两遍,固定电话没了动静,手机又响了。 这次贾香兰抬起了头,拿出手机,放到耳边,发出了疲惫的声音:“喂。” 手机里发出一声斥责:“怎么回事?打电话老不接?你这人总是这么……” “老娘失算了,失算了……”哭泣着,贾香兰打断了对方的话。 “发生了什么事?哭有屁用。”对方声音很急,“是不是那个混蛋又找你茬了?别理他,该咋咋的,这是他自己揽的事,不能总逼着你吧?如果他要实在过分的话,就向上面反映,我可以帮你去做。无论他怎么挑衅,千万不要把权利交出去,这是底线,这……” “晚了,已经有人接手。”贾香兰的声音很是懒散。 对方急着追问:“谁接的?怎么会这样?” “姓秦的接了工业和招商,老葛管了卫生那块,其余的没变。”贾香兰又哭出了声,“我上了那家伙的当。” “好啊,好啊,两个东西竟然反了水。不用说,肯定是那个家伙搞的鬼,他也太狂了,不看看自己什么处境,还敢招降纳叛,真是活腻歪了。”手机里大吼着,“你也是个十足的笨蛋,人家正瞌睡,你就给递枕头,大傻瓜一个。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别胡来,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着?玩大了,收不了场了吧?” “呜……”贾香兰声音更响,“外人欺负我不算,你也拿我撒气,真是没良心的东西。我为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男人就没好玩意,全是忘恩负义的家伙,算我瞎了眼,没看清你的丑恶嘴脸。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少他娘……” 对方语气软了好多:“香兰,我没拿你撒气,只是就事论事,你不要多心,也不要这么绝情。我心里对你可是……” “少他妈的拿鬼话骗老娘,老娘不想听你屁话。”哭泣着,贾香兰猛的按下挂断键,继续大放悲声。 “叮呤呤”,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贾香兰不看也知道,肯定还是刚才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她没有去接,而是大哭的喃喃着:“老娘失算了,失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不得不谨慎 新的一周开始了。 李晓禾起的稍晚了一些,起床洗漱完毕,已将近八点,便没有去吃早饭,而是直接泡上一杯茶,喝了起来。 今天起床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到现在眼皮还有些发涩,这主要是休息太晚所致,他是凌晨两点多躺下的,越睡晚越难入睡,睡着时估计都有四点钟了。之所以睡的晚,是熬夜弄汇报材料。 也不知县领导是怎么了,本来昨天是周日休息,结果前天晚上临时通知开会。其实昨天的会议并没有突发事项,会议内容也不是特急,最起码不差在一、两天。可整个会议不但开了整整一天,还要求在周一上午十一点前,把汇报材料上报到县政府。李晓禾只好加班弄到了二半夜,今天上午还得把材料再梳理一番,以免因不够细心而出现“硬伤”,那就成自己“找死”了。 伸了个懒腰,打了两个哈欠,李晓禾轻叹了一声:“哎,又误了。”他感叹的是没有参加上对蒯县长的祭奠。按照习俗,亲人会给去世的人过“单七”,进行祭奠,一共要过七个“单七”,昨天就是蒯玉林县长去世的第七个七天。本来已经和陈雨杰约好一同前往,但因为临时开会,自己没能成行。 “以后再去吧。”自语过后,李晓禾打开电脑,审看起了连夜赶出来的材料,他看的很仔细,生怕一不小心出现纰漏。 正看的专心,门外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推开茶杯,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一开,秦明生走进屋子,边走边说:“乡长,早。” 看到对方神情,李晓禾笑着问:“老秦,有什么喜讯?” “乡长真是神机妙算。”秦明生顿时笑容更甚。 李晓禾“哦”了一声:“那你说说。” 秦明生前后左右看看,向前探过身子,压低了声音:“乡长,是这么回事……”他后面的声音更低,低的只有他和乡长能听到。 听到对方所讲内容,李晓禾心中大喜,这个消息太及时,太有价值了。 李晓禾注意到,这个秦明生自从表态归附后,对新工作热情极高,以前分管内容也抓的很紧,尤其对村民被骗一事最为上心,几乎每天都有与其有关的消息汇报。每次汇报的时候,秦明生都会冠以“好消息”字样,但在李晓禾看来,几乎没有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不过为了不打击对方的积极性,李晓禾每次都给予了赞赏,以资鼓励,并在私下场合用上了“老秦”这个表示亲近的称呼。 今天本以为和前几次情形类似,不想却是这样的消息,这可是第一次发现,也是第一次有人提起。一旦消息属实,会对整个案子侦破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就会打破月余无进展的僵局。 这个消息固然值得欣喜,但李晓禾没有立即对其进行赞赏,而是慎重的问:“消息确切吗?” 秦明生点点头:“我俩关系很好,又是无意中说起,以他的工作性质所言,消息应该准确。” “这样,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这事,也暂时不要去碰这条线索,我先仔细考虑一番,然后再告诉你怎么做。”李晓禾嘱咐着。 秦明生点头称“是”:“乡长,我一切照您吩咐去做,唯您马首是瞻。” “老秦,好样的,大有可为。”李晓禾竖起了右手大拇指,今天的赞赏明显要高于往常。 本就喜笑颜开,现在乡长又评价如此之高,秦明生脸上简直笑开了花。 …… 就在秦明生向乡长讲说“好消息”的时候,在书记办公室里,周良正在汇报与李、秦二人有关的内容:“书记,老秦又去了那间屋子,几乎成了早请安、晚问候了。跟他同事了好几年,还没见过他对哪个领导如此尊重的,尊重的都出了格。” “下属尊重上司天经地义,难道不应该吗?”赵强看似很随意。 对方语气和缓,但听在周良耳中,却不由一怔,赶忙道:“书记说的是,下属必须要忠诚于自己的上司,真心把上司当做师长、领导、长辈一样尊敬。书记,我老周这辈子就认准您了,您是值得我永远追随的唯一上司。” “该有的尊重有了就可以,也不必太过。”赵强脸上挂着微笑。 周良心中一松,继续道:“我对书记的尊敬那是发自内心,您的人格魅力、领导艺术值得我永远学习和膜拜,我们这种关系是经过数年积累,是经得起历史考验的。可秦明生才与李晓禾接触了几天,竟然执起了弟子礼,这根本不是尊重,而是投机,两人是利益结合、各取所需。现在秦明生权利范围继续扩大,李晓禾也趁机豢养了打手,这才是他们结合的根本原因所在。” 赵强摆了摆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无需强求,也没必要过度解读。” “书记,您的胸怀实在令人钦佩,如果每个人都像您这样,那全乡工作一定会更加和谐,也会突飞猛进。”停了一下,周良转换了语气,“可是,别人却不这样想,相反还会设置障碍,制造摩擦。来了才一个月,不想着如何处理棘手问题,不想着如何谋划政府工作布局,却急着拉帮结派,这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老周,不要太敏感,不要讲不利于团结的话。”赵强语气很是严肃。 周良面现尴尬:“书记,我,我这不是……不是我太敏感,而是他的做法太露骨了。以前的时候,也有人搞小圈子,总想脱离党委领导,另搞一套。好不容易因为人员调离,这种情形暂时缓解,可他竟然来了个‘更’字。乡政府副职一共才四人,他这一下就拉拢了两个,随之下面的股级人员也就站了队。照他这样的进度,用不了多久,就会实力大增。别的我不敢说,但我敢肯定,他绝不会罢手,而会继续这么做下去,以壮大自己的实力,直至另搞一套与党委分庭抗礼,甚至……” “老周,不要说了。”赵强皱着眉头,厉声道,“你回去工作吧。” “好的。”周良答应一声,向门口退去。 刚一出屋,周良脸上尴尬之色便尽数退去,继而嘴角挂上一抹笑意。他知道,赵强虽然看似在训斥自己,但其实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意识到了李晓禾的危险。 勿需提醒,其实自得知李晓禾即将赴任双胜乡时,赵强便早意识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赵强知道,把李晓禾发配双胜乡,分明是乔成的打击报复,是明着欺负人。本来自己和乔、李二人都没有什么利害,关系既不好也不坏,自己也没必要掺和他们之间的矛盾。但因为李晓禾要和自己共事,就不可避免的要被卷进去,打压李晓禾与否,势必要成为乔成是否给自己穿小鞋的衡量指标。可自己有必要参与其中吗?有必要去巴结乔成那个既得利益者吗?李晓禾难道真的毫无助力与背景,那么宋大律师出现又是怎么回事? 无论是否参与那二人的破事,自己与李晓禾的矛盾也不可避免,这是由党委与政府的权利分配决定的,几乎谁都不可免俗。而李晓禾现在却是个破落户,很像是“光脚的”,自己好歹还算“穿鞋的”,有必要与其捉对厮杀吗?可李晓禾要是真的想反客为主,自己又怎么能不应对呢? 忽然,赵强又想到了周良的表现。按说周良与乔成、李晓禾都没什么联系,可最近这个老周怎么如此上心倒李呢?难道真像他说的那么单纯?可能吗? 看似相对简单的党、政合作与竞争,却因为有县长那层关系,又因为周良等人的掺和,变得复杂了好多。自己该怎么办呢?赵强思虑良久,决定还是要谨慎,不得不谨慎。 …… 秦明生已经离去,但李晓禾思绪还停留在对方说的那件事上。 现在案子毫无进展,这件事一旦属实,那无疑于暗夜中的一抹曙光,也会适时改善一下自己的处境。 李晓禾到乡里已经一个多月,各项工作可以说是举步维艰,主要是没有支持。乔成、杜英才那里一直虎视耽耽,偶尔抛出恐吓大棒,震动一下。乡书记赵强一直是态度暧昧,与自己不远也不近,但该有的实际支持却一点都没有。政府副职与自己关系疏远,大多敬而远之,很长时间里根本没人登门。虽说后来秦明生毛遂自荐、接管工业和招商,现在表现特亲近,但显然是和老宋到来大有关系,这种亲近带有投机性,对其人的考察还需时日。自己也利用微调工作之机,向葛树军抛出了橄榄枝,但对方既接了“好处”,也对自己有了适当亲近,可却还是若即若离、态度模糊。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只有极力寻求突破,以打开局面。推进侦破借款诈骗案无疑是一个着力点,那么这条消息就会成为着力点的引擎,成功发动引擎极为重要。正因为其重要性,李晓禾才要好好谋划一番,争取万无一失,他能够用来输掉的资本少之又少,他不得不谨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十三章 我不是内鬼 星期二刚上班,乔满囤、何春生二位村主任一同来到了乡长办公室。 乔满囤进门就问:“乡长,找我俩啥事?” 李晓禾道:“你不是也说有事吗?你俩先说。” “好。”乔满囤点点头,“乡长,上个月你让搜集马一山、何二赖的信息,我们动员了全村百姓,让大伙踊跃提供。信息倒是提供了不少,我们也进行了汇总,共给你报了三次。这几天,人们提供的信息明显减少,大部分也都和以前重复,看来能提供的也就这些了。” 何春生接了话:“前几天有提供信息的事,人们很积极,也暂时没追问案子进展。近两天没有信息可提供,大伙注意力又集中到破案上,觉得公安局、法院办事不力,产生了不信认。他们认为,要是公家能破案,又让咱们提供信息干什么?村民的认识肯定偏,他们眼里就盯着自己的事,盯着损失的那些钱,根本不考虑案情复杂,也不考虑公安、法院公务繁忙。可村民就这觉悟,还爱钻牛角尖,现在就认为这些单位不办事,已经有人偷偷张罗着要找这两个单位去问,不行就找县里。” “是呀,是呀,向阳村也是这样。”乔满囤抢着附和,“我跟他们讲,要相信政府,相信乡长,不要给乡长惹麻烦。结果他们说,乡长人不赖,就是那些单位不办事,到时候会跟县里说明这个情况。我告诉他们,这根本不是能跟县里讲说清楚的事,只要去县里就是上访,就会给乡长带来麻烦。可他们就是坚持那种认识,要不就胡搅蛮缠,说一堆闲话。我能劝得一时,却防不住他们偷偷的走,他们现在全防着我,何家营也防着老何,要是他们哪天半夜去县里,我俩也发现不了,到时肯定给乡长惹事。” “哎,村民们是有点犯浑,可问题的关键是,案子不能老这么拖下去,否则再次上访肯定避免不了,规模肯定要大的多,去省里或市里也说不定。”何春生不无担忧,“有人已经放出话来,说是马上就到元旦、春节,领导们最怕这时候上访,看来他们已经有所准备了。” 村民们再去上访,这也是李晓禾最担心的,但如果此事就这么耗着,上访肯定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早晚的问题。其实秦明生也和自己讲过这种苗头,还报上一份预案,提出了好多防范措施,这些措施尽管针对性很强,可却根本治不了本,也会引发一些安全问题。 见乡长沉吟不语,乔满囤瞅瞅何春生,又看着李晓禾,试探的问:“乡长,你说找我俩有事,是什么事呀?” 李晓禾挥去思绪,目光扫向沙发上二人,在每人脸上都停留了少许,然后缓缓的说:“据可靠消息,有人给何二赖通风报信,还把相关情况告诉他,村里有内鬼。” 何春生急忙撇清关系:“乡,乡长,这是哪的消息?我挨个盯问了何家人,也问了别的村民,他们都说没有呀,我看他们不像是撒谎。别看我和他也是本家,可是以前他经常不回家,和他也没什么联系,自从他跑的没了影,更是见不到人,他那个手机号早停机了。” “我和他不是一个村,他也常年不在家,要不是有这个破事,就是见了面,也不认识他,更别说有联系了。”乔满囤也急着摆脱嫌疑。 “谁是内鬼谁心里清楚。刚才我说的这件事,不要向咱们之外的任何人提起,否则影响了案件侦破,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李晓禾面色冷竣,“顺便说一下,如果内鬼能够主动交待,到时我可以向有关部门说明,减轻处罚。否则……那就不好说了。” 何春生急道:“乡长,我……” “你们先回吧,回去好好想想。”李晓禾打断对方,挥了挥手。 嘴唇动了几动,何春生终于没有再说什么,但却连连叹息着,与乔满囤一起出了屋子。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李晓禾嘴角浮上一抹笑意,渐渐的,笑意越来越浓。 …… 思源县常务副县长办公室。 乔成坐在办公桌后,身子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在腹部,两个大拇指不停的来回相互绕着,显然在思考问题。 杜英才躬身站在桌前,低眉顺眼,但又不时看对方,像是在等着什么指示。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一会儿,自杜英才讲完,乔成就没有说话,少说也有十分钟了。 终于,乔成开了口:“你接着说。” 杜英才点点头:“从十月二十二号到任,已将近五十天,他除了打击副手,胡乱调整分工以外,什么工作都没做,村民钱款被骗案也无任何进展。以前的时候,他总是赖小贾工作不得力,也正是以这个理由,把工业和招商工作交给了别人。可现在换分管领导已经十多天,法院依旧没有立案,警方没有一点线索,所谓的免费法律援助也没了动静。” 乔成插了话:“你不是说,省里有名的宋胜律师都来过了吗?现在为何又这么说?” “我也是道听途说,当时没细加甄别。可自从那人走了以后,并没听到什么动静,八成是人们认错人了,也许就是长的像而已,人家又没说自己叫宋胜。”解释过之后,杜英才又接上了先前的话题,“本来县里是量才使用,把他平调到乡里,是给他机会,让他改过自新。可他现在竟然以这种消极怠工和搞乱乡政府人员配置的方式,对抗组织关心,实在是太不应该,太的无可救药了。” 乔成道:“有那么严重吗?按说他还是有一定能力的。” 杜英才“嗤笑”一声:“他这个人我早就知道,不但脾气臭、不合群,而且善做表面文章。当时领导被他拍的舒舒服服,经常对他大加称赞,然后再不时替他吹嘘。您当时工作那么忙,不可能成天盯着他,接收到的信息都是被包装过的,难免对他看的不够全面。”说到这里,他忙着补充道,“县长,我说话直,您别见怪。” 乔成“哦”了一声:“是吗?那像他这样的人,县里该怎么弄呢?” “这……其实我不该多言的。不过县长要征求民意,我若不实话实说,就有负县长的期望。”做过说明后,杜英才给出了答案,“以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很难胜任基层政府主官。若不纠正的话,照这样下去,会带坏一个班子,甚至影响到更大范围的。” “你是说,不让他乡长?”乔成反问着。 杜英才忙道:“为县长服好务,做好各项保障工作,是我的重要职责,人事调配事宜,我不敢多嘴。” 乔成微微一笑:“老杜,你这当官艺术蛮高嘛,知道点到为止。” “县长说笑了,说笑了。”杜英才很是谦虚,“在县长您面前,我的那点小伎俩怎敢施展?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乔成忽然疑惑道:“老杜,那个骗子和好多人有过接触,听说中间人也是何家营的,和村民也都熟。可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咋就没有发现蛛丝马迹,这里面是不是有内鬼呀?” “我不是内鬼。”杜英才急着接话,然后迅速转移话题,“县长,乡政府不能一直乱下去呀。” “我知道了。”乔成挥了挥手,“你先去吧。” 答过一声“好的”,杜英才说了屋子。 看着门口方向,乔成本来平静的脸上,挂满了疑惑。 …… 天色刚黑的时候,李晓禾正在低头看文件,门外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进来。”抬起头,李晓禾看着屋门方向。 屋门一开,何春生走进屋子,连连点头哈腰,赔着笑脸。 看到对方,李晓禾面色严肃了好多:“有事吗?” “乡长,我,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我真不是内鬼。”何春生说话时,眼巴巴的看着乡长。 李晓禾没有说话,而是“嗤笑”一声,轻轻摇摇头。 何春生很无奈:“乡长,你不信吗?怎么谁都不相信?” “既然不是你,又来干什么?”李晓禾反问。 “你说有人通风报信,村里出了内鬼。我与何二赖是本家,又是村委会主任,这通风报信的嫌疑自然就大,也容易让人怀疑,可我真不是。我知道李乡长是好官,也能明辨是非,这才来向你说明。”停了一下,见乡长仍然不接茬,何春生忽然蹲了下来,双手插到头发里,来回的抓挠着。连连叹气,“哎,怪不得老乔说‘你老何的嫌疑很难洗掉’,我咋就这么倒霉,摊上了何二赖这个本家?哎……” 盯着蹲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李晓禾依旧不说话,而是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大脑里快速运转着。 猛的站了起来,何春生闷声道:“乡长,我再声明一遍,我不是内鬼,爱信不信。” “老何,我好像什么也没说吧?”李晓禾语气很平淡。 “可……我,我走了,哎……”再次叹息一声,何春生向外走去。 “何二赖说,那个人在村里很有势力。”李晓禾的声音忽然响起。 本已抓上门把手,何春生又停了一下,然后猛的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哎”、“咣当”声相继响过,屋门重重的关上了。 看着屋门方向,李晓禾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脑中闪过一串问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十四章 内鬼现身 又是两天过去,时间到了星期五。 上午刚上班不久,秦明生又来到了乡长办公室。见屋内没有第三人,便直接道:“乡长,内鬼的事怎么样?有进展吗?” 李晓禾没有回答问题,而是一指对面椅子:“老秦,你坐下,把那天说的内鬼情况再讲一遍,越详细越好。” “好的。”秦明生坐到椅子上,重新讲说起来,“上星期日,咱们在县城开完会以后,我没回乡里,而是参加了一个同学聚会。喝完酒以后,与一个做生意的同学闲聊,这个同学叫于国庆,在聊天中他提到了一个人。于国庆说,今年八月份的时候,他在首都参观农业展览,在一个高科技农产品展台前,遇到了一个人。根据口音,那人和于国庆攀老乡,结果两人都是思源县人。当时没说几句,于国庆就去了别的展台。 参加主办方的晚宴时,于国庆又遇到了那人,那人很热情,直接凑到近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自是多一番亲近,两人还喝了好几杯酒。本来已经带着醉意,再喝了这几杯酒,那人舌头都有些打卷。那人特能说,也特能吹,说了好多项目,其中说到双胜乡有项目,还说那是所有项目中最小的。在说到双胜乡项目时,那人说他与合作方有隐密关系,合作方内部有他的亲戚,亲戚在村里很有势力,还以这个说辞邀请于国庆与其合作。看那人说话不太靠谱,于国庆随便应付了几句,婉拒了邀请。 当时听于国庆说起,我就很有疑惑,便问那人具体做什么,长的什么样。于国庆说没问对方到底做什么,但讲说了那人的样貌。根据长相,对照资料,我判定那人就是何二赖。” 略微沉吟一下,李晓禾又问:“你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细节?” “再想想?”秦明生思忖起来,过了一会儿,猛的拍拍脑袋,“对了,那人好像说了一处自相矛盾的话,一会儿说是思源县人,一会儿说是邻县的,一会儿又说属于思源县。瞧瞧我这记性,喝酒真是误事。” “邻县的?那他什么时候到了思源县,因为什么到的?到底哪句话有准?”李晓禾追问着。 秦明生摇摇头:“不清楚,于国庆没说,应该是那个人没讲明白。”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再想不起来其它细节了。” “什么时候想到,再来跟我说,刚才这些内容千万别说漏了。”李晓禾叮嘱着。 “明白。”秦明生站了起来,又问道,“乡长,律师什么时候到?咱们需要做哪些准备?” “律师?那天老宋说,依据我们掌握的东西,现在还不到律师介入的时候。”稍做停顿,李晓禾又说,“我再联系一下,看他能不能先派人来做些指导,我们也好有意识的注意他们需要的材料。” “好的。”答过之后,秦明生走出了屋子。 凝神想了一下,李晓禾抓起电话,打了出去。电话一通,便说道:“老许,打听个事……” …… 吃过晚饭,李晓禾便返回屋子,打开电脑浏览起来。明天周末休息,没有具体工作内容,他就随便看着新闻。 “咚”、“咚”,寂静的夜晚,脚步声显得非常响亮,好像是奔自己屋子来的。下意识瞅了眼窗户,有窗帘挡着,根本看不到外面,耳畔中脚步声越来越近。 李晓禾略一迟疑,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放到桌面上。然后站起身,走向里屋。 脚步声停下来,接着响起了“笃笃”敲门声响。 李晓禾快速轻声进了里屋,虚掩上套间门,说了声“进来”。接着把手机放到耳边,自语着:“哦,是这么回事?我还不太明白,你具体说说……” 对着手机自说自话的同时,李晓禾一直侧耳听着外面动静。他注意到,外屋门打开,有人进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轻微的“哗啦”声响起,李晓禾赶忙说了声“那就这样,再见”,右手拉开了套间门。 稍做停顿,在手机上操作一下,李晓禾走出屋子。在此期间,他再次听到“哗啦”一声轻微响动。 出屋瞬间,看到外屋之人,李晓禾略微一楞,说了话:“大晚上的,有事?” 办公桌前站立着一个人,是向阳村村主任乔满囤。乔满囤脸现异样,含糊的“啊”了一声。 坐到椅子上,楚天齐一指沙发:“坐。” 乔满囤点头应过,转身走向沙发。 趁着这个间隙,李晓禾快速扫向桌面,他发现那张纸明显挪动了位置,纸张方向也偏了好多。看来两次响起“哗啦”声,就是拿起和放下纸张的声音。 抬起目光,看向刚刚坐下的对方,李晓禾道:“说吧,什么事?” 连着清了几次嗓子,乔满囤支吾着:“我过来就是……就是问……村民又打听破案的事,说照这么下去,还……还要上访。” 听着对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李晓禾没有立即接茬,而是在脑中思虑着,划着问号。过了一会儿,才说:“跟村民讲,上访不是万能的,不要动不动就把上访摆出来。另外,警方已经掌握重要线索,马上就会有重大突破。” 乔满囤“哦”了一声,干咳着。 李晓禾看着对方:“怎么?不舒服了?” “没,没有,是。”乔满囤说的结结巴巴,“听老何说,乡,乡长怀疑他?” “我怀疑他了吗?什么时候说的?他还说了什么?”李晓禾追问着。 “你说那个内鬼在村里很有势力,他怀疑说的就是他。”乔满囤给出回答。 李晓禾脸色一冷,沉声道:“警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主动交待才是最好出路。” “叮呤呤”,手机响了起来。 李晓禾拿起手机,快速走进里屋,在手机上按了一下,放到耳朵上,说起来:“许队长……收到了……明白,配合……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马上采取行动?再等等,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最迟……好,好吧,我这也算仁至义尽了……你放心,跑不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说完,收起手机。 再次来到外屋,李晓禾脸色阴沉,神情冷竣。忽然,他注意到,沙发上的乔满囤神色变幻不定,快速用衣袖拭了两下额头,双手也不停的在沙发扶手上来回抓着。不禁心生疑惑:怎么回事?便问道:“你怎么了?还有事吗?有话快说。” 嘴唇翕动了好几下,乔满囤才发出声音:“我,我……要是内鬼主动交……待,能不能……能不能宽大处理,不连累家人?” 注意到对方神色慌张,脸上汗意津津,李晓禾冷冷的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越早坦白越有利,否则就晚了。” 喉头动了几动,汗珠顺脸流下,乔满囤猛的站起身,向前走去,语无伦次着:“我,我是内鬼。不,不,我不是内鬼,我知道内鬼是谁。” 听到对方的话,李晓禾大惊,但却故意“嗤笑”道:“我早就知道。” “啊”了一声,乔满囤道:“内鬼是……乡长,你说过,只要内鬼主动交待,就会从轻处罚。我要是主动说了,算不算主动承认,能不能从轻处罚?” “别磨叨,到底是不是你?快说。”李晓禾催促着。 “不是我,是……是别人。我要是替这个人说了,算不算她戴罪立功,家属会不会受到牵连?我会不会犯包庇罪?”乔满囤继续盯问,“乡长,你给我个准话。” 尽管心中特别着急,但看到对方直钻牛角尖,李晓禾只得耐着性子说:“这个需要公安局来裁定,但我一定会把你和那个人的情况如实上报。我知道,只要你汇报的情况属实,只要是那个人委托你说,警方肯定会记录为立功表现,自然会减轻处罚。” 猛嘘了两口气,乔满囤下了决心:“好,那我说,内鬼就是我老婆。” 这次李晓禾更为吃惊:怎么会是这样的剧情?他抑制住心中激动,继续着冷静的风格:“具体说说。” 乔满囤道:“是这么回事,我老婆叫朱小花,和何二赖是……” 随着对方的讲说,李晓禾逐渐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为自己的英明神武沾沾自喜,也不禁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暗自惭愧。听完对方讲说,李晓禾追问着:“你刚才说的情况是否属实?现在何二赖在哪?怎么和他联系?” “我保证刚才讲的句句属实,绝不敢再隐瞒。”乔满囤说,“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也不知道和他怎么联系?这得问我老婆。” “你老婆在哪?”李晓禾急着追问。 “我老婆……哎呀,她就在外面,我去叫她。”说话间,乔满囤冲出了屋子。 稍一迟疑,李晓禾把桌上纸张塞回抽屉,拿起手包,关好屋门,追了出去。 走廊里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女人?横穿过道里也没有。 乔满囤跑到院里,急的大喊:“小花,朱小花,你在哪?你在哪呀?” “我,我在这,呜……”怯怯的声音伴着啼哭声传来。 循声望去,李晓禾看到,西南角厕所那里,有一个黑影缓缓移动着。他心中稍微一松:内鬼现身了。 “大晚上的,吵混什么?”门卫老头走出屋子,发出了声音。 李晓禾赶忙接了话:“老刘,我是李晓禾,老乔两口子闹着玩呢。”然后压低了声音,“叫上你老婆,咱们一块出去,我去开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十五章 扑空 晚上九点多,一辆旧现代车拐进思源县城,径直开到路边一处院落里。汽车停下,二男一女走下车来,上了院里另一辆越野车,这三人正是从双胜乡赶来的李晓禾与乔满囤夫妇。 坐在越野车驾驶位的方脸男子转过头来:“老李,够快的,我也刚从外地赶回来。” 李晓禾道:“老许,我不敢耽搁。”然后一指身侧女人,“她就是朱小花。” 被称作老许的人,是思源县公安局刑警队长许建军。许建军转向朱小花,语气立转严肃:“说说何二赖的具体情况。” “诶。”胆怯的回了一声,朱小花讲述起来,“我叫朱小花,喜运县草桥镇朱家集人,何二赖以前和我一个村的。何二赖原本也姓朱,叫朱兴旺,是我的本家远房兄弟,我管他爹娘叫叔和婶。生下二赖不久,我叔得了重病,我婶一着急,就没了奶水。我比二赖大了不到一岁,那时候还在吃奶。看着一家老小可怜,我娘就每天奶上了二赖,我反倒吃不饱了,只能再搭配点棒子面糊糊。 在二赖三岁的时候,我叔死了,他就跟着我婶嫁到了咱们这儿的何家营村。二赖从小身体不好,为了好养活,后爹就给他取了‘二赖’这个名字,小名叫‘狗不理’。他走的时候也小,根本不记事,又离着这么远,两家基本就没了联系。后来等我嫁到向阳村的时候,我婶早死了,二赖又常年不在家,我跟他后爹也没什么来往。就是二赖偶尔回来,也不去向阳村,我也不记着他,也见不着面。年前他和马一山到村里,也没到我家,只是和满囤见过面,我没和满囤说起过二赖,满囤也并不知道他的底细。 今年春天,我到县城的时候,碰上了二赖,二赖把我叫到一个饭馆里。他说婶活着的时候,经常说起我家,也知道我嫁给了向阳村乔满囤,只是以前混的不怎么样,就没去认我这个本家姐姐。还说现在好了,以后要走动,不过他现在正帮着村里做生意,不方便明着相认,以免别人以为我们沾了多大好处。在饭馆吃完饭后,他硬塞给了我五百块钱,让给孩子买吃的。从那以后,又在县城见了三次面,每次都给个二、三百块,问我一些村里的事。” 许建军插了话:“你们每次见面,是怎么联系的?” “我也没跟他联系,反正自个去县城的时候,就碰上他了。”朱小花回答。 许建军稍微楞了一下,示意道:“继续说。” 朱小花点点头,又讲了起来:“今年秋天,他和马一山都不见了,人们都说他是骗子。以前他说要保密,现在成了这种情况,我更不敢说了,每天怕的要命。就在上个月,哪天我忘了,我到县城时又碰见了他,当时我可吓坏了。他眼神特凶,让我跟他上车,把车开到了荒郊野外。他说他被姓马的骗了,要等着逮住姓马的报仇,来洗刷人们对他的冤枉,还让我帮助他。他说话时哭的稀里哗啦,我看是真的,就答应给他帮忙,记上了他给的手机号。村里一有风吹草动,我就找机会给他打电话,把情况传过去,这事满囤也不知道。 前几天,老乔回去讲,乡长说村里有内鬼。我就吓的够呛,吃不香睡不好,生怕哪天被逮住。其实何春生也害怕,跟我们老乔讲,说是乡长怀疑上了他,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两天前,何春生去了我们家,说是又找了乡长,乡长告诉他,那个内鬼在村里很有势力。何春生说,反正他肯定不是内鬼,爱信不信,还说要抓住真的内鬼让乡长看。听了何春生说的那些话,我感觉暴露是早晚的事,这才仗着胆,跟满囤说了何二赖让帮忙的事。满囤骂我糊涂,说何二赖肯定是骗我,才领着我去向乡长坦白。” 许建军一伸手:“把手机号给我。” 朱小花从衣服口袋掏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照着纸条上的数字,许建军拨出了这串号码,过了一会儿,摇摇头:“打不通。看来这个手机号设置了呼叫限制,陌生号码根本打不进去。”然后又看向朱小花,“在县城见面好几次,知道他住处不?” 朱小花说:“有一次正在车里说话,听见有警车响,他就赶紧把车开到一个巷子,带我进了旁边小院的小屋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长在那住。” “在什么地方?你能找见吗?”许建军追问。 稍微想了一下,朱小花迟疑着说,好像是鼓楼那一片,到跟前应该就能找到。 “嗡嗡嗡”,一阵蜂鸣忽然响起。 拿出手机看了一下,许建军接通来电,直接道:“去鼓楼,别开警报,在鼓楼东社区南门外汇合。”说完便挂断电话,发动了汽车。 划了一条弧线,越野车冲出了院子。 …… 行驶了十多分钟,鼓楼东社区已经离着不远。 许建军转头道:“老李,你和乔满囤留在车上,哪也别去,我们带着举报者去现场。” “老许,我都跟着来了,再说这事和乡里也有关联。”李晓禾笑了笑,“你也知道,要是真伸起手来,我也拖不了后腿,就让我也进去吧。” 许建军点指对方:“你这家伙,这种热闹也凑。进去可以,但在真正行动的时候,你们只能在最后边,一旦我们抓到人,你和他俩再以举报者身份上前。” “好,听你的,保证不给你添乱。”李晓禾做着承诺。 说话间,越野车停了下来。说了声“等着”,许建军跳下汽车,上了旁边一辆越野车。 不多时,那辆越野车上跳下好几个人,许建军也在其中。回过头,许建军向着先前的越野车招了招手。 明白对方意思,李晓禾与乔满囤夫妇一同下了汽车,跟着许建军向前走去。众人前进的方向,是根据朱小花的描述。 从鼓楼东侧道路经过,向北走了大约四、五十米,众人进了一条小巷。 走了没几步,许建军转回头,低声道:“不对吧,这条巷子能进车?” “我也觉得不一样,这,这,上回是白天,就没太看清,今个又这么黑,有点蒙了。”朱小花有些紧张。 “别着急,出去再想想。”许建军又放缓了语气。 于是众人退出了巷子,等着朱小花辩明方向。 四外转头看了好几圈,朱小花迟疑的说:“好像还得往西走,再往北走,才到那个巷子。” “好,听你的。”许建军冲着属下招招手,示意朱小花前面带路。 顺着鼓楼西侧返到鼓楼大街,向西走了三十多米后,再右拐向北走了四、五十米,这次又进了右手边一条小巷。 李晓禾注意到,这条小巷也比较窄,但比刚才那条宽了一些,开进一辆轿车没问题,只不过肯定不能掉头罢了。 进巷子二十多米后,朱小花停下来,探身看了看左侧院门,又返回到刚刚经过的门口,驻足查看一番。然后再次回到那个院门,用手指划着,点了点头。 许建军也指了指这个门口。 这次朱小花点头很重,以示肯定。 许建军立刻向周遭属下做了几个手势。 众人立即散开,该到巷口的到巷口,该探看院内消息的,扒上了门口墙头,还有人盯着门缝,使上了“木匠单吊线”。 很快,这些人全集中到许建军身侧,都摇了摇头。 没人?李晓禾看明白了众人的意思。 许建军略一沉吟,做出了上墙头的手势,还有其他手势动作。 两个精壮小伙很麻利的上了墙头,稍做停顿后,便跃进了院里。 不多时,两声轻咳从院中传出。 许建军冲着身旁一个年轻人点点头。 那个年轻人立刻上前,右手抓着门上那把锁子,左手从衣服口袋拿出一截铁丝。把铁丝伸进锁眼,轻轻捅了几下,“咔吧”一声,锁子应声而开。取下锁子,拿开门上合页,轻轻一推,院门“吱扭”应声而开。先前那两名精壮小伙就站在院门两侧。 许建军一挥手,当先走进院子,除了一人留守外,其余众人跟了进去。 再次向朱小花求证后,许建军命人打开正房门锁,人们进了屋子。顿时一股冷气迎面袭来,还有轻微的发霉味道,显然屋子里已经很长时间没住人了。 打开电灯,外屋陈设尽收眼底,非常简陋,连基本的生活用具也不足,应该近期没人在里面阶段生活过。 里屋的陈设同样很少,一张破旧的大床上,放着两床铺盖,地上的一组柜子还坏了一个门。 来在柜子前,许建军顺手拿起上面几张纸,一张小照片掉到了地上。 乔满囤弯腰捡了起来,急道:“就是他,何二赖。” 朱小花抢过照片,连连点头:“二赖,就是何二赖。” 看着眼前的情形,李晓禾意识到,地方是找对了,但却扑了空。 在屋子里搜查一番,除了那张小照片外,再没有什么发现,众人都退出了屋子。 李晓禾好似想到了什么,再次返回屋子,直接奔里屋柜子而去。来在柜子前瞅了瞅,从地上捡起一个雪糕棍,伸到了柜缝中。在柜缝中轻轻的捅了一会儿,一张纸条随着雪糕棍从柜缝出来,掉到了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十六章 邻县寻二赖 弯腰捡起纸条,李晓禾看着上面内容。 纸条有少半张纸大,残破不全,上面打印着文字,文字内容是关于房屋租赁的。 此时,许建军也跟着返回了屋子。 忽然李晓禾指着纸条说:“老许,你看。” 许建军瞅到近前,看向李晓禾手指处,“哦”了一声。然后二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重新锁好屋门、院门,众人离开了巷子。 来在车前,许建军说了话:“弟兄们,还得辛苦大家一下,我开车在前面走,你们开车跟在后面。” “好的,队长。”众属下齐声答着。 上了越野车,许建军发动汽车,载着李晓禾等三人,离开县城,上了省道。 公路上没有灯光,圆圆的满月撒下了一路银色,伴着越野汽车向前奔行。半个多小时后,汽车出了思源县界,进入喜运县境,又走了不到半个多小时,到了喜运县草桥镇派出所。汽车停在院内,众人纷纷下车。 一个身穿警服的魁梧男子迎出屋子,伸出右手:“许队长,周末不好好陪老婆孩子,大半夜出来干什么?” 右手相握,左手在对方臂膀拍了拍,许建军道:“邹所长,大半夜把弟兄们从家里叫来,添麻烦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邹所长说话很直接,“需要我怎么配合?” 许建军一指身后:“先给大伙找个能待的屋子,我到你屋说。” “好。”邹所长安排属下招呼其他人,自己和许建军到了所长室,同去的还有李晓禾。 进到屋内,简单介绍后,许建军道:“老李,让邹所看看纸条。” 李晓禾拿出纸条,递了过去。 邹所长接在手中,浏览了两遍,疑惑道:“你来这里,与上面内容有关?” 许建军点点头:“现在我们在查一个案子,嫌疑人叫何二赖,这张纸条就是在他曾住屋子发现的,现在他不知所踪。这个何二赖以前就是草桥镇朱家集人,原名叫朱兴旺,是随母改嫁到的思源县。” 邹所长接了话:“你是想通过这张纸条,查到嫌疑人踪迹。但这张纸条上只有‘喜运县草桥镇’字样,房屋确切位置不详,也没有租赁双方的名姓,查起来有一定的难度。不过这个人既然以前是这的人,纸条又是在他的屋子发现的,应该和他有关系。这么的,先把你们安排到附近旅馆休息,然后我找人想想办法。” “邹所,麻烦你了。”客气后,许建军又道,“今天同来的,有何二赖以前的老乡,现在也嫁到了思源县,与何二赖有接触,能提供一些与何二赖有关的消息。” 邹所长“哦”了一声:“那让她过来,我了解一下何二赖在这里的人际关系。” 许建军点点头:“也好。” 李晓禾出去,把朱小花也叫到了所长室。 零点以后,许建军等人被安排到旅馆休息,而邹所长连夜排查起了相关情况。 …… 第二天早上,还在睡梦中,许建军手机响了,邹所长要他过去一下。 李晓禾与许建军在同一房间休息,二人穿好衣物,迅速赶到了派出所。他们进到所长室的时候,邹所长正在接连打哈欠。 许建军进门便说:“邹所,辛苦了。” 邹所长没有客气,而是直接道:“没查到何二赖在草桥镇有房产,也没查到其租赁他人房屋的信息,当然也没有与朱兴旺、‘狗不理’有关的房产内容。” 听到这里,李晓禾心中微黯。这可是自己获得的消息,如果一无所获,那就白白辛苦诸人付出了,心里有些过不去。 喝了两口水,邹所长继续说:“不过,查到了一处叫朱老喜的房产,是门面房,就在镇上。朱老喜刚死了不到一年,无儿无女,只有两个侄儿,其中一个就是朱兴旺,也不知房子给了谁。那时候我还没来,没听说过与之有关的事项,其他人也说法不一,反正房产证还是朱老喜。一会儿我带你们去了解一下。” 这个消息无疑是喜讯,李晓禾内心很是欣喜。 根据邹所长建议,众人吃过早点,然后跟着邹所长到了镇里街上,把车停在路边。 由邹所长带着,许建军及一名属下、李晓禾、朱小花跟着,走进了一家名叫“彬彬”的超市。 超市里正有几人在聊闲话,见到邹所长到来,都露出了诧异神色,大多数都选择退到一边,目光紧紧盯着进来众人。只有一人迎上前来,表情略有紧张:“真是稀客,我这刚开门,所长就来捧场了。需要什么,尽管说。” 邹所长微微一笑:“老黄,我不买东西,也不找人,是向你打听一件事。” 这个老黄立刻神色一松,赔笑道:“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这房子是自己的,还是租的,租什么人的?”邹所长提问着。 老黄回答:“租的,房主是一个老光棍,叫朱老喜。” “朱老喜不是死了吗?”邹所长追问。 老黄点点头:“是死了,快一年了。朱老喜死前一个月的时候,身体还很硬朗,正好房子到期,就又和他续了三年合同。当时是别人陪他来的,钱是那人收的,合同也是那人代签,说是他亲侄子,可并不姓朱,而是姓何。” 听到这里,李晓禾暗自喜道:就是他。 接下来,老黄话题一转,“今年七月份房子漏水,这是房主应该修的,我给那个姓何的打电话,姓何的说是在外地,让我先修着,把帐记好,到时他会给我钱。当时房子漏的挺厉害,问了好几次,他又都是这个说法,我就先修了,人工加材料共花了两千多。可是房子修完后,我又催了他好几次,他都是一推再推,最后干脆就打不通了。哎,这人什么东西,千万别是个骗子,不过我手里有合同和收条,收的房租他是赖不倒的。” 邹所长“哦”了一声:“这么说,除了去年续合同时见过那个人,就再没见过?他全名叫什么?长的什么样?” 老黄连连摇头:“再没见过,全名叫什么也不清楚,当时还是他接手机时,自称了好几次‘我何某人’,要不也不知道他姓何。这人长的窄条脸,下巴挺尖,眼有点三角,眼珠骨碌碌乱转。口音也听不出来,一会儿说话侉了,一会又冒出了土话,有时还蹦出京腔。反正贼眉鼠眼,说话也云山雾罩的,看着就不实诚,就像个‘讨吃鬼’。” 看了看李晓禾,邹所长又对着老黄说:“那先这样,一旦见到他或是接到他电话,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如果是接电话的话,最好能让他回来,或是打听到他的落脚地。” “好的。”应承过后,老黄追问着,“所长,他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邹所长没有回答对方,而是直接道:“老黄,我们先走了,记住我刚说的话。”说完,转身就走。 由于走的急,李晓禾众人差点和进门的一个女人相遇,不过那个女人更急,也根本没看身旁经过的人。 “老黄,老黄,那个‘讨吃鬼’在县城。”女人急促的声音传了出来。 听到此话,李晓禾众人都转回头去。 “咱们给他打电话,他是今儿推明儿,明儿推后儿的,说什么忙的回不来,全都是放屁。我要进县城,找他要钱去,不能咱们贴钱修房吧?他……”话到半截,女人突然停下,转头换了话题,“所长,你可要给我们做主,我们可是垫了两千多块,说不准什么时候房子还得漏。” 此时,邹所长等人已经走进屋子,就站在女人身后。 老黄赶忙接了话:“所长也是找那个‘讨吃鬼’的。” 邹所长没有接老黄夫妇的话,而是直接问:“黄嫂,你在哪见的他?” 女人赶忙摇手:“不不,我没见他,是村里程二香说的。刚才我去买豆腐,正好碰见等车的程二香,她说上星期从县城坐班车的时候,看到路边一个人挺像那个‘讨吃鬼’。她准备跟我说这事,结果去了一趟她大姐家,夜儿个回来的时候早忘了,今儿个要不是看见我,也想不起来。” “那个人在哪,程二香还说了什么?”邹所长追问。 “我还没问完,班车就来了,程二香上了车。班车开走的时候,我好像听她跟我喊了‘电影院’三个字。”说到这里,女人话题一转,“所长,你们也在找他?可记得说我们替他修房子的钱,要不就告诉我们一下,我直接去跟他要。” “黄嫂,先找到人再说吧。”话音更落,邹所长已出了屋子。 李晓禾等人跟了出来。 来在车前,推却了邹所长盛情,待对方离去后,许建军说:“去喜运县城。”说完,上了汽车。 坐上副驾驶,李晓禾道:“老许,去县城找人?” 许建军发动了汽车,点点头:“对,找何二赖呀。” 虽然自己和许建军是不错的朋友,可因为双胜乡的事,因为自己提供的信息,而让许建军等人忙活了大半夜,现在还要赶到县城去找人,李晓禾很有些过意不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十七章 大海捞针 李晓禾深知,若不是因为私人关系,又非死伤案子,刑警队一般不会参与的,更不会请兄弟县队、所这么幸苦;若不是看在许建军面子,草桥镇派出所邹所长根本不会为了这件事连夜加班,也许当晚就不会来。他清楚,虽然只是查一个人的房屋信息,但可不是一句话的事,那需要经过县房管局,何况还是半夜时分。于是道:“老许,辛苦了。还劳烦邹所动用关系,连夜加班,实在不好意思。” “跟我客气什么?俗话说‘有困难找警察’嘛!老邹他们也没什么,他要找到我,我也得这么干。”许建军很无所谓,“反正就是今天白天找他们,他们和房管、土地部门也是周末休息,也得特意从家里赶来,还不如让他们先工作后休息呢。” 李晓禾笑了,但却不无担忧:“仅凭那个黄嫂听来的几句话,再没有其他信息,就到十万人员的县城找人,无疑于大海捞针呀。” “大海捞针怕什么,我们平时办案不是经常这样吗?这还算有影可参照,好多时候根本就是捕风捉影。”许建军“哈哈”一笑,“只是根据举报者的信息,我们就找到了他的住所,并在里面发现了租房内容,又到这里找到了房子,还听说了他疑似在县城出没的消息,这已经够顺利了。” 想想对方说的也在理,但李晓禾明白,主要还是许建军愿意帮忙。否则,同样事项就会有截然相反说法,而且态度积极与否,更会影响到案子的推进。 在上午十点,李晓禾一行到了喜运县城。这个县城比思源大了不少,人口也多了将近一半,整个城市建设也优于思源县。从人们的穿着看,也应该比思源县富裕一些。 到县城后,又仔细看了昨晚在那间屋子发现的小照片,然后众人分成两组,找寻何二赖。分组是按先前所乘车辆分的,许建军这辆车上,依然是他和李晓禾及那对夫妇。虽然乔满囤夫妻二人没有任何战斗力,但凭许建军和李晓禾的身手,对付像何二赖那样的三、两个绝对没问题,以前李晓禾可是比许建军还能打的。现在问题是能打不主要,关键是要发现对方,还不能让对方跑了,否则再强战力也没用。 开着越野车在街上转了两圈,许建军把车停到了电影院对面空地上。和旁边的车辆放在一起,越野车非常普通,车身既没有喷涂警务标识,车顶也没有安装警用灯具。而且车号也被做了手脚,即使见过这辆车的人,也很不容易认出。 最近这几年,县城电影院根本不播放影片,早成了其它商用场所,大大小小的商品展销络绎不绝,眼前的喜运电影院就在做着这样的展览。 在电影院门前,支起了红色气拱门,上面贴着“羊绒、保暖衣物让利巡回展销”字样。在大风摇曳下,气拱门不停的前后晃动,仿佛随时都将倒下或将随风而去的样子。 穿着厚重衣物的男男女女,在电影院门前台阶上不时上下着,好多出来的人,都提着或抱着鼓鼓囊囊的袋子。 李晓禾等人并不关心这些人干什么,更不关心他们买了什么,而是要时刻注意这些进出男女的脸庞,以期发现要找寻的目标。 由于天气冷,风又大,几乎每个进出电影院的人都戴着帽子,有人更是在外面又罩了层纱巾。即使这样,还是尽量低着头,或是抬起胳膊遮挡着头脸。 人们这么一武装,识别脸庞的难度就大了很多。别说是离着一段距离,别说是和对方没见过面,就是擦身而过,怕是也未必容易认出来。 许建军转过头,嘱咐着:“乔满囤、朱小花,不光要看人脸,还要注意行人的动作。一旦发现可疑,要立刻提醒,明白没?” “明白。”夫妇二人异口同声,双眼还不忘盯着车外过往的行人。 半天过去,一无所获。这在大家意料之中,人们并没有多少失落,在方便的时候,依然交流着“蹲点”心得,也谈论其它一些有趣发现。 午饭之后,众人又开始了“蹲点”,分组依旧不变。 许建军又开车在街上慢慢绕了两圈,然后再次停到上午那个地点,关注着购物大军,也注意着车外的其他其人。 只到华灯初上,也没有发现目标,当日“蹲点”收工,住在了县城一家旅馆。 …… 新的一天到来,众人再次重复昨日任务,分组没变,但“蹲点”位置变了。许建军一组去了车站,另一组到了电影院对面。 同样是人多,但找人难度却各有不同。昨天在电影院对面的时候,主要是行人脸上裹的太严,不容易看清脸庞。今天进出车站的人,裹的没那么严实,但不时闪过的车辆和班车上影影绰绰的人脸,还是给甄别工作造成了困扰,甚至好几次发生误判,不得不向对方解释“认错人了”。 双眼盯的有些发酸,却并未发现何二赖身影,而太阳已经偏西,这一天又快过去了。今天是星期日,明天要照常上班,晚上是必须要赶回去了。 “那,那。”朱小花忽然喊了起来。 乔满囤也跟着附和:“像,像。” 顺着朱小花手指方向望去,李晓禾看到,在车辆右前方有一个人,那人穿着灰色大棉服,头上戴着连衣帽,正骑上一辆摩托,快速离开。 此时,越野车已经启动,奔着那辆摩托追去。 尽管那辆摩托跑的飞快,甚至都有些“飘”了,但怎是越野车的对手?不多时便相距不足十米了。这还是在市区公路,如果换到城外国道上,怕是早就把对方逼停了。 就在越野车准备反超过去的时候,摩托车忽然右拐,进了一条巷子。 “滋”,一声刹车响起,越野车停在巷口。 看着不足三米的小巷,李晓禾急道:“老许,你开车从前边红绿灯右拐,到巷子对面堵截,我从后面去追。”说完,推开车门,钻进了巷子。 当“注意安全”传进耳中的时候,李晓禾已经跑出了十多米。 小巷不宽,而且还弯弯曲曲,又要注意随时从院里出来的居民,这严重影响了李晓禾的奔跑速度。当然,这肯定也会迟滞摩托车速度,应该受影响更大。 尽管在后面紧紧追赶,但经过两次拐弯,已经看不到了摩托车影子,只不过所经路段没有岔口,李晓禾便加力向前跑着。 又过了两个弯处,前面巷子变得通畅起来,一眼可以看到对面,那辆摩托车已经离巷口很近了。知道凭自己是追不上了,李晓禾大喊起来:“站住,站住,警车已在巷口等着你了。” 其实刚才在大街上的时候,就好几次想喊同类的话,但并不完全确定对方身份,而且开的又非制式车辆,李晓禾这才忍着。现在情况紧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才喊出了声。 正在行进的摩托突然一晃悠,“灰棉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下,然后又向前驶去。 “站住,你跑不了啦。再不停下,我就要开……”话到此住,李晓禾赶紧打住,再不能喊出后面那个字了。 眼看着摩托就要冲出巷口,“灰棉服”再次回头,摩托车身就是一栽歪,差点摔倒。饶是这样,摩托也熄了火,那人只好再次发动摩托。 “嘀呜……嘀呜……”警笛声忽然响起,一辆越野车停在巷口。 看到车顶临时吸上的圆柱形警灯,还有车里驾驶位上的笑脸,李晓禾心头一松。 “咣当”,正准备发力的摩托,突然摔倒,“灰棉服”连同摩托一同躺在地上。等他准备起身的时候,从越野车下来三人,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许建军没有说话,而是静静观察着地上那个侧趴着的人,看着对方慢慢从摩托车下抽出右腿,再慢慢的起身。 “不是。”朱小花忽道。 李晓禾也听到了朱小花的声音,顿觉失望,但仍心存期待。 “灰棉服”仰起头,乞求起来:“饶了我吧,警察同志,我这是第一次,。” 听到“灰棉服”的话,李晓禾希望再起。 “不是。” “不是他。” “饶命” 乔满囤夫妇、“灰棉服”声音交替响起。 怎么回事?一方说“不是”,另一方又求饶不止。带着满腹狐疑,李晓禾到了近前,看清了“灰棉服”那张圆脸,顿时希望破灭。 “警察同志,我就偷了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你看就是这,里面根本就没几个钱。”“灰棉服”继续乞求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黑色小挎包。 “打开,把包里东西露出来。”许建军厉声命令着。 “诶”,“灰棉服”答应着,抖抖索索的去拉拉链,拉了好几次才拉开。包里露出了三张百元大钞,还有一些零钱,再有就是小化妆盒、卫生纸、钥匙了。 李晓禾意识到,纯属乌龙一个,原来是碰到了刚刚得手的小偷。他抬头看去,日头西沉,这一天又将过去,看来今天又白瞎了。不由得暗发感叹:这大海捞针果然不易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十八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喜运县城郊结合部,座落着一家“红满天”餐馆。餐馆“108”包间内,有八人围坐在桌旁,正是到这里找寻何二赖的李晓禾等人。 今天下午满以为能够逮住何二赖,不曾想却是小偷撞到了枪口上。在小偷交待了偷盗行为后,没有再对其讯问,许建军直接把小偷交给了车站派出所。配合当地警方履行过必要的程序后,众人出了派出所。当时天色已黑,便到了这家湘菜馆,准备吃完饭便返程。 由于坚持回去路上继续开,许建军没有喝酒,其他人当然也就不喝。尤其李晓禾及乔满囤夫妇,根本就没心情喝酒,牛小花心情更沉重一些,吃饭都不香。 看到李晓禾情绪不高,许建军道:“老李,这种事司空见惯,我们经常遇到,不要灰心,毕竟这还有影可循。明天都还有事,待会儿咱们必须得回,不过我会叮嘱老邹,也会和喜运县局朋友联系,让他们关注着此事,一旦有那小子消息,立即通知我。除非他不在这个地面上,否则只要被警方盯上,只要一露面,他就跑不了。” 李晓禾“哦”了一声:“我知道,你们办案少不了白跑,可这次为了我们乡的事,让大伙连着辛苦了好几天,实在抱歉。今天我先以水代酒,敬大家,改天一定专门摆酒,感谢诸位。”说着,举起了水杯。 “心意我们领了,不过这是警方本职工作,你不用在意,更别说‘抱歉’、‘谢谢’之类的话。”许建军说着,举起水杯,和对方相碰。 那四名警察,也和李晓禾碰了杯,说着“不客气’,然后大家都象征性的喝了一口。 “队长、乡长,这回没有逮住何二赖,那我算不算戴罪立功,能不能减轻对我的处罚,能不能不连累满囤?”久未说话的朱小花开了腔,双目泪花闪现。 收起和缓神情,许建军面色冷竣:“算不算戴罪立功,还要看最后的情况,既看你有没有如实交待,也看嫌疑人交待了什么,还看你为抓住嫌疑人出了多大的力。当然,从目前来看,你是有立功意识的,这值得肯定,还需继续保持。” 既没抓住何二赖,又没得到警察的肯定回复,朱小花难免失望,又迟疑的问:“一会儿回去以后,我能不能回……家,还是要跟你们去……去那里边。” 许建军面色依旧严肃:“里边?暂时还不好说,回去再看。你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没交待的,赶紧交待,要是有没想起来的,再好好考虑考虑。” 朱小花“哦”了一声,两行泪珠顺着脸颊迅速滚落。 旁边这个女人既可怜,也不无可恨,李晓禾禁不住在心里叹息着。同时他也在叹息这次喜运县之行,叹息白跑了一趟,更担忧何时能够案件得破。 因为许、朱二人刚才的对话,人们暂时都没说什么,包间里静了下来,很显沉闷。 …… 就在李晓禾忧心不已的时刻,有人却对他的行踪妄自猜测,歪曲解读着他的动向。双胜乡党委书记赵强,就接到了这样的内容汇报。 握着手机,沉吟了稍许,赵强说:“周末休息,每个人都有权安排自己的生活,不要随意揣度,更不要上纲上线。” 对方仍在极力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书记,从前天晚上一直到现在,他出去了整整两天两夜,自己开着车,还拉着乔满囤夫妇。任何人没见过他们三人,也未看到乡里的现代车,这确实让人不由得生疑。” 赵强沉声道:“从一上来,你就说他私自开车,还说拉着别人老婆,说话可要有根据。” “书记,千真万确。当时朱小花哭哭啼啼,他开车拉着二人出门,老刘可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还和老刘说话了,说什么人家两口子闹着玩,我看是和他有什么瓜葛吧。”手机里的声音很自信,“现在乔满囤、朱小花可是失踪两天了,村里人都能证明。若是不早些上报,一旦传出什么不好闲话,乡里可是被动呀。” 想了想,赵强给出了建议:“老周,要不这样,你给他打个电话,侧面打探一下,看看有什么异常。” 手机里声音很迟疑:“书记,我给他打电话,怕是不妥,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怎会跟我说实话?不但会招致他一通训斥,很可能还会适得其反,打草惊蛇的。” “你什么意思?”反问过后,赵强又说,“这样吧,暂时先缓缓,看看明天上班他露不露面,然后再做定夺。” “这……书记,可别延误时机,带来麻烦呀。”手机里声音看似提醒,却似乎带着警告的意味。 “麻不麻烦?让你打电话,你推三阻四,现在又阴阳怪气,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行了。”说到这里,赵强按下了挂断键。 本来挺好的心情,让这一通电话都给搅和了。赵强放下手机,取过一支香烟,点着了。 随着缕缕轻烟缓缓上升,整支香烟变成了短短的烟蒂,但赵强心中烦躁并未退去,反而加了个“更”字。 嘘了口气,赵强拿起手机,调出电话薄中号码,拨了出去,然后又快速挂断,放下了手机。 …… 餐包里沉闷了好几分钟,依然没人说话。 “那……快,快。”忽然,朱小花猛的站起身来,扑向窗前。 到底是自己老婆,乔满囤尽管心中忐忑,但还是第一时间扯住了对方的衣襟,然后把对方揽在怀中,安慰着:“小花,别这样,别想不开,有我呢。” 他们这么一弄,其他人也迅速起身,以备应对突发状况。 “满囤,你松开,我不是要……何二赖,何二赖在外面。”朱小花急的双手一个劲的捶打丈夫。 李晓禾、许建军离窗近,当先扑到了窗前。 “红满天”餐馆紧临公路,公路对面是空旷的待开发用地。在对面公路边上,正有一人像是小便的样子,那人穿棉服、戴棉帽,背对餐馆方向,看不清长相。 许建军紧盯朱小花:“你确定?” “确……定。刚才看见他半个脸,挺像。”朱小花话语难免含糊。 “走。”不再继续盯问,许建军一挥手,当先走去。 其他人随后出了屋子。 看到客人急匆匆离去,前台收银员急着喊道:“结帐,没结帐呢。” “马上就回来。”李晓禾回了一声。 其他人则没有任何回复,而是脚下步伐更快。 “你们这……”收银员话没说完,那些人早出了餐馆。 许建军在前,李晓禾紧随其后,其余几人一步不落,一起奔向那个人影。 显然已经方便完,那人双手整理着衣服,同时歪着头躲避着大风,正好把后脑勺给了众人。 没几步,众人已经过了公路,扑向那人。 “没结帐呢,没结帐呢。”一个尖厉的女声忽然响起。 可能是听到了女人的呼喊,那人下意识的转头。 借着对面餐馆辐射过来的光线,李晓禾看到了一张尖嘴猴腮的脸。 “二赖。”朱小花也看到了对方脸庞,便喊了一声。 “诶……”话到半截,那人猛的向空地蹿去,“你们干什么?” “何二赖,你跑不了了。”许建军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几个起落,到了那人身后,伸手便抓。 “啊?”那人一声惊呼,急的一甩脑袋。头上帽子飞起,已经到了对方手中。 “好小子。”许建军一抓落空,再次追上前去。但刚才稍一楞神之际,便耽搁了时间。而且对方还向左拐去,加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对方这么一拐,离着李晓禾反倒近了。李晓禾二话不说,三两步追上前去,猛的伸出左腿。 “啊”、“扑通”,相伴响起,那人已经趴倒在地。 许建军一跃而起,扑在那人身上,双膝抵上其腰眼,反剪对方二臂:“不许动。” “啊……不动。”略一挣扎,那人便放弃了抵抗。 “姓名。” “何二赖。” “为什么抓你?” “不知道。” “哼,伙同马一山诈骗,还想抵赖?” “我是冤枉的,都是那个王八蛋害了我。” 顷刻间,许、何二人进行了三轮对话。何二赖戴着冰凉手铐,被从地上揪了起来,到了两名精壮小伙手里。 已经奔向近前的收银台服务员,早已惊得楞在当场,舌头伸出老长,现在才反过闷来,猛的转过身去,快步奔向餐馆。 忽然,何二赖目光投向现场唯一的女人,眼睛眯了起来:“是你出卖的我?” “二赖,你还是赶紧交待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朱小花讲起了政策。 何二赖唾道:“呸,老子真是瞎了眼,咋就认识了你俩?臭娘们,你破坏了老子计划,否则老子一定会逮住马骗子,一定会洗脱自己的冤枉。” “走,费什么话?”许建军给何二赖背上来了一拳。 一行众人押着何二赖,奔行到餐馆门口,把何二赖推上车去。 李晓禾结过餐费,上了汽车。 两辆汽车先后启动,奔向了城外。 坐在越野车上,李晓禾轻松不已,心中暗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十九章 阴差阳错大幸运 新的一周开始了,天空湛蓝,白云朵朵,冬日暖阳喷薄而出。 李晓禾心情也和这天气一样,非常晴朗。毕竟抓到了何二赖,借款诈骗侦破工作迈出了坚实一步,他焉能不高兴? 心情好,步伐也轻快许多,不觉间已经由食堂走回到办公室。正要推门而进,一声干咳响起,李晓禾转头看去,书记赵强站在横穿过道处。 “书记,有事吗?”说着话,李晓禾转回身,向对方走去。 “没事,刚到单位。”赵强说的很随意。然后又疑惑道,“老李,眼窝发青,面现憔悴,没休息好?还是身体不舒服?” 李晓禾一笑:“没有呀,我感觉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说完,赵强挥挥手,走开了。 什么鬼?专门等了一通,就为说这些扯蛋话?带着狐疑,李晓禾走回了自己办公室。 坐到椅子上,随意拉开抽屉,一张打印纸呈现在眼前。看着上面的“协查通报”字样,李晓禾嘴角挂上一抹笑容,为自己的杰作而自得,为自己的运筹帷幄不禁沾沾自喜。 拿出《协查通报》,李晓禾轻声诵读着上面内容:“协查通报。思源县人民政府:兹有贵县双胜乡居民何二赖,牵涉我县经济大案,请贵县及相关乡配合我县予以缉拿,何二赖也曾短暂为我县居民。有情报显示,何二赖在当地有内应,这也是其迟迟未归案原因。请贵县责成当地有关部门,一并调查内应,并协助抓捕。我县欢迎内应自首、主动交待,届时会按戴罪立功对待,减轻对其处罚。喜运县人民政府,十二月十一日。” 看着这熟悉的文字,往事再次历历浮现在脑海。 上周五上午,秦明生再次转述了同学于国庆的话,讲说了那个所谓老乡的事。虽然于国庆不清楚那个老乡的名姓,但从那人长相和所讲的事看,李晓禾觉得此人非常像何二赖,张扬的做事风格也与以往描述相同,秦明生也和李晓禾持同样观点。 周五的转述,又有了新的细节,既此人的模糊县籍。虽然于国庆听到的是此人的半醉话,虽然此人讲说的含含糊糊,但却又提供了一个了解此人的切入点。在秦明生离开办公室后,李晓禾又仔细想了那些零星片段,做出了一个自认合理的判断。然后根据自己得出的结论,给许建军打去电话,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在电话中,许建军告诉李晓禾,喜运县个别乡镇很符合他讲说的条件。首先喜运县与思源县相邻,合上了“邻县”一说;其次,喜运县的个别乡镇,原来属于思源县,只是在三十多年前才划到喜运县范围,这种现状也与模糊的县籍相合。 根据许建军给出的判断,李晓禾做出一个推断。即那个疑似何二赖的人,小时候籍贯很可能属于思源县,后来这个地方划归了喜运县,那人自然就成了喜运人。对于何二赖现在的何家营村民身份,李晓禾给出的推断是,因为某种原因,何二赖后来从原址牵到了现住地,这一点不难弄明白,从乡里户籍档案应该就能找到答案。 做出这些判断后,再根据那人说的合作方有其亲戚,亲戚在村里很有势力,李晓禾就锁定了嫌疑人——何春生。何春生是何家营村主任,与何二赖又是本家,对“内鬼”一说又极其敏感,是最符合内鬼条件的人。但毕竟好几处衔接点都是推测,并没有直接证据,不便直接询问,而且也避免打草惊蛇,他才炮制了这份协查通报。 还没顾上调查何二赖的牵户情况,当天晚上就响起了敲门声。先有可疑的身份和表现,再有三天前晚上的上门解释,加之自己先入为主的判断,李晓禾认定来人肯定是何春生,故而躲进里屋,却又把《协查通报》“无意”的留在桌上。在听到外面翻动张纸的时候,才及时从里屋走出。当时令李晓禾诧异的是,来人不是何春生,而是乔满囤。 乔满囤八成也是被何春生忽悠,特来代其打探,那正好让其传话。于是这才来了个“隔山打牛”,准备隔着乔满囤来打何春生,不但暗示了警方不会放过内鬼,还假借刚刚设置的闹铃响动,炮制了刑警队长许建军打电话一折。当时在里屋,李哓禾自说自语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戴罪立功”等语句,还不忘加上一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再次来到外屋时,李晓禾注意到,沙发上的乔满囤脸上手都是汗,不但衣袖抹了好多汗迹,沙发扶手上的布都被抓了好多汗渍。他当时不禁疑惑,疑惑对方不应该这么紧张。紧接着乔满囤的问话,让李晓禾忽然意识到判断有误,很快就听到了对方的交待“内鬼就是我老婆”。 当听到乔满囤的这个交待时,李晓禾不禁好笑,笑自己自以为是,张冠李戴。也不禁有些担心,担心自己万一不慎,就会打草惊蛇,或是前功尽弃,甚至导致新的麻烦。 巧合的是,“隔山打牛”,打痛了真正的牛,乔满囤夫妇主动交待。还巧合的是,虽然在思源县城扑了空,却发现了那张没头没尾的租房字条,找到了喜运县草桥镇。更巧合的是的是,不早不晚,听到了老黄老婆讲说的内容,及时赶到喜运县城,大海捞针。 幸运的是,又适时发生张冠李戴,把小偷误认成何二赖,从而有了到车站派出所一折。还幸运的是,在派出所听到了那个餐馆的名字,才去了那里就餐。更幸运的是,何二赖适时出现在路对面,而本是低头流泪的朱小花看到了本家兄弟的侧脸。 正是这一个个巧合,正是这一次次幸运,才阴差阳错的抓到了何二楞,这又是此次自导剧中的最大幸运。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李晓禾思绪。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按下接听键:“老许,怎么样?” 手机里传来许建军的声音:“老李,这个何二赖很狡猾,有一定的反侦破手段。已经对他审了两次,可他就是一口咬定,他被马一山骗了,还说一直在想着抓到马一山。” 李晓禾“哦”了一声:“朱小花、乔满囤又指证了没有?” “指证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我先让他们回去了。何二赖还是被抓时的说辞,说是人们冤枉了他,说那对夫妻害了他,破坏了他的抓马计划。”许建军道,“可是马一山现在在哪,联系方式、住所等情况他又不能提供。以我从警经验看,这分明就是撒谎,他在侥幸没有对证,侥幸只要马一山安全他也就安全。现在我们正调查何二赖财产情况,调查有结果时,看他怎么说。” “怪不得叫二赖,看来还真有一套赖皮劲……”话到此处,忽然传来敲门声,李晓禾忙道,“老许,我这来人了。” “那好,先这样。”手机里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笃笃”、“笃笃”,敲门声还在继续。 正要说话,看到桌上的《协查通报》,李晓禾赶忙把纸张抓成一团,一边走向里屋,一边说了声“进来”。 听到屋门响动,李晓禾没有回头,而是直接说了“先坐”,关上了里屋屋门。 来在卫生间,旋开水笼头。在流水声中,快速撕烂纸张,把碎片投到便盆中,按下了水箱冲水按钮。 “哗”、“哗”两次冲过,所有碎纸都没了踪影。 …… 走到外屋,李晓禾发现,副乡长秦明生坐在椅子上。 坐到自己位置上,李晓禾问:“老秦,什么事?” “乡长,有时间吗?我汇报一下工业和招商工作,请乡长多多指导。”秦明生说的很谦虚。 “说吧,你老秦随时来,只要我在屋里,就都有时间。”李晓禾给出了回应。 “谢谢乡长!”感谢过后,秦明生讲说起来,“从三号接过工业和招商后,我主要做了以下工作……” 对方的讲说非常顺畅,讲说的很有条理,思路清晰,显然已经打过腹稿。整个讲说主题突出,论据鲜明,站位高远,是一遍非常优秀的论文。但李晓禾却注意到,里面的好多举措和实际情况脱节,很显然对方没有深入思考,而是为了汇报而汇报,也可能本就是“舶来品”。如果要是真正按照秦明生说的去做,好多工作落不到实处,个别方面还会出现问题。 虽说对方的汇报更像是纸面上的答卷,但为了不打消对方积极性,李晓禾还是用了比较委婉的方式:“有数据、有说明,主次分明,整体不错。就是你要把里面的一些数据再核实一下,看看有没有统计口径不一致的地方,也要翻一翻以前的相关档案,看看有没有接口生疏之处。” 听话听音,秦明生也在基层官场多年,自是听出了乡长的弦外之音,知道乡长给自己留了面子。不禁脸上一红:“乡长,我下去再好好修改一下。” 李晓禾点点头,连说了两个“好”字。见对方神色仍不免尴尬,他决定再变相表扬对方一下。于是压低了声音:“老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暂时需要保密。何二赖被抓了,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 “是吗?太好了。”秦明生高兴的站了起来,赶忙又低声道,“保密,要保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十章 你已不适合现岗 在秦明生离开不久,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说了声“进来”,李晓禾眼角余光扫向门口处。 屋门打开,一个小分头探进来,然后整个人进了屋子。来人是乡里司机,叫刘封,专门负责给乡长开车,已经开了三年多。 看到是此人,李晓禾收回目光,拿起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来在桌前,刘封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对方,显然是等着对方询问。 李晓禾自是感受到了头顶的目光,但他并未抬头,更没有说话,依然好似津津有味的看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过了大约七、八分钟,刘封终于发出了声音,但并不是说话,而是两声“干咳”。 暗道了声“兔子吓唬割草人”,李晓禾依旧低头看文件,好似没听到一样。 意识到乡长并未理会自己的“提醒”,刘封说了话:“乡长,我想问问,那几张票签了吗?” 对方已然开口,李晓禾便不再看报,而是反问:“哪些票?” 刘封道:“就是十一月中旬拿来的票,到现在马上一个月,财务成天催我还借款,再不报的话,连加油费也没有了。” 含糊的“哦”了一声,李晓禾在抽屉里翻了起来,终于在右侧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个票据夹。把票据夹放到桌上,打开,里面夹着一摞做过凭证的。 来回翻了翻,李晓禾抬起头来,缓缓的说:“看后面的清单,这几笔都是发生在十月之前呀。” “这几笔是八、九月份的,当时我们一直欠着,等到十月下旬的时候才和我们清帐,也就是那时候的了。”刘封做着解释。 指着最上面一份凭证,李晓禾道:“一张票就三千八百块钱,够大的,都做了什么呀?” “后面都写着,这是三次的。”刘封探过身子,翻到后附的清单,读了起来,“换机油、换空滤、换汽滤、换座垫、洗清喷油嘴……”读完这串项目,又道,“咱们是他那里的老客户,这还是优惠价,要是全算的话得四千二百多。” “老客户、老客户。”反复嘟囔两句后,李晓禾微微一笑,“老客户八月份就换棉座垫呀?” 刘封含糊的“啊”了一声:“冬天用呀。” “现在车上用的就是棉座垫,可是根本不像刚装两、三个月的,怎么也已用过了一个冬天。”李晓禾说,“难道新的是留着备用?” “就是备用的,要不明天我给你拿来。”刘封立刻顺杆爬着。 “真是备用啊,在哪放着?我现在跟你去取。你可别说一直放在汽修店。”李晓禾脸上已经出现冷厉之色。 刘封“嗯”了好长时间,转移了话题:“其它能签吗?” 李晓禾翻到了最后面一张:“这张票好像不对,是他们家的?是当时开的吗?” “哪不对?就是他家的,上面不是有他家的章吗?”刘封指着,“你比比,跟那两张上面的章都一样。” “不对,就是不对,我准备对对存根。”说完,刘封又指了另外三张票,“这三张油票是后补的吧?时间也太近了。难道油站断档了?” 刘封立即摇头:“不不,肯定不是后补的。那几天用油多,主要是下乡、去县城多,有时候一天两三个来回。不信你去查存根。” 没有接对方的话,李晓禾却连连摇头:“不对,不对,有问题,真有问题。” 刘封胸脯鼓了鼓,顿时脸色胀红,提高了声音:“乡长,你这是不相信我,还是新官不理旧帐?” “你说呢?”李晓禾反问着。 “我……我看是两者都有。”刘封支吾着给出了答案。 李晓禾挑了挑眉毛:“再说的具体点。” 刘封梗着脖子:“我,我,我估计的。” “估计的?”李晓禾哼了一声,“你在单位待了好几年,也一直给乡领导服务,按说应该懂得一些规矩,应该知道长幼尊卑吧?可我怎么就看不到你的一点尊重,反而感受更多的是蛮横无理呢?你以前在其他领导面前也是这样吗?” “我,我也是被逼的。领导能够平白无故冤枉下属,下属为什么就不能辩解?领导也得讲理,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刘封振振有词。 李晓禾冷声“嗤笑”着,厉声质问:“好好好,看来你的口才好的很呀。你说我不相信你,那你敢保证这些的绝对真实性吗?” “你……我,我敢保证。”刘封气很粗。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可要认真核对了。”说到这里,李晓禾挥了挥手,“你先去吧,我再看看。” 刘封腮帮子肌肉动了动,眼珠乱转一番,气咻咻的出了屋子。 李晓禾“哼”了一声,眼睛渐渐眯起来。 过了一会儿,李晓禾长嘘一口气,收起票据夹,放进柜子。然后打开电脑,在上面修改起了文档。 快中午下班的时候,李晓禾拿过固定电话,按下免提键,拨起了号码。 过了一会,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乡长,你找我?” 李晓禾对着电话道:“下午一上班,来我办公室,我问你点事。” “哦,好好。”电话里的女声略有些迟疑。 挂断电话,李晓禾便放下手头工作,到食堂去吃午饭。 从食堂出来,正往办公室走,手机响了起来。 刚一接通,手机里便传来一个女声:“乡长,下午我得去县里一趟,给财政局送份报表。” 李晓禾稍停一下,说:“送报表呀?明天上午我可能去县里,给你捎上也行。” 手机里静了静,传来支吾的声音:“还是下午我自个去吧,顺便也到自考办拿份资料,管资料老师明天要出门,听说得一周,我怕误了自学考试。” “那好吧。”说完这三个字,李晓禾挂掉电话。 快步走回办公室,拉开办公桌右侧最下边抽屉,李晓禾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 …… 一下午时间匆匆过去,又到了吃晚饭时段。 李晓禾像往常一样,按时到了食堂,盛上米饭后,坐到圆桌旁一个空位上,吃了起来。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按下接听键,边起身边说:“你来啦?在哪?天合饭庄?好,我现在就去。”说话间,出了食堂。 从食堂出来,李晓禾快步走到大院门口,又匆匆返回。 快速穿过一、二排房子中间空地,李晓禾放缓脚步,轻手轻脚走向办公室。来在门外稍一驻足,侧耳倾听一下,然后猛的推开屋门。 办公桌后,一个人迅速起身,满面惊慌看着门口的乡长大人。 李晓禾不紧不慢走进屋子,来在办公桌前,指着右侧打开的抽屉,问:“你这是干什么?” 先前在屋子里的人,正是上午来过的司机刘封。刘封脸上神色数变,脸上挂了一层尬笑:“我,我没干什么?” “不对吧,你是在找那几张,想神不知鬼不觉把几张取走。”李晓禾冷哼着,“然后你既可以倒打一耙,诬我弄丢了,还可以让那几张问题人间蒸发。” 刘封结巴的更厉害了:“乡,乡长,你真会开玩笑。我,我怎么会那么做?我只不过是……” 李晓禾摆摆手,打断对方:“之所以你这么急着来翻,是因为时间紧迫,你担心我明天上午找财务对票,担心那几张现原形。难得财务下午去县城,你岂肯放过这刻不容缓的机会?” “乡,乡长,你不能凭空诬赖好人。你这么说,纯属是不想理杜乡长时期的事,也是对我有成见。我不过就是进你办公室了而已,又没有偷拿你的东西,要不你就搜。”刘封说着,还装模作样的伸展了胳膊。 李晓禾来回踱着步,缓缓的说:“别演戏了,何必装糊涂呢?本来上午还想着给你留些颜面,既然你把事做这么绝,话也说的这么恨,那我就不妨都挑明了。我说你那些票有问题,都是有根据的,并不是凭空想想。 先说最上面那张大票,之所以出现夏天换棉座垫的笑话,因为那张票乃是以前已经报过票据的三合一版,连清单也是三合一,出现棉座垫就不足为奇了。以前下帐的凭证中都有,你也不用狡辩,我早就留过心,总金额连一分都不错,清单排列顺序也完全一样。 再说放在最底下那张票,看票号我就知道,那批在去年一月一号已经作废,你却说成是实时开的,这可能吗?你别忘了,近两年由我把关的票多了去,什么花招没见过? 还有那三张票,更有问题,可你却强调是加油当时开的票。而那上面的时间段,正是此辆现代车大修期间,有一张所附清单写的明明白白。我就奇怪了,汽车在修理厂停着,还要耗费那么多油,难道他和人一样,生病也要消耗体能?” “既然乡长说这些票有问题,那我不报了。”刘封语带乞求,“以后也保证不再冒犯您,行吗?” 李晓禾没接对方的话,而是淡淡的说:“你已不适合现在岗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十一章 让小程试试 星期二刚上班,周良就坐在椅子上发呆,为听到的一个消息而疑惑。 昨天下班以后,周良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县公安局好像抓到一个人,一个与马一山诈骗案有关的人。他疑惑的不是有人被抓这事本身,而是在疑惑李晓禾、乔满囤夫妻临时失踪,是否与这事有关。 在先前的时候,周良可是得到准确信息,在上周五晚上,李晓禾开车,载着乔满囤夫妻一同离开了乡里。别看他和赵强讲说这事时,八卦了男女关系,但他心里并不这么认为,只是对于他们共同离去疑惑不已。而昨天早上李晓禾回了单位,上午又得到乔满囤夫妻回村的报告,下午便获知公安局抓人的消息,他不得不把这些事做联想。可周良仍然疑惑,他们究竟和抓人的事有何联系,怎么就把人抓住了?被抓的人究竟是谁呢? “叮呤呤”,忽然响起的电话铃音,打断了周良的思绪。他怔了一下,看看来电显示,拿起电话听筒,“喂”了一声。 听筒里传来一个男声:“主任,我眼睛非常不舒服,去县医院检查一下,跟你请个假。” 周良“哦”了一声:“眼睛不舒服?怎么弄的?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班时就疼,也没觉得碰着眼睛,今早上疼的更厉害了。”听筒里的声音带着痛苦腔调。 “那好吧。”停了一下,周良又补充道,“估计得去几天?你不在,那车该……” 对方声音很急:“主任,我把车钥匙放到抽屉里了,你看先让谁顶顶班。”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把听筒扣到话机上,周良多少有些疑惑。以前的时候,刘封可是一直听命于杜英才,杜英才走了以后,刘封又是事事向贾香兰汇报。报销票据等事项,刘封也都是找贾香兰审核,然后再找乡长审批,从来没经过自己这个党政办主任,请假也是和贾香兰打招呼。一直以来,刘封能体现出和自己有关系的,就是不出车时总在党政办等着,也能服从为新乡长出车的安排。 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啦?竟然向自己请假?想了想,周良旋即明白,刘封今天和自己打招呼,并非对自己的尊敬,应该是对李晓禾的畏惧。 李晓禾以“破落户”身份来到乡里,县里乔成一直对其虎视眈眈,同僚们也是唯恐避之不及,可谓处境危险。但李晓禾却在一个多月时间里,用诡计逼着贾香兰交出重要工作,还拉拢了秦明生、葛树军二人,而且竟然和宋胜大律师关系亲密。这怎不令人对其畏惧?近些天,在对待李晓禾时,自己这个党政办主任尚且要加着小心。刘封的主子走的走,失势的失势,他一个奴才自是不敢得瑟了,还怎敢仍然向贾香兰请假? 妈的,现在想起老子,早他娘干什么去了?周良心中暗骂了一声。 “主任,我们回来了。”屋门推开,一个女孩声音响起。 “哦”,周良掐断思绪,回到现实。他看到,杨小敏进了屋子,紧随其后的,是新到乡里时间不长的程剑峰。他这才想起来,刚才让程剑峰开着二一二汽车,拉杨小敏为加油卡充值去了。 看到程剑峰,周良又想到了一件事。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再次响起。 看到上面来电显示,周良马上拿起电话听筒,声音极其恭敬:“乡长,您找我?” “我出去一趟。”听筒里是李晓禾的声音。 “好的,我马上让……乡长,有这么一个……”话到半截,周良停了下来,因为听筒里已经传来急促的“嘟嘟”声,对方早已挂断了。 楞了一下,周良马上把听筒按到话机上,快步出了屋子。 看着周主任急吼吼的样子,杨小敏“噗嗤”笑了,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那笑容里分明写着几个字:让狼追上啦? …… 周良小跑着出了屋子,向中间过道处冲去,刚到前排过道口,一个人迎面走来,两人差点撞到一起。 看清来人,周良赶忙道歉:“乡长,对不起,我……” 迎面来的正是乡长李晓禾,李晓禾疑惑的说:“周主任,有什么重要的事,还至于这么着急忙慌?” “乡长,刘封不在单位。”周良忙道。 李晓禾眉头微皱:“什么情况?脱岗?” 周良解释着:“不不,他刚刚打来电话,说是昨天晚上眼睛就不舒服,今天疼的更厉害,一早去县医院检查了。”说到这里,周良迟疑起来,“乡长,您现在要出去,是不是……” “别吞吞吐吐的,是什么?让我自己开车,还是你开?”李晓禾语气很冲。 “乡长公务繁忙,怎么能让您为开车分心呢?我那技术更不行,眼神也差,附近还能转转,去县城或是下乡就不灵了。”周良商量着,“您看能不能让新来的小程先临时试试?” 李晓禾面色冷竣,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盯着对方。 见乡长气色不善,周良做起了解释:“程剑锋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也很年轻,不过我坐过他开的二一二,感觉很稳。小程在部队时,就考了驾照,还给首长开过车。” 李晓禾沉吟稍许,“嗯”了一声,迈步向前走去。 迟楞一下,周良对李晓禾说了声“乡长您稍等”,便快步跑回了党政办。 进到屋子,周良直接来到刘封平时用的那个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串钥匙。然后对着程剑锋道:“小程,这是现代车的钥匙。今天刘封有事不在,你先临时开上现代,跟乡长出去一趟。” 程剑锋向前两步,伸出手去:“是。” 周良拿钥匙的手回撤一下,嘱咐道:“虽然今天是临时顶班,你也一定要尽心尽力,安全的完成任务。” “是。”程剑锋又答了一个字。 周良继续嘱咐着:“另外,虽然你以前在部队也开过车,有了好几年驾龄,但地方与部队不同,汽车性能也有差别。这辆现代车,你是第一次开,一定要……” “周主任,还不行?”门外响起李晓禾催促的声音。 “马,马上。”周良急忙高声应着,把钥匙递了过去,又低声嘱咐了一句,“谨慎驾驶,安全出行。” “是。”程剑峰接过钥匙,转身出了屋子。 楞了一会儿,周良快步跨出屋子,向着已经启动的现代车连连挥手,嘴里叨叨着“安全驾驶”。 现代车上的人,没有回应周良的嘱咐,汽车已经穿过大门,驶出了院子。 看着汽车所过之处腾起的灰尘,周良长松一口气,但随即又感到了一丝压抑,压抑来自李晓禾。 以前的时候,杜英才有乔成撑腰,对自己这个党政办主任总是呼来喝去,根本没有应有的尊重,就像使唤刚上班的小年轻似的。虽然心里不平,但周良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心侍候着。想想自己的主子赵强,身为乡党委书记,还要让杜英才几分,周良的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但仍不免压抑,盼着姓杜的早点离开乡里。 果然姓杜的走了,是和李晓禾对调。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周良禁不住的高兴,顿觉严冬变暖春,甚至幻想着媳妇熬成婆,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利好的消息。他知道,新乡长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破落户”,肯定要夹着尾巴做人,肯定不敢高调,势必也不敢压迫自己。因此,对于李晓禾这个乡长,周良从心里并没瞧的上,甚至有些嗤之以鼻。只是有多年基层官场经验,周良没有把事情做绝,既保持着自己相对的独立性,但从大面上对李晓禾也算过的去。 可是事情发展超出了周良预期,这个李晓禾根本就没有“落架凤凰不如鸡”的颓废,反而大有斗鸡的气势。这让周良感受到了一定的危险,担心自己还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便不时蛊惑赵强压制对方。但看赵强的态度,似乎并不准备与姓李的争一争,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历来都是‘穿鞋人忌惮光脚的’。 随着李晓禾数次反击贾香兰的挑衅,尤其略施小计逼对方交出分管的工业和招商,周良便对李晓禾有了忌惮。再加上近些天的几件事,周良心中的忌惮正变成惧意,不由自主的畏惧。 “哎。”周良禁不住叹了口气,感叹着自己的命运不济。 “主任,电话。”杨小敏的声音传了出来。 “电话?好的。”周良答应一声,进了屋子。 …… 现代汽车到了思源县城城边,没有进城,而是向右侧一条岔路拐去。 从乡里出来的一路上,既有柏油路,也有小段砂石路,既有平路,也有坡路。即使柏油路,也不时会出现大小不等的坑洼,但现代车都巧妙的躲开了。李晓禾不但没感觉到颠簸,而且几乎也没觉出车身的摇晃,一直都是那么平稳。看来部队上锻炼的司机,果然非常合格。 汽车缓缓拐弯,停在了一个大门紧闭的院落前。 程剑峰快速开门下车,跑到另一侧,打开了右后侧车门。 李晓禾迈步下车,回头冲着程剑峰笑笑,点了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十二章 还我们公道 正要拿出手机拨打电话,许建军已经从院中平房出来,命令值守警察打开了院门。 李晓禾跟着许建军走进院子,进了平房。 乡里那辆现代车也被允许开进院落,但程剑峰仍然待在车上,没有下去。 许建军在前,李晓禾在后,二人走进平房过道,然后右拐,到了最里边屋子。 从外边来看,这处院落非常普通,房子还很破旧,但进到房间,李晓禾就发现了异常。这并不是说屋里有多不平常或是多么豪华,而是屋子里隔音措施非常到位,并且还有抗电磁干扰设施,是非常适合秘密谈话的场所。 在墙壁上捶了捶,李晓禾一笑:“呵呵,这家伙,到底是专政机关,什么都特殊,真让我是羡慕嫉妒的要命。” 许建军“诶”了一声:“刚见到觉着新鲜,时间一长就烦了,越是这类地方,越是不自由的厉害。” 坐下之后,李晓禾问:“怎么样?” 许建军摇摇头:“还是不交待,还是老一套说辞。说他是被马一山所骗,他也在找马一山,是乔满囤夫妻破坏了他的抓马计划。” 李晓禾道:“何二赖总说他有抓马一山的计划,那现在他可以交待出来,或是带着他引出马一山呀。” “听他呢,哪有什么计划?他现在又有了新的说辞,说是现在他被抓,肯定已经惊到了马一山,马一山躲着还来不及,怎么会出来自投罗网?”停了一下,许建军又说,“截止到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何二赖几张银行卡的信息,那上面共有六十多万,其中四十多万都是今年七、八月份入帐,和马一山大量非法借贷时间吻合。但何二赖一口咬定是做正当生意所得,可进一步的证据信息又不能提供,搪塞的理由就是‘头疼,当时的事记不起来’,他这分明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李晓禾微微一笑:“老许,关起门来说,你们对付这样的顽固分子,有的是办法,还能让他难为住?” 许建军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警方当然不能任由他这么搪塞,自然会采用好多办法,但所有办法都不能突破文明执法范畴,这不但是因为上面三令五申要求,也是我们必须严格遵守的执法底线。大多数嫌疑人在面对我们的常规办法时,基本都会交待一些,不过也有那种反侦察能力超强的死硬分子,何二赖应该就属于这一类。他现在存在幻想,只要马一山不落网,警方就拿他没办法。我们本来是想通过他找到马一山,到目前没有一点关于马一山的信息,这正是他心理防线的依仗。” “这么说,虽然抓住了何二赖,但对于找到马一山或是破案并没有实质帮助?”李晓禾禁不住发问。 许建军再次摆手:“不。刚才我说过,何二赖所依仗的,就是我们没有马一山的任何消息。如果掌握了马一山的蛛丝马迹,或者有了与其有关的信息,很可能何二赖的心理防线就会崩塌。” 李晓禾“哦”了一声,缓缓点头:“那么现在何二赖究竟是什么状态?就没有什么异常?” 许建军一笑:“你自己看看,看他有没有异常。” “我一个非警务人员,这么做不方便吧?”李晓禾道。 “没什么不方便的。”说着,许建军打开桌上电脑,把屏幕转了过来,“从这就能看。” 李晓禾站起身,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放大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个小屋子布局,里面放了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个人,正是尖嘴猴腮的何二赖。何二赖盘腿坐在床上,双目闭合,双手放在膝盖上,就跟老僧打坐一样。 许建军手指画面:“看见没,这小子要么躺着,要么就这么坐着。刚进去的时候,还背对着摄像头,被警察管教后,又成了这德性,反侦察手段多的是。” “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按下接听键:“喂……什么?……我马上去……一定要控制住局面。” 结束通话,李晓禾重新拨打了一个号码。电话一通,便说道:“赵所长……你正在去的路上。好……我在县里,马上往那赶。” 见李晓禾挂掉电话,许建军忙追问着:“老李,怎么啦?” “你也得跟去一下,是这么回事……”说着,李晓禾向外走去。 答了声“好”,许建军跟着出了屋子。 …… 往日寂静的向阳村村委会,今天却是人声鼎沸,不但院里站满了人,院外也是人头攒动,还有人陆陆续续赶来。这里并不是要召开村民大会,也没有投票选举活动,而是正发生着纠纷。院里、院外的人,也不仅只是向阳村村民,还有好多是何家营人。 院里的人们挥舞着手臂,大声的叫嚷,似要冲进屋子。 乡派出所所长赵银河、何家营村村主任何春生站在门口处,不停的解劝着,嗓子都已嘶哑。 尽管众村民喊叫的声音很大,但并没有真正要往屋里冲,否则怕是赵银河、何春生根本挡不住。即使加上帮忙劝解的杨大山等几人,也肯定无济于事,中间那张条桌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不过从现场形势来看,稳定形式正在恶化,众村民很可能一拥而上。 何家营何海站在众村民前头,隔着条桌,正在与何春生交涉:“春生叔,你别在这挡着,让乔满囤出来回话,还我们公道。他不能做缩头乌龟吧?” “何老二,嚷嚷什么?人家凭什么跟你回话,你算老几?”何春生训斥着这个本家侄子。 尽管何海脸红脖子粗,但还尽量耐着性子:“春生叔,我是不算老几,可我不是代表我自己,是代表何家营广大村民,我要问问乔满囤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要坑我们。” “乔满囤、朱小花,你们出来,乡里乡亲的,为什么要和外人合伙骗我们,我一个寡妇失业的,容易吗?”王桂娥在一旁跳着脚,手指屋子方向,大嚷着。 赵银河不厌其烦的做着解释:“老王大姐,不是你说的那样,你们要理解他俩,乔满囤没有……” 王桂娥直接打断:“理解?怎么理解?他们现在要把骗的钱拿出来,我们就理解。” “二柱家的,村长平时也没亏待过大伙,你怎么就不听赵所长说的话?”杨大山也在一旁做着解劝。 王桂娥阴阳怪气的说:“杨大伯,我虽然一个人过,可我还有好几十年活头,又不是没几天了,我还等着这些钱……” 听着对方刺耳的话,杨大山气的手指颤抖:“二……柱家的,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你……” 看到老头要急眼,王桂娥赶忙一哈腰,钻进人群中,但嘴里却不闲着:“打人了,要打人了。” “打人了?” “谁打人?” “妈的,乔满囤敢打人?” 不明真相的人们,听到王桂娥的嘶喊,纷纷向前涌去。 “大伙别乱,没有的事,根本没有打人。”赵银河挥舞手臂做着解释。 杨大山更是急的大喊:“根本没有的事,别听那娘们胡咧咧。” 但蜂拥向前的人们,根本不听这一套,继续向前移动着,一霎时全集中到屋门口处。有人甚至喊起了“一、二”,大有一涌而入的架势。 “住手。” “不许胡来。” 厉声喊喝响起,李晓禾、许建军出现在院门口,正尽量分着人群,向里边挤去。 “李乡长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让李乡长评评理。” “对,找乡长说理。” 顿时好多人离开屋门口处,向李晓禾围了过来。 “大伙先让让,我们进去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和大家说,好不好?”李晓禾摆动双手,继续向里挤去。 “让乡长进来。”何海适时喊了一嗓子。 这嗓子还真管用,院里的人们纷纷向边上避让着,给李晓禾、许建军让出一条窄的通道。 李晓禾向着何海笑笑,和许建军绕过桌边挪开的缝隙,进了屋里。 村委会东屋拉着帘,乔满囤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朱小花则爬在桌子上哭的浑身颤抖。 “怎么回事?”李晓禾直接问道。 “乡长,我俩回来以后,乡亲们都问去哪了,一开始我们就编个理由,打着哈哈。今天又有人来问,结果我老婆说走了嘴,讲了抓何二赖的事,人们再一追问,又说出了她与何二赖的亲戚关系。”乔满囤说,“当时人们还没说什么,可是我感觉情况不对,就想着到这给乡长打个电话,结果人们就追来了。要不是大山叔、春生兄弟赶来,要不是赵所长到这,他们非把我俩吃了不可。” 许建军点指乔满囤夫妇:“你们呀,真是,当时是怎么跟你俩说的?说好的要对何二赖被抓保密,结果你们却……看来就该把你俩关进去。” “呜……都怪我,我不活了。”朱小花猛的抬起头,向旁边墙上撞去。 李晓禾一伸,抓住朱小花衣服:“寻死觅活有什么用?” “还我们公道。”院里适时响起了高声的喊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十三章 他俩对破案有功 “呜……我不活了。”朱小花哭着,做着挣脱的举动。 “别管她,她要是这样的话,死了也白死。”许建军恨声道。 “小花,你可不能这样啊。”乔满囤也哭了起来,抓住了自己老婆。 李晓禾适时松开右手,他并不是真的不管这个女人死活,但他自信能够应对女人的突然寻死举动,何况她男人还抱着呢。 “还我们公道。” “领导做主呀。” “死了也得还钱。” 院里喊喝声此起彼伏。 刚才还寻死觅活的,现在听到村民不停的喊着“死了也得还钱”,朱小花立刻不再做“急于赴死”的假动作,而是瘫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个不停。 “乡长,怎么办?人们情绪越来越激动了。”何春生快步走进屋子,声音很急切。 李晓禾看向许建军:“老许,你看,是不是把那事……” “也罢,反正也没秘密可言了。”许建军轻叹一声,“走,咱俩出去说。” 李晓禾点点头,和许建军出了东屋,绕过条桌,站到屋门口石条台阶上,面色严肃的扫视全场。 看到乡长和公安局领导出来,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与李晓禾对视一眼,许建军道:“乡亲们,你们都赶到村委会来,因为什么呀?” “这位领导,你肯定也知道了吧?我们两个村,让马骗子骗了三百多万块钱。”何海抢着答话,“一开始只知道马一山、何二赖合伙骗我们,闹了半天,乔满囤老婆是他们的奸细,专门负责通风报信。我们就是要问问,都乡里乡亲的,乔满囤两口子良心都让狗掏了,为什么要帮着外人骗乡亲,还是他们得了多少好处?” “领导可要给我们做主呀,那两口子太坏了,坏的头顶流脓、脚底生疮。”王桂娥接着说,“领导你看看,这一院的人,哪家不是拉家拽口,哪家不是土里刨食?我倒是寡妇一个,一个人吃了全家不饿,可我一个人更苦呀,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晚上只要刮风下雨,我就吓的一惊一乍的。我……” 听着女人的话有些走板,许建军直接打断:“诸位,你们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觉得乔满囤、朱小花里应外合骗了你们的钱,对不对?” “对。哪还有错?”王桂娥接话最快。 “什么时候都最怕出奸细。” “奸细、叛徒最可恨。” “还村主任呢,屁,呸。” 现场一时七嘴八舌起来。 “肃静,听我说。”许建军挥了挥手。 到底是警察说话管用,刚才还喧闹的现场,顷刻间静了下来。 “你们冤枉了乔满囤,也冤枉了朱小花。”许建军讲出了令现场震惊的话,“他俩对破案有功。” “什么?有功?” “凭什么这么说?” “这人是谁?他知道什么?” 人们再次吵混起来。 许建军转向李晓禾:“老李,你说吧。” “乡亲们,听我说,听我说。”李晓禾连连挥手示意着。 待现场静下来后,李晓禾一指许建军:“乡亲们,这位是县公安局刑警大队许大队长。就是许大队长亲自带队,经过几昼夜排查,连着几次扑空,才最终抓住了何二赖,所以许大队长最了解案情。” 听到乡长的话,人们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他抓住的许二赖?” “这是能人呀。” “恩人。” “感谢许队长,你真是大好人,真是老百姓的知心人。” 许建军及时插了话:“诸位,能够抓获何二赖,是众多人员努力的结果,你们李乡长也参与了整个抓捕过程。” “李乡长好样的。” “李乡长真是好官。” “真为我们着想。” 人们又为李晓禾送上了溢美之词。 “乡亲们,能够抓获何二赖,许队长带领的警务人员起了决定性作用。”李晓禾大声道,“另外,朱小花确实为破案立了功。” 这次人们没有吵混,但都支楞起了耳朵,想要听听朱小花到底干了什么。 李晓禾继续说:“至于具体细节,这里不便透露。但我可以说的是,经过调查,马一山、何二赖到向阳村、何家营村租地时,根本就没见过朱小花。何二赖与朱小花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马一山向大家借款之后,而且朱小花也不清楚何二赖现在的底细。直到上周五之前,乔满囤也根本不知道朱小花与何二赖见面的事。当他知道以后,便第一时间带着妻子找到我,说了与何二赖有关的事情,我们又一起去找许队长。正是根据朱小花提供的信息,许大队长才带着警务人员,抓到了何二赖。” “是吗?” “这么回事呀。” “这么说,我们错怪满囤两口子了。” 人们又交头接耳,讲说起了心中的感慨。 “满囤叔、小花婶,我何老二错怪你们了,向你们赔不是。”何海忽然来了一嗓子。 “是呀,满囤,对不起。” “小花,别生气,我们也是着急的。” 附和声此起彼伏。 “呜……我对不起乡亲们,对不起大伙。”一声啼哭,一个女人从条桌旁挤出,跪倒在众人面前,正是朱小花。 “婶子,不怪你。” “嫂子,快起来。” 人们争相搀扶着朱小花。 乔满囤也跟在朱小花身后,不停的向众人鞠躬:“对不住大伙了,对不住。” 刚才还味十足的现场,一下了变的温情无限了。 转头看着何春生,李晓禾真诚的说:“何村长,多亏你电话打的及时。” “全靠乡长、队长来了。赵所长要是晚到一会儿,我也撑不住场。”何春生谦虚的说辞,也充满了真诚。 与李晓禾对视一眼,许建军说了话:“乡亲们,听我说。” 村民立刻停止互动,满眼热切的望着对面的刑警队长。 许建军面色很严肃:“现在我们抓到了何二赖,为整个破案工作开了一个好头,目前案件正在审理中,已经有一定的收获。但是,此案中最重要的嫌疑人马一山,还没有归案。这就需要我们群策群力,争相提供破案线索,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成为找到马一山的依据。当然,不只是马一山的信息,就是与何二赖有关的,或是其它认为可疑的,都可以反馈给我们。” 李晓禾接着说:“乡亲们,刑警队长亲自指挥破案,那是我们大家的荣幸,我们一定要积极配合,这也是为了自己。还是那样,有情况可以直接报给何主任或乔主任。当然,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还可以把电话打给我。”许建军也插了话。 接着,李晓禾、许建军都把办公室固定电话号,向现场众人做了公布。 好多村民特别认真的记下了两个号码。 谢绝乔满囤、何春生的挽留,李晓禾带着许建军、赵银河等人离开向阳村,到了双胜乡政府所在地双胜村,在“好再来餐馆”招待许建军一行。 …… 常务副县长办公室。 下午两点多,乔成午休醒来,走出套间。刚坐到办公桌后,就响起了敲门声。 经过允许后,屋门一开,杜英才走了进来。 “县长,午休好了吗?”杜英才殷勤的问候着。 乔成道:“就那样。有事?” 杜英才来在桌前,“哦”了一声:“也没什么事。”停顿一下,又试探的问,“上午有一件事,不知县长知不知道?” 乔成道:“县里杂七杂八的事那么多,我知道你说的哪件?” “就是双胜乡发生的事,您知道吗?”杜英才再次反问。 “有什么就说,成天神神叨叨的,故弄玄虚。”乔成轻斥着,“我可没那闲功夫,陪你做游戏。” 杜英才面带尴尬,陪笑道:“县长,今天上午,何家营、向阳两村村民围攻了向阳村村委会。这一围就是好几个小时,连刑警队和派出所都惊动了,这可是群体性……” “那又怎样?”乔成直接打断对方。 “村里发生这样的事,整个过程持续了数小时,乡领导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是标准的渎职、失职,相关责任人应该受到严厉处分。”杜英才说着,还下意识的握了握拳。 “怎么处分?把乡领导撤职?派谁去,派你去?”乔成连着发问。 “我……我只是依据规定,讲的个人看法。”杜英才支吾着,“究竟该如何处分,还得领导圣裁。” 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低下头去,乔成才说道:“上午的事我听说了,并不像你讲的那么严重。当然了,如果不能及时妥善处理,那恐怕会很麻烦。我觉得,他们的处理方式很妥当,也非常及时。如果这也要受到处分的话,不但当事人不服,恐怕也难以服众吧?” 杜英才吞吞吐吐起来:“我……我也是好心,担心……” “行了,我知道你是好心。要没其它事的话,就回去吧。”乔成带着一丝不耐。 “好的,好的。”杜英才连连点头,退出了屋子。 看着关上的屋门,乔成自言自语着:“我何尝不想收拾他呀,可是……” 话到半截,乔成眉头皱了起来。他之所以皱眉,既是因为李晓禾,更是因为刚刚出去的杜英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十四章 完全相信 星期四早上八点,李晓禾坐到办公桌后,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笃笃”,敲门声响起。 抬起头,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一位男士走进屋子。该男士年纪在三十多岁,脸上棱角分明,长着两道浓眉,有型的偏分发式向后梳起;身穿黑色风衣、黑色长裤,脚踏黑色皮鞋,很酷的装束。 “岳律师吧?”李晓禾起身,伸出右手,迎了过去。 来人迈步向前,伸手相握:“李乡长好,我是岳为民,受老宋委托前来。” “好,请坐,请坐。”李晓禾把对方让到沙发上,为其奉上热茶。 说过“谢谢”,岳为民直奔主题:“李乡长,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李晓禾一笑:“岳律师真是雷厉风行。老宋都交待过了吧?” “全都交待清楚了,您放心!”岳为民点点头,“遵从客户意愿,为客户争取利益相对最大化,都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无论收费高低,无论是否收费,只要我们接了业务,都是一视同仁。” 道过“谢谢”,李晓禾拿起电话听筒,拨出了一串号码,电话一通,说了句“来我办公室”,便挂断电话。接着重新拨号,同样的话语,仍然是同样的流程。 时间不长,周良、秦明生相伴而来。 “周主任、秦乡长,这位是岳为民律师。”李晓禾为三人做着介绍,“这两位是……” 三人之间自是一阵短暂寒暄。 李晓禾接着说:“岳律师今天来到乡里,是专门为了一山马铃薯深加工有限公司向村民借款不还一事。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昨天乡长通知,说是律师要来,我就把与此案有关的文件和资料全都找了出来,集中放到一起,随时都可以配合岳律师调阅。”周良率先做了回答。 秦明生也给出肯定答复:“昨天接到乡长通知,我就打电话通知了乔满囤、何春生,让他们做好准备。刚才又打电话核实,他们已经带着村民代表,集中到向阳村委会,等着省里来的律师。” 李晓禾点点头:“很好,那你们现在就陪着岳律师,全力做好相关配合衔接工作。” 周良、秦明生点头称“是”。 李晓禾再次起身,来到岳为民面前:“岳律师,拜托了。先让周主任、秦副乡长配合开展工作,然后我为岳律师接风洗尘。” “谢谢李乡长,工作第一。”微笑作答后,岳为民和周良、秦明生出了屋子。 看着三人离去的方向,李晓禾微微发了发呆,然后便开始了手头工作。 …… 下午四点多,秦明生再次来到乡长办公室。 李晓禾直接问:“怎么样?岳律师呢?” “走了,说什么也不留下,直接去了县城。他让我代为向乡长打招呼,说是过一段时间会向您集中汇报。”说着,秦明生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岳律师太客气了,我正等着晚上陪他好好喝几杯呢。”李晓禾道,“既然律师走了,那就把下午订的餐包退了吧。” 秦明生说:“刚才周主任也提这事了,他等乡长吩咐,我一会转告他。刚才本来要一块来乡长这儿,结果县里正好打来电话,要乡里报几份表格,还要核对一些数据。周主任便去应对那些,我自己就过来了。” 李晓禾“哦”了一声:“说说吧,怎么个情况?” 秦明生答了声“好的”,讲说起来:“上午离开这里以后,就先到了党政办,岳律师查阅了咱们的几份资料,对个别资料进行简单询问,带走了几份复印件。然后我们就去了向阳村,乔满囤、何春生和村民代表都在那等着。在向阳村委会,岳律师看了当初签的合同和一些收据,认真倾听了整个合作过程,又详细询问了签约的事,尤其对于从开始接触到签约再到借款过程中一些重要细节,进行了重点询问与认定。除此之外,岳律师还让人们谈了关于马一山和一山公司的情况。” “岳律师怎么说?”李晓禾再次提问。 “在从村里离开前,岳律师就案子,专门和我、周主任交流了看法。”秦明生说着,打开手中笔记本,照着上面的记录念了起来,“他说,从今天查阅资料及与众人交流情况看,此案事实比较清晰。就是一山公司以合作项目为契机,以高额返利为诱饵,向村民借款数百万元不予偿还,并且公司已经事实消失,法人代表也没了踪影,这已形成事实诈骗。” 听到这里,李晓禾很高兴:“那就好,那就好。” “岳律师的话还没说完。”秦明生继续指着笔记本,“他又说,尽管事实清楚,但从法律程序来说,整个证据链不够完整,证据不完善,相关的前期法律程序严重缺失。比如,在把款项借给一山公司时,只有收据,并没有相关借款协议,收据上也没有还款日期,从法律程序来说,这就是严重缺失。再比如,一山公司与马一山消失后,债权人也没有及时履行法律程序,不能提供相关手续。还有,从现有资料及描述看,一山公司与马一山很可能身份有假,这就为履行法律程序又带来了障碍。” 李晓禾道:“村民哪有这些经验,肯定手续不可能那么齐备,更不知道所谓的相关法律程序了,否则也未必会受骗。正因为这样,才找他们律师介入呢。” 秦明生点头:“是。对于这个现状,岳律师也表示理解。他急着赶到县里,就是去法院、公安局查阅相关档案,以期对现有证据进行补充。他说,即使以现有证据,也可以进行维权,只是过程要更曲折一些。他还说,从现阶段来看,他们只能先做这些基础工作,还不适合介入,最起码也要找到一山公司法人代表以后,或是一山公司不愿亦或不能履行偿还义务的时候。如果能够顺利破案,如果村民钱款及其它应得权益能够得到保障,那就未必需要他们介入。 他表示,无论最后是否需要律师事务所直接参与,他都会一直关注这个案子,会和乡长及时交流沟通,会力所能及的提供法律援助。他说这是领导专门安排的。他们领导特别嘱咐,这是李乡长委托的事,虽然是无偿服务,但必须全力以赴,必须为村民争取应得利益。” “嗯,这还差不多。”虽然说辞看似不太满意,其实李晓禾心里非常高兴,也不免美滋滋的。然后又问,“你怎么看?” “哎呀,真是隔行如隔山,高人就是高人,不佩服不行。”秦明生连着“啧啧”称赞,“通过与岳律师的接触,我感觉人家那就是内行,是内行中的内行。人家说出那话,句句在点上,没有一句废话。也句句在理上,有结论必有论据,没有一句无根的话。虽然我对法律外行,但是好坏还能看的出来,岳律师就是这个。”说着,秦明生伸出了右手大拇指。 李晓禾道:“那就好。听你这意思,很相信这个律师,很看好这个事喽?” 秦明生肯定的点点头:“我完全相信,也信心百倍,当然这是从律师层面。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抓到了何二赖,想来抓到马一山也是指日可待。乡长,这个案子能够有现在这样的前景,全是您运筹帷幄,指挥得当呀。” 李晓禾一笑:“老秦,能够抓获何二赖,你提供的信息也至关重要呀,咱们彼此彼此。” “彼此彼此。”秦明生也笑了,旋即又谦虚起来,“我怎能跟乡长比?只是做了份内工作而已。若不是乡长给我提供机会,我哪能有参与的机会?” “哈哈,老秦能够居功不傲,非常不错。”李晓禾很是高兴。 李晓禾高兴的是秦明生的态度,高兴的是岳为民的水平,高兴的老宋真办事,还高兴的是秦明生的疑惑彻底消除了。在这段时间,李晓禾发现,秦明生对律师一事始终抱有怀疑,其实乡里好多人都是如此。经过今天一事,想来人们的这个疑虑都会消失吧。 …… 双胜乡党委书记办公室。 赵强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周良站在办公桌前,眼望对方,似是等着领导示下。 右手食、中二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几下后,赵强抬起头来:“老周,我知道了。” “那,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周良迟疑的请示着。 赵强缓缓的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按党政办主任职责做,认真扮演党、政大管家角色,为党委、政府领导服好务。” 回过一声“好的”,周良向门口走去。虽然他答的非常简短,但内心却并不平静,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其实赵强心中又何尝安宁?通过周良刚才的讲说,他已经认定,这个岳律师就是宋胜大律师的人,否则怎能有那么高的水平。既然李晓禾与全省知名律师关系如此莫逆,想必绝非无根之木。 自己该如何与李晓禾相处呢?合作?中立?县长会允许吗?乔成近期已经拿工作敲打自己好几次了,显然不满意自己的‘不作为’。对抗?自己能抗得过李晓禾吗? 一时间,赵强再次陷入两难境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十五章 计换司机 新的一周开启,日子到了十二月下旬。 上午刚上班不久,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说话间,周良抬起头来。 屋门推开,一个陌生男子走进屋子,直接道:“哪位是周主任?” “什么事?”周良接话,上下打量着对方。 男子来到办公桌前,从手包中拿出折叠纸张、打开,递了过去:“周主任,您好,我是刘封的朋友,这是他让我代交的请假条。” 周良没有接纸张,而是问道:“刘封自己为什么不来?” “他眼睛不太方便。”说着,男子再次向前一递纸张。 周良伸手接过两张纸,看了起来。 这两张纸内容差不多,都是说刘封眼睛有病,需要休息,也不适合再开汽车。只不过一张是刘封的请假条,还有“请领导考虑为我调换工作岗位”的内容,另一张则是医生开的诊断证明。 仔细识别了一下,请假条笔迹的确是刘封的,书写日期是昨天。拿着纸张,周良犯起了嘀咕:究竟是什么眼病,竟然连车也不能开了?以前没听说呀,怎么说有毛病就有了?受伤了,还是有其它什么病? “周主任,没我什么事了吧?”陌生男子追问着。 周良道:“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陌生男子出了屋子。 下意识看了看屋里的程剑锋和杨小敏,周良拿着两张纸出了屋子。来在院子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一连拔了两遍,电话才通,周良对着手机道:“刘封,你的眼病厉害吗?怎么连车也不能开了?……哦……哦,在家还是在医院……好吧,那你先好好养着,我跟领导汇报一下。” 结束通话,周良脚下加紧,几乎是小跑着到了最后排屋子,敲门进了赵书记办公室。 看到周良急匆匆的样子,赵强问道:“老周,怎么啦,走的这么急?” “书记,您看。”避开对方问题,周良把手中纸张递了过去。 …… 李晓禾刚刚接完一个电话,周良来了。 “周主任,有事吗?”说话间,李晓禾示意了一下,“坐。” 周良来在桌前,递过了手中纸张:“乡长,刘封还要请假。” “还要请假?”李晓禾疑惑着,接过纸张看了起来。 周良坐到椅子上,盯着对方。 放下两张纸,李晓禾道:“一个眼病能那么厉害?受伤了,还是怎么的?” 周良回答:“刘封没来,是他一个朋友送来的请假条,后来我又给刘封打了电话。刘封说,他没受伤,也没查出有别的病,就是看东西模糊,左眼视力零点六,右眼只有零点三。医生跟他说,这不是近视,究竟什么毛病还需近一步查,建议他近期不要用眼过度,也建议他近期不要开车。” 李晓禾“哦”了一声:“同事生病,是不是咱们应该去看看?” 周良接话:“我也跟他提了,他说千万别去,医生也这么嘱咐,以免因为激动使病情进一步严重。” “是这样啊,那就算了,只能打电话问候一下了。”李晓禾显得很遗憾。 周良请示着:“乡长,看来刘封要休一段病假,估计回到单位也不能开车,那您的专车谁开合适?” “你是党政办主任,你看安排谁?以前怎么弄还怎么弄,我好说。”李晓禾说的很随意。 周良尴尬一笑:“以前政府这边都是乡长直接调配司机,刚过去这两个月,刘封也大多听贾副乡长的。” “还有这回事?我来这段时间也没顾上问,你怎么也不汇报?”李晓禾眉头微皱,“历来司机都归办公室统一管理呀,真是乱弹琴,胡乱伸手,以后乡政府这边司机由你直接管理。” 周良心中大喜,适时拍了句马屁:“乡长英明。”停了一下,又说,“您看小程怎么样?” 李晓禾道:“程剑锋开车技术不错,挺稳的,至于为人处事怎么样,现在我还看不出来。” “乡长,既然您觉得他技术行,那要不就让他先开,您再继续考察他的人品。”说到这里,周良又补充了一句,“我与他接触这段,觉得小伙子挺不错的。” “好吧,那就听周主任的。”停了一下,李晓禾又说,“你和书记汇报没,要不我说一下?” “乡长,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的,书记那里我去说,请乡长不必分心。”周良点头哈腰着。 李晓禾心里话:少来这一套,你要不先跟赵强请示,能来这?但他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那就先这样?” “乡长您先忙。”再次点头,周良退出了屋子。 看着关上的屋门,李晓禾笑了,整个脸上都充满了浓浓笑意。他之所以笑的这么灿烂,既是因为周良对自己多了尊敬,称呼都用了“您”;也是因为周良那份无知的自得,本来完全是按自己设计进行,而周良肯定还自鸣得意,觉得既有面子又抓了权利,也给姓贾娘们上了眼药;更是因为巧妙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收拾贾香兰和刘封,在来乡里时间不长,李晓禾已经有了这种打算,现在终于都实现了。 刚到乡里的时候,李晓禾并没打算要收拾任何人,他只想站稳脚跟,尽量防着乔成及爪牙的明枪暗箭。再说,他也觉得自己暂时没有收拾别人的能量,能够自保已经很不错了。只是真正到了乡里后,这种观念就变了,被逼的不得不变。 刚与贾香兰第一次接触,对方就猖狂的厉害,根本不是有理由的不合作,而是纯粹为了不配合而不配合,分明是针对自己这个人。这还不算,贾香兰还反过来倒打一耙,说什么自己故意逼着她,还拿出自己与刑警队申副局接触的“罪证”,连会面时间都有。他意识到,是司机刘封向贾香兰通的气,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这就惹恼了李晓禾,决定收拾这两个人。 本来已经起了杀心,而贾香兰还不知悔改,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李晓禾便不再客气。于是接下来运用了欲擒故纵、将计就计等策略,相对轻松的结束战斗,逼着贾香兰交出了工业和招商工作。如果不让她交出来,以她现有的态度,根本也做不好那两类事情。 对于刘封其人,其实李晓禾不满的更早。自己刚到乡里没几天,刘封一下子就拿来了一万多块钱的票,上面没有没有办公室的审核,只有贾香兰的签字,还都是八、九月份的,那时候自己根本还没到任。而且刘封不但不解释,还理直气壮,报票追的很紧。 觉得票据有鬼,李晓禾不动声色,凭着超强记忆,以其它理由查看以前会计凭证,发现了那些的问题。竟然大都是重复报票,而且票据间的时间点也是互相矛盾,这是赤裸的套用单位资金,也是给自己预埋麻烦。这让李晓禾非常恼火,既恼火于刘封的贪得无厌,也恼火于贾香兰的不负责任,但他当时并未发作,而是把票一直压着。 本来已经送来了把柄,而刘封还自鸣得意,不知收敛,两次向贾香兰泄露自己的具体行踪。这还是贾香兰反唇相讥讲出来的,没讲出来的还不知多少,也许很可能就是事事汇报。李晓禾决定打破这两人之间的勾连,只是那时候还没有可替换的人。在这期间,刘封依然多次催问签票的事,而且态度不但不谦卑,有时还挺恨,这更坚定了李晓禾换掉刘封的决定。 在十二月初,新来了司机程剑峰。李晓禾特意关注了一下,知道这个小伙子是复员军人,是按乡里编制分下来的,看小伙履历也没什么背景。否则,就冲小伙子在部队立的几次功劳,也不应该分到这个穷乡。刚开始的时候,虽然没坐程剑峰开的车,但李晓禾依然能够注意到,程剑峰话很少,服从意识浓,有军人那种优良品质,对车很爱护,看起来技术也很好。于是换司机计划便提上日程,只是一直忙着借款被骗案,一直也没有眉目,才把这事往后推了一段时间。 抓到何二赖后,李晓禾决定着手换掉刘封,只是在想着合理的换掉方式,想着尽量手段温和一些。不曾想,刘封继续步步紧逼签票,李晓禾决定用相对极端方式,设计了那个现场抓贼计划。事后想来,做为单位领导,那种作法确实有欠光明,但也是刘封咎由自取。如果刘封不和财务串通一气,财务就不会帮刘封打时间差,刘封也没有去偷票的时间。结果,刘封真就趁着吃饭时间去了,而且午饭时间去了未果,晚饭时间又去了,这分明就是欠收拾。如果不是提前有所防备,说不准自己反倒被动了,想到这一层,李晓禾心中的些许惭愧便也退去了。 那天虽然李晓禾当面说了“你已不适合现岗”,但对方究竟会不会识事务,又以何种方式操作,李晓禾不得而知。只到听说刘封去看眼睛,李晓禾便想到了今天的结果。 放眼全乡,目前知道刘封眼病有假的人,恐怕只有自己了。想到这里,李晓禾不禁为“计换司机”而沾沾自喜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十六章 冷眼旁观 从十月二十二日贬任双胜乡算起,到十二月二十二日彻底换掉司机,正好两个月时间。细细想来,在这并不算长的时间里,不但逼贾香兰交出工业和招商,不但计换了刘封,而且还暂时收服秦明生,拉拢了葛树军。另外,何二赖已经落网,交待问题只是早晚的事,整个贷款被骗案有了实质性进展,自己也顺便赢得了部分民心。 从这桩桩件件来看,虽然现在还不算站稳脚跟,但孤家寡人的境况改变了许多,尤其与刚到乡里时的凄凉孤寂相比,可谓变化显著。这既源于自己不服输的劲头,源于自己背水一战的勇气,源于自己用借款未还案套住了一部分人;也与赵强对自己听之任之,既不打压也不支持的暧昧态度有关;更与乔成不宜动手的现状有关,这才是自己得以相对太平的最重要原因。 在侥幸和庆幸的同时,李晓禾也有着深深的忧患意识,知道乔成决不会放过自己。因此,自己必须要抢时间,在乔成扶正之前,要有令其忌惮的资本,这又谈何容易?但最起码也要让其投鼠忌器,这也没那么简单,总不能专门去搜集对方的把柄吧,李晓禾也不屑于这么做。 经过一番思虑,李晓禾觉得,还是要把本职工作做好,要做出成绩,要开创良好的局面,这可能会为自己增加一些抗压力,也与自己的从政理念吻合。于是,李晓禾加紧了到最基层、最一线的调研工作,以期为正确的施政措施掌握第一手资料。 司机程剑锋不愧是复员的优秀士兵,各方面素质都很高,既有军人的那种绝对服从、秘而不言,也很有眼力见,机敏非常。 有了抓获何二赖的成绩,有了对何家营、向阳两村“一管到底”的承诺,各村领导和村民见到李晓禾时,都非常尊敬和欢迎,积极配合李乡长的调研工作。 李晓禾抓紧时间,一天走好几个村,用了不到一周时间,把所有行政村都转了个遍,还去了部分自然村。看资料和走现场还是有区别,加上李晓禾本就有乡镇工作经验,这一圈走下来,收获很大。在调研的同时,他的一些思路也逐渐成形,初步谋划出了双胜乡的经济发展方案。 与李晓禾争分夺秒调研、抓紧时间思虑方案不同,好多人却在猜测着与他有关的事项,或对他这一段的势头不无忧虑。 …… 双胜乡书记办公室。 赵强坐在办公桌后,若有所思。 周良依旧是老样子,没有坐到椅子上,而是略微哈腰的站在办公桌前。 静了一会儿,赵强抬起头来:“老周,你刚才说,刘封不让去探望,也没说在家里还是住院?” 周良点点头:“嗯。我问过他两回,他都是这个说辞。” 赵强缓缓点头,“哦”了一声:“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书记您忙。”周良告辞,哈腰退出办公室。来到走廊后,马上直起腰身,头略后仰,昂首挺胸的走去。 看着关上的屋门,赵强眉头微皱起来,他觉得反常,既觉得人反常,也觉得事反常。 首先就是周良反常。在李晓禾刚来不久,周良就在自己面前不断的讲说新乡长坏话,挑拨自己压制对方,赵强多少有些反感周良的做派。虽然党、政一把手历来都有矛盾,但赵强是个顾大局的人,不会为了争斗而争斗,尽量不会不会对搭班者主动拆台。所以,尽管他畏于乔成的势力,没有直接支持李晓禾,却也并未主动打压,更不认可周良的挑唆。不过为了不打击周良的汇报积极性,赵强并未对其行为进行喝斥。可近几天,周良突然很少说起李晓禾,对李晓禾的用词也由“姓李的”变成了“乡长”。这不禁让赵强怀疑,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说道,可能又是周良的投机心理使然吧。 再就是刘封的生病反常。按说,生病接受他人的探望和祝福,应该是很高兴的事,一般不应该拒绝,尤其阻止领导探望更不合适。但刘封却给出一个所谓“养病不宜激动”的理由,这就很牵强了,而且竟然连身处场所也不讲说,这不禁让人怀疑其生病的真实性。 为什么刘封要炮制生病一说?为什么要提出不宜再开车的说辞?问题刚一闪现,赵强就给出了答案:刘封就是为了推掉司机职务,而故意有此一说。 刘封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愿意开车了?不可能的。众所周知,比起挣死工资的人,司机可是有些油水捞的。刘封怎么会轻易辞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不得不辞。刘封是乡长专职司机,那显然受到了来自李晓禾的压力。可李晓禾又有什么办法能让刘封主动退却呢?真是令人费解。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越想越觉得是受到李晓禾逼迫,刘封才这么做的。那这李晓禾也太厉害了,先收拾了贾香兰,现在又收拾了刘封,关键他现在还是处于乔成时刻关注下呀。他也太有魄力了,赵强不禁赞叹起来,觉得李晓禾做了大好事。 贾香兰仗着杜英才身后的乔成,一直就张狂不已,甚至飞扬跋扈。自己忌惮乔成的威力,一直采用隐忍策略,避让杜、贾二人,这也变相助长了二人的嚣张气焰。也活该这个女人倒霉,还想着照方抓药,想着痛打落水狗,对新乡长不断挑衅,结果却让李晓禾收拾的灰头土脸,上赶着交出了工业和招商工作。 尽管和贾香兰根本不是一路人,但自己毕竟是乡党委一把手,李晓禾刚到时间不长就大动干戈,难免有扫自己脸面的意思。但通过这几年对李晓禾的了解,赵强知道对方并没有捎带自己的意思,所以他反而觉得李晓禾是伸张正义。这一段时间,见到那娘们蔫头耷脑的样子,赵强也是开心不已。 刘封本来就是乡里的普通工作人员,可也仗着杜英才的护佑,虽然对自己还没失礼数,但在乡里却是牛哄哄的。据听说,刘封对李晓禾根本无应有的尊敬,还不时呛乡长一下,这下好了,被李晓禾收拾了吧。 李晓禾收拾了贾、刘,肯定也不会惦记自己的的位置,固然值得高兴,但乔成那里怎么办?看样子已经对自己极度不满,已经透露出浓浓的威胁意味。可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对付李晓禾?又哪有李晓禾那样的斗志? 自己为什么要与李晓禾斗?那样只会成为别人的炮灰,只会为虎作伥,只会多得罪人。算了,不管了,继续保持中立,继续冷眼旁观,你们斗你们的,我只管干好本职工作。至于乔成如何对自己,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 对于李晓禾在乡里的所作所为,乔成基本都是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消息来源可不仅只是杜英才,他在全县耳目众多。 对于贾香兰交出两项分管工作和司机刘封被换的事,乔成认定,绝对是李晓禾做了手脚,尤其他有刘封做假诊断证明的证据。虽然乔成睚眦必报,心胸不够宽广,但他的从政智慧并不低。他明白,贾香兰、刘封二人仗着杜英才,实际也是借着其“县长大管家”名头,目无尊长、恣意犯上,也是咎由自取。但他也没想到,李晓禾在如此不利情况下,竟然敢抓住那二人送上的机会,而趁机达到目的,真是胆大包天,却也令人叹服。 从李晓禾近期的做派来看,把其调离县政府办,那是绝对正确,否则有这么个人在身边,而且和自己本就不对付,关键时刻非坏事不可。但正是近期的这些事情,也让乔成意识到,当初仓促把李、杜二人对调,也有着诸多不妥。以前总觉得杜英才听话,现在看来,却是一个庸才,难以胜任“政府大管家”,根本不能为自己分忧,反倒自己偶尔还得帮其一把。 乔成也没想到,在非常不利的情况下,李晓禾竟然在双胜乡打开了局面。要是这么来看,似乎李、杜二人都该挪挪位置,但却又不易现在去动他俩。当初调整李晓禾,已经引起非议,尤其代理书记潘敏也颇为不满,现在调整李晓禾显然不合适,而且没有潘敏同意也根本调整不了。杜英才是自己的人,现在调离的话,那是自挖墙角,更为不智,要是让杜英才反咬一口,就更坏事了。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还只是代理,还存在着诸多变数,更不能轻举妄动。 乔成看的明明白白,杜英才以前恨李晓禾,现在又加了个更字,随时想抓李晓禾的把柄,李晓禾也不时回击着杜英才。他们要斗,就让他们斗吧,老子暂时只能冷眼旁观了。 只盼着早日去掉“代理”二字,到那时无论如何也不能饶了姓李的。 哎,乔成不禁暗叹一声。天天想夜夜盼,想着有招一日大权在握,可现在执掌了政府权柄,却又多出了诸多顾虑。人啊,为什么总有这么多无奈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十七章 浓浓思念 元旦到了,加上两天调休,一共三天假期。 李晓禾放下手头工作,乘车到了茂中市,他没有使用单位的现代车,而是坐了公共汽车。自己去办私事,而且也不宜占用司机休息时间,这么做既照顾到别人,也方便了自己。 乘坐最早班车到了思源县城,又马上坐上开往市里的班车,经过倒车这么一折腾,李晓禾到达茂中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班车停在茂中汽车站,李晓禾拿起提包迅速下车,快步到了出站口处,与刚从进站口赶来的陈雨杰汇合。 本就略显瘦弱的陈雨杰,好似又瘦了一圈,但现在却是满脸笑容,一把抓住李晓禾胳膊:“李主任,你可来了。” “班车走走停停,就这速度。”李晓禾道,“等了很长时间吧?” “没多大一会儿。”陈雨杰接过对方提包,“快走,尤大姐还等着吃饭呢。” 李晓禾一愕:“现在还等着?走。” 来在路边,打上一辆出租车,李、陈二人直奔那个熟悉的小区。路上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来在市“园丁佳苑”小区,出租车被自动挡车杆拦在门外。付过车费,拿上东西,二人走进小区。 耳中传来孩童的喧闹,李晓禾停下脚步,转头望去,在东南角的地方,是一块平整的场地,场地上摆放着几套健身器材,正有七、八个小孩在那里追玩打闹。那块场地似曾熟悉,可来过小区几次,每次都是乘车直接到楼下,自己并未直接到过那里。 忽然,李晓禾目光停在上肢牵引转体训练器上,同时脑中闪现出一张照片。照片中,天空湛蓝,云朵洁白,花圃中开着各色小花,一个身穿灰色运动装的男人,正在训练器上做着运动。而现在,花圃中光秃秃的,整个天空也灰蒙蒙的,更看不到那个穿运动装的男人,只有那套矗立在寒风中冷冰冰的健身器材。 “走吧。”陈雨杰声音低沉。显然也看到了那处场景,也想到了照片曾经出现的地方,想到了那位离开了七十三天的长者。 沉重的回了一个“走”字,李晓禾从健身器材收回目光,转过头,迈动了脚步。 从小区门口走去,经过九排楼房,到了那个标着熟悉号码的楼房下面。一路走来,李晓禾、陈雨杰都没说一句话,都不知说什么,都在想着同一个人。 不知是心情缘故,还是确实如此,从刚才一进入小区,李晓禾就感觉视线中的所有景物都灰暗了好多,眼前的单元门也是如此。上次来这里,由于还沉浸在刚刚送别的情境中,李晓禾并没注意到这个防盗门。再上一次,那是十月初,离现在也才三个月,当时门上还贴着“欢度国庆”的红色斗方,显得特别喜庆,门扇看着也很新。同样的一扇铁皮门,仅仅不过百日,油漆竟然脱落了好多,斑斑驳驳的,透着沧桑和破败。 陈雨杰当先一步,拉开防盗门,说了话:“李主任,您先走。” 李晓禾这才发现,这扇防盗门现在只担了一个“防盗”的空名声,不过是一个能挡风的铁皮而已,门锁和对讲门禁已经不工作了。心中暗叹一声,李晓禾扶住门扇:“你先走,你拿着东西。” 陈雨杰略一迟疑,说了声“好”,当前跨进门去。 李晓禾随后而入,反身关上了这扇闭门器早已断裂的铁皮。 “咚咚”,踏着沉重的脚步,李晓禾拾阶而上,刚到二楼平台处,又不禁勾起往事。也是三个月前,自己正在楼上等候领导,听说领导应酬归来,赶忙下楼相迎。正看到穿着黑色风衣上楼的领导,风衣左衣袖和前襟处满是灰尘,当时李晓禾还很疑惑领导怎么会这样,平时领导是很注意仪表的。结果领导把手中纸盒递给自己,说是刚从地下室取的草药,是朋友送领导的,领导让带给自己的父亲。 “李主任,走呀。”陈雨杰反身提醒,“马上到家了。”说着,还挤出了一抹微笑。 看到对方的笑容,李晓禾明白了,便也满脸挂上笑容。尽管自己心情沉重,但也不能把悲苦带给尤大姐,以免那个善良的女人又要泪流满面,她本已比自己难受的多。 来在三楼,陈雨杰按响了门铃。 一声“叮咚”还未响完,屋门从里面缓缓打开,显然早有人在门口恭候了。 随着陈雨杰闪在一侧,屋里的女人出现在李晓禾面前。 瘦了,瘦的都脱了相。上次相见,对方更多的是愁苦和凄婉,而今天却是无比的憔悴。 “晓禾,你来啦。”那个憔悴的人面带笑容,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尤大姐……”刚喊出三个字,李晓禾便觉得喉咙发堵,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晓禾。”尤大姐强挤的笑容随即散去,泪水扑簌簌流了下来。 李晓禾鼻子一酸,赶快转身仰头,强自网住了眼中的水珠。 “李主任进屋,尤大姐做的菜真香。”陈雨杰嗓音照样沙哑,但还尽量保持着笑容。 “进屋,晓禾,你看我这……”转过身,尤大姐抬手在脸上抹着眼角和脸颊。 “真香,我也饿了。”李晓禾也换上了尽量轻松的语气,走进屋子。 “晓禾、雨杰,快去洗手,咱们马上开饭。”说着,尤大姐进了厨房。 李晓禾洗了洗手,又洗了把脸,感觉脸上清爽了一些。 “晓禾,红烧肉是你最爱吃的,已经做好了,就是早了点,有点太烂乎了。”把菜品放到桌上,尤大姐招呼着,“我马上去炒辣子鸡丁,香菇油菜,雨杰最爱吃这两个,还有一个晓禾爱吃的百合炒虾仁。” 李晓禾来到桌旁:“大姐,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 尤大姐马上道:“你就等着吧,我知道你爱吃虾,平时也不舍得买,今天是特意给你买的鲜虾仁。” “大姐,让您费心了。”真诚的说过后,李晓禾问,“骄娇放假没回来吗?” “打过电话了,这回不回家,做了两份家教,走不开,放寒假也得年底回来。”说到这里,尤大姐叹了口气,“苦了我家骄娇了。” 李晓禾忍不住感叹:“骄娇真懂事。” “是呀,懂事的让人心疼。”说到这里,尤大姐的眼圈又红了。 看到尤大姐的样子,李晓禾忙岔开话题:“大姐,我来帮你做菜。” “不用。我全都切好了,一炒就得,你俩谁都不用帮忙,等着就行,要是累了就到床上躺一会儿。”说完,尤大姐转身进了厨房。 迟楞一下,站起身来,李晓禾走进了书房。以前来的时候,尽管尤大姐让他随意,就像在家里一样,但他一般都爱钻进书房,在里面看书。当然了,第一次的时候,书房主人也特别允许他进去。 书房里的布置和以前一样,书厨里分门别类整齐摆放着各类书籍,写字台依旧一尘不染,玻璃板下还放着以前的格言、警句,电脑和键盘上依然散着米色的布罩。但有一处变了,写字台上多了一样东西——照片。 照片装在一个玻璃相框里,放在电脑显示器右侧,照片内容非常熟悉。地点正是小区进门处东南角那块区域,背景是蓝天白云和各色小花,蒯县长身穿运动装,在健身器材上锻炼。这张照片,正是刚才李晓禾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正是那天出现在蒯县长告别仪式上的大屏幕照片。 照片上,蒯县长笑容灿烂,自信满满,比工作中的县长少了一份威严,多了一份亲切。看着更加逼真,更加鲜活,就像随时要开口说话似的。 凝视着照片上的人,往事就像过电影一样,再次历历在目,好似昨天刚刚发生一样。李晓禾百感交集,忍不住喊出了声:“蒯……”随即赶忙打住,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然后轻叹一声。 “菜好了,都赶快就位。”尤大姐一声呼唤传来。 “来了。”李晓禾应了一声,来在餐厅。 三人围坐在桌旁,但筷子却摆了四双,那个空位也同样放着一只酒杯。 尤大姐从酒柜拿出一瓶白酒,说:“晓禾、雨杰,喝点酒,这瓶酒至少在十年以上了,以前玉林不舍得喝,今天就你俩享用吧。” “大姐,我来。”陈雨杰接过了酒瓶。旋开瓶盖后,先给空位酒杯倒上,然后又给李晓禾倒满,最后再给自己倒上。 尤大姐举起手中茶杯,看着空位:“玉林,晓禾、雨杰看你来了,你们喝一杯吧。”说到这里,再次泪珠滚滚。 李晓禾接了话:“蒯县长,早就该来看您,可是最后一个‘单七’也没来成,我愧对……” 尤大姐哭泣着,摆了摆手:“快别这么说,晓禾,你和雨杰心里有玉林,一直惦记、照顾着我们家人,这已经非常难得了。离着那么远,你这次还专程赶来看望他,玉林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来,干杯,玉林看着呢。” “干。”四只杯碰在一起,三人喝着混和了泪珠的液体。 这些液体不仅只是酒和水,更是对蒯玉林的浓浓思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十八章 只有二两啊 茂中市区,“小酌”酒馆,小餐包内坐着对饮二人,正是李晓禾与陈雨杰。 外面华灯摇曳,屋内酒意正酣。 大街上的路灯并未摇动,灯光也是静止的,可是看在李、陈二人眼里,却有些飘荡。虽然二人酒逢知己,但却不是“千杯少”,而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二人喝的是闷酒,因见到憔悴的尤大姐而闷,因蒯家人的遭遇而闷,因对蒯县长的思念而闷。 今天在蒯县长家吃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与尤大姐约好明早祭奠蒯县长的时间,李晓禾、陈雨杰辞别尤大姐,离开“园丁佳苑”小区,到了陈雨杰宿舍。下午六点的时候,来到这家酒馆。 桌上一斤装的白酒瓶里,还有很少的液体,杯中白酒也还各有一些,满打满算一共喝去了七两白酒。论二人的酒量,每人独自喝这些也没问题,何况平分?但今日却是酒入愁肠,上头也要快的多,尤其陈雨杰还加了两个“更”字。 李晓禾脸颊微红,语气真诚:“雨杰,你调离思源县,明着是逃离是非之地,其实却是为了照顾尤大姐,实在令老哥佩服,也让老哥自愧不如呀。” 陈雨杰舌头略带打卷:“主任,快别这么说,我……” “雨杰,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叫‘李哥’。”李晓禾打断对方,“老那么称呼,显得生分。” “是,主任,不,李哥。”陈雨杰龇牙一笑,笑中带着一丝惨淡,“当初离开思源县,主要就是为了避开那个是非之地,我当时只要人在那里,只要看到那里的一切,心情就难以平静。不仅如此,只是每天的那些唾沫星子,我也受不了。以前的时候,我不是这样的,自认有些抗压力,可其实根本不是,而是因为有领导在,自己才底气足。 自从调到市林业局,离尤大姐家近了,我自然就多过来一些,其实根本就没照顾到什么,反倒每次都是去改善生活了。主……李哥,你根本身不由已呀,不是你想到市里就能到。后来我都听说了,在第二天他们就换掉了你的主任,第三天就逼着你去乡里报到。当时他们之所以没拦我,是不想看到我这个“臭狗屎”,早走早眼净,我才能那么痛快办成。 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尤大姐一家,经常给大姐打电话,还给骄娇寄去学费,大姐都跟我说了。要说惭愧的,反倒是我,急匆匆从市里赶回去,办完手续就离开了,连面都没和你见。你一直那么关照我,我却做的……” 李晓禾打断对方:“雨杰,我能不理解吗?你当时那是什么情况?那天接到你要离开的电话时,我是既欣慰,又心酸。我知道,不但县里那些人敌视你,市里相关部门更是成天对你调查不休,早离开也能早解脱一些。当时明知你处境艰难,而我却无能为力,哎……真正该道歉的还是我呀,在向蒯县长告别那天,我见你一直未到,还曾经在心里埋怨,只到看见你赶去时的伤心样子,才抛却了哪种想法。只到事后我才知道,你当时还在接受调查,那是你求人家,人家特批你的一个小时。每每想到这里,我就非常惭愧、内疚,也替你心酸。” “当时无休止的接受调查,反复听着那些不实指责,确实觉得非常难熬。但想到已经离去的领导,想到领导离去时的神态,我的心中便填满了感伤,还有深深的愧疚与自责。若是我早些听到领导弄出的动静,就能早些拨打急救电话,领导也许还有救。可偏偏为什么要接电话呢?而且还是一个骗子电话。正是这个倒霉的电话,既延误了救援时间,也成了我被怀疑的证据,一直到调查暂告结束,都是我无法讲说清楚的事项。我怎么偏偏……”说着说着,陈雨杰已经语调哽咽,但还是在絮叨着。 对方讲说的骗子来电,李晓禾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两人有数的通话中,对方多次提起,而且每次都是语调悲沉。今天可能是喝酒的缘故,对方竟然哭了,像一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 骗子也实在可恨,为了骗钱,竟说陈雨杰母亲发生交通事故,竟让陈雨杰到楼外最近的红绿灯见面。可是等陈雨杰疾步跑去的时候,哪有那个所谓打电话的人,电话也根本打不进去。只到给邻居打电话,确认母亲无恙后,陈雨杰也才放心。这时却又接到了骗子短信,要他把五千块钱打到一个卡号上。虽然钱没被骗,可这一来二去,将近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李晓禾能理解陈雨杰这种心情,一直跟随的领导,刚刚还谈笑风声,转眼就阴阳两隔,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而且偏偏在这期间接到了骗子电话,言说母亲有事,任谁在这个时候,都不会先考虑有假,都会按约前往的,何况这个约定很好履行又没什么危险。可就是在这个午休时间段,就是在陈雨杰外出期间,领导却出了事。等陈雨杰回到楼上的时候,看到的是人事不省的蒯县长,是不停奔忙和拨打电话的酒店工作人员,酒店工作人员是接到呼救信号去的房间。眼见当时这种情形,陈雨杰肯定是肠子都悔青了,后悔自己离开了隔壁房间。 本已悔愧交加,可市里调查人员非拿这事说事,非让交待那个电话的详情,非让提供其姓名等身份信息,他陈雨杰又怎能说的清?幸亏在通话信息上查到了这条纪录,否则陈雨杰就更说不清了。 “县长啊,我对不起你呀……”忽然间,陈雨杰直接趴到桌子上,哭声大了好多。 下意识的望了眼门口,李晓禾轻拍对方肩头,安慰着:“雨杰,不必自责,谁都不能先知先觉,这怪不得你。” “我怎么就不能先知先觉?怎么就不知道那是个骗人电话?要是早知道的话,我是说什么也不会下楼耽误时间呀。”陈雨杰还钻起了牛角尖。 “雨杰,我知道你心里苦,可好多事都不能假设,更不能重来一遍,面对现实吧。”说着话,李晓禾一搀对方胳膊,“走吧,喝不少了,咱们回去。” “不。”陈雨杰一甩胳膊,指着酒瓶,“还没喝完,还有酒,不能浪费,领导是最反对浪费的。” “好好,不浪费。”李晓禾又坐了下来,拿起酒瓶,给自己倒着白酒。 “主任,李哥主任,你可不能独吞。”陈雨杰伸手就抢酒瓶。 看出陈雨杰醉了,李晓禾没与对方理论,而是妥协的放下酒瓶:“好,好,先喝杯里的,一会再倒,行不行?” “喝,李哥,干。”陈雨杰说着,端起酒杯,一仰脖,白酒顺着嘴角流到了脖子,流进衣服里。 本要为对方去擦,想想洒了也好,李晓禾适时收回了伸出的右手。 “嘿嘿,李哥,我是干了。”陈雨杰松开叨着的酒杯,口朝下拿在手中,“就看你了。” “我也干。”李晓禾喝干杯中酒,也持杯在手,示意着。 睁着惺忪的醉眼,陈雨杰歪着头,使劲看着李晓禾手中的杯子,皱起了眉头:“酒,还有酒,这福根儿太多,能养鱼了。” 李晓禾无奈一笑,摇着手中酒杯:“雨杰,没了,哪有酒?” “没,没了,好,好,倒酒。”陈雨杰说着,放下酒杯,伸手去拿酒瓶。拿了一次,楞是没有拿到。 生怕对方划拉倒酒瓶,李晓禾直接拿过来,向自己杯中倒着白酒。 “李哥,得把酒分……分公平了,要不你就醉……醉了。”陈雨杰两眼盯着酒瓶。 “放心,我不会多贪多占,更不会独吞。”尽管这么说,李晓禾还是给自己多倒了一些。 看着杯中的白酒,陈雨杰提出了抗议:“这也太少了,一杯都不到。” 李晓禾一指酒杯:“这是三两的酒杯,瓶里酒也就还有二两,一人能分多少?” “二两,只有二两啊!领导也就喝了这么多,咋就会……会那样呢?咋就不……”陈雨杰话到半截,便呜咽的说不下去了。 是呀,李晓禾也不禁暗自感叹。他已经跟了蒯县长两年多,更是多次陪着蒯县长出现在酒场。蒯县长不酗酒,也不搅酒,一直强调“适可而止,量力而行”,但也少不了应酬。有几次,李晓禾看到蒯县长喝了一斤多,但行动如常,言谈不乱,只是脸颊微红一些罢了。据听陈雨杰和其他人说,那天中午蒯县长只喝了三小杯,充其量也就二两而已,怎么会是猝死的诱因呢?仅凭这二两酒,就下一个酗酒而死的结论,似乎也太牵强了。 “二两,就二两怎么会死人呢?”抬起头来,陈雨杰喃喃着,喝掉了杯中酒。 李晓禾注意到,在对方端杯的时候,扑簌簌的水珠滴落到了杯子液体中。 “嘀嗒”,自己酒杯中的液体也泛起了一朵水花。李晓禾端杯在手,仰脖喝下了杯中白酒。白酒入口,没有一丝辛辣,但却多了浓浓的苦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十九章 你死的不明不白 李晓禾结过帐后,架着烂醉如泥的陈雨杰,出了“小酌”酒馆。 “呜……”一股寒风吹来,带着浓重的土味,也夹杂着微细的尘粒。 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李晓禾揽着陈雨杰,把头转向一边。待这阵风过去,才转过脸,来到路边,向着过往的车辆招手。 一辆出租车放慢速度,向右侧靠来,离着便道越来越近。 正准备待汽车停下,和陈雨杰一同上车,可出租却突然拐向里侧,加速离去。 “妈的。”轻骂了一声,李晓禾继续招呼着过往车辆。 不多时,又有一辆出租车上演了雷同的剧情。 第三辆出租车更绝,本已停下,却突然加速,司机还发出了“呃”的声响。 “什么东西?”骂过之后,李晓禾只得架着陈雨杰,向住处走去。 “酒馆”离着住处并不太远,来时就是一路走到这儿的。只是肩头多了重物,想着打车能快些,也省些力,还能让陈雨杰早些躺下休息。可出租车司机却嫌弃有“醉鬼”,担心呕吐物弄脏汽车,李晓禾既理解这些司机苦衷,却也为这些人的自私而无奈。 尽管寒风不时吹起,但有白酒助着,却不觉着冷,只是一些粉尘难免吹到脸上,吸进鼻孔,让李晓禾很不舒服。 一路架着陈雨杰,觉得走出了很远,可是抬头看去,顶多也才走出四分之一的路程。 感觉到路灯晃动的很厉害,李晓禾放慢了速度,盯着地面光影,验证自己的判断。看到地上的影子,李晓禾心中释然,看来不是自己喝的上头,而的确是路灯在摇,否则那两个行走的人影为什么会摇摇晃晃?想到这里,李晓禾离着路灯远了一些,生怕路灯万一倒下。如果要是有人把现在的影像录下来,第二天让李晓禾去看,不知他会做何感想? 肩头越来越沉,腿也有些发软,李晓禾又试着招呼了几次出租车,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还空自被风沙多吹打了一通。多次暗骂出租司机“人品不好”,李晓禾架着陈雨杰,行进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 “只有二两呀。”久无说话的陈雨杰,又发出了含糊的声音。 是呀,二两怎么会死人呢?李晓禾心中划着问号,脑海中再次闪现出蒯县长的形象,以往点滴一齐涌上心头,引得他眼中不禁水雾一片。 “二两……”肩头的陈雨杰,不时发出与此二字有关的语句。 不再幻想着有车去坐,而是下定决心,一路向前,加之心中想着事情,反而显得快了好多。在总共走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来到了那栋旧楼下。 楼道里黑古隆冬的,咳嗽、跺脚也没能带来光亮。白天来的时候,只觉得这个楼挺破旧,肯定是房租便宜的缘故,没想到这些常用设施也不能工作。于是,李晓禾便打开手机上手电筒,搀着陈雨杰,一步步上楼。这里不同于平路,还要随时注意脚下,两人不时蹭在墙壁或楼梯扶手上。 跌跌撞撞着,终于到了四楼。从对方衣服口袋掏出钥匙,打开屋门,李晓禾架着陈雨杰,进了“401”屋子。 弄亮灯,把陈雨杰放到卧室床上,李晓禾长嘘了一口气。平时要是搀陈雨杰这样身材的人,就是再走远一倍的路程,对于李晓禾来说,也很平常。但架不住今天陈雨杰烂醉如泥,根本不使力,完全压到了他肩头和后背上,而且他自己本身也喝的有些上头。 “只有二两啊。”陈雨杰仰躺在床上,口中又发出了嘟囔一路的话。 “唉。”叹了口气,李晓禾给陈雨杰脱掉皮鞋,又把对方挪到床的中心位置,出了卧室。 给自己弄了杯热水,坐到客厅沙发上,李晓禾去找电视遥控器。在手触到遥控器的同时,一张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楞之后,李晓禾迅速拿起纸张,看着上面的正反面内容,眼中露出了兴奋和疑惑的神情。 想了想,李晓禾拿着纸张,迅速起身,快步到了卧室,喊道:“雨杰,醒醒,我问点事,醒醒。” 任凭李晓禾如何呼喊,任凭他如何摇晃,但陈雨杰照样呼噜震天响,顶多就是嘟囔一句“只有二两”。 看着对方这个样子,李晓禾意识到,只能等对方酒醒再问了。 …… 第二天早上六点,李晓禾、陈雨杰便到了“园丁佳苑”小区,来在那幢熟悉的楼房下。 “头还有点疼。”说着话,陈雨杰拿出手机,准备要打电话。 楼道单元门一开,尤大姐走了出来,看来她肯定一直在楼上关注着,也看到了二人的身影。 收起手机,陈雨杰跳下汽车,赶忙接过尤大姐手中的祭祀用品,一同上了车。 “车是哪来的?”尤大姐边上车边询问着。 “雨杰跟朋友借的,今天他朋友起早去送的车。”坐在驾驶位的李晓禾说了话。 “喝多少酒了?满车都是酒味。”尤大姐微微皱眉,“总的来说,酒可不是好东西,要适可而止,反面例子太多了,玉……还是少喝吧,身体是自个的。” 知道尤大姐又想起了蒯县长喝酒身死一事,李晓禾赶忙转换话题:“今天风这么大,估计白天也好不到哪去。坐好了。”说话间,汽车启动,向小区外驶去。 冬日早上六点时分,天还不亮,反倒天上那轮弯月还亮着,路灯当然也没熄灭。寒风中,大街上的车辆不多,人也很少,最多的就是身穿橘色标识外套的环卫工人。那些工人师傅们,扫的扫,铲的铲,为了整个城市整洁,做着虽平凡却又了不起的工作。 穿过一小段市区,汽车上了外环路,奔行十多公里后,下了辅路,直奔东山陵园而去。 把车停在指定停车区,三人带着祭祀用品,拾阶而上。 现在时间是六点半多,天已见了亮光,但还没有大亮。放眼望去,四周影影绰绰的,尤其前方的排排松柏、块块石碑,给本就略带阴森的氛围又增添了一丝诡异。 找到所在的区,尤大姐在前,李、陈相随,步入了第四排区域。所过之处,皆是刻了内容的石碑,大多还都有照片在上面。 尤大姐停下脚步,一指身旁墓碑,轻声说:“到了。” 蹲下身子,李晓禾擦拭着碑体和碑座,也注意到了上面的内容。身侧这块石碑上,正中位置竖刻着“无尽思念”四个大字,右上侧刻着“蒯玉林”三字及其生卒年份,左下侧是“女儿蒯骄娇敬立”字样。 看到墓碑上的内容,李晓禾不禁心生悲凉。这既是因为睹物思人,也是因为上面的文字和式样,这分明是蒯、尤二人的合葬墓,阴阳两隔的夫妻已经有了“阴世相会”的约定。 擦拭完碑身和碑座,给碑身披上一些绢布拉花,又把带来的供品摆好,然后在香炉中焚上了一柱香。 尤大姐缓缓蹲下,跪倒在墓碑前,李晓禾、陈雨杰跟着跪下。 尤大姐念叨起来:“玉林,你走七十四天了,我既感觉度日如年,也深觉时光匆匆。没有你的日子,我这一天都不知怎么过的,多亏和叔叔经常打电话,多亏晓禾、雨杰不时关照,多亏懂事的骄娇总是问候。我们才共同生活了二十五年三个月零七天,还应该至少再有这么多日子呀,可老天爷戏弄人,却早早把你带去了。你可一直要等着我,可不能走远,否则我过去后上哪找你呀?”说到这里,尤大姐呜咽起来。 “大姐,人死不能复生。”李晓禾、陈雨杰都讲说了同一句话。 “是呀,人死就死了。”尤大姐抹了把眼泪,接着说,“玉林,你放心,为了骄娇和叔叔,为了关心我们的人,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我们这里元旦放假了,你那里放吗?要是放假了,就好好休息休息,要是不放,也该把工作放一放,再不能像以前那么拼了。毕竟是将近五十的人,已经不是年轻小伙,千万不要逞强,工作是干不完的。 茂中这几天特别冷,尤其今天加了个“更”字。我给你准备了几身衣服,还有一些钱,不过为了环保和预防失火,只能一会儿到坡下指定地点烧给你了。现在带来的这些食品,也是你平时爱吃的,你就好好吃点。不过也不能吃的太饱,暴饮暴食不好。你那里应酬多吗?就是再多,也要记住我那句话‘身体是自己的’,在这方面,你是吃过大亏的,要不也不至于先走一步呀。我到现在也不能理解,按说你的酒量可以,平时也没有危险的病,咋说走就走了?你死的不明不白呀。我在昨晚又梦到你了,你也是这么说的。”声音至此,尤大姐大放悲声。 李晓禾不由得看向陈雨杰,正好迎上对方对视的目光。尤大姐做的这个梦,自己昨晚也做了,陈雨杰说他也做的是这个梦。这是为什么呢?蒯县长专门托梦?这可能吗?那又是什么呢? 哭了一会儿,尤大姐收住悲声,接着说:“晓禾专程从乡里赶来,雨杰放假也没回家,他们俩来看你了。让他俩跟你说说吧。” “县长……”刚喊出两个字,李晓禾便觉鼻管堵塞,咽部发紧,眼前模糊成了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四十章 绝不能失信 三天假期过去,乡里人员都回到了各自工作岗位。 上午上班不久,李晓禾拿过桌上固定电话,打了出去。 很快,电话接通,里面传出声音:“乡长,你找我?” “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说完,待对方给出肯定答复后,李晓禾挂断了电话。 不多时,乡长助理、财税所长张全敲门进屋,径直来在办公桌前,直接问:“乡长,有什么事?” “坐。”李晓禾示意了一下。 张全“哦”了一声,坐到对面椅子上,看着乡长,等候答案。 “张助理,最近工作顺利吗?有什么困难没?”李晓禾语气平和,“从来到乡里,每天事就挺多,一直也没时间聊聊。” 张全一楞,随即答复:“工作还行,每年年底更忙一些。困难不多,就一条,钱不够花。” 李晓禾“哈哈”一笑:“虽然你只提一条困难,但这却是最难办的,不但是咱们乡,全县、全省,恐怕全国也是很难解决的困难。当然了,咱们乡很穷,袋子里的钱更难支配。不知你有什么好的开源节流办法?今年的财政资金如何调配?如何管理乡政府的办公开支?” 听到乡长如此一问,张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沉思之中。 李晓禾并未催促,只是很随意的瞅着对方。 之所以要好好考虑一下,张全不仅要思考如何回答乡长所问,更想弄明白乡长为何有此一问,背后有何深意。他首先想到了自己的境况,想到了与乡长的关系。 双胜乡政府一共有四名副职,分别是贾香兰、葛树军、秦明生、张全。 贾香兰多次对李晓禾挑衅,结果落了个分管工作减少的结局,灰头土脸毫无实权,现在已是乡里的笑柄。秦明生坚定的投靠了李晓禾,近期还小露几脸,俨然已是乡长红人。葛树军不用主动争取,便多出了分管内容——卫生工作,实权有所增长,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相比起那三人,自己与乡长关系不远不近,既不像贾香兰那样互相敌对,也不如秦明生那样亲近,还没有得到类似葛树军那样的实惠。从李晓禾来了以后,自己既没有主动上门投靠,也未阳奉阴违背后使坏,李晓禾也没难为或是主动伸出橄榄枝,两人只能算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在被李晓禾找的有数几次中,除了就事论事,除了谈论与票据、报表有关的事项,对方从未提出类似刚才的问题。这几个问题中,大都是需要乡长重点考虑的,自己只需奉命行事或是偶尔提个建议,怎么反被乡长问到?乡长是忽略了,还是真心动问,或是特意考验,亦或是有其它说法? 虽说李晓禾被乔成讨厌,但近期却势头很猛,又是解决农民上访,又是抓骗子的。张全明白,乔成之所以按兵不动,肯定是因为“代理”二字而投鼠忌器,也不排除其它因素。先不管乔、李二人斗的如何,但自己肯定是不能与李晓禾为敌,李晓禾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只要做一天乡长就能领导自己一天;而且李晓禾毕竟在乡镇和县里多年,虽说被发配乡里,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听说他敢当面责骂杜英才,自己可不能学贾香兰那个傻娘们。 “咳咳”两声响起,是李晓禾发出的,是很明显的干咳。 很显然,乡长在催自己了。还没想明白整个事项,张全只得谨慎回答:“我自到乡里上班后,一直从事财务工作,近几年又主管乡财税所业务。在具体工作中,都是按照职责,根据领导安排,去做票务管理和资金调配。我没有开源的办法,只提过一些节流的小措施和建议。今年的资金情况依旧不乐观,这既有开支加大的因素,也与近几年的税源萎缩有关。” “开支加大我知道,主要由于生产资料和消费品普遍提价,导致生产成本大幅提高。只是这税源萎缩不知从何说起?我看过相关资料,虽然近两年几乎没有新企业进入,没有开发出新的税源,但也基本未出现企业倒闭或退出的事,怎么这税源就减少了?”李晓禾提出疑问。 张全微微一怔,迟疑的说:“企业是没减少,不过有些企业的税种少了一些,税率也降低了。” “减少税种?税率降低?”李晓禾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乡里能决定的吧?” “我没表达清楚。税种并没直接减少,税率也未直接降低,而是通过免税、返税,达到了事实上的减和降。”停了一下,张全补充道,“财税所是完全依据规章办事,所有的异常税收行为都有据可查,上级相关审批手续都已正规存档。” 李晓禾“哦”了一声,没有立刻接茬,而是停了一会儿,才又问:“对了,我刚才还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管理乡政府的办公开支。” 听到对方追问,张全似乎明白了,乡长前面的问题都是铺垫,这才是真正中心问题。乡政府日常办公经费自有乡里财务科专管,财税所只是宏观指导,并非直接领导,而乡长却偏偏问自己这个问题,显然是对乡里财务不满。张全早就注意到,乡财务还是杜英才的人马,对李乡长也经常阳奉阴违,尤其还配合刘封等人耍鬼。财务不配合乡长,乡长工作还怎么搞,岂能善罢甘休?自己回答可要谨慎。 想清楚这些,张全道:“以前我直接做乡政府财务工作时,也总结出一些管理办法,只是近几年工作性质有了区别,那些办法已经记得不全。我回去以后马上找一找,重新进行整理,然后再报给乡长。”他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防止言多必失。 “好好,到时我也好好学习一下。”停了一下,李晓禾又道,“对了,有这么一个事,乡人大有笔经费已经申请了小半年,到现在拨没拨?” 怎么又问上了这?张全暗自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到现在已经半年,而且那笔经费也有预算,只是实际比预算多了一些。当然,实际开支时,超出金额也是事出有因,也有了相关补充批复手续。去年就该拨付,可乡政府增加了几项临时开支,就挤没了这笔费用。今年又不可能重新预算,而乡里经费本已捉襟见肘,确实不好兑现拨付。” 李晓禾大手一挥:“那不行。已经做过预算,而且超出金额还有补充批复手续,这笔钱必须要拨。乡政府可以紧紧,再紧紧,但不能把这个责任转嫁给相关兄弟部门。” 张全心中暗喜,但也很是为难:“乡长,理是这么个理,可财政确实特别困难,暂时根本无力拨付呀。” “就是再困难,也绝不能做失信的事。”李晓禾说,“这么的,假如一下子落实不了,那就多分几笔。哪怕一年不行,就两三年落实完,但必须做出计划,并付诸实施。把政府本月开支压缩一下,至少给县人大挤出百分之二十。” “可……好吧。”张全答应过后,领命而去。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张全一直疑惑不已,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错了,但又不能确定现在的认识是否正确。 看着张全离去的背影,想到对方刚才的多次神情变化,李晓禾笑了。他知道,张全今天肯定非常疑惑,不知道自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却会把一个消息及时传达出去。 在没来双胜乡之前,李晓禾就知道,杜英才一直与乡人大主席团主席郑力成不合,也一直排挤对方,政府占用人大资金似乎顺理成章。在李晓禾到了乡里后,特别注意到,政府一直没对人大兑现那笔资金拨付。可是让他意外的是,自己已经到了两个多月,郑力成或其他人大成员一直没找自己。后来他找出了原因,郑力成很可能不愿自降身份主动提及,或是不愿与自己接触以防沾包,李晓禾觉得应该是前者。 而自己要想开展工作更顺利,却必须要与郑力成搞好关系。这不仅因为对方是乡人大主任,更因其是老双胜人,在乡里有一定势力,好几人都是郑力成的老部下。对方和杜英才之间的糟糕过往,就是自己可利用之处,自己和郑力成符合“敌人的敌人”关系。 之所以找张全讲说这笔经费,可不仅仅因为其“财税所长”身份,而是因为张全和郑力成的私人关系——亲连襟。以前的时候,李晓禾还真不会这么做,但残酷的现实让他想开了,自己可以不徇私,但却没必要死轴,该拉的正常关系还是要拉的。趁着现在赵强的宽仁,在乡里站稳脚跟才是非常重要的。 今天责成张全拨付人大费用,不但使自己尽了乡长应尽之责,也顺便了解到几个细节,还向郑力成传递了友好消息。郑力成应该也会把这种友好告之连襟,这也就增加了张全对自己的好感,真可谓一箭多雕,好不快意。 “叮呤呤”,固定电话响起,打断了李晓禾思绪。 看了眼来电号码,李晓禾接通电话:“什么,钱不够?那也不能失信。”说完,直接挂断电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四十一章 太好了 忙忙碌碌中,时间过的很快,不经意间又到了星期五。 早上上班不久,张全就来了,直接把一沓纸张递了过去:“乡长,这是我在做乡里财务工作时,整理的一些心得,请您指正。” 李晓禾接过纸张,专心看了起来。 这份心得很详细,既有论证,还有以前的事例,而且也出现了近期的词汇和字眼,显然是随时整理而又重新梳理过的缘故。说明张全很细心,也非常重视此事,既尊重了自己这个乡长,也表明其心思慎密,足够谨慎,很符合财务人员的共性特点。 由于篇幅较多,李晓禾主要看了那些论证观点,而略过了大部分细节论证。饶是这样,翻看完几页纸张,也花去了十多分钟时间。 抬起头来,李晓禾点头称赞:“张助理,写的很不错,这就是一份成熟的优质论文,足见你工作非常细心、认真,也表明你业务熟练,专业水平颇高。” “我自知资质凡庸,能力平平,综合素质一般,不过一直坚持努力学习,按章办事,不敢徇私舞弊。多谢乡长鼓励,我一定牢记您的教导,争取把工作做的更好。”张全语气很是谦卑。 李晓禾道:“张助理,不必过分自谦,我刚才的评说也是据实而讲,绝非妄言。”李晓禾说的的确是实话,是给张全的中肯略偏上评价。虽说李晓禾没有直接从事过财务工作,但做了这么多年乡镇领导,尤其还有县政府办主任履历,经常管财务或与财务打交道。他审批票据多年,也经常查看财务报票,对财务工作也相当在行,所讲并非言过其实。 “乡长,我知道您这是在鼓励我。”张全再次自谦后,话题一转,“承蒙乡长鼓励,我感激不尽,一定把感激化作工作动力,请乡长以后不吝继续赐教。” 李晓禾一笑:“赐教不敢当,互相学习,互相支持吧。” “对了,乡长,这是近两年减免税收记录。”说话间,张全从衣服口袋又拿出几张纸,递了过去。 李晓禾接过来,看着上面内容。这几张纸上,详细列出了相关企业名称,减免税收的时间,当时所依据的凭证。这些凭证大多是上级部门的批复,也有乡政府的一些辅助证明,虽然没附复印件,但却清晰标注着出处,包括审批部门、签批领导,个别事项还做了特别备注。 “乡长,这些记录,只是对今年或以后年份税收还有影响的。影响截止到上年的,我没有列出来。”张全继续做着解说,“另外,有的企业不止一次获得减免待遇,有些税种还有交叉或重叠。对于这种特殊情况,虽然我把每次都列出来了,但执行时并未累加,而是一般以最近那次批复为准。为此,也有个别领导表示过不满,甚至不惜进行责骂。但我自有原则,也偶尔回敬对方,‘企业要想少交税,那就一次把想减免的集中重新批复’,对方也就偃旗息鼓了,不过心里应该还记着。” 放下张纸,李晓禾神情严肃:“张助理,难为你了。你做的非常对,财税人员必须坚持原则,否则非乱套不可,也必定会出事。你放心,我李晓禾绝不会强迫你做违反原则的事,反而会极力维护规章制度的权威性。” 之所以敢如此表态,因为李晓禾一直就是这么做的,并不担心成为话柄,而这也被有些人视为另类,认为破坏了“潜规则”。他这么说,也是有针对性的,针对对方语句中的“个别领导”,那个“个别领导”肯定是自己的前任。 “谢谢乡长如此理解和支持。”说着话,张全站起身,郑重的鞠了一躬,“有您这样的好领导,在您领导下工作,真是我的荣幸。我一定好好珍惜这种荣幸,坚决服从您的领导。” 李晓禾一笑:“张助理,好好干吧!” “一定的。”郑重点头后,张全询问过还有无它事,离开了乡长办公室。 正这时,两声短促铃音响起。 李晓禾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出三个字来:谢谢了。再一翻号码,正是自己认定的那个。 看着这条短信,想到刚才张全的表现,李晓禾脸上笑容更浓了。 刚才发短信的人,是乡人大主席团主席郑力成,郑力成发这条短信,肯定是已经收到了部分拨款。虽然郑力成没明说,张全也没讲,但就冲这连襟二人时间选择如此巧合,绝对是那事。 那天张全在自己办公室,听到自己吩咐给人大拨款时,曾经表示资金有困难,离去后还专门打电话再次言说。但李晓禾心里明镜似的,张全那么做完全是为了表示秉公办事,完全是为了避嫌,也为了不留话柄。一直拖了五天,才把资金拨付,也是为了证明两点,即:乡财政真的吃紧、我张全的确是按章办事。 其实从今天张全刚进门,楚天齐就发现了异样,就预感到张全已经接收到了连襟反馈的积极信号,郑力成应该也收到了拨款。因为今天张全直接称呼自己为“您”,而以前一直是“你”,还拿出了心得,那显然是一种“交心”行为;尤其拿出减免税记录,更是对这种“交心”行为的强化,那上面可是写着一串人名的,都是大大小小的领导。虽然自己完全有权利查看那些档案,但张全能主动拿出来,这就不一样了。 看来自己的策略对了,用该拨的钱款暖了连襟二人的心。郑力成之所以心中发暖,是因为被尊重。杜英才极力打击他,把该拨的钱扣下来,而自己宁让自己作难,却把可推的事办了。两厢强烈对比,身无权利的郑力成焉能心中不暖? 而张全心里暖和,主要是出于自身处境的考虑。与连襟郑力成退二线不同,张全现在正在一线,而且年龄也不大。如果弄好的话,最终谋个正科实职可能极大,若是再好一点,副处也是有机会的。但现实却是,曾经大力支持张全的连襟,现在已经只剩空等退休一途,并且还和县长的红人不睦,那么很可能“恨屋及乌”。正是因为有杜英才与郑力成的矛盾,很多人也不敢拉张全入伙,人们未必怕杜英才,但县长大人的虎威却不得不考虑。因此,像自己这样不受乔成待见,又敢于一搏的人,正是张全可投靠的力量,只是张全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体面机会。这一点,连襟双方肯定都意识到了,张全应该也在等着这样的机会。机会送到眼前,张全怎会心里不热乎乎的? 不但连襟二人心里暖和,李晓禾照样心里热乎。 想想刚来时光杆一个,境况何等凄凉;而现在却也数人追随,士气大振,四名副职中,已有大半归附了。李晓禾焉能不暖和,焉能不心潮激荡、浮想联翩? 刚来时,贾香兰多次顶撞、挑衅,自己忍无可忍,不得不出手。终于让那女人搬起石头砸了她自己脚,交出了工业和招商工作。分管工作少了,又没有杜英才罩着,贾香兰根本没有什么实权,甚至权利都不如乡长助理张全,只是挂了一个乡党委委员、常务副乡长的虚名。 秦明生自投向自己后,掌了工业和招商实权,每天劲头十足,忙的不可开交;又适逢干了几件露脸的事,尤其在抓捕何二赖的过程中,立了很大的功劳。在别人眼里,秦明生俨然成了乡长红人,大有后来居上的势头,当然自己也对其很是倚重。 葛树军本就是乡党委成员,虽然与自己并不显得多么亲切,但关系也比较融洽,最起码是以合作为主。面对自己送去的礼包——分管卫生工作,葛树军还是心存好感,只不过为了更加稳妥,对方保持了相对的独立性,可进可退。 现在张全又明确表态,要服从自己领导,这就意味着,整个政府班子已经尽在掌握,那个娘们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乔成因为投鼠忌器,暂时没对自己下手;赵强不愿再树敌手,对自己也是听之任之,不做故意刁难;四大副手中,已是多数支持。没想到短短两月,境况竟然改善如此之多。趁着现在有利局面,自己何不拼搏一番?否则岂不枉费了大好机会? 想到激动处,李晓禾不禁击掌而呼:“太好了。” “啪”,手掌击打在桌上,非常清脆,同时一阵疼痛传到臂膀。李晓禾微微一怔,赶忙收拢心神,暗暗告诫自己:得意且莫忘形,前路依然凶险。 “叮呤呤”,一阵急促铃声忽然响起。 挥去心中思绪,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迅速按下接听键:“雨杰,有情况?” “对,有情况,重要情况。”说到这里,手机里的声音低了下来,低得只有电话两端的人能听清,而且接听者还必须把手机紧紧捂在耳朵上。 本已渐渐平静的心情,在听完对方讲说后,李晓禾又不禁激动起来,兴奋的说:“太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四十二章 你认识葛二海吧 思源县城东北方向,城郊荒野的一处普通院落。 院落外围墙壁已经斑斑驳驳,铁门门扇也已被棕褐色锈迹包裹,院内平房整体呈灰色调,看起来非常破旧。虽然外面看着不起眼,但平房内部专用设施却很先进,地下也另有玄机。 这处所在初建时原是防空专用,上世纪末,连同地上平房划归县公安局,被公安局改造成了秘密关押、审讯场所。 此时,一场审讯正在地下掩体中进行。 审讯的屋子不大,中间用指头粗的钢筋隔开,相邻钢筋间距在十厘米左右,形成了铁栅栏。屋子北端光线较暗,坐着两名男警察,一名中年方脸男子,一名窄脸年轻人。 南端居中位置放着一把铁制椅子,椅子被固定到水泥地面,上面正坐着一名男子。该名男子长的尖嘴猴腮,双手戴手铐,胳膊放在铁椅前端挡板上。一只大瓦数灯泡悬在该男子头顶,灯泡上罩着墨绿色灯罩,致使灯泡的光和热全招呼到男子头上,南端其余位置光线也较暗。 屋子里已经静了有十多分钟,方脸警察打破沉默:“何二赖,消极对抗没有出路,主动交待、配合才是唯一正途。说吧,你是如何伙同马一山骗的村民,马一山身在何处,脏款都放在了哪?” “许队长,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有意思吗?你这至少问了有二十多遍,刚刚还问过呢。”尖嘴男子懒散的回复。 此时对答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思源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许建军与嫌疑人何二赖。 “翻来覆去?还不是你消极对抗?”许建军“哼”了一声,“老实回答问题。” “好,谁让咱是小民,你是国家公权力呢,咱只有听任摆布的份。”发过牢骚后,何二赖接着说,“我没骗村民,我也是被马一山骗的,也是受害者,当我发现马一山不地道时,那家伙早跑的没了影。我只好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去找,想着把那个家伙抓到手里,交给警方,既为民除害,也可洗掉自己的冤屈。谁知出了朱小花、乔满囤两个混帐,为了自保,便混淆事非,对我大肆诬蔑。许队长,不是我抱怨,你们警方也不应该听风就是雨,硬是把我逮进来。这倒好,我这受害者在里面受罪,抓马计划流了产,而那个马骗子肯定会被惊到,早不知躲到哪里快活去了。”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你就真的问心无愧吗?”许建军“嗤笑”着,“既然你说马一山骗了你,那你就把他的联系方式、藏匿地点交待出来,提供曾经的住所也可以。” “这个问题都回答上百遍了,我真的都不知道。当时联系都是他打电话给我,号码也进行了隐藏,我上哪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和他接触都是在饭馆、街上,还有村里,根本没去过他的住处,更不知道什么藏匿地点。”何二赖一副无奈的语气。 许建军道:“那你说说,你那几张卡上的钱是怎么回事?那可是六十多万呀,只是去年七、八月份就入帐四十多万,你干什么能挣那么多钱?” “我跟你说过,以前和一个朋友合伙做期货,又买了一些股票,结果期货卖价翻了十多翻,股票更是长了二十多倍。”停了一下,何二赖又补充道,“朋友把钱打给我以后,就失去了踪影,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还是和我一样被冤抓了。哎,命苦呀,我比窦娥还冤呢。” 许建军沉声说:“何二赖,你是左一个不知道,右一个不清楚,要不就以‘头疼’、‘忘了’来搪塞,你这是心存侥幸呀。你觉得没有对证,认为我们未掌握马一山的消息,就想着蒙混过关?我告诉你,警方的忍耐是有限的,是想给你主动交待的机会。现在已经让你耗了二十天,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不要以为就拿你毫无办法。” “许队长,我好怕呀,你是准备屈打成招吗?”何二赖语气很夸张,“我知道,你们警察就是管法律的,应该文明执法,可不要滥用刑罚。求求你,千万别拿我这小身体出气,我就一把骨头,根本经不住你们折磨。要是我被你们打出个三长两短,你们也是要担责任的,为了我这么一个普通老百姓,你要是丢了官,就太不值得了。哎哟,头疼,头疼死了。” 许建军“啪”的一拍桌子:“何二赖,又耍赖皮?真是不负你的名字。你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想要顽抗到底呀。” “头疼,哎哟,头疼死了。求求你,别再折磨我这小民,太有失你的身份了,哎哟……”何二赖身子尽量后仰,闭着双眼,不停的摇晃着脑袋,身子也跟着扭动。 许建军冷眼旁观,并未制止对方,也未说话,而是下意识的瞟了眼对面屋顶斜上角的监控头。 何二赖的表演,许建军的眼神,都出现在监控室屏幕上。屏幕旁男子自语一声“该我出场了”,站起身来,迈步走去。 …… 何二赖还在不停的表演,还在闭眼喊着。 此时,“吱扭”一声屋门响动,一个男人走进屋子,出现在许建军身后,该男子刚刚从监控室赶来。 与该男子相视一笑,许建军把目光又投到铁栅栏对面:“何二赖,别装了,你看谁来了?” “哎哟,头……”何二赖嚷到半截,睁开了眼睛。 由于头顶的大功率灯泡,导致眼前特亮,对面光线又过于昏暗,何二赖一开始并未看到多出的人。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许建军身后暗影处有个身影,但却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何二赖,认识我吗?”来人说话间,走出暗影,来在铁栅栏旁。 “你是……那个什么乡长?”何二赖辨出了对方。 “不错。”来人回答。此人正是双胜乡乡长李晓禾。 何二赖忽然破口大骂:“妈的,放着乡长不当,偏偏去助纣为虐。要不是你使绊子,老子也不至于落到警察手里,现在早抓到马骗子了。”停了一下,他又说,“许队长,你可要擦亮眼睛,不能让小人蒙蔽了。他是双胜乡乡长,跟朱小花肯定是一伙的,没准两人还有不正当关系,他们是合起伙来陷害我,也专门蒙骗你呀。” 听到如此说辞,许建军顿觉好笑,但还是忍住了。旁边窄脸警察连续咳嗽起来,显然在故意掩饰笑意。而李晓禾自己,却是又气又恼,哭笑不得。 见对面没人接话,何二赖又嚷了起来:“被我说中了吧?也难怪,什么发放补贴,上报困难户,都得经过乡长,乡长手里有权呀。这一有权,就应了那句话,‘饱暖思淫欲’,就该想乱七八遭的事了。好多乡干部也是,为了找刺激,根本不考虑影响,早就忘了‘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名言警句。对于这样的乡干部,国家就该处理,公众就该举报。许队长,这是你立功的机会,你可不能错过呀。如果拉下了这个害群之马,我也不要什么报酬、奖励,只要别再冤枉我,就行了。我这人其实……” “你这撒谎的本事,都是种植冬虫夏草练出来的吧?”李晓禾忽然大声插了话。 “冬虫……”话到半截,一丝惊慌掠过脸颊,接着何二赖哼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冬虫夏草真奇妙,冬天虫子夏天草;治肿瘤还抗疲劳,调节免疫有特效。朋友,你是否正在为穷苦所困扰,是否正为找不到发财门路而烦恼?莫悲伤,莫苦恼,我来帮你种虫草,定把愁苦全赶跑。”说到这里,李晓禾一笑,“何二赖,这词编的怎么样?” “少转移话题,还不是担心你的丑事暴露?”何二赖“哼”了一声,“我是普通老百姓,没吃过什么虫草,可我也听说过,那东西就是好,有病治病,没病能防。好多人都因为种这个东西,发家致富,要房有房,要车有车。” “都到这儿了,你还在做广告?虫草应该是不错,否则也不会那么贵,更不会被炒的火热,连骗子都盯上了。”李晓禾忽的厉声道,“何二赖,老实交待,靠着种虫草虚假广告,你们骗了多少钱?” “我……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你算老几?别以为你是个破乡长,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随便诬赖好人,我不是乔满囤那个王八头。”何二赖并不买帐,“告诉你,我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更是清清白白的公民,我没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没干骗人的勾当,没……” “何二赖,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李晓禾忽的打断对方,“我跟你提一个人,你就不会大睁俩眼胡说八道了。” “谁?”何二赖追问着 “你认识葛二海吧?”李晓禾沉声说,眼睛紧紧盯着栅栏对面。 何二赖忽然张大嘴巴,脸上细密的汗珠立即连成珠串,顺着脸颊流下,滑到衣领里,流到脖项间,还有的汗珠则干脆直接摔到了衣服上。 注意到对方的神情,李晓禾嘴角浮上一抹冷冷的笑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四十三章 我都交待 屋子里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粗重呼吸来自铁椅子上的何二赖。 李晓禾、许建军没有追问,而是目光透过铁栅栏,投在何二赖身上,观察着对方不时变幻的神色。 何二赖脸上的汗越来越多了,已经不再是珠状,而是交叉汇聚在一起,组成了细密的网状或帘状。下巴处更是成了一个滴水所在,那汗流滴下的速度远超一般输液管的流速。 五分钟, 十分钟,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何二赖打破了沉默:“能让我抽支烟吗?” 许建军没有接茬,而是转向旁边窄脸警察,点头示意了一下。 窄脸警察会意,站起身来,打开栅栏边上小铁门,到了何二赖身侧。他从包中取出烟盒,叼了一支香烟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着,吸了两口。然后拿着点着的香烟,递到了对方嘴边。 何二赖立刻头往前探,叼上香烟,狠狠吸了几大口。 “咳咳”,由于吸的太猛,何二赖就是一阵咳嗽,但还是紧紧叼着,生怕香烟掉下去。 咳了一通,何二赖抬起头,闭上眼睛,美美的吸了起来。 李晓禾注意到,何二赖眼中滚出了泪珠,不知是刚才抽烟呛的,还是心情太过激荡,也许二者皆有吧。 一条条蓝色烟线弯弯曲曲升腾而上,一串串蓝灰色烟圈冲出鼻孔,盘旋在头顶四周。何二赖闭着眼睛,脸上满是陶醉之色,也兼有留恋的神情。 只到白色烟卷化作烟灰,只到烟火烧到过滤嘴,何二赖才“噗”的一声,把烟蒂吐到地上,还向地上烟蒂投去不舍的目光。 抬脚拧灭发出烧焦味的烟蒂,窄脸警察通过小铁门,返回到另一侧。他刚才一直看着嫌疑人,生怕在吸烟过程中,对方会有什么极端举动。 尽管一支烟已经吸完,但何二赖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闭上了眼睛,显然他还在思虑着。不知是斟酌要不要说,还是在考虑说什么,或是考虑要怎么说。 注意到何二赖的做派,李晓禾不禁眉头微皱,看向身侧,见许建军轻轻摇头示意,便没说什么,而是静静的等着。 又耗了十多分钟,何二赖终于说话:“你怎么知道牛二海?” “我知道你们不但通过种土豆骗村民钱,也知道你们所谓‘种植冬虫夏草’骗钱的勾当,还知道牛二海就是马一山,这难道还不够吗?”李晓禾沉声道,“你不要心存侥幸了。” 何二赖长嘘了口气:“好吧,我交待。葛二海,也就是马一山骗村民钱的事,我都参与了,我就是他的帮凶。我俩……” 随着何二赖的讲述,一些事项被串了起来。 …… 原来,马一山是假名,真名就是葛二海。只不过其老早就弄了一张“马一山”身份证,也一直用着,反而很少有人知道“葛二海”这个名字。何二赖结识马一山,还很有戏剧性,用何二赖的话说,叫“缘分”。 三年前,何二赖还在外面瞎逛,经常干一些坑蒙拐骗的勾当。虽然也经常得手,但数额都不很大,而且开销也大手大脚,何二赖不时出现“有上顿没下顿”的境况。 有一天,何二赖到了茂中市人民医院,“动员”一个老大娘,带其出去找“专家”。就在老者已经随他走出很远,已经到了“专家”门前,即将拿出五十元“感谢费”之际,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断喝“何二赖,你跑不了了”。 听到这声喊喝,何二赖大惊,立即舍却即将到手的“感谢费”,撒丫子就跑。 “站住,往哪跑?”后面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似乎还有汽车鸣笛声。 暗道一声“不好”,何二赖左右张望后,径直向前冲出几十米,右转进了一条胡同。胡同不宽,也就两米左右,还不直溜,不过这也正好,汽车是进不来了。边跑边侧耳倾听,果然没有汽车声,而只是“咚咚”的跑动声响。 跑吧,何二赖有多快跑多快,拼了命的向前冲去。他不但想要尽快甩掉尾巴,也担心这是一条死胡同,或是对面有人守株待兔。 跑着跑着,胡同宽了一些,何二赖奔跑的更顺了。但“咚咚”的脚步声却如影随形,怎么也甩不掉。暗自喊出“加力”二字,何二赖向前猛冲。可是他快,脚步声也快,他慢,脚步声跟着就慢下来。 眼看着前面巷口远远在望,何二赖心中稍松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些家伙光是追我,怎么不喊了?带着疑惑,何二赖边跑边回头看去,后面根本就没人。可这脚步声怎么还在?何二赖疑惑更甚。 忽然,何二赖一拍脑门,骂声“混蛋”,停下了脚步。他明白了,刚才根本就没人追进来,“咚咚”声是自己的,是自己太紧张了。 心中刚一松劲,何二赖又马上提高了警惕。还得快点离开这里,万一真有人追上来,万一对面有人堵着,怎么办? 拿定主意,何二赖再次脚下加力,向前跑去。常年要躲避被人追赶,他倒是练就了好脚力。 巷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一个男人冲进巷子,迎面跑来,把何二赖撞了个趔趄。 “你他……”刚站稳身形,回头骂出两个字,何二赖注意到,那个家伙早跑到了拐弯处,只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背影。不但个头、发型差不多,衣服颜色好像也一样。 不管他了,何二赖转回头,继续向巷口跑去。 “就是这条巷。” “看清了?” “没错。” 一阵对话声从巷口传来。 收住脚步,略一辨认,何二赖大惊,听声音就是刚才那帮家伙,说的也肯定是自己。想到这里,何二赖赶忙转身,向着来路跑去。 刚跑出没多远,就听后面传来喊喝:“在哪呢。往哪跑?” 坏了。现在累得呼呼带喘,腿上也没劲,根本跑不过那么多人呀。怎么办?怎么办?何二赖边跑边四处张望着。忽然,他脑中灵光一现,便咬牙加劲,冲出十多米去,“滋溜”一下,拐进了右侧的岔口。 “拐了,那家伙拐弯了。”喊喝声传了过来。 听到声音很近,何二赖只有一个念头:跑。于是低着头一阵猛冲。 后面的脚步越来越清晰,显然越来越近了。 忽然,何二赖觉出一丝异样,便抬起头来。这一抬头不要紧,直接吓的心中一惊,这是一条死胡同,胡同尽头是一户人家。 死胡同也得拼了,总不能束手待擒吧。这样想着,何二赖并没理会后面喊的“你跑不了”,而是一直猛冲过去。 胡同尽头的大铁门关着,但上面的小铁门却开了一条缝。暗道了一声“天助我也”,何二赖做起了冲刺准备。可天遂人愿,就在何二赖准备钻进小铁门的时候,忽觉腿肚一疼,被后面人踢上了。那哪能站的住?何二赖“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妈的,这回你往哪跑?” “好小子,把老子累死了。” 随着几声喝骂,何二赖只觉背和腰一疼,两、三只脚已经踏在了上面。 “妈的,你倒是跑呀。葛二海,不是挺能吗?”一声喊骂再次响起。 葛二海?什么梗?带着疑惑,何二赖尽力向后仰头,只见身后有好几条腿,应该在四、五人以上。 “不对。” “不是葛二海。” 几声惊呼响起。 此时何二赖也看到了其中两人的脸庞,根本就不认识,便质问道:“你们干什么,凭什么追我,凭什么把我踹倒?” 静了一下,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人说:“我们追葛二海,你跑什么,干嘛你俩又穿的差不多?” 已经确定,这些家伙就是追错了人,何二赖一下子起了高腔:“老子想跑就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犯哪家王法了?” “你……不是……”“络腮胡子”一时语结。 “你们他妈……”骂到半截,何二赖吼道,“还踩着老子干什么?让老子起来。” “对……对不起。”抱歉声相继响起,几只脚也迅速从何二赖身上拿开。 “我他娘……”说着话,何二赖双手撑地,上身慢慢直起,忽然“哎哟”一声,趴到地上。 “络腮胡子”蹲下来,询问着:“哥们,没事吧?” “哎哟,疼死了,腰疼死了,肯定被你们踩断了。”一边呻吟着,何二赖一边转回头去。 这次没人踩着脚背,何二赖终于看清楚了身旁的所有人,一共五个,四男一女。除了络腮胡子外,那三个男的都比较瘦小,年纪估计也就二十左右。那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 “起来走走,看看有事没。”“络腮胡子”去搀何二赖的胳膊。 “一边去,老子根本起不来。”何二赖一甩胳膊。 “嘴真臭。”女人说着,忽然一脚踢在何二赖左小脚侧面。 根本没防住有这一手,何二赖“哎哟”一声,双手撑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还想碰瓷?”女人哼了一声,掏出两张百元大钞,不屑的甩了过去,“我们追你一场,拿去花吧。”说完,转身走去。 “妈的,碰瓷。”“络腮胡子”骂着,和那三个年轻男子也一同走去。 “哎,人穷志短呀。”何二赖叹着气,弯下腰,捡起了那两张纸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四十四章 首战失利 何二赖继续交待着:“虽然被人追了个半死,还让人又踢又踩,不过一下子得了二百块钱,我还挺高兴。于是揣上钱,离开胡同,在大街上买了点儿吃的,赶回了我那个租住的小破屋。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院里、屋里更是黑咕隆冬的。一推开外屋门,我就伸手去拉门口灯绳,结果却碰到一个肉呼呼的东西,顿时吓的‘啊’了一声。 这时,响起了一个声音,‘哥们,别害怕,都是穷苦人,借住一宿’。我说没地方,就想着要退出屋子。结果那小子忽然道‘诶,哥们,咱俩见过面吧?’,‘啪’的一声响过,外屋电灯亮了。看到门后那小子的容貌,我才发现,原来眼前这家伙,就是今天把我撞一个趔趄的家伙。我也不禁纳闷,问他刚才那么黑,怎么能看见我。那小子说他是通过声音辨认的,今天下午我曾经骂过他半句。 那小子自来熟,接过我的东西就吃,还招呼上了我。我自认为脸皮够厚,结果那小子脸皮都赶上城墙拐角了。边吃边聊,结果那小子就是‘葛二海’,那些人就是在追他,因为他欠了人家赌债。可我却听成了‘何二赖’,吓得跑了半天,那些人也阴差阳错把我当成了那小子。 我被追的那么狼狈,葛二海却说我‘仗义’,还说两人名字相近,这是缘分,非要拉着我一同发财。反正都是瞎混,多个人也好互相照应,我俩就决定一块混,也才知道他常用的是‘马一山’这个身份。虽说一块混,可也不是天天在一起,各有各的‘活’,也经常分开个两、三周,到时再一起交流心得。那小子比我能来钱,经常接济我一些,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前年夏天,他说有一个发财项目,要拉我一块搞。当时他只说了成立一山马铃薯公司,做相关产品深加工,还说资金全由他出,让我充当中间人。我听说有这好事,又能在乡亲面前露脸,根本没仔细考虑,就欣然答应了。虽然以前我也小骗不断,但都是几百几十,最多一次也才一千块钱,如果知道他要诈骗那么多钱,我是绝对不敢参与的。 在与村里合作期间,他一直使用的是‘马一山’,从来就没用过真名。我都听他吩咐,包括种土豆、借款那些事,包括与朱小花接触,让我怎么做就怎么做。期间他给我卡上打了几十万块钱,说是开公司和销售土豆挣的,还说只要跟他混,那钱根本就花不完。我当时只看到卡上有那么多钱,至于来路根本就没细想,就考虑着好好表现,争取挣的更多。只到把所有土豆运走,他才告诉我,他不准备还那些借款。 我一听就急了,就跟他理论。可他说,给我的钱都是出自那些借款,要想和他划清界限,就连本带利吐出去;还说我已经成了他事实上的帮凶,即使退钱,也要承担法律责任。到手的钱我怎舍得拿出去?又哪有闲钱支付利息?就是光还本也还不了,而且我更担心违法被抓。他还说,现在只是暂时不还,要用那些钱做投资,等将来挣了大钱,再加倍还给村民。 明知道他说的是鬼话,可我不愿失掉那些钱,也就违心的答应不去揭发,然后躲了起来,却又按照他的吩咐,不时向朱小花打听消息。后来,我听说村民都到县里上访,各方也很重视,尤其新乡长追的挺紧,才意识到麻烦。就想着抓到葛二海,交给政府,以减轻我的罪过,可我已经联系不上他了,那些住所也没见到他。 等我被抓以后,一直心存侥幸,觉得葛二海行踪隐秘,只要他不被抓,就不能给我定罪,这才没有交待。可是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他的‘种植冬虫夏草骗局’,也知道了他的真实名姓,他被抓住只是早晚的事,我也不能再侥幸了。” “何二赖,你可真是个‘蔫土匪’,竟然把整个案子后推了二十多天,你知道给我们造成了多大损失吗?要是因为你的拖延,让葛二海毁掉了证据和钱财,那你就是这件事的罪人,也是双胜乡的罪人,更是何家营与向阳村的罪人。”许建军厉声喝道,“赶快交待,争取戴罪立功。葛二海现在在哪?他的钱都存哪了?” “最后一次联系他,已经是两个月前,从那以后,他的手机就停了机,再没打通过。他平时给我打钱,都是从异地银行操作,我从来就没见过他的卡,更不知道他有多少钱。后来我到过他的那几处住所,都没见到人,不知房子是租的,还是他自己的,也不知他还有没有其它住处。”做过说明后,何二赖讲起了房子详细位置,“茂中市茂盛区……” 在何二赖讲说的过程中,对面三人都屏住呼吸,除了何二赖的说话声音外,就是“咔咔咔”响个不停的敲击电脑键盘声。 …… 下午四点多,茂中市茂盛区老外贸家属区。 一辆普通牌照的黑色越野车,缓缓驶到家属区最后排房子,停在了东侧墙根。 右后侧车门打开,一名窄脸男子先行下车。左右张望后,右手伸进汽车后排座位,把一个尖嘴猴腮的人拉下车来。尖嘴猴腮人两臂前伸,腕部搭着一件衣服,双手和小臂遮在了衣服下。 与此同时,副驾驶与左后侧车门也从里面打开,下来一个方脸男人,还有一名国字脸男子。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思源县赶来的李晓禾、许建军、刑警小刘,还有嫌疑人何二赖。 许建军迅速走到越野车另一侧,抓住了何二赖另一条胳膊,扬了扬下巴。 两边都被警察抓着,何二赖脸上非常难看,但还是认真的张望了一下,就要抬手示意。腕部传来一阵疼痛,他不由得吸了口凉气,然后冲着巷子扬扬下巴,又点点头,吐出一个字:“三”。 说了个“走”字,许建军向前一推。 何二赖脚下踉跄了一下,被许建军和年轻警察夹着,向巷子里走去。 李晓禾刚才已经紧步上前,先他们一步,进了巷子。 经过第一、第二套房子,到了第三套房子前面。 许建军再次轻声道:“好好确认一下,别弄错了。” “诶。”何二赖答应一声,盯着门牌念叨着,“茂盛区茂贸路七号七排三,没错,就是这里。” “刘,去。”许建军冲着窄脸男人扬头示意。 答了声“是”,刑警小刘上前半步,先曲下身子,双手扒门缝向里张望,接着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直起身,从腰间警用包里取出一个铁丝状东西,左手握着锁头,右手铁丝伸进锁孔里。 “哗啦”、“哗啦”,轻轻晃动两下,锁子应声而开。 又听了听,小刘双手均匀使力,两扇铁门开向两侧,整个院落进入视线中。 小刘在前,李晓禾、许建军夹着何二赖在后,走进院子,李晓禾随手轻轻掩上屋门。 院子不大,除了两间正房、过道外,除了一个杂物棚,已经没有多少面积。院子上方全搭着石棉瓦,从南房一直到正房,几乎不露出丁点天空。走在院子中,显得很沉闷,光线也较暗,唯一的好处就是隐密。 正房屋门依旧上了一把锁,小刘如法炮制,顺利打开。 推开屋门,一股阴冷之气袭来,还有一股霉味,看来已经很长时间没住人了。 由于院外石棉瓦几乎搭到正房椽头下,屋内光线也非常暗,许建军直接打开了电灯。 灯光映照下,眼前设施非常简陋,一只铁皮水桶,一个电饭锅,一个电磁炉,一套煤气罩具,一个老式碗厨,两个圆凳,几件简单的做饭勺铲、调料食盒。 在外屋没做什么停留,众人直接进了里屋。里屋拉着窗帘,更黑的多,自然要拉着电灯。 里屋放着一张老式大床,一组掉皮的衣柜,一个梳妆台,没有电视,也没有其它电器。 “好好确认一下,这里到底是不是你说的地方?”许建军转头看着何二赖。 何二赖捧着衣服,径直来在梳妆台前,盯着上面的烟盒看了看,点点头:“应该没错,他一直抽这种烟,茂中市没有,需要从省外买来。我来过这里一次,院里没变,就是屋里少了一些东西,不过这几个柜子没变。” “那就搜。”许建军说完,拿出两副手套,给了李晓禾一副,自己戴了一副。 刑警小刘也戴上了手套。 一边看着何二赖,三人一边搜查起来。 柜子里空荡荡的,打开柜门便一目了然,敲敲也没夹层,然后便掀起床垫,打开床厢。里屋搜过,又去外屋,带门的、带盖的、带隔层的,统统搜过,墙壁、顶棚也多次轻轻敲击。 一通搜查下来,三人相视摇头。 一连搜了三遍,三人还是两手空空,继续摇头对视。 赶了几个小时路,又搜了一个多小时,多半天过去,连一个有用的纸片也没发现,这预示着首战彻底失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四十五章 又白跑了 吃喝完毕,按照许建军吩咐,刑警小刘先结了饭费,然后和刑警小张一起,带着何二赖出了餐包,去到车上。 李晓禾、许建军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每人点上一支香烟,吸了起来。 许建军看着李晓禾:“老李,你刚才踢了我一下,是有话要说吧?” “看来你还很聪明。”开了句玩笑,李晓禾适当压低了声音:“老许,这次茂中市之行,没有发现任何有用讯息,在那间屋里,也未找到与马一山或葛二海有关的物件,连一块纸片也没有。何二赖的消息准吗?他的交待可信吗?” “应该准,他不可能也不敢撒谎。”许建军一笑,“何二赖撑了这么多天,一直存有幻想,认为警方不掌握马一山任何消息,自然无法坐实他参与诈骗的事,就拿他没办法。这二十来天的现状,也让他更加坚信这一点,更加认定了之前的判断。可是,今天你适时出现了,讲到了种植冬虫夏草骗局,讲到了葛二海。 我注意到,当他听到这些,尤其听说‘葛二海’三字时,脸上神情满是震惊、失望,继而又是痛苦和慌恐。我知道,他赖以支撑幻想的基础被击碎,因心中有鬼而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瞬间崩溃了。所以他才开始详细交待,期望能够立功赎罪,能够减轻所受刑罚。因此,他肯定不会故意瞎说,不会让他自己罪上加罪。” “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在那屋里什么也没发现,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万一要是消息有误,万一房子跟葛二海没任何联系,破门而入的作法就说不过去了。”李晓禾不无担心,“何况还是在市里,并非思源县范围。” “没事,尽管放心,那个屋子肯定是葛二海租的,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何二赖说的也肯定没错。”许建军倒是很无所谓,“即使中间有什么岔子也没事,那个片区的所长是我同学,到时找他处理。再说了,我们是执行任务,又有嫌疑人指认,只不过是手续走了小道而已。” “还是谨慎为好吧,可千万别因为双胜乡的事,给你惹麻烦。”李晓禾提醒着,“一会儿咱们要去喜运县,赶到那至少也得九点多,再不能像白天那么莽撞了。这黑咕隆冬的,万一要是何二赖记不准,错闯了别人家房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许建军回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蛮干的。今天到那以后,我们先去现场看看,如果不可为,那就等明天,请当地警方配合一下再说。假如有必要,我会根据现场情况,马上再调人过去。事情赶早不赶晚,说不定就会有大收获,万一正好把葛二海抓个现行呢?” “抓住葛二海?”李晓禾“哈哈”一笑,“但愿吧。” “好,走。”许建军也笑了。 李晓禾、许建军离开餐包,步出餐馆,来在外面,上了那辆普通牌照的越野车。 刑警小张立即启动汽车,冲进了路灯映照的夜幕中,直奔环城路而去。在环城路奔行时间不长,便通过进站口,上了高速,疾驰起来。 …… 晚上九点左右,越野车下高速,走匝道,驶出了“喜运”出口。根据何二赖描述,直奔喜运县城北方向驶去。 几乎已经到了城边,何二赖才说:“向左拐。” 小张没说话,而是放慢速度,拐向左边。 在缓坡上行七、八十米后,何二赖又说:“右拐。” 汽车马上打轮,驶进了右侧巷子。巷子够宽,两侧都是民居,但平房里的灯光并未映照出来,整条巷子很黑。 穿过这条巷子,何二赖一指左前方:“就是那栋楼。” 顺着何二赖手指方向看去,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黑乎乎的建筑物。待汽车灯光扫到,才看出果然是一栋居民楼,楼外有围墙,但整栋楼却没有一丝光亮。 人们这么早就休息了?不能吧。李晓禾心里疑惑起来。 汽车关掉灯光,缓缓来在楼房右侧,停在了围墙墙角处。 “掉边掉角,孤零零一栋楼,黑灯瞎火的,你记清了吗?”许建军低声问道。 下意识的向外看了看,何二赖语气略有迟疑:“应该是这儿,去年春天来过一次,是葛二海带我来的。当时也是黑夜,我看房子挺掉边,就有点儿心虚,还特意留心了一下。” 没再盯问,许建军说了声“下车”,率先推开车门。 除了小张在车上留守,其余四人都来到车下,转过围墙,向院门走去。 临近院门之际,许建军轻轻捅了捅李晓禾。 李晓禾也发现了墙上画的大圈,圈里写着个“拆”字,便点了点头。 来在院门边上,众人停下来,侧耳听了听,然后许建军打了个手势。 刑警小刘会意,哈下身子,蹑手蹑脚来在两扇铁门中间处,停了停。接着又向前走去,到了院门另一侧,沿着墙根,直到围墙拐角处。然后攀着墙壁,跳进了院子。 过了一会儿,小刘又从围墙跳了出来,到了许建军面前,轻声说:“楼里没有一点灯光,好多玻璃都被打碎,楼体上也写着‘拆’字,看来住户都搬走了。” 许建军缓缓点头:“那就都翻墙……”话到半截,又改了口,“弄开院门,得把他也带进去。开锁时要特别小心,万一还有人呢。” “好。”轻声应过,小刘去了院门中间处。 随着两声轻微的“哗啦”,接着就是“啪”开锁的声音。少静一会儿后,便是“吱扭扭”的响动。 注意到开启的门缝和小刘的手势,李晓禾、许建军抓着何二赖胳膊,到了院门开启处,跟在小刘后面,进了院子。 院子里黑乎乎的,门卫房也没任何光亮。走近仔细一看,门卫房门上锁着锁子,看来屋里确是没人。 “咔嚓”、“咔嚓”,踩着地上的坡璃碎屑,众人到了一单元门口。 向着楼上指了指,许建军再次做着手势。 待队长停止比划,小刘从腰间取出小爬山索,轻轻一扬手,便准确的甩到了二楼,索头抓在碎了玻璃的窗口处。然后他取出警用攀岩手套,戴在手上。 使劲扯了扯,小刘抓着索绳,轻轻一跃,双脚便蹬在了一楼阳台外墙上。 许建军、李晓禾夹着何二赖,走到一边,离着小刘垂直地点远了一些。许建军取出两副专用手套,给了李晓禾一副。 李晓禾边戴手套,边抬头看去,只见小刘手脚并用,很快到了二楼窗口处。接着传来“咔嚓”、“哗啦”玻璃破碎、掉地的声音,小刘身影顺着窗口,进了屋子。 听到并没有异常喊嚷或响动,李晓禾、许建军马上带着何二赖,快步到了一单元,走进楼道。楼道里黑的很,真是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清脚下,但显然楼梯上并不特别平整。 “吱扭”,头顶传来屋门打开的声音。紧跟着是小刘极低的说话声:“队长,正常。” 许建军没有回话,而是和其他二人一起,摸着黑,趟着路,向上慢慢移动。来在二楼,和等候在门口的小刘一道,进了右侧屋门。 屋子里不如楼道黑的厉害,可以看出多处窗户玻璃都已破碎,但却看不清屋子里的物件。 摸索着坐到沙发上,许建军拿了一只小手电出来。打开手电,照到地上,他又迅速取出一只布罩,套到了手电头上。顿时手电光暗了许多,也遮住了四散的光亮。 小刘也如法炮制,给手电进行了“武装”。 尽量把手电放的够低,照了照客厅里的物件,许建军轻声道:“再好好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这里。” 其实屋子里也没什么,只有一套破沙发,还有一只矮柜,就连暖气片都不见了。 “没错。上次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沙发布是紫色绒布,我右手沙发扶手上有两个窟窿,窟窿的位置也完全一样。”这次何二赖说的很肯定。 许建军没接何二赖的话,而是对着小刘说:“你看着他,我俩去搜。” “好的。”小刘伸出右手,抓住了何二赖胳膊。 李晓禾、许建军起身,先在客厅来回照着,对矮柜里外、上下搜了一遍;又在沙发底下找了一通,还翻起了海绵垫,也照了扶手上的两个窟窿,并没看到有用的东西。 主卧室里没有床、柜之类的东西,倒是在地上散落着一些纸片和旧鞋等杂物。李、许二人蹲在地上,仔细的照过每一张纸片,包括正反面,照样未发现有价值线索,更没出现标有“马一山”或“葛二赖”的东西,就连“马”或“葛”字样也未出现。 从主卧出来,又去了次卧,然后是厨房、卫生间,再然后敲击了顶子、墙壁,就连地面也敲了。一通忙活下来,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时间,但除了嘴里满是土味,并无任何发现。 又对个别物件来了个“二次回访”,可照样没找到所需的东西或线索。 李晓禾意识到,这次又白跑了。 尽管很是不甘,也不免失望,但李晓禾等人不得不带着遗憾,在将近零点时分,出了这间屋子,乘车离开了喜运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四十六章 危险的家伙 新的一周到来,日子已是一月中旬。 坐到椅子上,扫了眼台历上的日期,李晓禾微微皱眉。他觉着时间过的太快,根本不够用,好多事还没个头绪,就快过春节了。 李晓禾翻开笔记本,对照着“事项记录”,在相关事项后面划勾或做着其它标记。一通忙活下来,回看刚刚所做标记,李晓禾摇了摇头,这上面只有一少部分“勾”,大多数事项根本没完成或是还未启动呢。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合上笔记本,李晓禾舒展开眉头,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副乡长秦明生走进屋子。这些天以来,秦明生依旧来的很勤,不时向李晓禾汇报工作,也打听马一山诈骗案进展情况。 “坐。”李晓禾示意后,直接问,“老秦,有什么事?” 秦明生坐到对面椅子上,把手中的一张表格递了过去:“乡长,你看看这个。” 李晓禾接过表格,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指着表格道:“不行呀,这进展远没达到你之前的计划,预期的也低了好多,还有这几家的数据也太低了。” “乡长,我之前做的计划,太冒失了,有些好高骛远。”秦明生面现尴尬。 “就算那份计划有水分,可也不能挤出这么多,甚至好多项都下降呀。不管怎么说,你总得超过前任分管领导,否则肯定交待不过去,有人可专门顶着呢。就是别人不盯着,若以后真是这样,也没法向自己交待,没法向乡党委、政府交待呀。”李晓禾看着对方,“你说呢?” 秦明生叹了口气:“哎,我对好多困难预估不足,准备工作也欠缺很多,只凭着一腔热情和过于理想化的期望,才导致这样的现状,有负乡长信任了。” 相比起刚刚投靠那会,秦明生的汇报有了一些变化,内容更客观了,不像前些天那样净整虚的。对于秦明生的这个变化,李晓禾很高兴,也意识到对方很聪明,知道适应自己的做事风格。 现在听到对方如此说,李晓禾笑了:“老秦,不必自责,这才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你接手工业和招商也才一个多月,能够开展这么多工作,已经很不错了。尤其你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能够客观面对现实,这更难能可贵。当然了,我们不能自我宽容,而要更加严格要求自己。有问题不可怕,重要的是发现问题,找出原因,并最终解决。为什么会是这种现状?有什么特殊原因?” 秦明生表情很严肃:“现在工作开展困难,肯定与我自身的重视不够有关,也受到了其它因素影响。其中,好多事项都留了尾巴,而且这些尾巴并未移交,我开始也不清楚。另外,有些企业对我们现在的正规管理也颇有看法,认为是乡里吹毛求疵,还有人说是‘故意使绊子’。近期出现了一些不利的谣言,致使许多入驻企业纷纷来电质疑,也使潜在合作商家信心出现动摇,有几家已经暂时中断了与乡里接触,个别企业坦言了他们的担心。这些谣言……” 对方所言内容,李晓禾大多是第一次听说,既疑惑,也不免气愤,但他面色平静如水,并未显露出来。耐心听对方讲完,李晓禾问:“对于这些情况,你打算如何应对?” “我这弄了份东西,是昨天在家里手写的,还没来的及打印,请乡长过目,给予指教。”说话间,秦明生从衣服口袋拿出一张折叠的稿纸,打开后,递了过去。 接过这份稿纸,李晓禾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李晓禾抬起头,说:“老秦,方案很有针对性,整体来看非常不错。这么的,你回去以后,尽快弄成电子版的,给我传一份,我再仔细看看。做电子版的时候,把相关条目再细化一下,包括操作方法、实施步骤、可能出现的异常、应急预案等。” “好的。”秦明生站起身来,接过了相关纸张,“谢谢乡长鼓励,我再弄得详尽一下,到时请乡长审阅。” 李晓禾笑着摆手:“什么‘指教’、‘审阅’的,根本谈不上,不用那么客气。其实咱们是互相探讨,取长补短,共同把工作做好。严格来说,是你给我补的更多一些。” “乡长太谦虚了,我马上回去打稿子,尽快报给乡长。”言毕,秦明生带着满脸喜色,离开了乡长办公室。 看着关上的屋门,李晓禾脸色阴沉下来。当然他不是因为秦明生冷脸,而是因为秦明生所讲的事。 从秦明生反映的情况看,贾香兰故意留了尾巴,故意在给秦明生人为设置障碍,更是给自己制造无端的麻烦。个别入驻企业与政府关系不融洽,以及与自己有关的谣言散播,她也肯定脱不了干系。她根本就不是一个自甘寂寞的主,这段时间好似夹起了尾巴,但从现在来看,其实一直在搞破坏,在给自己添堵。这个女人实在可恶,也是一个危险的家伙。 “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起,打断了李晓禾思绪。他说了声“进来。” 这次来的人,是乡长助理、财税所长张全。 张全也带来了表格,是对上次表格的补充。几天前,张全带来的表格,主要是对税源萎缩情况的罗列,也进行了分类别标注。这次的表格,是针对相关情形,张全以专业人的角度,提出了应对措施。这些措施罗列的很详细,既有针对每家企业给出的方案,也有实施的细化步骤,还有应急预案。而且针对好多家企业的方案不止一个,还准备了预备方案。 看完表格,李晓禾诚恳的评价:“张助理,你做的方案非常不错。这套表格特别具有针对性,可实施性也非常强,充分体现了你高超的专业性,也表明你的责任心很强。先把表格留下,我仔细研读一下,然后我会找你,咱俩再专门研究,根据具体情况做出决定。” “好的,请乡长多多指点。”停了一下,张全又说,“昨天我见到郑主席了,他让我给乡长带话,下旬的事完全不必担心。” 听到后面这句话,李晓禾意识到,张全既是来送方案,更是为了传递这个消息。对方所说的郑主席,就是其连襟——乡人大主席团主席郑力成,郑力成传递的“下旬的事”是指一月二十一日选乡长。郑力成既是在进一步传递善意,以巩固与自己的关系,也是对上次拨款的针对性回应。于是李晓禾给予了积极回应:“谢谢郑主席,我会记着郑主席关心的,也会关注与人大有关的事宜。” “我一定把乡长意思传达到。”张全说着,站起身来,和乡长打过招呼,离开了屋子。 刚才张全提到的选举一事,李晓禾不是特别担心,但也不完全放心。按理说,既然是县政府任命的乡长,就会被代表选上,但也不是没出过特例。最关键的是,乔成讨厌自己,全县公务人员还都知道,难免有人溜顺拍马,深刻解读县太爷圣意。而且杜英才可是随时盯着自己,近期几次不痛不痒的小动作,都应该是姓杜小子的手笔。之所以这几次捣乱没形成气候,应该是乔成没有支持,并非杜英才仁慈,那家伙也很危险。 现在郑力成已经表态,那这事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了,毕竟这次选举可是乡人大主席团主席主持,郑力成对全乡代表情况也非常掌握,肯定不会坐视他人恣意妄为的。 尽管对好几件事都放心不少,但李晓禾还是暗暗告诫自己,那几个危险家伙不得不防。 …… 就在李晓禾考虑一些危险家伙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在关注着他,在和一个女人通电话。 这个关注李晓禾的人,长的尖嘴猴腮,但并不是何二赖,何二赖还在那个秘密地点关押着。而且此人虽然尊容如此,可又不像何二赖那么瘦,还带着一点“啤酒肚”,头发也向后梳着,多少有一点派头。 可此时尖嘴男人却体现不出一点应有的派头和素质,反而满脸狰狞,骂声不断:“妈的,这家伙要干什么?我看他是快了,乡长当到头了。” 电话里传出一阵女人笑声:“说狠话有什么用?不如来点实际的。人家现在权利可大的很,在乡政府那是一手遮天。姓赵的又是个傀儡、老好人,他姓李的反倒成了事实上一把手,比某些人那时候可狂多了。哎,以前我还真以为姓李的是被发配,现在看来,分明是送给人家打造独立王国的机会。” “别夹枪带棒好不好?咱们说正经事。”尖嘴男人尽量压着火,话也很和气。 “我不怕,反正我现在是光脚的。”女人并不领情。 尖嘴男人没接对方话茬,而是换了另一套说辞:“我告诉你,一定要关注那小子动向。我可是听说,星期五的时候,现代车拉着姓李的出了双胜乡;可是人们在县城见到现代的时候,上面只有司机,姓李的不知所踪。” “他去哪关我屁事?”女人继续甩着气话。 “哎。”尖嘴男人叹了一声,语气沉重,“那小子可是个危险的家伙,你我都不得不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四十七章 夜半接警 又是两天过去,抓捕葛二海一事陷入了僵局。从上周五开始,截止到现在,共搜查了四处房屋,调查了五个手机号,还有两个固定号码。 对四处房屋的搜寻结果,是一无收获,就连一块有用的纸片也没发现,其中李晓禾还参与了两处房屋搜查。 从相关电信部门调查手机号发现,五个手机号码已经全部停机,最晚停机的是去年十一月七号,而且机主信息是不同的五个名姓,却没有一个是“葛二海”或“马一山”。通过开通号码时登记的身份信息,许建军请相关兄弟警方配合调查机主,这五人中有两人是身份证丢失,有三人对身份信息被使用一无所之,总之从五人身上未发现与葛二海其人有任何的联系。 两个固定号码,均为公用电话,而且都位于监控盲区,显然是对方具有反侦查能力,故意为之。由于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每天都有好多打电话的人,固话机主对当天的事根本没有任何印象,更不可能记得打电话人的样貌。 给何二赖打款的帐号也已进行了验证,只是一个已经注销的皮包公司,公司带有洗钱性质,以收取管理费形式周转一些不方便款项。因此这个公司前法人,提供不了任何与葛二海或马一山有关的信息。而且转帐方式并非何二赖交待的异地银行,而是通过网络操作,自然也就没有操作人的录像。 房屋及手机、固话号码、转帐号码均由何二赖交待提供,这些号码都和何二赖有过通话纪录。何二赖信誓旦旦,就是马一山,也就是化名葛二海的人和他通话,但到目前为止却印证不了他的说辞。为此,何二赖也很上火,多次对警察赌咒发誓,自己绝没有瞎说。对于何二赖交待的这些信息,许建军是认可的,但现状却是这样,他也很无奈。 李晓禾会经常得到许建军对相关情况的反馈,尽管他很着急,但除了表示理解外,也不能讲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刚刚结束和许建军通话,时间已是夜里九点多。于是李晓禾不再继续工作,而是打来半盆洗脚水,坐到沙发上,泡起脚来。 “叮呤呤”、“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看了看电话方向,李晓禾没有理睬,而是继续泡着。他不担心漏掉重要事项,否则手机自会响起,手机就在沙发扶手上放着。 几声响铃后,电话暂时消停了。 时间不长,第二通铃声再次响起。 看来不是打错了,是真的有事。想至此,李晓禾胡乱擦了擦脚,趿拉着拖鞋,来到办公桌前。他注意到,来电显示上是一个陌生手机号码。 略一迟疑,李晓禾拿起了第三通响铃的电话,“喂”了一声。 “你是双胜乡乡长吗?”手机里是一个女声。 陌生女人深夜来电话,李晓禾不由得加了小心:“你是哪位?有什么事?” “这么说,你就是了。”女人声音继续传来,“向你反映一件事,请乡长千万要管管。于家营现在赌博特别厉害,不光男人成天赌,女人也参与。就因为赌博,好多人都输的血尽毛干,有的人家都倾家荡产了,听说还要拿老婆、闺女抵债。” 有这么严重吗?李晓禾不禁疑惑。在农村,人们冬天耍钱,打麻将、押宝是很普遍的事,尤其临近年底,更是天天如此。这些参赌的人,大多都是外出打工、冬闲回老家过年者,也有一直在村里的人。一般每人赌资就是一、二百左右,押宝的人稍多一些。对于这种情况,各部门基本都是宽容的态度,人们都已见怪不怪,好多人的家人也经常参与。当然,对于那些跨村,甚至有县城或县外人员来组织、参与的赌局,相关部门都会打击的;这既是职责所在,也是个别部门完成罚款任务的重要手段。 听不到回音,电话里又追问着:“乡长,你们到底管不管呀,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事?” 李晓禾收回思绪,回道:“管,当然要管,明天我就找主管副乡长、派出所所长,要他们切实打击一下,狠刹这种赌博之风。” “明天才安排?到时恐怕黄瓜菜都凉了。”女人的声音有些发急,“这时候那就在大赌,男男女女都有,还去了好多外地人,听说赌注也挺大的。” “是吗?”停了一下,李晓禾又追问,“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女人声音很冷:“我是谁不重要,说出来你也不认识。我家亲戚就在那个村里,她平时老跟我说村里赌博的事,说她男人成天赌,把今年挣的都输差不多了,还和好多女人眉来眼去,摸手碰身上更是家常便饭。她男人还振振有词,说什么冬天休闲一下,还说那场合谁碰谁再正常不过,平时为了节省时间,一群男人在炕上耍钱,女人照样坐在地上小桶撒尿。 刚才亲戚又给我打电话,哭哭啼啼的,说他男人把给婆婆买棺材钱都拿去耍了。她上前劝阻,直接就被男人打了一巴掌。男人还说‘这是我妈,跟你有屁关系,用草席卷我乐意’,说完扬长而去。乡长你说,这还叫人吗?男人都这样,这风气能好吗?我让她报警,她不敢,怕男人揍她,也怕罚她男人钱。挂断电话后,我越想越生气,觉得抓那男人一次也好,没准还有改呢,这才查到你这个号码,向你报警。” 李晓禾“哦”了一声,又问:“那你怎么不给警察打电话,偏偏打到我这?” 电话里传来一声冷笑:“我都气成这样了,哪还能想这么多?乡长,我听出来,你就是不想管,那算我没说,算我瞎了眼。哎,真替那些可怜人可悲,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乡官,这简直就是……” 李晓禾打断对方:“谁说不管了?就是你向警方报警,警方也得进行一些信息核实,也得……”话到半截,他停了下来,因为手机里早没了声响,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 把听筒按到话机上,略微想了想,李晓禾按下免提键,拨出了几个数字。 “嘟……嘟……”回铃音响了起来。 在回铃音响过三次后,里面传出一个男声:“乡长,有事?” 李晓禾直接问:“在所里吗?” “刚送走一拨客人,才回所里。”手机里声音含浑,“喝的还有点上头。” “赵所长,喝的上头也先不要休息。你准备准备,咱们出去一下。”李晓禾道,“所里要是还有人,一块出去。” “乡长,发生什么事了吗?”对方追问,舌头有些发硬。 “有人打电……”话到半截,李晓禾又道,“我现在就去你那,见面再说。” …… 漆黑的夜色中,一辆警用“桑塔纳”急速奔行着,车上坐着双胜乡乡长李晓禾、乡派出所所长赵银河,开车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警察,还有一名警察坐在副驾驶位。 赵银河转头问:“乡长,那个女人为什么给你打电话,不找我们所里,也不报110?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奇怪。” “我刚才说的比较简短,有的没细说。”李晓禾道,“其实我也质疑过她这个问题,可她回答说是气的不行,根本没想那么多,她还给我扣帽子,说我不想管,在推脱。” “哦”了一声,赵银河再提质疑:“乡长,那个女人说于家营赌博特厉害,这倒是头一次听说。据我了解,咱们乡各村赌博并不很严重,赌注都较小。其中,于家营好像更轻一些,也基本没有大赌徒去那,不知那个女人她是依据什么说的。” “我还没问完,她就挂了,后来我就马上打电话找你。”李晓禾说,“对了,具体是谁家放赌,她也没说,到时还得现找。” “这倒没什么。”赵银河道,“反正警车也不能先直接进村,到时把车停在村口隐蔽地方,咱们从前边半坡进去,看谁家亮着灯。这个时间点,村里好多人家都睡了,亮灯人家不多。然后再用放远镜瞅瞅,要是院里、院外总有人来回转悠,那肯定没跑。” 对方所言,李晓禾并不陌生,在乡里待过七、八年,警察抓赌的一些套数他也知道。只不过他不像一些乡干部那么积极,以前一次都没直接参与抓赌,他可没指着跟警察“见一面分一半”。今天之所以一同前往,主要是因为自己直接接了报警电话,同时也担心眼皮子底下真有大赌局。一般情况下,即使到村里抓了赌,也不会找到乡长麻烦,但自己并非“一般”,可是有人随时盯着自己,随时准备“鸡蛋里挑骨头”呢。 虽然夜色很黑,虽然乡村路破损很多,但是有车灯照亮,路上几乎又没遇到其它车辆,小警察还经常跑这些路段,对路况非常熟悉。因此,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便到了于家营村。 把车辆隐在一户无人房侧面,留年轻警察在车上。由赵银河前边带路,李晓禾与另一名警察后面跟着,一行三人到了村前小坡上,向着村里摸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四十八章 抓赌 于家营是一个山村,村里有好多山坡,村落集中地也是前有山,后有坡。民房基本都是面南背北倚坡而建,却也离后面的坡有些距离,房和坡之间有缓冲的坡梁耕地。民房与村前的山隔河相望,大多数时间河里并没水,其实就是干河弯。因此,只要站在前山上,村里的光亮那是一目了然。 虽然称做山,只是人们习惯的称呼,其实就是土坡,上面长着松树、灌木和一些荆棘。现在正值隆冬,灌木都已枯黄,荆棘大多也都倒伏,却也硬了好多;划在衣服上发出“剌拉刺啦”的声响,划到皮肤则很疼,有时还会出血。 相比赵银河与另一名警察,李晓禾走这样的夜路就要差一些。虽然李晓禾也能来几下把式,但也和一般警员差不多,就是正常防身,并不会武术,根本做不到踏高山如履平地。另外,半夜出来也较少,尤其半夜走这样的坡路更少。相比之下,因为工作关系,警察走这样的夜路就要多一些,尤其每年年底抓赌,走这种夜路的经历更丰富。 正是由于这些因素,李晓禾走的稍慢,有两次还差点摔倒。但他不甘人后,不愿拉别人后腿,便双手不时抓着身旁灌木、荆棘,踏在带着斜度的半坡路上前进。 虽然赵银河二人不缺这种经历,但毕竟是走崎岖的山路,而且还不能打开手电,只能摸黑前行,走的也不太快,也还各有一次差点摔倒的经历。因此,三人之间谁也别笑话谁。 走了十多分钟,赵银河停下来,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红外线望远镜,向着村里的房子来回望了望,接着继续前行。 又中间停了两次,望了两次,三人到了前山的居中位置,对面则是民居集中的区域。一眼望去,那片民房区域大多熄了灯,六十多户人家只有六、七户亮着。 双手举望远镜于眼前,头部随着望远镜慢慢转动着。忽然,赵银河停止了转动,右手慢慢调节着望远镜焦距。很快,赵银河摘下望远镜,递给身旁李晓禾,右手示意了一下。 举起望远镜,李晓禾向前方看去,寻找着赵银河示意的目标。时间不长,一户亮灯民居出现在镜头中。那户民居的灯光并不太亮,还比那几家灯光暗了好多,仔细一看,应该是窗帘较厚。但和那几家不同的是,却有两个人在院子里,还不是去解手,而是到了院外来回张望着。 忽然,李晓禾收起望远镜,伸手一拉赵银河。 赵银河向对方投去质询的目光。 李晓禾向着旁边树丛一指,当先走去。 赵银河二人也随即跟上。 很快,三人先后走进树丛。 李晓禾转回身,把声音压的尽量低:“赵所长,他们也有望远镜,我正好看见了。” “是吗?你发现的太及时了。”赵银河声音也很低,“那两个人在院里转来转去的,肯定是在放哨,屋里一定在赌博。否则,大冷的天,又怎会在院里院外瞎转悠,还拿个望远镜瞎看?尤其窗帘拉的那么厚,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这样,咱们就从这处树丛下去,出了树丛后也尽量弓着腰,利用灌木遮挡。我在前面走,你俩在后面跟着。” “是。” “好。” 李晓禾二人给出了回复。 于是,赵银河打头,三人在树丛里穿梭着。五、六分钟后,树丛便消失了。他们只得尽量弓着腰,尽量找有灌木的地方,向山下走去。所好刚才位置距山脚并不远,总共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他们便到了山下。 来在山脚下,三人向着那个印象中的亮灯处走去。由于位置变换,现在离着目标所在并非正直线,而是斜直线,距离远了一大截。想是那两个放哨人未必听到,最起码应该不会看到三人,但那所民居相对干河湾却是居高临下,只要正好望向这个方向,很可能会发现移动的人影。所以他们速度尽量快,脚步尽量轻,想着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动静通过这片河弯区。 想法很好,但河湾却不会特意配合,反而石片还会因为被疾速快踩而抗议。被踩中的碎石,不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而被踩翻的石块,则用“啪”声反击上面的腿脚。每当“啪”声响起,必定会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但还得忍着,不敢发出声音。饶是这样,他们也担心被放哨的人听到。 加着万般小心,三人终于横穿了干河湾,向着目标方向而去。其实现在已经分不清那处院落,只能看到差不多形状的围墙,只能知道大致方位。 农村不同于城市,不但路上坑洼不平,而且到处都是暗影,四周也是漆黑一片。这样也好,只要有微弱的灯光透出,便会被看到。 从几家民居围墙外经过,看看、听听,只发现有一户亮着灯,但显然不是刚才那处嫌疑所在。 来在一个拐弯处,正要贴上前去,扒墙而望。忽然,传来了对话声,三人赶忙撤回前进步伐,隐在墙后。 “老八,你这人就是疑神疑鬼,这哪有声音?” “是啊,怎么现在没有?我刚才确实听到了。” “我看是你上火太厉害,耳朵有杂音。” “不会,不会,肯定有人走河湾,刚才要是过去,没准就看到了。可你非说冷了,偏要回去再穿件衣服,结果就误了。” “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早这么肯定,我倒不回去穿衣服了。现在过去还有什么用?” “那也得过去,万一有情况呢。要是因为咱俩误了事,不但拿不到高工资,还得被他们收拾惨了,连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饭碗也得丢。” “也是。那好吧,就过去看看。” 随着脚步声远去,对话声也越来越远,根本听不到那两人说什么了。 互相对望一眼,三人都露出了微笑,那笑容里分明写着“幸运”两字,既幸运那两小子错失了机会,也幸运放哨人暂时离开。 事不宜迟,做了个手势,三人快速向院门口移去。在移动过程中,还一直竖着耳朵,以防被隐着的暗哨发现,或是忽然有人出来。 谢天谢地,从进院,到沿着墙根移动,直到来在窗外,都没看见一个人,也没被人发现。 站在窗外,屋里声音清晰的钻进耳朵: “快点,快点,还有没了?” “没啦,没啦,都押了。” “押好就好,马上开了。” “二、二。” “四、四。” “幺、幺。” “开喽……” “啊?三?” “妈的,太背了。” “哈哈,收钱,收钱。” “真他妈活见鬼。” “今儿个也不知怎么啦?总是输钱,还眼皮老跳。该不会有警察来吧?” “闭上你的臭嘴。” “就是,你他妈的输的只剩裤子,也不能让老子跟着遭殃吧。” 在听着屋里吵闹声的同时,赵银河已经向属下做过手势,让属下在院里策应,他则同李晓禾移动到了屋门口。 转身向着李晓禾点点头,赵银河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李晓禾紧随而进,回身快速关上屋门。 “谁?” “估计是老八。” “听着声音不像呀,该不会……快出去看看。” 就在里屋人发出质疑之际,屋内灯光忽然熄灭。 “妈的有……”里屋忽然起了骂声。 “不许动,警察。”一声断喝响起,两道手电强光射进里屋。 手电强光下,是一个个惊慌的脸庞,但也有眼珠乱转之徒。 “抱头蹲下。”赵银河命令着。 李晓禾跟着喊:“蹲下蹲下。” 大部分人都举起双手,缓缓下蹲。 忽然,一个光头大喊:“快跑,就来了两个人。” “警察,你们被包围了。”院内也响起了一声厉喝。 听到鼓动,有人已经半直起了腰,又赶忙向下蹲去。 “院里好像是一个人吧?平时可都是好多人吵混呢。”说话的还是那个光头。 “蹲下,蹲下。”赵银河继续命令着。 又有几个人蹲了下去。 但那个光头却半弓着腰,缓缓站了起来。然后猛的向门口一跃,同时抡起了地上的圆凳:“妈的,想黑吃黑?你们不是警察。” 只觉一股劲风袭来,李晓禾微微侧身,圆凳顺着面前滑过。不容对方回手,他猛的弹出右腿,向光头蹬去。 “哎哟”、“扑通”几声响起,光头倒在地上,他被对方踢中了跨骨。 本有两个人也慢慢移来,见到光头摔倒,忙“扑通”一声趴到地上。 这么一来,屋里所有人都抱头蹲下了,也有个别人直接趴倒,再没人吵闹。 “老王、小刘、大壮,你们八个人还在院里,从院外再调进八个,外边留六个就行。”赵银河歪着头,大声道。 “是,我马上通知。”一声回应传进屋子。 紧接着,响起对讲声:“马上进院八个,马上进院八个。” 对讲声未落,忽然一阵“嘀呜”声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听到这忽然响起的警笛声,李晓禾先是一喜,随即便皱起了眉头。他注意到,赵银河也正转向自己,虽然看不太清楚对方,但显然那张脸上也写着疑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四十九章 搅屎棍子 刚听到警笛声的时候,李晓禾确实心中高兴。现在人手正少,赌徒中也不乏侥幸之辈,随时可能出现异常情况。若是这些人一齐向外冲,己方三人根本抓不过来。警笛一响,既给己方造了势,也能让赌徒放弃幻想,乖乖等候处理。 旋即李晓禾就觉出了异样,己方只有一辆警车,怎么听着至少有三辆以上在响,难道是赵银河特意让人备的?而且那辆警车也不可能现在就到呀,赵银河才刚刚向屋外属下讲过暗语。即使是民兵赶来,也不可能有警车的,何况自己和赵银河都没来的及通知村里,又怎有民兵赶来?那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李晓禾极其不解之际,院外传来阵阵脚步,还有说话的声音:“小梁,把电闸合上,黑咕隆冬的像什么?” 话音未落,一个壮壮的身影闪进屋子。 “刷”的一下,电灯亮了。 李晓禾转头看到,进来的壮汉全身警服,有些面熟,壮汉身后还跟着几个身着警服的人。 “李主任,不,李乡长,我们来了。”壮汉已经到了近前,脸上露出笑意。 听到说话,李晓禾想起来了,壮汉是县公安局党组成员、经侦队长肖嘉意。他来干什么?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见李晓禾没接茬,肖嘉意继续说:“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吧?一听到消息,我就急忙召集人,立刻赶来。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会儿,不过来的也正是时候。你说呢?” 尽管肖嘉意和自己没什么交情,尽管对方对自己的尊敬不如以前,但对方主动搭茬,自己自是不能不做回应,便含糊道:“正是时候。” “小赵,你也来啦?”肖嘉意不再看着李晓禾,而是转向赵银河,吸了吸鼻子,“还挺忙的,这是刚应酬完?” 赵银河怔了怔,“啪”的敬了一个军礼:“肖党组好!” “好,好,我进去看看。”说着话,肖嘉意迈步进了屋子。 看到一下子又进来五、六个身穿戎装的警察,那些赌徒一下子老实了,全都抱着后脑勺,低下了头。 “来人,搜。”肖嘉意厉声喝道,“看看有人夹带非法物、违禁品没。” “是。”随行警察答应一声,然后右手一划拉,“脱,接受检查,主动交出赃物,主动交出违禁品。” 听到“脱”字,李晓禾下意识把头转向里屋。屋里灯光明亮,一水的大老爷们,并没有女人。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禁疑惑,疑惑那个报警女人的说辞。 看来有几人已经多次经历过这种阵仗,立刻把口袋里的票子和其它物品掏出来,放到炕桌上,然后迅速脱掉衣裤,寸缕不挂的站在当地。 “你说说你们,太张狂了,竟然明目张胆赌博。”肖嘉意手指众赌徒,“马上就过年了,有那些钱什么不能干,偏偏要从事违法活动,熬夜伤身不说,还浪费了钱财。” 虚伪的家伙,明明眼睛盯着桌上票子,却把话说的这么堂而皇之,李晓禾心中暗骂着那个一身戎装、指手画脚的壮汉。 肖嘉意忽又转过头来:“小赵,我们已经来了,你们回去吧。” 赵银河“哦”了一声,但却没有挪窝。 肖嘉意拉下脸来:“据报,这里有人牵涉了一个经济案子,那个案子正是经侦队办的,你们插不上手。” “知道了。”答过一声,赵银河迈步出了里屋。 肖嘉意抬起手来,挥了挥:“李乡长,再见,辛苦了。” 分明是想赶老子走,你们好分钱,还把话说的这么好听。尽管心里鄙夷对方,但李晓禾还是转身走了,否则好像自己想分呢,何况赵银河已经出去了。 刚出外屋,里屋就传出肖嘉意的声音:“你们这些赌徒,真是赌性不改,还非常狡猾,竟然钻到了于家营村。还好乡政府主要领导报了警,要不于家营非让你们搅乱不可。” 政府主要领导?李晓禾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但肖嘉意的声音却适时停止了。 带着疑惑,李晓禾快走几步,跟上了也停在原地的赵银河二人。 刚出院子,正好乡派出所警用“桑塔纳”到来,三人上了汽车。 赵银河直接甩出三个字:“回所里。” 警用“桑塔纳”启动,从那三辆闪着警灯的车辆中间穿过,向村外驶去。 …… “吱”,刹车声响过,警用“桑塔纳”停在派出所门前。 李晓没有立即下车,而是转向赵银河:“赵所长,忙了半夜,我请你们出去吃个夜宵。” “不饿,该休息了。”说着话,赵银河拉开车门,钻出汽车。 “那就去我办公室坐坐。”李晓禾下了汽车,径直走去。 虽然走在前面,但李晓笔也注意着后面的动静。不多时,便听到一阵脚步声跟来。 打开乡长办公室,李晓禾、赵银河相继而入,赵银河直接坐到沙发上。 李晓禾递给对方一支烟,自己也点着,坐到了旁边。 赵银河就是一直吸烟,第一支吸完,马上就点着第二支。 把烟蒂拧灭在烟灰缸里,李晓禾说了话:“赵所长,心里不痛快?” “没有,酒劲上来了,有点瞌睡。”说着,赵银河还打了两个大大的哈欠。 李晓禾看着对方:“今天闹成这样,我也没想到。怎么他们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就那时候到了?他们到底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谁知道呢,我是没有给他报信的机会和时间。”赵银河话中带着情绪。 “赵所长,你当然没有那个时间了,也不会那么做的。”李晓禾认真的说,“其实我也要和你声明,我倒是有时间,不过我是第一个告诉的你,也唯一告诉了你。我现在也纳闷,那个肖队长所谓的‘乡政府主要领导’,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银河转过头来:“那他是怎么到的哪?” 看来对方一直耿耿于怀,与肖嘉意的这个说法不无关系,刚才赵银河对自己生疑了。沉吟了一下,李晓禾才说:“确实蹊跷呀,他们去的也太巧了,是踩着点去的。”说到这里,李晓禾忽然站起身,向办公桌走去。 来在桌前,按下固话免提键,李晓禾翻出一个号码,回拨了过去。 静了一小会儿,话机里传出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嘀咕一声,李晓禾再次重拨,等到的还是同样答复。 一连拨了三遍,电话都是同一提示:空号。 按掉免提,李晓禾又返回到沙发处,“嗤笑”一声:“刚才我回拨的那个号码,就是那个报警的女人。” “哦,空号?”疑问过后,赵银河又叹了口气,“哎,辛苦了半夜,倒给别人做了嫁衣。” “官大一级压死人,公安局表现的更显著,有几分和部队相似。”李晓禾理解对方的无奈和不甘,“谁让人家是局党组成员呢。” “搅屎棍子。”赵银河嘘了口气,站起身来:“乡长,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太阳照常升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是呀,是呀。”李晓禾站起身来,他更是深有感触。 “哈哈哈”,赵银河忽然笑了起来,“乡长,你怎么像是让你挠了,还像是女人挠的。” “不能……哈哈哈。”李晓禾也笑了,笑的更灿烂,“我没什么,反正成天一个人。只是你晚上回去,怕是交不了差了。” “是吗?这可坏了,近两天倒没事,也不回去,周末可怎么办?”赵银河摸着脸颊,走出了屋子。 这时,李晓禾才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便转身进了里屋卫生间。 镜子里,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出现了好几条红线,只不过没流出血来,确实很像是女人长指甲挠过的样子。 苦笑着摇摇头,李晓禾抬起右手,去触碰那些红线。忽然,他把双手都放到了眼前。 相比起脸上,手上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形容,手心手背都有,其中好几处都渗血了,还扎了好多小刺。 来到外屋,李晓禾边挑小刺,边生闷气。黑灯瞎火,手脸弄着这德性,当时也基本控制了局面,结果却被别人霸占去了。 “什么东西?”骂过之后,李晓禾拿过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回铃音响了好几声,里面才传出一个含混的声音:“有事?” 李晓禾道:“老李,也没多大事,就是向你打听一下。” “老李,打听事,白天不行?为啥非挑这时候?”抱怨过后,对方又道,“反正也把我弄醒了,说吧,什么事?” “经侦队也负责抓赌?”李晓禾疑问着。 “什么意思?”对方声音清楚了好多。 “今天晚上……”李晓禾讲说了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 手机里传来“哦”的一声:“按说任何事都有管辖范围,只有抓赌似乎不受限制,公安系统任何部门在任何地点都可以抓,但一般人还是会遵守辖区管理的规则。只是经侦队抓赌倒是少见,平时他们主要负责大的经济案件。不过肖嘉意这家伙却是个例外,也是个搅屎棍子,哪都有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五十章 有人使坏呀 第二天早上,李晓禾起床后,洗漱完毕,走到外屋,准备去吃早饭。 打开门上锸销,抓起屋门把手,李晓禾猛的一拉。 “妈呀”一声响起,一个重物猛向屋内倒来。 来不及细想,李晓禾用手一拖,重物才没有倒地。说是重物,主要是因为倾倒的速度非常快,但其实却是一个女人。 见女人已经站住,李晓禾赶忙收回双手,沉声道:“你干什么?” 女人可能有些蒙,怔了怔,才呼道:“乡长,救命。” “怎么回事?”李晓禾急问。 “求你放了我家老于,我们都指着他过呢。要是一直关着他,我们可怎么活?”女人语带悲声。 什么乱七八遭的?尽管心中依然不解,但李晓禾知道并非人命关天,便放下心来,返身坐回到座位上,才说:“什么‘老于’,什么还我关着他,这都哪跟哪啊?说明白点。” 女人疾步跟到桌前,急切的说:“乡长,我是于家营村的,我叫辛树梅,我家那口子叫于宝。夜儿黑夜他在于大有家玩,让警察抓走了,等我知道的时候,人早都没了影。我一打听,说警察都是乡长带去的,得你放话才行,我这就连夜赶来了。又怕打扰你休息,就一直在门口等着,靠着门扇还睡着了。乡长,求求你,放了他吧,以后我保证看着他,不让他去玩。” 听明白了,但李晓禾却有些不明白,便道:“这么说,你家于宝昨天晚上参与赌博,让警察带走了。哪抓的人你找哪呀,找我也不解决问题,你说的我‘放话才行’,就更荒唐了。我就是双胜乡乡长,只负责乡政府工作,乡派出所的人只是和乡里互相配合,也根本不归我管,更别说县里警察了。你这都是听谁说的,纯属瞎说糊弄你。” “啊?他们都这么说。我又问村主任,是他亲口告诉我,他说是你带着警察去的。”辛树梅显得很疑惑。 “根本就没有的事,纯属瞎胡扯。”李晓禾停了一下,忽又换了话题,“我问你,最近村里赌博是不是特别厉害,有县城的,还有外地的,赌注也非常大?” “没,没有。”辛树梅急着摇头,“农村人玩小牌、押小宝是常有的事,估计全国都那样。受了多半季子累,冬天没什么活,人们也就是玩个小麻将,打个小扑克什么的,一把也就是过个块二八毛的。像我们女人玩,多半天输赢就是一、二十块钱,要是输个三十,就觉得可输的厉害了。男人玩的稍微大一点,一场下来输赢也就是六、七十,有一百挡住了。 平时玩的人都是本村的,过年的时候,外出打工的又回来一些,外地来人很少,除非是谁们家临时来了一两个客人。就是夜儿黑夜有外边人,听说玩的大点,是押宝。我们家老于平时出去玩,也就装个五十块钱,夜儿个我以为还是那样,就到点睡了,也没等他。 睡了一觉醒来,见他还没回家,我就准备去找他。在我穿外套的时候,才发现压在缝纫机布下边的八百块钱不见了,哪找也找不见。我一下就急了,那可是他一冬天编筐卖的钱,我还准备过年置办新衣裳、买年货用呢。我一想肯定是老于拿走了,就赶忙出去找他,想着跟他要回来。刚走到半道,就碰见孩子小姑,说是他哥让警察抓走了。 等我赶到于大有家的时候,警察和耍钱的人早都走了,院里院外站了好多人,屋里炕上地上乱哄哄的,好多老娘们在哭,都是男人耍钱让警察抓走了。人们都说,是乡长带警察去抓的人,我先还不信,等一问村长,他也这么说,还说让我来求乡长。我这才摸着黑,骑着车子,跟头趔趄的来了这。乡长,于宝是第一次拿那么多钱,村里也是第一次玩这么大,你就……” 李晓禾摆手打断对方:“听你的意思,这是第一次玩大的?怎么有人说,于家营赌博成风,男女都参与?还说,好多人输的血尽毛干、倾家荡产,甚至要拿老婆、闺女抵债,还连老娘买棺材钱都输了。” “放屁、胡说,他妈是哪个缺德玩意这么说的?”辛树梅大声骂了起来:“除了夜儿个,从来就没玩过这么大的。一场输赢十头八块,几十块钱,还能输得拿老婆孩子顶帐?还能连老娘买棺材钱也输了?谁胡说让他孩子没屁眼,我看是放屁的人把他娘棺材钱闹没了。” 李晓禾冷着脸说:“要是没有,直接说就行了,也不用这么骂街吧?” “乡长,我不是骂你,我是骂那些造谣的人,这人也太损了。”辛树梅解释着,“村里就这么大,村东头放个屁,西边都能闻到。要是村里真有这样的事,我能没听说?要是真有这事的话,早有老娘们跳着上吊、抹脖子、喝药,早闹翻天了。村干部能不知道,能不向乡里汇报?没准都捅到县里去了。有村干部向你汇报过?” 这个辛树梅虽然说话比较糙,但理还就是这么个理。其实自昨晚到赌博现场,看到现场情形时,李晓禾已经对报警女人的说辞产生置疑,后来的一些事项更令他怀疑。他现在之所以问对方这些,只是想进一步验证一下。看来那个报警女人果然说了慌,回拨那个手机号码提示为“空号”,也就不足为奇了。 见乡长不说话,辛树梅忙又祈求道:“乡长,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看在我路上摔了好几个大跟头,把手都摔破的份上,就把于宝放了吧。你是公家人,也不在乎那几个钱,可那八百块钱是我们全家过年的花销,你也还给我们吧,我们全家老小一定念乡长的好。” “辛树梅,再跟你说一遍,我是去过现场,也准备教训一下那些耍钱鬼。可是后来那些警察并不是我带的,而且他们一去,我和派出所赵所长就回来了。”李晓禾耐心的说,“究竟谁被带走,带到哪去了,我真不知道。当然了,我可以让赵所长了解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 “乡长,你就行行好,给说句话。要是实在不行,那八百钱就要一半,剩下的一半……乡长,这总行了吧,求求你。”哭泣着,女人双膝下曲,就要跪下。 “你干什么?好好给我站着。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也不让赵所长给打听了,爱找谁找谁去。”李晓禾一瞪眼,“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那是县里警察,跟我没半点关系,你咋就不信呢?” 被对方这么一吼,辛树梅果然收住了下蹲的双膝,但还是哭泣着:“乡长,求求你了,你就行行好吧。” “唉。”李晓禾叹了口气,拿起桌上固定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电话里传出声音:“乡长,你找我?” “来我办公室一趟。”李晓禾说完,挂断了电话。 “乡长,你就行行好吧。”辛树梅继续嘟囔着。 李晓禾黑着脸,没再理会这个死钻牛角尖的女人。 不多时,赵银河到了,瞅了眼辛树梅,来在办公桌前。 不等赵银河询问,李晓禾一指女人:“赵所长,她是于家营的辛树梅,说是他男人于宝昨晚让抓赌带走了。也不知从哪传出的消息,非说是我带警察去抓的,还说只要我放话,就能把人放了。让他跟你去,你好好跟他解释解释,一会儿上班再向县局打听一下情况。该教训也教训了,惩戒目的已经达到,他们也该放人了吧?” “好的。你跟我来。”赵银河冲着女人示意了一下。 转头看着乡长,辛树梅疑问着:“我跟他去,他能把于宝放了?” “这位是乡派出所赵所长,昨天一开始,就是赵所长跟我去的现场,后来又一块回来的。昨晚后去的警察归县公安局管,他也归县局管,我让他帮你问一问,讲讲情。”李晓禾耐着性子说,“这回你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懵懂着点点头,辛树梅一步三回头,跟着赵银河,离开了乡长办公室。 长嘘了口气,李晓禾眉头皱了起来,心中疑惑不已。 想了一会儿,李晓禾按下固定电话免提键,拨出了几个数字。 很快,电话里传出“喂”的一声:“乡长,有事?” “于金贵,你怎么回事?怎么跟村民说是我抓的人,还说我放话就能放人?”李晓禾劈头盖脸质问起来,“身为村干部,不能及时发现不安定因素,不能及时制止赌博活动,这已经是严重失职。可你偏偏还混淆视听,大睁两眼造谣,更是罪加一等。你什么时候见我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抓人了?你倒是说呀。” 电话里静了一下,才传来支吾的声音:“乡长,你听我说。你是没跟我说,我也不敢给乡长造谣,可抓人警察是这么说的呀。他们抓了人以后,专门找我到现场,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通。训完以后,我求他们把人放了,可警察头儿说‘放人?乡长不放话,我们能放人?是他让我们抓的。’说完这些话,二话不说,就带着人走了。” 妈的,有人在使坏呀。暗骂过后,李晓禾放缓了语气:“老于,你应该清楚吧?我一个乡长能指挥得了县公安局的人?” “好像是不能。”对方给出了回复。 “管好村里。我让派出所打探一下消息。”说完,李晓禾直接挂断了电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五十一章 阴谋的味道 参与于家营赌博的人,一月十四日半夜被抓,十五日下午就放了。虽说时间不太长,但中间也经历了一些波折。 十五日早上,在让村干部领走辛树梅后,赵银河就赶往县城,刚九点便到了县公安局。可是肖嘉意以工作忙为由,根本不接待赵银河,一直耗到接近中午,才见了他。见面以后,肖嘉意就教训赵银河一番,连扣几顶帽子,也指责了乡政府工作,还拿赵银河昨晚饮酒出警说事。结果谈到放人时,就两个字:不行。 听赵银河通报情况后,李晓禾让其先等等消息。然后便给于金贵打电话,讲说了赵银河沟通情况,还暗示他已经尽力了。于金贵一点就透,言说只要今天不放人,被抓者家属明天一早就到县里上访。李晓禾马上把村民呼声转告赵银河,要赵银河立即回乡里维持秩序,防止发生意外。赵银河紧急打电话,向肖嘉意做了解释,开车返回乡里。 下午上班不久,经侦队就给赵银河打电话,要派出所去领那几个赌徒。赵银河言说要在乡里维持秩序,实在走不开。结果经侦队服务到位,在下午四点多,亲自派警察开车把人送回乡派出所,果然看到派出所坐着一些村民。接到乡派出所电话后,村里派来了人,在五点多的时候把于宝等领走了。至此,抓赌的事,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赵银河汇报完整个情况,出了乡长办公室。 看着关上的屋门,李晓禾笑了,他不是笑赵银河,而是笑肖嘉意,笑其自以为是。 昨天当肖嘉意带人一出现,李晓禾就觉出了异常,尤其当今天听说经侦队带走了人,他就知道这是肖嘉意有意为之。本来农村抓赌,一般的参赌人都不会被带走,现场把钱一搜,再教训一通就放了;如果有必要,再把放赌人带回去,进行深挖,好多人形象的称之为“黑吃黑”。虽然这种说法未免偏颇,但个别时候确实存在这种现象,抓赌者就是为了赌资,为了完成内部定的任务目标。 昨天这场赌博,并不很大,只是比村里平时玩的大了一些,但和“大赌”根本不沾边。可经侦队这把牛刀不但杀了“鸡”,还把放赌者和四个参赌人带走了,四个参赌人都是于家营的,理由是四人赌资巨大。据说,于宝带的钱最多,一共八百块,可只拿出了三百,那五百块都在贴身口袋里揣着,显然是有不准备都赌的打算,其余那三人每人都是三、四百块。不过,据听说,放赌人倒是揣了万二八千,也真是奇怪。 经侦队因此带走四名参赌人,也太的小题大做,太的反常了。只到赵银河疏通不灵,并且肖嘉意暗示乡政府不作为,李晓禾便意识到,肖嘉意是想让自己出面,是想削自己的面子。李晓禾打定主意,绝不能让那小子得逞,这才导演了村民要到县里上访一说。按照常理,自己这么做,与职务、身份不符,也不够厚道。但就冲肖嘉意的作法,自己这也是被动还击,算是正常防卫范畴,谁让那家伙当着村民给自己栽赃呢?果然,恶人自有恶法降,肖嘉意有“黑吃黑”在前,还是没敢逼得村民上访。 渐渐的,李晓禾收拢笑容,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他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虽然自己与肖嘉意关系一般,但没有发生过任何直接冲突,虽然肖嘉意现在对自己不够尊重,但也是人之常情。自己可是乔成打压的人,是被发配到了乡下,几乎所有公务员都要掂量其中利害,做出自认正确的反应。比起好多人,肖嘉意的态度要温和的多。 本来两人之间更似“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可肖嘉意为什么偏偏要在村民前那么说,还要和村主任特意强调?这分明就是挑拨自己和村民的关系,分明就是在破坏自己的群众基础。让肖嘉意这么一弄,自己帮着要出人来,就真应了那个说法:乡长让抓的人,他说话就放人。不帮着要人的话,村干部和村民都会认为乡长太不是东西,也会对自己人品进行否定。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姓肖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李某人呢?老话说的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那这缘故到底是什么,何至于让姓肖的得罪自己呢? 这件事的起因,是那个女人报的警。警是真警,但讲说具体警情时,女人却撒了谎,事后手机号便成了空号。就冲女人的表现来看,分明不仅只是要报假警,而是要让自己出现场。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是本人主意还是受人指使呢?肖嘉意适时带人赶到,究竟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和这女人有关吗?如果也是这女人传递的消息,那么肖嘉意是被利用,还是和那女人本就是一伙呢?肖嘉意和那个女人身后又站着什么人?接下来他们还有什么举动吗? “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李晓禾思绪。稍微楞了一下,他回道:“我马上就去。” 屋门推开,秦明生走进屋子。 看到对方,李晓禾笑了:“老秦,我以为是周主任催吃饭呢,这几天总被他催,原来是你呀。有什么事吗?” “你还没吃呀,要不你先去吃,我一会儿再来。”说着,秦明生转身就走。 李晓禾叫住对方:“既然来了,现在就说。” “还是先吃饭去吧,否则听完也许就不香了。”秦明生伸身抓住门把手。 “让你这么一说,我已经吃饭不香了,还是先说吧,我没那么脆弱。”李晓禾笑着道。 “好吧。”收回右手,秦明生又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坐在椅子上,吞吞吐吐的说,“我听到……听到一个不……不好的……”。 见对方似乎难以启齿,李晓禾追问着:“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乡长,是不是早上有一个女人从你屋里出去啦?”秦明生换了一个话题。 李晓禾点头道:“是呀,我早上一开门,就有一个女人在门口,她好像是贴门站着睡着了,还差点摔倒。这个女人叫辛树梅,是于家营于宝老婆,于宝昨晚让经侦队抓走了。怎么啦?” “你脸上这伤是哪来的?”秦明生又问。 李晓禾盯着对方:“老秦,这话头不对路呀,你说我这伤是怎么来的?” “是昨晚去于家营抓赌,哈腰走灌木丛划的。我问赵银河同样的问题,他就是这么说的,你的肯定也是。”秦明生回答。 “这不是挺明白的吗,怎么又明知故问?”李晓禾挑了挑眉毛,“似乎还有不怀好意的味道。” “乡长,但外边传的却不是这样,还不止一个人传,也不止在双胜乡传,好像县城也传开了。”秦明生表情严肃,“传言说,大早上的,你办公室就有女人大呼小叫,后来派出所还介入了。说是你脸上和手上的伤,都是让那个女人挠的,说是你想对那女人那……占便宜,女人不同意,就进行了激烈反抗。” “胡说,凭空造谣。”李晓禾厉声道,“人们也不动脑筋想想,可能吗?” “还有一个版本呢,说是那个女人昨晚就进你屋了,两人还那……好了。早上起来的时候,那女人要八百,你不给,结果女人就跟你翻了脸,就用手把你挠了。”说到这里,秦明生忙又补充着,“乡长,这都是外面传的,我肯定不信。就是担心你还蒙在鼓里,特意来提醒你防着点。” “老秦,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好心。要是你不说,我确实还不知道,还傻乎乎的让人嘲笑呢。怪不得人们见到我都笑的那么诡秘,我还以为仅仅是因为脸上的伤呢,弄半天还有这么一出。我也真是佩服某些人,这想象力真是丰富,不当编剧可惜了。”极力压着火气,李晓禾“嗤笑”着,“也是倒霉,你说那女人偏要上我门口待着,他怎么就进了……” 话到半截,李晓禾停下来,心中自问着:是呀,他怎么半夜就能进了乡里大院?按说看门人应该能发现呀,怎么就同意她进来了,她们之间究竟有没有联系?那个女人是被人巧使唤了,还是本来就是这部闹剧中的演员? 注意到乡长脸上阴晴不定,秦明生赶忙告退:“乡长,别生气,嘴在别人身上长着,咱也不能把人家嘴缝了。你忙吧,我先回了。” “等等。”李晓禾喊住对方,“我脸上、手上有伤,人们给编排了这么多,那赵所长脸上的伤又怎么说?另一名警察的伤呢?” “另一名警察的伤没人说,倒是给赵所长也编排上了。说赵所长拉偏架,向着你,结果也被挠了,只是赵所长没你短处大,并未纵容那个女人肆意的挠,脸上的伤就少一些。有的人嘴就是那么贱,根本没把门的,别生气。”说话间,秦明生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长嘘一口气,李晓禾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意识到,看似简单的一个抓赌,但这里面却透着浓浓的阴谋的味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七票反对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关于李晓禾的谣言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许建军都打来电话,以此挤兑他。 刚听秦明生讲的时候,李晓禾也非常气愤,但细想之后,反倒心态平和了。 这些年来,自己的谣言何曾少过?只是做政府办主任那几年稍微消停了一些。可是蒯县长猝死,自己随即被发配到双胜乡,顶着一个“破落户”的名头,流言就没断过。俗话说“虱子多了不咬人”,也不差这一个。 另外,现在全县人都知道,乔成一直盯着自己,一直欲制自己于死地而后快。肯定很快就会把谣言出处放到乔成及其爪牙头上,反而不去关注谣言内容,大多数人也不再相信其真实性。当然了,无论最后人们怎么看这些谣言,谣言肯定会对自己名声不好,但那也不受自己控制,只能听任其谣传了。 李晓禾想通这些,不再刻意关注这个谣言,而是把精力都放到了工作上,同时也时刻提防着后续的招式。 …… 忙忙碌碌中,时间很快流逝,转眼便到了一月二十一日。 本来这个日期很普通,但乡人代会在这天举行,便成了双胜乡政治生活中的一个重要日子。这个日子对于李晓禾同样重要,就是在这天的会议上,要进行乡长选举。 按照《选举法》规定,乡镇一级每年至少要进行一次选举,人代会会期至少一天。所以,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乡里人代会大都安排一天,也有个别时候是一天半。 这次双胜乡人代会会期设置就是一天,包括代表报到,包括举行预备会议,也包括整个正式会议议程,都要在这一天内完成,可谓时间紧、任务重。 从早上六点,代表就开始报到。工作人员向代表发放胸卡、资料,收集代表意见、建议表,好一阵忙活。在七点多的时候,整个报到工作就结束了,所有代表到乡政府食堂就餐。 七点三十分开始,先是召开各代表组召集人会议,接着又是各代表团分别开会,然后是全体代表参加的预备会议,再然后是主席团第一次会议。经过布置酝酿、推选、表决等程序,选出了大会主席团和秘书长、议案审查委员会、计划预算审查委员会人员;通过了代表方案及意见截止时间,进行了严肃换届纪律培训,表决了会议日程、列席人员名单、执行主席分组名单等草案。 尽管时间很紧,但乡领导见缝插针,在召集人会议结束后,马上就去看望各位代表,加上走路、寒暄,总共才用了十分钟时间。 以上这些会议共历时一个半小时,分别由人大主席团主席郑力成或各组召集人主持。 九点钟,在乡大会议室,第一次全体会议举行。大会执行主席宣布大会开幕,全体起立,奏唱国歌。国歌一响,会议气氛为之更加隆重和,会议进入了正式议程。 正式议程第二项,是乡长李晓禾作人民政府工作报告,暨财政工作报告以书面形式提交大会审查。对于这份报告,李晓禾准备了很长时间,力求表述准确、总结客观、数据精准、方案务实。在作报告期间,他不只是简单宣读,还对一些重点内容进行了讲解。耗时五十多分钟,李晓禾作完了这份报告,赢得了热烈掌声。当然,掌声热烈并不代表报告精彩,这是一种礼貌,也是代表们在履职。 第三项议程,是乡人大主席郑力成做工作报告。郑力成今天也打扮的特别精神,这既是对会议的尊重,对代表的重视,更是在认真履行岗位职责。除了每年这个时候,平时可是很少有上台机会,尤其主持整个大会的机会更少。郑力成非常珍惜这种机会,不但仪表经过特别打理,作报告期间,也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两个报告做完,时间到了十点半。 接着马上是各代表团分别讨论两个报告,主席团第二次会议、各专门委员会会议交叉召开。 一直到十二点,上午会议议程结束。 全体代表合影,然后代表们共进午餐。 午餐结束后,喝喝茶、吸吸烟、聊聊天,权当休息了一下。 下午两点,会议重新开始,还是分组讨论、酝酿,会次也是逐步累加。 下午五点,召开代表团第二次全体会议,宣布各项职务正式候选人名单,表决总监票人、总计票人、监票人名单,然后便进入选举环节。 伴着欢快悠扬的乐曲,选票发到了每个代表手中。虽然仅是对应着姓名在相应选项前划勾,但大多数人都很慎重,也特别小心;不但要看准名姓,还对相应选项认真核对,然后才细心的在相关区域划勾。 随着一声统一号令,所有代表起身,排在两排过道上,依序保持着间隔,走上主席台,把神圣的选票投进票箱中。 李晓禾投票完毕后,回到自己座位,看着后面投票的代表。站在投票箱前的人们,都是面带着庄重微笑,表情几乎差不多,根本看不出投票人的态度倾向。但贾香兰投来的目光不够友好,甚至带着一丝挑衅,不过李晓禾并未与之一般见识,对方表情也在自己意料之中。 所有代表投票结束后,进入下一个环节,由总监票人监督着,把投票箱带到了指定房间。在那里,将由总监票人、总计票人、监票人进行票务统计。除了上述人员外,其他代表全都留在大会议室,随时准备参加下面的议程。 在等候期间,大多数代表都表情轻松,小声攀谈着,有人还发出了轻笑。可是做为被选人之一,李晓禾的心情却不太轻松,甚至有些担心选举结果。 对于类似的诸多会议来说,选举往往只是一个程序,组织意图才最关键,选举前的酝酿同样重要。在双胜乡历史上还没有过候选人落选的记录,在思源全县的选举历程中也仅出过一次意外,那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是选县长。当时指定的候选人落选,自是弄个了灰头土脸,从此政治仕途黯淡无光,直至仅享受正处待遇退休。而那个被选上的县长,成了“阴谋家”的代名词,两年后就因为生活问题落马,人们都说其人是因为违反官场规则而招祸。 尽管一般情况下,选举不会出意外,但自己到任乡长,却非上级组织意图的真实体现,当时只是乔成打击自己的一个方法。当然了,组织意图并非就是乔成的意思,但县委代理一把手潘敏与自己没有什么交情,绝没有为了自己而得罪乔成的必要。因此这个“组织意图”还真要打问号,自己创造一个不好记录也不是没有可能。 让李晓禾心里比较有底的是,整个选举工作由乡人大主席团主持,郑力成是主席团主席。郑力成曾两次让连襟张全捎话,请李晓禾放心,保证绝不会出意外,第二次捎话就是在昨天上午。 想到这里,李晓禾把目光投向郑力成,恰好与对方目光相遇,两人都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李晓禾的笑容中,更多的是感谢,感谢郑主席的支持。郑力成的神情很自信,分明是告诉对方:尽管放心,不会出意外的。 接收到郑力成的积极信号,李晓禾心里轻松了好多,不禁暗暗自嘲: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至于那么紧张吗?也太脆弱了吧。 正这时,工作人员来通知,请主席团成员到旁边屋子开会。众人都知道,这是选举结果出来了,主席团成员要先行知晓秘密,这才被请到旁边屋子,而不是在主席台上。 待众主席团成员来在旁边屋子坐定,主席团常务主席郑力成宣布:“现在召开第五次主席团会议,请总监票人作乡人大主席、乡长、副乡长计票结果的报告。” 总监票人是乡组织委员岳海丽,岳海丽拿起手中纸张,宣读起来:“各位主席团成员,经过代表投票、监票人和计票人统计选票等过程,本次会议选举活动暂告一段落。这次会议,总代表人数五十七名,共发出选票五十七张,收回选票五十七张。所有选票均按要求填写,没有多填、少填、漏填等情况,票面也没有撕坏、折损、污渍等现象。因此,所有选票均有效,整个投票过程也真实有效。 下面我向主席团成员汇报票数统计结果,双胜乡人大主席团主席候选人郑力成,共获得赞成票五十五张,弃权票两张。” 在总监票人微笑停止宣读阶段,郑力成起身,向屋内众人鞠躬,说着“谢谢”,但表情中却带着一丝遗憾,显然是因为那两张弃权票的缘故。 见郑主席坐下,岳海丽继续宣读:“双胜乡政府乡长候选人李晓禾,共获得赞成票五十张。” 听到这里,李晓禾心中一松:选上了。 “反对票七张。”岳海丽说出了后半句话 七票反对?李晓禾心中“咯噔”一下:自己破了双胜乡一个反面记录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五十三章 太恶心了 下午六点钟,会议地点又回到了乡大会议室,代表团第三次全体会议正在召开。 会议现场正在进行选举结果宣读环节,代表们都屏住呼吸,双眼望着岳海丽,听她宣读选举结果。在宣读完郑力成得票情况后,人们立即报以热烈的掌声,向郑主席表示祝贺,郑力成起身鞠躬致意。 待掌声停歇,郑主席坐下,岳海丽接着宣读:“双胜乡政府乡长候选人李晓禾,共获得赞成票五十张,反对票七张。” “唔”,一阵奇怪的声响发出。这声音是大多数代表发出的,当然并非都在喊倒好,而是因惊讶而自然生成的声音。 “刷”,众人目光全都投到了李晓禾身上。 本来大多数代表都等着选举结果宣读后,便热烈鼓掌,但此时心中却充满讶异,一时忘记了拍巴掌。 “大家鼓掌,祝贺李晓禾同志顺利当选乡长。”郑力成提出倡议,并率先鼓掌。 “啪,啪,哗。”掌声这才响了起来。 李晓禾满面笑容,站起身来,向众位代表鞠躬致意,但那笑容中却难免一丝尴尬。 岳海丽声音继续:“双胜乡政府副乡长……” 又是几个名字被提到,也说了得票情况,当选四人分别起身,向现场代表致谢。 接下来的获选情况,李晓禾没有去听,他已经提前知道了具体结果,而且他也没心情去听。在刚才的第五次主席团会议上,他便感受到了异样,但毕竟当时在场人数更少,而现在的感觉却并非只有异样,有的是尴尬、疑惑和恼怒。他不完全清楚为什么,却也已经明白为什么。 几轮掌声响过,几人站起又坐下,总监票人岳海丽做着计票总结:“各位代表,选举结果经大会主席团确认,根据大会选举办法和计票结果,一名主席候选人,一名乡长候选人,四名副乡长候选人得赞成票超过实到会代表过半数以上,符合法律规定,选举结果有效。” 大会主席团常务主席郑力成继续主持议程:“下面请双胜乡当选乡长李晓禾同志讲话。” 郑力成声音足够大,似乎也有提醒的意思,李晓禾思绪这才转到会议现场。 稍微稳了稳心神,李晓禾站起身,离开座位,向全场代表鞠躬致谢,然后走到发言席。他轻咳两声,说了话:“各位代表、各位领导、同志们,感谢广大代表信任,选举我担任双胜乡人民政府乡长,选举我们五人组成新一届乡政府班子。这是全乡人民对我们的信任,更是赋予我们的责任与重托。 “信任?”现场忽然传出一声嘀咕。 尽管音量不高,但现场众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也完全明白其要表达的意思,众多目光投向发声处,投到了一个女人身上。 李晓禾自是也听到了,听到了这刺耳的不和谐声音。但他并未去看这个女人,也未停止说话,而是继续发言:“能够成为新当选政府班子成员,能够和其他政府班子成员一道为全乡人民服务,我深感自豪和荣幸。谨代表个人及新当选政府班子成员,对组织多年来的培养,对各位人民代表的信任与厚爱,表示衷心的感谢!站在新时期的上,我们肩负着新任务,面临着新挑战,所有政府成员要恪尽职守、勇于奉献、锐意进取、励精图治;认真履行人民赋予的神圣权力,不辞辛劳的为人民服务,不遗余力地开展全乡各项工作;打造一个勤政廉洁、全心为民、务实高效、开拓进取的人民政府。” “哼哼”,一声嗤笑响起。 尽管声音很低,尽管从鼻子发出,但人们仍然感受到,因为太刺耳、太不合时宜了。这次李晓禾没有听之任之,但也没有当场质问,而是停下发言,平静的看着现场。 代表们都静下心来,目光盯着发言席,甚至专门竖起耳朵,想要看看乡长有什么反应,期待着精彩时刻的出现。 李晓禾微笑面对着代表们的目光,平静的环视了全场众人,然后离开发言席,向不同方位的代表分别鞠躬,口中说着“对不起”、“抱歉”。 大多数人都不明白乡长这是干什么,要出什么梗,眼中满是疑惑,互相之间相视着,想要从对方眼中、脸上发现想要的答案。 此时,李晓禾已经回到发言席。他清清嗓子,吸引过来众人目光,才又说道:“各位代表,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时间就这样白白流失,我实在不忍,也深感惭愧,还非常愤怒。我愤怒的是,竟然有蔑视各位代表的行为,竟然对代表行使权利发泄不满。正是因为这种愤怒也影响了我发言的情绪,实在抱歉,也请各位代表谅解。但愿是我误解了某些行为,可我也是代表中一员,还是被代表们选举的政府乡长,我不能容忍任何对代表不敬、亵渎代表权利的行为。假如我曲解了某些行为,行为制造者可以现在说明,但请再不要对人民代表不尊重了。” 人们都听明白了:以牙还牙,趁势打脸。但李晓禾却占领了道义至高点,是为人民代表发声,是为人民代表名不平,而其对立面则显然是与人民代表为敌。 众多代表不禁心生怒气,把目光都投到了那个对己不敬的家伙身上,那一道道“利剑”分明写着好多意思:欠收拾呀?还想让代表再重新履行一次权利?没有人民代表,哪有你的职位?后悔呀,后悔在投她票时只考虑了落实组织意图。 行为制造者没有进行说明,这样还可以装糊涂,把自己混在其他代表中间。但如果现在起身,那分明是告诉众人,我就是两次发声的人。如果那样的话,一旦处理不慎,很可能也会创造乡里一个不良记录,还是不要和那家伙抢这个“荣誉”了。迎着那些愤怒的目光,此人却挤出了笑容,以向众人示意:不是我。但人们分明不卖帐,都对其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李晓禾声音再次响起:“我将以奋发有为的精神状态,求真务实的工作态度,脚踏实地的工作作风,投身到新一届政府工作中去。为此,我和整个政府班子要做好以下工作……” 会议室里回响着李晓禾铿锵有力的声音,再没有破坏和谐的动静出现。 李晓禾发言又持续了十分钟左右,已经进入尾声:“各位代表,这次大会谋划了双胜乡未来发展蓝图,为全乡经济发展指明了方向。我和政府班子成员一定在乡党委正确领导下,勤恳踏实工作,为双胜乡经济健康发展,为全乡各项事业顺利推向前进,而努力奋斗!” “哗”,热烈掌声响起,李晓禾发言结束,鞠躬致谢后,回到了自己位置。 在郑力成主持下,大会最后一项议程进行,由乡党委书记赵强做重要讲话。其实刚才李晓禾上台那是发言,只不过是被郑力成故意拔高了一下。 台上赵强讲话开始了,众人目光投向了乡党委书记。 暂时离开了目光灼烧范围,也履行完了自己在会上的职责,但李晓禾心情却不平静,觉着阵阵恶心。他之所以恶心,既是因为那个人,更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这次的得票。 这次人代会,自己得到的赞成票并不低,在六名候选人中排第二位,但反对票却排在第一,比第二的张全多了五票。而且七票反对,也创造了双胜乡乡长选举的历史,破了四票这个记录,成了新的坏记录保持着。 在正常情况下,类似这种走程序的选举,人们大多都是投赞成票。即使不想赞成,一般也是选择比较温和的弃权,而很少直接投反对票,除非候选人与自己积怨颇深,甚至互为仇人。 虽然官不大,当的也不很顺利,但李晓禾毕竟也在官场摸爬多年,基层官场的事也能看清。他自信,自己在双胜乡这三个月中,工作还是不错的,应该能得到大部分群众认可,真正得罪死的人不多。尤其在五十七名代表中,唯一和自己结死仇的,也就是那个女人。但自己却破天荒的得了七票反对,这固然不影响选举结果,可却太恶心了,分明是有人做了手脚,特意拉拢、唆使代表所致。不只这事恶心,导演这事的人更让人恶心。 本已恶心至极,却恰好接收到了一抹笑容,一抹带着讥讽与仇恨的笑容,李晓禾顿觉胃中一阵翻滚,赶忙端起水杯喝了两口。万幸没有东西喷出,胃里也平静了一些,但那种恶心的感觉却丝毫未减。 太他妈的恶心,恶心死人了。心中暗骂一声,李晓禾眼中喷出两支“利箭”,射向那张不怀好意的脸。他注意到,那张丑脸上的笑容没有了,继而变得有些扭曲,因生气所致的扭曲。李晓禾顿觉一阵快意,但心中的恶心之感却并未减轻,关键是太恶心了。 “哗”,一阵掌声响过,赵强讲话结束。 紧接着响起郑力成的声音:“双胜乡第十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闭幕,请全体起立,奏响国歌。” 尽量压制了心中的恶心,李晓禾迅速起身,整理衣装,脸上神情写满庄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五十四章 系列阴谋 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办公室,李晓禾直接坐到办公桌后,倚靠在座位上,长吹了一口气。懒得去弄热茶,他直接端起多半杯凉白开,“咕咚咕咚”喝了下去,顿觉胃里的灼烧感暂时缓解了一下。 今晚的酒喝的有些多,也多少有些上头,但自己肯定没醉。整个酒局,喝进去的白酒很多,也超出了大多时候饮酒的量。并非李晓禾想多喝,更不是故意要超量,可好多代表实在热情,自己不能不尽人情吧?何况这些人刚把自己选上,更不能给别人过河拆桥的感觉,尽管里面可能也包括投反对票的人。 下午人代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乡里为代表们准备了丰盛的晚宴,这是每次人代会惯例。让代表们起早赶来,行使了一天的权利,履行了十多小时的义务,中午又只吃了一顿便饭,乡里总得有所感谢之意的。 乡人大代表都来自基层,其中好多还是最基层,是上下邻村有些头脸的人。这些人大都来自基层老百姓,又和纯粹种地的农民不同,比农民们见过一点世面,也不似县人大代表有身份,这些代表既有着一些精明,却也淳朴的多。因此,他们都想利用这难得的机会,与乡领导们多喝几杯,加深印象。 这些人大代表,与乡里干部大都认识,最起码也脸熟,互相之间就少了拘束,多了些熟络,喝起酒来也直接的多,实在的多。面对代表们的实在,乡干部也不好藏着掖着,只能尽力用酒品积极回应。在整个官场体系中,乡干部是比较能喝的,也必须能喝,堪称“酒精考验”,因此整个酒宴过程中,喝的那是热火朝天。 做为乡政府一把手,李晓禾要经常和这些代表来往,要和代表所代表的人群直接打交道,而且又刚刚承蒙各位代表投票选举,自是不能少喝。那些乡人大代表,大都和李晓禾认识,但还没有过多接触,怎肯放过这次机会,纷纷向新乡长“祝贺”。 一来二去,李晓禾这白酒可就一杯杯喝进去了,这还是没少“以一打多”,否则非喝傻不可。侥是这样,在将近十点结束酒局时,也灌进胃里一斤多,有些突破正常量。 “呃”,一声干呕,胃里涌起阵阵恶心。这种恶心既是因为胃里酒精,也因为勾起了那件恶心事。 今天刚听到投票结果的时候,李晓禾先是感觉愕然,但随即他就明白,肯定是那个娘们搞的鬼,用脚趾头也能算出来。而那个娘们也似乎没有回避的意思,反而还在向自己示威,以炫耀她的能量。 “笃笃”,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 “李乡长,睡了吗?”门外声音传了进来。 “郑主席,没呢,你等着。”李晓禾起身,来在屋门处,取掉插销,打开屋门,热情的招呼着,“郑主席,请进。” “没打扰休息吧。”说着话,郑力成走进屋子。 请郑力成在沙发坐下,李晓禾张罗着弄水,给对方沏了杯热茶,自己也弄了一杯。然后也坐到沙发上,一人发了支香烟,点着。 吐了口烟圈,郑力成又长嘘了口气,缓缓的说:“李乡长,对不住了,老哥工作没做好。” 明白对方的意思,李晓禾忙道:“郑主席,可千万别这么说。乡人大工作在你主持下,那是有条不紊,秩序井然,这次的会议也非常成功。我的反对票稍多一些,说明我工作做的不好,还有代表存有疑义。但我现在仍非常感谢郑主席大力支持,若不是郑主席主持正义,我的得票情况肯定更难堪。” 郑力成摆了摆手:“李乡长,很感谢你的大度与宽容,你就别安慰我了。都是我做的不够好,太自信,也太大意了,对一些变故预估不足。以你的胸襟气度,不应该蛰居在这个穷乡的,但你仍然朝气不减、锐意进取,这非常令人佩服,要是我的话,早被自己打倒了。” 李晓禾笑了:“我哪是你说的那样,只是不得以罢了。别人要让自己死,自己总不能直接抹脖子吧,总是要活下去的,这充其量就是一种本能,好多人都有这种本能。” “哎。”郑力成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竟然会有那么多人投反对票,这太的违反常规了。这不是工作做没做好的问题,绝对是有人搞鬼,是有人成心给你添堵,成心恶心人。” “是呀,我也这么想。”李晓禾点点头:“正因为有人故意捣乱,在暗中使坏,这才让人防不胜防呀,这根本怪不得你。” 郑力成摆手:“不,还是我的事。说起来,我在乡里做人大工作七、八年了,对相关程序非常了解,也经历过一些异常情况,按说我应该更警惕才对。可是正因为年头多了,就过于自信,对先前的不正常现象没有足够重视。在那次‘抓赌乌龙’发生后,我也曾进行过思考,觉得是有人对你陷害,离间你和百姓的关系。当时我也和选举进行过联想,只是觉着应该没什么,就没往更深去想。 但是从现在来看,那件事不是孤立的,和今天这事不无关联,这应该就是个系列阴谋。要是我当时足够警觉,专门详细了解一下的话,一定能够发现蛛丝马迹,应该就能避免发生这种事。抓赌的事未必是影响代表投票的直接因素,但却可以成为鼓动代表情绪的工具,他们肯定利用了那事的不良影响。” “咱们在明,人家在暗,总会瞅准空子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没有落选,也不影响下一步工作,以后多加小心就是。”李晓禾道,“时候不早,郑主席也回去休息吧。你放心,我这类事经见多了,这次的事根本不算什么。” 郑力成叹着气,站起来:“哎,我内疚呀,在乡镇混了三十来年,也大小算个吏,竟然连这么点事也办不好。尤其令我内疚的是,我连襟由乡长助理变成了副乡长,而乡长却……” 李晓禾也已起身,摆手打断对方:“行啦,郑主席,没事,这根本不怪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李乡长,虽然这次的事没办好,但请你相信,我以后一定会更细心配合你的工作,也让他们好好配合。”郑力成说着,向门口走去。 “谢谢郑主席,互相支持。”李晓禾相随着,伸出右手。 两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双方眼中满是信任与理解。 …… 此时,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有人也在谈论投票的事,谈论李晓禾,是和电话另一端在谈。 这是一个女人,女人正对着电话发恨,当然她发恨对象不是电话另一端的人,而是被谈到的人:“妈的,那个‘破落户’、‘王八蛋’,真是他娘的无耻,竟然祸水东引,给我扣大帽子,把我置于那些代表对立面。当时我还没法搭茬,气死我了,他娘的‘破落户’不得好死。” “一抱还一抱,咱们毕竟也设计他了。”电话另一端是个男人声音,“今天这事,你也有毛病,本来已经看到笑话了,又何必跳出来,让他借题发挥呢。那家伙就是厕所石头,又臭又硬,对付他只能隐在远处,把自己包裹严严的,否则就让他弄一身屎,最起码也会让臭味薰到。” “本来想着痛打落水狗,谁知道他这么不是东西。”女人有些不服气,“你还说我呢,不也照样让他整了好几回?谁也别笑话谁。” 电话里传来一声“嗤笑”:“我没笑话你,也没资格笑话你,我在他身上吃的亏也不小。正是因为有过那么多教训,我才跟你说要‘吃一堑,长一智’。你知道吗?那家伙虽然是落水狗,可现在也是一条疯狗,简直就是见谁咬谁,我们可没必要跟他拼命。遇事多商量,有事合计着来,慢慢的,别着急,省得让他拿你出气。” “我也知道他是疯狗,可他已经咬过好几口,我总不能就任他那么咬吧?”女人话中带了火气,“还说别着急,我能不急吗?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的事怎么还没着落?你不在跟前,就知道说风凉话,可我每天看着他那张臭脸,顶着那么多人白眼,我这日子怎么过?当时可是你说的,你会管这事,领导会管,可你们谁管我了?要是再这么拖下去,老娘可不管那一套,不行就拼个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 “你别急吗,事情得一步步的来。虽然他这次当选了,可是有那七票垫底,他早被钉到历史耻辱柱上了,洗也洗不掉。再加上前几天那几件事,又是与女人有染,又是出卖乡亲的,这次还闹了个不体面当选。照这么下去,他会越来越臭的,臭不可闻,谁见谁躲。到那时,他还算个屁。你说呢?”男人很有耐心,“他遭殃了,咱们的日子还能差吗?” 女人忽然笑了:“咯咯咯,那就继续系列阴谋呗。” “纠正一个词,那不是‘阴谋’,那叫打狗之术。”说完此话,男人了发出了“嘿嘿”的笑声。 一时之间,电话两端笑声不断。在电话光亮映照下,女人脸上满是狰狞与恐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五十五章 春节到了 双胜乡人代会后,又忙碌两天多,于一月二十四日中午放了假。乡里上班的人们大都没顾上吃午饭,便立即涌出政府大院,奔向自己家中,或是直接踏上了采购年货之路。其实在近两周内,好多人已经以办公事为由,出去采购多次了,有人还偶尔偷跑一会儿。只要不太过分,乡领导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几乎哪个单位都这样,理解万岁吧。 和大多数人不同,李晓禾却未立即离开乡里,而是第二天上午才回县城。在街头饭馆吃饭后再回家中,已是大年三十中午了。 打开屋门,一股裹挟着怪味的热浪迎面而来。李晓禾赶忙进屋,放下手中箱包,打开了阳台、卧室、厨房里的几扇窗户。阵阵凉风吹进屋子,温度立即降了下来,空气也好了许多。 实际上,小区供暖温度不是特高,平时就是二十一、二度的样子,有时还要低一些,为此好多人还频频找热力公司理论。现在正逢过年期间,热力公司不敢懈怠,加之近几天室外温度略升,室内也就显得又热了些,大概有二十四度左右吧。李晓禾家又要热上一些,二十多天家里没人,门窗一直都关着,不热才怪。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李晓禾心境有些低落,便点燃一支香烟吸了起来。望着袅袅升腾的缕缕青烟,不免心中再添惆怅。别人家过节,那是合家团圆,而自己却是独守空房。 一支香烟吸完,看看时间刚十二点多,李晓禾关好窗户,准备出去采购一些东西。好歹是过节,一个人也得过呀。 “叮呤呤”,手机铃声适时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老许。” 手机里是许建军的声音:“老李,回家没?干什么呢?” “刚回家,准备出去转转,买点东西。”李晓禾说着话,拿起了车钥匙。 “别买了,等我下午拿吧。”许建军声音传来,“这时候才出去买,好多门店也快关了。” 李晓禾道:“不用,大过年的,你就在家忙活吧,别过来了。我出去随便买点,毕竟是过年。” “你还真知道过年呀,连副对联都不贴,哪有过年的样?大年三十早上还不贴,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呀,明年?”许建军揶揄着,“你常年不做饭,连家都不回,根本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多东西你也未必认得。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准备的肯定比你全,你什么都不用买。对了,对联也给你贴了。” 李晓禾“哈哈”一笑:“老许,你说大过年的,还麻烦你……” “行了,少费话,我这儿还干活呢。”对方说至此处,声音戛然而止。 “嗤笑”一声,轻轻摇头,李晓禾坐回到沙发上,心中既有一丝温暖,也有着丝丝的惆怅。 一支烟还没吸完,手机铃声再起。看到屏幕上出现的字,李晓禾赶忙掐灭烟卷,接通了电话:“妈。” 手机里响起母亲的声音:“晓禾,放假了吗?年货都买了什么?大过年的,换身新衣服,别还是邋里邋遢,胡子拉茬的。买点炮放放,震动震动,省的一个人死气沉沉的。你过年放几天,准备怎么过?有对上眼的女子没,你也该……” 李昨禾打断了母亲:“妈,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哪能记得住?听我慢慢跟你说。我放假了,一共放七天,现在在家里。年货不用买,建军说他都买好了,一会儿就送过来。新衣服我有,有一身到现在还没穿,这回过年我换上。你和爸身体怎么样?” “我俩身体很好,你爸基本不憋气了,我血压也挺正常。就是你爸不听话,不让他抽烟他还抽,总是没改。”母亲语气中带着埋怨,“年轻那时候就那样,比这会还犟的多,要是当初听点话,也不会落下这个毛病。现在他对付我又变了策略,跟你一样,都是态度很好,坚决不改。你说你们爷俩,让我说什么好?你这老大不小的,总这么……” “妈,听着你那挺热闹的,是宇航在家跳了吧?晓苗一家都好吧?”李晓禾不等母亲说完,又抛出了一个话题。 “是宇航和他的几个同学在玩,说是做游戏,看着像打架,他们说的也不知道什么话,反正我听不明白。现在这孩子,跟我们那会不一样,跟你小时候也有区别。反正现在条件好了,孩子也比以前人聪明的多,弄个手机、电脑什么的,可利索了。晓苗两口子挺好,两个人不生气干仗,对我和你爸也没得说,尤其大梁对我俩更关心。就是有一样不好,两人都太忙,一个月也见不了他们几回,一块回来的时候更少。”说到这里,电话里的声音低了下来,“两口子要是总不见面怎么行?我悄悄问晓苗,她说她俩平时都是在单位见面,那里专门有他俩的房子。这我就放心了,就是放心不下你,你说你……” “笃笃”声忽然响起,李晓禾对着电话道:“妈,先不说了,有人敲门。” “好,不说了,有时间再说。”电话里的声音满是遗憾,然后便没有动静。 放下手机,李晓禾“噗嗤”一笑,骂了自己一句“缺德”。刚才的“笃笃”声是自己敲茶几制造的,主要是不想让母亲提起那个话题。想到那个话题,他觉着心中有些烦乱,便站起身,踱到窗前,望向院中。 由于有楼房遮挡,看不太远,不过还是能看到小区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那些行人大都拎着大大小小的箱包,每组人群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显然是全家出动,进行着年前最后一轮采购。各种样式的车辆停在右侧楼前,车上下来的大人孩子都穿着崭新的衣服,从后备箱拿出精美的盒子、袋子,应该都是外面打拼的人回家与父母团圆。 看着这些人,李晓禾不由得想起自己,尤其思念远在南方的父母。父母现在在妹妹那里,给妹妹家上小学的孩子做饭。妹妹家的条件很好,对父母也很好,他这倒不担心,但母子连心、父子天性,他依然牵挂着父母,父母肯定更惦记自己。 前几年春节的时候,父母都会回来和自己过,可是今年有个特殊情况。本来妹妹都给父母买好了到首都的机票,是昨天早上的航班,李晓禾也准备到机场去接。可是前天夜里,妹妹打来电话,当地一直下雨,雾非常大,好多航班都取消或延迟,父母那趟航班也在延迟之列。考虑到安全因素,兄妹俩达成共识,让父母留在那里,今年就不回思源县了。 李晓禾也有赶到那里与父母团聚的打算,怎奈火车票都已售罄,航班也只剩了几个天价的座位。尽管思念儿子,但老两口还是不忍让儿子把八千块钱花在往返机票上。其实李晓禾也不舍得,有这些钱还不如给父母买些吃穿的东西。 心中浮想联翩,李晓禾收回目光,离开窗边。 “笃笃”声响起,这次不是李晓禾制造的声音,是真的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是司机程剑峰来了。程剑峰手里拿着几个精美的礼盒与纸袋,是给乡长“送礼”来了。 虽然国人自古推崇礼尚往来,虽然程剑峰拿的东西也不贵,大概在三百块钱左右,但李晓禾却不收,他没有收礼习惯,也一直坚守着这条原则。他清醒的知道,好多人都是从这不经意的一次次“小意思”,而逐步发展成另一种“小意思”,导致最终身败名裂的,他不想步那些人的后尘。 可程剑峰真的就是来表示一种礼节,也是对李晓禾重用自己的感谢,非要看看乡长。 看到程剑峰急的脸都红了,似乎不把东西送出去,这年都过不好。李晓禾便只得通融一下,留下这些礼物,在对方离去时,硬把一个装着两条香烟的袋子塞给了对方。 ……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打开屋门,许建军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法院立案庭庭长张文武。 看着两人提的大包小裹,李晓禾笑着说:“真是稀罕,平时都是人们巴结政法大员,今天警察叔叔和法官大人亲自上门慰问,我深感荣幸,万分感激。” “春节到了,来给乡长大人拍拍马屁。”说着话,许建军放下了手中东西。 张文武边放东西边说:“过时过节都是慰问老弱病残,鳏寡孤独,你这脑满肠肥的,根本也不符合条件呀。” “咋不符合?好几个字他都占了。”许建军“嘿嘿”一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晓禾也不免尴尬。 “哪你哪壶开?”许建军继续揶揄着,“细说起来,我俩今天的慰问不太正规,要是着装整齐,对老李就足够尊重了。” 李晓禾接道:“要是直接送一副银手镯,就更正规了。” 许建军一本正经的说:“老李,经济上你肯定没问题,绝对享受不到这个待遇,生活作风上就保不齐了。” “哈哈哈……”屋子里响起一阵大笑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五十六章 我不孤独 下午四点多,李晓禾家。 餐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杯盘,盘子里都是刚刚出锅的菜品,浓郁的香味弥漫在餐厅里,散发到整个屋子。 “叮叮当当”的锅铲相碰声从厨房传出,里面还夹杂着男人嬉笑的对话声。 听出那两人在编排自己,李晓禾并未回怼,只是笑着摇摇头,继续从箱中取出罐装啤酒,在餐桌上一一摆放。 “四喜丸子得喽。”随着一声喊唱,许建军走出厨房,把手中瓷盘放到桌上。 “大功告成。”张文武解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来在餐桌旁。 “你俩赶紧就位,咱们开喝。”李晓禾停止摆放啤酒,打开桌上白酒,倒满了三人面前的杯子。 “香,挺香,正经东西。”嗅了嗅杯中液体,许建军抬起头来,“老李,你是主人,总得来个祝酒辞吧。” 应了个“好”字,李晓禾端起酒杯,故意咳了两声,脸上换了严肃神色:“尊敬的许队长、尊敬的张庭长,感谢二位在新春佳节之际,放下家中妻儿老小,特意光临寒舍,为鄙人送来了亲人般温暖。面对二位领导关怀,我无以为报,只能借这杯薄酒表示谢意。祝二位领导新春愉快,身体健康,合家欢乐,幸福美满,在新的一年里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哈哈,李大乡长还挺能拽词。”许建军笑着端起酒杯。 张文武也笑了:“大乡长肚里就是有东西。” “啪”,碰杯声响过,三人一饮而尽。 李晓禾赶忙拿过酒瓶,倒满了三只杯子。 夹菜、聊天、喝酒,一瓶白酒很快喝完,第二瓶也倒出了好几杯,三人喝的不亦乐乎。 再次端起酒杯,李晓禾打了个酒嗝,说道:“老许、老张,大过年的,就因为我,你们都没能和家人团聚,我非常感动,也实在不忍,谢谢啦!” 张文武一甩手臂:“老李,少扯犊子,咱们谁跟谁,说‘谢谢’就远了。我们老婆孩子都在身边,就是我俩出来,人家照样一大家子人,有说有笑,团团圆圆的。你这里,叔叔婶子不在,只剩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我们应该过来陪你。” “我媳妇带着孩子去丈母娘家,人家父母兄妹也正好团聚,没我这个大老粗在,过的更和谐。”许建军一龇牙,“话又说回来,平时夫妻常见面,这猛离开一会儿,见了面更亲。估计我晚上一回去,老婆就该给我补过年礼物了。” “哈哈哈……怪不得你老许眼珠子都红了,原来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事呢。”张文武“嘿嘿”着,“有些事你想着就行了,干嘛非说出来,也得照顾一下别人情绪呀。” “对,老张提醒的对。老李,考虑不周,请勿见怪。”许建军说着,故意压低声音,显得很神秘,“老李呀,大过节的,你也该吃点荤腥了,我估计今晚上警察应该巡查。” 张文武马上点指许建军:“老许,身为人民警察,你这不是教人学坏吗?太有失身份了,也有扰乱社会治安嫌疑,这是执法犯法呀。” “此话差矣,老张呀,你忘了那句‘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吗?你成天一黑天就关灯,和你老婆潇洒,人家老李每天就得干熬着呀?人家也有生理需求,肯定还很强烈呢。”许建军故意绷着脸,“像他这种人,现在就好比干柴,有点火星就着。不,他就相当于正漏气的煤气罐,也许关门窗产生的火花因子,都能让他爆炸,这才是不安定因素。为了社会安宁,为了不让好女子被煤气罐炸到,还是用疏解的办法解决最好,这更有利于社会稳定。” “去去去,少拿我开涮。来来来,喝酒。”说着,李晓禾伸出杯子,去找另两只杯子相碰。 “看看,老许,让你把煤气阀打开了吧,这煤气罐随时都要爆炸呀。”说笑着,张文武举杯与李晓禾相碰。 “老李,记住,理智,你要学会克制欲望。”许建军也伸出了酒杯。 “快喝你们的吧。”李晓禾与二人碰过杯子,喝干了杯中酒。 那二人也嘻笑着,一饮而尽。 许建军放下酒杯,一副疑惑神情:“老李,我一直纳闷,你这好多年都一人耗着,平时那事怎么解决,是有固定相好的,还是出去……” “老许,你咋老是说那事,就没点正经的?这都天黑了,你还是赶紧回去领礼物吧,小心让别人拿走了。”李晓禾调侃起了对方。 “我不怕,我对我老婆放心,保险的很。”许建军很是自得。 张文武接了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的男人不保险呀。” 李晓禾打断了两人话头:“喝酒,喝酒,喝完这点儿赶紧回去。大过年的,怎么也得和家人多待一会儿。要是因为照顾我影响了你们团聚,要是嫂子们不高兴,那就是我的罪过了,我这心里也不落忍呀。” “好好,喝酒。”许建军、张文武回应着,三人碰杯、喝酒。 打了个酒嗝,许建军说:“老李,你要是不落忍,不想让我们大过年来陪你,就赶紧把自己的事解决了。” 李晓禾轻叹一声:“哎,你以为抓小猪呢,逮一个就算?就是抓小猪,也得看看肯不肯吃食呢。” “你虽然比我俩小,可也不小了,要是再过几年,够了四张,那就更没有合适的了。”许建军又道,“你可得重视起来。” “重视,重视,来,喝酒。”李晓禾端起酒杯,岔开话题。 “大过年的,不提这事了,以免老李更孤独。咱们说点高兴的话,送点祝福语。”张文武也端起了酒杯,“我祝大家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许建军举杯祝福:“祝全家幸福,早生贵子。” 张文武看着李晓禾“嘿嘿嘿”笑着。 旋即三人都笑了。 一直喝到七点多,白酒喝掉两瓶,啤酒喝去十多罐。在李晓禾的一再催促下,许建军、张文武相随离去,刚才还喧闹的屋子静了下来。 身处空荡荡的屋子,看着桌上狼藉的杯盘,嗅着空气中酒菜混合的味道,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但李晓禾却倔强的摇摇头,吐出了四个字:“我不孤独。” 打开电视,上面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影像,还有一些含混不清的声音。看着看着,李晓禾缓缓闭上了眼睛。 …… “叮呤呤”、“叮呤呤”,一阵紧似一阵的铃声不停响着,终于唤醒了倚靠在沙发上的李晓禾。 睁开惺忪双眼,双手在脸上搓了搓,又揉了揉眼窝,眼前的景物才清晰了一些。 “叮呤呤”,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李晓禾才意识到,来电话了。 拿起手机,看到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晃了晃脑袋,尽量语气轻松的说:“妈,吃完饭了?” “晓禾,你糊涂了吧,这都十点多了,还能不吃饭?”手机里的声音看似责备,却带着浓浓的关心,“我打了好几遍电话,九点多就开始打,你也不接,是不是喝多了?” “哪能喝多?我就喝了一点,让建军、文武也早早回去了,人家一家人也要过年。我刚才一直看晚会,电视声音开的高,手机在卧室枕头下,没听见。”李晓禾撒着谎,以免母亲担心。 “没多就好,没多就好,你一个人过年,妈实在也不放心,要是有个人照看一下就好了。”手机里停了一下,才又响起母亲声音,“晓禾,刚才丽莎给我们拜年了,她说挺想我们的。” 李晓禾“哼”了一声:“沈丽莎,她想你们?她没真话,别听她的。” “听她刚才说话,变了不少,比以前懂事了。你就不考虑考虑?”手机里声音充满期盼意味,“这么多年不容易,都不容易,她也不容易。” “妈,晓苗他们看电视呢?”李晓禾答非所问。 “本来想着和你说说话,可你老是不接,刚才邻居找他们玩牌,两口子都去了。”说到这里,母亲又提起了那个名字,“丽莎人还是不错的。” 李晓禾道:“妈,大过年的,不说她。” “不说她,好,不说她,哎,照顾好自己,我和你爸挺好,不用操心。”母亲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握着手机,李晓禾心思翻滚,一些往事涌上心头,更加烦乱不已。 “叮咚”,短促铃音响过。 拿起手机,上面跳出了两行文字:“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日子,我把祝福和思念串成珠串,装进那颗最耀眼的流星,快速递达你的心中。” 看完这条短信,李晓禾发现,手机上已有好多条未读短信,光是这个号码就发了多条。翻看短信内容,他注意到,这些内容不尽相同,但却似乎又完全一样。 “叮咚”,短促响动过后,手机屏幕上跳出一句话:“马上站到窗前,我的祝福就要到了。” 这次没有迟疑,李晓禾迅速起身,快步走到窗前。 “倏”,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 看着外面的景象,李晓禾脱口而出:“我不孤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五十七章 老李真有货 二月一日,休假一周的公务人员都回到了工作岗位。 李晓禾是头一天下午到的,为的是不耽误正式上班,也为了整理一些东西。 春节假期这几天,李晓禾并未真正休息,依然在工作着,只不过工作地点放到了家里。这并非是他勤奋过头,而是一个人在家过于孤单,只有忙起来,这种孤寂感才会暂时消失。另外,这几天基本没什么打扰,也可以更好的梳理一些想法,能够形成清晰的思路,更容易做出成型方案。当然了,没有家人环绕身侧,也是他得以做这些工作的原因,否则他根本没法做,也没心情去做。这样也好,本来枯燥的单人世界,反倒显得非常充实。 在这几天假期中,除了大年三十晚上许建军、张文武陪他一起过,其它时间基本都是一个人在家,随便弄点吃的或是方便面对付。许、张二人还多次邀请他去就餐,他除了第一次接触邀请外,其余几次都是以“整理方案”为由婉拒。大过年的,人家许、张二人该多陪家人才是,总是占用别人时间不好,否则人家家人会有意见的。若不是为了给许建军、张文武两家孩子送押岁钱,他是一次都不准备去的,还是少打扰别人为宜,那样大家都方便。 昨天到单位后,李晓禾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方案输入电脑,进行存储。平时他很少回家,家里并没置办电脑,方案都是手写的,期间也修改了多次,个别地方乱的很。经过小半天的忙碌,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这些文稿全部输入电脑,并校对完毕,他才心满意足的上床休息。 刚上班时间不久,秦明生就来了。 进门后,秦明生就向乡长拜晚年,还向乡长发出了就餐邀请。 李晓禾含糊的应了一句“看时间就说”,然后提到了正题:“老秦,春节已过,新的一年真正到来,各项工作也该做些准备,有的还需尽快进行实质操作了。” “是呀,乡长,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春节前,我对分管工作已经做了计划,有些工作也向乡长汇报过,得到了乡长指导,我也随后进行更正。在春节放假期间,我也重点考虑了几个问题,有了一些新的想法。这些想法还没来的及打印,我想先向乡长汇报一下,请乡长给予指示。”说着话,秦明生取出一份折叠纸张,拆开后递了过去。 “放假期间还操心工作,实在难得,精神可嘉。”说话间,李晓禾接过纸张,看了起来。 浏览了一下纸上内容,李晓禾就知道,秦明生所谓的“重点考虑”,有些虚的成分,其实就是一些粗略想法。这些想法也不新颖,有的已经提过,有的也并不可行,但秦明生这种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 于是李晓禾放下纸张,微微一笑:“老秦,有些想法确实不错,只是还需形成具体方案,尤其要让这些方案具有可操作性。还有,对于分管工作中的一些棘手问题,要早些考虑,尽量做到未雨绸缪。对于近期一些事项,更要重点思考,要拿出具体的举措。比如,与一山公司的租凭合同关系如何处理,那些地块要做何打算?” 秦明生怔了一下,忙道:“乡长,那些地块已经与一山公司签了五年租赁合同,要对地块处理必须得找到一山公司负责人马一山,否则有合同在那也不好弄。” 李晓禾再提问题:“那要是一直找不到马一山,那些地块怎么弄?不能既拿不上租金,又一直荒着吧?离正式春耕不到仨月,而且还得提前两三周做准备工作,时间很紧啊。” “要是实在找不到的话,村民拿过来直接种好了,反正马一山没有继续支付租金,还骗了村民好多钱,他已经违法了。也可以适当等等,看看破案情况,万一抓住马一山,那许多事都到好解决了。”说到这里,秦明生有些支吾,“乡长,说实话,这事我也就是脑子一过,没好好想过。反正只要抓到马一山,那些事就好解决了,这需要公安局多做工作,法院也得帮忙。至于地里种什么,那是农业副乡长考虑的事,我不能捞过界。” 李晓禾笑了:“看来我这么一问是对了。不错,农业工作不归你分管,你担心过界,担心引起老葛排斥。可要是老葛也这么想,觉得此事是当时贾香兰经办的,属于招商范畴,也在等,那这事不是要耽误了吗?这么的,这事毕竟是招商留下的烂摊子,而且前半部分也是招商范畴,你就主动找老葛一下,把这事好好合计合计,千万不能出现大懒指小懒的事。” “好的,还是乡长虑事周全。”秦明生脸色微红。 “还有,至于工业和招商工作,要有大构思,但更要稳中求进。要有可操作的项目,这些项目要切实可行,而不能过于好高骛远。当然,我这只是建议,只是我的看法。具体怎么操作,还是你要多想办法,毕竟你分管此项工作,在双胜乡时间长一些,对乡情也比我清楚,更有发言权。”楚天齐认真的说,“至于我的建议,你不用刻意过多考虑,有用就参照,没用就拉倒,也可以互相探讨,甚至辩论。” “听了乡长的话,我真是受益匪浅,一定认真研读、领会,还请乡长不吝赐教,希望能再给我一些具体指导意见。”秦明生道。 “具体的我还没想好,也不敢再给你了,你这又是‘受益匪浅’,又是要‘认真领会’的,我岂不成乱指挥,岂不是伸手过长了?”简单调侃后,李晓禾表情恢复认真,“我倒是有一些初步想法,但并只是你的分管内容,也还需要向赵书记汇报,大家共同协商、修正。到时有结果,自会告诉你。你也要仔细去做计划、方案,咱们之间谁也不能互相替代。” 秦明生重重点头:“嗯,乡长说的对,我一定牢记在心,努力践行。” “还有其它事吗?”李晓禾问了一句。 “没了。”说着,秦明生拿起桌上纸张,“那我先回去了。” “忙去吧。”李晓禾做了回应。 秦明生起身,离开了乡长办公室。 略微想了想,李晓禾拿起固定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好长时间,里面才传出声音:“李乡长,有事吗?” 李晓禾道:“书记,有时间吗?我想去汇报一下工作。” “上午恐怕够呛了,我马上得出去一下。”对方声音传来,“下午吧,一上班你就过来。” 李晓禾答了“好的”二字,放下电话听筒。 …… 下午两点半,双胜乡书记办公室。 进门坐下,李晓禾把一沓纸张递了过去:“这是我做的一份方案,请书记过目,多多指教。” “好,我拜读拜读。”赵强伸手接过,一个标题首先映入眼帘:《双胜乡经济发展展望暨今年工作规划》。 继续去看主要内容,赵强发现,这是一份双胜乡全乡经济社会发展方略。 在这份方案中,首先对全乡经济发展现状做了评定,整个评定非常客观、具体,既未贬低成绩,也未夸大问题。接着,分析了问题成因,分析过程严谨,论据充分,直指问题核心,但却很好体现了“对事不对人”的原则。分析完成因,便给出了相应建议。这些建议非常具有针对性,也非常务实,可以说是对症下药。在建议基础上,又非常明确的提出了全乡经济发展方向,尤其对近期发展做了规划,拿出了具体操作方案。 放下方案,赵强微微一笑:“老李真有货。” “谢谢书记鼓励,请多多批评指正。”李晓禾忙道。 赵强指着方案:“这样,你先把方案留下,我再专门抽时间好好看看。等我看完,仔细消化消化,咱们再详谈,好不好?” “好的,我敬候指导。”说着话,李晓禾站起来,“书记,那我先回了。” 赵强微微点头:“好。” 李晓禾离开座位,转身出了书记办公室。 看着那个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赵强再次自语道:“老李真有货呀。”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这份方案很细致,有十多页之多,赵强先只是粗略浏览了一下。但他已经认定,这是一份难得的务实方案,方案水准很高,其前任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自己也未必能考虑的这么周全。尤其对方毕竟到任时间较短,仅百日而已,方案优劣、个人水平高低立见高下。 虽然很赞赏这份方案,虽然给了对方很高评价,但赵强并未立即给出具体意见。这固然有需要仔细研读的因素,更重要的是赵强想综合考虑一下,考虑一下得失。 赵强是一个相对正派的人,在李晓禾到任后,既没有体现出应有热情,但也未过分冷淡,更没刻意打压,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冷眼旁观。只是近期发生的一些事项,也让赵强不无疑虑,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与切身利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五十八章 再重看一遍 第二天上班不久,党政办主任周良就到了乡长办公室。 其实昨天周良就来过,专门向乡长拜了晚年,说了一大堆拜年话。今天他过来,是有事要说。 来在办公桌前,周良道:“乡长,向您汇报一下,看门老刘辞职了。” 这事既在意料之中,也多少有些出乎意料,李晓禾知道老刘早晚都得辞职或请假,但却没想到这么快,还这么彻底。他“哦”了一声,不经意的说:“辞职了,什么时候的事?不是干得好好的吗,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昨天上午来一会儿就走了,说是有些不舒服,是他儿子接走的,一直到下午下班也没回来。昨天晚上,他儿子给我打电话,说是他爹胃病闹的厉害,最怕着凉,干不了看门活了,要辞职。担心打扰乡长休息,当时我就没向您汇报,准备今天上班再汇报。可是今天我刚到单位,他儿子就送来了辞职报告,要求结算他爹工资。”说着,周良从衣服口袋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打开,递了过去,“乡长,您看。” 接过张纸,李晓禾扫了眼上面内容,内容很简单,是以老刘名义写的。主要内容就是一个意思:我生病不能继续工作,请求辞职。 看过后,李晓禾把纸张还给了周良:“既然有毛病,那就不能强求。他是临时工,手续相对简单,就按规定办吧。” “好的。”周良接过辞职单,又道,“乡长,老刘不干了,得赶快找一个人,昨天晚上我是让老沈临时盯的。可是不能总这么对付,也影响乡里工作,今天老沈就说瞌睡的厉害,我只好临时让他休息半天。” “那就找吧。”停了一下,李晓禾又说,“对了,你向书记汇报、请示一下,看书记什么意思。还有老刘辞职的事,也要向书记汇报。” 周良答了声“好的”,又追问一句:“如果书记也让马上找,我是不是就赶紧找去?”其实周良已经先请示过赵强,然后才来的这里。 “书记要是也同意了,当然得找。”说完此话,李晓禾又补充道,“老周,虽说看门人只是个临时工,平时看着也没多大事,其实责任也很重大,尤其晚上或是有特殊事发生的时候,绝对要负起责任来。” “是,乡长说的是。”周良点头应允。 李晓禾继续说:“看门人就相当于整个大院的安全稽查员,既要拒坏人和危险于大门之外,也要随时发现整个院内的不安定因素,不能只做摆设,必须有极强的责任心。前些天,大半夜竟然有人进了乡里大院,还在我门口站了半夜,这就是严重失职,我还准备让你找他呢。既然他已经辞职,就算了。 还有,看门人每天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有领导也有群众,还有社会人士,甚至不排除有危险分子。因此要善于发现异常现象,也要及时汇报,但汇报什么,必须要让他清楚,不能该汇报不汇报,反而总是通过胡乱揣测,甚至根据丁点信息造谣。周主任,看门人归党政办管,你必须要负起监管责任来,若是发生前几天的事,或是有胡乱造谣现象,那我可要找你了。” 周良脸上神色很是不自然,但还故意做出轻松状:“乡长,其实我对看门人一直是这么要求的,只是在具体执行时,有些监管不到位,致使发生了有人黑夜私自进入政府大院,还打扰了乡长。这是我工作不到位,要向乡长道歉,并保证以后一定严加管理,该查岗查岗。” “很好,对于下属就要严格要求,人性管理,而不能该严时不严,该宽松时又教条。”说到这里,李晓禾又道,“对了,还有一点必须注意,一定要杜绝看门人吃里扒外,绝不能被个别人利用,绝不能成为监督党委、政府或党政领导的工具。一旦发生这样的事,一定严惩不贷,一级级追查责任。领导也不是傻子,也没那么好糊弄。” 听到乡长这段说辞,周良再装不出轻松了,他意识到对方这是在敲打,便尽量态度诚恳的表态:“乡长,我一定小心再小心,一定对看门人严要求、严管理、严奖惩,绝不让出现不该有的漏洞。” “好,那你去吧。”李晓禾挥了挥手。 “好的。”答过之后,周良迅速转身,向门口走去。 “周主任,等等。”李晓禾忽又说了话。 周良回头问:“乡长,还有事?” “周主任,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后背湿了那么多,屋里也不热呀?”李晓禾语气很是关心,“不会生病了吧?” 脸上肌肉跳了跳,周良说:“谢谢乡长。我应该没事,肯定是昨晚接电话没休息好,今天又没来得及吃早饭,多少有点虚了。年前刚体检过,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 “那就好,赶紧回去吧,要不休息一会儿。你是党委、政府大管家,书记和我都指着你呢。”李晓禾的话既关心,也满是亲近,“要是还不舒服的话,就再好好查查,重新看一遍,可大意不得。” 周良忙道:“谢谢乡长关心和厚爱,我一定严格执行您的指示,绝不走样,绝不……” 李晓禾打断对方:“快别说了,赶紧回去吧,你看那汗越来越多了。” “啊,行行。”应答连声,周良出了屋子。然后迅速擦擦额头汗珠,长嘘了一口气。 此时,屋中的李晓禾笑了,但笑容中更多的是讥讽和冷色。他要警告某些人,不要拿看门人打主意,否则别怪我李某人翻脸。虽然指使放进辛树梅另有其人,但用老刘监视自己,绝对与某些人不无干系。 …… 下午四点多,正想着与那份方案有关的事,响起了敲门声。说了声“进来”,李晓禾目光投向门口方向。 屋门推开,何春生、乔满囤相继走进屋子。 “二位主任来了,请坐。向二位拜个晚年。”说着,李晓禾还煞有介事的拱了拱手。 “乡长,你还向我们拜年?我们想向你表表‘心意’,你都不接受,哪有这样的理?”乔满囤满脸尴尬。 李晓禾一笑:“并不矛盾,这是两码事。有什么事吗?” 坐到沙发上,何春生说了话:“乡长,一山公司的事得抓紧呀。没过年的时候,就有村民找我,这几天找的人更多,说是要到县里上访,让县领导解决他们的那些钱。向阳村也一样,不光找老乔,还找他老婆朱小花,把老乔弄的是焦头烂额。” 李晓禾道:“当时跟村民都说了,他们也认可,那就是找到一山公司负责人,抓到马一山,才可能找回他们的钱。现在已经抓到了何二赖,也有了马一山的消息,离破案已经越来越近了。他们这时候去找县里,也解决不了问题,于事无补呀,没准还会让事情更复杂呢。” “我跟他们说了,县里不会出这个钱,只会给乡里添麻烦,让乡长为难。可他们说,知道乡长一片好心,也知道乡长实在为难,这才不找乡里,要直接去找县政府。”说到这里,乔满囤叹了口气,“哎,就是找到县里,县里也得让乡里处理,还是给乡长找麻烦。” “那现在村民在那,没去县里吧?”李晓禾忙问。 乔满囤回答:“暂时还没去。他们倒是想去,可我跟他们说,县里还没真正上班,就是他们去了,也见不到县领导。他们这才做罢,说是过了正月十五,立马就去县里,谁说也不好使。” 何春山接着说:“也难怪,到现在都半年多了,一分钱拿不上,马一山也跑的没了影,人们心里没底呀。要是抓到马一山,或是给一家解决点钱,人们肯定还能再缓一缓。” “没去就好,要是去了只会添乱。你俩这样,继续拦着村民,千万别让他们去县里,我再想想办法。”说到这里,李晓禾忽又问了一句,“这次村民找你们,是从哪天开始的?” “二十一……二。”何春山给出了答案,“对,二十二号后晌,就是开完人代会的第二天。” 李晓禾缓缓点头:“我知道了,你俩先回去吧,就按刚才说的做。” “好吧,乡长可抓紧点。过了正月十五,估计十八、九人们肯定上县里,到那时候真就拦不住了。”乔满囤不无担心。与神色忧苦的何春山走出了屋子。 办公室只剩下李晓禾自己,他的神色凝重起来。 从刚才乔、何二人的表述看,村民这次要去县里上访,肯定和自己在人代会上获得七张反对票有关,也与抓赌不无干系,也许还受了那个谣言影响。自己好不容易树起的一些威望,就被这几件烂事整没了。照这样下去,还怎么推进那个《规划》?要是乔成借着村民上访整自己,怕是位置都不保了。 怎么办?怎么办?思虑了一番,李晓禾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电话一通,便直接道:“老许,咱们再去重看一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五十九章 不枉此行 二月三日深夜。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但却并非漆黑一片,天际间挂着细细的弯月。只不过天空中灰蒙蒙的,本就不甚明亮的月光,就更显得微弱了。 茂中市茂盛区老外贸家属区。 这处区域非常破旧,也非常宁静,所有民房窗户都黑漆漆的,似乎还有鼾声传出,显然这里的住户已经进入了梦乡。 忽然,极细小的“吱扭”声响起,是院门缓缓开启的声响。开启的院门位于最后排,从东边数起,是第三间。 一个头影缓缓探出开启的院门,左右张望一会儿,然后移出了隐在院中的身体。身体紧紧贴在墙上,又屏气凝神的听了听,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向着身后招了招手。 马上有几个人影出了院子,来在过道中,其中一个人影反身关上院门,把先前锁子又锁在门上。一众人影蹑手蹑脚向东走去,出了过道,来在东侧墙根处,分别上了那里停放的两辆黑色越野车。 越野车立即启动,驶离了这片老家属区,这里又恢复了宁静。那处院子也好像没有人进出一样,锁子依然锁的好好的,门上的门牌显示着两行小字:茂盛区茂贸路七号七排三。 两辆越野车冲出市区,上了环城路。在环城路奔行十多分钟后,便通过进站口,上了高速,向前疾驰而去。 第一辆车上坐着两个人,驾驶汽车的是一名方脸男子,还有一个国字脸男人坐在副驾驶位上。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许建军和李晓禾。他们刚刚出来的那处院子,是何二赖供出的曾为马一山居住之所,这次是第二次光临,也是今晚造访的第三处院落。 在二十多天前,在李晓禾讲出马一山一些信息后,何二赖终于交待了马一山的一些情况,其中就包括马一山曾经住过的四处房子。之后许建军立即带人行动,搜查了四处所在,李晓禾还参加了两处搜查,但一通忙活下来,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没发现,整个案子侦破也陷入了僵局。 在昨天下午,乔满囤、何春生汇报,说是村民要在元宵节后到县政府上访。意识到严重性和紧迫性,李晓禾立即联系了许建军,建议再对四处房子进行搜查。许建军同意了这个建议,并于今晚安排了这次行动,现在已经搜过了三处,但仍然一无所获。 从那间屋子出来,一直到现在,李、许二人没说一句话,两人心中都很沉重,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还剩这一处,要是再没有任何发现,又白跑了。”李晓禾打破沉默。 许建军宽慰道:“老李,不必太放在心上,对于我们来说,白跑那是家长便饭。二次搜查虽说是你提出的,但我也很赞同,毕竟这些房子是目前唯一能利用的线索。” “还是希望能有所发现吧。”李晓禾的声音有些沉重。他担心一旦没有进展,一旦村民到时真去了县里,好多事可就难办了,一个不慎,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有希望就行,坐好了,希望就在前方。”许建军“哈哈”一笑,脚下给油,汽车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 奔行一个多小时后,两辆越野车从“喜运”出口下了高速,向县城城北方向驶去。 离上次前来时间不长,警察又善于记路,不多时,汽车便进了城北边那条较宽的巷子。 在巷子里走了一段,李晓禾发出轻声疑惑:“老许,不太对呀,怎么不见那栋楼?上次的时候早看见了。那天是漆黑一片,今天还多少有点月光,不应该看不见呀。” “是噢,没错,就是这条巷子,这我肯定记不错。可是那栋哪去了?还能凭空消失不成?”许建军边开车边向前张望着,“开出巷子再说。” 李晓禾“哎呀”了一声:“不会是拆了吧?我记得墙上可是写了好几个大红‘拆’字的。” 说话间,越野车驶出巷子。 月光映照下,前方出现了一栋建筑,就是上次那栋楼房所在。可楼房怎么低了?院墙去哪了?不对,不是低了,是拆了,只不过没拆完而已。李晓禾自问自答着。 越野车来在近前,停了下来。 李晓禾迅速下车,望着眼前的那处废墟,心凉到半截。五层楼不见了,只剩下一层多高的残垣断壁,和散落在四周的建筑垃圾。 心凉的不止是李晓禾,还有一同下车的许建军,后面车上的人也是如此,甚至那个戴着手铐的人加了个“更”字。众人之所以这样心态,既由于此处面目全非,很难再找到有价值东西,也因这里是四处所在最后一站,意味着一点希望也即将破灭。 怎么办?心中划过问号后,李晓禾默默向前走去,脚下发出踩踏碎屑的声音。 “咔嚓”、“咔嚓”,几双脚掌踩着碎屑、砖块,径直来到最东面那个黑门洞前。 “既然已经来了……” “那就上去看看。” 李晓禾、许建军前后接力,完成了一整句话。 留下两名警察在车上,看着一同前来的何二赖;李晓禾、许建军、刑警小刘和小张攀着爬山索上到二楼。 此时的二楼,已经没有上盖,仅是一层的楼顶,到处堆满了破碎的砖块和倒塌的断壁。根据残存的楼道单元方位,四人到了上次那个“房间”,找到了“客厅”、“卧室”、“厨房”。 上次来的时候,客厅还有一只沙发、一个矮柜,此时都已不见了,不知是后来有人摆过,还是被捡废品的人“顺手牵羊”了。 现场已是这个样子,也没有刻意遮掩的必要,于是四人打开带布罩的手电,蹲在废墟上,翻腾着上面的残破砖块和水泥疙瘩。 上次虽然需要更加谨慎,但完全还是屋子的状态,地上比较平整,散落的纸片和杂物较好翻拿。而现在的建筑垃圾堆了厚厚一层,条状、块状、屑状什么都有,翻腾起来特别费劲。 根据分工,李晓禾翻找的地点是“卧室”。除了新产生的这些建筑垃圾外,以前的那些碎纸片还混在垃圾中。虽然希望已经极其渺茫,但只要有地方可翻,那就是希望还未破灭。于是,李晓禾翻开砖块、碎屑,拿起那些碎纸片,非常仔细的端详着上面的内容,卡片、生活物件也不能放过,就连旧拖鞋里面也要看看,甚至碎块中间夹着的纸片也不放过。 尽管带着手套,尽管翻动很是小心,但手上仍然传来生疼的感觉,有的部位还尖辣辣的疼,估计可能划破了。顾不上查看手上是否有伤痕,李晓禾已经由蹲变单腿跪,翻动建筑垃圾,找着可能有用的东西。如果有人看到现场这些人,绝对会当做“捡垃圾大军”在“淘宝”,很难和警方行动联系在一起。当然如果注意到停放着两辆汽车,可能又会认为原屋子主人在找遗漏的重要东西。 已经找了足有一个小时,也才翻了多半个“卧室”,而剩下的翻找工作要更艰巨,那里不但堆的厚,而且玻璃碎屑还特多。转头看去,两名刑警站了起来,显然搜查完了所在区域。 此时许建军发出了轻声提醒:“看仔细,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下次就是想找这个废墟也不可能了。” 听了队长的提示,刑警小刘、小张又蹲下去,进行着再次“探宝”。 轻嘘了口气,李晓禾收回目光,继续移动着堆放的垃圾,同时目光盯在每次移开碎块的底下。 左手持手电筒,右手再次拿起一个碎块,李晓禾端详着粘贴在上面的小碎纸片。纸片上文字已经模糊,但仍可以看到一些字体,有什么“养猪”、“高度重视”字样,时间则是二十年前的日期。原来是一张旧报纸,没什么价值,李晓禾顺手扔到了一边。 拿起一个不透明的小瓶子晃了晃,里面好像有响动。李晓禾打开瓶盖,倒出里面的东西,原来是两片安乃近药。已经细致到了这种程度,但翻动过的地方,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心中微弱的希望之火随时都要熄灭,李晓禾基本不抱希望,只是在把一件事尽量做的有头有尾。 “咝”,一阵疼痛传来,李晓暗吸了口凉气。紧接着,只觉得疼痛处有东西在蠕动,还有些发粘。 流血了。这就不能不管,得看一下才行。心里想着,李晓禾放下手电,准备摘下左手手套。 李晓禾摘手套的当口,目光不经意间一扫,手电光尽头的半只拖鞋进入眼帘。拖鞋并没什么特殊,就是旧的包头棉拖鞋,但拖鞋里却露出一截纸条,纸条外露部分显现出几个字来。 瞬间一惊,李晓禾顾不得再摘手套,也不管手上正在流血部位,而是伸手拽出压在砖块中的部分,整只拖鞋到了手中。他迅速取出那张纸条,借着手电光细看起来。 没错,就是那三个字。李晓禾不由得心中一阵激动,尽量压抑着声音,回头喊道:“老许,快看。” 听到略带颤抖的声音,许建军快速奔来,刑警小刘、小张也围上近前。 拿起纸条一看,许建军也不禁大喜:“老李,不枉此行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六十章 希望就在前方 “别跑。往哪跑?站住,你跑不了了。”李晓禾大喊着,狂奔追去。 前面的人影则边跑边嚷:“姓李的,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当你的官,我发我的财,何乐而不为?又何必苦苦相逼。” 李晓禾大声斥道:“你错了,不是我在逼你,而是你要与老百姓为敌,你逼得他们……” 前方人影厉声打断:“少他娘的唱高调,你就说放不放老子吧?” “想让老子放你,没门?除非你把骗的钱吐出来,再接受法律制裁。否则……”话没说完,李晓禾腾空而起,直向前方人影踹去。 “姓李的,你找死。”那个人影并不回头,而是一扬右手。 “咻”,一粒闪着蓝光的金属物直奔李晓禾飞去。 情急之下,李晓禾向右侧跳去,可那个蓝汪汪的金属物仍在眼前;他急忙又一纵身,但眼前仍是一抹蓝光,直向面门袭来。左躲右闪,几个来回,不但没躲开,反而那粒金属物几乎已经触到面门。 “咻”、“咻”,破空声响再起,数道蓝光袭来。 面门前蓝光数道,躲无可躲,李晓禾暗叹一声:完了。 “姓李的,见鬼去吧。”前方人影发出一阵狂笑,背影已经越来越模糊。 “变成厉鬼,老子也要撕你几块肉……啊。”喊到半截,李晓禾只觉面门一凉,什么也喊不出了。 四周很静,死一样的静。李晓禾睁开眼睛,喃喃着:“这是在哪?我没死。”旋即,他便给出了答案:当然没死,自己现在是在卧室休息,刚才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妈的,老子还以为死了呢。”笑骂了一声,李晓禾才发现,自己右手抚在额头,似乎食指指着脑门,左手则压在胸口处,怪不得做了这么个破梦。 “笃笃”、“笃笃”。 有人敲门?什么人?也不看个时候?心中带着疑惑,再次转头,李晓禾这才注意到,窗帘早已透进亮光,天早大亮了。 “笃笃”、“笃笃”,敲门声又响起来。 李晓禾这才意识到,该起床了。他赶忙从床上起来,理理身上衣物,到洗手间照了照,拿过毛巾。正要把毛巾沾湿,左手传来一阵疼痛,同时手上纱布映入眼帘。于是李晓禾左手打开水笼头,右手抓着毛巾胡乱弄湿,擦了把脸,又随意梳了梳头发,回到卧室穿上外套。 打开套间门,李晓禾来到外间办公室。侧耳听了听,并没什么动静,他稳步来在门口,除去插销,打开了屋门。门外空空如也,探出头去,转头四顾,哪有人?正自纳闷,一阵微弱脚步声传进耳中,随即便没了声响。看来人走远了。 李晓禾掩上屋门,回到里屋,拉开窗帘,叠好被褥。才又到了外间办公室,坐到椅子上。 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五十多,今天自己睡过了。虽然起得这么晚,但眼睛依然涩涩的,头也不太清醒,主要是昨晚休息的太晚,睡眠不足。严格来说应该是今早,李晓禾躺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昨晚在喜运县那套破楼里,李晓禾与许建军等人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有葛二海名字,看着挺有价值的。于是众人离开喜运县,直接返回思源县,其中一辆车把李晓禾送回了乡里。放下李晓禾,刑警小张没有留下,而是直接开车回了县城。当时想着顶多还能睡三、四个小时,于是李晓禾脱掉外套,里面衣服根本没脱,就躺下了。 想到这里,李晓禾拿起手机,准备拨打一个号码。 正这时,手机适时响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独自嘟囔了一句,李晓禾接通电话:“老许,小张回去了吧?休息……” 不等说完,手机里已经传来声音:“老李,你找到的那张取款条,非常有意义,上面有重要线索。刚刚,在仓吉银行思源支行我们已经查过,根据经办银行代码和终端机号,已经锁定那台机子的准确位置。那台自动取款机就位于省城学院路上,离仓吉银行学院支行不远。我们已经从思源支行出来,马上就赶往省城,进行更详细信息查询。” “太好了。”李晓禾高兴的说,“那咱们熬了一晚上眼,还真没白熬。” 许建军声音透着兴奋:“那是。我们现在是精神的很,就等着去捞鱼了,哈哈……” “预祝……”话到半截,门口传来“笃笃”声。李晓禾压低了音量,“老许,先这样,我这来人了。”说完,挂断了电话。 “笃笃。”敲门声继续着。 看着门口方向,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党政办主任周良走进屋子。 面带笑容,微微哈腰,周良来在办公桌前:“乡长,您刚才出去了?我来敲了两次门,您都不在。” 没有回答对方,李晓禾直接问:“周主任,有事?” 周良马上恭敬的说:“乡长,向您汇报一下看门人情况。这人是黑山乡的,叫钱喜,五十六岁,前年刚死了老伴,就一直跟闺女住。是单位老沈给找的,老沈跟钱喜闺女住的墙挨墙,对这个钱喜了解一些。他说钱喜身体没什么毛病,没有抽烟、喝酒嗜好,不打麻将、不耍钱,人也挺勤快。 昨天快下班的时候,钱喜来了,表示接受乡里条件,愿意来看门。我当时来向您汇报,想请您亲自面试,您没在屋里,来了两次都没在,我就暂时先把他留下试了。乡长,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亲自面试一下。” “不必了,你把关就行,反正新来的人都有几个月试用期,要不合适的话,可以中途再换。”李晓禾道,“试的怎么样?” 周良说:“昨晚十点、十二点我各来了一次,见他一直都醒着,听到动静就出来了。今天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我到了单位,见他已经在打扫院子。” 李晓禾“哦”了一声:“那今天早上你问他没,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我简单问了一下,他说一切正常。他自己还做了一个巡更记录,一晚上巡了四圈,上面还记着哪段墙头该修,哪个屋门锁子快坏了,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异常情况。”周良道,“我昨天把那份小册子也让他看了,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上面都写的很清楚。就是昨天下午四点前,我给您拿来的那份,请乡长有时间时帮着审定、指导一下。” 对方说的册子,李晓禾昨天已经翻过,特别注意到里面的一条内容:不得打听乡党委、政府主要领导事情,不得暴露主要领导行踪和去向。 在今天凌晨返回到乡里时,李晓禾发现看门人是新来的,便简单问了话,也知道那人叫钱喜。钱喜当时称呼自己为“乡长”,显然认得自己,不过再没有其它多余的话。 李晓禾没有点破与钱喜见面一事,而是说:“你要是觉得这个钱喜行,那就先试着。” “好的,我现在就去落实,也再向他强调一些纪律。”说话间,周良后退了一步,却又站住身形,问道,“乡长,您手怎么啦,要不要紧?什么时候弄的,昨天下午我来的时候,好像还没见呢。” “没什么。”李晓禾含糊应答了一句,然后又说,“对了,周主任,你昨天没事吧,出了那么多汗。” “没事,没事,好了,多谢乡长关心。”连声应答着,周良退出了屋子。 李晓禾轻“哼”一声:“小聪明。”他发现这个周良现在有些怕自己,却似乎也想揪住自己点什么。对于这样的人,既要善于使用,也得时不时敲打一下。 屋子里静了下来,李晓禾的思绪又到了那件事上。 …… 吃过午饭,李晓禾回了办公室,直接来在里屋,脱掉外套,躺到床上。 “叮呤呤”,铃声响起。 伸手从床头柜拿过手机,扫到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赶忙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立刻传来兴奋的声音:“老李,我们刚从省城的仓吉银行学院支行出来,查清了,都查清了。根据取款条上信息,通过调阅档案,已经查到了对应的银行卡号,也查到了开户行,开户行就是学院支行。也查到了银行往来信息,最后一条款项支出是去年十一月三十日,支出金额两万,正好就是你找到的取款条上的那次交易。 我们还调阅了最后那笔取款录像,当时的取款人就是葛二海,何二赖辨认后,也给出了肯定答复。我现在兵分三路,分别派人去往后三笔取款地,我自己就守在省城这台机子附近。同时也请银行随时关注这张卡的活动情况。老李,多亏你提议再去看看,要是再晚一天,那栋楼就会彻底拆除,垃圾可能也拉走了。到时还上哪找那张取款条?” 李晓禾忙道:“老许,可别给我抹粉了。都是你决策英明,又和弟兄们辛苦奔忙的结果。” “我说什么来着,希望就在前方啊!”许建军显然心情大好。 李晓禾当然心情更好,便笑着说:“希望就在前方。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好,哈哈哈……”手机里传来爽朗的笑声。 李晓禾也“哈哈”大笑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六十一章 只有一天了 二月九日,双胜乡乡长办公室,李晓禾正在接电话。 “老李,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手机里的声音多少有些低沉,“我们办案经常这样,有时觉得挺有把握,结果等了好几天,什么也没找到;不过有时看着没什么希望,或是顺便路过,可能就找到线索,也可能直接就把嫌疑人逮住了。” “就是,你说的非常对,这可能也跟心理期望值有关,期望越高,反而心境受影响越大。我这人能看的开,不管什么时候,都知道一直向前看。要不是这样的话,我这些年走不过来,早就趴下了。”李晓禾语气轻松。 “我就担心你着急,要是你……”对方放到半截,发出了疑问,“诶,什么声音,咚咚呛的,唱大戏?” 李晓禾“哦”了一声:“正月十五了,村里秧歌队到乡里拜年。” “正月十五了?”手机里停顿了一下,又发出声音,“目前县局还没催,情况正常的话,我们还能在这待几天,没准就逮住那小子了。” “就是,我也这样想的。”李晓禾笑着说,“不说了,万一咱俩正通电话,贻误战机呢。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好的。那我挂了。”手机里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握着手机,李晓禾脸上的轻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刚才是许建军来电话,几乎每天都打来,有时一天好几个,笑称“向领导汇报”。其实李晓禾明白,许建军知道自己心里着急,在以所谓的“进展”宽慰自己。他也清楚,对方更急,不只因为和自己的关系,还因为要面对上级的压力。正是由于互相理解,都才在通话时故意语气轻松,以期为对方减轻一些负担。 也不怪李晓禾着急,关键是时间不等人呀。上周乔满囤、何春生特意来找自己,讲说村民要到县里上访,在他们极力劝阻下,村民才算退让一步,答应过了正月十五再去。在大多数人的概念中,到了正月十八才算过完元宵节,也有人觉得正月十六就算过完。无论哪种理解,今天正是正月十五,都没几天了,要是明天的话,更是近在眼前。 这两天,乔、何二人又多次打电话汇报,言说发现许多村民已经在私下联系,很可能还不仅是去县里。去县里已经够麻烦了,要是去市里、省里的话,自己怕是肯定要受牵连,绝对就是那个被推出的“罪魁祸首”,乔成应该不会放过这种一箭双雕的机会。以往的时候,李晓禾还真不惧这事,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可现在他没有那么洒脱,他有好多重要的事要做,离开政界这个平台的话,很可能就做不了,也做不成。 虽说也不能因此而投鼠忌器、畏首畏脚,但要是因为这事被弄下去,也太的有点冤了,不正应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句话吗? 从目前来看,要想阻止村民去上访,只有让村民见到钱,最起码看到回钱的希望,比如目睹马一山被抓。可从四号算起,这都快一周了,许建军安排的三路人马并未见到马一山,也就是葛二海的踪迹,那张银行卡也没有任何的活动迹象。 “笃笃”,敲门声响起。 收起思绪,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一开,一个人微笑着走进屋子。 真是稀客,她怎么会来?自从被逼出那两项分管工作后,她可是再没登过这个门。李晓禾也未再找过她。 进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晓禾的副手——双胜乡党委委员、常务副乡长贾香兰。贾香兰来在办公桌前,站定,面带笑容的说:“乡长,有时间吗?我向您汇报一下近期工作。” “好吧。请坐。”李晓禾点头示意了一下。 说声“谢谢”,贾香兰坐到了对面椅子上。然后看着对方:“乡长,去年十一月下旬,我感觉身体不适,便去医院体检,结果血糖、血脂、肝功都不正常。医生说我是工作太过劳累,建议我减少工作量,让我注意休息调养。后来您准许了我分出一部分工作的要求,我才得以工作、休息两不误,身体也才慢慢复员,身上不适感也消失了。刚刚周末我到医院体检了一下,各项指标都正常,我太高兴了,感谢乡长的理解和支持。在调养期间,对现有分管工作,我也没敢懈怠,一直亲自经办和关注着。我……” 听着贾香兰的汇报,李晓禾很是疑惑。他不疑惑对方以汇报为名,给她自己脸上抹粉、表功,这在意料之中,好多下属都有这种情况。他疑惑的是,几乎老不相往来的贾香兰为何突然登门,为何频说拜年话。他可不相信对方会主动汇报工作,会不再忌恨自己。而且汇报也没什么实际内容,根本看不出诚意来。 汇报完毕,贾香兰微微一笑:“乡长,我这里有几张票,请乡长签批一下。” 李晓禾暗自“哦”了一声,心道:怪不得这么反常,原来是有求于我呀。尽管心中腹诽,李晓禾还是接过票据,翻动起来。 不对,为了这五、六百块钱,她会亲自过来,会说那些奉承话?心中正自疑惑,忽觉两道“利剑”射来,李晓禾下意识一抬头。但对方没盯自己的脸,也没看其它部位,而是看着那张票。不对,是看着自己放在票上的手,是盯着自己左手指上的纱布。 她就是为这个来的?心中划着问号,李晓禾在记帐凭证上签下了“同意”二字和自己的名字。 “谢谢乡长。您忙着。”贾香兰双手接过票据,又送上一个微笑,转身出了屋子。 心中“咦”了一声,李晓禾盯着门口方向发楞,脑中则画着问号。 …… 常务副乡长办公室。 贾香兰钻在套间卧室中,抱着手机笑个不停:“该,得报应了吧,整个爪子烂掉才好。咯咯咯……” 手机里是一个男声,对方没有顺着她的话茬,而是连提问题:“这么说,他的手真受伤了?因为什么受伤?多会儿受的伤?” “我哪知道?肯定是没干好事呗。没准又是于家营那个辛树梅给弄的,要不就是朱小花。那家伙也是的,毕竟才三十来岁,长的也不寒碜,咋就和那么两个老丑女人勾搭上了?这大概就是饥不择食,荒不择路吧。”说到这里,贾香兰又笑了起来。 手机里“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勾搭你这样的?” 脸上一红,贾香兰骂道:“放屁,老娘……”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对方急忙告饶,也打断了贾香兰的责骂,“他不可能和那两个女人怎么回事的,那不过是毫无根据的谣言。不是已经证明了吗?他上次脸上的伤,是去于家营抓赌时走山路,让干灌木划的。至于和朱小花的传言,不过是他带着朱小花两口子,去逮何二赖罢了。你不要相信这些不实谣言,重点是调查他这次受伤的原因和经过。你调查了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管他怎么回事,知道他受伤不就得了?只要他受伤我就高兴,要是因伤致死、致残更好。”诅咒过后,贾香兰疑惑道,“你为什么对他受伤那么感兴趣,还让打听个详细,这是怎么啦?上次他脸上有伤,你也是这么神经兮兮的。” “我能怎么?还不是想着知己知彼?关注他受伤事小,知道他搞什么鬼事大。他现在可是时刻与咱们为敌,不时使坏,你能知道他出什么妖蛾子?我担心他在背后给咱们使坏,到时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对方不无担忧,“你不会忘了吧?他步步紧逼、欲擒故纵,让你在同僚和乡亲面前丢够了脸,又逼着你交出了工业和招商工作,致使你手里没有一点权利。本来还有个耳目,结果也不清楚他怎么就知道了,楞是让刘封谎称眼疾让出司机位置。虽然我不清楚他做了什么手脚,刘封也矢口否认被逼一事,但我敢肯定绝对有猫腻。再有看门老刘,也……” 贾香兰打断对方:“可别说死老刘了,那就是一个双面间谍,表面跟我们套近乎,没少得到你的照顾。暗中却早投了别人,不时通风报信什么的。” “我说这些人和事,并不是要品评什么,而是在提醒你,那个姓李的绝对不是省油灯,一定要紧紧盯着他,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记住没有?”对方显得很是语重心长。 “知道了。”贾香兰非常不悦,“就知道一天下命令,我的事你一点也不上心。” “怎么不上心,那不得一点点来吗?又不是我能说了算。不说了,我这来人了。”话到此处,手机里便没了声响。 “妈的,就知道巧使唤老娘。”骂了一声,贾香兰把手机扔到一边。 ……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许建军打来电话,直接说:“老李,跟你说个事。时间只有明天一天了,局里让我们后天早上上单位,好像又有什么案子了。” 只有一天了?李晓禾眉头皱了起来,但仍然一副轻松语气:“一天就一天吧,也该回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六十二章 我们要上访 第二天早上刚上班,手机就响了。 看到手机上来电显示,李晓禾先是楞过,随即心中一喜,赶忙接通了:“老许。” 手机里是许建军的声音:“老李,就剩最后一天了,要不你也来吧。” 看来不是心中所想之事,李晓禾心中喜悦散去,问:“为什么?” “昨天晚上我就在想,这都等快一周了,连葛二海的人毛都没见到,可能是你不在场的缘故。”许建军声音带笑,“你看啊,这件事从一开始,几乎每个关键点都是你突破的。你就是福将,你有特异功能,也许你一出马,他就现身了,没准到场念叨念叨就管用。” 李晓禾“呵呵”一笑:“快别拿我打镲了,我要是那么灵,这案子早破了。我几乎天天都想着抓到葛二海,把农民被骗的钱找回来,可咋到现在还是没有实现?另外要像你说的那么邪乎,我还上什么班?直接搞搞封建迷信,美其名曰‘预测学’,没准早发财了。说实在的,我倒是也想去,当然不是相信我有特异功能。可今天这事还挺多,实在没法走。那几次出去还是晚上,已经招致议论不断,这要是大白天离开,更有人说三道四了” “老李,我知道你着急,这才给你打个电话,戏逗几句。今天虽然是最后一天,不过我和弟兄们肯定不会懈怠,除非他别露面,只要一出现,他指定跑不了。”许建军声音里满是至诚。 李晓禾也真诚的说:“老许,这事多亏你了,要是没有你的帮助,肯定连何二赖也抓不住,更不会有后面这些进展。” “哎,只要案子没破就是零。好了,不说了,我们马上再去蹲点。”电话里声音消失了。 握着手机,李晓禾长嘘了口气,自语着:“最后一天了。” 现在的情形很不理想,既不是李晓禾希望,也肯定不是许建军愿意,但也在李晓禾意料之中。 李晓禾清楚,化名马一山的葛二海,肯定已经知晓这个案子的进展,肯定也知道了何二赖被抓,现在的葛二海就是惊弓之鸟。从其去年及时切断与何二赖联系,多日不用旧有帐号,旧帐号上面资金所剩无几这些信息来看,葛二海极其谨慎。就是葛二海带何二赖去过的住处,很可能只是为了显示对何二赖信任,也许随之就弃用了。至于遗失在那处楼房里的取款条,很可能就是葛二海一时疏忽,更可能是当时也没找到鞋里的取款条。 在发现那张取款条后,李晓禾也曾疑惑,为什么第一次就没发现?为此还特意观察了一下纸条。在仔细观察取款条的时候,李晓禾注意到,条上有棕色污渍,好像是可乐液体类的东西。他分析,纸条掉进鞋里的时候,纸条或是鞋面内侧正有这种黏稠物,正好粘到了一起,正好外面看不到。所以葛二海未必发现有取款条掉落,也可能没发现鞋里的玄机。自己第一次搜查那间屋子,还曾经拿起地上所有的鞋子分别晃动,那张取款条也没掉出来,肯定是已经干的液体死死的粘住了纸条。二次搜查之所以看到,应该是在楼房拆迁过程中,这些碎块、杂物受到冲撞、挤压,产生了不同程度、不同方向的力,那张纸条也才脱离、移位。 想到这里,李晓禾不由得“噗嗤”笑了:自己还真是幸运,真是有些福气。若不是自己建议再次进那些屋子找找,若不是仅隔一天就行动,很可能那栋楼房已经夷为平地,建筑垃圾也不知道去哪了。还怎么找到取款条?又怎会有后来的一些发现?也许晚去的一天也是幸运,也许要是早去的话,楼房未必已拆,也许未必正好拆到那个程度。总之就是正正好,不早不晚,正应了那句“来得早不如赶的巧”。 其实在这件案子侦破过程中,在自己身上还真发生了多次幸运,远不止发现取款条这次。自己调任双胜乡之初,这件案子也曾一度没有进展。当时法院说是不好立案,公安局则只是备案,也没有实质查办举动。正是自己出面,正是自己和许建军的好朋友关系,刑警队才插手了。然而一段时间里,也是没有收获,没有找到线索,只到在自己设计下,乔满囤夫妇主动上门,朱小花才提供了何二赖的信息。 正是有了何二赖的信息,整个案子才算打开缺口,才有了喜运县之行。而在喜运县,也是自己提议去那个“红满天”餐馆吃饭,才赶巧发现了何二赖。在何二赖逃跑过程中,也是自己绊了何二赖一下,警方最终抓住了那小子。可那个何二赖还又硬又滑,就是不交待马一山的消息。又是自己出现在审训现场,讲说了冬虫夏草骗局,讲说了马一山的真实名姓,才突破了何二赖心理防线,也才获得了葛二海的相关信息。再接下来,就是这次喜运县之行,发现取款条的事了。 看来自己还真是福将,没准真能推进案子侦破,李晓禾有了亲临省城现场的冲动。于是在脑中搜寻着今日工作安排,思虑着能不能走开。 经过一番盘算,李晓禾决定上午把工作处理完毕,吃完午饭便赶往省城。 一上午忙下来,该处理的工作都处理了。 吃过午饭,急匆匆回到办公室。李晓禾拿出手机,在上面输着许建军手机号码,准备告诉对方自己要去的消息。 还未按下绿色发出键,桌上固定电话却响了。 扫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顿有一种不好预感。他急忙放下手机,拿起电话听筒,“喂”了一声:“……什么?……别急,稳住他们……我马上去,一定要稳住。” 在得到对方肯定承诺后,李晓禾放下电话听筒,拿起外套,疾步向外走去。 李晓禾一边走着,一边拿出手机,在上面拨打了一个号码。待到电话一通,他便直接道:“出去一下。” …… 平日寂静的向阳村村委会大院,今日异常喧闹,院里站满了人。 这里不是在开村民大会,也不是在搞什么庆祝,更不是村民们扭秧歌,而是村主任乔满囤在劝阻村民离去。乔满囤劝阻的方式有些特别——劫持人质,当然这只是村民的说法,但他确实把人锁在了屋内,他也一同在里面。 院里的人们,有的冲着屋里大喊,有的跳脚大骂,还有的不停敲击窗框,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放开“人质”。 和乔满囤同在屋里的,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王桂娥,就是村民所谓的“人质”,另一个是乔满囤的老婆——朱小花。乔满囤一直站在门口,背靠着已经上锁的屋门,无论人们怎么吵,怎么骂,就是不回头,也不吱声。而那两个女人却不时在地上来回游走,有时走直线,有时转圈,总是王桂娥在前,朱小花在后;只要王桂娥有开窗户或是上窗台的举动,朱小花就马上拉住其衣襟或是直接抱住。 “乔满囤放人。” “劫持人质犯法,是要坐大牢的。” “乔满囤,你把人家一个寡妇关在屋里,什么意思?” “朱小花,你是大傻子呀,你男人留人家寡妇,你也跟着帮忙,有你这么拉皮条的吗?” 院里人们说什么的都有,有人的话更难听。 王桂娥收住身形,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朱小花,对着门口男人道:“乔满囤,听见没有?老娘的名声全让你给毁了,快放老娘出去。” 面对这个女人质问,乔满囤只是微笑面对,并不说话。 见对方没有反应,王桂娥接着骂:“你倒是放个屁呀,让老娘来这的时候,你的嘴上就像抹了蜜,说的比什么都好听,现在怎么哑巴了?啊,你这么对付我一个寡妇,不觉得缺德吗,就不怕遭报应?凭什么骗老娘,老娘把你孩子扔枯井了,还是把你祖坟扒了?”王桂娥说话时,右手点指,几乎要点到对方脑门了。 尽管对方这么谩骂,可乔满囤还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神情,照样带着笑模样,就是一言不发。 倒是朱小花接了话:“王姐,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骂的这么难听,以后还怎么见面?” 王桂娥转过头去:“嫌骂的难听?那你们就把门打开,把老娘放出去。老娘不想骂你们,是你们俩找骂。” 朱小花慢声细语的说:“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你现在不能出去,不能去干……” “不能不能,轮到老娘就是不能,你们把老娘关屋里就行?”说到这里,王桂娥猛的向侧面一蹿,就要扒上窗台。 别看朱小花说话不快,反应可一点都不慢,立即扑了上去,抱住对方。 “朱小花,放开老娘。” “放开,放开她。” “再不放开,我们就要砸玻璃救人了。” 王桂娥的骂声、村民的喊声交织在一起,村民敲击窗户的声音更大,真像是要敲碎玻璃的样子。有人还用肩膀撞着门板,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 “住手?干什么?”一声喊喝,在院门口响起。 这个喊声足够大,引得好多人转头看去。看清这个人后,众人大声回应着:“我们要上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六十三章 不能散 王桂娥也看到了来人,急的大喊:“李乡长,救我,我被劫持了。” “李乡长,我们要钱。” “我们要拿回自个的钱。” “我们要上访。” 院里众人也是继续喊闹着。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双胜乡乡长李晓禾。李晓禾没有理会众人的吵闹,而是分开人群,径直来在屋门前。 “乡长,快救我,乔满囤不让我出去。”王桂娥双手不停的拍打玻璃,晃动着身子,想要甩掉抱着自己的朱小花。 乔满囤也已扒着另一侧窗玻璃,大喊着:“乡长,不能让她出去,她一出去就……” 李晓禾沉声道:“开门,让我进去。” “乡长,你一进屋,他们肯定也就跟进来,到那时候就不好弄了。”乔满囤不无担忧。 李晓禾转过身去,冲着众人大声说:“大伙先向后退退,我进去看看情况,行不行?” “我们也要进去。” “先把王桂娥放出来。” “我们要上访,要钱。” 人们七嘴八舌,吵混起来。 杨大山挤前几步,来在台阶上,冲着众村民说:“大伙往后退退,让乡长进去,要不吵混到多会也解决不了。” “进去可以,必须得给我们做主。”有人提了建议,“杨大叔,要不你也进去,只有王桂娥在里头,怕是斗不过他们” “对,让杨大伯进去。” “老杨也进去。” 人们又响应起了这个提议。 李晓禾点头应允:“好,我和杨大叔一块进去,你们向后退退,行不行?” 众人互相望望,缓缓向后退去。 “格楞”一声,屋门突然大开。 “乡长,快进。”乔满囤露出半个头来。 李晓禾一拉杨大山,闪身进屋,差点和迎面来人撞到一起,原来是正扑向门口的王桂娥。 “格楞”屋门再次关闭,紧接着乔满囤插上门栓,又挂上了门锁。 “乡长,做主呀,他们不让我走,他们这是劫持人质。”王桂娥猛力向前扑去,双臂不停挥舞着。 朱小红双手紧紧搂住王桂娥的腰,脸也贴在对方背上,显然在用整个身子的力量与对方抗衡。 看着两个女人滑稽的样子,李晓禾既好气又好笑。 在半个多小时前,李晓禾接到乔满囤电话,说是村民马上就要去上访,带头的是王桂娥。李晓禾赶忙吩咐对方稳住村民,他则立即乘车赶了过来,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不过看眼前的形式,一人面对这么多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朱小红,放开王桂娥,哪有这么开玩笑的?”李晓禾说了话。 “要是放开她,她就……”朱小红有些迟疑。 乔满囤喊了一嗓子:“乡长让放你就放。” 朱小红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王桂娥稍微一楞,立即冲向门口。 乔满囤则紧张的挡在门前,伸开双臂,阻拦着。 “乔满囤,放老娘出去。”王桂娥扯着门前男人的衣服,想着使对方让开。 “你去哪?”李晓禾来在王桂娥身侧,“干什么去?” “干什么去?”王桂娥停止撕扯,转过头去,“去县里要我们的钱。现在骗子跑的找不着,乡里也不管,不找县里找哪?要是县里也不管,就去市里、省里,实在不行,就到中央上访。” “乡里一直在和县公安局配合,我也三番五次跟着跑,还抓住了何二赖,怎么就不管了?”李晓禾道。 “抓住何二赖管什么用?他就是一‘讨吃鬼’,根本没钱。我们又等了这么长时间,不是一分钱都没拿到吗?你们根本指不上。”王桂娥不为所动。 稍稍楞了一下,李晓禾换了话题:“我这就奇怪了,怎么大伙都集中到村委会了?” “还说呢,还不是他干的好事?”王桂娥手指乔满囤,“当时我们都集中好了,在村东大柳树下集合的。正准备走的时候,他去了,问我们要干啥,我们就说要去上访。他假仁假义的说,去上访最好拿个村里证明,要不容易按扰乱社会治安处理。我们觉得也是这么个理,我就跟他到村委会开证明,让大伙在那等着。谁知进屋后,他老婆早在屋里等着了,上来就跟我套近乎。我稍不注意,他就把门插上,又上了锁,他老婆拦着不让出去。后来大伙等不着我,才一块到的这。” 听着王桂娥讲述,李晓禾暗暗发笑,乔满囤这招“擒贼先擒王”招式还挺实用的。否则王桂娥一旦脱困,势必带人直奔县城,要是到半路就更难拦了,恐怕根本还拦不住。忍住笑意,李晓禾说:“你们误会乔主任了,他这是为你们好。我告诉你们吧,就是你们去县里,肯定也找不到领导,市里也是一样。领导们得正月十八、九才上班,乔主任是怕你们白跑。” “我就说领导不上班,她还不信。”乔满囤接了茬。 王桂娥“呸”了一声:“你的话能信?说是给老娘开证明,却把老娘关在屋里,让你老婆抓着我。你们这是劫持人质,是绑架,你们犯罪了。” 乔满囤不以为然:“还什么绑架?这就是我老婆跟你闹着玩,她拉着你,可你也没少打她,就算扯平了,反正我是一下都没碰你。” 王桂娥又‘啐’了一口:“你还想碰老娘?老娘这么多年守寡,一直就是一个人,家里连男人都不去,也不和别人起纠纷。可你和你老婆倒好,直接把我劫持、绑架了……” “说那破事干什么?还绑架呢,亏你想的出来,绑你什么?是要钱还是什么?纯属胡咧咧。说正事。”打断王桂娥后,杨大山转向李晓禾,“乡长,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让县里帮忙催一催,赶紧把钱给我们。” 李晓禾说:“我已经说了,乡里一直追着这事,又是找公安局,又找法院、律师的,案子也在一步步的推进,肯定离破获不远了。你们这么做,于事无补,只会让事情更复杂,我劝你们还是耐心等候,等等案子进展,怎么样?” 杨大山道:“乡长,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知道乡长没少为这事费心,也肯定不会骗我们。可是又过去一百多天了,到现在根本没影,连个钱毛也没见到。我们去县里也就是反映情况,想着拿上钱,又不是去告状。你放心,到时候县里问起来,我们肯定不说你的坏话,肯定都是说你的好。” “你们怎么说我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做根本于事无补,县里还是让乡里去领人,还跟上次一样。这么一来,你们挨冷受冻不算,也耽误大伙时间,有那工夫还不如在家里干点活。”李晓禾继续解劝,“有什么想法可以跟乡里说,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找我,让乡里多替你们跑,行不行?再说了,县领导确实都没在单位呀,你们找谁?那些人都是不管事的。” “这……”杨大山支吾着,“我们就是想到县里去看看,让领导给个准话,那样我们心里有底。” “县领导也给不了准话,除非抓住骗子,从骗子手里拿上了钱,要不谁都打不了保票,也没人打保票。”李晓禾耐心的说,“我已经保证过,这事我一管到底,只要案子不破,我绝不离开乡里。你们放心,我说过的话绝对算数。” “算数,知道你说话算数,可是……我们。”杨大山一时没有合适的词。 李晓禾又说:“王大姐,你一个人更不容易,生活不易,挣钱也不易,钱还得省着花,有个头疼脑热也没人照顾。你又何必非要闹腾着去县里呢?有这钱干什么不好?为啥非得给饭馆、班车或是加油站赶帐?要是生病了,又得你一个人受罪。” “我一个寡妇家的容易吗?”王桂娥扶着窗台,“呜呜”的哭了起来,“前年下着大雨,我高烧三十九度多,找医生都没个人,我想起来就……呜呜……” 杨大山这么一迟疑,王桂娥再这么一哭,院里那些人也没了主意,一时之间不知怎么是好。 “各位乡亲们,你们的事,我一直惦记着……”眼见形势不错,李晓禾趁热打铁,讲说起来。 听着乡长说的在理,院里人们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已经不再吵着上访、要钱,而是静静的听着。只到乡长讲完,又问东问西的打听着案子进展。 李晓禾则尽量把能说的事情向大家讲说,期间还加了个别杜撰的东西,以增加人们对此事的信心,从而使人们放弃上访的想法。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讲解、协商,双方渐渐达成了共识,觉得等着公安局破案,是唯一最正确的方式。 看看情况差不多了,李晓禾道:“乔主任,把门打开。” 迟疑一下儿,乔满囤答了声“好”,拿掉门上的锁子,又抽开门栓,“咣当”一声打开木门。 “二位,回吧,大伙都散了。”李晓禾示意了一下。 看了看李晓禾,又互相对望一眼,杨大山、王桂娥向外走去。 “不行,不能散,什么玩意?”喊喝声起,一个人风风火火闯进院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六十四章 我们信不过你 “为什么?”李晓禾站在门口,望着来人。 “为什么?我们信不过你。”来人说着,已经到了近前。 本来已经向外移动的人群,又停了下来,继而跟着向里走去。王桂娥、杨大山也站在屋门前,眼望着刚刚进院的中年汉子。 看着站在近前的人,李晓禾不由得暗暗皱眉,心道:这小子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看来要坏菜。尽管心中预感不秒,但他还是神色如常:“说话总得有根据,不能信口就来吧?” 中年汉子并非向阳村人,而是何家营村的何海。何海一龇牙:“李乡长,我这人说话直,是个直性子,不像他们有话都憋着,当下不说,背后再扯老婆舌。我说信不过你,并不是凭空放炮,是有原因的。” “这么的吧,既然你过来了,那咱们就进屋说,再叫几个人一块进屋。”说着,李晓禾闪到门的一侧。 何海大咧咧一摆手:“不必了,你们爱闹选几个代表,实际上就是怕人多吵混,也怕有些秘密让人听去。一会儿我要说的这些,早就不是秘密,现场这些人都听说过,只不过他们不说,那也就没什么可保密的。再说了,要是不同着大伙说,他们又该怀疑咱们在屋里嘀咕他们了。那几次当代表,有些家伙就这么说,气的我只想揍他们。我现在也不敢进屋,我可怕乔满囤把我锁屋里,村干部最会拍乡干部马屁了。好不容易闪开春山叔,要是再让乔满囤算计,那就太冤了。” “随你便,不进屋就不进。”李晓禾顺了对方的意。他也只能顺了,既不能强迫,也强迫不了对方。 何海又是一龇牙,还抱了抱拳:“谢啦!说实话,你这个人还不赖,在我见识过的这些乡干部中,你还是想干正事的。可是你干不成,好像有人也不想让你干成,你这命底也实在不好。你到乡里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才一百多天,以前也没在双胜乡待过,对乡里情况不了解。这一不了解,干起事来就费劲,也容易干拧巴了,抓赌的事就是个例子。 年前的时候,你带人到于家营抓赌,闹得于家营鸡飞狗跳的,说什么的都有。我知道你是当官的,就要站在公家角度考虑,就要给公家办事,用你们的话说,赌博是陋习,是影响社会稳定的不安定因素。可也得分情况,农村人跟公家人不一样,不像你们每星期上五天休息两天。农村人基本是一出正月就得干活,等着一种上地,这活就更挨手了,哪有什么星期天、节假日?只要不是下雨没法干,天天就得到地里去受。这些年日子好了,种的庄稼也好捉务一些,可照样还是不到收秋完,就不敢歇着。秋收以后,照样有活干,犁地、刨茬子那活就没完,只是老娘们基本不用去地里了。 这一季子下来,七、八个月受死苦,累的就跟三孙子似的,既盼着有好收成,也盼着冬天能猫几天。农民也没什么娱乐方式,老娘们看看电视剧,过过眼瘾,老男人只能打打牌、掷掷色子、押个小宝。好几小时下来,输个百八十,也就是乐呵乐呵,也不算什么吧?就不应该抓。我可听说了,你们公家人打麻将,胡一回就赢二、三百,再加上有人‘下蛋’,七、八百就到手了,这还是一般玩法,还有更大的。 扯远了,就说那天到于家营抓赌的事。我听说那天押宝人玩的大,比平时大不少,就连抠抠索索的于宝都装了八百块钱,放赌人装有上万。像这种情况,那就是赌博,就得抓,我举双手赞成,要不非把上下邻村带坏了不可,时间长了,没准村里老娘们也得让放赌家伙勾走。我听说那天抓赌,乡长亲自带人去的,然后就不见了影;是警察没收了钱,还抓走的几个人。 这我就要说说了,抓赌肯定对,没收赌资也有道理,可是再把于宝四人抓走,就有点过了。他们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平时就是扣土坷垃,有这回被抓的教训,他们肯定就长记性了,为啥非再抓到县里?说的好听是教育教育,还不就是为了再罚钱?后来倒是也没罚成,他们把人放回来了。你说折腾一大遭,这是干什么? 我又听说了,好像你没有参与那些警察分钱,在要人的时候也帮了好多忙。这些我也相信,你这人给人的印象确实不赖,也不像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主。可你那天的事,办的确实不漂亮,抓赌就抓吧,领上乡派出所就得了,干嘛非把县公安局的召来?” 李晓禾插了话:“何海,你这进门来就是一通指责,还说的头头是道,可你知道不?那天的事只是赶到了一块而已,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你指责公安局的那些,也未必就是真的。” 何海“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县公安局不是你召来的?那怎么就那么巧,巧的比说书人编的还巧?要真是那样的话,八成你让你跟梢了,别人踩着你尾巴来的。那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有人给你卖臭,让你和老百姓闹僵。我倒也相信,真可能你是糊里糊涂给人带了路,让人当枪使了。不论是哪种情况,老百姓都要对你怀疑,都不敢信你,谁知道哪天你再来这么一手,或是让人踩着尾巴来了? 讲到那天抓赌的事,还有一个传言。说是第二天早上,于宝老婆从你屋里出来,你这手上、脸上就带了伤,还说你们怎么怎么回事。那事纯属造谣,我反正是不信,就凭你这当官身份,岁数也不大,长得也可以,能看上那娘们?可是问题又来了,咋又会传出那个谣言?八成你又让人给卖臭了。左一回右一回,老是让人这么扣屎盆子,你这名声能不受影响?人们说,唾沫星子淹死人,那这粑粑星子肯定就得把人臭个半死。老让人这么整,这官还能当好?还能当长?谁敢信你? 抓赌的事刚过没几天,乡里就选乡长,听说你一下得了七张反对票,这在乡里可是少有,听说以前最多有过三、四张。你们选当官的事,我不清楚,不过我也能明白一点,就是出现那么多张反对票确实不正常。平时老百姓相处也是那样,只要不把人得罪人,在关键的时候,就是不补台,也不应该拆台,更不应该背后插刀子。给你投反对票的,就是给你插刀子。 按说你到的时间不长,不应该得罪那么多人。好多老百姓也觉得你比前两个人强,最起码比那个姓杜的乡长强的多,可你咋就接二连三让人背后下手、使绊子呢?像你这种情况,谁敢相信你能待的长?就是你想给老百姓办事,怕是也轮不到你机会。老百姓想去上访,就是想让县里给解决了,也省得让你跟着中间受罪。不管怎么说,你看着还像一个好官。” 对方一个庄稼汉子,竟然说出这么一大通道理来,分析的还挺到位,这让李晓禾很是惊讶。但还是淡淡的说:“何海,咱们接触了也不是一回,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心直口快的汉子,今天才发现,你这心眼还挺多的。” 何海“嘿嘿”一笑:“乡长,你不用拿话挤兑我,我这人确实心直口快,要不也不会说这惹人的话。我刚说的这些,有的是我自个琢磨出来的,大部分也都是听人说的。没准又是有人专门总结的,又是给你捅刀子,这一刀一刀的,你也受不了呀。我们真不敢相信,你能坚持到把这案子破了,只能我们自个想办法,只能上访了。” “我先不驳你说的这些,就说上访的事,上访也根本不解决问题呀……”尽管已经看出形势非常不利,但李晓禾还是硬着头皮,做起了工作。 …… 就在李晓禾应对着数百村民的上访要求,应对着何海的长篇大论时,有一个人也在关注着向阳村的事。这个人已经知道李晓禾去了现场,也听说了现场的一些情形。他是既盼着村民们上访,想着让李晓禾跟着沾包、受处分,最好一撸到底;又怕村民上访,怕村民们把事弄大子,发生什么不可测的事。一时之间,他的心里很是矛盾,烦躁的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怎么办?我是加一把火,把他姓李的烧个半死,还是不去理会?一遍遍自问着,一遍遍在脑中盘算着。 来来回回转了不知多少圈,心中想法也是反复了不知多少遍,可这人却没有理出一个头绪,也未做出一个抉择,心中更加烦乱不已。 …… 尽量耐着性子,听完乡长的一番说辞,何海笑了:“乡长,大道理不用讲了,我们就要钱,我们自个的钱,你能做到吗?” “何海,乡亲们,我保证把这事管到底,保证给你们一个交待。”李晓禾道。 “什么时候拿回来?今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何海接连追问。 嘘了口气,李晓禾缓缓的说:“具体日期现在说不好,但这案子已经有重大进展,我保证……” “李乡长,别保证了,我们信不过你。”何海直接打断,然后一挥手,“乡亲们,走呀,上访。” “上访去喽!”人们吵混着,向外走去。 看着涌向院外的人们,李晓禾长长叹了口气,他没有阻拦,也不知如何阻拦了。 “吱”,刺耳刹车声忽然传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六十五章 马一山落网 紧跟着,“噔噔噔”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冲进院子。 看到来人,李晓禾眼前一亮,随即心中一紧。 来人是乡派出所所长赵银河。赵银河面色凝重,大步来在屋门口,急促的低声道:“乡长,进屋。” 心中不好预感更甚,李晓禾没有费话,而是和对方走进村委会,到了东屋。 看到赵银河神色不对,乔满囤拉着老婆朱小花,识趣的到了院里。 赵银河直接关上屋门,屋子里只剩了他和李晓禾。下意识扫了一眼门口,赵银河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明天上午,省领导要到县里视察,县局刚刚开过会,要求各部门做好维稳工作,谁的地面出问题就拿谁试问。你给我打电话那会儿,我刚赶到县局开会,是临时通知的。局领导讲,原来定的是后天或大后天,刚刚才变更成明天。” “那……”话到半截,李晓禾转身就走。 “乡长,去哪?”赵银河一把拉住对方。 李晓禾回过头去:“去拦刚才那些人,他们要去县里上访,这节骨眼不是……” 赵银河打断道:“何春生已经带人拦了,我半路遇到他和两个村民,就把他们拉上了,我没和他们说省领导要来的事。”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赵银河拿出手机,扫到上面来电显示,疑惑的说了句“赵书记电话”,按下接听键。 “赵所长,你在不在向阳村?李乡长在旁边吗?”手机里是赵强的声音。 “在,在。”连着应了两声,赵银河把手机递了过去。 接机在手,李晓禾道:“书记。” “不论想什么办法,千万不能让村民去县里上访,否则咱俩都完了。”赵强声音非常急促,“现在什么情况?” “现在……”停顿一下,李晓禾撒了个谎,“正在劝解,他们在院里,我和赵所长刚进屋。” 手机里传来埋怨,“真是越着急越找不见人,你手机怎么不通,乔满囤家怎么也没人接?明天省领导就到县里了。” “村里信号不好,乔满囤两口子都在村委会帮着做工作。”说话间,李晓禾拿出手机。他这才发现,手机关机了。 “千万不能让他们去。咱俩的命都攥在你手里了。”赵强的语气有些沉重。 “赵书记,那先这样,我还得出院看看。”说完,李晓禾挂断了电话。 “吱扭”一声,屋门推开,一群人出现在门口,最前面是何春生与何海。 其实刚才挂掉电话的时候,李晓禾已经透过玻璃,看到有人进屋,也看到众多村民涌进院子。 “春生叔,要是李乡长什么也办不成,可别怪我不给面子,我是说走就走。”何海的话看似说给何春生,却是给李晓禾听的。 刚才在听说省领导视察消息时,恰逢众村民刚刚离开院子,李晓禾不禁心里起急,甚至有些慌乱。现在见到众人返回,而且事已至此,反而平静了好多。他微微一笑:“何海,都是乡里乡亲的,别用这种威胁的口吻好不好?” “乡长,我可不敢威胁你,我这都是急的。那么多钱被骗,到现在没有任何着落,谁能不急?老百姓和当官人不一样,挣钱不容易。”何海“哼”了一声,“要是现在能把钱拿上,我指定不急,也能四平八稳的说话,就是趴下给乡长磕头都行。” 李晓禾岔开了话题:“别说没用的,谈谈吧。” “谈谈?还是那些长篇大论,翻来覆去有意思吗?咱们是处理事,又不是辩论,我也没那闲心。”何海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李晓禾叫住对方,“我说谈就有谈的必要。本来刚才就要小范围谈谈,可是你大大咧咧的,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给我上课,我还怎么跟你详谈?” 何海收住脚步,“哦”了一声:“这么说,还有干货?必须小范围谈?” “你们选五名代表,包括两位村主任,咱们一块谈。”李晓禾说着,直接坐到了椅子上。 “好,选就选,希望你别忽悠我们。”说完,何海转过身去,用手指点着,“你,你,行不行?” “行。” “行,我们去院里等着。” 被选代表和其余人等都做了回复,非代表人员还迅速退出了屋子。 “赵所长,麻烦你去门口守着,别让其他人再进来。”李晓禾向赵银河示意着。 “等等。”何海伸胳膊,挡住了要跨出东屋的赵银河,“乡长,你不会又来乔满囤那一手吧?” 李晓禾对乔满囤说:“乔主任,把那把锁子给何海,省的他疑神疑鬼的。” 乔满囤应了一声,拿过锁子,递给何海。 “乡长,要是你一会儿非让赵所长拦着,不让我们出屋的话,可别怪我们闹腾,我们都是被逼的,是正当防卫。”何海声音很高。 果然,院里有了回应:“何海,要是不让你们出来,我们就砸玻璃、撞门。” 何海吼了一嗓子:“一群傻,管我们干什么?那不是找收拾吗?你们直接去县城,我们自个反抗。” “知道了,我们去县城上访。”院里的声音传进屋子。 感受着刚才一幕,李晓禾心里话:何海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看着五大三粗的,这脑瓜还挺贼。 赵银河搬把椅子,坐到了已经插上门栓的外屋屋门后。 会谈众人则关上东屋门,也坐了下来。 参加会谈者,都是老熟人,分别是李晓禾、乔满囤、何春生、何海、王桂娥、杨大山。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何海开了腔:“乡长,开始吧。” 李晓禾清了清嗓子,说道:“前年八月份,马一山租赁了乡里的一处旧院,成立了一山马铃薯深加工有限公司。然后又以公司名义,从向阳、何家营两村共租赁了一千亩地,租期……” “乡长,没必要说这些吧,这都说八十二遍了。”何海直接打断。 “我总得简单顺一下吧。”李晓禾沉声道,“要不怎么说后面的。” “你就听着得了,哪那么多事?”何春生训斥了何海。 何海嘘了口闷气,腮帮子鼓了鼓,不再说话。 “租期一共五年,每年……”李晓禾继续讲说起来,讲着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着乡长的絮叨,众人都很不耐,但却也坚持着。 其实李晓禾又何尝愿意讨人嫌?只是他需要时间想对策,想出足以说服众人的对策,可是直到讲的自己都烦了,还是没有定论。这倒不是说他想不出对策,而是必须要能说服村民不去上访的对策,还必须是不至于马上就穿帮的对策。 可能意识到了李晓禾在拖延,何海再次插了话:“乡长,整个过程我们都清楚,你还是说出具体方案吧。是马上就能给钱,还是明天能要回来?哪怕抓住马一山,也算有个盼头呀。” “抓住马一山并不是什么难事。”李晓禾立刻抓住了这个可以利用的话题。 “那也得有个时间呀,两天、三天,还是五天?”王桂娥跟着问,“总不能推得没个影吧。” “最多只能是三天,要是三天还没抓住,你怎么说?不能就算了吧。”何海盯问着,“空口无凭,这次还必须写在纸上。到时我们上访或是做其它的,也好有个依仗。” “三天?”李晓禾发出了质疑。 “不能再长了,没得商量。”何海说的很坚决,“谁说也不行。” 李晓禾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 “笃笃”、“许队长”,敲门声、说话声相继响起。 听到声响,李晓禾立即起身,迎了出去。 “吱扭”、“咣当”,屋门推开,许建军走进外屋。可不只是他一人进来,紧随身后的还有三人,是两名警察架着一个人,被架之人头上蒙着黑色头套。 看到许建军,看到这个架势,李晓禾顿时心中大喜,却又不敢确定,只是说了一句:“老许,你来了?” 注意到屋门已经关上,许建军微微一笑:“你看他是谁?”说话间,拿掉了那个黑色头套。 “马一山。”所有人发出了同一声音。 李晓禾也彻底看清了那个人,就是相关证件和视频上的模样,证件分别各对应了一个名字:葛二海、马一山。 “马一山,真是马一山?王八蛋。”何海吼了一声,猛的扑上前去。 许建军胳膊一挡:“一边去。” 何海被挡了个趔趄,后退到墙根处,但嘴里还是嚷着:“马骗子,还老子钱。” “还钱。” “打死他。” “马骗子不得好死。” 院内顿时群情激愤,喊声不断,甚至屋门都被撞的“咣咣”直响。 许建军厉声喝道:“吵什么吵?打死他有什么用?能拿上钱?不过就是多了几个垫背的而已。” 这一声果然管用,谩骂声也渐渐小了,变成了多声啜泣。 “何海,还用三天吗?”李晓禾忽然说了话。 “乡长,你的意思是立即抓到?”何海一龇牙,“我还以为你又要推呢。原来你早有安排。” 李晓禾沉声道:“何海,以后动动脑筋,不要点火就着。事情正按计划进行,马一山落网只是计划一部分,你可不要给我破坏了。” 何海连连称“是”:“是,是,我服乡长了。” 许建军微微一笑:“老李,我们先走了,回去抓紧审训。你让人都撤开,以防意外。” “好的。”答过一声,李晓禾向门口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六十六章 平安度过 “叮呤呤”,忽然响起的铃声,回荡在小小的空间中,显得异常响亮。 睁开发涩的双眼,李晓禾伸手到床头柜上,拿过了手机。看到上面号码,顿时来了精神,直接按下接听键:“老许,交待了?” “还没有,还是那样,徐庶进曹营。”许建军声音中透着疲惫与无奈,“现在从他身上,我们只搜到了一张银行卡,一部手机。银行卡就是那张取款条对应的号码,金额也只有一万九,很可能是他准备这次全部取完的,只不过没有得逞。那部手机上也没有一个电话号码,更没有联系人信息,估计是这家伙随时打随时就删了,也可能就没拿这部电话联系过,白天我让人到电信部门去查查。这家伙可别像何二赖那样,可别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仗着暴露信息不多,而一直抗着呀。” “应该不会吧。”李晓禾也是心里没底,“他现在也没什么可抵赖的,毕竟何二赖那时候还能往他身上推。他可是法人代表,他推开谁?不过这帮家伙也没准。” “我觉得也应该不会,可能他还在斟酌、权衡,也说不准很快就会开口。”停顿了一下,许建军声音变得很郑重,“老李,我现在给你打电话,就是提醒你,千万不能大意。虽然昨天村民散了,也不敢保今天就安分。昨天他们那是见了马一山,觉得这事有了盼头,才痛快散去的。要是今天听说了省领导视察的消息,也难保就没人动歪心思,你们可得看好了。” 李晓禾“嗯”了一声:“我明白,必须严防死守,以防万一。我已经跟村里做了安排,要他们严密关注那几个领头的,当然我没说省领导的事,只说现在是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差错。尤其我跟赵银河做了特别交待,他也接受了县局命令,而且这事也事关他的切身利益,他一定会严加防范的。一会儿我会随时联系相关人等,白天也会一直盯着,直到省领导离开县城为止。” “事关重大,小心无大错。”许建军道,“早上六点我们就集合,集合以后就不能随便拨打电话了,我现在就是跟你打声招呼,省得白天你老打。” “是啊,时间够紧的。”看了眼时间,李晓禾又说,“还有小会儿时间,我问你个事,昨天总想问,又担心打扰你,就一直忍着。” “现在我也没时间,都瞌睡死了,不像你睡大觉、做美梦。”许建军揶揄着,“不过你还是问吧,省得你惦记,我也惦记。” “那,那太不好意思了。”“嘿嘿”一笑,李晓禾还是提出了问题,“我不明白,你昨天怎么就正好赶到向阳村,还把葛二海带去了?” 许建军“哦”了一声:“我知道你就是问这个,是这么回事。昨天早上和你通话以后,我们几个就赶到了学院路那个取款机附近。按照一般情况,嫌疑人在白天出现的可能性很小,但时间不多了,我们就想利用每一分钟时间。从早上将近九点开始,一直等到快中午了,也没看到异常情况。就在我们打算留一人蹲守,其他人去吃饭时,忽然就有了发现。 当时正是即将吃饭当口,好多大学生都出来了,整个学院路人来人往,甚至有些拥挤。我在车里伸腰的时候,无意中瞟到一个人,那人正从一家邮局出来,穿着一件米色风衣。披肩发、高跟鞋、女坤包,看背影也很苗条,分明就是一个女人。可是那家伙忽然崴了一下,抱着脚蹲在地上,显然是崴疼了。在那家伙蹲下的时候,多半个侧脸正对着我,可是口罩、墨镜戴着,根本看不到长什么样。 就在我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瞟到,那家伙的喉结挺大,再一注意,那脚也太大了。正这时候,那家伙进了目标区域——自动柜员机防护间,我们立即包抄过去。可能是嗅到了危险,还没等我们进去,那家伙刚进去就返了出来。离着那家伙还有五、六米远,我们立即脚下加紧,一拥而上。几乎是同时,那家伙也飞奔起来,是脱了鞋跑的。 他是不管不顾,可我们还得顾及行人,速度就受了影响。一直追了好几条街,中间有一次还差点追丢了,终于逮住那家伙,果然就是葛二海。等到追上那家伙我们才发现,怪不得不穿鞋还能跑那么快,原来那家伙的袜子就很特别,整个是硬底,还带着防滑颗粒,就跟健身鞋差不多。 抓住他以后,就进行了简单初审,整个过程他是一言不发,我们只好带着他往回赶。在快到县城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准备告诉你这个消息,可是手机打不通,办公室也没人接。我有些奇怪,就把电话打到了乡党政办,是一个女孩接的,他说你着急忙慌坐车出去了,好像是去了向阳村。我一想肯定是村民出了什么妖娥子,就没有进县城,而是直接赶了过去。 对了,我们去的时候,看你又是训人,又是大话拍人的,就跟知道我们要去,知道葛二海已经落网了似的。” 李晓禾一笑:“哪呀,我那不过是狐假虎威,当时正不知道如何答复呢。要是你不带着那家伙去,他们就逼着我做承诺,还要求把承诺写成文字,否则就到县政府上访。那还是中途赵银河去的时候,正好把何家营村长何春生带去,何春生拦住那帮人,要不那时候人就去了。可能等你们到的时候,那帮人早坐农用车走出老远,恐怕追都追不着了。你那时候一去,我立时腰杆就硬了,说话底气也足。” 手机里传来夸张的声音:“你这家伙倒挺能装的,当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原来是猪鼻子插大葱呀。呵……” “哈哈,你都打哈欠了,不打扰了,赶紧眯一小会儿。”说完,李晓禾挂断了电话。 时间不到凌晨五点,但也不值当睡,而且也睡不着了。于是,李晓禾仰躺在床上,考虑起了当天的工作,尤其重点考虑着预防上访的事。 …… 下午两点多,李晓禾接到了省领导离开思源的消息,心中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长嘘了口气,拿过桌上几份方案,逐一修改起来。 本来上午就该修改,可李晓禾心中一直不踏实,就拖了下来。现在担心已去,他心中大定,修改的特别顺利,也特别认真。 “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 没有抬头,李晓禾随意说了声:“进来。” “吱扭”一声,屋门推开,一个人走进屋子。看到办公桌后坐着的人,来人稍微一楞,然后径直向前走去,站到了办公桌前。 听不到说话,也没有别的动静,李晓禾伸手示意了一下:“坐。” 来人微微一笑,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又看了两行文字,李晓禾感觉出异样:这人怎么不说话?于是抬起头来。当看清对方后,他先是一楞,随即站起身来,急忙道歉:“书记,怎么是你?我刚才只顾改这份方案,也没抬头,实在不知是你,请书记多多见谅。” “是吗?工作这么忙?还是谱太大了?”说话之人正是乡常委书记赵强。 听着对方的话似有异样,但李晓禾依旧解释着:“书记说笑了,再忙也没有你忙,我哪有那么大的谱。” 赵强大笑起来:“哈哈哈,心无旁骛,专心工作,难得难得。怪不得总能关键时候不掉链子呢,不错,不错。” 李晓禾也笑了。刚才他还以为对方是怎么了,却原来是开玩笑,而不是要兴师问罪。同时他也觉得奇怪,自己来了好几个月,赵强可是第一次登门,这又所为何事呢? 尽管心中疑惑,李晓禾还是没有失去礼貌,而是把对方让到沙发就座,上水、上烟,然后坐到了旁边沙发上。 赵强拍了拍对方胳膊:“老李呀,昨天可让吓坏了,我还怕这一关过不去呢。看来还是你厉害,关键时刻显身手,把村民拦住了。今天这预防工作也做的非常到位,终于等到省领导顺利离开了。虚惊一场,平安度过呀。” 李晓禾一笑:“书记,我也吓的够呛呀,当时根本就劝不住村民了,还好许队长及时带人赶到,咱们都是沾了许队长的光。今天倒是没敢懈怠,不过所好的是,空担心一场,并没有村民打歪主意。” “老李,何必那么谦虚呢?我可听说啊,在这个案子侦破过程中,你是出了大力的。”赵强笑的有些神秘,“不过要声明的是,我可没有刻意打听什么,只是正好听到点内部消息而已。” “哈哈,书记也开始八卦了。”李晓禾岔开了话题,“不过这次总算抓到了马一山,我想这案子应该会有所进展吧?” “一定的,绝对会的,有你李大乡长出手,还有什么事不成?”赵强语气轻松,“这事我是不愁了,反正有你坐镇呢。” “书记,又拿我打镲了。”李晓禾自嘲着,“我不过就是‘破落户’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六十七章 书记伸来橄榄枝 就在李晓禾、赵强轻松谈论时,有一男人却因同一件事而苦恼,甚至是恐惧。他到现在也不明白,这马一山是怎么被抓到的,为何提前没听到一点讯息。若不是许建军为了给李晓禾解围,把马一山带到了现场,恐怕自己现在还蒙在鼓里,蒙到什么时候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头皮发麻,后脊梁发凉。现在只知道马一山被抓,那么还有什么不知道呢?最关键的是,马一山已经被抓,早晚都会交待。马一山究竟知道些什么,又会说些什么?交待的内容会牵扯到谁呢? “但愿苍天保佑吧。”男人自语着,显得没有一点底气。 “叮呤呤”,铃声响起。 男人一直在凝思费神,被这忽然响起的动静吓了一跳。在楞过之后,他拿起手机,看了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传来一个女人声音:“哈哈,那小子这下更该狂了,就干了点份内的事,党委一把手都亲自上门了。不出意外的话,两人肯定在密谋,肯定组成统一战线了。当初还说人家是破落户,是发配边疆,这才百十来天,就成了这个样子。照这样下去,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人家就该反攻倒算了。反正我是不怕,我一光脚的,还能怕穿鞋的?只怕有些人……” “少说风凉话。这还没怎么呢,你倒看起热闹来了。我跟你说啊,你必须……”话到半截,男人忽然打住,眼望屋门方向,然后站起身来,快速奔向里屋套间。 “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吗?”男人举着的手机里,传出女人频频质疑的声音。 …… 双胜乡乡长办公室,赵、李谈话还在继续。 赵强已经来了半个多小时,对李晓禾成功拦阻村民上访大加赞赏,也对其在破案进程中的贡献肯定有加。也难怪赵强如此高兴,对李晓禾不吝溢美之词,关键是此事发生的时间实在赶巧。 若是放在平时,有村民去上访的话,县里一般都是让乡领导去领人,把乡领导训一通,给乡领导适当加压。按照县领导指示,乡领导会想法应付一下村民,先领回乡里再说。即使上访人数多一些,动静稍微大一些,只要不形成事实上的打砸现象,没有人员伤亡情况,顶多就是县里跟着出面,实在不行再开点“空头支票”,把上访者安抚回去。至于乡干部会否因此受到处分,那就看情况了,只要当时没有发生严重事故,一般不会当场撤职,事后自有回旋的余地。 可这次村民若去上访,若是今天上午还未离去,自是不能按平时论处了。别说是省领导正好赶上,就是在省领导莅临时,有人递个二指大的条或通过电话讲说此事,省领导也会要求严肃处理。只要省领导一放话,那么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指定遭殃,肯定是就地免职的下场,很可能还被要求圆满处理此事,否则还要进一步惩戒。 正是由于这种情形,维稳成了好多党政领导的重要工作内容,尤其重大节日、领导视察期间更是重点关注时段。为此有些基层领导还采取了不恰当手段,甚至极端办法,这肯定是不对的,但也有一些无奈因素在里边。 若是因为治下出现一次上访,就丢了官,甚至二十来年的仕途就此终止,确实也太冤了,哪个基层领导能不害怕?可这次上访,却被李晓禾扑灭在萌芽状态,赵强怎不高兴?更令他高兴的是,李晓禾独自到了最前沿,自是揽过了一旦村民冲撞省领导的主要责任,自己的责任就小了很多。若是杜英才的话,绝不会像李晓禾这样以公当先,肯定是想着如何躲避责任了。两相对比,赵强心中也难免感动,多少也有一些惭愧,主动上门既是感谢,也带着道歉的意味。 李晓禾理解赵强的这种心情,也明白对方主动讲说破案,并非有什么不轨企图,而是在表现一种坦诚。他清楚,虽然自己尽量隐蔽参加,但身边并非只有许建军,对于许多人来说,自己参与破案只是公开秘密。 面对赵强的示好,李晓禾没有恃功而傲,而是也以相应的坦诚回应,两人相谈甚欢。 停下话头,喝了两口水,赵强换了话题:“老李,那份全乡经济发展方案我看了,秉承了你在政府工作报告中的计划,而且更具体、更详细、更具操作性。从我个人来说,很是赞同,很认可方案,同意实施。当然了,在个别小细节上,咱俩还可以再探讨探讨。” “谢谢书记肯定,请书记多多指教。”李晓禾马上表态。 赵强说:“一会儿我还有事,另外我打算再对个别重点多看看,现在就不探讨了。我想近两天抽个晚上时间,省得有人打扰,咱俩共同再把方案过一过。你现在就可以着手一些基础准备工作了,省得到时时间更紧,也便于在准备过程中对方案再行优化。咱们争取在一周之内上会通过一下。今天是十一号,那就十六、七号开会研究,你记着跟进这些事。” 李晓禾马上点头:“好的,我再好好看看,也好好想想,适当再征询一下个别人意见。” “好,在正式上会之前,把相关铺垫都做好,争取一遍通过,省的来回返工。当然了,也不要扩散范围过大,免得事还没办就传得沸沸扬扬。”赵强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 “书记,你说的事我会注意的。”说话间,李晓禾紧走几步,拉开了屋门,“书记慢走。” “享受正科级领导开门服务,我这乡书记的谱够大了。”赵强显然很高兴,说笑着,走出了乡长办公室。 关好屋门,返回到椅子坐下,李晓禾思考起了事情。 这次赵强亲自上门,李晓禾非常高兴。这不仅因为对方的赞赏语句,也不仅因为对方今天的诚恳态度,这可不只是一次普通谈话,而是意味着乡党委的支持。 李晓禾早就知道,自己要想顺利开展工作,要想在双胜乡做出成绩,绝对离不开乡党委的支持。可是自到双胜乡那天起,他就发现,赵强对自己比较冷淡,连个接风的意思都没有。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也理解这是人之常情。谁让自己是个“破落户”呢?好多人都避之不及,赵强还得和自己搭班子,对方肯定还有一肚子委屈呢。 所好的是,赵强虽然不够热情,对一些工作不理不睬,也好几次想和政府划清界线,但还算不错,一直没有故意和自己做对。在这点上,赵强要比周良地道,周良反而没少搞小动作。 虽然赵强没故意添麻烦,但一直也没提供实质帮助,自己尽管在政府这边多少折腾了几下,但对全乡的影响还很有限,尤其对乡党委的影响基本为零。自己要想搞出名堂来,必须要在乡党委有影响力,李虹禾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一直忙着站稳脚跟,哪还能顾的过来?这下好了,赵强破天荒上门,特意讲说对方案的认可,这就表明,对方准备合作了。 书记愿意合作,主动递来橄榄枝,自己可是省大事了,李晓禾不禁一阵窃喜。旋即他又警告自己,一定不要得意忘形,而要深刻反思,何海说的那些话,就值得深思。虽然那些事好多是杜撰,是栽脏,但却已经产生了不良影响,自己必须要正确面对,尤其要尽量消除影响,直至不受干扰才对。但这却需要过程,需要自己用一些正面事实去抵消,用实打实的成绩去化解。 “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李晓禾思路。 经过允许,副乡长秦明生走进屋子。 秦明生满脸喜色,直接来在对面椅子坐下,低声问:“乡长,听说马一山落网了?” 李晓禾点点头:“是,马一山落网了,是许队长带人守了一周多,才等住了那小子。此案正在审理中,警察暂时没有提供更多信息。但我相信,随着马一山落网,整个案子一定会取得重大突破。” “太好了。马一山是此次诈骗案的第一主犯,直接参与实施了整个过程。只要把他抓住,整个事情肯定很快就会水落石出,那些钱肯定也会很快吐出来。农民们只要拿到钱,肯定心情舒服,也感念乡政府的好,咱们的工作也就好做多了。”秦明生很高兴。 李晓禾道:“是的,我想也是的。老秦,整个案子能进展到这一步,与你当初提供的消息关系密切,你的功劳很大。” “乡长,我只是尽了应尽的义务,乡长已经多次夸奖,我实在不敢当。”秦明生很是高兴,却也非常谦虚。 “老秦,案子的事暂时不用太操心,随时关注着进展就行。现在我们需要把更多精力放到发展经济、改善民生上来,这是我在放假期间做的一个方案,也与赵书记做过初步交流,你看看。”李晓禾说着,从抽屉拿出一沓纸张,递了过去。 秦明生拿过方案,认真看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击案喊好:“太好了。” 李晓禾一笑:“老秦,别着急,慢慢看,注意保密,方案还没通过,不宜公开。” “好,好的。”秦明生低声应过,再次看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六十八章 重大进展 第二天,天刚亮,李晓禾手机就响了。 看到是许建军的号码,李晓禾立刻来了精神,快速按下接听键:“老许,什么事?” “起的够早啊,听着倍精神。”许建军声音传来,“告诉你两个消息,是先听好的,还是先听不太好的。” 李晓禾忙道:“当然是先听好的,是不是案子有进展?” “进展很大,那小子招了。他承认自己叫葛二海,马一山是他的假名,那些有关马一山的证件都是假的,他也交待了诈骗村民钱财的事。”许建军回答。 “太好了,太好了,这小子终于开口了,农民的钱能拿回……”话到半截,李晓禾“诶”了一声,“那个不太好的消息是什么?” “其实是同一件事。就是葛二海还交待,在整个诈骗过程中,他只是一个傀儡,是活跃在台前的人,真正的策划指挥者名叫姚鹏。葛二海提供了姚鹏的一些信息,包括样貌,身份证件,手机号码等。目前我们拨打了那几个手机号码,全部都是空号,这在意料之中。葛二海没有姚鹏具体住所的消息,只提供与了姚鹏几次见面的场所,我已经派人去核实了。”许建军“哼”了一声,“这些家伙的机构层级还真多,不知道有多少层,总不会十八层吧。” “妈的,这些家伙,他娘的太狡猾了。”李晓禾忍不住骂道,“不用说,身份证件肯定也是假的,长的模样真假都不好说,没准姚鹏也是假名。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十八层,再有两三层就把我拖垮了。” 许建军笑骂声传来:“你这家伙情绪不高呀。十八层有什么?照样把地狱那些小鬼抓出来,要是抓到阎王、判官更好,害人鬼一个也不能放过。另外,再告诉你一点,根据葛二海的交待,我们又拿到他两张银行卡,从柜员机查余额共是十八万多,加上当场缴获那张,已经有二十万了。还有四张卡没拿到,据他说哪张卡都在十万左右。” “二十,加四十多,六十多万,再加上何二赖那六十万,也一百多万了呵。这一百多万还欠款,也够三分之一了。”李晓禾念叨着。 “别瞎叨叨了,即使都是他们的非法所得,也得走法律程序,才能支付那些诈骗款,还得保证这些钱没被提前冻结。葛二海还说,那四张卡是姚鹏给他的,但密码一直由姚鹏掌控,关联手机号也是姚鹏的,所以他一直没动那几张卡,也不知道上面是不是那么多钱。”许建军又讲出一个新情况。 李晓禾马上揶揄起来:“你这家伙也是,今天说话一点都不痛快,一下说完怕什么?稀稀拉拉的,前列腺肥大似的。葛二海还说什么了,痛痛快快的都倒出来,省得一股一股的,我这心里也七上八十的不踏实。” “没了,该说的都说了。”说到这里,许建军语气一转,“倒是你这家伙,还没交待清楚。我一直纳闷,你是怎么知道马一山真实身份的,就是那次你去审讯现场说的事。你详细说一说,没准对抓捕姚鹏还有帮助呢。” 李晓禾“哦”了一声,讲说起来:“元旦的时候,我去市里……” 原来,元旦那天,李晓禾去了茂中市,准备第二天去祭奠蒯县长。与接站的陈雨杰会合后,二人到了蒯县长家,吃了尤大姐做的午饭,还和蒯县长“喝”了几杯。饭后,李、陈二人离开“园丁佳苑”小区,到了陈雨杰租住的楼房。吃晚饭时,二人直接到了一个叫“小酌”的酒馆。 本来中午就喝了,下午喝酒时又都心情不痛快,尤其陈雨杰还有一个大大的心结,结果李晓禾带了醉意,陈雨杰更是醉的人事不省,就知道念叨一句话。打出租没人拉,李晓禾只好架着陈雨杰回了出租屋。把陈雨杰安顿到卧室,李晓禾到了外屋客厅,坐在沙发上,准备开电视。在右手触到遥控器的时候,忽然发现,遥控器下面有一张彩色宣传页。 看到宣传页,李晓禾非常激动。他曾经还捡到过一张这样的宣传言,是在一山公司院子里。虽然那张非常褶皱不堪,纸上还沾着泥,但两张的版式一模一样,内容都是关于冬虫夏草种植,显然两张纸是同一批东西。有了这个发现,李晓禾立即进到卧室,去叫陈雨杰。但当时陈雨杰烂醉如泥,根本叫不醒,他只得做罢。 一月二日早上醒来,李晓禾询问了纸张的来历。陈雨杰告诉他,那张宣传单涉及到集资诈骗,是茂中市茂盛区郊区农民投诉时提供的,但他不负责此事,不是太清楚,只是从一沓宣传单中随便拿了一张。听说单子可能和另一个案件有关,陈雨杰答应李晓禾,待主管副局长出差回来后,负责向领导打听。 在一月九日那天,陈雨杰回过电话,说是主管副局长回来了,正好让他参与那件事,于是陈雨杰得以了解到案情。案子就是集资诈骗案,是以种植冬虫夏草为名,许以高额回报,诱导农民出钱参与。陈雨杰把资料上的情况通报给了李晓禾,还把嫌疑人的身份证复印件传了过去。李晓禾发现,这个名叫葛二海的人,证件上照片与马一山非常相似,只是发式有些区别而已。他这才联系许建军,说是要观看对何二赖的审讯。 听李晓禾说完,许建军哈哈大笑:“你小子真能憋的住,当时只说有线索,具体什么也没讲。我见何二赖交待了,也就没向你进一步打听,原来你小子还‘贪污’着信息呢,不过现在说也不晚。还正应了我那句话,你真是个福将,一到关键时刻,就显灵了,没准这条线索还真能挖出东西。” “显屁灵呢,还不是赶上了。这次抓住葛二海,我没在现场,也没提供什么线索,你们不也照样抓住了?”李晓禾回怼着,“少拿我逗闷子。我又不是礼拜天,想过就过?” “夸你呢,你倒假谦虚起来了。我告诉你吧,在抓葛二海的前夜,你给我托梦,说是必能抓住嫌疑人,第二天果然就抓住了,你其实一直在保佑着。”许建军说的煞有介事。 “快别损我了,我还好好活着呢。”李晓禾也逗起了闷子,“那我再给你预测一下,今天你肯定能抓住姚鹏,你去抓吧。” “好,借你吉言,我们行动了。”话音至此,手机里没了声音。 长嘘了一声,李晓禾心情依然沉重,也不无担忧。对于老百姓来说,能否抓住骗子是次要的,把钱拿回来才最关键,其实他也是这种心理。现在抓到葛二海了,案子推进了重要一步,可偏偏又出来个姚鹏,钱的事也不知怎样,他的心依然悬着,而且悬的更高一些。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马一山是此案中最大的骗子,只要抓到马一山,案子就相当于破了,钱也就有了着落。从前天人们见到马一山时的眼神可知,那里面既有愤恨,也满是希望,仿佛已经看到了花花绿绿的钞票。可要是这个马一山,也就是葛二海没钱的话,那人们必定极其失落,甚至个别人会希望破灭,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空自担心也不解决问题,还是起床干点实事吧。想至此,李晓禾从床上坐起,去旁边拿着衣服。 …… 时间到了下午四点多,但李晓禾还是没有接到案子进展的进一步消息。他倒不奢望今天能抓到姚鹏,就是连获知姚鹏的消息也没想,但却一直惦记着那四张卡的事。今天早上的时候,听许建军的说法,那四张卡也应该有四十万,加上先前卡上的钱,再加上何二海的,少说也有一百万。只要有一百万,那就解决了很大问题,既解决了村民困难,也让村民看到了希望,自己以后工作也能好做一些。 虽然一直惦记着这事,但许建军没打电话过来,就代表还没消息,问了也白问。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抱着这个信念,李晓禾就一直等着,显着时间也异常漫长。 在此期间,李晓禾接到了乔满囤的电话。虽然对方说是汇报工作,但李晓禾明白,对方是在打听案子的事,肯定村民又开始追问上了。既然对方没明说,李晓禾也就没提那档子事,简单讲说几句后,就挂了。 从早上打电话,到现在都十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消息? 正自狐疑不已的时候,手机响了,正是许建军的号码。 稍停一下,李晓禾按下了接听键。 “老李,好消息,重大进展。”手机里传来许建军兴奋的声音。 “重大进展?抓住姚鹏了?”这是李晓禾的第一反映。 许建军回道:“还没姚鹏的消息,不过那四张卡找到了,也查了上面的金额,共是七十七万。” “七十七万?果真是重大进展。”李晓禾也很激动,“七十七万,加上那二十万,再加上何二赖那六十万,这就是一百……” “老李,以后你别叫李乡长了,就叫李会计吧。”许建军揶揄着打断对方。 “李会计就李会计。”李晓禾“哈哈”大笑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六十九章 未雨绸缪 总觉着时间不够用,可越是这样,仿佛就过的越快,又到周五了。 早上刚上班不久,李晓禾正在微调那份方案,手机却响了。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赶忙接通:“老宋,不忙了?” 对方“诶”了一声:“我就没有不忙的时候,光是这飞来飞去的,就占用了许多时间。明天我要出趟门,出国几天,这期间联系也不太方便,就打电话跟你说一下。” “你这工作倒挺滋润,成天就是坐飞机,世界各地跑。什么时候我也有这生活,那就太好了。”李晓禾调侃着,“不过想也白想,咱就是受苦的命,就是乡下待着的材料。” “别,别,你可别这么说。我这看似挺风光的,其实背后受的苦又有谁知?那句话说的对,‘别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辛酸只有自己知道。”轻叹过后,对方问,“那事怎么样?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怎么近期也没让我的人去?” 李晓禾“哦”了一声:“对了,三天前,那个骗子葛二海落网了,就是我跟你说假名叫马一山那个家伙。” “是吗?那可太好了?他交待了吗?身上还有没有钱?”对方显得很高兴。 李晓禾说:“一开始不交待,问什么也不讲,昨天凌晨全说了。据他交待,他后面还有人,他就是个傀儡。根据他的交待,警察共找到了六张卡,加上当场搜出的那张,一共七张。警察查了一下,这些卡上一共有九十多万。” “后面还有人?他们的鬼把戏还真多。”话到此处,手机里声音一转,“对了,卡上的钱可得注意了,要是被冻结或是被其它方式转走,可就麻烦了。” “没事,这个不用担心。这次在查款的时候,警方专门和银行核实,这几张卡没有一张冻结,也没有抵押或申请保全。”李晓禾说的很肯定,“而且几张卡的户名都是葛二海,卡现在也在警方手里,别人肯定取不走。” “那就好,不过也要小心为上,当下没冻结,不代表接下来没事。”对方忽又追问了一句,“除了你们这个案子,这个姓葛的有没有牵涉别的案件,包括他的公司,包括与他真名或假名有关的。” 李晓禾道:“葛二海好像在市里也牵扯到一件案子,也是诈骗了别人钱财,目前那个案子进展不大。” “什么?那可不行。”手机里声音很急,“老李,你们必须得马上走一下手续,把那些钱保全下来,能返还给村民的话,尽快返还。” “没事吧?卡在警方手里,人也被局里关着,又有那么多相关卷宗在,别人还能抢走?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李晓禾不以为然。 “老李,可不能这么想,必须未雨绸缪,这方面我比你内行,我见的多了。”对方显得很慎重,“这么的,我马上让岳为民去,帮着你们把相关手续走了,能多快就快。要是让别人抢在前头,说什么可都晚了。” 尽管觉得对方未免太小心,但对方一片好意,而且早走程序也能快一些。于是李晓禾热情接受了对方建议:“好吧,那就请岳律师来一下。是我联系,还是你通知?” “我跟说吧。本来我是要他跟着一块出去的,这次就换别人了,你们的事更当紧。”对方挺干脆,“不说了,我马上给他打电话,说这件事。” 正要接话,听到手机里传来的挂断声,李晓禾收起了手机。 稍微楞了楞,李晓禾又继续做起手头工作 …… 上午十一点多,秦明生来了。 看到对方进屋,李晓禾直接道:“老秦,有事?” 秦明生“哦”了一声,略带腼腆神情:“乡长,那天看完您写的方案后,我很受启发。写的真是太好,太贴近现实了,那些具体方案也非常便于操作。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着方案中的一些细节,尤其思考了与我分管工作有关的方面。在思考过程中,我也有一点小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啊。我让你看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提出宝贵意见,从而让方案更完善,更具备操作性。”李晓禾示意了一下,“说吧,怎么想就怎么说。” “那好。”应答一声,秦明生从衣服口袋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打开后,递了过去,“乡长,我都写在纸上了,请你多多指教。” 李晓禾接过来,认真看起了纸张上内容。看过一遍后,又拿出自己那份方案,边看边来回对照着,还不时用铅笔在上面做着标记。 过了一会儿,李晓禾抬起头来,手指纸张,面带笑容:“老秦,你这两点提的真好,是我疏忽了,让你这么一弄,就彻底堵住了漏洞。就是这几点,我不太理解,你说说理由。” 秦明生马上说:“乡长,你做的方案才全面,才是好,我不过就是看到一个小边角而已。我考虑的肯定不完善,站位也不够。要是我在一会儿说的时候,有哪说的不合适,或是观点站不住脚,你就直接提出来。” “老秦,咱们都是一同共事的同事,实打实最好,不必过分谦虚。”李晓禾道,“正好今天晚上赵书记也要和我专门探讨方案,现在咱们先讨论一下具体细节,我可以赶在晚上探讨前再修正一下。” “好。”秦明生对照纸张讲说起来,“乡长,在这儿我之所以这么建议,就是考虑到……” “叮呤呤”,忽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秦明生的讲说。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接通电话:“岳律师,你好……是吗?……好,好……辛苦了……明白,再见。” 挂掉电话,李晓禾直接道:“老秦,方案的事回来再说,你得赶紧去一下县里,让小程跟去。刚才是岳为民律师打来的电话,他很快就到县里了,是来协助我们做一山公司资产保全的事。你联系一下乔满囤、何春生,让他们拿着村委会公章,和你一起去。另外,你也要带上一份委托书,委托书格式……我现在就写吧。”说着,李晓禾拿起纸笔,“刷刷刷”写了起来。 写完之后,李晓禾又看了一遍,递给对方:“老秦,找办公室老周盖章。” 接过纸张,秦明生还有些不明白:“乡长,那我们去县里做什么,配合岳律师做资产保全?怎么配合?” “岳律师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听他的,当然肯定都是和保全有关的事。不过在相关部门签署文件的时候,一定要通读一下,要完全弄懂,不能马虎。包括乔满囤、何春生签的文档,你也要负责把关。还有,把与马一山诈骗有关的卷宗也带上,以备不时之需。”李晓禾嘱咐着,“对了,在别人问起什么事项的时候,你就说不清楚,就说是我让你去的。包括一会儿盖章时,周良要是问起,你也这么说,跟乔满囤、何春生也是这话。” “明白。”秦明生重重点点头,出了乡长办公室。 …… 吃完晚饭,刚回到办公室,秦明生、乔满囤、何春生回来了。 进门后,乔满囤满面笑容,到了办公桌前:“乡长,是不是那些钱马上就给我们了?” 何春生虽然没说话,但也凑到近前,满面喜色,显然和乔满囤是同样的想法。 李晓禾面色严肃:“老乔、老何,我提醒你们,或者说是警告。回村以后,绝不可说起今日之事,否则村民势必追问,大肆渲染。一旦泄露相关消息,有个什么差错,你们可要负全责。还有,好多事情都要走好多法律程序,不像一家一户之间说办就办,不要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 “是这样啊,这么麻烦?”乔满囤语气有些失望。 李晓禾“哼”了一声:“麻烦?这叫正规。如果当初你们要是走正规手续,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不至于被人骗走那么多。我还要告诉你们,即使追讨欠款,也有一个过程,未必就是一次兑现,你们必须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乔满囤点点头:“哦,知道了。” “老乔,快知足吧,要是没有乡长帮忙,咱们能找见何二赖、马一山?”何春生捅了捅乔满囤,“就是找到何二赖,村民能饶了你和你老婆?” “是,是。”乔满囤失望之色退却,继而是满脸尴尬。 李晓禾又道:“你们没吃饭吧?去对面饭馆一块吃。” “不,我是不吃了,一会儿用方便面对付一下。”秦明生抢先接话,“乡长,我还急着说上午那事呢。” 既然乡领导不吃饭,村主任自是也不好去吃,便告辞离去了。 李晓禾安排程剑峰去送二人。 秦明生端起桌上凉白开,“咕咚咕咚”喝了一通,然后说道:“乡长,不得不佩服,岳律师不愧是宋大律师的手下,干工作那叫一个利索。等我们到了以后,他带着我们找警察,到法院,去银行,两个来小时时间,把县里的手续都办了。他直接返回省里,说是还要到银行卡开户行去办手续,我们就直接回来了。” “好啊,未雨绸缪好啊。”李晓禾不禁感慨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七十章 方案全票通过 二月十六日上午八点半,双胜乡大会议室,乡领导班子会议召开。乡党委委员及副乡长全部参加,乡党委书记赵强主持会议。 扫视全场后,赵强开始说话:“同志们,开会。再有一周就出正月了,按说这会早就该开,每年正月十八都要开‘收心会’的。今年之所以有些变化,是我发现大家早已收心,早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已经没有刻意强调的必要。这种变化的发生,既有同志们工作热情高涨的因素,也与乡长的率先垂范有直接关系。 我这里不是为了专门夸奖李乡长,但他的确工作热情高,初七刚上班就交来了一份方案,是关于全乡经济发展的。不用说,这都是李乡长在放假期间,又整理了以前的一些想法。我看了好几遍方案,觉着里面真有东西,有些措施还很新颖。上周我俩利用晚上时间,专门两次碰头进行重点探讨,统一了许多想法。光我俩说了不算,也未免考虑不周,今天把方案拿到会上,请大家共同探讨,共同研究,这是这次会议的唯一议题。下面就先请李乡长解读一下方案。” 李晓禾看看众人,轻咳了一声,开始讲说:“赵书记,同志们,这份方案是我根据全乡经济发展现状,结合许多同志有益建议,征求一些同事意见,汇总整理出来的。在整理出来以后,又得到了赵书记指导,征得了一些同志的中肯看法,才形成了今天的文档。这份方案都是大家的智慧,我只是做了文档汇集工作而已。” 刚才赵书记宣传李晓禾的工作态度,有些人很是认同,也很佩服乡长这种精神,但也有人觉着书记说的有些过,人为拔高了李晓禾,随即也对乡长有些看法。现在听到乡长这番说辞,这些人脸上露出笑容,心中小疙瘩也随即解开了,当然不是所有人全都释怀。 在做过简单说明后,李晓禾讲说起了方案内容:“双胜乡地处……” 这份全乡经济发展方案,首先列出了双胜乡的整个简介,包括地理位置、气候条件、自然资源、耕地情况、人口规模等等。接着,又简述了近五年经济发展情况,尤其罗列了前两年的一些经济指标,并对指标进行了分析,也用事实做了辅证。然后,讲了整个经济发展中的亮点,指出了存在的短板,又详细剖析了短板的原因。 方案重点是对全乡经济发展做了规划,规划又分近期、中期、远期目标,远期目标只是宏观规划,中期目标给出了时间表和经济指标值,近期目标最为细化。近期目标就是今明两年目标,总的原则是经济发展要稳中求进,在上年经济指标基础上,年递增百分之二十五。针对经济增长极,列出了具体方案,有措施、有数据、有分析;针对原有亮点,给出了巩固措施,也有一些改良方法。 方案最后,是提出了实现方案目标需具备的要素,对主客观条件进行了一些规划和要求。这其中,既有对自然环境、合作伙伴、生产资料、生产者的要求,也对乡领导、经办人等提出了相关目标。 李晓禾的方案讲说接近尾声:“同志们,双胜乡的发展,离不开上级党委、政府的关怀,离不开乡里公务人员的勤奋付出,离不开广大农民朋友的辛苦努力,离不开各行业朋友的支持,也离不开一份好的方案规划。现在这份方案,虽经过多次修正,但不足和欠缺之处在所难免,还请同志们多多指出,多提宝贵意见,最终形成一份完美可行的发展蓝图。谢谢大家!” “哗”,一阵掌声响起,来回应乡长的讲说。 相较于以前,李晓禾在做方案时,在头、尾加入了一些务虚的成分,这也是他现在的一个变化。以前的时候,他总觉得方案、规划就是要务实,就是要只写干货,虽然在此期间,也听说过微词,但他并没在意。而这次蒯县长猝死,自己被贬乡下,李晓禾也进行了深刻反思。经过反思,他总结出了众多得失,其中关于为人处事方面,他觉得可以在坚持原则的基础上,再适当温和一些。今天的那些恭维、客套之词,就是这种思想的体现,若是以前,他会觉着太过虚伪。当然,中间的干货仍然没有含糊,没有一点水分。 掌声过后,赵强说:“乡长已经把方案讲读了,就请大家畅所欲言,言无不尽吧。” 书记说完,现场没有动静,大眼瞪小眼一番,又低下头去。 静了一会儿,赵强笑着说:“大家都很腼腆呀,只是这谦虚态度用的有些不是地方,还是希望大家多发表意见。要是没人说的话,我就直接点名了。” 还是没人开口,赵强点了几人的名字,可这些人只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根本没有实质东西。 “书记,要不让大家先小范围议一议,然后再发言,怎么样?”李晓禾提出了建议。 “也好,那大家就先小范围议议,综合一下意见、建议。”说着,赵强冲李晓禾示意一下,率先向外走去。 李晓禾跟着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刚出屋门,就听身后“嗡嗡”声响起,果然议上了。 …… 十五分钟后,书记、乡长重新回到会议室,人们的议论声小了好多,但仍没有停止。 “这次说说吧,怎么想就怎么说?”赵强道。 又静了一下,秦明生说话:“书记、乡长、各位:刚才听了整个方案,我觉得……” 其实秦明生刚才就想发言,只不过在座众人中,自己排位比较靠后,抢先发言不太合适。现在见还是没人带头发言,显得很是冷场,这才说了话。 秦明生的发言受到了书记赵强的肯定,尤其肯定了其发言的态度,也对其发言内容做了积极点评。 有人前面一开了头,其他人发言也就踊跃了,虽说达不到争先恐后,但绝不冷场。有些人的发言还很有建设性,也适当补充了个别漏洞,使相关条款更完善一些。 在人们发言的时候,李晓禾都做了认真记录,并思考了相关问题。还有一人做记录也非常细致,那就是周良,本身他就负责记录工作。 发言慢慢变成讨论,整个场面也就热络多了,不过也有人永保矜持,但毕竟只是个别极少数,不影响大气氛。 在讨论过程中,众人还对相关议题进行了辩论,甚至争论,然后大多形成了统一意见,并记录在案。在辩论过程中,李晓禾大多是对相关质疑进行解读,也参与辩论。 时间已十一点,整个辩论也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赵强看看李晓禾,然后说了话:“大家静静,静静。刚才讨论非常热烈,我很高兴,说明同志们非常关心双胜乡发展,非常热心双胜乡事业。新春伊始,万象更新,相关工作也该早做准备,争取早日实施,确定经济发展方案势在必行。接下来,就请大家对这份方案表决。在表决之前,我做一点说明,那就是今天主要确定方案大方向,个别小细节还可以在日后完善。认可这份方案,同意参照实施的同志,请举手。” 书记话音刚落,秦明生、张全、葛树军等纷纷举手,党组成员也相继举手赞同。不到一分钟时间,会议室里举起了九只手掌,还有三只没举,分别是赵强、李晓禾、贾香兰。 赵强面带笑容:“还有吗?李乡长也可以表达意见。” 李晓禾随即举手,笑着说:“我刚才一直以为需要回避呢。” “我同意。”赵强说着,缓缓举手。 “同意。”贾香兰也随即举手,比赵强的还快了一些。 “好,全票通过。”赵强大声宣布,带头鼓掌。 接着掌声一片。 “同志们,现在方案已经全票通过。这是全乡的大事,事关重大,非常重要,也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工作。这已不是一个部门、一个人的事,需要成立一个机构,进行协调推进。就请李乡长宣布机构组成,然后大家鼓掌表决。”说完,赵强看向李晓禾。 从方案下面拿起一张纸,李晓禾宣读起来:“双胜乡经济发展推进委员会组成名单,主任赵强,执行主任李晓禾……” 在场众人的名字都被读到,除了书记、乡长外,副书记任副主任,其余党委委员和副镇长任组员。 听到自己是其中一员,这就意味着能分一份政绩,所有人全都热烈鼓掌。 李晓禾声音还在继续:“推进委员会下设办公室,李晓禾兼任办公室主任,葛树军、秦明生、张全任副主任,各政府部门股长任组员。” “哗”,掌声依旧热烈,但却不是所有人鼓掌,有一个人已经气死了。 李晓禾自是发现了那个人,不禁嘴角微微挂上笑意,为今天的整个布局设计而自得,也讥讽那个失落的人。孰不知,今日获取党委成员支持之举,不久便为其带来了麻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七十一章 他们太狂了 会议结束时,已经十二点,绝大多数人直接去食堂吃饭。而贾香兰却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冲进里屋卧室,扑倒在床上,她实在没胃口。 上床瞬间,强忍许久的泪珠终于不受控制,扑簌簌落下,转眼便串成了两条连绵不断的珠线。与此同时,一阵压抑的悲声冲破喉咙,响彻在卧室中。贾香兰已经压抑很久了,此时的眼泪和哭声,既是在发泄心中郁闷,也是对那个家伙的声讨。声讨他给自己穿小鞋,声讨他让自己交出工业和招商工作,声讨今天对自己的羞辱。 今天自己已经妥协,已经为方案赞成举手,已经认可了那个狗屁推进委员会,可你姓李的为什么非要羞辱我?难道就多我这一个名字吗?你好歹也是站着撒尿的主,咋就心胸如此狭窄呢,你还算个男人吗?怪不得你现在光棍一个,就是瞎眼女人也不会看上你的,什么东西? 以前自己是何等威风,现在咋就成了这样,咋就成了人见人厌的臭狗屁呢?到底为什么呀?这是怎么啦?都是因为那个王八蛋,都是因为那个不算男人的家伙。 贾香兰一边倾泄着心中的委屈,一边把能搜寻到的恶毒词语,全送给了那个不算男人的家伙。她没觉出一点过分,她觉得那个家伙的做法才过分。 “叮呤呤”、“叮呤呤”,急促的铃声响起,一阵阵传进里屋套间。 可贾香兰充耳不闻,依旧“呜呜”啼哭,哭声还更大了,以此诅咒着那个不得好死的家伙。 铃声足足响了五、六通,才没了动静,贾香兰哭声也相应小了下来,慢慢变成了抽泣。 “叮呤呤”,铃声又起,这次的动静小很多,却也近了,是手机在响。 当第二通铃声响起的时候,贾香兰按下了枕旁手机的接听键。 手机里立刻传来一个男人的质问:“刚才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怎么不接?大中午不在办公室待着,去哪了?” 贾香兰没有说话,连轻声的抽泣也没有了。 “说呀,到底去哪了?电话都不接,你想干什么?什么都指望不上,败家娘们。”手机里的话越来越难听,“你倒是说呀,放个屁也行呀,你不会连屁都不会放了吧?妈了个,我看你就是欠……” “放你个屁,你才放屁。”贾香兰终于出了声,骂声夹着哭声,“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外人看不起老娘,你也欺负老娘,你们这是要逼死老娘呀,老娘就……” 显然听出了女人情绪异样,手机里的男人语气忽然温柔,似乎还带着央求:“香兰,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别生我气,我刚才找不着你,也是着急,也是担心你有事。别生气了,好吗?” “王八蛋,王八蛋,白眼狼,没良心。”贾香兰骂着,双手不停的撕打着床上的东西,仿佛在打着“王八蛋”、“白眼狼”一样。 手机里依旧低声下气:“香兰,骂吧,怎么骂都行,你受委屈了。我知道你不容易,知道你是代我受过,心里也一直牵挂着你。骂吧,骂骂也许心里就舒服了。” “呜……”贾香兰一声悲鸣,骂声停歇,变成了号啕大哭。 “哭吧,我等着你,一直等着你,只是千万别哭坏了身子,那样我会心疼死的。”手机里的男人还在絮叨着。 “呜……心疼?你会心疼我?”贾香兰终于伴着哭声,搭了茬,“现在是人不是人都可以给我难堪,是人不是人都可以踩我一脚,那个王八蛋更是成天穿小鞋,成天羞辱我,我是人不人鬼不鬼呀。现在我天天在这儿受罪,天天遭人白眼,你在哪,你在干什么?你就知道欺负我,就知道向我大吼大叫,用着的时候甜言蜜语,用不着就当破抹布一样扔开,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呀。” “香兰,你这是气话,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更是把你当做唯一啊。”手机里传出了抽泣,“每当想到你的处境,我的心都在滴血,听到你的哭声,就像刀子在剜心,我离不开你呀。” 听到男人的哭声,贾香兰的心软了,立刻“呜呜”哭着,安慰起了对方:“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好吗?” “你别哭,别哭,好吗?”男人依然抽泣连声。 就这样,电话两端的男女柔声细雨了十多分钟,才都收住了悲啼。 “香兰,还没吃饭吧,快去吃点,要不身体受不了,胃又该不舒服了。”男人声音显得无比关心。 “哎,吃不下呀,我哪有胃口?他们今天又羞辱了老……”话到半截,贾香兰又换了一个词,“羞辱了我呀。” “别着急,慢慢说。”男人依然柔声细语。 “哎。”再次长叹一声,贾香兰讲说了整个过程,然后恨恨的说:“姓李的太他妈不是东西了,那个所谓的办公室组成人员独独没有我,他这不是成心恶心人,成心羞辱我吗?” “他们太狂了,也太小儿科了。”手机里“哼”了一声,“香兰,别生气,多大点事?不过就是几个小丑表演而已。就他们说的什么编筐、做鞋垫,还想年增百分之二十五,还想振兴全乡经济?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马一山的事没做完,又倒想着往出租地了,他想干什么?他以为就他能?他倒算个屁。” 贾香兰“嗤笑”道:“屁又怎么样?照样臭人。现在人家不是把乡政府弄成了自己天下?那个赵老好不是也和他抱团了吗?赵老好更是他妈软王八,两面三刀。今天会后,我问他为什么名单没有我。你猜他怎么说?他竟然说,主要是考虑你香兰同志身体不好,还为此调休过日子,不能把你累着。你说,他这不是在睁两眼说瞎话,故意截我短吗?什么东西? 对了,在那个狗屁名单宣读了以后,赵老好还特别强调,推进委员会只参与宏观布局,不干涉具体事务,具体事务由推进委员会办公室负责。狗屁办公室?不就是政府那些家伙?可他娘的连小股长都有了,偏偏就把老娘甩到了一边,这不是赤果果的寒碜人吗?” “妈的,狼狈为奸。他姓赵的一直标榜中立,不参与纷争,狗屁,现在不也和那家伙臭味相投、沆瀣一气了?他……”话音至此,手机里变了话题,“他们现在就谈论那两个村的一千亩地,难道和一山公司弄清楚了?马一山都交待了吗?” “那我哪知道去?”甩出一句后,贾香兰叹了口气,“哎,我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呀,还有出头那天吗?” 手机里连连做着表态:“快了,快了,你再坚持坚持,等……” “等的黄瓜菜都凉了。”说话间,两行浊泪流下脸颊,贾香兰按下了红色按键。 …… 和贾香兰一样,李晓禾也没有午休,但他和贾香兰的心境悲凉完全不同,他是兴奋的。所以尽管他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睡,脑中不时想着事情。 三个多月前,自己被灰头土脸赶出县政府,灰溜溜的到了乡下,就是大多数人眼中的“破落户”,也被相当一部分人视作“臭狗屎”。那时候,尽管他李晓禾不愿向命运低头,但好多时候还是直不起来腰的,人在矮檐下嘛。他心里也期盼着能在双胜乡打出一片天地,开创一番事业,但当时能不能站稳脚跟还是个未知数,又怎敢奢望太远呢。 有时命运就是捉弄人,春风得意时忽然兜头一盆凉水,可以让人凉到心底,心灰意冷时却又可能柳暗花明。这么短时间,能在乡里站稳脚跟,能获得乡书记支持,还能推出施政纲领,真是想想又不敢想的事情,可现在却成了现实。当然,现在能有这样的局面,也有很大偶然性,也并不稳固,很可能一阵大风吹过,就会房倒屋塌了。自己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也要早做应对的打算。 方案已经通过,这固然可喜。但真正实施起来,却会有一定的难度,尤其人为的障碍防不胜防,却又不得不防。不说别人,最起码贾香兰等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本来就矛盾重重、势同水火,这次又被自己如此对待,他们岂肯罢手? 想到这里,李晓禾也不禁自问:今天自己该那么做吗?是不是有些过了? 旋即便给出答案:必须那样做,并不过。贾香兰是什么人?那是一个嫉妒、仇恨心到极点的人,也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女人。一旦让她进入那个下设的办公室,她岂能好好配合?岂能不出妖娥子?本来工作推进就很难,再有她成天搞破坏,工作还怎么做?把她弃之门外,是为了整个工作顺利推进,是对广大老百姓有利的事。 想至此,李晓禾心中大定,那一丝不忍顿时消失殆尽。他想起了一句名言,“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人民的残忍”。用这句话来做注解,再恰当不过了,因为他们太狂了,狂的根本不能给其机会。 抬手看看时间,已经快两点,根本不值当再睡了。于是李晓禾从床上下来,到了外屋办公室,开始了紧张的工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七十二章 要稳中有进 会后第三天,李晓禾便召集葛树军、秦明生、张全三人开会,督促相关工作推进事宜。 见三人都已在沙发坐定,李晓禾直接开门见山:“三位,说说推进计划吧。” 看了看其他二人,葛树军先开了腔:“何家营、向阳两村的一千亩耕地,要继续外租的话,需要处理以下几件事。一是与一山公司的手续,这是解决后续事宜的前提条件。虽然一山公司涉嫌诈骗,但毕竟与村委和村民签订了租赁合同,合同期五年,现在仍在租赁期间。在原合同中,并没有把‘未按时支付租金’做为解除合同的条件,只是有‘违约金’内容的描述。在解除合同条款中,“诈骗”更未被提及。因此,要想开展后面的工作,必须先与一山公司履行完解除合同手续,让耕地承包经营权和收益权都回到农民手中。 二是要有村民与村委的认同。做为承包经营国家土地的承包人,农民是决定土地出租的主体,出租土地必须是他们的完全意愿。村委会对农村耕地使用有管理、服务的义务与权利,大宗土地出租自是必须经过他们。因此,必须取得村民和村委对出租一事的认可才行。 在春节前,就有人专门来乡里或是委托他人,询问那些土地怎么弄。上周我去这两个村的时候,好多村民都围上来,问这土地什么时候能拿回来,是否现在就可以自行耕种,还是要由乡里统一安排,怎么安排。由于乡里也没有明确意见和具体操作方式,我当时的回复是,现在肯定不能自行耕种,待乡里拿出具体意见后,会另行通知。 三是合作方的引进。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有一山公司这档子事摆在那,在选择公司的时候,一定要慎重,要对该公司有全面了解、核查,包括公司的实力、信誉和履行合同条款的能力。在具体合作时,必须要让合同严密完整,必须要堵塞合同中的漏洞。 最主要的就是以上几点,其它事宜还有一些。我计划先找专业人士,把和一山公司的合同彻底解除,然后再找村民和村里协商,之后弄出相对完善的合同样本,依照合同要求再找合作公司。” 李晓禾点点头:“老葛考虑的很好,做事之前就是要做好充分准备,力求绝对完善;而不能不求明白,糊里糊涂,直至留下隐患。找专业人士的事也要慎重,所找人士要绝对专业,也要人品正、够敬业。在取得村委和村民对出租事宜认同后,要请专业人士和村委、村民代表见面,根据所提要求及法律程序,来做合同样本。合作公司不求实力大,太大的公司很可能看不上这项目,即使合作也未必足够重视,合作很可能不够顺利;但也不能小,必须要有资质和相应的能力与信誉。当然在选择公司上,我这只是一个建议,要根据情况和要求去选。 关于合同的事我再提点建议,首先就是在付款方式上,必须先付款再履行合同。后续租赁费支付也要尽量提前,要考虑到对方一旦不合作,能有足够时间对土地使用做出合理安排。首批租金支付不能只是一年,要两年或更多,也可以把二次支付租金时间多提前一些。另外,合同中止条款中,必须要把未按时支付约定租金做为一条,可以有时间设定,比如逾期一个月,或是半个月,这个可以商量。 还有,在解除与一山公司合同、选择律师、拟定合同、选定新合作方过程中,你都必须要全程参与,在某些程序还要以你为主,比如合作方甄选阶段。这样能在律师、村民及其他第三方之间做好协调,也便于掌控整个过程,避免留下漏洞。当然要保持个度,既不能深,也不能浅。” “乡长,不能深也不能浅,这个度不好把握呀。”调侃过后,葛树军接着说,“选择合作方,是不是让老秦做?他毕竟负责招商。另外就是找律师,能不能请岳律师?虽然我和他只有过一次简短接触,不过我觉得这人行。” 李晓禾一笑:“关于度的把握,确实说时容易做时难,总原则就是不能因为参与不够留隐患,也不能因为参与过深惹麻烦。找合作方的事,还是你总负责,让老秦配合你,整件事由你统筹,避免出现脱节和扯皮现象,另外老秦也有好几项紧急工作要做。至于岳律师这个人,从我个人角度很认可,他能不能同意做,那就由你协商了。现在他是给咱们白帮忙,要再找的话,恐怕这样是不行了。对了,老秦,你记着,等追款的事告一段落,把岳律师这段时间的差旅费解决一下。人家帮忙就够可以了,总不能再让人家贴钱吧。” “好。”葛树军和秦明生都答了同一个字。 李晓禾接着说:“有必要对这事做一说明,以前我没细说过,在回答村里质询时也可能用到。我之所以主张还要对这些地块出租,主要是有这么几种考虑:那些地块我也见过,经过一山公司那么一整改,非常适合机械化耕种,大规模种植;综合各种自然条件看,那些地块很适合种植土豆,产出的土豆既个头大、产量高,也品质好;如果不是租给其它合作方,村里种不了那么多,也还需要考虑销路。另外,咱们现在还要启动其它项目,也需要人手,正好可以用那些地块上解放出来的劳动力,可谓是一举多得。” “乡长说的这些,我也有过考虑,不过没考虑的这么细。听乡长这么一说,我的态度是彻底坚决了。”自嘲过后,葛树军又提起了蔬菜大棚的事。 针对蔬菜大棚工作,李晓禾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在葛树军汇报之后,秦明生开始汇报。他重点汇报了这次要启动的几个项目情况,重点说了一些现状和困难,也给出了推进计划。 针对秦明生汇报的工作,李晓禾给出了总的指导意见:先做好市场调研、生产计划、经营场所等前期基础工作,然后再考虑产品结构、人员调配、运作方式、经营模式、营销策略等,再之后才是生产、销售等环节。他告诉秦明生,必须要把基础工作做扎实,不要急,要稳中求进。 张全汇报的主要是开拓税源的事,但也给出了新的建议。张全认为,要对原有减少纳税金的企业进行疏导,引导这些企业积极参与双胜乡建设,盘活这些税源主体。 对于张全的建议,李晓禾很认可:“这段时间,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虽说那些企业的纳税率降低有人为非正常因素,但毕竟都有相关手续,企业已经认可了这种方式。如果我们强行取消相关优惠,那就需要税务部门的大力支持,税务部门很可能并不支持,而且企业也会极度排斥,再有个别人煽风点火,非常不利于稳商、招商。通过让他们继续参与双胜乡其它建设,既能吸引新的投资额,增加税收,也能缓解近段略有紧张的乡企关系,非常好。这样,你考虑个时间,把那几家企业负责人请来,我们坐下来,和他们沟通沟通,加深双方之间了解,也消除彼此之间的误会。” “好的。会后我就着手准备,然后向乡长汇报。”张全马上给予回复。 李晓禾点点头,面色变得严肃,对着三人说:“这次提出的全乡经济发展方案,是我根据乡情,并听取多方意见,并综合考虑各种因素所做。这其中,有你们三位的好多建议和想法,还有赵书记和其他同志的建议,可以说是大家智慧的结晶。从意见的广泛性来说,有了一定的施行基础,但在具体实施时,肯定还会有很多具体困难。这些困难有的在意料之中,有的肯定并没考虑到,大家一定要认真谨慎对待。 这份方案分了三个阶段,根据不同阶段,我的计划原则也略有不同。远期的规划要更大胆一些,从现在来说似乎有些遥远,不但时间是十年以后,目标也更大。在做中期规划时,我既考虑了‘稳妥’,也兼顾了‘突破’,属于偏大胆一些。近期规划,就是今明两年的规划,在做这段时间规划时,我主要考虑的是‘稳’,要稳中有进。 近期规划之所以‘稳’字当先,并不纯粹是为了稳妥,也是为了给出大家足够的准备和推行时间,以免为了赶目标而赶目标。这种教训比比皆是,我们身边也有好多,还可能亲身感受过,我们一定要接受教训。只是这么一做,可能对于出成绩多少有些影响,但却能为后续工作打下良好基础,请诸位理解。” 秦明生做了回应:“乡长,你太低调了,年递增百分之二十五,这已经是极大突破了,可能还会创了纪录。近几年乡里各项经济指标,大都是以一位数增长,还没有物价长的快呢。” “是呀,是呀。”葛、张二人也随声附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七十三章 小打小闹 李晓禾郑重的点点头:“这个目标肯定能实现,我有这个信心,你们也要有信心。当然,这不是做算术题,不是简单的加和减,而是要靠实打实的工作成果积累。这就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尤其需要在座三位亲历亲为并领导相关工作,需要大家付出足够的辛苦,也要对不可测的困难有足够心理准备和应对措施。” “乡长,你放心,正确执行乡领导意图,认真当好乡长副手,努力做好本职工作,这是我们的职责和义务。抛开政绩不说,既然工作一场,我们也想做出实打实成绩,对得起组织培养和获得的待遇,也为全乡经济发展贡献我们的力量。”葛树军道,“你们说呢?” 秦明生跟着表态:“是,是。以前想出政绩,可是没有相关方案和政策,自己能力也不够强,好多年工作下来,能拿得出手的成绩并不多。这次乡长为全乡画出蓝图,也为我们提供了展示才能的舞台,我们浑身充满干劲,一定勤奋努力,不枉这难得的机会。” 张全也说:“我这么多年做财税工作,可能对钱财的理解也更深一些。没有钱的日子不好过,伸手要钱的日子很难过,手里钱少没的花,来路存疑的钱不敢花,这些年管钱我是战战兢兢啊。现在通过我们自己的努力,通过发展全乡经济,一旦达到年递增百分之二十五的目标,我们财税收入就会增加一大块。相比之下就有钱了,也才敢花了,咱到县里开会也腰杆硬了。” “三句话不离本行。”葛树军调侃了一句。 “哈哈哈……”屋内众人都笑了。 “叮呤呤”铃声响起,是李晓禾的手机。 “岳律师电话。”做过说明后,李晓禾按下接听键:“岳律师……好,太好了……谢谢……好的,好的。” 结束通话,李晓禾缓缓放下手机,面带笑容,略有神秘的说:“三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刚才是岳律师电话,他说已经把所有冻结手续履行完毕,所有涉案银行卡全部冻结。” “是吗?太好了。”张全抢先说话,“村民的钱有着落了。” 李晓禾接着说:“岳律师还说尽快办理其余手续,尽快为被骗村民返款。老秦跟进着此事,关注进展,也注意有无异常情况。老葛着手土地再次出租工作,相关工作可以先着手准备。对了,此消息暂时保密,究竟能返几成还不清楚。诸位出了这个屋子就不要说了,直到村民真正拿上钱为止。三位忙去吧。” “好的。”三人都郑重点头,站起身来,走出屋子。 “好啊,好啊。”李晓禾心情大好。 这几天好消息一个接一个,李晓禾心情焉能不好?于是点燃香烟,美美的吸了起来。 李晓禾一支烟没抽完,秦明生又去而复返了。 “老秦,还有事?”李晓禾多少有些疑惑。 秦明生迟疑着说:“乡长,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秦,咱俩有什么不能说的?”李晓禾一笑,“如实说,好话赖话都能听进去,骂我的也行,只要骂的在理。” “那倒不至于。”秦明生再次近前一步,说,“乡长,这次安排工作,我们仨都领了不少任务,有一个人却什么都没有,这会不会不好呀?我是说,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李晓禾长嘘一口气,缓缓的说:“老秦,谢谢你为我考虑。我何尝没想过这件事?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把她编进推进委员会办公室的,也给她适当分配了任务。只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让她参与为好,才没有安排。我这么考虑,并非是为了私人恩怨,严格来说,我和他都是因为公事,至于她是否这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你想啊,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以她为人处事的方式,一旦让她参与进来,就会弄的鸡犬不宁。不但她分管的完成不好,也会影响其他人的工作,专门搞破坏也未可知。我现在这么安排,看似不近人情,也难免让人诟病,但为整个工作推进减少了障碍。顶多我担点骂名,反正对工作有好处就行了。” 秦明生叹了口气:“唉,乡长的良苦用心我们都知道,只是替你担心,担心你被报复。现在怪话已经出来了,什么拉帮结派,什么挟私报复,什么全是小打小闹的东西,成不了气候,反正就是给你卖臭。” “卖臭不怕,就是脏水都泼到我身上,也没什么。即使给她分配了任务,这些话也不可避免,照样不会说我好话。现在这样,最起码她干涉不到工作,咱们能省心不少。”说到这里,李晓禾“噗嗤”笑了,“说咱们小打小闹?这我倒不否定,咱们做的那些事确实不大,看着不起眼。可要是真正做起来,做好了,照样成气候。” …… 就在秦明生表示担心,提醒李晓禾注意,并反馈一些怪话时,与李晓禾有关的怪话正在电话中传递着,接电话的一方是思源县县长乔成。乔成这几天在外地出差,是有人给他打电话,讲说着相关事情。 手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现在乡里所有人都参与其中,只把小贾排斥在外,分明就是报复,赤果果的报复。小贾倒也明白事,不急不争,只说要安于本职工作,不给领导添麻烦。可我却觉得他太过分了,哪有这么做事的?他这可不仅是报复小贾,分明是和您过不去,全县人可都知道,小贾是县长的人。” “把话说清楚。”乔成打断道,“什么玩意,什么叫是我的人?” “县长,您别误会,这是人们的说法,人们也没别的意思。您在县政府这些年,一直发现人才,提携后辈,好多正人君子都得到了成长和锻炼的机会。小贾就很感念县长的提携,一直崇拜您的人品,把您视您她的师长,也一直听您的话。”说到这里,对方语气一转,“他也知道小贾一直追随您的脚步,但他却故意这么安排,分明就是给县长难堪。我最看不得有人对县长不敬,恨不得……” “往下说,别老扯这事。”乔成插了话。 手机里停了一下,继续说:“其实他这次的所谓推进全乡经济发展计划,真没什么,就是东拼西凑的一些东西。那个长期计划,分明就是信手胡写,整个一个假大空,那指标高的想都不敢想,说的事也不是一个乡能做的。中期计划看着好像还着点调,但也显然高于了双胜乡发展的情况,要是放在思源镇还说的过去。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忽悠一些目光短浅的人相信,形成画饼充饥效应,从而让人支持他,甚至崇拜他。真正近期目标,就是今明两年的,根本没有什么正经事,全是小打小闹的东西,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肯定成不了气候。” “那你就说说,都是什么事?”乔成似乎有知道的兴趣。 手机里语气很是不屑:“其实真没什么。就是又要做什么大棚蔬菜,前些年乡里试过,其它乡镇也搞过,大都不太成功,后来全都下马了。前车之鉴摆着,他这分明就是不做调查研究,也说明他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还不算,听说他还要找村里刺头牵头来搞。这不是胡闹吗,刺头只顾着自己合适了,能管老百姓?绝对不可能。 还有就是什么编筐、做鞋垫,这种东西能发财,能带动全乡经济?这些事倒是早就有了,至少乡村都做了几百年,可一直都是人们自己用,或是到外地换点粮食。听说还要找耍钱鬼和老绝户来搞,就这样的人能做事?有钱还不够耍,不够喝呢,也没心思办正事呀。就是用筐去换粮食,也是老早的事了,那时候几个人相跟着,赶着破牛车,拉了一车筐出去,也就换回二、三百斤米面。除了这两样,还有几样,都跟这差不多,全是小打小闹的玩意。” 乔成“哦”了一声:“你总说小打小闹,那你说,什么不是小打小闹?办马铃薯加工还是大宗土地出租?” “嘿嘿,县长,我不是那意思。”手机里响起一阵讪笑,“对了,现在那一千亩地还没弄清楚,又准备要找人出租了,还是种什么土豆。吃了一回腥不长记性,还想着再吃呀。” “吃腥?好像不应该是姓李的吃吧。”乔成语气中带着讥讽。 “是,是。”对方连声应允,然后又提醒道,“县长,这不是好苗头呀,可不得不防,否则也许酿成大祸。” “知道了。”乔成语气着带着不耐,直接挂掉了电话。 “妈的,就知道添乱。”骂过之后,乔成念叨起来,“小打小闹?看似小打小闹,只怕也要成气候呀。”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究竟乔成说的“小打小闹”是指人还是指事,究竟是对那人的表述不认可,或是有什么担心,恐怕只有乔成自己明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七十四章 好悬呀 不知是事情太多,还是时间太短,李晓禾每天工作都排的满满的,经常早出晚归。为此他不但晚上加班,就连周末休息也搭上了。反正周末也是自己一人,这样还能时间过的快些,李晓禾总拿这个理由解心宽。 按说一个小乡长不至于忙成这样,可他就是受累的命,总是自己找活。本来许多工作都有主管副职做,做的还很卖力,但他仍要亲自关注,亲自复核,下村入企更是家常便饭。这并非他对手下不信任,而是他不敢有闪失,他要尽量把看到、想到的漏洞都补上,虽然这想法有些天真,但他却在尽力做着。当然,为了减少对副职的干扰,不至于伸手过长,他在去到村里和相关部门的时候,大多轻车简从,好多时候都不惊动当地。就是在现场做交流的时候,也是以看和听为主,说的非常少。即使发现有不妥的地方,也多是与副职交流,由他们去处理。 新的一周开始了,李晓禾仍然是吃完早饭就坐到了办公桌前,整理着刚刚周末两天做的一些调研。 刚过去的两天,李晓禾去了外市,专门看了市场。虽然来去匆匆,但还是有很大收获,尤其现场看到的一些情况与之前了解的有较大差别,他要认真甄别一下,从而对一些方案细节进行确认或调整。 经过比对,好几个疑点都有了确切答案,但仍有几个问题不甚明了,李晓禾便翻阅资料查找答案。个别实在搞不清楚的,就拿出名片,打电话过去,和对方交流,这些名片也是这两天带回的。 又是翻资料、又是打电话的,时间过的非常快,几乎一眨眼就到了下午。不过总算把所有问题都弄清楚了,李晓禾很有大功告成的成就感,放下纸笔,靠在椅背上伸了两个惬意的懒腰。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李晓禾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他想出去透透气。从早上坐到这儿,他只在午饭时出去过一次,其余时间一直没离开屋子。 “蹬蹬蹬”,一阵杂乱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似乎正奔这里而来,李晓禾赶忙收住脚步。 “蹬蹬”,脚步声来在门外,没了动静,紧接着响起“笃笃”敲门声。 着急忙慌的,出了什么事?带着疑惑,李晓禾快步返回座位,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三个人风风火火走进屋子,嘴里嚷着:“反了,反了。” 李晓禾不由一惊:“老秦,什么反了?出什么事了?” 进来的三人,当先之人是秦明生,后面跟着乔满囤、何春生。 咽了口唾沫,来在办公桌前,秦明生兴奋的说:“返了,返了,农民被骗的钱款返了。” “一家返一半呢。”乔满囤急忙补充了一句。 心头一松,李晓禾点指三人:“你们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借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乡长,忙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弄到这一步,你不高兴。”秦明生发出疑惑,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神情。 李晓禾笑了:“我当然高兴,可是也不至于像你们这样吧,一路小跑,说话大喘气的。先坐那歇会儿,赶紧喝点水,看你们急的。” 秦明生三人留出尴尬笑容,坐到沙发上,每人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 李晓禾问:“一共返了多少钱,一百五十七万?” “乡长,你早知道了?怪不得呢,就是一百五十七万,每户都返了一半多一点,是按比例返的,从银行直接走的帐,打到了每户专门开的卡上。”秦明生脸上出现笑模样。显然他因乡长刚才的“冷淡”多少有了些想法。 “乡长,剩下的钱啥时返?”乔满囤追问起来。 李晓禾轻笑一声:“乔主任,你这也太着急了吧?” 乔满囤“嘿嘿”一笑:“不着急,不着急。” 何春生说:“现在能拿到这些,村民已经很满意了,多亏了乡长,要是没有乡长……” “要是没有乡长,我们怕是连个钱毛都拿不回来,乡长就是我们的大恩人,大救星。村民要是知道今天钱到帐了,不知该多高兴呢。”乔满囤高兴的连说拜年话。 “老乔,不用说了。能把钱要回来,是我们大伙努力的结果,你们三位做的贡献更多。”李晓禾道,“事都办完了,你俩先回去吧,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村民,让他们都查查到帐没有,钱数对不对。另外,也要让人们清楚,钱得一步一步的回来,总得有个过程,剩下的钱乡里还会盯着,不要让人们再闹腾了。” “不会了,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有李乡长在,我们不怕拿不回来钱。” 乔满囤、何春生表态完毕,出了屋子。 李晓禾站起身来,脸上笑容更甚,径直走到沙发前,伸出手去:“老秦,谢谢你!现在村民能拿上钱,你的功劳最大,要不是你……” 秦明生马上起身,握住乡长右手,显得有些难为情:“乡长,可别这么说,我就是提供了一条消息而已,整个事全是你和许队长他们的功劳。” “老秦,不必谦虚。”李晓禾抽回右手,坐到沙发上,“我是知道近期要返款,也知道总金额,不过真没想到会这么快。怎么今天就返了?” 秦明生“哦”了一声:“是这么回事。昨天我不是和你请假,说是上午去县医院做个抽血化验,晚回来半天吗?早上六点我正睡着,就接到了岳律师电话,要我和乔满囤、何春生到县城,在九点前到县法院门口等他。当时岳律师没说什么事,我也没想到是返款,哪能这么快呢?给乔、何二人打过电话后,我就赶紧起来,跑到县医院找人抽了血,然后赶到了县法院。八点半的时候,乔满囤、何春生到了,随后岳律师也正好赶到。 跟着岳律师找到法院执行局,我们才知道是要返款,可是还觉得不真实,只到在银行看到那些转帐单子,我们才彻底踏实了。这多半天,我们就一直等在银行,只到所有钱款全部转完,这才回来。我请岳律师到乡里坐坐,他说还有事要忙,就直接回省城了。” 李晓禾叮嘱着:“剩下的钱要随时盯着,我盯着县公安局,你盯着法院和岳律师。另外,岳律师那里,以后要常联系,人家帮了大忙,总是要感谢一下的。” “嗯,好的。”秦明生答应过后,离开了乡长办公室。 回到座位坐定,李晓禾颇为感慨:今天是二月二十三号,村民那次到县里上访是去年十月二十四号,整整四个月,确实不容易呀。 感慨过后,李晓禾拿过手机,准备给许建军和老宋都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个事,感谢一下。虽然是好朋友,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这是基本的礼貌。 “叮呤呤”,手机却先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李晓禾赶忙按下接听键:“老张,谢谢啊!” “别谢我,我没帮上忙,要谢就谢岳律师和老许吧。”法院张文武声音传来,“这事可真悬啊。” 李晓禾疑惑道:“怎么说?” “你知道刚刚谁来过法院吗?抢钱的,就差了一步呀。”张文武的声音仍不免紧张,“差一点那钱就没了。” “老张,有人敢去法院抢钱,反了他们,那不是没事找事,真正撞枪口上了吗?是不是那人有病呀?”调侃过后,李晓禾神色一正,“诶,该不会是那笔钱吧?” “当然没人到法院直接抢,就是那笔钱,是茂盛区法院来人了……”对方讲说起了整个过程。 根据张文武的讲述,李晓禾知道了事情经过。 原来,今天下午,茂中市茂盛区法院来了三名法官,手里拿着一份函件,是请思源县法院协助冻结款项的。被冻结对象就是葛二海名下的钱款,理由是葛二海利用所谓种植冬虫夏草进行诈骗,骗取了茂盛区郊区农民上千万入股金。茂盛区法院得知葛二海被思源警方关押,就先找到思源县公安局,然后又到了县法院。 听完张文武讲说的内容,李晓禾道:“确实得感谢老许和岳律师呀,要不是他破案及时,要不是他冻结及时,就麻烦了。不过县法院冻结在先,就是茂盛区法院早来一两天,也没脾气。” 张文武声音传来:“老李,固然县法院冻结在先,但区法院提供了足够的证据,证明有三张卡是直接诈骗茂盛区郊区农民的钱。若是刚才没把钱全划到两村个人身上,照样要起纠纷,三张卡金额可是五十五万呀,这里面有好多说道呢。”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好悬。”李晓禾暗道侥幸。 “还有一件事呢,也差点起了变故。”张文武又说了一段隐情,“刚刚我得到确切消息。今天早上刚上班,杜英才给法院大院长打电话,说是政府主要领导想让暂缓返钱,理由是要核实一下,至于核实什么也没说清。结果大院长回复,省法院领导对此事已经有过指示,在不违反规定的前提下,要履行手续,特事特办,必须保障农民权益。” “好悬呀。”李晓禾忍不住再发感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七十五章 一定铭记在心 二月份最后一天,仓吉省省会昌兴市。 昌兴酒店十九层旋转餐厅,七号餐包内坐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人虽然坐着,但仍显的身材高挑,他的脸型硬朗,很像一本杂志封面人物。他手指窗外,对着另一人说:“老李,省城的夜景怎么样?有何感触?” “灯火辉煌,日新月异。尤其今天沾了大明星的光,能够俯瞰省城夜景,更是三生有幸,不枉此生呀。”国字脸男人摇头晃脑,“啧啧”连声。 “是呀,省城……”话到半截,高挑男子“诶”了一声,“老李,我怎么感觉话头不对,这么泛酸呢。” “是吗?没有呀,我可是实话实说。”国字脸男子一本正经的说,“我活了三十多年,可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省城,而且还是和大明星坐这转着圈的看,难道这不值得庆幸?” “老李,少耍贫嘴。我跟你说正经话,你却这么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高挑男子手指对方,“怎么,不服?连干三杯?” “算了,算了,我的胃是用来消化饭菜的,可消化不了这么多酒,这我已经反胃了。”方脸男人摆手告饶,“我刚才说的真是实话,若不是你宋大明星相请,我是没钱到这消费的,根本来都不敢来。” 高挑男子“哼”了一声:“就得拿酒治你,要不你这嘴就不老实,对不对?李乡长?” “对,宋大明星。”方脸男人应了一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高挑男子被笑的莫名其妙,“犯什么病了?” 方脸男人依旧笑着:“我在笑你演技一流,现在你的名头非常响亮,已经走出双胜乡,享誉思源县了。” “还不是你?”话到此处,高挑男子也是“哈哈”大笑,“他们都以为是全国有名大律师,却原来是个赝品,我俩根本不同。” “哈哈哈……”爽朗笑声充满餐包。 若不是隔音效果好,就这声音势必飞出屋子,响彻天空,省城人民该以为发生灵异事件了。 大笑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双胜乡乡长李晓禾与朋友老宋。这个老宋曾经于去年十二月初去过双胜乡政府,当时党政办杨小敏等人都说他是宋胜,于是“宋胜大律师来了”的消息传遍了双胜乡党政大院,也传到了县里有心人耳中。 收住笑声,李晓禾道:“老宋,并不存在赝品之说。你就是你,宋胜就是宋胜,你可从来没这么说过,我也没讲过,是人们偏要这么认为而已。当然了,你俩长的也很像,又都是姓宋,没准五百年前是一家呢。要说你俩有所不同,差别也不大,唯一的差别就是你比他有‘理’而已。” “对对对,我比他有理,他只是叫宋胜,我是宋胜理嘛!”老宋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叹了口气,“哎,不曾想做演员这么多年,人们都没记住,假扮了一回别人,倒引起了关注。” 李晓禾“嘿嘿”一笑:“老宋,不被众人熟知,主要是因为你从事的高雅艺术只能被小众欣赏,我们这些普通劳动人民欣赏不了。” “你这家伙,上学那时候就鬼,经常算计我。”老宋哭笑不得,“这回又是你,要是这事传出去,我这一世英名算是毁了。” “不会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是打死都不说,除非你自己说出去。”做过保证以后,李晓禾也轻叹一声,“哎,老宋,当时我也是被逼无奈。那时候我已经到乡里一个多月,不但没有一个铁杆,就连主动上门的人都没有。唯一去的一个,就是办公室文员小杨,主要也是送报纸和打扫卫生。党政办主任都不去,被我叫那以后,也是找个理由中途就离开。常务副乡长被叫去以后,直接以女人来例假搪塞,既迟到十多分钟,还中途想走就走。 刚才这两件事虽属特例,但也很有代表性,其实乡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被发配去的,都把我看做‘破落户’,甚至臭狗屎。那时候人们不但不傍我的边,好多人还在算计我,只不过党政办主任是阳奉阴违,表面还说的过去,常务副乡长则是根本不留情面,故意打脸。就是这个常务副乡长,不但不履行义务,不尽到自己的责任,反而多次挑衅,动不动就以摞挑子相威胁,还和司机暗通一气,对我进行监督。 你想啊,原来唯一赏识我的蒯县长猝死,我没有了任何依靠。代理县长又欲置我死地而后快,指使其爪牙一直虎视眈眈,众多同僚更是看其眼色行事,对我躲之不及,甚至落井下石。而且乡里许多工作还必须推进,否则直接就落下口实,给了对方收拾的借口。尤其被骗村民群体就是不定时炸,虽然两次被我劝走,也可以说是忽悠走,随时都有被再次引爆的危险。一旦被引爆,炸伤的肯定是我,很可能直接就粉身碎骨。 这种情况下,进无进路,退无可退,我只能背水一战,而这所需的“水”也只能自己设计。我想了许久,觉得只有村民上访的事能利用,因为那个炸既会炸伤我,很可能也会崩到别人,最起码有人这么担心。我就要利用别人投鼠忌器的当口,找到突破口,找到借力点,于是又好好琢磨了一番。我发现,常务副乡长用以威胁抛出的两项工作——工业和招商,是好的诱饵,可以用来钓鱼,钓到投诚者。但以我当时的处境来看,即使我拿着这个鱼饵,但鱼儿也不会咬钩,人们都担心和我这个‘厕所石头’沾上臭味。 不是都看我臭吗?我非要你们把我当做香饽饽,可这又谈何容易?怎么变香呢?我想到了人们的心理,好多人之所以做出香、臭判断,有时是客观感受,有时却大多是心理暗示。一个破铁片,放在穷人身上,就是垃圾,拿在富人手里就是文物、宝贝。想明白这一点,我觉得该把自己扮成有实力、有靠山的人,可我上那找去啊? 诶,看到一本杂志,我不禁眼前一亮,大律师宋胜?这不是我的好朋友宋胜理吗?若是人们知道我有这么个朋友,势必认为我的朋友圈不简单,也必定对村民被骗侦破工作充满信心,那么就会抢着咬下那个诱饵了。只要有人接下工业和招商工作,那就必须和我绑在一条船上。事实证明,我判断对了,不但有人咬了钩,还为诈骗案侦破打开了缺口,我身边的人也多了起来,真可谓一举多得。” “老李,以前只是听你简单讲过,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你远比我想象的还不易。前些天,想到冒充李逵一事,我心中多少觉得理亏,也难为情。没想到帮你解决了一系列问题,我这个李鬼心里也坦然了。”老宋表情很庄重,“老李,你做这些也不只是为你,更是为了百姓做事,我这也是变相为百姓做了事,心里也倍感自豪和踏实。” “老宋,我能在那么不利的情况下走到现在,与你的倾力帮忙分不开,多亏你了。”李晓禾拍拍对方肩膀,“我定会铭记在心。” “老李,说这就远了,没意思啊,咱们可是最要好的同学。其实我只是随便客串了一下,能把这些事弄通,都是你足智多谋,三十六计运用娴熟。”说着,老宋扳起了指头,“我给数数啊,瞒天过海、假痴不癫、欲擒故纵、将计就计……” 李晓禾连连摆手:“打住,打住,我可没那么多学问,我就想着如何走出困局。” 老宋语重心长的说:“老李,能够开创一些局面固然不错,但千万注意不能骄傲自满。你记住,物极必反,关键有人一直盯着你呀。” 李晓禾点点头:“你说的对,我现在还在时刻警惕着,绝不敢掉以轻心。” …… 昌兴酒店十七层一间餐包内,也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正是思源县代理县长乔成;另一人是位略有白发的老者,老者很有气质,乔成对其很是尊重。 老者推开碗筷,说道:“小乔,回去等消息吧。” 乔成忙着表态:“这事多亏您了,我一定铭记在心,永不忘记。从今以后,就请您把我当做……” 老者打断乔成:“事还没定呢,谁也说不好,你也不要抱希望太大,毕竟我现在说话也未必管用。如果事成的话,你也不用过度高兴,要是没成的话,也不要失落。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坎坷和挫折,多经历一些未必是坏事。” 乔成微微一楞,忙道:“您老说的对。我一定坦然面对,不论结果如何,都会把您的大恩铭记在心。” “过了,过了。”老者虽然说的谦虚,但脸上挂满喜色,显见十分受用。 同在一栋楼里,都在和别人说着类似的感谢话。如果乔成和李晓禾能够在此见面的话,不知二人会是什么表现?当然这只是假设,事实上两人并未再次相遇,虽然是前后脚下电梯,但还是没有碰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七十六章 这绝不是好消息 忙忙碌碌中,将近一周时间过去,日子到了三月六日,过完今天又到周末了。 下午两点半,双胜乡大会议室一改近几日的空寂,整个屋子里欢声笑语,气氛融洽,这里正在召开座谈会。参加座谈的人,有李晓禾、葛树军、秦明生、张全,还有几名乡里的股长,其余的就全是农民了。近几年,只要是乡干部和村民坐到一些,大多都是解决农民上访,偶尔有党课,但大多也是走过场。今天这里既不是上访谈判现场,也不是什么党课培训班,而是名为“我和乡政府共进步”的座谈会。听这个名字就很特别,而且内容也很新颖,是让农民代表为全乡经济发展建言献策,此次座谈会可谓别开生面。 “大家安静,安静。”李晓禾双手下压,示意吵混的人们。待人们静下来以后,又说,“各位,乡里的意思你们也明白了,刚才也讨论了四、五十分钟,就请结合自己的理解,谈谈感想。我想听的可是干货,不是什么应付的词。谁先说?一个一个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言声,好多人还把头低了下去。 “大家都很谦虚嘛,都不想出风头,那我可就点名了。”说着话,李晓禾扫视全场,“何海,你说说,刚才你们那片谈论挺热烈,声音最高。” “我说,说就说,我也说不太好。”相比刚才和往日,何海腼腆了好多,“我觉得吧,这次乡里能弄好,有个干事的样。就拿今个开会来说,说好的一点开会,乡干部们该来的都来了。要是往常,不到两点半以后,就别想见到乡里上班的人,干部们绝不会中午加班,除非有村民上访没离开。就今儿这时间点,乡领导们绝对都没睡午觉。公家人都有睡午觉习惯,这次牺牲午休时间,就表明乡里有改变现状的积极态度。 还有就是这次乡里搞的项目,和以前搞的几次方式不一样。那时候大都是乡里提前把项目吹的天花乱坠,保证只赚不赔,把利润说的特高。想着有政府出面,又有那么多项保证,村民们就都信了,便稀里糊涂的跟着开始搞。可是等到协议一签,乡领导有了政绩,就不理这事了,能推就推,能否认就不承认,根本不管老百姓挣不挣钱。 这次的项目,乡里说的很实际,听起来就那么真实,还找来专业老师做技术辅导,以后也会一直跟着,这都不用我们花钱。就是那些原材料,我们也只花成本,一下子就省了好几成钱。这样的好事哪找去?不只是这样,乡里还让我们农民参与项目管理,为众多农民服务,这更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现在有这样的好事,我们一定要加倍努力,认真学习科学技术,为大伙服好务,把自己家小日子也过的更好。 其实就冲乡长这个人,我们也没理由不好好干。人家跟咱不沾亲不带故,为了咱被骗的钱操老心了,一下子就帮咱们拿回一半呀。要是没有人家李乡长,想拿回钱门都没有,不被再骗一些就烧高香了。可是就这么好的乡领导,还有人一盆盆的泼脏水,诬赖人家乡长。我这混蛋还信那些鬼话,一次次给乡长出难题,找麻烦,想起来这事,心里真不是滋味……”说到这里,何海嗓音变得沙哑,但依旧继续说着。 何海的发言赢得了众多掌声。 有人第一个开头,后面发言就踊跃了好多。 过了一会儿,于家营于宝也说了话:“没想到乡领导能让额们到这开会,更没想到还能让额带头编筐,额这耍钱鬼想想都高兴的要死。这么多年,只是拿筐换过点粮食,还真没想过拿它卖钱……” “我老汉没儿没女,就是混日子等死,好不容易给那个一山公司看门,还被骗了,多半年没拿到一分工资。这下好了,编筐的手艺也能当饭吃了……”郝大柱更是含泪做着发言。 十多位农民都发了言,时间也到了将近四点。在听的过程当中,李晓禾注意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有人自称用“我”,有人则用“额”,好像全县乡村也是这种情形。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李晓禾做起了总结:“诸位,听的出来,人们对这些举措都是很支持的,乡里非常高兴,感谢大家的信任。请大家来座谈,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也是应该的,你们有权发表自己的看法,有权参与整个过程,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今天是第一次发言,人们讲了对乡里的一些感谢,这令我们欣慰,也实在愧不敢当。在以后发言的时候,这些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多谈一些实际有用的事项。 刚才有人也提到了参与相关项目管理,这既是对乡亲的信任,也是对这些人员相关能力和技艺的认可。就拿何海来说,本身人很正直,又具有组织能力,脑筋也灵活,也特别热心,这就非常适合参与农业合作社,在其中多承担一些义务。于宝、郝大柱都有编筐手艺,让你们多教教大家,说明你们手艺好,乡里应该感谢你们才对。 做任何事情必须要有好的心气,这是把事情做好的一个重要前提。但也必须要相信科学、注重科学,必须要按事物发展规律做事,而不是蛮干。有时身边的一些事物,人们见的多了,就忽视其中的一些科学因素,其实这里边也有讲究。当然,说到科学二字,人们往往觉得非常遥远,其实身边处处不缺科学。 你就拿种植大棚蔬菜来说,看似种菜很简单,家家户户都多少种过,可是其中的一些门道人们未必清楚。比如,平时田间种菜,蔬菜受粉就不用我们操心,但大棚菜却需要我们人为辅助,那里边是没有风的。再比如编筐,同样都是编,但有人就编的好看,有人编的就缺乏美感,这和原材料选择、初加工、编筐技艺、收口手法等环节都有关系。我们要……” …… 下午六点多,依旧是双胜乡大会议室,依旧是座谈会,李晓禾、葛树军、秦明生、张全悉数在场,但另一方却换了人。相比之前的农民朋友,这些人穿着打扮也更讲究一些,看着都是有些身份的人。这些人在双胜乡的确都属于有身份的人,就是在思源县范围都有一定的名头,他们是一些企业的负责人。 座谈会是从下午四点半开始的,到现在已将近两个小时,座谈气氛很是热烈,与刚开始时的冷清大不相同。 待人们发言告一段落,李晓禾又说了话:“各位老板能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参加这次座谈会,我和我的同事都深表感谢。你们今天能来,就是对我们的信任,就是对全乡工作的支持。支持是相互的,我们也必须支持企业,这也是我们这些公务人员义不容辞的责任。双胜乡发展离不开各个企业和诸位的支持,这不是客套话,而是事实,正是你们的经营行为,为双胜乡贡献了相当多税收,促进了当地经济发展。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咱们之间的合作出现了一些小波折,一时之间关系也不够融洽。究其原因有好多种,但主要责任在我,我没有及时重视这些问题,没有及时与大家沟通,没有提供进一步了解的机会。好多事情就是这样,越是不沟通就越难沟通,越难沟通就越不沟通,其实只要迈出第一步,后面就容易多了。 今天这个座谈会,时间还不够长,给大家提供的交流机会很少,但却开了个好头。大家的整个发言很积极,也很坦诚,在众多重要事项上都取得了共识。其实严格来说,我们本来就应该有共识的,只是这个共识的桥梁一时不够通畅。刚才大家的发言,字里行间体现着对乡里事业的关注,我的同事也表达了对企业的重视,这些都很令我感动。 针对大家关心的问题,我也在这里代表双胜乡表个态,其实我们一直也是这么做的,只是没有很好表达出来而已。我要说的是,以前那些税收优惠项目,只要上级有规定,只要企业有相关正常手续,只要手续还在有效期内的,乡里都继续认可和执行,不会推倒重来。” “哗”,众企业负责人发出了由衷掌声。 李晓禾继续讲说:“当然,我们也非常希望企业继续参与双胜乡建设……” 待乡长讲完,又是一阵热烈掌声。 “诸位今天能够前来,我们非常高兴,乡里略备薄酒,请大家赏光。走吧,已经有一些农民代表等着了。”说完,李晓禾站了起来。 “好,谢谢乡领导。” “谢谢李乡长。” 企业负责人呼应着,大家一同走出会议室。 李晓禾边走边取出手机,这才发现,因为调成静音,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正这时,一个号码跳了出来。 李晓禾赶忙按下接听键:“喂……什么?”停下来,向身边人示意一下,他快步走到一旁,继续对着手机说,“他真的成了政府老大?……刚刚的事?……是呀,这绝不是好消息。” 挂断电话,李晓禾的神色凝重了好多。他长嘘一口气,脸颊再次挂上笑容,向着食堂方向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七十七章 乔成正式转正 三月九日,思源县政府第一会议室。 从上午八点半开始,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走进来,或坐到台下座位上,或与其他人等闲聊。先进来的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笑容满面,笑语欢声,显见心情非常愉快。 李晓禾进来的时候,时间是八点四十多,他是和赵强一起来的,同来的还有秦明生、张全等人。他们进来的时候,台下已经坐了将近二百多人,全是县直委办科局的正、副职和乡镇书记、乡镇长及其副职们。 刚进会议室,李晓禾就注意到,有众多目光射来,这些目光大都带着别样的意味,感觉很不舒服。在这些目光中,有两道还加了个“更”字,显得特别恶毒。 “李乡长,这儿。”那两道恶毒“目光”说了话,“我今天来的早,专门找到咱们的位置。” “知道了,贾乡长,我一会儿过去。”尽管一万个不想搭理对方,但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能失了风度,李晓禾只得这么回应着。 身上目光更多,也带出了更多意思。李晓禾明白,这都是被刚才倒霉娘们给“喊”来的。用脚趾头都能算出来,肯定是她故意为之。尽管被数百道目光审视极不舒服,但李晓禾也只能受着,没办法,今天自己就是来遭白眼的,却也不能不来。 为了更自然一些,也为了减少关注强度,李晓禾只得走向放置着“双胜乡”桌签的方向,和那个讨厌女人坐到了同一区域,赵强等人也一同坐下。 看到众同事到来,已经等候多时的贾香兰非常热情,又是招呼让座,又是频频上话。即使遭遇别人的冷淡和白眼,她也是面带微笑,态度友好,显得非常有风度。 李晓禾嗅到了女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也注意到对方穿着艳丽的新衣服,不禁腹诽的想:妈的,就跟等着一会儿待召陪寝似的。 心里骂着人,李晓禾目光扫视着屋内景物。 主席台上早已布置完毕。台子正后面是紫色大绒布背景,紧贴背景布摆放着十面红旗,红旗顶端全缀着金色的旗穗,红旗五五相对,呈倒“八”字状。主席台靠前方位置,摆着一排会议桌,桌上都覆着紫红色绒布。台桌上已经摆上了茶杯、铅笔和纸张,也摆好了调试过的三个蛇颈话筒。紧临台桌前端,摆放着一排绿叶红花的植物。植物和盆的高度有六、七十厘米的样子,只比台桌低了大约二十厘米左右,既烘托了气氛,又不至于遮挡桌后的领导。 台口位置,依据台口走向,放置着三排小的盆栽,盆栽花的颜色分别为红、黄、紫,盆栽高度也有落差,体现出了层次。台口上方,led屏已经开启,上面打出了一行红色字体:思源县全体干部大会。 目光转向台下,李晓禾发现,两侧墙体上悬挂着多幅醒目的标语,标语内容催人奋进,看颜色显然是新布置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葛树军快步跑进会议室,坐到了双胜乡区域靠边位置。他一边抹着额头汗珠,一边说:“家里烂事太麻烦,差点来晚。” 没人接茬,但人们并不相信葛树军的说法。李晓禾更是心知肚明:老葛怕是为了避免和自己同车进城吧? 忽然,一阵雄壮喜庆的音乐响起。 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现场的音乐,顿有参加党代会的感觉。李晓禾又不禁腹诽:不就是全县科级以上干部会议,至于弄成这样吗?小人乍富。 两男一女快步走到台上,女人放置桌签,一人把保温杯放到最中间位置,另一人则审视着台上台下。 看到这三人,李晓禾就是一阵反胃:什么东西,简直群魔出动,全是自己讨厌的人。毋庸置疑,那三人肯定也绝对极其讨厌李晓禾。这三人是县政府办主任尖嘴猴腮杜英才、副主任“狐狸精”胡玉晶、县长秘书四眼薛耀辉。当然,三人的身份分别是主任、副主任、秘书,名字前面的定语都是李晓禾给加的。 此时,台上的桌签已经摆放完毕,一共十个,最中间的名字是乔成,还有八个是其他常委名字,另有一个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董凤梅。董凤梅和其他人隔开了一个位置,显然是在体现乔成在常委人员中的中心地位。 又匆匆扫视了桌上物件摆放,杜英才、胡玉晶、薛耀辉走下了台子。但杜、胡二人并没离开现场,依然站在台下位置,张望着后台方向。 音乐再次一换。 “鼓掌。”杜英才说着,率先拍起了巴掌。 旁边的胡玉晶也不甘落后,一边鼓掌一边翘首以望。 “哗”,现场掌声响成一片。 伴着激昂、雄壮的音乐,一列九人依次从后台走上,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代理县长乔成,另有三位陌生面孔。 台上一众人等分别在主席台桌后就座,音乐适时停止,掌声也停了下来,现场非常安静。 向乔成转头请示,得到点头示意后,县委组织部部长程才说了话:“大家安静,现在开会。同志们,在茂中市委、市政府的亲切关怀下,对思源县领导班子进行了重新调整。在三月六日,市委组织部领导亲临思源县宣布了任命决定,副处级以上领导当场聆听。今天召集全县副科级以上干部开会,就是要专门传达这个文件,大家要认真聆听文件内容,深刻领会组织意图。请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董凤梅同志代为宣读。” 坐在台上最南端的女人拿起一份文件,宣读起来:“任免决定。经茂中市委组织部部务会议研究决定,报市委常委会批准,决定:任命乔成同志为思源县委副书记、政府县长。” “哗”,掌声特别热烈。好多人都高举巴掌用力拍动,有人更是双眼泪光盈盈,显然异常激动。 尽管上星期五下午已经得知消息,但当场听到宣布决定,李晓禾还是不禁心情黯然:乔成取掉“代理”二字,正式转正了。 乔成适时起身,面带微笑,向着台上台下鞠躬致谢。 待乔成坐下,掌声也已停歇,董凤梅才又继续宣读:“免去潘敏同志思源县委副书记职务,不再临时主持县委工作,另有任用。任命陆久丰同志为思源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任命钱家豪同志为思源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 新面孔短发男子和梳背头男子起身鞠躬,众人鼓掌欢迎。 在董凤梅放下文件后,会议主持人程才介绍乔成、陆久丰和钱家豪的个人简历。这种介绍往往都是程式化,有固定格式,年份、月份、所在单位和岗位。介绍完简历之后,程才又代表组织对乔、陆、钱三人做评价,评价均是褒义之词,尤其对乔成那更是进行了刻意拔高,县里许多成绩都被抹粉到乔成脸上。 至于程才如何高度评价乔成,众人都没特别注意。但却注意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乔成升任了县长,久空其位的县委办公室主任也已到任,而县委书记和专职副书记却还虚位以待。这不免让人猜疑:县委正、副书记怎么还没到位,是没有合适人选还是各方名额分配未达成共识? 正、副书记没有到位,也在李晓禾的关注中,但他的重点却不是人选在哪或由谁出任。而是有一个现实问题出现了:县委最高层形成了权力过分集中期,党、政双方成员中,乔成是唯一正处,也是临时执掌党政大权的人。 在对乔、钱二人进行过评价后,程才大声说:“请县委副书记、县长乔成同志讲话。” 又是一阵欢迎掌声,然后乔成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志们,上级组织任命我出任思源县委副书记、政府县长,我非常感谢组织信任,也倍感责任重大。思源县……” 台上乔成滔滔不绝,大谈施政纲领,现场众人反应不一。不管别人是否注意去听,心中做何感想,但李晓禾却听的非常认真。当然他不是对乔成施政策略感兴趣,而是生怕漏掉关键部分,漏掉与已有关的内容。按说刚刚被任命为县长,不应该讲说一些事情,但李晓禾知道,乔成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岂肯放过县里临时老大的机会?上周五下午市委刚刚宣布对其任命,他就急吼吼的在这周刚上班召开全县干部大会,可见其对这个职务的重视,对支配权利的急切渴望。 尽管李晓禾听的非常认真,乔成的讲话也进行了四十多分钟,但却都讲的是政府作为方面的内容,并没有影射自己。他不禁疑惑,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小看对方了。 正说着,乔成语气一转:“做为一名老的党员干部,我始终坚持廉洁从政,也要求同志们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事。清正廉洁,是各级党和政府对所有公务员的要求,党员条例中有清清楚的记录。要做到清正廉洁,就必须杜绝贪污受贿等恶劣犯罪情节,也必须禁止吃拿卡要等现象。对于大的腐败,大多数人都能认识到位,也不敢跃过雷池。可是吃拿卡要却被有些人当做耳边风,根本不予理睬,在我们身边就有这样的例子。身为县委副书记,身为政府一把手,对于这样的现象,我有义务指出,更有必须纠正相关错误。” 李晓禾刚刚松懈的心情,又为之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七十八章 当众敲打 转念一想,李晓禾又觉得无所谓,反正自己没有在任何时候、任何岗位做过这种事情。总不能无中生有,肆意捏造吧? 突然,两道凌厉的目光射来,目光尽头是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庞。接收到这个眼神和笑容,李晓禾稍松的心情,再次紧张起来。 听闻乔成的说法,好多人同样紧张,但他们和李晓禾的心态不同,也未受到那两道特殊目光的青睐。 乔成继续说:“在听到‘吃拿卡要’中的‘吃’时,好多人肯定都想到了吃企业、吃客户、吃下属等,这肯定是错误的,是必须予以纠正的。但我现在要说的,是另外一种吃,也是人们较容易忽视的现象——吃自己。大家可能感到疑惑,吃自己怎么也不行,也要被纠正?我来解释一下,现在提到的这个吃自己,不同于常规理解的意思,不是用自己挣的来吃。而是吃单位,用公款进行吃喝,还会冠以冠冕堂皇的理由——维护关系。 在日常工作中,采取一些必要措施,维护政企之间的关系无可厚非。但是,不能为了私人利益,为了迎合对方好感,而采取违规方式,以达到个人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也是不能容忍的,可是有人却这么做了。前几天,在有的乡镇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打的旗号也是沟通政企关系,但却是借着公款消费之力,大搞个人崇拜,和企业称兄道弟,互相吹捧,胡吃海喝。当然了,既然有交易就会有筹码,初步得到的消息是,给企业减免税赋是换取企业好感的条件。这是什么?这分明就是损公肥私,是变相的腐败。” 妈的,果然断章取义、歪曲事实,当众敲打上了。不止李晓禾感觉是针对自己,好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在这些人中,也有人暗自侥幸,侥幸效仿李晓禾的想法还未实施。而有的人则是另外的侥幸,侥幸乔成关注的方向是“吃自己”,而非“吃对方”。 乔成语气缓和一些,显得语重心长,也有一丝理解和无奈的意味:“公务员和企业接触,并非完全不允许,但必须要把握合适的度,要采取正确的方式,尤其不能去踩红线。我这人历来主张君子之交淡如水,尤其和企业除了工作接触,尽量不要私下过多接触。当然,有一些人想结交,我也不能完全限定,不违反规定的结交也是允许的,但身为党员干部,不能拿纳税人的钱结交吧。 令我奇怪的是,在春节前的全乡人代会上,刚刚创下了七张反对票历史纪录,为什么就不知道反省一下,就不知道收敛一些呢?却依旧我行我素,顶风而上,你你这是要干什么?还有没有一点党员干部的样子?既然你敢给组织抹黑,组织就让你付出代价。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要严肃查处。”说到这里,乔成“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这声脆响,引得众人俱都一震,同时“刷”的一下,所有目光全落在李晓禾身上。刚才还有人不甚确定,现在乔成已经讲出“七张反对票”,这已经是和尚头上虱子——明摆着,没有任何疑惑了。 李晓禾更是心中一惊:这就要动刀子,难道要拿我现场祭旗?乔成真的要这么快下手? 旋即李晓禾给出解释:当初仅是代理县长,就能在当天下午把自己对调。现在他已经转正,还是现实中全县老大,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 我该怎么办?任由冤杀,还是奋起反抗?怎么反抗?想到这里,李晓禾抬起头,目光射向台上。 台上那两道阴冷眼神已经收起,但嘴角冷笑还在,完全是一副无视与讥讽神情,还有一种“你小子死定了”的自得与淡定。 自刚才以掌击桌后,乔成就没说话。现场非常安静,静的仿佛一根银针落地都会宛如晴天霹雳,而这种出奇的静,则是另一种压抑,压的许多人透不过气来。 但是,做为对方口中仅差点名的主角,李晓禾在经过短暂震惊和无奈后,反而更坦然了。他也说不清是誓死如归的心态,还是不惧对方的豪气,但有一点是明确的:目前还未想好反击手段。 “同志们,身为县委副书记、政府县长,我既需要大家的支持,也要对你们提出要求。在这里我要求五点……”乔成开始讲说起了“约法五章”。 听到乔成换了新的话题,李晓禾也不禁一楞:什么意思?不来个当场祭旗了?刚才他可是祭出“死亡凝视”的,难道会突发善心? 随即李晓禾否定了这种天真想法:乔成不过是不想冲淡转正的喜气,不过是担心不吉利而已。 这样也好,既然你现在不出刀,那我可不能浪费这机会,该好好思虑一番,想出应对之策才对。否则就这么被“莫须有”罪名杀掉,也太冤枉了。想至此,李晓禾在心中盘算起来。 …… 现代汽车驶进双胜乡政府大院,停在了前排房子前面。 李晓禾推门下车,秦明生、张全等也随即从车上下来。 “老李等等。”赵强刚刚下车,便冲着前面人影喊道。 此时李晓禾已经踏上通往后排的过道,便收住脚步,转回头去,看着迎面走来的赵书记。 “走那么快干什么?”说着话,赵强来在近前,向第二排右转拐去。 “走的不快,主要是现代车先一步进的院。”应答着,李晓禾也拐向了右边。来在最东边屋门口,取出钥匙,打开屋门,向旁边一侧身:“书记,请。” 赵强没有谦让,径直走进屋子,坐到沙发上。 李晓禾也跟了过去,张罗着要弄茶水。 “喝不进去了,来根烟吧。”赵强说着,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你也坐下。” 李晓禾拿过香烟,一人发了一支,点着,坐到了沙发上。 “吧嗒”、“吧嗒”、“滋”、“滋”,嘴巴吮吸烟卷的响动、烟丝燃烧的声音相伴响起。随即蓝色的青烟、蓝灰色的烟圈袅袅上升,不消片刻,屋子里便烟雾升腾,朦朦胧胧了。 第二支烟卷对火点燃,把手中先前烟蒂狠狠拧灭在烟灰缸里,赵强说了话:“老李,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非要把事做的这么绝,非要断章取义、无限上纲呢?” 李晓禾缓缓的说:“为什么不会?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即使没有上周之事,想要找点毛病也易如反掌,只不过这样更省事一些,也容易混淆视听。虽然仅仅是一些话,想必在全县早已传开,人们都会说我李晓禾如何假公济私,如何用公家钱收卖人心了。” “假的真不了,不可能他那么一说人们就相信,尤其他给你穿小鞋已是全县公开秘密,人们自会想到其中的猫腻。”赵强宽慰着对方,“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参与当天活动,事实如何清清楚楚,岂是他一句话就能掩盖的?” 李晓禾摇摇头:“这些都没用,有谁会去反映事实,又有哪个部门会过问此事?何况他并不需要这么复杂,找到这个借口就有了拿掉我的理由,至于后续发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关键是他拿掉我的决心异常坚决,这是什么都不能阻挡的。” 赵强不住的叹息:“没想到呀,真的没想到。上次你被派到乡里,当时说法很多,真真假假,也不知道那个为准。通过今天的事,我是彻底明白了,他要想拿掉你,是不需要理由的;但他却会找一个理由,让你以一种难堪方式下去,既达到了整人目的,也把你搞臭,用心何其险恶?身为堂堂县政府领导,怎能这么办事呢?这也太的下作了,根本没有人性。” “赵书记,跟有些人谈‘人性’,就好比对牛弹琴,我们还是不要那么单纯了。”说到这里,李晓禾话题一转,“有些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们只能面对现实。以前的时候,我还想着再等来一个正直县长,像蒯县长那样的,无形之中会挟制他的胡作非为。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已经不现实了,他怎么也得干个三、五年的,最少也得两年吧。有这两年时间,他收拾我是绰绰有余了,这没什么可怀疑的。现在我反而坦然了,横竖都是一刀,担心又有什么用呢?我担心的是再来一个混帐乡长,把乡里好不容易开创的一点局面再给搞坏,只能拜托赵书记多费心一些了。” “你放心,老李,我会尽到一个党员干部职责的。你也不要灰心,他这纯属是莫须有,顶多让你挪个地方,充其量降上半级,你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要你不自暴自弃,没人能打的倒你。”宽慰对方之后,赵强反而叹了口气,“只不过我担心的是,他不会允许我干下去的,除非自己装聋作哑,可我不愿意那么做了。以他的为人处事方式,即使不反抗的话,我也难免挨上一刀。” 李晓禾一笑:“只要你不自暴自弃,没人能打的倒你。” “车轱辘话而已,解解心宽罢了。”赵强虽然用此话劝解别人,显然并没信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七十九章 与时间赛跑 会后第二天,刚上班不久,双胜乡院子里就响起大声说话: “乡长,你在吗?我汇报工作。” “不在屋里,去哪了呢?” “昨天开会还在呀,不是回来了吗。” “上班就脱岗啊,这是干什么?” “领导批评几句,很正常嘛!怎么闹开情绪了?” “有错就改,善莫大焉。只怕是没有改错的机会喽。” “消极对抗上级领导,这也太不像话了。” “该不会无颜见人,偷跑了吧?” 这些声音,从二排房子最东边走廊开始,然后在几排房子间回响。与这些声音相伴响起的,是“咔咔”的女士皮鞋声。 每个空间都响过三次相同或不同的语音片段,才消停下来,相应的“咔咔”声也停止了。 各个办公室里的人们,有的听到了整套语音片段,有的只听到一部分,大多数人都听到了重复的语句。尽管听到的内容不尽相同,但人们都听出来是同一人所发,也知道那个说话女人回了二排最西边屋子。 对于这个女人的喧哗,人们心知肚明:报复,女人在报复李晓禾。 有的人对女人做法嗤之以鼻:小儿科,头发长见识短,小人得志便猖狂。你可知风水轮流转? 有人却表示理解:毛驴啃脖子——工换工。当初姓李的对她也够绝的,不但逼她交出重要工作,尤其整个推进委员会办公室里,大大小小的头脑都有了,却偏偏把她踢出来。她能不怀恨在心?现在马上就要看到姓李的倒霉,她能不欢呼雀跃? 有人则对李晓禾同情:又要遭殃了。虽说上次由县里贬到乡下,但级别没变,还是正科,表面还说的过去。这次怕是没那么幸运了,哪有那么多正科岗位?又有哪个正科位置还能次过这个穷乡乡长呢。 个别人也替双胜乡和全乡人民惋惜:好不容易来个干事的人,又要成为争斗牺牲品了。但愿千万别再派来个“杜英才”,乡里和老百姓撑不住祸祸了。 当然也有人为女人站班,觉得女人就该对姓李的睚眦必报,觉得女人敢做敢为。 尽管人们心思各异,但正是这个女人的“义务宣传”,又把众人思绪拉到了李晓禾身上,于是李晓禾成了被议论的新闻焦点。有个别好事之人,更是以报票为由,去敲乡长办公室的门,以验证李晓禾到底在不在,或是当面观察李晓禾“颜色”。验证结果,李晓禾果然不在屋里。 李晓禾去哪了?人们发挥着各自想象,给出各种不同答案,然后把这些答案与人分享,或是独自珍藏。 做为搅动本次新闻焦点的始作俑者,贾香兰则惬意的躺靠在老板椅中,把二郎腿搭在办公桌上,对着手机嬉笑着:“对,对,他马上就要屎壳郎搬粪球——滚蛋了……权威,消息当然权威……对,就是内部消息,保密哟……借你吉言吧,咯咯咯……” …… 做为新闻中的主角,李晓禾是离开了乡里,起早就离开了。但他并没像有人说的那样“消极怠工”,也不是有人猜测的“去上面活动”,更不是个别人杜撰的“提前逃跑”。 其实今天早上从乡里出来,李晓禾就直接去了何家营村。 何春生刚起来开门,便看到李晓禾走进院中,很是诧异,也不禁担心,急忙迎了出去:“乡长,这么早就来了,有什么事?打个电话就行呀。” “早吗?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今天是春季的早晨,更不能辜负了大好时光。”调侃过后,李晓禾面色一整,“何主任,马上通知农业经济合作社成员,八点在村里开会。” “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何春生问。 “这还急?时间不等人。现在已经是惊蛰节气,真正的万物复苏,所有冬眠的动物都出来了,我们还能不动弹。”李晓禾给出答复,“趁着现在人们没出去,赶紧通知。” 感觉乡长语气不善,何春生没敢再废话,急忙向外走去:“我马上去通知。” 李晓禾也跟着出了院子。 村委会离着不远,何、李二人很快就到了,乡里的二一二汽车已经停在院外,车上坐着司机程剑峰。 进了村委会,何春生直接打开扩音器,喊了起来:“各位村民注意,注意了。李乡长通知,农业经济合作社成员,八点全到村里开会,谁也不能不来,也不能误了。李乡长就在我旁边,谁要是误了点,看我怎么收拾他。” 一遍喊过,再来一遍,何春生连喊了三遍相同内容。最后一遍结束时,又补充了一句:“孩他娘,给李乡长做上饭,开完会我们就回去。米饭要是不够,就多熥点炸糕,他们一共两个人。” 听到后面这句,李晓禾“噗嗤”笑了。 “乡长,笑啥,我说的是实话。要是做的太少,让乡长吃不饱哪行?我那老婆就是个死心眼,你不拔她她不转,不跟她说她不知道。”话到此处,何春生“呀”了一声,赶忙伸手关上了扩音器。 向何春生要过办理合作社的原始手续,李晓禾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大嗓门响起:“叔,你敢在大喇叭上编排我婶,就不怕她拾缀你?” “瞎说个啥,乡长在咧。”何春生回了一句。 “乡长在呀。”何海挑门帘,走进屋子。 李晓禾“嗯”了一声,眼睛没有离开那些手续。 陆陆续续有人来到,将近八点时,所有人都到齐了。 放下手中资料,李晓禾看了看炕上炕下的人,问:“现在要参加合作社的,就这十五户?” “是。有人老是拿不定主意,还有人要跟儿女商量。”何海做了回答。 李晓禾说了声“好”:“十五户也不少。我今天来村里,就一件事,跟进经济合作社推进工作。何海,你是召集人,来说说推进情况。” “咳咳”,咳嗽两声,何海讲说起来:“其实也没推进多少,主要是……” 听完何海汇报,李晓禾严肃的说:“推进的太慢,照这个速度,再有俩月也什么都不成,必须加快推进。你刚才说的什么到一些部门找不着人,有些部门互相推,根本就不是理由,主要就是你太懒。另外总是想着家里那点事,到县城办完就拉倒,这事你就没上心。” 何海解释道:“乡长,我,我没懒,真的是……” “工商局牛科长说是只见了你一回,领了张表就再也没去;农职赵主任早就把资料准备好了,你也没去拿。”李晓禾“哼”了一声,“你是未来合作社的理事长,必须要态度积极,也有义务为全体社员服务。” “理事长?”何海“嘿嘿”一笑,“我咋都觉得不像真的,就我还理事长?连个民兵连长都没当过。再说了,就是闹那么个名,也不挣一分钱,干耽误工夫。” “哦,我明白了。”李晓禾缓缓点头,“怪不得推进没什么进展,你就是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呢。我明确告诉你,理事长是不挣钱,所有理事会、监事会成员都不挣钱,可是却是为所有成员谋福利,继而为全村或更广大人民谋福利。这是非常神圣又光荣的事,你却不想着往前做,上访找领导倒是比谁都积极,比谁跳的都凶。” 脸上肌肉动了几动,何海满脸尴尬,却也没说出什么来。 李晓禾接着说:“你今天就去找农职赵主任,把那些资料拿回来,好好学习学习。那上面写的非常详细,也非常清楚,成立合作社的目的、意义、程序等等都有。昨天我先想着代你去拿,后来考虑还是让你自己去,当面听听赵主任帮你讲解,去的时候你可以再带两个能听明白的人。 何海,让你召集这个事,不是我一时心血来潮,是经过认真考虑的。你这人别看文化不高,但是有办法,也聪明,还很热心,在村里挺有人缘,这就是让你牵头的原因。并不是像你那次说的拿你打镲,我一天这么多事,也没时间跟你瞎逗。在上周的座谈会上,你当着大伙的面说的挺好的,可不能再反复了,不能说一套做一套。我确实觉着你行,也相信你一定能把这事办好,能带领众成员闯出一片天地。” “乡长,我绝不再反复了。”何海红着脸说,“合作社弄好了,对我们这些户都有好处,对我家也有好处,我好好干。” “诶,这就对了。”李晓禾脸上露出笑模样,“今天去县里,让赵主任帮着把章程框架弄了,其它那些基础工作也请教一下,再到工商把所需资料清单拿上,时间很紧啊。现在你们意识不到,一旦合作社成立了,抵御市场风险的能力就会大大加强,抵御自然风险也会……” 现场众人尽管还不能完全听懂李晓禾的话,但都听的很认真,脸上浮现出向往神色。 …… 晚上回到乡里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李晓禾刚进办公室,赵强便跟了过来。 “老李,一整天都去哪了?村里。”赵强进门就说,“人们看不到你,可是议论纷纷呀。” “想说就说去吧,人家有的是时间浪费,我却只能与时间赛跑喽,多干点就是点。”李晓禾自嘲着,语气中难免一丝无奈和落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八十章 赵强遭免 新的一周到来,李晓禾没有去村里,而是吃罢早饭便到了书记办公室。 看到李晓禾进屋,赵强直接道:“老李,看到没?我说你是杞人忧天吧。这都一周过去了,根本就没人查所谓的‘吃自己’,我看他那就是当众抖抖威风,也顺便警告你,希望你老实点。毕竟他刚刚转正,你俩的矛盾全县都知道,他若是以这么一个莫须有罪名把你拿下,那对他的名声也会产生很大负面影响。得不偿失,他不应该不考虑。” 李晓禾摆了摆手:“赵书记,我可没你那么乐观。现在他是占尽天时、地利,以他现在的位置,人和也比我强的多,尤其他可是极端睚眦必报性格,他没理由不动手的。正因如此,他的做法更显反常,事出反常必为妖啊。我想,他肯定在秘密调查着,在搜罗我的‘罪名’,以期一击必中。” “我觉得不是。要是调查的话,怎么也得找乡里,或是找那些参加的人吧,但是现在一点也没听到相关消息。另外,也没听说谁要到双胜乡来当乡长。像这种人员调整的事,一般就是再保密,提前也总得有点风吹草动的。”赵强提出不同见解。 “不,不。即使现在没听到消息,并不代表他没动作,他不可能在会上放空炮吧?而且现在书记还空缺着,对他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现在之所以没动手,我分析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没有让人到乡里调查,可能就是不愿打草惊蛇,也担心你帮我解释,同时在以这种方式给我造成心理威慑。他那天对我当众敲打,就好比那个关于靴子相声,是他已经扔出了一只靴子,而让我提心吊胆的等着另一只靴子,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然后出其不意,给我致命一击,直接让我死翘翘。”李晓禾仍然坚持自己观点。 “以他那人的性格来看,肯定会记着你,应该也会想着对你大打出去。但我觉着他刚刚上任,肯定要注意舆论影响。”稍停一下,赵强笑了笑,“既然你这么笃定,认为他要收拾你,那你为什么不去争分夺秒了?从十号那天开始,你是一天也没闲着呀,天天早出晚归,不是去村里,就是到企业的,周末也不放过。今天怎么没去?” “唉。”李晓禾叹了口气,“我觉着他该出手了,因为现在那只靴子已经悬的时间够久,已经让我心里七上八下非常不踏实了。很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这一两天的事,没准一会儿就来人或是下文,反正我现在是虱子上脸——离死不远了。” “跟你相处的这几个月,我感觉你就是一个斗士,不屈不挠,斗志昂扬。怎么今天突然变得这么消沉、悲观呢?”赵强调侃了一句,“该不会你是假李晓禾吧?” 李晓禾“呵呵”笑了:“我倒希望有两个我,省的我脑袋不够用,拳头也少的厉害。赵书记,要是……” “说过多少回了,要叫老赵。”赵强打断对方。 李晓禾点点头:“好,赵……老赵。” 赵强“诶”了一声:“这就对了,老李。”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 对视一眼后,赵强扫向桌上电话,迟疑的说:“组织部?” 李晓禾“嗤笑”一声:“老赵,接吧,该来的终究会来。” 赵强没有回话,看了对方一眼后,拿起电话听筒:“我是……好的。” 结束通话,赵强转向李晓禾,长嘘了口气:“老李,组织部通知,十点来人宣布文件。” 李晓禾一笑:“知道了,准时参加。” 再次拿起电话,赵强拨出了几个数字。电话一通,说道:“老周,通知所有人员,九点四十五到会议室开会。还有,晚上六点,在乡食堂聚餐,所有人参加,弄得丰盛点。” 看到赵强放下电话,李晓禾再次一笑:“这要弄最后晚餐?我可提醒乡长大人,别让犹大出卖了你。为了我这么一个‘破落户’,不值得。” “怕什么?我怕了这么些年,也该挺挺腰了。”赵强说着,煞有介事的挺了挺身板,“看见没?身子骨也硬朗着呢,我老赵也不是软骨头。” “哈哈哈,老赵,谢谢你。那我更不能孬了,也不能太小气,到时我和你一起挺着腰杆恭迎组织部领导,省的让人笑话,让人批评我不懂事。”尽管李晓禾说的很豪爽,但笑声中仍难免一丝苍凉。 …… 九点五十分,赵强、李晓禾并排站在第一排平房前,迎候县委组织部领导的到来。一同等候的还有周良,只不过周良位置不固定,一会儿到大门口打探,一会又站到赵、李身后位置。 门外光影一闪,一辆灰色轿车开进院子,径直奔中间过道而来。 赵强、李晓禾适当向侧面挪动位置,恰好来在轿车侧门旁。 待轿车停稳,赵强伸手拉开右后侧车门。 “赵书记,客气了。”一个年轻脸庞面带微笑,走下汽车。 又是他?看到此人,李晓禾不禁暗自揶揄:上次发配双胜乡就是他宣布,今天又是他来,不知这次的去处在哪? 来人正是县委组织部综合科科长肖海洋,上次在县政府办,就是他把一纸调令给了李晓禾。 赵强已和肖海洋右手相握:“欢迎肖科长莅临指导工作。” “例行公事。”回复过后,肖海洋收回右手。 “欢迎肖科长。”李晓禾嘴上这么说着,但却没有伸手,他在等着对方。 肖海洋应了一声:“不客气。走吧,去会议室。” 还好没伸手,否则就尴尬了。心中这样想着,李晓禾与其他二人一道,向大会议室走去。 借着刚才三人交流的当口,党政办主任周良早已先期到达会议室,正张望着来路方向。看到人影走向,忙向众人说了一声:“领导来了,准备好。” 在三人离着会议室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会议室内响起热烈掌声。 肖海洋显然已经适应了这种氛围,迈步走进会议室,然后轻轻挥动手臂,向主席台上而去。赵、李二人紧随其后,一同上台。 示意掌声停歇,肖海洋当仁不让坐到中间,赵强、李晓禾分坐两侧。 在刚才进屋的时候,李晓禾就发现,众人目光全随着自己移动,现在更是落在自己身上。虽然人们没说什么,但似乎都不太理解自己为何要上台,为何要自找羞辱。当然有人是讽刺,有人是同情,有人纯粹是看热闹。在众多目光中,有一双眼神最为恶毒,完全像是里面伸出两把刀子,带钩的刀子,兼具刺、剜、搅、钩诸多功能。 赵强说了话:“同志们,县委组织部肖科长在百忙之中,莅临我乡指导工作,让我们大家以热情的掌声,对他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和诚挚谢意。” “哗”,人们拍起了热烈的巴掌,有人还奉上了热情的笑脸。 肖海洋微微欠身,向众人微笑致意。 待掌声停歇,赵强转向肖海洋,轻声道:“肖科长,接下来……” 肖海洋接了话:“我来。”然后面向众人,大声道,“同志们,受县委组织部委托,今天我来宣布一项免职决定。和平时的任免宣布有所不同,今天新任命的同志没来。”说完,拿起公文包,拉开上面拉链。 在肖海洋说话时,李晓禾注意到,那双带钩子的目光笑意更浓,显然已经把“钩刀”伸出,已经在对自己“大卸八块”,只等片刻便一刀直刺前心。感受到对方的猖狂,李晓禾双目微微一合,然后快速睁开,顿时两道寒光疾飞而去。对方眼中一片惊慌,身子也略微动了一下。看到对方这种情形,李晓禾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笑。 此时,肖海洋已经拿出一页纸张。他没有立即宣读,而是目光缓缓扫视全场,然后故意咳嗽两声,才故意字正腔圆的读着纸上内容:“免职决定,经思源县委组织部部务会议研究决定,报县委常委会批准,决定:免去赵强同志双胜乡党委书记职务。” 什么什么?免去赵强职务?搞错没有,怎么会是赵强,应该是李晓禾才对呀?这是现场所有人的想法,唯一不包括的就是肖海洋。 没有弄错吧?李晓禾微微转头,瞟向那页纸张,可是他只看到肖海洋压在上面的双手。 妈的,肯定弄错了。台下“钩眼”立即立了起来,就差直接质问了,她在以这种方式提醒台上中间小毛孩:年轻人,这种玩笑开不得。 肖海洋根本没注意到那双“钩眼”,他才懒得注意。此时,他把头转向一侧:“赵强同志,发发言吧。” 赵强有点懵了,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虽然他已经打好了发言腹稿,但却是以乡党委书记的语气,根本就没有应对这种场面的预案。现在听到点名,一时没有合适言语,支吾着道:“我……服从县委决定。” 直到现在,好多人才相信没有听错,同时心中升起一个疑惑:文件似乎缺着内容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八十一章 是我连累了你 晚上六点,双胜乡政府食堂。 四张圆桌上挤满了人,远比平时开会人员还齐,里面既包括所有公务人员,也包括几名临时工。 “邻居”之间交头接耳着,或眉开眼笑,或蹙眉凝视,表情很是丰富,显然互动交流非常顺畅,话题引起了共鸣。但整个屋子里却是“嗡嗡”声一片,听不清任何话头。 “咚”、“咚”脚步声响过,赵强、李晓禾出现在食堂中。 刚才还“嗡嗡”一片,顷刻间便鸦雀无声,显然人们都在随时关注着门口方向,都在等着某些人的到来。 周良适时迎上前去:“书记、乡长,这边请。” 赵强、李晓禾没有回话,但却随着周良的引领,径直到了东北角靠墙那张桌子,坐在了空着的两个位置上。 这桌坐的全是乡党委委员,看到赵、李二人到来,大都投来笑意,但笑意内容却不尽相同。赵、李二人自也没去注意这些含义,就是想也能想到。 平日很是熟悉的同事,一下子陌生了好多,人们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场气氛很显尴尬。 “我来倒酒。”周良说着,拿过酒瓶,旋着瓶盖。 有周良带头,其他人跟着起身,拿起酒瓶、饮料瓶,为众人服务。即使没有客串“服务员”的人们,也因为需要拿杯、侧身,整个场子都动了起来。 四盘凉菜相继上桌。 白酒杯、饮料杯都已斟满。 两盘炒菜冒着热气来到桌上。 李晓禾碰了碰赵强:“书记,开始吧。” “我来?我来就我来。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赵强既像自嘲,又像自我安慰的说着,站起身来。 看到赵强起身,好多人还是有些诧异。 停了一会儿,赵强才又说道:“双胜乡的各位同事,我是赵强,我在双胜乡待了十七个年头。在座各位中,老周、老葛和我来的时间相仿,不过你们二位中途都离开过几年,其余人时间还要短一些。这么来看,我是双胜乡真正的老人儿了。铁打的乡镇,流水的公务员,每个人都有离开的那一天,谁也不能例外。这不,我这个双胜乡‘老干部’也该说再见了。 大家端起杯来,我敬各位。谢谢大家这么多年对我的支持和厚爱,也请原谅我在个别方面的不周,无论我做的合适与否,都在这杯酒中了。对于这杯酒,你可以理解成感谢,也可以当做道歉,还可以看成告别,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干。” 所有人起身,“呯”、“干”,碰杯声、回应声接连响起,然后是干掉酒水的声音。 坐下以后,夹了两口菜,李晓禾端杯起身:“同志们,赵书记是双胜乡老人儿,是我们的领导,更是一位宽厚长者。我相信,在座各位都得到过书记的教导和关心。让我们大家共同举杯,感谢我们的老书记,祝书记身体健康,诸事顺意。” 所有人再次举杯,响应了这第二杯酒。 “书记和我已经提过,下面大家就自由开喝吧。”说完,李晓禾坐了下来。 “好,好。”赵强点头响应。 虽然乡长提议了自由开喝,但大家并没有立即“自由”,人们都感觉今天气氛有些别扭。 其实李晓禾在提杯时就很别扭,关键是语句的选择受限制。一般欢送领导或同事,肯定都会有“工作顺利”,甚至“步步高升”的祝福语,但今天却不能用。因为赵强只有免职决定,却没有任职岗位,暂时相当于白丁一个,顶多就是还有一个党员身份。 提杯别扭的何止李晓禾,赵强其实更别扭。本来今天打算欢送李晓禾,以表达对李晓禾的认可,也是一种变相支持,不曾想自己却成了离开者。关键自己现在什么也不是,给大家送祝福语或表示关心都不符合身份,只能以一个老人儿身份说话。明知道提杯要别扭,可李晓禾分明表示对自己的尊重,自己也不好推却,否则李晓禾也会不好受,其实李晓禾已经不好受了多半天。 注意到老书记、乡长说话别扭,其他人自然也就感觉别扭了,自是一时不能放开喝。现在老书记不是高升,而是灰溜溜免职,若是大声喧哗,喝的欢天喜地,好像也不对劲。 正因为如此,一时间很显冷场。 “咯咯咯。”一个女人的笑声打破了冷场,“我敬老书记一杯。” 看到女人端杯,赵强也端起杯来:“谢谢贾乡长!” 贾香兰没有立即碰杯,而是接着说:“老书记刚才也说了,你是乡里老人儿,这老人儿要离开了,我们总得敬敬酒,表达表达意思吧。只是一时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如何祝福。真不明白组织部是怎么弄的,把一个老书记免职了,新岗位又没写,你说这该如何称呼,称呼你‘老书记’不介意吧?” “如何称呼随便,谁都有这么一场。贾副乡长,我先干了。”赵强听出了对方讥讽,果断的结束了这杯酒。 “对对,谁都有这一场,只不过是早晚而已,只不过是能否看到而已。”贾香兰马上回应。 妈的,什么东西?人都要走了,还至于这么挤兑吗?李晓禾不由火起,但又压下火来。现在不能和她起争执,很可能这个女人就等着为晚宴添堵呢。于是,李晓禾暗嘘了口气,并未发声。 贾香兰确实想挑事,以表达不满和讥讽。以前的时候,赵强总是老好人、和事佬,简直就是个泥人脾性,可近期却和那个姓李的穿同一条裤子。姓李的家伙是自己对头,其同伙自然也是对头。尤其把自己排斥在那个所谓的办公室之外,肯定有赵强的首肯,她这才发现,老好人原来是笑面虎,实在可恨。可恨之人这次被拿下,真是大快人心,但美中不足的不是姓李那家伙。所以在参加宴会之前,贾香兰就是既幸灾乐祸,也不禁很是遗憾,也有浓浓的不满。当然,她的不满,还有深层次原因。 本来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情前来,也想伺机报复一下,却不想先被那两个家伙摆了一道。现在在座的人里边,除去党政一把手,正好副书记又连休病假百余日,自己就是老三,按说第三杯酒该自己提。可那两个家伙却拿话打住,这不是给自己难堪还是什么?她岂能咽下这口气?岂能不恶心两个“破落户”。可是挑衅了一下,竟然没有得到回应,贾香兰更是火起,却也暂时只得忍耐,想着伺机再动。 “书记,我敬您。”起身说话的是周良。周良不但站了起来,而且双手端杯,来在赵强身侧,“感谢书记一直以来的关心和爱护,更感谢书记的谆谆教导,祝书记身体康健,身心愉快!” “谢谢老周。”赵强也站起身来,“这次我走了,你就是老老人儿了。” “书记,干杯。”周良声音沙哑,酒杯前伸。 “干。”赵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有了周良的带头,众人纷纷向赵强敬酒,有单人的,有成组的。一时间,食堂里人流来来往往。与此同时,其他人也互相对喝上了,现场气氛才一点点热了起来。 …… 酒味、菜味混合在一起,飘荡在整个食堂里,墙上的钟表也指到了十点钟。四张桌子上堆满了狼藉的杯盘,其中三张桌子已经空了,只有一张桌上还坐着两人。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坚持到最后的李晓禾与赵强。 打着酒嗝,李晓禾端起酒杯,舌头已经不太利落:“书记,老赵,老弟心里明白,你有这次遭遇,全是受我连累,是我害了你。” “老李,你小子说的真对,我还他娘的就是跟你沾包了。”赵强眼珠挂着血丝,眼神迷离,“不过,无所谓,我早看开了,人固有一死,早晚都躲不开。你小子也快,只不过比我多受几天活罪,我这下反而解脱了。” “是呀,那人不会放过我的,只是没想到是让你先我一步,既让我多了一份煎熬,也把你干掉了。来,赔个礼,是我连累你了。”说着,李晓禾向前一推酒杯。 赵强没有与之碰杯,反而向后一撤胳膊:“喝就喝吧,还赔礼,赔个屁礼,我用你赔礼?” 李晓禾“哈哈”大笑:“老赵今天是出口成脏呀。那就不赔屁礼了,敬老哥一杯,行不行?” “这他娘的还差不多。”说着,赵强主动找到对方杯子碰过,一仰脖干了。 李晓禾干掉杯中酒,也来了一句:“这他娘的还差不多。” “书记,喝点汤,解酒,护胃。”一个声音响起。 “老……老蔡,你还没走?”赵强抬起头,看着桌前穿白褂子的男人。 老蔡又把大碗向前推了推:“书记,你胃不好,今儿个又喝了这么多酒,趁热喝吧。” “你他……老蔡,蔡老哥,谢谢了!”赵强眼罩薄雾,声音嘶哑的说着,端起大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李晓禾看到,赵强喝汤的同时,有两滴晶莹的东西掉进了碗中。其实他没注意自己,他的眼中也有东西掉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八十二章 死对头来了 三月二十日,双胜乡书记办公室。 赵强坐在办公桌后,对面椅子上坐着李晓禾。 随手翻了翻台历,赵强长嘘了口气:“唉呀,现在我是彻底理解了,等靴子的感觉太难受。怪不得你那几天成天往村里跑,那是既安排后事,也能够排解难受呀。可我还不如你,连安排后事的机会都没有,我总不能跟大伙说,我下台了,什么都不是,跟你们安排的工作吧。” 能够听出对方的落寞与不甘,也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李晓禾道:“姓乔的真不是东西,他这折磨人的方可多了。先是在会上,把咱们乡批评了一顿,把我骂的狗屁不是,让我臭了整个县。接着就耗了一周,让我成天等着另一只靴子落地,就跟让钝锥子扎着一样。结果他却突然把你拿掉,让你有苦难言,而我又愧疚不已,这家伙太损了。” “那天只到听完宣读,我还没反应过来,关键是提前没有得到一点信息,任何心理准备都没有。不过下来一想,也挺符合现在的情形,而且和那天会上的说辞也挺吻合。他说过‘要有人负责’,我是乡党委书记,无论是他所谓的‘吃自己’,还是出现七票反对的历史记录,我都应是当仁不让的第一责任人。”赵强缓缓的说,“只是不知这次又给你派来一个什么人,要是类似那个女人的,也够你喝一壶。” “管他呢,爱谁谁,我李晓禾就是茅坑里石头。要是跟我合作,那就沾一身臭味,要是跟我作对,那就等着溅一身屎,反正没个好。”李晓禾一副愤青神情。 赵强“呵呵”笑了起来:“亏你想的出,不过也挺形象的。” “也不知道会把你安排到那,肯定不可能什么也不安排,这说不过去。”李晓禾扯到了对方身上。 赵强无所谓的一挥手:“爱咋咋地,反正我是沾上臭味了,什么也不怕。” “哈哈哈”,一阵笑声响起。但声音里少了爽朗,多了苍凉与落寞。 “叮呤呤”,忽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两人的笑声。 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李晓禾说了句“来事了”,按下接听键。 “李晓禾,你在哪?”手机里传来女人厉声质问。 李晓禾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什么事?” “县委组织部领导九点半到,你率领人员提前迎接。”女人一副命令口吻。 “知道了。”李晓禾回了三个字。 “咔”的一声响动传来,对方挂断了。 “狐狸精,还跟老子摆谱。”李晓禾收起手机。 “来了。再坐坐吧。”赵强双手拍在椅子扶手上,身体随着椅子转动。 本来心里就不舒服,看着眼前的一切,李晓禾更添郁闷,却也在心底里涌进一股狠劲。 …… 双胜乡政府大院里,一众人等站在前排房子前,眼望门口方向。 本来李晓禾不打算多人迎候,尤其听了胡玉晶的安排,更觉反感,但他想了想,还是让周良通知了。他担心万一部领导怪罪礼数不周,而牵怒众人,那就是自己害了大伙,做人不能太自私。 众人是九点二十五到的前排房子前,现在已经是九点四十多了,但还是没见部领导的车影。 三月的天气,已经在由冷转暖,但气温依然不高,尤其今天还有风,吹在身上、脸上都冷冷的。好多人都以为是几分钟的事,大都穿着在屋子里的衣服,根本就没穿棉衣,身上不由得阵阵发抖。 李晓禾虽然也冷,但觉得还行,反正体质在那。只是心里却多少有些火气,跟胡玉晶来火,说好的九点半,怎么现在还没影,分明是那娘们耍自己。 看了看身旁的人,李晓禾道:“先到屋里吧,车到了再出来。” “等候上级领导,心可得诚,心诚则灵。”贾香兰接了一句。 本来冻的挺冷,想着进屋烤烤,可是听到这个女人的话,人们却迟疑了,担心因为心不诚惹事。 瞪了眼穿着羽绒服的贾香兰,李晓禾转身走去,进了党政办公室。 有乡长带头,大多数人都挪动了脚步。 “哼,近墨者黑。”贾香兰又冒出一句,“小心沾包。” 还是坚持坚持吧,好几人转回身去,回到了原位。但还是有两人没理这些,也大步进了屋子,这两人是秦明生、张全。 周良左右看了看,没有站在原地,也没有进屋,而是说了句“我去看看”,快步向院门处跑去。 将近十点,周良快步奔回院子,边跑边喊:“来了,组织部领导来了。” 一辆黑色轿车闪现,向院中驶来。 听到周良喊声,李晓禾三人出了院子,院中人也提了提精神,立正站好。 轿车停在队列前方。 贾香兰抢先一步,抓上右后侧门把手,轻轻打开车门。 “谢谢小贾,辛苦了。”一个烫发女人步下车子,伸出手去。 “不辛苦,应该的。”贾香兰双手握住对方,“欢迎董部长莅临指导工作。” 烫发女人是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董凤梅:“等时间长了吧,手这么凉。” 贾香兰马上又道:“谢谢董部长关心。” 李晓禾就站在车门旁,但他刚才并没跟贾香兰抢,按正常情况也不用抢。如果情况不正常的话,他也不准备抢,哪成什么啦? 终于看到董凤梅抽回了右手,李晓禾赶忙打招呼:“董部长好!” “李乡长。”董凤梅回了一声。 “董部长,李乡长早就在党政办等上您了。”贾香兰插了一句。 本就没准备伸手,听闻此话,董凤梅直接冲着众人挥手:“大家辛苦啦。” 正这时,副驾驶车门一开,一个麻子脸男人走下下来。 看到此人,李晓禾心中暗道:妈的,死对头来了。 学着董凤梅的样子挥了挥手,麻子脸上挤出笑容,但没有说话。 左后侧车门打开,一个马尾辫女孩钻出汽车。人们认识这个女孩,组织部综合科科员小郝。 环顾了身侧,董凤梅一挥手:“直接去会议室吧。” 于是,一众乡领导疾步向前,当先奔向会议室。 部领导则在乡长、常务副乡长陪同下,缓步前行着。 虽说李晓禾也在相陪,但却被挤到了后面,很像一个跟班的,反而是麻子脸和贾香兰陪在董凤梅左右两侧。 “哗”,热烈掌声响起,迎接着部领导的到来。 董凤梅当先而入,向着屋内众人挥手,奔向主席台。 麻子脸和小郝也跟了过去。 李晓禾迟疑了一下,走上台子,坐到了小郝旁边。 贾香兰则当仁不让,坐到了另一边。她觉得自己的做法没错,台上坐了单数人,才能突出中心领导地位。但现场好多人却不禁暗暗偷笑。 “你俩谁来呀?”董凤梅把头转向了左侧。 麻子脸一笑:“让小贾先来吧。” 董凤梅点点头。 贾香兰冲着部领导微笑后,站起身来,声音极其亢奋的说:“今天,组织部董部长百忙之中莅临双胜乡指导工作,让我们大家以热烈的掌声,表示热烈欢迎和诚挚谢意。” “哗”,掌声响起。 董凤梅微微欠身,双手下压。待掌声停止,说了话:“同志们,辛苦了。今天受县委和部领导委托,到双胜乡宣布一项任命,也来看看大家。” 小郝适时递了一张纸过去。 接过纸张,董凤梅宣读起来:“任命决定。经思源县委组织部部务会议研究决定,报县委常委会批准,决定:任命董定方同志为双胜乡党委书记。” 麻子脸起身,向着台上台下鞠躬。 自是一阵掌声回应。 “董定方同志,原周峪口乡乡长……”董凤梅介绍起了麻子脸的简历。 听着董凤梅讲说的那些正能量词语,李晓禾不禁暗暗冷哼。他觉得这些词汇用到麻子脸身上,简直就是一种讽刺,简直就是对词语的侮辱。 不管李晓禾怎么认为,但董凤梅的一番介绍,仍然赢得了现场的热烈掌声。 董凤梅冲着麻子脸示意:“请董定方同志发言。” 麻子脸再次起身,面谢众人掌声欢迎,然后才坐到座位上,讲说起来:“尊敬的董部长、各位同志,大家好,我叫董定方。非常感谢组织委以重任,感谢董部长亲自送我赴任双胜乡,也感谢同志们热情欢迎。组织上任命我担任双胜乡党委书记,既是对我的信任,也是对我的考验。我一定不辜负组织的信任与培养,和同志们一起,在上级党委坚强领导下,戮力前行,开拓进取,以优异答卷回应组织的考验。请同志们大力支持和配合,也欢迎同志们监督和帮助……” 在说过一些肉麻的奉承话,表过虚伪的决心后,董定方做了结束语,对董凤梅再次做了感谢,然后宣布会议结束。 以“工作繁忙”为由,董凤梅没有接受董定方的就餐邀请,而是乘车返回了县城。 在上车前,董凤梅特意对董定方进行了殷殷嘱托,要求他带领全乡广大干部群众,把双胜乡各项事业推向前进。同时还嘱咐贾香兰好好配合乡党委工作,做好董书记的助手和参谋,把乡政府工作做好、做优。二人自是感谢再感谢,表示定不辜负领导厚望。 在整个送行过程中,根本就没李晓禾什么事,他完全成了可有可无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八十三章 可恶的扔靴子效应 时间就是这样,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无论你希望快或慢,无论你是高兴还是悲伤,它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照样一天天的推移。 这不,日子已经进入四月份,新书记也到任十天了。 在这一周多时间里,李晓禾与董定方见面很少,董定方没找李晓禾,李晓禾也没去见对方,两人只是在食堂有过几次擦肩而过,或同处一室就餐。在此期间,两人没有说过一次话,连一句也没有。听着有些奇怪,甚至不可思异,但事实就是这样,李晓禾觉得还很自然。 做为早到百余日的老人儿,做为党委二把手,于情于理,李晓禾都应该主动交流一下。但他却没去,也不打算去,他不想自取其辱,也不想自讨无趣,更不想没事找事。 在这段时间里,李晓禾坐办公室时间少,出去时间多。这既是因为那些需要推进的工作很多,去现场能够及时发现和处理问题,他也确实担心出现状况,担心有人搞破坏。所好的是这些项目都很正常,推进速度还不慢。但没出现状况,不代表没有隐患,暂时没人搞破坏,不代表没人无此打算。 今天李晓禾暂时没有出去,他在整理这些天的一些现场笔记。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按下了接听键:“老赵,忙什么呢?” “我哪像你,整天忙的脚打后脑勺,我就是个‘坐家’。”手机里传来赵强的声音,“不过这回‘坐家’有办公地了,还是做党委工作。” “那好啊,去哪个乡?差不多乡都比双胜情况要好一些。”李晓禾很替对方高兴。 手机里叹息一声:“哎,你想的太单纯了。他还会让我做乡党委书记吗?是史志档案局,刚下了文件。” “史志档案局?”李晓禾的高兴劲荡然无存。他可知道这个局是干什么的,更知道这个局的份量。表面说起来,这个部门很重要,其实就是政府办的二级局。只不过近几年史志办和档案局合并,工作更“重要”了,局一把手也是正科级别,便成为许多副科升正科的跳板,成为等待好的科局长位置的场所。 史档局局长不止是升职的过度,还是许多正科实职被冷落的岗位,人们俗称“坐冷宫”。全县史志已经经过多少代修订,新时代也整理了好几十年,尤其现在是和平时期,需要记录和整理的大事少之又少,有些“入志”内容也是滥竽充数。这里的档案也很重要,需要存档几十年或更长,但不代表局长就重要。这些档案都非实时的,而是县委、政府等部门已经用不上,留待以后备查的。 正因为这个岗位的“鸡肋”特点,好多人宁可做城建、土地等部门副职,也不愿意去。不说别的,大小算个局长,连一部专车都没有,下乡、出差还需要和县政府办申请,往往还被推后好几天。 史志档案局局长都不受待见,咋又出来个书记?这分明是首创,是因人设岗。现在赵强成了杜英才下属,那日子能舒坦?乔成,你他娘真不是东西,折磨人的方法真多,李晓禾心中骂着那个损人。 “老李,怎么啦?”赵强的声音传来,“到哪都一样,总比在家强,最起码还有个领工资的地方。这几天在家待着,我是彻底想通了,可以说是大彻大悟。我一个四十好几的人了,还想干什么,当县长?副县长?想也不要想了,就这岁数早晚了。即使这次不挪地方,在乡里也待不了几年,有那么多三十多岁的少壮派等着呢。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自然规律,谁也躲不开。 倒是你不一样,这个岁数正好,虽说这几年有些小挫折,其实也不是坏事,反而对你以后的路有好处。这不是安慰你的虚话,是客观事实,好多人的成长经历都说明这一点。就拿我来说吧,做正科副书记时刚刚三十,可是这个正科一坐就是十多年。究其原因,不是我不想进取,是受多种因素影响,其中过于太平是很重要原因。如果要是早些年受点打击,也许现在就是另一种状况了。 不说这些人生感悟了,还是说说你吧。项目进展的顺不顺利,和你老伙计合作的如何?他找你麻烦了吗?” 李晓禾讲说起来:“何家营农业经济合作社还在办手续,不过推进很快,应该在四月中旬就能批下执照,最迟月底怎么也能行。现在村里正在着手错季蔬菜种植工作,一些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就等着中下旬正式开始了。根据今年的种植收益,到时再决定是否上大棚蔬菜,包括种植规模和品种。关于何家营、向阳两村的那一千亩耕地,已经有七、八家有合作意向,目前正在甄选阶段,很快就会有结果。至于我和他,目前还算太平,谁也不理谁,各干各的事。” “老李呀,老哥也得说说你,冤仇宜解不宜结。好几年的事了,当时也是毛驴啃脖子——工换工,现在就向前看吧。关键你俩现在还是搭档,若是不能精诚合作,对全乡工作也不利。”赵强说的语重心长,“尤其现在你的境况也不顺,还是少栽刺,多栽花吧。” 李晓禾一笑:“赵老哥,你说的都对,我也想过这些事情,但那得分跟谁,得分什么情况。以前我俩非常不对付,主要是他跟我,其实我并没想把他怎么样。他的性格像极了乔、杜二人,有仇必报的,他不可能放过我。更关键的是,他这次来的时机很有说法,分明是某人觉着你态度暧昧,才用他换了你,他是带着任务来的。这种情况下,他能不去尽力完成,能不做承诺吗?所以无论主观,还是客观,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之所以不和他接触,既是防止言多必失,防止把柄主动示人,更是要保持清醒头脑,以免被假象误导、上当受骗。” “哈哈,斗士不容易,睡觉也得睁只眼呀。”对方调侃后,又道,“你说的确也是事实,难为你了。不过他现在没找麻烦,就值得庆幸,你也能多做些工作。” 李晓禾“嗤笑”一声:“暂时倒是可以庆幸,但也心里不踏实呀。把他派到乡里,这就相当于扔出了一只靴子,而姓董的什么时间出手,如何出手,就是另一只靴子。干等靴子不落地,就是一种煎熬呀,这又是扔靴子效应。可能这也是他们要的效果,就准备对我造成这种心理压力,让我身心疲惫,再来个一击而中。” “是呀,等着扔靴子太难受了。”手机里也是一声“嗤笑”,“我听说老葛近期思想不太对吧?” “意料之中。当初和他接触的时候,其实就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现在这种情况下,心思活泛一些也很正常。”李晓禾道,“不管他脚踩哪只船,只要把工作做到位,其它的无所谓。” “话虽这么说,但是思想决定行动,你可要防着点,别被下了黑手,你还得去担责任。我是说那些工作,比如土地出租,比如整个农业工作。”赵强的声音不无担心,“听说刘封也上班了?” 李晓禾回应着:“老哥说的对,我一定多加注意。刘封上周就上班了,暂时还在党政办,没什么具体工作,就是临时顶个班、干点杂活。要说最活跃的就是那个女人了,可能她是觉得春天来临了吧。” “就她那骚包样,成不了大气候,还是多防着那些人吧。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赵强以这句话做了结束。 收起手机,李晓禾面色严肃起来。通过县里对赵强的任命,李晓禾更加意识到,乔成那家伙是无所不用其极,在整人上可是费尽心思。按说赵强并未直接得罪乔成,只是没有对自己下手而已。仅是这种情况,乔成还要专门为赵强创一个岗位,要对赵强进行心理折磨,也可以说是精神侮辱。那么在对待自己身上,乔成不知道有多少损招备着呢。一次次的让自己等着扔靴子,可能只是力度最小的打击,只是随便玩玩而已。 这次乔成又扔出了董定方这只靴子,那么另一只靴子的落点在哪,在什么方向呢?这些天倒是没发现董定方明显的动作,但却多次单独或分批次召见乡党委委员。人家做为党委书记,似乎这很正常,似乎无可指责,但他只是正常召见吗?恐怕未必吧。 另外就是董定方到任后,乡政府的一些变化。自乔成在会上批了自己,葛树军便对自己若即若离,近些天更是“聚少离多”,虽说未见其与董接触,但显然疏远了自己,也难免发生变故。刘封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董定方到任两天就回,这是巧合吗?会是巧合吗?那个女人所作所为倒是在意料之中,否则她就不是贾香兰了。 经过这么思考,大脑里的思路更乱了,更找不准另一只靴子出现的方位。可能本身就是多点出击,或是持续推进吧。可恶的扔靴子效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八十四章 董定方耍威风 新的一周开始,双胜乡领导成员会召开。 看了看在座诸人,董定方麻子脸露出笑容:“同志们,开会。今天是我到任乡党委书记后召开的第一次会议,与在座各位有的很熟,有的早就认识,有的则是刚刚接触。大家都介绍一下自己,咱们互相加深一下印象,也便于以后工作。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本人董定方,原周峪口乡乡长,现任双胜乡党委书记。刚参加工作时,我就到了周峪口,后来也到过其它乡镇和县政府办,五年前再次返回周峪口,出任周峪口乡党委副书记、政府乡长。” “李晓禾,双胜乡党委副书记、政府乡长。”李晓禾的介绍非常简单。 “本人贾香兰,双胜乡党委委员、常务副乡长,我……”贾香兰的介绍要详细的多,比董定方的话还多,恨不得把她整个人解剖一遍。 可能是为了拍马屁,也可能是觉着“言多盖主”,在介绍完自己后,贾香兰又加了一句:“我一定服从双胜乡党委管理,在乡党委董书记领导下,认认真真做好本职工作。” 对于贾香兰的表演和表态,人们早就习以为常,否则就不是贾香兰了,所以并没有什么不同反应。而董定方却给了她一个微笑,并微微点头,以示鼓励和肯定。 接下来的介绍,大同小异,只不过时间有长有短,但都没有超过贾香兰时间的,也没人超过董定方。 等到张全最后一个介绍完毕,董定方说了话:“很好,经过这么一介绍,大家都有了直观的认识,以后就更方便工作了。说起来,我和李乡长认识就比较早,还搭过班子,有的同志应该知道。” 得到此话,人们不禁心中暗道:岂止有的同志知道,我们都知道,你俩那点破事可以说是全县皆知。当然这只是人们心中的想法,却没敢说出来。 李晓禾明白,董定方这是在做提醒,让人们进而去想一些事情,也是在炫耀身份变化,也不无讥讽。这很符合董定方的性格,没什么了不起的,即使他姓董不说,人们也会琢磨一些事情的。 董定方又说:“互相已经介绍完毕,下面大家就汇报一下各自工作。” 汇报工作的顺序变了,和自我介绍时正好相反,不是由大到小,而是由小到大,第一个汇报的变成了张全。 从张全开始,人们依序汇报,汇报都相对简单。但在贾香兰汇报时,还是进行了适当拓展,用一些修饰语句,把本不多的工作量,说的很忙似的。 在贾香兰之后,轮到了李晓禾。他清清嗓子,汇报起来:“董书记、各位同志:我汇报一下乡政府工作。在年初的时候,双胜乡政府制定了全乡经济发展方案,在全乡干部会议上获得了通过,近期规划正在实施当中。具体来说……” 李晓禾重点说了近期推进情况,提到了推进中的困难,指出了推进过程中存在的问题,还列出了解决的一些方法。尽管他力求简洁,但为了说清楚问题,还是花了十多分钟时间。虽然自己和董定方是老对头,但工作是工作,自己尽量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汇报工作也必须认真对待。 待李晓禾汇报发毕,董定方发表意见:“刚才听了同志们的汇报,感觉很好,感觉同志们做了好多工作,都在积极履职。对于工作中的事项,我暂不做评说,毕竟我才来了两周多,对于其中的好多过程不甚明了。在会后,党政办把大家的汇报材料收上来,一并交给我,我再慢慢细看。若是有什么需要交流的地方,再找同志们沟通。纵观大家的工作,尤其政府工作,都是围绕着整个经济发展方案在做。对于这个方案我有所了解,但了解不多,现在趁着大家都在,就向诸位请教一番。周主任,先把方案的基础资料给我。” “我……我没带,现在回去取。”周良面现尴尬之色。 “没带?”董定方眉头微皱,停了一下,又说,“好吧,快去快回。” “诶。”答应一声,周良快步出了屋子。到了院里以后,疾步狂奔起来。 看着快速跑动的身影,李晓禾又想起了周良去自己办公室的情形,那时也经常是跑的气喘吁吁。只不过那时大多是做个样子,而现在却是货真价实的真跑,关键他周良心里急呀。 自周良出去后,董定方便没再说话,其他人自也不能出声,就那样等着。 没让大家久等,也不敢让某人久等,周良小跑着进了屋子。来在董定方身侧,把一沓纸张递了过去:“书记,给您。” 董定方“哦”了一声,侧过脸去,拿起了最上面的文档。迅速浏览一眼,连连点头:“嗯,不错,推进委员会。干工作就得这样,尤其重要工作,更要有模有样,成立一个机构也很有必要。我看看。”说着,念叨起了上面的内容,“双胜乡经济发展推进委员会,是在乡党委领导下,由乡政府具体执行的机构。推进委员会只参与宏观布局,不干涉具体事务,具体事务由推进委员会办公室负责。” 读到这里,董定方掂着手中纸张,品评着:“很好,权责分开很有必要,党委就要管大局,不要参与具体工作,以免主次不分,权责不明。”然后继续读着上面内容,“推进委员会设主任、执行主任、副主任各一名,组员若干。主任赵强,赵……”读到这里,董定方停了下来。 怎么不读了?哦,这是要挑理了。李晓禾已经明白对方意思。 “周主任,前任书记走多长时间了?”董定方盯着周良。 “二十号,今天六号,十六天了。”周良忙道。 “前书记已经不在了半个多月,为什么还在推委会里,还让前书记领导着这个机构吗?”董定方质问着。 周良嘴唇动了几动,才说:“还没来得及换,也没领导通知。” “还等通知?等谁通知?这还用通知吗?这本来就应该顺理成章的事。”董定方“啪”的一下,把纸张摔到桌子上,“你要等到什么时候,这工作还要不要推进?” “我马上,马上去换。”周良急忙表态。 “早干什么去了?身为党、政办主任,就是党政大院的大管家,什么都应该想到前面,都应该替领导考虑。可你倒好,还要等着通知,这不是本末倒置吗?我真怀疑你是怎么当上这个主任的,真怀疑你还能不能胜任这个岗位。”董定方声严色厉,“若是在此期间有上级领导检查,你要是拿出这个东西的话,领导怎么看?怎么看乡里工作,怎么看我这个乡党委书记?你的觉悟哪里去了,你的职业素养哪里去了?” 周良刚才本已冒汗,现在更是汗珠满脸,说话更加结巴:“书记,这是我考虑不周,我一定马上改正,以后也绝不犯这种错误。” “说的是真心话吗?是吗?我看你就是故意作对,就是故意不服乡党委管理?就是想给党委领导难堪?这是多么浅显的事,你能不知道?二、三十年的公务员白当了?这些年做党政办主任,都是白吃干饭呢?”董定方拿起纸张,再次重重摔到桌子上,“你想干什么,想造反不成?反天了你。” “啪”,纸张摔在桌上,但却好比击在周良心上。周良既紧张,又害怕,既苦恼,又无奈,还只得继续陪着小心:“书记,我绝不敢故意,真的。我就是考虑不周,就是还需要继续学习。谢谢书记的教导,我一定以此为戒,下不为例,我一定……” 感受着董定方的作派,看着周良奴颜婢膝的样子,李晓禾很不是滋味,他倒不是同情周良。周良属于随风倒性格,不具备应有的公务员操守,不忠于上司,永远都在钻营。像他这种人,不受人待见,被人申斥甚至胁迫也是肯定的,没什么可同情的。 李晓禾之所以不舒服,既是为自己,也是为赵强书记。董定方明知周良多年追随赵强,应该算是赵强的人,但却这么不留情面,分明就是削赵强的面子。也是在警告其他人:姓赵的已经走了,现在是我姓董的掌权,你们要认清形势。 当然,赵强毕竟走了,不在现场。董定方拿周良撒气,分明是警告自己:我董定方才是乡里一把手,你姓李的根本不算事。 虽然把董定方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但李晓禾却不便插话,他没有插话的理由。人家党委书记在指教党委办主任,跟你姓李的有半毛关系?既让人打了脸,还不能有所表示,李晓禾心里能舒服才怪。 “行了,行了。”听了诸多赔礼话,董定方很是不耐,烦躁的摆了摆手,“说什么没用,如何做才是最重要的。我不听辩解,只看行动。” “是,是。”周良赶忙哈腰点头,“我一定服从董书记领导,一定尽到党办主任的义务。” “大伙可都听着呢,希望你不要失言。”耍够了威风,董定方“哼”了一声,“会议都被你搅了,没法开,散会。”话毕,气咻咻的出了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八十五章 乡党委需要她 第二天刚上班,党政办文员杨小敏来了,径直把一份文档递了过去:“乡长,新下发的文件。” “谢谢。”李晓禾接了过来,“你去忙吧。” 杨小敏转身出了屋子。 拿着纸张,李晓禾首先看到了上面的文件头——《双胜乡经济发展推进委员会第二届成员名单》。接着再看下面的内容,推委会主任变成了董定方,其余的都照旧。他还特意看了推委会办公室人员名单,也没有发现贾香兰的名字。 放下文件,李晓禾暗哼了一声:这就开始了。 从昨天董定方大动干戈训斥周良时,李晓禾就意识到,董定方要慢慢扔另一只靴子了。当然肯定不止是一只靴子,应该是一套或多套才对。 只是对方先扔出的这只靴子,还是多少有些出乎意料。毕竟所谓的推委会只是一个虚的机构,只是给了众党委成员一个名分,以便出政绩时能分一些。董定方要这个虚名有什么用?当然,做为乡党委书记,担任这个主任也是顺理成章。只是昨天的动静有点大了,这根本就不需要大动干戈,只需变更一下名字即可。当然,拿周良杀鸡骇猴也是重要目的,但仅是这个目的吗?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看到上面号码,李晓禾迟疑一下,拿起听筒“喂”了一声:“李乡长,来我办公室一趟。”言毕,便是“咔”的挂掉电话声。 “董麻子找我,干什么?”疑惑着,李晓禾拿起笔和笔记本,出了屋子。 乡长办公室在第二排平房最东边,书记办公室在第三排平房最东边,中间没有多少距离,很快就到了。 李晓禾收住脚步,敲了敲屋门。 “进来。”董定方声音传了出来。 推门进屋,李晓禾向办公桌走去,边走边说:“什么事?” 董定方示意了一下:“老李,坐下说。” 李晓禾只得坐到了对面椅子上。坐下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不舒服。曾几何时,自己可是坐在办公桌后的。当然李晓禾并非小肚鸡肠,也不看重谁高谁低,但他知道,姓董的可是很看重这些的。现在对方的表情中,已经带着那种自得和讥讽。实在讨厌那张坑脸,他又问了一句:“什么事?” “李乡长,还是叫你老李吧,这样显得亲切,毕竟咱俩曾经同事一场,现在又成了同事。”董定方脸上挂着笑容,“老李,一切都要向前看,过去的就过去吧。反正我是谅解你了,你不会还耿耿于怀吧?” “谅解?用词不当吧?”李晓禾哼了一声,“我可没做过对不起人的事,也没给别人栽过脏。” “你看,你这人真是的,这胸怀就是不够宽广,过去的就过去了嘛,误会,误会。”董定方一副很大度的样子。 “我那还忙着,要是没什么正经事,我回了。”说着,李晓禾就要站起身来。 “老李,李晓禾同志,我有工作要谈。”董定方声音严肃来起。 李晓禾冷着脸道:“说吧,我听着呢。” 董定方面色一缓:“老李,推委会领导变更名单见了吧?” “刚收到。”李晓禾回答。 董定方语气肯定:“干工作就要有个正规样子,这个推委会成立的就很好,事关全乡发展大计,含糊不得。尤其党委、政府成员都参与其中,这就更加民主,也避免因考虑不周而造成损失。” 李晓禾马上接话:“推委会只是参与宏观布局,不干涉具体事务,具体事务由推进委员会办公室负责,其实就是乡政府具体来做。” “老李,不要这么小家子气嘛!就像谁要跟你抢似的。你放心,具体工作自然应该由政府来做,这是你们的责任,想不做都不成。”说到这里,董定方语气一转,“不过,推委会应该是在乡党委领导下吧?” 李晓禾“嗯”了一声,算做答复。他不得不这么回答,“在乡党委领导下”是写进文件的。即使不写,其实从整个大的工作职责来说,乡政府的所有工作都必须在乡党委领导下。 停了一下,李晓禾反问:“你让我过来,就是跟我探讨这事的?现在也探讨完了吧?” “包括这事,但不仅是这事。有件事我要过问一下,也帮你做做协调。”董定方道,“你是不是和贾副乡长关系不融洽?” 哦,他想插手,想拉偏架?李晓禾顿时不悦:“你何出此言?我这人干工作从来都是就事论事,有时也难免着急发脾气,并不存在融洽不融洽一说。” 董定方缓缓摇手:“好好,那我问你,贾乡长都分管哪些工作?” “主要是教育、人口与计划生育。”接着,李晓禾又补充道,“以前她还分管着工业和招商,可是她多次言称身体不好,难以胜任,现在她打的报告还在我那。另外,她还有党委委员身份,在党委应该也有些工作吧。” 正这时,周良敲门进来了。 董定方让周良坐在一边,然后对着李晓禾说:“哦,是这样啊,分管工作有些少呀,是不是你那里考虑给她……” “怎么考虑?当初可是她要死要活的往出推,分明就是摞挑子。当时大伙都有一大摊子事,是我做了好多工作,其他同志才接手的。现在再让从别人手里拿出来交给她,没有这个道理呀,也影响整个工作。至于别人手里旧有的分管项目,更是不能拿出来。”李晓禾语气很坚决,“她还是安心本职工作吧。现在教育口上有好多人反映,还给我寄了信,反映她的一些管理问题,我还没找她呢。” “是这样啊?可是她表示身体已经好了,还出示了体检报告,也多次表达过承担重任的意思。她毕竟是常务副乡长,总不能职务与责任不匹配吧,那样也容易让上级领导和其他同事诟病。你看,她的报告都打上来了,我还以为她受到不公正待遇呢。”说着,董定方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接过纸张,李晓禾看了看上面内容。这是贾香兰写的一份报告,中心思想就是要多承担工作。虽然没直接告自己这个乡长对她打压,但字里行间也有这个意思,更像一个抱屈诉苦书。放下纸张,李晓禾道:“乡政府是一个整体,必须要综合考虑,不能为一个人开绿灯,也不能助长了这种风气。想管就管,想不管就推,没有这个道理。” “那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毕竟是常务,又是乡里老人儿,总不能让人家说新欺负旧吧。”董定方啄着牙花,“老李,要不你再适当……” 李晓禾挥手打断对方:“没得商量。”停了一下,又说,“她不但是副乡长,也是党委委员,要是你看她闲得慌,可以让她在党委多出点力。” 董定方迟疑着:“党委?让她干什么?这我可没想过。应该是政府更需要她才对。” “政府没那么需要,党委更需要。既然她找你诉苦,还是你给她解决吧。现在副书记还在休病假,正好可以让她多帮帮你。”李晓禾说着,站了起来。 “老李你……好好好,乡党委需要她。”董定方做了让步,又转头对周良说,“老周,你可给证明啊。到时要是贾乡长问起来,那可不是我没做工作,是李乡长意见太坚决。” 李晓禾没理会对方用词,迈动脚步,向门口走去。 “是,我来证明。”周良点头应答。 “刚才我和李乡长的话,也都记下来,省得到时反悔,没有依据。”董定方又嘱咐道。 听到董定方这个说辞,李晓禾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像是有阴谋的味道。但他仅是迟疑了一下,便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 下午四点多,李晓禾刚接完电话,杨小敏又来了。 来在桌前,杨小梅把手中文档向前一递:“乡长,文件。” “这又是什么?”李晓禾疑惑着,伸手去接。 “乡长自己看吧。”说完,松开纸张,杨小敏转身,出了乡长办公室。 “又是什么玩意。”李晓禾自语着,翻过了文件。看到上面标题,不禁一惊,“什么?” 冷静一下,李晓禾仔细看起了上面内容。 文件标题是:《关于加强乡党委对经济发展工作推进委员会宏观指导的决定》。 文件正文内容是这样写的:根据工作需要,经乡党委书记董定方与副书记、政府乡长李晓禾沟通,对乡党委委员、常务副乡长贾香兰的使用达成共识:贾香兰多侧重一些党委工作,乡党委需要她。征求其他党委成员意见,决定由贾香兰担任乡党委特命全权代表,代表乡党委对经济发展工作推进委员会进行宏观指导。希望贾香兰同志能够牢记职责和使命,认真履行宏观指导职权,为推进全乡经济更好、更快发展,为把全乡事业推进更大前进,贡献出自己应尽的力量。 看完文件内容,李晓禾连连摇头,面现苦色,禁不住长叹了一声:“哎,乡党委需要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八十六章 拿着鸡毛当令箭 虽然那份文件已经发了三天,但李晓禾依然耿耿于怀。最初的时候,他更多的是对这份决定的憎恶,而现在他却主要是痛恨自己了。他痛恨自己竟然让董定方耍了,轻而易举就上了当,自认成天防着,结果却偏偏在阴沟翻了船。 除了痛恨外,李晓禾也不禁懊悔,为什么要弄那么一个推进委员会?当初想着有了赵强支持,再弄这么一个机构,相当于分给了其他党委成员政绩,减少了一些不必要阻力,便于工作推进。那时还耍了个小聪明,把贾香兰排除在推委会办公室之外,自认万无一失,还很是自得了一阵。 不曾想,就是这个推委会,却被董定方两次利用。先拿“墙头草”耍了威风,来了个杀鸡骇猴,顺便让“墙头草”归附,这次更是让骚包女人插手进来。最可气的是,董定方骗自己留下了话把,然后嫁接出一个怪胎。既然是怪胎,势必要作怪,只怕以后有的麻烦了。 正想着事情,响起了“笃笃”敲门声。 李晓禾说了声“进来”,抬头看着门口方向。 屋门推开,秦明生走进了屋子。 看到对方脸起黑线,李晓禾问道:“老秦,这是怎么了?谁欠了你二斤黑豆?” 秦明生叹着气,坐到对面椅子上:“哎,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知自己是谁了,她已经两次让我汇报工作,真是烦透了。” 李晓禾微微一楞,随即问道:“你是说贾香兰?” 秦明生“嗤笑”着:“可不是。自从星期二下了文件,就美不下了,走哪都是扭腰晃屁股的,挺大老娘们搔首弄姿卖弄不行,也不知道丢人。不过人家愿意骚包,愿意给别的男人看,这咱管不了,也管不着。可是她偏偏没事找我头上,下文第二天,就一副钦差大臣派头,让我向她汇报纺织工艺筐篮进展,还问手工鞋垫市场情况。 有乡党委文件在那,乡长也知晓此事,她毕竟也是老同事,我就没驳她的面子,向他简单说了一下,反正也没讲什么秘密。本来想着满足一下她的虚荣心也就行了,可她倒较起了真,一个劲的刨根问底,还做起了记录。我耐着性子应付了一番,才把她打发走。 不曾想昨天下午又去了,还问那些事情,甚至问起了工业和招商的事。当时我没给好头脸,说那些不归她管。她倒没发作,也没再过问工业和招商情况,不过还是盯问了编筐和鞋垫的事。见我在搪塞她,最后甩下一句‘写成报告报给我’,摔门就走了。本来以为她就是找个台阶下,狐假虎威一下罢了,我也就没在意。 可谁知道,今天一上班她就去了,问我报告出来没,为什么不去报给她。一听她这样,我没给她好话,直接回了句‘手伸的太长了吧’。这么一说不打紧,她直接声严色厉,大帽子扣了一堆,说什么我蔑视党委文件,蔑视乡书记,眼里更没她这个常务。听她这么一上纲上线,我也来了火,就说‘常务要有常务的样,常务要尽常务的责’。她听我这么一说,立刻说了句‘好啊,你们欺负我,欺负董书记新来,我告你们去’,然后骂骂咧咧走了。 本来想着乡长工作挺忙,不给你添麻烦,可又担心她到别处搬弄事非,而你却不知情,想了想,这才过来汇报。乡长,不能让她这么闹下去呀,要是这样的话,什么工作也别干了,非让她搅黄不可。不说别的,就是她每次一去一个多小时,走了也让人心绪不宁,这就是个麻烦。” 李晓禾一笑:“哎呀,这家伙,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她那个人你也知道,有点阳光就想灿烂,就是个爱诈唬的主。我估计她也就是新鲜这几天,过几天没人理她,也许就消停了。她正适合那句话,‘虱子上脚面,不咬人它嗝应人’。” “乡长,不止是嗝应人,没准还真咬人呢。”秦明生苦笑着。 “笃笃”,敲门声很急。 “你猜是谁?”李晓禾问。 “八成是张全吧。”秦明生回道。 肯定是听到了屋里对话,张全直接推门进了屋子,进屋就嚷:“乡长,这工作怎么干,怎么就出来这么一个妖?” “别着急,慢慢说。”李晓禾示意了一下,“坐那说。” 张全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桌前,诉起了苦:“弄个虚衔,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三天两头过去问这问那,她以为她是谁?前两天问我一些大面上的东西,我没待硬惹她,随便应付了应付。今儿个倒好,直接问我财税上的事,她想干什么?她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那你怎么回答的?”李晓禾问。 “我没跟她客气,做人要知道自己斤两,不该问的就不要问。我告诉她‘我是副乡长兼财税所长,我只对乡长负责,只向乡长汇报工作,其他人无权过问,更无权干涉’。结果她给我下套,说书记也不能过问?我告诉她,身为乡财税负责人,我是按照岗位职责做事,是对照职务行使权利和履行义务。她又搬出那个文件,说什么她是特命全权代表,有权了解推进工作。我见她又纠缠起了这个破事,就回了一句‘我很忙,没时间闲聊’,她直接甩下一句‘我告你去’,摔门就走了。”张全火气很盛,“什么东西,还常务呢,我看就是泼妇骂街,连一般的家庭妇女也比不上,广大女同胞身上的优点一丝也没有。” “来来,坐下说。”李晓禾站起身,把张全让到沙发上,“老秦跟你的情况一样。” 秦明生也到了沙发就座。 给每人弄了杯水,李晓禾回到办公桌后。看了看二人,他“噗嗤”笑了:“二位,也让你们试试,见识一下贾副乡长的风采。跟你们说吧,我是让她麻烦坏了,我刚来那时候,她就让我下不来台。咱们第一次开政府班子会那次,会后我让她到我办公室,她是姗姗来迟。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慢,她跟我说女人每月都有那么几天,她去处理紧急情况了,中途也是以这个理由离开的。后来更是不管有人没人,那难堪给了多多带少,根本不分什么事情,就是为了作对而作对,就是和我李晓禾对着干。有几次你们也见了,那猖狂的样,又是撂挑子,又是递报告的,就跟乡里离了她不行似的。” 听李晓禾这么一说,张全的火气也小了好多,笑着调侃道:“乡长,比起你来,我俩还幸运了,最起码她没拿女人巾甩我们。” “以前的时候,她在乡里飞扬跋扈,那时有人罩着她,我们也习惯了。现在来看,她实在可恨,还真没见过这么可恨的娘们。说实在的,在她刚被拿掉工业和招商的时候,我还多少感觉乡长对她有些苛刻,现在看来,实在是太对了。”秦明生道。 张全语气有些沉重:“乡长,怎么办吧?老是让她这么搅和的,工作非乱套不可。” “是呀,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秦明生跟着附和。 李晓禾沉吟一下,长嘘了口气:“这么的吧。她毕竟拿了根鸡毛,现在正新鲜着。如果她只问那几样事,就拿话应付应付得了。要是管的太宽,总问出格的事,就别理她。她要实在过分,该顶就顶她。还有,她告状就告去,没什么可怕的,有我顶着。” 张全“哦”了一声:“只怕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得寸进尺呀。” “我们如果总是忍让,她步步进逼怎么办?”秦明生也深表担忧。 “如果她步步进逼……”李晓禾“哼”了一声,转了话题,“暂时先这样,看情况再说。” “好吧。”秦、张二人答应一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等等。”李晓禾叫住二人,走上前去,“记住,她若再去挑衅,你们在回击的时候,要注意策略,尽量不要留下话柄。” 秦、张二人对望一眼,不禁面色严肃。 “乡长,你是说……”张全眉头紧皱。 李晓禾点点头:“不得不防,我总感觉她也太活跃了。”停了一下,他又说,“另外,你们也适当注意一下,看她每次又有什么新说法或是耍了什么新花招。到时及时告诉我一下,咱们好分析分析,以免再上当。这次让她拿上鸡毛令箭,就是我警惕性不够,着了那人的道。” “嗯。”郑重的点点头,秦、张二人神情凝重的出了乡长办公室。 坐到办公桌后,李晓禾暗哼了一声,心里话:这个女人太可恶了,有她一天就不可能消停。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肯定是无法弄走她的,那就只能想出应对策略了。这个女人现在是代表那个人,还是代表董麻子呢?肯定不是代表她自己吧。那么这个女人就只是跳在前台的小丑,自己要治住这个“标”,更要想出治住那个“本”的办法来,否则根本不解决问题。 究竟该怎么办呢?李晓禾又费起了脑细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八十七章 心怀二志很危险 新的一周开始,日子早已是四月中旬。 吃过早饭,回到屋子,李晓禾便忙了起来。每天都不闲着,也做了好多事,可这事总也忙不完。不知是事情扎堆,还是自己处理问题拖沓,即使搭上周末,这时间也显着不够。 忙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才把昨天拖下来的文档处理完毕。李晓禾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伸了两个懒腰。 “笃笃”,有人敲门。 “进来。”李晓禾看着门口方向。 屋门推开,周良走进屋子。 这可是稀客,自从三月二十日董定方到任以后,周良只来过有数几次。尤其自四月六日董定方当众耍威风,痛斥周良后,周良便一次未到过乡长办公室,平时也是能避就避开,甚至吃饭时也打时间差。周良近期的表现,与周强在任后期反差极大。在那时候,由于赵强与自己关系融洽,也由于意识到自己的几次出手,周良对自己极尽尊敬,用“谄媚”二字形容也不为过。 数日躲避,今日上门,想必肯定有什么事吧?于是,李晓禾便没有主动询问,而是等着对方说话。 可是周良自进门后,就一直站在办公桌前,哈腰陪笑,脸上尽是尴尬之色,但却一言不发。 你不是不说吗?好啊,那你就站着吧。意念至此,李晓禾拿过一份文档,看了起来。刚开始看的时候,还是应付着,想着等对方开口。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李晓禾反而真看了进去,一会儿在上面写划,一会儿又蹙眉凝思。 “咳咳”,两声干咳响起。 兔子打喷嚏,吓唬割草人。李晓禾并没理会对方小伎俩,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时间一秒秒过去,屋子里空气很是压抑,对周良来说是这样,李晓禾完全不是这种感受。 “乡长。”周良终于说了话。 李晓禾“嗯”了一声,再没有下话。 就这样,周良又喊了两次,李晓禾仍是“嗯”声应答,并不抬头。 “乡长,我有事汇报。”周良这次多说了几个字。 但李晓禾仍然是一个字,只不过换成了另一个:“说。” 周良喉咙动了动,咽下一口唾沫,又开了口:“刘封从上月二十二号回来,到今天十三号,已经三周多了,一直也没个正经干的,您看让他干什么好?” 他提刘封干什么?李晓禾不由得狐疑,但一时还不明白对方所讲何意,便反问道:“你说呢?” “我……”周良支吾起来,“这事,这事还是领导定吧,我不便随意掺言。” 李晓禾微微点头:“也是,他回来时间是够长了。对了,他的眼好了吗,不是说挺复杂的吗?” “好了,什么问题也没有,他还有医院的体检报告,两个眼都是一点五,开车没问题。”周良给出了回复。 李晓禾“哦”了一声,随即又迟疑着说:“眼睛没问题,那也不能开车。我记得当时医生建议,明确写着不适合再开汽车,他自己的请假条上也有‘请领导考虑为我调换工作岗位’的内容。我们要爱护下属,不能强人所难,还是不要让他干这费眼的活了。这么的吧,先暂时这样,我考虑考虑再说。” “哦,那要是……”周良支吾着。 “你先回吧,我考虑考虑,总得给我个考虑时间吧。”李晓禾直接挥了挥手。 周良没有挪窝,脸上肌肉动了几动,再次开腔:“乡长,你看这样行不行,反正他现在也帮不上什么,成天也是闲的,小程给您开的也挺好。要不让他换个地方开?” “换个地方?他要调走?”疑问过后,李晓禾点点头,“去别的单位咱们就管不了了,要是在咱们这儿,我是不能不顾下属的身体状况。” 周良忙道:“不是调走,我是说要不让他到党委那边,怎么样?也省的他给乡长添堵。” 李晓禾心中暗道:明白了,怪不得这几天有传言呢,原来是做好了这个打算。想了想,他说:“周主任,他怎么给我添堵了?” “他总是跟着贾副乡长走,没少背着你做事。”说到这里,周良忙又补充着,“我也是听别人,听大伙议论的,至于是谁先说的,我也忘了。” 李晓禾长嘘了口气:“诶,我以为只是个别人传呢,现在你也知道,那看来他早就脚踩两只船了。不,应该就是卧底,一直把我的信息报告给别人。怪不得好多事都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原来真是他在捣鬼呀。哎呀,周主任,多亏你了,要不我还真不敢确定呢。” “乡长,我,我也就是听说,我也不确定。”周良赶忙解释着。 李晓禾一笑:“周主任,是他做了亏心事,你紧张什么?” 周良神情非常尴尬:“啊,是,是。” “对了,我还想起一个人来,就是原来看门的老刘,好像他那人嘴也不严,总是说我去哪了,和谁出去的。”李晓禾一副认真神情,“你是办公室主任,看门人归你管,你知道这回事不?” 周良略有支吾:“我,我知,听说一点,好像那人嘴是有点不严。这不春天他走的时候,我也就没留他,省得他在那坏事。” “你也听说了,看来就是果有其事了。”李晓禾又提出了新的问题,“那你知道不,他都跟谁通风报告了?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周良言词躲闪:“这个,我,我真不知道,就是感觉他挺话唠的。” 李晓禾“哼”了一声:“别管他向谁说,只要脚踏两只船,绝没有好下场。” “是,是,没有好下场。”周良眼中带着惊慌神色。 “诶,听说他现在又在县城找上看门活了?对了,还有人说是你给他找的?”李晓禾说话时盯着对方。 “不,不,不是我,我跟他可没联系,是杜英才给找的。”周良急忙辩解。 “杜英才换的?你确定吗?”李晓禾追问着。 “我,我还是听说的。”周良给出回复。 “是吗?”李晓禾笑的有些神秘,“这又是刘封,又是老刘的,全乡总共才三十来人,这也太可怕了。你说乡里还有这样的人吗?专门盯着我,给别人做卧底,或是心怀二志的?” 周良这次干脆不说话了,而是不停的摇头,以示回答。 李晓禾显得疑惑:“周主任,你今天怎么啦?又生病啦?我记得以前的时候,你好像就弄过这么一回。” “没,没生病,太热了。”说着话,周良趁机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不容易啊,身为党政办主任,看似党政都有份,却也要受双重领导,这种角色不好当呀。那天开会,看到你当众被剋,我也替你着急呀,可是谁让你横跨党委、政府呢。”李晓禾一副同情语气,“周主任呀,你是乡里老人儿,以前也一直给赵书记服务。你放心,只要你能够很好履行职责,我是不会鸡蛋挑骨头的。” “谢谢乡长理解。”周良表情难看致极,简直就快哭了,“我绝不敢懈怠。” “但是,任何人都有底线,若是发现谁背后捅刀子,或是出卖赵书记。我李某人可是不讲情面的,我不管他是老人儿,还是什么领导。”李晓禾语气忽然严厉,“周主任要是知道谁是这样的人,也替我警告一下,省得到时大家都难堪。你党政两边都有职责,也要防止被人利用、拉拢,要站稳立场,心怀二志很危险呀。” “是,谢谢乡长,我一定,一定。”周良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也顾不上再擦顺脸而下的汗线了。 李晓禾挥了挥手:“唉,回吧,你看看,你肯定有病,要不哪能这样,就跟吓着了似的。我也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只要好了,就是好人一个嘛!” “我回,我回,我可能真有病了。”周良喃喃着,离开了乡长办公室。 看着那个汗透衣衫,身形佝偻的背影,李晓禾忽有一丝不忍,但随即心就硬了起来。他深深理解那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虽然这话用到此处不太恰当,但却是这个道理。 以李晓禾对周良的了解,以他对周良这些天的观察,他知道周良已经叛变了。当然,以前周良也不是自己的人,但最起码还算是合作者的属下。不过周良究竟叛变到什么程度,出卖了自己多少信息,还不得而知,自己倒也没有什么值得出卖的。可毕竟乡长要经常和办公室主任打交道,难免共同办一些事情,若是自己的所作所为随时被老对头掌握,那也是很麻烦的。 本来已经打算趁早敲打周良一下,不想周良今天主动上门了,而且还是要调剂刘封的工作。周良今天的意图已经很明显,是要让刘封去给董定方开车。不用说,这肯定是董定方的授意,也是在逼着周良彻底站到那只船上。既然你周良已经偏向董定方,那我李某人就要警告你,让你知道心怀二志难得善终的道理。想来你周良也该掂量掂量吧。周主任,你可别怪我,这是你自找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八十八章 得寸进尺 又是两天过去,日子到了四月十五日。 刚上班不久,秦明生、张全结伴来了。 看到二人联袂而来,再注意到二人脸上神情,李晓禾就知道什么事。 果然,刚坐到沙发上,张全就开了腔:“什么东西?双胜乡真放不下她了。照旧,没有一点收敛,只要是跟经济工作推进沾边的事,或是强拉硬扯上的事,必定打听。也不管你爱不爱听,烦不烦,她就是刨根问底。” “更可恨的是,脸皮真厚,就是给她甩脸子,或是拿话呛她,她也不急眼,甚至根本没反应,但那嘴就是不停下来。真是愁死了,分明就是在嗝应人。”秦明生做着补充,“另外,手里拿个破本,进屋就写,也不知道她是真记工作推进,还是写别的什么。” 张全又道:“我怀疑她八成记的是什么‘罪证’,也许当场未必就能发现问题,但她肯定拿回去再分析。然后根据情况扣大帽子,或是把‘罪证’攒起来,等着秋后算帐。你说成天有这么个人在眼皮子底下晃悠,还怎么办公?尤其我那里又多是一些报表数据,要是哪天她顺走一、两张,那也是麻烦事。” 通过二人的描述,李晓禾已然明白,贾香兰就是去找事,就是要扰乱视听,纯粹是为了破坏而破坏。但仅是搞破坏吗?似乎又没这么单纯,那究竟是做什么? 见乡长不说话,张全又追问道:“乡长,怎么办呀?” 李晓禾反问着:“你们说呢?” “肯定不能听之任之,否则这工作就没法干了。”张全直接回答,“有的人就是欠收拾,敬酒不吃吃罚酒。”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娘们就是骚包骚的,皮紧了。”秦明生也跟着附和。 李晓禾斟酌着:“肯定不能再让她这下胡搅下去,只是这办法……”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拿起电话听筒:“何主任。” 里面传出何春生的声音:“乡长,打听个事。” 李晓禾道:“说吧。” “那些事得听谁的,乡里到底谁管?”何春生问,“人太多,一人一个令,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做了。” 李晓禾已经意识到什么事,但还是问道:“都有分管领导呀,谁又去了?” “贾乡长已经来两回了,到了何家营,也到了向阳村,听说也去别的村了。听她的语气,好像这些事都归她管了,她是什么特命全权代表,跟电视上说的词差不多,听着就跟早些年间的钦差大臣、八府巡案似的。”何春生说。 听到这里,李晓禾三人都笑了,一种无奈的笑。 何春生声音继续:“到了村里以后,她就找到我们,问那些地租出去没,租给哪了,都谁经手的,租金多少,怎么支付,要是人家半截不租了,怎么办。反正有多详细就多详细,有时比你和葛乡长问的都详细。不光找我们,还让找村民,说是要了解最基础的一手资料。没听说她又管上了,可是只要是乡领导,我们都不敢得罪呀,就只好尽量回复。不过我和老乔也多个心眼,有的事就打马虎眼,想着问过乡长后再说,现在老乔就在我边上。 对了,她还找何海了,没经过我们,也找了两次。听何海那话头,可能是因为她问的太琐,两人还发生了争执,闹的不愉快!我还劝何海,不要和乡领导弄僵,那样对他没好处,也对村里不利。可你也知道何海那人,就是顺毛捋的家伙,现在除了在乡长面前服帖一些,跟我有时还瞪眼呢。从小看着长大的,又是本家侄,我知道何海那脾性,也知道他没坏心,可总是这么呛乡领导,也不行呀。” “乡里农业工作由葛树军副乡长分管,招商、工业、政法、安全生产都是秦明生副乡长管,张全副乡长管财税、金融、保险等工作,贾副乡长管的是教育、人口和计划生育。虽说贾副乡长挂着个常务,可是从去年冬天开始就身体不好,还专门向我汇报过这事,所以乡里让她管的工作并不多。还有就是,这些副乡长都向我汇报工作,跟她那个常务也没什么关系。至于她说的那个什么全权代表,其实就是个调研的工作,不能实际管什么。 这样,以后是贾副乡长也好,或是别的乡领导找你们,要是问的工作总超出我刚说的这些,你都可以下来打电话跟我说。大多数领导都不会那样的,都有一摊子事忙,也根本顾不上问分管之外的事。就是贾副乡长再调研的话,如果没有我或是其他主管领导带着的话,也可以委婉拒绝,毕竟人人有分工,那样你们不知道听谁的,也影响主管领导做工作。明白不?”李晓禾尽量耐着性子,尽量不把乡里矛盾说出来。 电话里“哦”了一声:“就是说这个贾副乡长来村里,乡长不知道,她也没跟乡长说,那就是私自行动,说的是两岔子话。只要乡长跟我们说清楚了,我们就好办,她要是再来的话,我们就躲她,再不行就让村里那几个‘烦’对付她。那几个‘烦’老娘们反正也不清楚村里的一些事,就是话多,正好问她生孩子、上环、做手术的事,还打听两口子那事,看她怎么弄。” “哈哈哈……”电话这头的三人都笑了。 李晓禾笑着说:“何主任这策略挺多的呀,对付乡干部一套一套的。” 电话里传来“嘿嘿”的笑声:“也是实在没办法,要不还不把事弄拧了?就是到时我得嘱咐一下那几个老娘们,千万别把贾副乡长惹的太毛了,也没意思。重点我跟何海也说一下,就他那点火就着的性格,也容易捅娄子。乡长,这回我们知道咋回事了,心里就有了底。没别的事了,挂吧。” “好好,有什么事及时沟通,我挂了。”说完,李晓禾放下了电话听筒。 秦明生急切的说:“乡长,她这是得寸进尺,唯恐天下不乱呀。” “是呀,现在不只是祸祸我俩了,已经把手伸到了乡下。虽说现在只是何春生、乔满囤汇报,但肯定其它村子也去了,尤其好多村子并不知晓真相,没准好多已经被忽悠了。”张全更显忧心,“哪有这么办事的,弄个破虚衔,到处瞎显摆,还随便指手画脚,照这样下去,非乱套不可。” 沉吟了一下,李晓禾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嘟……嘟……”一通铃声响过,里面没了动静。 “不对呀,早上吃饭还在,也没见他出去呀。”自言自语着,李晓禾再次拨打,还是没人接听。 想了想,李晓禾没再重拨,而是拨打了一串手机号码。 “嘟……嘟……”声响过,里面传出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放下听筒,李晓禾抬腿就走。 “乡长,你去哪?”秦、张二人站起身来。 “我去找他。”说话间,李晓禾抓上了屋门把手。 “叮呤呤”,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稍一迟楞,李晓禾回到办公桌旁,看了眼来电显示,拿起了听筒:“你在哪?我找你说点事。” “我马上出去,再说吧。”对方有立即挂断的意思。 “那我先电话跟你说说。”李晓禾道,“现在……” “没时间,现在就走。”甩出这几个字后,电话里没了响动。 放下听筒,运了运气,李晓禾又是拔腿就走。走到门口,又返了回来。 沉吟了一下,李晓禾抬起头来:“现在给各村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她去祸祸没。” “乡长,要不你打吧,我们分管内容不同,你打更方便一些。”秦明生提出了建议。 “也好。”说着,李晓禾拿起电话听筒,拨了一个号码。 很快,听筒里传来了声音:“乡长,有甚事,你吱声?” “肖主任,这几天工作进展顺利不?”李晓禾道。 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喜悦。“挺顺利。现在可好了,村里老娘们一有空就弄鞋垫,省的东家长西家短的拉闲话。这鞋垫也闹不老少了,到底挣不挣钱,城里人还爱穿这个?” “顺利就好。让人们好好的做吧,只要咱的东西好,指定有人要,也肯定能卖好价钱。”说到这里,李晓禾话题一转,“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乡里帮忙不?” 对方的回答很干脆:“没困难,什么困难也没有。乡里帮村里找了致富门路,还派乡领导天天关心着,秦乡长、贾乡长来得都挺勤的,对村里可关心了,贾乡长夜儿个还来过呢。” “没困难就好,有事打电话,先到这儿。”说完,李晓禾挂了电话。 接着又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很快,里面传来声音:“乡长,有事?” 李晓禾“哦”了一声:“没什么事,就是随便问问,看看有需要乡里做的没。” “哎呀,乡里太关心了,贾乡长来,好多乡长都来,大乡长还亲自打电话……”对方絮叨起来。 一圈电话打下来,村村都提到了贾香兰。 挂掉最后一个电话,李晓禾“哼”了一声:“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秦、张二人也回应了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八十九章 请你适可而止 连着两天没约上董定方,时间已经到了星期五,对方不是办公室有人,就是说出去开会、下乡。 不行,今天怎么也得逮住他,要不又到周末了,又是好几天。于是吃完早饭,回办公室喝了点水,李晓禾就准备直接去找董定方。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 扫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拿起听筒:“何主任。” “呵呵……”手机里传来一阵笑声,“乡长,汇报个事,笑死了。夜儿个贾副乡长又来了,还是问上次那些话。正好赶上何海在村委会,直接就跟她杠上了。她跟何海讲那些大道理,何海就是说混话,把她气的干瞪眼没脾气。一会儿那几个‘烦’老娘们来了,说是要向乡领导汇报工作,还说村领导不管。贾副乡长一听,来了精神头,直接说‘有什么事跟我说,我给你们做主’。 她贾副乡长一本正经,也不知想知道什么东西。可是那几个老娘们就问她上环疼不疼,有没有不疼的。王桂花直接问她,有什么办法能让老男人不想那事,说她男人天天都得来一回,高兴了就好几回,让贾副乡长帮着想想办法,让给自个男人做工作。狗蛋他娘说的更直接,也是说那事,让贾副乡长给传授一下技术,要不实在应付不了自家男人。反正没一句正形,把个贾副乡长问的脸红脖子粗,又不能发火,最后灰溜溜的跑了。” “看来你这办法挺高明、挺灵的。”李晓禾打趣道。 对方“嘿嘿”着:“有什么高明的,就是那些老娘们脸皮壮,贾副乡长抹不开。不过她是乡干部,也不能什么都说。那些老娘们可不管这些,什么都敢往出捅。她们还说了,跟乡干部聊天就是好,说还等着贾副乡长来,还想好好请教呢。” “好,好,多请教。”在确认对方没什么事了,李晓禾挂断了电话。 正这时,秦明生、张全来了。 李晓禾笑着说:“你俩这脸都绿了,是不是她又去了?” “可不是咋的。这两天又换套数了,早早就去,就差给叠被了。也不管爱听不爱听,反正就是一个劲的问,也给我们上课,讲什么管理下属呀,与村干部沟通呀,总之就是不让人消停。”张全连连摇头,“真没法办,愁死了。” “是呀,要是起的晚,就该被她堵被窝了。”调侃过后,秦明生很是疑惑,“乡长,我就奇怪了,她就没找你?” “这就叫神鬼怕恶人,我给过她几次难堪。她根本不登我的门边,看着就躲的老远,跟躲瘟神似的。”李晓禾很是自得,然后笑了起来,“何家营那些老娘们更有招数……” 听到乡长讲那些老娘们的办法,秦明生和张全都“哈哈”大笑,连说“该”、“一物降一物”。随后张全就表示无奈:“我们总不能像她们那样吧,什么话都能说?我平时跟女人开玩笑都少,连自个老婆都说我不懂情趣。” “我倒是没那么腼腆,可也不能跟她说吧,那不成耍流氓了?还不让她告我?”秦明生也是无奈不已,“乡长,快想想办法吧,要不非让她逼疯了不可,也许她就是真的想逼疯我们呀。” “那是瞧得起你俩,对你俩有感觉。她怎么不来骚扰我?”调侃过后,李晓禾神色一整,“我正要去找董定方,倒要跟他说道说道,像现在这样,算什么事,要不干脆把书记让给她当好了。” “说说吧,快说说吧,实在受不了了。人要脸皮够厚,真拿她没办法。”张全连连摇头叹息。 “好,我现在就去,看能不能逮住他。”说着,李晓禾站起身,走出屋子。 秦、张二人也跟了出去。 …… 来在第三排最东边房子,李晓禾敲响了屋门。 “进来。”里面传出董定方声音。 推开屋门,李晓禾走了进去。 “老李,我正准备出去,有事改天再聊。”董定方说着,站起身来。 “你不能走,咱们必须说道说道。”李晓禾径直挡在那里。 董定方一皱眉头:“老李,你这人怎么还是那么不讲理?我真的要出去,有事要办。” “好啊,那我陪上你,咱们在车上说,在路上说。”李晓禾依旧站在原地。 “你这人,好好好,说吧。”董定方一副免为其难的样子,坐回到座位上。 李晓禾坐到对面椅子上,直奔主题:“贾香兰现在这么弄,可不行啊。” “贾香兰怎么了?你不要老是戴着有色眼睛。”董定方显得很是不解。 “装什么装,她现在这么瞎胡闹,还不是你指使的。”李晓禾沉声道。 董定方冷了脸:“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什么叫我指使的,人家又把你怎么了?” 李晓禾“哼”道:“怎么了?她几乎天天往秦明生、张全那跑,问东问西的,就跟纪检人员似的,包括财税员、招商员等等全都找。人家这些部门、这些人员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管得也太宽了吧?不仅如此,下面村里她也去了好几回,问的根本就不是她管的事,全是别的副职分管项目。我告诉你,现在好多村里已经有意见,都不知该听谁的,纷纷打电话打听、诉苦。” 董定方“哦”了一声:“你说这事呀,没那么邪乎吧。咱们可是有文件在那,专门有推委会这样的机构,机构也不是我新发明,是你们那时候弄的,让他做全权特使你也是同意的。” “少打马虎眼。当时你耍小聪明,别以为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刚来,不愿伤你面子。而且那上面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具体工作由我们来做,她瞎掺和什么,她又懂什么?”李晓禾话很冲,“你要向她交待清楚,不要伸手过长。” “李晓禾,别忘了,我是党委书记,是乡里一把手。”董定方沉声道,“乡里所有工作都应该置于乡党委领导下,她是代表乡党委,岂是你想否定就否定的。要找准自己位置,这里是双胜,不是周峪口,你不要本末倒置。” 李晓禾回怼着:“那是你的小心眼,总记着这些。我现在就是从工作出发,是按自己职责做事。党委也要找准位置,不要什么事都伸手,伸手过长小心不好往回收。我可告诉你,她就照这么弄下去,村里指定到上面告乡里,这责任我可不负。但是她影响了乡政府工作,我就得找你理论理论了,她这么胡作非为,完全是你纵容的结果。” “贾香兰是依据文件精神,执行乡党委决议,履行应尽义务。你少乱扣帽子,更不要煽动群众闹事,否则你要负责任。”董定方说的也很干脆。 “你还真会倒打一耙,我懒得跟你浪费时间。如果你是真不了解细情的话,就请你仔细了解一下,以免为了护短而害人害己,到时别怪我没通知你。”李晓禾站了起来,“另外,若是她还这么过分的话,别人必定反击,到时你可自己擦屁股去。” “你威胁我?还真是分不清大小啊。”董定方挑了挑眉毛,“前几天你吓病了周良,现在又来吓唬我,你也太狂了吧,你想干什么?” 李晓禾“嗤笑”一声:“当着那么多人面,你吹毛求疵,无限上纲,把一个乡里老人儿驯的跟三孙子似的,反倒来指责别人。周良从那天就没精神,神情也恍恍惚惚的,这才要在家休息几天,这是全乡人尽皆知的事。” “你,你一个小乡长,竟然连党委要调一个司机也不允许,也太飞扬跋扈了。”董定方转移了话题。 “我要申明的是,那个人你想调就正式走程序,也请你直接明说,少让别人传话。大家都不是小孩子,少耍小伎俩。来了乡里没几天,倒是搂权夺利挺热心,现在还利用个女人搅局,你也太过了吧?别的我不在乎,可是你纵容她搅乱整个乡政府工作可不行。你不要得寸进尺,请你适可而止。月满则亏、物极必反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吧?”说完,李晓禾迈步走出屋子。 “咣”听着屋门摔上的声响,董定方手指门口方向大骂:“适可而止?你教训老子?” 李晓禾当然没听到对方骂人,也没心思去听,他在想今天之行有没有效果。他已经看出来了,董定方就是要利用党委书记的权势,利用乔成的支持,要组建一个抗李联盟。实际上这个联盟已经结起来了,是以董定方为首,贾香兰为主要帮凶,刘封等人为爪牙的这么一个团体。周良也可能是其中一环,但这一环近期松动了,“生病”就是应景之作。 董定方的作法,在李晓禾意料之中,也能理解,他并没准备刻意反制。但对方的具体作法太不地道,竟然拿公事做砝码,竟然让贾香兰扰乱正常工作,这是李晓禾不能容忍的。他今天直接上门,既是为了理论贾香兰的这种作法,更是告诉董定方,做事必须遵守规则,否则别怪我李晓禾不客气。 也不知董定方读懂自己意思没,能不能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希望你不要逼人太甚,要懂得适可而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九十章 我不给自己贴标签 下午刚上班,葛树军来了,是李晓禾请他来的。 坐到对面椅子上,葛树军直接问:“乡长,你找我什么事?” 李晓禾“哦”了一声:“就是随便聊聊,了解一下工作进展。” 略一沉吟,葛树军汇报起来:“近期主要是三块工作,一是春耕准备工作,二是耕地出租,三是农业合作社筹备。先来说一下春耕准备,到目前为止,各村的准备工作都已就绪。我近期专门下去检查了两次,人们的种子、化肥都已备好,耕种机械已经联系到位,有个别家用自家的牲畜耕种。需要注意的就是玉米种子,今年的是新品种,要重点关注出苗率,还要关注整个长势。五年前上当受骗,人们都怕坏了,虽然当时县、乡领导受到处理,但毕竟损失是造成了。 耕地出租的事,目前进展顺利,昨天已经与仓吉绿野食品有限公司签订协议。这次协议还是请岳律师帮着把关,那些重要条款都经过了他的斟酌和修改,也请乡长过目过。这次协议拟定,岳律师还是义务帮忙,实在令我们感激不已,也多亏了乡长的关系。仓吉绿野公司也基本同意合同条款,就是在争议解决方式上,提出了异议,要求改成‘争议经协商解决不了,甲、乙双方任一方提起诉讼时,均可选择在已方管辖区法院’。关于这一条,我专门和岳律师电话沟通过,他表示可以,说这样也才对等、公平。 按照合同约定,四月二十日下午五点前,也就是下周一,仓吉绿野公司必须把首批租金打到指定帐户。资金到帐后,再由村委会将租金按所造表册发放。这件事我会重点跟进,直至村民按时拿上应得款项。 农业合作社筹备还算顺利,只是进度比预计慢了一些,慢点也好,要不何海他们还真忙不过来。虽然有农职赵主任帮忙,工商局牛科长也挺支持配合,但毕竟有一整套程序,何海他们又是初次接触这个事,慢点也正常。目前乡农业办小江也跟进着,预计下周能把工商执照办下来,五一放假前,其它手续也能办完。 在合作社筹备的同时,错季蔬菜种植也开始了,这一茬种的是西红柿和黄瓜,计划第二茬种青椒和彩椒,这是何家营种的。另外,向阳村的西兰花种植也马上就开始,主要是现在的墒情差一些,想再候个几天,看看下雨情况。反正按现在的季节,稍晚几天,也不耽误销售。明年的蔬菜种植就得提前了,主要是准备发展的大棚菜,其它菜还是这个时间。 以上这些工作我会一直跟进,本着总体把控的原则,既不让事情脱离掌握,也绝不涉入过深。从目前来看,肯定没什么问题,都在按计划进行。在后续工作和具体执行时,还会出现哪些状况,只能是逐步跟进、及时解决了。乡长,我汇报完了。” 李晓禾微笑点头:“很好,葛乡长工作做的非常到位,也特别有条理,报过来的那些文案工作也很全面、细致,我得向你学习呀。刚才说的这几项工作,也是乡里非常重要的工作,有葛乡长这样负责任的领导分管,我非常踏实、非常放心。在管理过程中,葛乡长有什么困难,或是有什么需要政府帮忙的尽管说。” 葛树军道:“谢谢乡长的鼓励和支持,这些工作能够进展顺利,与乡长和同志们的大力支持分不开。我会一如既往按照岗位职责要求,努力去做,认真实施,请乡长放心。在当前实施过程中,也多少有过一些波折,但已经被我克服了,目前没有什么困难。” “克服了就好。”李晓禾又说,“我所说的困难,不单单是指工作当中的一些客观难题,也包括受到的人为干扰,比如村民、村干部不配合,比如其他同事管理过界什么的。如果有的话,不要有什么担心,尽管明言,我会帮你排除的,即使惹个把人也是应该的。” 葛树军微微一楞,随即面带笑意:“谢谢乡长关怀如此细致。说实话,在任何时候,干任何工作,几乎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干扰。就比如那些耕地的出租,刚开始时村民就不理解,听说还要出租的消息,有人反应还很激烈,甚至明确表示要阻止。但是随着首批被骗款被追回,人们对乡长的认可度增加,对于乡长主张再次出租耕地便没那么排斥。再经过乡里做宣传,解读相关操作方式,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就支持了,我的工作也就好做了。 再比如种植错季蔬菜一事,好多村民开始并不看好,觉得是不务正业,他们认为耕地就应该种粮食,错季蔬菜是城镇郊区或专门农场的事。可是当他们看过一些成功案例,亲眼见识了邻县的种植成果,立即转变了观念,继而积极支持,甚至踊跃参与。所以说,好多困难都是暂时的,随时都会转换。 正因为困难不是一成不变的,我就会正确看待这个问题。每当困难出现的时候,我都会冷静分析,找出困难的成因,进而找到解决方法。有的困难需要当下解决,有的困难随着时间推移就会迎刃而解,有的困难其实并非困难,是我们看走眼,看偏了。说到看偏困难,我身上也有这样的例子。 比如,在全乡经济工作推进委员会刚刚成立的时候,我就认为是走形式,花架子。过几天再一想,觉得这样的机构成立很有必要,毕竟全乡工作都应该置于乡党委领导下,而且这样也能减少不必要的阻力。尤其让党委以一种宏观方式指导,也可避免虑事不周,即使出现偏差,也多了一层保护膜,责任也会适当分减。在这个问题上,我一开始就看偏了,把推进委员会误认为工作中的阻力、困难。 还拿经济工作推进委员会为例。在十天前,乡里下了一个文件,是书记和乡长都认可的,任命了乡党委特命全权大使,代表乡党委履行宏观指导职权。当时第一眼看到这个文件,我的反应就是一句话:这是什么玩意?冷静下来一想,觉得又没什么,推委会能成立,也就能做这个任命。开始视其为困难,其实就是看偏了。 全权大使倒是很尽职,又是问又是记又是指导的,尽职的让我有些烦,觉得纯属是吃饱撑的。刚开始的一两次还能忍受,第三次我就发了火,甚至一度想找乡领导诉苦、告状。但是经过冷静一思考,我觉得这就是每人的工作方式不一样,有人可能就爱拿着鸡毛当令箭,那就让其诈唬诈唬得了。心里这么一想开,等到全权大使再来时,我是能配合就配合,不想配合就随他便,看她能咋的。结果也没咋的嘛,我也就没必要向领导告状诉苦了。因此一些事情是否为困难,取决于一个人的心态,如何去看很重要。” 听过葛树军一番说辞,李晓禾不禁疑惑,疑惑自己心态不够好。可是转念又一想,以贾香兰那样的性格,以贾香兰那样的做派,自己能够淡然听任吗?他葛树军就真有这样的心态?显然对方是读懂了自己的意思,知道自己在拿贾香兰的事点他,也在责怪其未及时报告,甚至怀疑其立场。可他这样的回答是什么意思,是真的能够看的开,还是在应付、搪塞自己呢? 葛树军接着说:“乡长,说到对困难的认识,也与每个人的处事观不同。对于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处理就有差别,细小的差别也有。就拿乡里换领导来说,当初你刚到乡里时,有人心态就很不稳,总在思考是做前乡长的守卫者,还是跟着新乡长走。当然也有并非前乡长的人,甚至那时还不得志,就在考虑要不要投到新乡长麾下。 领导更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们自身的职位也在不时发生变动,这不,老书记走了,新书记又来了。在一些人的心中,这可不得了,是向左还是向右,是姓党还是姓政,一时之间忧心忡忡,费尽心机。在这几次领导更替中,总有人在想着如何利益最大化,也有人想着一条道跑到黑。结果这样的人可能得到了想要的,也可能失去的更多,还可能里外不是人;即使有人已经因为左右选项而遭受挫折,但现在仍热衷思考这样的选择题,也着实累的很。 相比好多人,而我却要坦然的多,也一直秉承着一贯原则,不给自己刻意贴标签,也就没必要考虑是否换标签,自己就是自己,我就是葛树军。我觉得在这点上,我要从容的多,也坦然多,更轻松的多。乡长,扯远了,还有事吗?” 李晓禾“哦”了一声:“没了,你可以忙去了。” “好的,乡长,有什么事再找我。”说完,葛树军起身,离开了乡长办公室。 看着对方的背景,李晓禾狐疑不减,既狐疑自己的判断,也狐疑对方的说辞,不知自己多疑了,还是对方是否真心话。 但如果对方那句“我不给自己贴标签”为真的话,对自己现状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九十一章 县委书记到任 新的一周开始,日子到了四月二十日。 今天天气很不错,天空蓝蓝的,太阳暖暖的,几乎没有一丝风。可李晓禾心情却没这么好,当然也说不上多么坏,不过心中总不免忐忑,为了这次的县城之行而忐忑。 今天上午快下班的时候,李晓禾接到了党政办通知,下午三点到县里开会。由于周良“生病”休息,杨小敏就不得不打理起党政办的一些事情,当然也仅能代办简单的事,比如这种会议通知。在接到通知时,李晓禾问杨小敏是什么会,杨小敏说县里通知是“全县干部大会”,其它的没说。在杨小敏离去后,李晓禾也向县里个别同僚打听,得到的信息量依然一样——全县干部大会。 匆匆吃完午饭,全县副科级干部分乘三辆汽车,踏上了赴会之旅。乡长专车上,坐着李晓禾、秦明生、张全,还有代周良开会的杨小敏,其余人员坐书记专车和那辆二一二汽车。 从汽车一驶出政府大院,李晓禾心里就开始忐忑,他有一丝不妙预感。虽然现在不知道会议内容,但看这开会架势,与三月九日那次会议很相似。那次通知的就是全县干部大会,参会人员为全县副科级以上干部。结果在那次会上,宣布了乔成转正的消息,乔成在当众讲话时,狠狠敲打了自己。 今天这个会议,很可能还会上演上次的敲打之举,当众“祭旗”也未可知。当然不可能仅是敲打自己,但这应该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乔成不可能放过这种当众羞辱自己的机会。 会不会是宣布领导上任,比如县委书记、副书记?这两个职位已经空缺一个多月,很有这种可能。但只到现在,却没有得到任何相关风声,上次乔成转正可是提前传好多天了。 如果不是县委领导上任,那么今天会场老大就是乔成,自己被修理的概率就太大了。要是乔成真收拾自己的话,自己要怎么办?忍受?还是反击? 不能再忍受。李晓禾立即对自问做出回复。如果这次还是听之任之,那么自己的脸面就一点儿没有了,掉到了地上捡都捡不起来。而且自己并没有错,对待工作兢兢业业,工作进展还都不错,凭什么要让他姓乔的羞辱?老子要反抗。 其实在上次开会之后,李晓禾就有了反抗的准备,打算在县里无故拿掉自己时进行反抗。当然他不会对着宣布的人,而是要直接找乔成理论,要质问这个一县之长。如果真被再次拿下,就已经是被踩在脚下,与其被屈辱的踩进地下,还不如痛快的发泄一下。虽然这种发泄未必有效,但如果不试的话,那是一丁点希望都没有,还不如利用这微乎其微的机会。而且李晓禾也觉得,面对自己这个光脚的,面对自己讲说的事情,乔成那个穿鞋者势必得斟酌一下。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下台的不是自己,而是赵强,自己就没有了找乔成理论的借口。 上次躲过了,这次还能躲过吗?希望是自己判断错了,希望乔成不要难为自己。否则在大庭广众之下,我和你都下不来台。李晓禾心中暗自嘀咕着。 在将近两点半的时候,汽车进了县城,李晓禾的心里又忐忑了许多。 …… 进入思源县委第一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好多人,但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进来。后面进来的人更是行色匆匆,显然都赶得很急。 坐到双胜乡区域,李晓禾扫了眼现场布置,跟上次的开会场景大同小异。 台上依旧是大绒布背景,只不过没摆那些五五相对的红旗。会议桌上依旧摆着茶杯等物,只是桌上的话筒多了两个,一共是五个。主席台桌前端仍然摆着一排较高绿植,台口也有三排不同颜色小盆绿植。台口上方led屏已经开启,上面打出了一行红色字体:思源县全体干部大会。会场内依旧响着雄壮喜庆的音乐,墙上也悬挂有醒目标语,标语不是新的,但也不旧,内容照样催人奋进。 看着和三月九日那次布置差不多,可李晓禾又觉得不太一样。哪里不一样呢?整个屋子布局有区别,对了,这里是县委第一会议室,不是县政府第一会议室。这里可是县委呀,李晓禾不由得心中一喜。 三个人影出现在台上,但却不是上次的杜英才、胡玉晶、薛耀辉,而是一个梳背头男子,带着一男一女,背头男子正是上任月余的县委办主任钱家豪,这对男女是县委办公室秘书。秘书二人快速在台上放置桌签,并向茶杯内放置茶叶,钱家豪则环视整个布置。 李晓禾紧紧盯着那些放置的桌牌,一共十二个,其中就有三个陌生名字。三个名字中,有两个居中,另一个名字和乔成分列两侧。看到这个布局,看到上面的这些名字,李晓禾喜悦更甚,但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他之所以这么高兴,并非认识那三个名字代表的人,其实他听也没听说过。 很快,钱家豪带着两个县委秘书离开台上。 不多时,音乐换了。 “哗”,也没听到任何提示,但鼓掌声却响了起来,响彻整个会场。 一名短发中年男子当先走出后台,走在第二位的是一名陌生女子,第三位是乔成,之后是一名陌生男子,再之后就是其他县委常委。 十二人坐在坐席台桌后,现场掌声停止。 “大家安静,现在开会。”一个清脆、标准女声响起,是那个陌生女面孔发出。停了一下,她又说,“今天,茂中市委组织部常务俞副部长,在百忙之中莅临思源县指导工作,让我们大家用热情的掌声,对俞部长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和诚挚谢意。” “哗”,又是一阵掌声。 短发中年男子微微欠身,回应着人们的欢迎,他的桌签上打印着“俞中桥”三字。 待掌声停歇,俞中桥直接说了话:“同志们,我这次来,是受茂中市委、市委组织部委派,来宣读一项重要任命。”说到这里,从公文包拿出了一份纸张。 虽然人们已经猜出详情,但还是紧紧盯着那张纸,盯着拿纸的俞中桥。 拿纸在手,俞中桥宣读起来:“任职决定。经茂中市委组织部部务会议研究决定,报市委常委会批准,决定:任命冷若雪同志为思源县委书记。” 居中女同志起身,鞠躬致意。 “哗”,掌声非常热烈。 李晓禾拍的很是卖力,手掌都略微生疼,但他浑然不觉,因为他高兴,他太高兴了。当然他高兴并不是因为新书记是美女,虽然冷若雪的确既有气质又很漂亮。 紧接着,俞中桥又宣布另一任职人选:思源县委副书记伏胜阳,就是坐在冷若雪旁边的那个陌生男子。 任命宣读完毕,鞠躬致谢已过,掌声也已停歇,俞中桥再次说话:“冷若月同志,女,仓吉省昌兴市人,原仓吉省委组织部二处副处长(主持工作)。冷若月同志生于……” 听到冷若月的出生年月,李晓禾暗自偷乐,自己和美女书记同年同月,只是不知道是否同日。想什么呢?人家根本不是你“破落户”的菜。打断思绪,李晓禾认真听了起来。从女书记的履历看,一定有些来头,家里应该有背景;否则,不可能刚参加工作就在省委办公厅,也不可能三十多岁就做县委书记。 听了简历才明白,怪不得伏胜阳的面孔也生的很,原来是来自另一个地级市,之前的职务是常务副县长。 在俞中桥介绍冷、伏二人简历的时候,李晓禾注意到,台上领导表情各异。上次新来的陆久丰、钱家豪表情平静,而其余常委大都面色凝重,有个别人似乎还略有不快。 李晓禾先是不解,旋即便明白,除了乔成外,冷、伏、陆、钱等都是外来户。由于这四人的到来,就挡了一系列人员的升迁之路,尤其几名老常委在当地升职的希望是落空了。 介绍完简历后,俞中桥让乔成做表态发言。 乔成的发言中规中矩,基本都是固定格式,态度也较端正,无非就是“拥护”、“配合”、“支持”、“保证”等词语串起的一系列语句。 在乔成发言之后,是新任县委书记发言环节。冷若雪轻咳两声,清脆声音响起:“尊敬的俞部长、思源县的各位同事、同志们,大家好!非常感谢组织信任,坚决服从组织决定,能够出任思源县委书记……” 听着女书记的发言,李晓禾暗挑大拇指:高,不但有高度,也接地气,口才也好,关键还是美女。 李同志,又想歪了啊。暗自揶揄后,李晓禾也不禁替这个女书记担心,担心那些眉头紧皱的常委出难题。忽然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书记叫冷若雪,副书记叫伏胜阳,这名字也太的相克了。这么看来,女书记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纯属替古人担心,这事跟你有关吗?心中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马上心中另一声音给予回复:不是我想入非非,而是我确实高兴,也因而才有心情替别人操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九十二章 正本清源 干部大会已经结束三天,但李晓禾的高兴劲还在,这两天是半年来心情最好的时候。自去年蒯县长去世,直到现在,李晓禾就没这么痛快过。他的大好心情主要来自于那次大会,就缘自于县委书记的到任。当然,这并非因为书记是美女,即使是丑女或男人,他也一样高兴。 正是因为新书记赴任,干部大会上未再上演当众敲打一折,也省却了自己鱼死网破的反抗。关键是,县委书记到岗,乔成一家独大的日子便宣告结束,而且这可是正式上任,并非潘敏当时的临时主持工作。有了县委书记,那么县长就不能随便染指人事了,这是规矩。退一步讲,即使县长有这个实力,但要想动一名乡长,可不是他县长一句话的事,必须得过县委书记那一关。 既然已经没那么便利,乔成应该暂时会放弃干掉自己的想法,当然也仅是暂时,他肯定还会一直盯着自己,也会继续找自己的毛病。但只要没有“立即致命”的危险,自己就能松口气,就是值得高兴的事。这半年以来,李晓禾一直有被掐脖的感觉,现在魔爪能够拿开,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除此之外,这三天的整个情形都好了很多。自上周五找过董定方后,贾香兰便没骚扰过张全、秦明生,问村里也没见她的人影。现在又逢县里人事变动,想那董、贾等人也应该能消停一段吧。 虽然董定方、贾香兰似是收敛了张狂,但李晓禾还是没敢大意,但也没有得理不让人。对于董定方提出调刘封一事,李晓禾很痛快就签了相关手续,反正他也不想让那小子留在政府这边。 还有就是葛树军的立场问题。虽然还不能完全排除其投董嫌疑,但细想这段事情,还真没发现葛树军靠拢董定方的迹象,只不过和自己多少有些疏远。不过葛树军现在这种状态,也较符合其“不给自己贴标签”的表述。李晓禾并不期望葛树军追随自己,也不怕他投靠董定方,但却担心立场影响工作方式。 前几天还浓雾一片,就因为女书记的到来,顿时阳光一片,李晓禾自是不免感激,当然也仅是感激。 “笃笃”,敲门声响起。 李晓禾打住思绪,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周良走进屋子。 周良是干部大会第二天回的乡里,言说“病”好了。自回来上班以后,周良基本每天来一趟乡长办公室,问乡长有何吩咐。李晓禾明白,周良是以这种方式,尽一个办公室主任职责。但以现在的形势,以周良的性格,周良不可能完全听命于己,但只要对方不出卖自己就行。 来在办公桌前,周良说:“乡长,人都到齐了。” 抬手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五十分,于是李晓禾说了句“现在就过去”,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周良自是跟着出了屋子。 …… 双胜乡大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足有七十多位。这些人主要是各村书记、村主任、妇联会主任、民兵连长,当然各村人员都没完全到齐,有的人也是身兼多职。另外,会议室里还有乡政府副乡长,个别股室负责人。 这些人大都到了十多分钟,或是更早,一边神侃闲聊,一边抽烟或是吃着零食,现在屋里早已是烟雾蒸腾,碎屑遍地。没办法,禁烟令对于这里的村官来说,根本不起作用,谁也没有特效办法。 在周良的陪同下,李晓禾步入会议室。 看到乡长进来,人们都不再说话,也不再吃零食,但好多人的烟卷还是没舍得扔掉。以前开会一直也没断了抽烟,人们也早已习惯了。 李晓禾进门就说:“这家伙,太呛了,把门窗打开,通通风。另外,‘大烟枪’们把手中这根烟都抽完,待会开会就不能抽了,不能光图自己享受,而让女人们遭罪。” “女人不遭罪,我们享受,她们也跟着舒服。”有男人接了茬。 有女人马上回击:“放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平时乡村开会就这样,不时要带点半荤的话。李晓禾也没理会,到了院里,等着走烟。 打开门窗几分钟后,人们手里的烟卷都已抽完,屋里烟也走的差不多了,周良又关好门窗,请乡长进屋。 重新进到屋子,坐到台上,李晓禾面色严肃,清清嗓子,说了话:“开会。我来半年了,大大小小的会也开过几次,但都没有这回人多,没有这回人全。今天把大伙都叫来,主要目的就是互相熟悉。有的人要问了,大伙都熟的很,谁不认识谁?不过我要告诉大伙的是,我说的认识,不是人们理解的谁叫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而是从工作角度认识。 对于在座大多数村干部来说,都知道我们这些乡干部姓字名谁,也基本知道我们都管什么。可是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对于乡里的分工未必了解清楚,也未必全面,有些了也是瞎找。尤其这几年随着经济发展,村里和乡里接触的方式也有了变化,不再像前些年那样收取‘三提五统’,而多是一些项目的联系。这就更有必要明确知晓乡领导各自分管什么,以免误事和闹笑话。” 说到这里,李晓禾一指身边三位,对着众人说:“都认识吧?常务副乡长贾香兰,副乡长秦明生,副乡长兼财税所长张全,我是乡长李晓禾。下面我就具体说一下,在座乡领导分管工作和所辖部门,我说的都是和大家有关的,无关的就不说了。 副乡长贾香兰,分管教育、人口与计划生育。计生办、计划生育服务站都归她管,总校、各中小学由他条管。有这方面的事找贾副乡长。副乡长葛树军分管农业、扶贫、森林防火、粮食、国土资源、房屋管理、地质灾害防治、卫生、食品药品监督、邮政、通信、物价。具体管的部门有农业服务中心、国土所、卫生院、粮管所、林业站、邮电所等。 副乡长秦明生,分管工业、招商、政法、信访、安全生产、户籍改革等。具体管的部门有社会事务办、司法所等。副乡长、财政所长张全,分管财政、税收、金融、保险、商业贸易、工商行政管理等工作。具体管的部门有财税所、工商所等。大伙都明白没?有不明白的可以问。” “乡长,那就是说,我们那个合作社,就是归秦乡长管呗?有什么事我们就找他,乡里也只是让他管?”何海提了问题。 李晓禾禾回复:“原则是这样的,不过里边也涉及招商内容,秦副乡长也会过问。要是涉及到交税,就归张副乡长管。” “那要是村里老娘们问生孩子、要套的事,是不是就得找贾乡长?”河口村妇联主任说了话,“有几个老娘们可费了,成天让我给要,我都不知道找谁。” “哈哈哈。”好多人都笑了起来。 李晓禾道:“这方面的事归贾副乡长管,不过也未必就找她,计生所就直接管这些事。” 一时之间人们问了起来,那问题也是五花八门。他们不只是问笼统的问题,好多具体事项都要问。李晓禾大都予以回答,也让相关主管领导做进一步解读。这次会既是加深认识会,更是现场集中解决问题会。当然这里边也有起哄、打趣的,爱问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经过这么一次接触,人们不但熟悉了一些工作的对口领导,也为许多问题找到了答案。好多人为此还后悔,后悔没有记住有些问题,只能下次再问了。对于这次交流情况,可以说是干部群众都非常满意,但有一人却例外,那就是贾香兰。 从今天会议一开始,贾香兰就意识到,李晓禾说的互相熟悉全是屁话,纯属骗鬼,其实是对付自己才对。让他姓李的这么一弄,自己根本就没法再找村里问分管之外的事,其实已经有人问了全权代表的事,弄的自己狼狈不堪。尽管心里有火,却不能发出来,还得强装欢笑,心中难受可想而知。 对于贾香兰的心思,李晓禾当然能想到,但他就是要这么做。当然,他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跟贾香兰作对,而是为了正本清源。只有顺畅的干流通道,相关工作才能更顺利便捷。 一直探讨到五点半,人们才算告一段落。 待众人安静后,李晓禾严肃的说:“各位同事、各位乡亲,今天这个会开的很好,很成功。从这次会后,大家都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不能越权,也不能推诿,乡亲们也要找准人,找对人。我在这提醒各位,若是哪位乡领导擅自越权,或是伸手过长,亦或是推诿扯皮,可别怪我不客气。还有在座各位村干部,要是错走了庙门,耽误了事情,可别跟我抱屈。当然了,有些事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可能中途会有微调,不过乡里都会适当及时通知的。” 说完“散会”两字,李晓禾率先走出屋子。 恨恨的盯着那个离去的身影,贾香兰心中暗骂:姓李的,你先猖狂几天,到时有你好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九十三章 开播第一犁 新的一周开始,李晓禾吃完早饭就从乡里出发,赶往向阳村。同去的还有各位副乡长和相关股室负责人,大家分乘两辆汽车,除了乡长专车外,还有那辆二一二。 今天之所以出动这么多人,是去向阳村参加“开播第一犁”活动。但这个“第一犁”并非表示向阳村今天才开始耕种土地,其实全乡耕种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这是租赁耕地的仓吉绿野食品公司要开始播种土豆。 经过半个小时左右奔波,汽车进入向阳村地界。远处聚集的人群、高大鲜亮的设备和绿色田野间的几抹红色,纷纷映入眼帘。同时喜庆的曲调也传进车里,飘进人们耳中。 离着红色调区域越来越近,车速也慢了下来,慢慢的靠近那里。 一众人等从红色区域奔出,静候在路边,迎望着来车方向。 两辆汽车缓缓停在人群旁边。 李晓禾正待推门下车,车门已经从外打开,清爽的香水味道飘进鼻孔,同时一个轻脆女声响起:“欢迎李乡长莅临指导。” 首先进入李晓禾视线的,是一双红色尖头皮鞋和两条黑色宽角裙裤。他急忙抬头看去,一张青春靓丽的精巧脸颊呈现在眼前,一双水汪汪满带笑意的眼睛正望向自己。美女,这是对方给李晓禾的第一印象。 虽然第一次谋面,但李晓禾也猜出了对方身份,便很有绅士风度的打着招呼:“夏总亲自开门相迎,实在不敢当。”说话间步下汽车,顿时清爽香水味再冲鼻孔。 “李乡长客气了,这是应该的。”美女盈盈一笑,脸上两个酒窝更加明显,一只玉手伸了出来。 “谢谢夏总。”李晓禾还是很有风度的握了握美女指尖。 随行人等纷纷下车,与夏总等人见面寒暄,然后在夏总相陪下,向停放着鲜亮设备方向走去。 自李晓禾等人下车开始,脚下就是一辐长条红色地毯。地毯下的土地本是地块间的田梗,显然已经经过除草、平整,走在上面非常平稳、自如。 在喜庆歌曲相伴下,人们一路闲谈着,通过条形红毯,走到与之相接的大长方形红毯上。大红毯下面大多是耕地,而非田梗,但踩上去依旧即平又硬,显然也经过了刻意压实。 大红毯上放置着话筒架、音箱等庆典用具,身穿统一西服套装的工作人员还在上面忙碌着。红毯前方左右两侧,各停放着两台红色新机械,机械上面披着大红色绸花,机械前端各挂着一挂长长的鞭炮。鞭炮显然是多挂连接起来的,足够足够长,在机械前方中间地面上还摆出了“开播第一犁”的字样。 机械和红毯四周,是观礼和围观的人群,乔满囤与何春生两人也在其中。两人胸带“贵宾”红花,正在和村民讲说、笔划着。 敲定的仪式吉时为九点十九分,现在仅八点半,于是夏总开始向李晓禾等人做讲解工作。 用手一指鞭炮覆盖区域,夏总说:“李乡长、各位领导,鞭炮下方铺的红色物,并非地毯,而是阻燃地板革。这样可以方便、快捷的收集鞭炮碎屑,以免对地块土壤产生影响、破坏土质构成。” 如果不是夏总讲说,由于离着一段距离,上面又有鞭炮覆盖,只能看出是红色物,众人还真以为是地毯。为此,还有人疑惑,疑惑防火及对地块的污染问题。 走到北侧这台机械前,夏总回过身,侧向众人,介绍起来:“这是一台多功能全自动土地播种机,是目前国内最先进的土豆播种机系列之一,思源分公司这次共投入六台播种,预计三天可全部播种完一千亩耕地。这台机械是集开沟、播种、起垄、施肥、喷药、覆膜一次性完成的新式播种机,机械结构紧凑,性能非常可靠、操作极其方便。 大家看看,这台机械上一共有六套齿轮箱,七套传动轴传动。特点是施耕起垄高,覆膜严实,垄形好,点种准,自动震种,高效节能,适应性广,可调性强,适应各色土壤,工作行数是两垄两行。我们公司在整个种植、管理、收获期间,还会用到好多机械,比如打殃机、土豆收获机等等。我们公司……” 众人虽然大多不太熟悉这套机械,对于所听内容也仅是表象认识,但听着夏总侃侃而谈,娓娓道来,也不禁频频点头。这既是对讲说者的尊重,也是不愿留下无知者的形象,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个心态。 为了表示自己在行,也对这套机械有一定兴趣,好多人都虚心的进行了提问、请教,整个现场就好比职业学校老师授课,只是学生整体年岁太大了一些。 在这种积极互动的气氛中,时间过的很快,二十多分钟时间转瞬即逝,讲解活动告一段落。人们都集中到红毯上指定区域,开始配合接下来的活动。 八点五十八分,音乐暂停,活动开始,由仓吉绿野思源分公司郭副经理主持。 郭副经理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小伙子很年轻,声音宏亮,发音标准。他做了简单开场白,介绍了出席活动的嘉宾,然后宣布下一项议程:请双胜乡党委委员、副乡长葛树军致辞。 葛树军今天也特意收拾了一下,人显得年轻了几岁,也精神了好多。做为分管农业工作的副乡长,葛树军自是从工作角度,谈了此项目本身的意义及对全乡农业发展的促进作用。 在葛树军之后,是夏总致辞。夏总声音依旧清脆悦耳:“尊敬的李乡长、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上午好!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仓吉绿野食品公司思源分公司在双胜乡向阳村举行‘开播第一犁’活动,众多领导和各界朋友光临现场。我谨代表思源分公司,向各位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和诚挚谢意!” “哗”,热烈掌声响起,回应着美女总经理的欢迎。 掌声过后,夏总声音继续:“公司发展离不开社会各界支持,同样公司也会回馈各界的关心和爱护……” 看着这个脸庞精致、发型时尚、着装青春的女子,李晓给出了一个定义:美丽与智慧并存。 “哗”,又是一阵掌声响过,夏总鞠躬致谢。 “请双胜乡党委副书记、政府乡长李晓禾乡长讲话。”主持人的声音适时响起。 听到自己名字,李晓禾赶忙收起思绪,健步走到红毯中心,向着四周鞠躬后, 来在话筒近前。 清了清嗓子,李晓禾开始说话:“尊敬的夏总、各位乡亲、各位朋友、各位同事,大家好!在这个喜庆的日子,能够参加绿野公司‘开播第一犁’活动,我非常高兴,非常荣幸,也非常激动。仓吉绿野食品公司是全省知名企业,是双胜乡招商引资工作的标杆,必将为促进全乡农业经济发展做出贡献。双胜乡政府会用优惠的政策,积极的态度,顺畅的流程,高效的服务,为绿野公司在双胜乡发展保驾护航。预祝我们的合作双赢、愉快,预祝绿野公司经济、社会效益大丰收。谢谢大家。” 在热烈掌声中,李晓禾致谢退场。 音乐声适时响了起来。 夏总款款移步,伸手示意:“李乡长,请,开播第一犁。” 李晓禾说声“谢谢”,随对方走上北侧机械。夏总坐到驾驶位,李晓禾坐到了旁边位置。 “吉时已到,我宣布开播第一犁开始。”郭副总适时高声主持起来。 “啪啪”、“噼里啪啦”,鞭炮齐鸣,碎屑飞扬,烟雾升腾。 在机械上鞭炮掉落的一瞬间,夏总操纵机械,向左侧移,犁头深深潜起了黑土中,完成了具有象征意义的“开播第一犁”。 “坐好了。”夏总一声轻喝,机械向前驶去。 转头看着身后的一系列同步播种步骤,李晓禾兴奋不已。 熟练的操纵着机械调头后,夏总微歪着头,提出问题:“李乡长,好像咱们是第一次谋面吧,你怎么知道我?” 李晓禾一笑:“夏梦洁夏总大名早有耳闻,今日初见便觉气质不凡,故而一猜即中。” “咯咯咯,李乡长真会说笑。”夏梦洁笑意更浓,酒窝也更明显。 “实话实说。”李晓禾讲的一本正经。 “没看出来。”夏梦洁摇着头,“我只知道,人们在评价女孩时,往往不漂亮的女孩才会被冠以气质一词。” “冤枉,天大的冤枉,有头顶日头做证,我绝无此意,你是既漂亮大方,又气质出众。”李晓禾煞有介事的指天比地着。 “咯咯咯,逗死我了。”夏梦洁一时笑的花枝乱颤。 看着前方机械上互动频频,融洽无比的男女,贾香兰暗骂了句“骚情”,恨恨的跺了一脚。这下可坏了,虽说地毯下土地经过处理,但却不是让高跟鞋使劲跺的,顿时鞋跟下陷,脚向侧歪。贾香兰重心不稳,身体向左侧扑去,幸好及时扶住了葛树军肩膀,人没有摔倒。侥是这样,右脚脚踝生疼,贾香兰疼的“哎哟哟”蹲了下去。 恰在这时,一阵笑声传来。 贾香兰忍着疼痛咬牙看去,机械上的男女正笑的前仰后合,开心不已。她不禁再次骂了句“骚情”,这次出声了,不知别人听到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九十四章 筐多难卖 第二天天气不错,李晓禾心情也很好。 昨天“开播第一犁”顺利进行,意味着土地出租已经阶段圆满。在这之前,何家营、向阳两村与绿野公司签订了五年租赁协议,绿野公司也按约定一次性支付了前两个租赁年度的租金。这次土豆已经种到土里,今、明两天再一过,千亩土地就会全部种植完毕。接下来的管理、收获,主要是仓吉公司的事,乡里只需监督和维护租赁合同正常执行即可。 李晓禾心情不错的原因,还因为昨天与夏梦洁的接触,当然这并非是因为和美女累计相处了几个小时,而是缘于夏梦洁的一番表态。昨天坐在播种机械上的短暂时光里,夏梦洁就曾提醒,租赁地块收益有限,尤其乡里没有直接收益。在下午的欢庆晚宴上,夏梦洁又曾经单独问李晓禾,乡里有没有发展土豆食品产业的意向。听话听音,李晓禾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便继续盯问,可对方却适时笑而不答了。 现在想来,如果昨天夏梦洁并非妄言,那就是有投资建厂的意向。只是不知道夏梦洁是否随意而说,也不知她说话能否算数?想至此,李晓禾拉开抽屉,翻出仓吉绿野思源分公司的资料看了起来。 看到这份资料,李晓禾笑了。昨天在土豆播种机上,夏梦洁曾问自己为何认得她,当时自己胡侃了一通。其实是自己提前看过这份资料,通过营业执业复印件上面照片,认出了对方。虽然执照上小照片与本人有一定差距,但基本样貌还是一致的。 “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李晓禾的思绪。 收起资料,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秦明生走进屋子。 “老秦,什么事?”李晓禾直接问道。 秦明生坐到椅子上,轻叹一声:“好事,也是愁事。现在那几个村都编了好多筐,比预计进度快了很多,至少超出两成多。之前谈了不下十拨合作商,有的还说的言之凿凿,可是到现在为止,没有一家签订协议,更没有一家交订金或直接采购。村里打来电话,现在那些筐都放不下了。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筐都在各家放的,后来考虑到便于交付,就由村委会专门保管。可是那几个村村委会都不大,有的有一间闲房,平时不用,就是做库房,能存放一些;有的村没有闲房,就把另一间办公屋子临时腾出来,先暂时存放。按照一开始做的调查,包括与一些企业的洽谈,预计现在总能出售三到四成产品。可是现在不但没卖出一个,还多生产了这么多,各村根本放不下了。” 李晓禾道:“那还让各家各户把筐拿回去,收购的时候再拿出来,多花个一半天时间,也肯定能收起来,应该不耽误事。” “可是,可是现在都不愿意往回拿,都说认不清哪个是自己编的。当初集中到村委会的时候,工作做的有些粗,只按大、中、小记了数,现在确实分不清。人们之所以不愿往回拿,‘认不清’只是个借口,其实人们是担心卖不出去,现在好多人已经动摇了。”秦明生语含歉意,“主要是我的工作做的不细,当初没对他们要求,都怪我。” “村民担心卖不出去,村委会何尝不是呀?”李晓禾感叹着。 “是呀,要是总卖不出去,还生不生产?一旦要是停下来的话,怕是再想弄,就费周折了。其实近几天,好多家并没编,都忙着种地了,只有郝大柱、于宝几个种地少的家一直在编。还好听乡长的,采用这种家庭式生产,要是集中到一起,弄成厂子的话,怕是更麻烦了。”秦明生很显忧心。 沉吟了一下,李晓禾缓缓的说:“现在弄成这样,我也有问题,当初把问题考虑简单了。开始提出编筐这事,我是受于宝、郝大柱启发,他们都是种地不多,又有这门手艺的人。郝大柱倒还行,反正一个人生活,平时就住那个大院子,编筐顺便还看门。可是于宝没什么事的时候,就想耍钱,听说那次被抓以后还没改,不玩大的就玩小的。不过每天几十块钱的输,对于一个农民家庭也很够呛,赢了就都花到小卖部,买了吃喝。 全乡像他这种人很多,究其原因有好多种,其中劳动力富余是一个重要因素。而且好多人都是拉家拽口,又不愿意抛家舍业出去打工,在家就把钱挣了,他们也愿意。事实证明,他们还挺赞成这种方式,听说编筐、做鞋垫的事以后,人们都挺赞成。我之所以不主张办成工厂,主要是考虑成本,也是想先试试看。但从现在来看,固然成本减少,但在销售时遇到了问题,好几家企业都对这种家庭作坊持怀疑态度,不信任。 企业的这种态度,也是我们之前没有搜集到的,还是我们的市场调研不够细,不具备可操作性。这既由于你们不够专业,我的责任也是推不掉的,当初我得到的一些反馈也和现实有差别。不过现在还是不能盲目办工厂,而是要千方百计想着销售产品。只要卖出一件去,就不愁第二件。对了,我们的销售思路也要适当变一变,不能只想大单,小的销售单子也要做一做,蚂蚱小也是肉。” 秦明生点头称是:“乡长说的对,把东西卖出去才是最根本的。我也想了,不能只考虑自己卖,可以和那些中介联系一下。” “这也是个办法,不过选的中介要能靠的上,现在有个别中介机构两边欺骗,不得不防。”李晓禾提醒着,“还有,要尽快考虑让农民也动起来,也要参与销售,不能让人们觉得销售只是乡里的事,觉得和他们无关,” “好的。”点头应允后,秦明生又迟疑起来,“乡长,那眼下怎么办?” 李晓禾不解:“眼下?不是说了吗?尽快销售产品。” “可那些村干部都诉苦,说是村委会根本放不下了,三间屋子放了两间半,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他们还说,现在编筐户天天往村委会跑,让给个准话,要不就来乡里问。关键是村委会确实放不下了,怎么也得让他们有办公的地方吧。”秦明生迟疑着,“要不乡里想想办法,找个地方?” “乡里哪有地方?能揽这个事吗?”李晓禾皱起了眉头。 “那,那好吧。”秦明生很为难的样子,慢吞吞站起来,向外走去。 “等等。”李晓禾叫住对方,“乡里也没地方呀,总不能放我办公室吧?” 秦明生立即转忧为喜,返回身来:“乡长,一山公司租那院子现在不是回来了吗,那些旧厂房都空着呀。而且郝大柱又在那院住,他自己编的筐也得往那放。” “那个院?”停了一会儿,李晓禾又说,“这么的,实在不行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但是有几个问题必须弄清楚,一、乡里只是帮他们提供一个存放场所,对于筐的数量及管理并不担责;二、存放时,互相之间记好数量,乡里不会给他们断糊涂案;三、库房都是通的,门也有限,门锁钥匙如何管理,他们自己弄清楚了;四……暂时我也想不起来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千万别揽上麻烦。” “好的,我马上去办。”答应一声,秦明生出了屋子。 “哎,筐多难卖呀。”李晓禾轻叹一声,靠在椅背上,昨天好心情荡然无存。 …… 下午五点多,李晓禾出现在那处离村一公里多的院子前。自动伸缩门已经打开,门旁墙上“一山深加工有限公司”的黄铜牌子早已摘掉,院里停着好几辆农用车,好多人正从车上卸下白条筐,向库房里搬运着。 “乡长来啦?快进来。”郝大柱热情的迎出门外。 答了声“好”,李晓禾跟着郝大柱进了院子,径直来在西排库房前。 秦明生快步迎上前来,一指身后:“乡长,现在各村都划了区域,各自的筐都存放在各自区域里。这些筐都用绳子串着,每十个一小串,每五小串一大串,这样便于存放,也便于管理,还便于搬运。” 李晓禾没有答话,而是直接向前走去,绕着整个库房转了转,还在那些放筐区域驻足看了看。库房确实够大,放进这么多筐来,还显得很是空旷。他转头问道:“现在放了多少,还有多少?” “放了一多半,还有不到四成吧。”秦明生回答。 “乡长,这么大地方,就可劲放吧,编一年也能放里边。”郝大柱插了话。 “一年?一年要是还卖不出去……”停下话头,李晓禾变换了话题,“只是临时存放,也便于大货车运货,根本就没打算长放,到时还得空着。” 刚才回头张望的人们,听到乡长这番话,忽然精神头足了好多,又去搬运、码放了。 “是吗?这么回事呀,刚才好多人都说卖不出去,才存放的。”郝大柱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李乡长亲自抓的事,就没有不成的。” 李晓禾暗叹一声:借你吉言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九十五章 你们没有丁点诚意 因为积压筐的事,李晓禾一晚上都没睡好,睡梦里还是这些内容。也怪不得他急,本来是想给乡亲办点好事,不曾想现在却成了这样,虽说不能过于悲观,但确实真不乐观。关键不只是如何卖出筐的事,让人们保持一定的信心更为重要,否则事情就更麻烦了。 尽管考虑到很晚才睡,但还是没有特效办法,有人买才是硬道理呀。就这样,早上起来的时候,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起床后稍微活动活动,才清醒了一些。但到食堂吃完早饭,又有些迷糊了。 靠在椅子上正打盹,敲门声响了起来。 揉揉眼睛,坐正身体,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秦明生进了屋子。 看到对方,李晓禾禁不住问:“筐的事暂时消停了吧,没留麻烦吧?” “昨天都弄好了。”来在近前,秦明生说,“乡长,足下彩云工艺公司的尤总来了,想要洽谈收购鞋垫的事。” “是吗,这是好事呀。”李晓禾很高兴,旋即又迟疑起来,“诶,我记得你说过,这个足下彩云的人来过两次,说是五月中旬才来看样品,怎么现在就来了?” 秦明生坐在对面椅子上,解释着:“乡长,是这样的。上两次来的人,是足下彩云工艺公司市场部副经理钟婉英。他看过样品之后,对咱们的产品很感兴趣,有合作的意向。当时他说需要市场部经理再亲自把关看一下,但那时经理在国外出差,预计五月中旬回来。刚才钟经理打来电话,说是经理昨天刚刚从国外回来,就是这个师总,师总是公司副总兼市场部经理。钟经理还说,师总很快还要出国,所以才抽时间赶快过来,想要落实一下这个事。他们已经快到县城地界了,希望咱们能带他们尽快去看商品,我答复直接在双胜村村委会见面。” “是这么回事呀。”李晓禾安排起来,“那这样,马上联系一下村领导,简单通通气,嘱咐嘱咐,省的到时说两岔去。你和手下那几人也合计合计,针对对方公司上次的意向,看看哪些方面需要特别注意。对了,今天涉及合同的事吗,重要条款也得特别注意一下,可别犯了以前的错误。” “我和小杨他们几个,已经三次分析过这个公司,该注意的地方也特别列了出来,一会儿我们再碰碰面。村里那我刚才已经通知了,让他们把手里样品准备好,要挑能拿出手的,价格就按商量好的讲。”说到这里,秦明生又迟疑了,“乡长,对方过来说话顶事的,咱们这边是不也得有说话算数领导呀。” 李晓禾一笑:“怎么意思?这事乡里就全权委托你了,还要找哪个说话算数的?我可一直没直接参与,这其中好多事情都没你在行。” 秦明生也笑了:“嘿嘿,乡长,具体的事我去做,但大事还得你拍板。今天未必就能把事定了,但你出面一下,显得对他们尊重,也有利于进一步的合作。” “可说好了,我只出面一下,具体事项由你把关,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李晓禾连连摇手,半认真半玩笑的说着。 “那是,那是。”秦明生连连点头。 李晓禾又说:“对了,这事还是由村民挑头较好,就像农业合作社那种,咱们这么大包大揽也不好。” 秦明生解释着:“为这事我费了好大劲,可他们都愿等现成的,就没有何海那么一个出莽的。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老管……” “行行行,别说了,我明白,你已经和我说好几回了。”李晓禾打断对方,“刚才想起来,又顺便提醒一下,下来再抓紧抓紧,现在还是先去安排眼前的事。” “行,乡长,到点我叫你。”说完,秦明生出了屋子。 …… 上午十点多,一辆高级轿车停在双胜村村委会门口。驾驶门打开,一位长发女郎快步下车,踩着“咔咔”响的节奏,转到另一面,去开后车门。 此时,一阵脚步声响,秦明生带着属下和村领导迎出院子,热情打招呼:“钟经理,你好,欢迎欢迎!” 长发女郎冲着秦明生等人点头微笑示意,同时迅速拉开车门,说了声:“师总请。” 乌黑锃亮皮鞋伸出车子,踏在地上,紧跟着人影一闪,一个挺拔身姿立在身外,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有型男子。 “秦乡长,这位是师总。”长发女郎做着介绍。 秦明生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欢迎师总!” “幸会,幸会,请多关照。”男子略带矜持一笑,与对方握了握。 秦明生做了个手势:“里边请,李乡长正等着师总。” 回了一个“请”字,男子当仁不让,走进院子。 其实李晓禾也刚到村委会时间不长,自是听到了院外的动静,但他没有出去,而是在屋内等着。这不是摆谱,而是规矩,在商业合作中尤为重要,否则反而会让对方瞧不起。 在众人进院时,李晓禾透过玻璃,首先看到了那两个陌生人。只见走在前面的男子身材高大,少说也在一米八五以上,梳着背头,披着黑色风衣,里面是黑色衣裤,一副成功人士派头。其后不远的女子,则是红色长发披肩,一身黑色职业套裙,黑色丝袜,黑色尖头高跟皮鞋。女人脸上戴着一副泛紫色太阳镜,很像从事市场工作女士装扮,从面相上也看不出年龄,应该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感觉时间恰好,李晓禾迈步来在外屋,迎上刚刚进门男子,伸出右手,面带微笑:“欢迎,欢迎!” 不等介绍,背头男子立即握住对方:“您是李乡长吧?幸会幸会!” “李晓禾。”李晓禾自报家门,抽回右手。 一伸手,背头男子,接过长发女子递来的名片夹,取出一张烫金名片,递了过去:“鄙人师昭,请李乡长多多关照!” 李晓禾接过名片看了看,上面有足下彩云工艺公司标识,头衔果然是副总经理兼市场部经理,名字叫师昭。便微笑回复:“师总,我的名片刚刚用完,不好意思,里边请。” “没关系。”背头男子颔首示意,“您请!” 谦让一番,李晓禾与该男子几乎并排着,挤过小门,进入东屋房间。 进到东屋后,李晓禾又与长发女人认识,知道这个女人就是足下彩云公司市场部副经理钟婉英。 村委会设施非常简陋,就是老式长方形办公桌,桌前放着老式布艺靠椅。但仍分宾主落座,向客人敬上了茶水。东屋也仅有李晓禾、秦明生、师昭、钟婉英,乡里工作人员和村委会人员都去了西屋。 师昭直接开门见山:“李乡长,今天能见到您,我非常高兴,也非常希望能与贵乡合作。在来之前,我已经通过钟经理带的资料和样品,对相关产品有了了解。这次我来,主要是想看一下生产场所和生产过程。” “钟经理没跟你说生产过程和场所吗?”李晓禾反问着,同时也扫了那个女人一眼。 “说是说了,可我总觉得奇怪。贵乡一直找合作伙伴,又把这件事讲的很大,却原来只是在一户户农家里做出来,这未免言过其实了吧?农妇会做针线活,这是应该的,但会和会不一样,她们那种会法只是很粗放的,生产的产品应该难以满足城里人需要。”说到这里,师昭迟疑了一下,“我这次之所以亲自前来,既是因为时间有限,也是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可能是钟经理没了解清楚。但听李乡长的意思,似乎就是这么回事呀,那也太简陋了吧?” “你的意思是,看不上这些产品?那好吧,谢谢师总光临,以后有机会再合作。”说着话,李晓禾站起身来,显然是要送客的意思。 师昭“哈哈”一笑:“李乡长,别这么急嘛!虽然产品简陋,但也不是不能用,这是个价钱等级……只能按三等了。” 李晓禾也笑了,但却带着轻蔑的意味:“师总,就冲你的职务,应该是个市场方面的专家,但我觉得你对鞋垫却不了解。说的不客气点,就是一无所知,十足外行。相比起那种机器生产的鞋垫,这种农家手工刺绣的鞋垫有五大特点:一、鞋垫是由六层纯棉布手工贴合而成,是用面粉熬成的浆糊贴合,材料环保,透气吸汗养脚;二、鞋垫所有彩色丝线……” 听着李晓禾的讲说,师昭既不点头,也不插话,好似无动于衷一样,但表情显示却一直听着。只到对方说完特点,他依然是这个表情。 “就是这样的产品,你竟然说只能按三等,那对不起了,请回吧,恕不奉陪。”说完,李晓禾迈步向外走去。 迟疑一下,秦明生也站了起来,冲着屋内男女尴尬一笑,跟了出去。 走出东屋,跨出外屋,李晓禾大步向前,没有一丝犹豫。 师昭就那样一直盯着,始终不说一句话,只到李晓禾已经走到院门口,才冲着旁边女人使了个眼色。 钟婉英马上快步出屋,边走边喊:“李乡长,请留步,再商量商量。” “不必了。”李晓禾头也不回,抬手示意,“你们没有丁点诚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九十六章 我担心吃人嘴短 钟婉英来在外屋门口时,李晓禾早已走出院门。她立即迈开大步,嘴里喊着“李乡长等等”,追了出去。 李晓禾自是听到了喊声,也感受了“咔咔咔”急促的脚步声响,但他既不再说话,也不回头,反而走的步幅更大了一些。跟在身后的秦明生,拿出竞走运动员的架势,才能勉强跟上。 “咔咔咔咔”,脚步声已经由快走变成了小跑。钟婉英的喊声也更急:“等等,李乡长等等,有事好商量。” 少跟老子来这套,李晓禾心中暗骂着,依旧不说话、不停步、不回头。 “咔咔”、“咔”,连跑带颠,钟婉英终于从李晓禾身侧超过,挡在前面:“李乡长,等等。” 李晓禾并不言声,扫了对方一言,向旁侧走去。 “别走,有话好商量。”女人伸开双臂,声音变得甜了好多。 “干什么?”李晓禾板起了脸,“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人。” “李乡长,请息怒。师总也是说话急,可能个别用词不太恰当,请乡长多多谅解。”钟婉英喋喋不休着,“不过有句俗话说的好,‘褒贬是买主’,越是把你产品夸的天花乱坠的,肯定不会买,反而是……” “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李晓禾声音很冷。 钟婉英依然想做工作:“李乡长,你再……” “不让开是吧?”李晓禾眼眉立了起来,瞪了对方一眼,然后猛的闪到一旁,继续快步向前。 “李乡长,等等。”这次不是女声,而是换成了男人声音。 妈的,你也出来了,有能耐给老子待着。暗自腹诽着,李晓禾继续一路向前。 “蹬蹬蹬”,甩开大长腿,师昭跑步追了上来。也是一闪身,挡在了李晓禾面前:“李乡长,有话好商量,又何必……” “没什么好说的,没有共同语言。”李晓禾再向侧旁走去。 “李乡长,刚才是我一时口误,我收回刚才的话。”师昭追了上去,也伸双臂挡在对方面前。 “你们公司人怎么回事?都有强迫症啊?”李晓禾斥道。 师昭陪着笑脸:“李乡长,大人不计小人过,算我说错了,行不行?不,我就是说错了,我不该说出那些诋毁的话,还请李乡长见谅。” “诋毁?你承认是诋毁?”李晓禾“嗤笑”一声,“那我不能见谅,我没这个权利。” 师昭先是一楞,随即道:“以前的时候,为了压低进价,故意贬低对方产品,是我们最惯用的手法,我刚才是照方抓药。我说错了,特此向您道歉,也向那些辛苦劳作的农民大姐道歉,你代为接受、转告,好不好?” “你现在不是拿我过礼拜天吧?”李晓禾反问了一句。 “绝对不敢,我是真心来谈合作的。李乡长,就念在我的一片至诚份上,再给一次商谈的机会吧,好不好?”师昭故意带着一丝可怜。 停下脚步,李晓禾暗嘘了口气,缓缓的说:“哎,好吧,那我就再回去一趟。” “谢谢,谢谢!”师昭脸上立刻出现了笑模样。 就这样,李晓禾、秦明生跟着师昭二人,再次回了村委大院,进了东边屋子。 “说吧。”李晓禾讲出两个字,坐到椅子上。 “李乡长,虽然我刚才言语不当,但已经向您道歉,请您谅解。接下来是商业谈判,我向李乡长声明,虽然我说错了话,但不能因此而让我丧失立场。做为公司市场部负责人,我主管全公司所有市场开拓与产品采购工作,我必须要对我的公司负责,请您理解。”师昭说的很庄重。 以对方现在所言,似乎有推翻之前承诺的嫌疑,但李晓禾反而对其有了一丝敬意。他觉得无论是公务员,还是为企业打工,都应该是吃谁向谁,而不应胳膊肘往外拐。于是便也接话:“当然,我也不会做出那种无理要求,维护己方利益和声誉是每个人都应具备的职业操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换位思考,将心比心,你故意用极其蔑视甚至羞辱的语气抨击我方产品,尤其攻击辛勤劳作的农家大姐,你想过我方的感受吗?扪心自问吧。” 师昭连连点头:“是,是,在这点上我是有些自私,只想着把公司利益放前边,忽视了对贵方的尊重,我再次向您和诸位道歉,对不起。” 李晓禾摆了摆手:“师总,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还是要现场看一下产品和生产过程,这是我这次来的目的之一,也是必须的。”师昭表明态度,“希望李乡长能够理解。” 李晓禾点点头:“当然,人之常情。什么时候看?” “越快越好,现在可以吗?要是不方便的话,也可以再推迟一下。”师昭一副商量口吻。 “没什么不方便,只是现在马上中午,该请客人吃午饭才对。”李晓禾站起身来,“既然师总心情急迫,那咱们就先去看。” “工作为先。再说了,我也担心吃人嘴短。”师昭还幽默了一把。 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融洽了好多。于是,在双胜村书记兼主任王存江引领下,李晓禾等人陪着师、钟二人,去往生产现场。 其实双胜乡这次鞋垫生产,仍然采用家庭式,即村民在自己家里做,由乡里帮着联系买家。而且这种产品也更适合家庭式,在任何劳动间隙,农妇都可以见缝插针进行制作。 一众人等边走边谈,没走多远,便进了一家农户。 看到乡领导和客人进屋,男主人很显腼腆,只是站在一旁露出憨厚笑容,面对客人握手要求,更是尴尬而又生涩。女主人和男主人岁数相仿,都有五十岁左右,正在制作彩色刺绣鞋垫,看到客人和领导进屋,赶忙放下手中活计,招呼着。 “郑大姐,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二位经理就是要看生产的状态。”李晓禾示意着。 师昭赶忙接话:“对,对,大姐,平时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我特别想见识一下,这么漂亮的鞋垫是如何成形的。” “好,好。”连声应着,郑大姐又拿起活计干了起来。刚开始显然不太习惯被人围观,很快便进入状态,而且还很有那种手艺被人欣赏的自豪感。 师昭和钟婉英则紧紧盯着郑大姐手中的半成品,目光随着对方手上动作而移动。 看了十多分钟,师昭转向李晓禾,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从旁边拿起裁剪过的垫坯,李晓禾讲说起来:“师总,你看这层数,正好六层,全是纯棉布。还有,这中间粘贴的浆糊全是纯面粉制作,生态环保,那些用胶水粘贴的东西根本没法比。乡里对这些全有要求,就拿这个面粉来说,必须是‘思源一号’特精粉。前些年也没有这个专门要求,但是经过多年实践检验,这个系列面粉做成的浆糊既粘性好,稀稠又非常均匀,是最佳之选。” 师昭摸着垫坯,仔细数了层数,还放在鼻前闻闻,然后频频点头。 拿过旁边的丝线,李晓禾又继续讲说着:“这些彩色丝线,由乡里统一代购,一直都是用的同一品牌。这种牌子的棉线,韧性好,线丝粗细均匀,不掉色。” 接着师昭等人特意又看了成品,还询问了其它一些细节问题,得到满意答复好,离开了郑大姐家。 来在街上,李晓禾说:“师总,这位郑玉梅大姐做鞋垫四十多年,从小就做,那手艺非常娴熟,上三辈女人都做这个。只不过这里是农村,受各种环境限制,如果要是放到城市,郑大姐可能就是工艺名师,怎么也是民间工艺优秀传承人。” “不错,不错,确实不错,真是大开眼界。”夸赞之后,师昭话题一转,“李乡长,我有一个个小小的要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李晓禾微笑示意。 师昭一笑:“全乡这么多家都做,手艺不可能都像郑大姐这样吧?我们能不能随机选几家看看?” “没问题,虽未必都有郑大姐这种履历和家传,但绝对经得起抽样考验。”李晓禾答复的非常爽快。 “那就这家,他们生产鞋垫吗?”师昭伸手一指。 “生产。”王存江做了答复。 于是一众人等,走进这家农户,看了制作过程,也与生产者进行了交流。一共随机抽选三家后,才算做罢。 “还去别的村看吗?如果去的话,吃完午饭就动身。”李晓禾征询客人意见。 师昭摆摆手:“不用看别的村了,还是先谈判吧,我真担心吃人嘴短。” “哈哈哈,师总真具有职业经理人的素养。”李晓禾笑了起来。 李晓禾之所以发笑,既是回应对方的话语,也是从心里喜悦。通过刚才交谈、观察,他发现师总的确是做生意的,说的话全在点上。而且时刻保持着生意人的警觉,“担心吃人嘴短”说的真是直爽痛快。这反而让李晓禾踏实,他觉得这才像是真的采购商,而不像有一些华而不实的忽悠匠。目前看来,形势不错,只是不知今天有无收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九十七章 终于开张了 双胜村村委会,东屋硝烟弥漫,味极浓。 这并非是有纠纷,更非打仗,而是整个谈判非常激烈,也非常艰苦。谈判双方分别是钟婉英、秦明生,秦明生还有一个助手,当然这名属下名义上是为双方服务。 摘掉墨镜的钟婉英,长睫毛忽扇了几下,微微一笑:“秦乡长,恕我直言。那些农村妇女都是利用业余时间,忙里偷闲生产,即使不做这些,那些时间也浪费掉了。平时她们的时间,也都是在从事家庭琐碎事项中消耗掉,并不直接创造价值,她们的人工成本,根本不能和产业工人相比。而且这种非连续性生产的产品,质量肯定要相对打折扣,另外那些做垫坯的面料全是旧布、废布,放在那里没有任何价值。” 秦明生“嗤笑”一声:“钟经理,你这话里话外,都存有性别和职业歧视,这是非常不对的。农村妇女怎么啦?正是她们分担了许多事务性工作,家庭其他成员才少了后顾之忧,才能有时间和精力去从事其它事务,创造更大的价值。而且,同一产品并不会因为生产者不同,它的直接价值就产生变化,只是附加值略有不同而已。在刚才我方提出的单价中,已经充分考虑了附加值不同,已经是很低的了。你刚才也亲眼见了这些产品的生产过程,还仔细查看过完整成品,就凭这些产品的质量、工艺、工时,贵公司出的价格也实在让我方不能接受。” “秦乡长,我只是从商业价值角度做的分析,并不存在所谓的歧视,你不要上纲上线。至于你所说的质量如何如何,只是你的感官,并没有相关机构检验、认证,连个商标都没有,更谈不上工艺了。严格来说,这就是标准的三无产品,我现在出的价钱已经很高了。”钟婉英语气很冷,“如果我们不选购这些产品,它们就会在村民家里扔着,可以说毫无用处,总不能一双鞋里垫好几副鞋垫吧?” 秦明生自也冷语相对:“钟经理,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总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嘴脸。商业合作是互利互惠的,也应该是平等、公平的,并不存在谁拯救谁的问题。如果你要非那么说的话,我觉得也应该是有了我们生产的商品,贵公司才有生意可做。你刚才说,如果这些产品卖不出去,在村民手里用处不大,产生不了什么价值,倒也有一些道理。但是如果贵公司没有产品可卖,那就不是能否产生价值的问题,而是公司能否开下去,员工能否生存的问题了。 你把这些产品定义为三无产品,在这里讲出来,非常不妥。从表面来看,这些产品是没有那些所谓的‘包装’,没有所谓的一些‘资格认证’,但它本身的价值并不会随之消失。而且你已经是第三次前来,这次也言称带着极大诚意,可你却讲说这样的语句,实在看不出你的诚意在哪。也不禁让我疑惑:你以前就没发现这些事项?恐怕不是吧。那你现在才讲出来,显然就太不厚道了。” 虽说是秦、钟谈判,但李晓禾与师昭并未离开这间屋子,而是在一旁小声攀谈,其实却在时刻关注着现场形势,只不过一直没有掺言而已。 此刻师昭开了腔:“钟经理,你是从事市场工作多年的专业人士,不要拿你的标准要求别人,十个手指伸出还不一样长呢。” 自是听出了对方含沙射影的意思,李晓禾说了话:“秦乡长,我们是主人,就要有容人之量。虽说你讲的句句在理,但还是要给对方留三分面子,否则会让人反说我们失礼。” “钟经理听出来没?对方挑理了。”师昭打着呵呵,“那些间接因素固然存在,现在也不要再提,以免伤了和气,还是直接谈问题核心吧。” “好。”应过之后,钟婉英又对着秦明生说,“还是我先前所说的意思,一等品三十八元一副,二等品二十八一副,三等品……姑且权当没有三等品吧。” “那不行,精品五十元一副,优等品四十元一副,这已经是最低了。”秦明生态度坚决。 “这是我们能出的最高价钱,已经体现了最大的诚意。”钟婉英也是语气生硬。 秦明生接话:“已经低的不能再低,没有降价余地。” 就这样,秦、钟二人都绷的挺紧,没有松口的意思。又探讨了二十多分钟,一直都还是这样,谈判僵持下来。 师昭又开了口:“既然已经来了,我们就本着最大诚意。价钱确实不能再高了,但我们可以再让一点。那就是首付由百分之二十,提高到百分之三十,其余尾款在取货时一次性付清,不再扣质保金。条件够优惠了吧,怎么样?” 面对着对方质询的目光,李晓禾微微一笑:“我的意见是……”停顿一下,他才说出了后面的内容,“先吃饭,怎么样?人是铁饭是钢呀,现在都下午两点了。” “这,这,好吧,确实我也饿了,先吃饭。”师昭做出让步,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时间紧迫,能不能利用我们吃饭时间,再调一些产品过来,按一、二等品,也就是你们说的精品、优等品区分摆放。当然我这只是提议个预案,但我们刚才的条件没有松动。” 略微沉吟一下,李晓禾道:“也好,再准备一些来,我们也是坚持原有价格。” 双方放过“狠话”后,离开村委会,赶奔饭馆。 还好是乡下,饭馆经营者即是厨师和服务员,还是两口子。如果换做城里,早就没人等着了。看到一大桌子人赶到,饭馆立即先端上了柴猪肉骨头,接着后厨就传来锅铲频繁相撞的声音。 之所以来了这么多人,并不是李晓禾要借机大吃大喝,而是要表示出足够的“热情”,要让带来这八人陪“好”客人。 …… 下午四点多,一众脸红脖子粗的人互相搀扶着,回到了双胜村村委会。 在所有参加午宴这十一人中,最清醒的就数钟婉英了,她要驾驶汽车,是一口酒没喝。李晓禾也喝的很少,大概三两左右,自有那八人替他表示“热情”。 众人中喝的最多的,就数师昭了,怎么也有一斤二、三两。这还是他“酒精沙场”,避开了好多单打独斗,大都改成了以一敌多。这已经是尽量的,不能再少,否则就是“失礼”了。 踉跄着坐到椅子上,师昭打了个酒嗝,乜斜着双眼,说:“李乡长,可以开始了吗?我们还是原来的条件。” 听出对方舌头发硬,李晓禾心中暗笑,但表面还很严肃:“秦乡长、钟经理,继续吧。” “谢谢贵乡热情招待,但一码归一码,谈判价格不应受到影响。刚才在吃饭期间,我又仔细盘算了一下,现在价格确实够高了。产品到我们手里以后,还要有宣传、包装等一系列工作,这些成本很高。把这些费用加进去,销售已经特高,达到市场能够接受的上限了。”钟婉英显得非常理性。 就这样,秦、钟二人又延续了饭前的模式,你来我往起来,半个多小时转瞬即逝。 “吵来吵去,好麻烦。”师昭靠在椅背上,眯瞪着双眼,插了话,“到底行不行?快点吧。” 钟婉英把头凑过去,低声说:“师总,主要是他们的价格太不合理,我们根本不能……” 师昭语音含混的打断对方:“价钱,价钱,就听你俩、仨吵吵价钱了,他们到底要多少呀?” 钟婉英轻声道:“还是那个价格,一等品五十块钱一副,二……” “五十,五十不贵呀。”师昭一翻眼皮,右臂挥了一下,“刚才李,对了,是秦乡长说,一个女人一天干十个小时,做一双鞋垫也得六、七天。这一天合的还不到十块钱,这还贵呀?” 钟婉英急道:“怎么不贵?她们那都是闲暇时段,反正待着也没钱。” “这叫什么话?待着还舒服呢。”师昭吐了口酒气。 钟婉英更急了:“那,可,咱们刚才饭前又商量的时候,你也说不能再加了。” “是吗?我记着说是五十块钱不贵来着。对,就是这么说的。”师昭尽管言语含混,但却突然坐直了一些,“五十元一双要好的,要一千双……” “师总,你要干什么?难道要公司每人发一双?”钟婉英大声打断师昭。 “一人一双还不太够……”嘟囔至此,师昭神情忽然一怔,赶忙“呵呵”一笑,大着舌头说,“是有点多,那就二百双,只给管理人员用。” “师总,你究竟要干什么?这可是一万块钱的货,关键是公司还没批准呀。”钟婉英更显焦急。 “公司没……”话到半截,师昭面色一寒,“我说了就算。不就一万块钱吗?这些样品就是给公司领导看的,公司要是最后通不过,这钱我出,我免费送给管理层,这总行吧?” “东西应该行,就这价格……”钟婉英迟疑着。 师昭一瞪眼:“少啰嗦,拿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最好的二百双,马上去选货。” “这……哎。”叹息一声,钟婉英站了起来,“秦乡长,选货去。” “啊。”秦明生看看李晓禾,站起身,向西屋走去。 钟婉英满面愁容,看着师昭摇摇头,跟了出去。 “李乡长,让你见笑了,就不能惯下属毛病,没大没小的。”师昭摇晃着站起来,“我也去看看。” “看看。”李晓禾嘴上说的平静,但心中却非常高兴,暗道:终于开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九十八章 马虎不得 夜幕降临时分,在众人挥手间,一辆高级轿车驶出双胜乡政府大院,一声含混的男声“再见”传出车外。 众人相视一笑,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意思。但人们却不知道,车上两人也刚刚相视一笑。 “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赶紧休息去吧。”说过之后,李晓禾转身走去。 喊了声“乡长”,秦明生快步跟上。 一前一后进了乡长办公室,秦明生让李晓禾坐下。然后他给对方沏好茶水,自己也沏了一杯,坐到对面椅子上。 “乡长,鞋垫总算开张了。”秦明生满脸喜色。 李晓禾也是语带欣喜:“是呀,生产了这么多,总算出去一些,虽然二百副不多,不过也算开了一个好头。有了这二百副,就不愁两千副、两万副。” 秦明生“嘿嘿”笑着:“那个师总挺有意思,刚开始比猴都精,又是贬低咱们东西,又是鸡蛋里挑骨头的。不过虽然他挑剔,也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确实经验比咱们丰富。要是没有酒帮忙,怕是今天真卖不了那么高价钱。说实在的,当时要不是他松口的话,我都准备按咱们提前说好的,再降五块了。” “哎呀,确实是。就当时那情形,我也觉着悬,看那个女经理的样,估计精品也就是四十块钱一副。要是他们实在那么绷着,也只能先卖了,反正比咱们预想的价钱也不低。”停了一下,李晓禾又迟疑道,“咱们这么做,是不有点不地道呀?” 秦明生一种见过世面口吻:“乡长,你是说请他们吃饭、喝酒的事?你要这么想就错了。在商业合作中,包括接洽期间,东道主安排一顿便饭是很正常的事,也是一种基本礼仪。当然了,有时为了表示一种矜持,东道主也会故意忽略这一事项,以期欲擒故纵,客人面对邀请也会警惕婉拒。 今天咱们请他们吃饭,完全是主人的一种大度和友好,很好的体现了我方的商业礼仪。他们能够接受邀请,也算是施放一种合作态度,毕竟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尤其时间点也正好赶上,要是拒绝也是不礼貌的。所以说,这是一次友好、亲切的午餐。至于师总喝的上头,做出略失礼智举动,只能怪他酒量小,他还需好好历练才对。” “这么说,咱们完全是以礼相待,只是他自已失态而已?”李晓禾也是一种调侃语气。 秦明生也幽默且不无自得的说:“对头。” “哈哈哈……”屋子里立即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笑过之后,李晓禾说:“要是师昭酒醒了,后悔了这个价格,会不会影响后面的合作?对了,今天应该签个合同呀。” 秦明生马上给出回复:“我想他就是酒醒的话,应该也不会后悔的。虽然比他们开始出的价格高了一些,但毕竟这只是首批样品,他们以后还可能会对等级做更详细划分,也就能继续再谈价格。另外,他虽然醉的不轻,不过也毕竟是‘酒精沙场’的人,除了说价格时有点冒头,其它的话基本也都在点上,应该还不至于彻底不清醒。再说了,挑这二百副鞋垫,那是优中选优,他们两人肯定都明白。也许就差这么一点,人家经过包装以后的商品,可能就比下一个档次能高出三、四十来,他们照样合适。 开始的时候,我一直想着签合同呢,只是后来他们是一次性付款,不存在尾款的事。而且那个钟经理也一再强调需要董事会批准,我也担心今天这事黄了,只提了一次,没有得到正面回应,也就没硬逼他们。我分析,就是让他们签的话,那个钟经理也不会签,毕竟价格没谈妥,师总给的价格又偏高。不过乡长放心,就咱们那产品,肯定没得挑,他们公司指定能相中。”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过来电显示,秦明生说了句“王存江打的”,接通了电话:“是,我是……哦……哦……好,知道了。” 挂断电话,秦明生道:“王存江说,在咱们和师总他们离开以后,他立即给那几个村主任打电话,那几人很快就来了。按照各村实际卖的鞋垫数,人们把钱都分了,这些村主任回去再按副数付给生产者。另外,把那些剩下的鞋垫,按照图案区别,也给了对应的村子,村主任也一并带回了。王存江还说,村主任们都问,什么时候还能卖第二批,他们随时能给送来。” “好,好,人们得惯甜头了。总算有了个好的开端,人们积极性肯定更高,生产也会更积极。不过你要跟人们强调,必须保证质量,绝不能偷工减料,不能做的糊里马虎。你要经常下去抽查,在交付商品时也要严格抬关,不能自己砸了牌子,马虎不得。”李晓禾嘱咐着,“再过几天,你要和那个钟经理联系,追问一下公司审核情况,不过也不要追问太频繁,以免让对方自以为是。” “明白,我现在就回去好好总结一下,看看有什么优点,也查查漏补补缺。另外,也思考一下筐的事,找找能借鉴的地方。马虎不得。”说到这里,秦明生站起身来。 李晓禾一笑:“也不用那么急,忙了一整天,又喝了不少酒,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我这人就这样,来了那个精神头,不把事情处理了,也休息不心里去。”说着,秦明生出了屋子。 看着秦明生背影,李晓禾笑着摇摇头。刚才对方看似说的谦虚,却也有一种自得,不过这也正常。自己现在心情何尝不是如此?虽说这次只卖了一万块钱,但确实是好的开始,是乡里的几个项目中第一个见钱的。这一单的意义,不但对鞋垫生产有促进,想来对其它几个项目也有积极意义,尤其对提振士气肯定有帮助。 想到今天的事,李晓禾还是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说是对方自己喝多的,也没人强行去灌,但毕竟自己当时也安心想让对方多想一些,想想多少还是有失厚道的。也不知那个师总现在清醒了没有,还是希望他少难受一会儿吧。 看看时间,虽然还不到九点,但李晓禾也有一些困了,便准备泡泡脚,然后睡觉。 正这时,手机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按下接听键:“何主任,什么事?” “乡长,是我,何海,我用的春生叔家电话。”手机里是何海声音,“没打扰你休息吧?” “电话都打来了,打扰不打扰也是那么回事了。”李晓禾笑着说,“你有什么事?” “乡长,是这么个事。”何海的声音传来,“这不是执照刚批下来吗,这农业合作社就算有了。我们这先把屋子收拾了一下,那些章程、规章什么的,也去做了,都是根据牛科长、赵主任建议做的,估计有个三四天就能做回来。还有那个合作社的牌子也在做,应该有三四天也差不多。我就在想,既然这合作社成立了,总得有个动静,得让人们知道知道。” 李晓禾“嗯”了一声:“应该有个仪式,我也正想改天问你呢,你准备怎么搞?” 何海有些迟疑:“我,我这以前也没弄过,就向别人打听了打听。人们都说,合作社成立,跟一些企业开业差不多,就应该震动震动,沾个喜气。我到几个礼仪公司看了看,他们给出了一些建议。 弄两个小礼炮放到合作社门口,上面系个大红花,只出响声不发东西的。找个鼓乐队敲打敲打,门口再立个大气拱门,半天空飘几个大红气球,地毯、音箱什么的。还有他们说,让门口站两排小孩,手里拿着花,喊什么‘欢迎欢迎’什么的,我觉得这个就不用了。把牛科长、赵主任请来,再请一些人,不要太多,有个三四桌就行。” 李晓禾道:“是不是还得找两个记礼帐的,再买些胸花?” “对,胸花,这个还真没想到,礼帐倒是没忘。”手机里应的很急。 李晓禾笑着说:“何理事长,我怎么感觉特像结婚仪式呢。” “结婚?是有点。乡长是不是觉得不好?”手机里传来疑问。 略一沉吟,李晓禾说道:“我觉得吧,这个合作社成立,是为了实打实办事,也是个新事物,如果搞成跟结婚一样,就会显着俗气,也可能会有一些麻烦。你想啊,只要你们邀请,被邀请者应该会去,还会随份子,弄个好几桌吃吃喝喝一通。可是人家如果办事,也会邀请你们,你们是去还是不去,这钱从哪出?其他成员会不会有意见? 我觉着,新事物就要有新气象,可以办一个不一样的仪式,比如弄成一个农业种植知识讲座。请赵主任或是其他专业人士去讲,给合作社成员讲,其他村民也可以听,就是别村的也能听。在讲座之前,可以弄一个简单仪式,响几挂炮,给铜牌揭揭牌。吃饭的时候,也只招待讲课人,反正平时请去也得管饭吧。” “乡长,我听你的,还是你考虑的周到,我这大老粗想的就是简单。”何海答复的很爽快。 李晓禾也很高兴:“何海,一切才刚开始,必须要让这个合作社发挥应有作用,开始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马虎不得。” “是,马虎不得,我记住了。”手机里做着表态。 结束通话,李晓禾笑了,一种满意的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九十九章 你被盯上了 五一假期,李晓禾回了县城。连着好几周都没回县城的房子,确实该看看了。另外,许建军专门打电话,让他回来,说是有事面谈。 李晓禾是五一当天回的家里,到家是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打开屋门瞬间,一股热乎乎的霉味扑面而来,惹的李晓禾一阵干呕。他赶忙进到屋子,打开各个房间窗户,然后重点冲洗了久闲不用的卫生间马桶,又把整个房间地面彻底拖了两遍。这一通忙下来,也十一点多了。 刚坐在沙发上喘口气,“咚咚”的声音响起。 赶忙起身,来在门后猫眼瞄了一下,李晓禾迅速打开屋门:“轻点踢,别把门扇踢坏了。” 许建军两手提着打包袋,直接走进屋子:“少废话,赶紧让开。” 关好屋门和窗户,李晓禾快速来在餐桌前,把许建军带来的吃食打开,摆到桌子上:“这也太多了吧,咱俩能吃完?” “你以为就一顿呀,这是你三天的口粮,省得顿顿方便面对付,我带的保鲜袋就是干这个用的。对了,先插上冰箱电,看看能用不,否则还不放臭了。”许建军埋怨着,“不是我说你,成天光棍一个,也不是个长久之法呀。你是再找一个?还是……” “大过节的,不提那些,过一天算一天。”李晓禾打断对方。 “你这小子,三十好几正当年岁数,咋就不着急呢?不是你小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许建军揶揄着,“要不到外地医院好好查查?趁这两天去,我陪着你,保证不给你暴露。” 李晓禾连连摆手:“去去去,你才有病呢,少埋汰人,我这人……算了,不说了,这么好的菜,就该就着小酒,好好喝它几杯。白酒,啤酒?” “白的吧。”许建军“嘁”了一声,“你这家伙还急眼了。” 拿过白酒,给两人倒上,就着“硬菜”,两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许建军“嘿嘿”一笑:“你确认自己没毛病?” “你这家伙,不说这话就下不了酒?本人身体正常的很,只是懒的……喝酒,喝酒。”李晓禾一举杯,先自干了。 许建军频频点头:“按说你身体应该没毛病,要不为啥见了美女也直往前扑呢,又是同机交游,又是喝交杯酒的,标准一个风流乡长。” 李晓禾一皱眉头:“等等,等等,你瞎说什么?什么就共游,还交杯酒?尽胡扯。” “别装了,全县都传遍了,要不我能知道?前几天,就是这个星期一,你在村里,和那个美女老总夏梦洁手手相挽,共同坐上新款土豆播种机,在上面嬉笑连连,好不快活。人们都说,李乡长和夏总借着这款机械的名字,也在干那事,就等着收土豆的时候再收个小人儿呢。这不是同机、交游?”许建军故意加重了个别词的语音,还做了几个不雅动作,脸上也满是猥亵神情。 李晓禾脏话脱口而出:“放屁,这都什么人胡说的?那天是绿野公司在向阳村第一天种土豆,美其名曰‘开播第一犁’,公司邀请乡里人去参加仪式,我们去了七八个人。当时,就是宣布仪式开始后,人家出于礼帽,让我也象征性到机械上坐坐,算是和企业一起完成‘开播第一犁’。哪有什么手手相挽,还狗屁什么交游?庸俗。” “是呀,没说错呀。你代表乡里,她代表企业,就是你给他开播第一犁呀。”许建军再次配合着猥亵手势,嬉笑着,“只不过这是不是第一犁,那就只有你知道了。” 李晓禾点指对方:“去去去,净拿我逗闷子,我真成礼拜天了?”停了一下,李晓禾又道,“在仪式现场我俩规规矩矩,吃饭时喝酒也是象征性比划了一下,哪有什么狗屁交杯酒。” “也没说你俩喝交杯酒呀,都‘开播第一犁’了,交杯酒算什么?说的是你和那个采购商的一段风流韵事。那个女采购商为了买上最好的鞋垫,对你那是大献殷勤,大抛媚眼,大庭广众之下就喝了交杯酒。就因为你俩实在不堪,同来的那个男人心情郁闷,直接就喝高了。其实也是情理之中,哪个男人愿意自己女人被别人玩,尤其还是当着面,没当场气死就不错了。”许建军摇头晃脑着,“我真佩服你老李,胆可真大,也会玩刺激。不过也难怪,一直这么干耗着,谁能受得了?尤其那个女人的名子就有含义,叫什么总玩人,那不是明明在暗示要那啥吗。” 李晓禾连说脏话:“放屁,放屁,这屁也太臭了,纯属满嘴放炮。谁说的?” “都这么说。你成名人了。祝贺你呀,老李,一周俩女的,干杯。”许建军伸杯与对方碰了碰,一饮而尽。 “什么玩意?尽他娘的放屁。”骂骂咧咧着,李晓禾也干了一杯酒,坐在那里呼呼喘着粗气。 一边给对方倒酒,许建军一边叨叨着:“老李,这喝点酒,又想起那俩女女了?酒能乱性,酒后无……” “老许,快别胡咧咧了,这到底是什么人说的?你是怎么听到的?”李晓禾打断对方,“你说实话,别瞎逗了,行不行?” 许建军“嗤笑”一声:“实话呀,的确是全县都传遍了,最起码公务员们应该都知道吧,我也是在单位人们闲聊时听说的。对了,法院老张也知道,他还打电话问我了,说是他们单位人都议论这事。” “妈的,都……”话到半截,李晓禾停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说,“没跑,肯定是那娘们,没有二人。” “怎么又出来个娘们,你这娘们到底有多少?”许建军又调侃着。 李晓禾没接对方的话茬,而是自顾自的说:“那天在向阳村,我就见那娘们笑的不怀好意,有时候还咬牙切齿的。听说正骂我俩的时候,还把脚都崴了,咋就不把嘴也……对了,也许还有麻子参与,那家伙也指定会给我卖臭。” “老李呀,我也不相信你会当众那样,就是再饥不择食,也得背着人不是?”许建军半玩笑半认真的说,“可是现在全县都传的这么广,那就肯定是人为扩散的。先不论这事真假,即使谁都不信,但照这么传下去,对你的名声指定不好,不得不防呀。”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别人嘴也堵不住,想放屁就让她放。”李晓禾堵气说过后,又叹了一声,“哎,你说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卑鄙,什么时候都不消停,我真是服她了。” 许建军说的语重心长:“有人成心跟你过不去,你被盯上了,自己可要多加小心,小心无大事,众口铄金呀。另外,做事也必须多加谨慎,省得让人找到毛病。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我这话并无贬义。” 长嘘了口气,李晓禾端起酒杯:“老许,多费心了,我这些年没少给你添麻烦。怪不得你不在外面吃,非要来家里呢,确实这些话也不方便让别人听到。” “老李,咱俩谁跟谁?不需要说这些。”许建军也举起了酒杯,“其实今天来你家,还不只是这些传言的事。来,先喝酒。” 李晓禾疑惑的瞅了对方一眼,和对方碰杯后,两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许建军的面色变得非常严肃,语气也很郑重:“两个月前,葛二海交待了真正的策划指挥者姚鹏,我们一直就找这个家伙。可是忙了好长时间,也调查了这家伙先前一些蛛丝马迹,却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线索,这家伙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在这过程中,不只我们调查,也和兄弟局、所、队联系,互通消息。 昨天,茂中市茂盛区公安局传来消息,大前天夜里,有两人被伤,都身中三刀,而这两人全是冬虫夏草骗局的重要举报者。昨天早上,这两人被抢救过来,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也能说话了。据他们描述,当时两人都在各自家里,忽然就有蒙面人闯入,不问青红皂白,举刀就砍。从两人描述的情形看,蒙面人身高、体格非常符合姚鹏的特征。只是两人所在郊区村没有监控,等到警察赶到时,凶手早已逃之夭夭,也暂时没有发现此人踪迹。茂盛局通报消息,即是请我们关注姚鹏情形,也是提醒有关人注意。 根据犯罪分子的扭曲心理分析,他们落网或是被追捕时,往往不反思自己所犯罪行,而是牵怒于被举报或追捕。但首选报复目标往往不是警察,而是锁定举报者或其他破案重要参与人,他们觉得警察打击犯罪是份内之事,而把举报者或其他参与人视为多管闲事,主要仇恨自然就放到了这些人身上。当然,对非警务人员好下手,也是他们考虑的一个因素。在整个村民被骗案侦破中,你既是重要参与人,也应该属于举报者,很可能已被姚鹏盯上了。这个姚鹏本就穷凶极恶,现在又成了亡命之徒,你可一定要严加提防呀。” “知道了,兵来将挡,邪不压正,来,老许,喝酒。”李晓禾又举起了酒杯。尽管他嘴上说的轻松,其实心情却很沉重。官场中争斗必定还要遵守一定规则,但现在被亡命之徒盯上,那可没什么规矩可讲,可不是闹着玩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章 春夜喜雨 五月五日,何家营村热闹非凡,上下邻村的人们都奔向村西头,就跟赶集一样。不过并非赶集,而是去看热闹,去看一个新事物——农业经济合作社。对于这个名字,人们并不陌生,在电视上也不时听到,老辈人还曾经感受过“合作社”,但此“合作社”非彼“合作社”,人们都想见识一下。 时间早上八点多,村西头这处院子就已是人来人往,出出进进的人们品评着所见所闻。何家营做为一个不太富裕的村落,除了村委会墙上挂着几块职责宣传框外,还没有谁家挂过类似的东西,而今天这个合作社却挂了。人们发现,合作社挂的这八块东西,不但看着比村委会那三块要新,内容也不一样,上面也尽是一些新名词。 杨大山早早就从乔家营出发,是步行来的,直接就到了这处院落。他先在院门前蒙着红布的牌子前转了两圈,又穿过院子,进到屋里,看了墙上挂着的章程、规章和屋里摆设。其实他也就是看个大致样子,墙上那么多字,他能认识的不超过一把抓。然后来到院里,喊住了来往忙活的何海:“何海,你这屋里弄的挺气派,比村委会都阔气多了。是不是你比春生都大,他也得听你的?” 何海收住脚步,给对方递了一支烟:“杨大叔,这不是一回事,农业经济合作社是成立在何家营地面上,肯定要接受村委会一些管理。不过村委会不能干涉经营活动,两者之间没有绝对的隶属关系。合作社也叫农业合作经济组织,是指农民,尤其是以家庭经营为主的农业小生产者为了维护和改善各自生产及生活条件,在自愿互助和平等互利基础上,遵守合作社的法律和规章制度,联合从事特定经济活动所组成的企业组织形式。” 杨大山伸出右手大拇指:“行,几天不见,何海都能拽这么多洋词了,就是我一句没听懂。听说你现在也有官称了,叫什么礼事儿长,是不是就是红白喜事大总管呀?” “杨大叔,那叫理事长。”何海一字一顿的说。 “嘀嘀”,一阵汽车鸣笛声传来。 “杨大叔,你先看着,我得出去迎接了。”何海打过招呼后,快步出了院子。 “礼事长,还是礼事儿长呀。”嘀咕着,杨大山也出了院子。 何海来在院外,见村主任何春生已经到了门口,赶忙上前打招呼:“春生叔,我正打算去家里请你,你倒先来了。” 听出来是客套,但何春生还是很高兴:“何海,自个家人还用那么见外?夜儿个你都去家里专门说了,我自个过来就行。看看我能做点什么,帮个忙搭把手的。” 何海忙道:“春生叔,你当然得赔着领导了,其它活有我们,也没什么活。” 听着这些活,何春生非常受用,心中一丝失落也消失殆尽,颇有感触的说了句:“何海出息了。” 何海用手一指驶来的轿车:“春生叔,来了。” 来的汽车是乡长李晓禾专车。 汽车停下,何海、何春生都上前开门。 李晓禾从副驾驶下来,后排走下工商局牛科长、农职赵主任。 众人自是上前握手,免不了一番寒暄,然后向院里走去。 牛科长笑着说:“何理事长,你这阵仗也太大了,让乡长亲自去接我们,我们可是不敢当呀。” 其实何海也只知道乡长会派小车去接客人,却并不知道乡长还亲自去了,现在听到牛科长调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支吾着:“多谢乡长,多谢科长,多谢主任。” 李晓禾及时说了话:“牛科长、赵主任,‘合家’农业经济合作社能够顺利成立,全有赖您二位的支持。这个合作社是双胜乡第一家,具有很重要的象征意义和现实意义,我做为乡政府负责人,自也有义务为合作社做些工作,这是应该的。” “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好。”牛科长笑了。 赵主任笑了,大家都笑了。 说说笑笑着,众人进了院子,又进了屋子。 九点零八分,揭牌仪式开始。 在一阵鞭炮鸣响下,在众多目光见证下,在热烈掌声中,李晓禾、牛科长为合作社揭了牌。赵主任则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对合作社给予了热情评价,也送出了衷心祝愿。 虽说没有礼炮齐鸣,虽说没有红色气拱门,虽说没有大块红毯,虽说没有红色气球空飘,虽然音响代替了乐队,但喜庆的气氛却一点也不差。尤其好几百人的观礼队伍,尤其汇集了十里八村的乡亲,这个人气是村里举行婚礼所不能比拟的。 本来原计划在正面西侧大通屋进行讲座,但由于听讲座人员众多,便改在院子里。侥是这样,院子里也没放下,还有好多人骑在院墙上,趴在院门口,听着赵主任讲授农业知识。 由于提前没有相应准备,只好找到两把大遮阳伞,既给赵主任遮凉,也把黑板置于其下。 原计划三个小时的讲座,在群众的一再要求下,再加四个小时,午饭后开讲。为此,好多户村民都多做了亲戚的饭,个别没有亲友的人也成了村主任何春生的亲戚,饭前饭后人们也是谈论着讲座的事。 中午一个小时吃饭时间很快过去,下午一点半,讲座再次开始。 尽管头顶炎炎烈日,尽管喝着大缸里的凉水解渴,但这些村民听的津津有味,直到讲座结束,还不肯离去,还在向城里来的老师问个不停。 …… 夜幕降临,‘合家’农业合作社办公地。 西通屋里摆了三张圆桌,桌旁坐了满满当当的人。 酒杯里已经斟满了白酒、啤酒或饮料,凉菜、热菜也已上桌好几道。 经过短暂的推让、客套,何海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何海满面喜色,神情有些不自然,开口便瞌瞌巴巴:“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各位乡亲,今天‘合家’农业经济合作社成立,承蒙众位前来捧场、支持,我代表合作社全体成员,向大家表示热烈欢迎和诚挚谢意。” “哗”,一阵掌声响起。 本来就语带结巴,再被掌声这么一刺激,何海脸色通红,说话更不利索:“‘合家’农业经济合作社一定会在各级政府支持和关怀下,在理事会领导管理下,在监事会监督下,严格履行章程赋予的权利和义务,遵守各项规章和制度,充分体现全体成员意志,认真做好各项工作。‘合家’合作社……” 终于何海瞌巴完祝酒辞,说了最干脆的一个字:“干”。 “干。”众人响应,干了晚宴的第一杯酒。 在之后,牛科长、赵主任、李晓禾等三位重要来宾都提了酒,副乡长葛树军、村主任何春生自也提了酒。一时间碰杯声频频,敬酒话连连,人们喝的好不热闹。 何海再次端着酒杯,来在李晓禾面前:“非常感谢乡长的大力支持,这个合作社虽然是我们这十来个人弄的,其实全是乡长之功。从提出这个意向,到前期准备,再到办手续,整个过程全是在乡长督促和帮助下完成的。我就是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乡长的大恩大德。” “你这也客气了,今天一天是感谢不离口,光是饭桌上就说了不知多少回。其实这个合作社成立,得到了多方的支持,工商局牛科长、农职赵主任尤其帮助最多,村委会的支持也不容忽视。当然,合作社全体成员做的工作最多,费的心思也最大。这个合作社既要为所有成员服务,也肩负着带动全村乃至全乡农业经济发展的重任,可以说是任重道远。希望你们遵守市场规律,顺应时代潮流,锐意进取,勇往直前,不枉时代赋予你们的良好契机。”李晓禾鼓励着。 “乡长,是你太客气了。别不多说了,全在酒里。”何海双手举杯,与对方酒杯相碰。 “祝合作社越办越好,越办越强。”祝福过后,李晓禾干掉了杯中酒。 喝干了杯中酒,何海坐了下来,诚恳的说:“乡长,说实在的,一直到现在,我还晕乎乎的,感觉不真实,我何海咋还能做理事长呢。我这心里也不踏实,请乡长多多指导,再教教我。” 李晓禾笑了:“我发现你这段时间进步非常大,不说别的,就这说辞、口才,真让我刮目相看,这就是学习的好处。刚开始可能更多的是背诵,慢慢的就能理解,接下来就能运用自如,就成了你自己的东西了。照这样下去,不但对进步神速,对合作社的发展也大有益处。你能把自家未启用新房做为合作社办公场所,这种精神更值得称道。我看好你,看好‘合家’合作社。” 何海脸更红了:“乡长,今天我其实背的挺熟,等我往起一站,脑子一下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李晓禾道:“不错,第一次能有这样的发挥,已经很难得了。” “下雨啦,下雨啦!”一个声音响起。 “哈哈。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赵主任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春夜喜雨呀。” “春夜喜雨。”李晓禾回应着,端着酒杯迎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葛树军想进步 时间过的很快,又到周五了。 早上刚上班,葛树军就到了乡长办公室。 “终于睛天了,这两天可没少下。”说着,葛树军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李晓禾接了话:“春雨贵如油呀,这场雨来的正是时候,整个春耕刚刚结束,就连着下了两天小雨,可把地给下透了。今天出太阳再一晒,用不了几天,那小苗就‘蹭蹭’蹿出来了,想不长都不行。” “是呀,是呀,虽说现在农业技术发达了好多,但大多数地方还是靠天吃饭,老百姓都期盼风调雨顺。其实也是,如果雨水适中、阳光充沛,这种大自然的给予反而更利于作物的生长。”说到这里,葛树军打开了笔记本,“乡长,我把近段工作汇报一下,也向你请示几件事。” “好,说吧。”李晓禾也打开了笔记本。 看着笔记本,葛树军清了清嗓子:“近一个月以来……” 仔细听着对方汇报,不时在本上记录着。对方汇报的内容,李晓禾大都知道,但有些具体细节还是第一次了解,这就是分管和全管的区别。这也说明,葛树军做工作是很有章法的,能够抓住重点、难点,也有许多应对方法。 听完对方汇报,李晓禾说:“很好。老葛,这些工作做的都很不错,有的工作进展还特快,尤其与绿野公司的合作很成功,‘合家’农业经济合作社搞的也很好。你后面说那几件事,就按你的建议去办,如果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解决的,到时再找我。” “好的。”点头之后,葛树军又说,“乡长,‘合家’农业经济合作社正式成立了,在成立前后也积累了好多经验,而且在成立过程中,一些优势也体现了出来。以前的时候,这些农民都是单打独斗,现在都是有事及时商议,既避免了考虑不周,也增加了凝聚力。尤其乡长眼光独到,亲自点将何海,让他牵头来搞,当初我还不太看好这个刺头,现在来看他还真是块料,那种组织力、号召力确实很强。 在那天‘合家’合作社正式成立的时候,附近好多村的村民都见识了当时场景,好多人更是在听完讲座之后去看了错季蔬菜项目。这两天,一些村子都找我,都想向何家营学习,也想成立合作社,大家热情极高呀。乡长,你看我该怎么答复他们?” “这个……”迟疑一下,李晓禾反问,“你觉得呢?” “我考虑了一下,还不太成熟,现在说出来,请乡长指正。”做过说明后,葛树军才道,“现在这么多村有想法,积极性很高,热情值得肯定,这种气势可鼓不可破,我觉得乡里应该支持。当然了,即使支持,也要分出轻重,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而要有侧重,有区分。我建议先让他们自己提出项目来,同时我们在这些村里选两到三个重点关注,支持和帮助这几个重点村成立合作社。乡长觉得呢?” 李晓禾沉吟起来。对方观点和自己不太一样。在成立合作社一事上,李晓禾持谨慎态度,想着先看看“合家”合作社搞的情况,重点关注其中的利弊得失,进行深刻总结,然后再发展。他心中定的时间表是,怎么也得到秋天以后,才考虑继续成立合作社的打算,这期间正好可以相对完整的观察“合家”合作社的运营情况。 虽然心中有自己的考虑,但对方现在积极性很高,李晓禾自是不能直接打击,便委婉的说:“村里能有这种热情,积极性这么高,这是必须肯定的,这也是做好工作的一个重要因素。只是有几个问题,还需要这些村子考虑清楚:一、成立合作社,发展什么产业?农业还是副业?具体的农业项目又是什么;二、成立合作社有没有牵头人?这个牵头人很重要,既要有能力,更要有人品,还要有人缘、号召力,而这个牵头人还不能是村干部,以免政企不分,以免公权私用;三、项目的市场考虑没有?竞争伙伴考虑没有?没有市场的项目绝对不能发展;四、‘合家’合作社是成立了,也做了一些工作,这些大都是具有积极意义的,但是真正运营还没开始,其中的优缺点还有待发现。运营期间发现的问题,才更有参考意义。” 葛树军“哦”了一声,缓缓的说:“这些是得考虑,我也跟他们要求过一些,他们表示会重点去想。乡长,你看这样好不好?可不可以两条腿走路?一边考虑这些问题,一边让个别村先申报着。反正即使成立了,只要不经营,也不会有什么费用,也不耽误其它事。省的到时着急成立,时间还可能来不及,可能误事。” “两条腿走路?”李晓禾斟酌着,“如果是那样的话,有这么个问题需要考虑。假如说是合作社先成立了,而项目却没有,那样会不会冷场?时间一长,会不会失去热情?会不会适当其反?我觉得找到项目很关键,何家营也是因为找到错季蔬菜项目,而且进行了充分的市场调查,还参考了一些专业人士的建议,准备工作做的充分才显着比较顺畅的。如果有了项目,成立合作社就顺理成章多了,办理一些手续也容易的多。” 长嘘了口气,葛树军眼中掠过失望神色。停了一会儿,才又说:“乡长,那让他们自己多找找项目,乡里是否也可以帮忙找一下?” 李晓禾回复:“这个可以。帮助农民发家致富,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那好。”葛树军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旋即又迟疑起来,“只是招商归秦乡长管,他这一段工作又那么忙,我也不好硬打扰他。” 听到这里,李晓禾彻底明白了,知道了对方的心思。但他没有点破,而是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老秦那里该招招,你要是有什么项目,也可以介绍,反正大家都是为了工作,都是为了乡里经济发展。当然了,项目洽谈期间,我们还是要按程序走。可以和老秦打声招呼,你看是你直接说,还是需要我说?” “还是乡长和他说一下比较好。程序肯定不能乱,不能伸手过界,该谁分管就是谁。我即使找项目,也会尽量是农业项目,如果非农业的,会直接介绍到他那里。”葛树军表态后,不忘奉承着,“乡长就是考虑周全,格局就是比我大的多,我还要虚心向乡长学习。” “还有,在找项目的同时,你跟分管部门要强调,本职工作绝不能耽误,一些不必要开支和费用也要尽量避免。项目很有希望时,再考虑进一步接触。”说到这里,李晓禾又补充了一句,“老葛,辛苦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为乡长分忧,做好乡长助手,是我份内之责。乡长如果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办,尽管差遣,我老葛绝无二话。”葛树军表态非常积极。 李晓禾点点头:“好,好,许多工作我都会借重老葛你的。” “不打扰乡长工作了。”说着话,葛树军起身,告辞离去。 看着对方的身影,李晓禾笑了,他明白:葛树军想进步。 今天葛树军刚进门时,李晓禾就多少感觉好奇。以往的时候,葛树军只有遇到个别具体事项才会专门请示,至于汇报过往工作都是在政府班子会上,而今天却偏偏直接上门了。刚才对方的态度也极度端正,有讨好之嫌,还难得的说了拜年话,这些都有些反常。 自从四月中旬找过葛树军,葛树军回复“我不给自己贴标签”后,李晓禾就没再争取过对方,但也注意着对方是否中立。通过观察,他没发现对方与董定方、贾香兰等人有特别接触,也就放心了,认定了对方中立的表态。对方也摆出一副中立的态度,对自己既不显亲近,也不疏远,上下级礼貌做的也不错。 正是把葛树军视做中立立场,所以今天对方的表现才令人疑惑。但当听到对方又是主张多成立合作社,又是要主动招商时,他明白了,对方想要政绩,想要做常务副乡长。怪不得有消息说,葛树军周末老往县城跑,老出现在县领导集中居住区呢,原来葛树军心思活动了。 现在的常务确实就是摆设一个,根本一点常务的作用都不起,还时时刻刻不忘给自己捣乱。那个女人虽说近期没有当面顶撞,也没再拿所谓全权特使生事,但小动作就没断过,自己的谣言指定就是她杜撰、传播的。如果葛树军顶掉了贾香兰,虽说他不是自己忠诚下属,但只要做工作就行,总比贾香兰这么个人强吧。可能葛树军也是看到了其中的机会,才多方使力的。 进取之心,人皆有之,而且还是积极的进取,自己没有不支持的理由,只需宏观调控一下即可。李晓禾正是有着这样的心态,正是抱着支持的态度,无意中还救了自己一次。这是后话,暂且不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白筐发霉 新的一周开始,时间进入五月中旬。 早上刚上班,桌上固定电话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拿起电话听筒。 听筒里立即传来声音:“乡长,我是于家营于金贵。村民都问什么时候再收鞋垫,大伙都等呢。” “第一批也刚收了没几天,总得再缓缓时间吧。人家那是公司,决定什么事都得有个程序,有个过程,哪像咱们个人家,两口子抽个时间就能说。”李晓禾道。 “是,是,两口子钻被窝也能说。”电话里“嘿嘿”两声,然后语气一转,“我也知道此事不能急,可是村民急,老是让问问。刚给秦乡长打电话,老是占线,我就给乡长打了。你不知道,自从那天鞋垫卖出去以后,人们心劲更高了,老娘们没白天没黑夜的做,这十来天又做了好多。我听说那几个村也是这样,有个别手巧的男人,正好赶上这几天地里没活,也跟着做。我估摸着,这几天做的鞋垫,比平时一个月做的都多。” 李晓禾“哦”了一声:“是这样呀。你跟人们说一下,钱要挣,也不能把身体累坏,黑夜老是这么熬着,眼也受不了。等我了解一下,让秦乡长问问那个公司,再告诉你。” “那好,乡长,我们等你的好消息。那些老娘们热情可高了。”电话里嘟囔着,忽又道,“乡长,筐的事怎么样了,到现在还没开张呢?人们都问,于宝几乎天天来家一趟。筐跟鞋垫还不一样,忒占地方,要是总卖不出去,看着更眼晕。” “别着急,乡里都替你们想着呢。告诉人们,别光注意速度了,质量必须要保证,否则砸的是自己牌子。”李晓禾嘱咐着。 “知道,知道,我也盯着咧。”电话里应过之后,没了声音。 挂掉电话,按下免提,正要拨出号码时,响起了敲门声。 关掉免提,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秦明生进了屋子。 看到对方,李晓禾直接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准备找你呢。我问你,足下彩云公司回话没?怎么个情况?人们都打电话问了。” “我也接到了好多村里电话。”秦明生坐到对面椅子上:“这几天我问了钟经理三次,她说回去就已经报上去,只是公司还没研究,大领导出差没回来。” “这件事还需要开多大的会?什么领导不在?”李晓禾追问着。 秦明生说:“据钟经理讲,拿回这个样品后,师昭就把样品给几个高层看了,大家都觉得不错,觉得应该引进这些产品。只是他们公司有规定,引进成熟产品,由公司副总便可决定,也就是师昭说了就算;要是引进新产品,不管产品大小,必须要上董事会,这关系到公司的整个经营战略。他们公司虽然以前也经营一少部分鞋垫,但像咱们这种做工、品质的,是第一次采购样品,也属于新产品,必须要上会研究。只是现在董事长不在,这会就没法开,也就暂时定不了。” “是这样啊。”李晓禾微微点头,然后又疑问着,“在咱们这的时候,那个钟经理总是挑毛病,这么不行,那么不好,现在怎么口风又变了?” 秦明生道:“我也问了她这个问题。她说她对产品一直很满意,否则也不会多次前来,更不会把师总带来。那天之所以那么说,主要是觉着师总给的价钱太高,性价比不太合适。” “那你跟进着吧。对了,筐的销售有进展吗?那东西要是多了,存放也是个问题。”李晓禾换了话题。 秦明生叹了口气:“唉,天天努力,也常有人联系,可都是问过一、两次,就没了下文。” “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还伴着说话声:“乡长,李乡长在不在?” 看了眼秦明生,李晓禾道:“我在,你是……” “我是郝大柱,秦乡长也在啊,怪不得敲你门没人应。”一个头发半白老头走进屋子,径直奔向办公室,“乡长,出事了。” “怎么啦?”李晓禾忙问。 “筐,筐都坏了。”郝大柱急道。 李晓禾忙问:“坏了?怎么会坏?什么人弄的?” “不是人弄坏的,是雨,下雨,好多筐都捂的发黑了。”郝大柱连说带笔划着,“上面好多黑点,有的整个都成了灰疙蛋。” “那走吧,赶紧看看去。”说着,李晓禾立即起身。 于是李晓禾、秦明生,还有郝大柱,乘坐乡长专车赶往那个院子。 在赶去的路上,郝大柱讲说了发现的过程。 原来,四月下旬,各村把筐都存放到那个大库房以后,库房门钥匙还由郝大柱拿着。虽说郝大柱没有直接看管责任,但他还是会过个三两天进去看看,看看有无异常。五月五日那天晚上下雨,郝大柱还专门起来几次,冒雨去查看,见没有漏雨的地方,才安心去睡。在第二天又特意去看了一下,也只发现有一小块渗雨,渗露的地方非常小,下面地上也没有放筐,他就彻底放了心。两天后雨停了,更不涉及漏水的事,就没去看。谁知道今天早上去例行查看,就见好多筐都变了色,这才赶紧到乡里来报告,没找到秦明生,就直接到了乡长办公室。 …… 不多时,到了那个院子门口。郝大柱下车开门,汽车开了进去。 从汽车上下来,郝大柱也正好打开了库房门。 顿时,一股浓重的霉味直扑鼻管。 稍微等了一下,李晓禾三人才走了进去。眼睛已经适应了强暗光线变化,入眼处是一副惨不忍睹的场景。 在四月二十八日那天存在的时候,所有筐都是白刷刷的,这才不到两周的时间,好多已经变的灰乎乎的,有的则是长了好多深色斑点。 绕着整个屋子转了一圈,李晓禾来在东南角放筐的地方,端详着这些白条筐。他发现,有好多筐都有了不同程度的霉变,但也有的筐依然雪白如新。这些仍然雪白的筐有大有小,也有中号,不但颜色没变,也没有变形。 离开这块区域,李晓禾又到那几堆放筐的地方看了,几乎每堆都有这种情况,都会有长斑或变灰的,也会有一点不变色的。这些不变色的筐并非单独存放,而是和其它存放的发霉筐串成一串,有的都还是挨着放到地上。 为什么?怎么办?看着这种情形,李晓禾脑中划上了问号。 在屋里转了几圈后,秦明生蹲在地上,右手来回抓着头发,抱怨起来:“唉,都怪我呀,村里说没地方放,我就想着给他们找地方,谁知这些筐都成了这样。要是不管他们就好了,直接由村里存放,哪有这回事?现在这一多半都白了,我可怎么跟村里交待,跟村民交待呀?” 本就有些烦躁,再被秦明生这么一嘟囔,李晓禾忍不住来了火,转头嚷了一嗓子:“别嘟嘟,行不行?” “我……你……”秦明生还是第一次被乡长训斥,脸上肌肉动几动,没了声响。 有秦明生这么一提头,郝大柱也来在近前,喃喃着:“反正我是只帮他们拿钥匙,他们没让我照看,我也给他们照看不着。这回还多亏我呢,要不他们一个筐都落不下。这事赖不着我,他们该感谢我才对。乡长,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李晓禾没有接话,而是冷冷瞪了一眼身旁老头,继续在地上来回踱着步。 怎么办?怎么办?别看现在只有我们三人,别看郝大柱刚才没向别人说,但肯定用不了多长时间,村里就知道,编筐户也就知道了。人们知道以后,必定要来这个院子,必定要到乡里,到时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李晓禾可没心情报怨,也没心思摆脱责任,而是想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他知道,只要村民来找,别人可能都有可推脱之处,但人们势必要找自己,自己可是政府一把手,想躲也躲不掉。那么我该…… “乡长,怎么办?得想个办法呀。”秦明生又来到近前。 “你说呢?”李晓禾反问着。 “我……我没好办法,我听乡长的。”秦明生支吾着。 李晓禾又转向郝大柱:“老郝,你有好办法没?” “没,没有。”郝大柱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只是帮他们拿钥匙,筐的事赖不着我。有这么一出,钥匙我也不拿了,他们爱找谁找谁。” “不拿钥匙了,好啊,那你现在从这搬出去吧。你原来是给一山公司看门,现在乡里已经收回来了,这是乡里的地方,也没让你住呀。”说着话,李晓禾一伸手,“钥匙可以给我。” “我……乡长,你怎么能这样?我这无儿无女的,现在搬出去,到哪住呀?”郝大柱脸红脖子粗的。 李晓禾冷哼道:“你白住上乡里房子,你的筐和那些家三货四都在这儿放着,现在还没怎么着呢,你倒一大堆闲话,乡里还能让你住吗?” 郝大柱低下头,嘟囔了一句:“那……那我不说还不行吗?反正我也没给他们看。” “暂时谁都不许说这事,否则后果自负。”说完,李晓禾抬腿出了库房。 秦明生、郝大柱对望一眼,也跟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村民要说法 “叮呤呤”一阵铃声响起,惊醒了午睡的李晓禾。 什么人大中午打电话?李晓禾拿过手机看看,见并未关机,就没理外面的响动。 一通铃声响过,第二通铃声又一遍遍响起。 意识到可能有事,李晓禾从床上起来,到了外屋。 看到是那部内线电话在响,李晓禾微微一皱眉头,接了起来:“喂,谁呀?” “乡长,我是钱喜,有重要事情汇报。”电话里声音压的较低。 李晓禾“哦”了一声:“老钱,有事吗?” “乡长赶快躲躲吧,我看他们来者不善。”对方声音很急,“现在就好几十了,听说还有人在来的路上。” 李晓禾已经猜到,但还是问着:“到底什么事?你说清楚。” 电话里声音很谨慎:“乡长,门口来了好多老百姓,说是要找你,让你赔筐。我担心他们到你这儿闹腾,就说你好像出去吃饭还没回来,让他们不要大声喧哗。他们就说要等着你,现在都在门外的阴凉处蹲着呢,好像也在等着人多来点。我现在悄悄在屋里给你打电话,他们有的人就在门口转悠,估计也在防着我。 我看他们都气呼呼的,肯定来者不善,你就先出去躲躲。前门是走不好了,就从后院翻墙出去,后边院墙不高,踩个东西就出去了。要不这样,你什么时候出去,打电话告我一声,我偷偷过去。到时我蹲在后墙根,你踩我背上,我一伸腰起身,你就上墙头了。” 李晓禾笑了:“老钱,谢谢你啊,想的真周到。不过我不会躲的,我又没做错什么。对了,他们凭什么让我赔筐,这又从何说起?” “他们说,自个编好的筐都由乡里给存放着,现在筐都捂坏了,就得乡里赔钱,就得找乡长要。”停了一下,钱喜又说,“吃晌午饭前,我就听人们议论筐的事,那时候我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儿我趁他们不注意,把街门上的小门也锁了,反正刚中午我就关上大门了。” “老钱,你一直很尽职,工作非常不错,有你担负整个乡政府出入安全职责,我非常放心。”李晓禾道,“你继续坚守工作岗位就可以了,不需管他们。对了,千万把街门打开,大门、小门都打开,你越关着,人们越要进,真正打开了,他们也许反倒不进了。” “那……乡长你还是……”话到半截,钱喜话题一转,“乡长,有什么事叫我。别看我不年轻了,可要是把我老汉惹急了,照样不怵他们。” “需要老钱你出力时,我自会找你 ,自己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李晓禾嘱咐着,他还真怕这个半大老头捅娄子。 钱喜回答的很干脆,“是,我知道这是纪律。我先挂了,继续侦查敌情。”电话里声音戛然而止。 放下听筒,李晓禾长嘘了口气:“还是来了。”其实上午在那个大院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这点,知道嘱咐也是白嘱咐。 “蹬蹬蹬”、“笃笃”,脚步声、敲门声相继响起。 人这就来了?李晓禾没有言声,而是侧耳听着。 门外传来压低的声音:“乡长,乡长,你在不在?我是秦明生,就我一人。” 等了一会,李晓禾轻轻来在套间门处,推了一下屋门,发出“咣当”声响。然后才懒散的说:“谁呀?” “乡长,我是秦明生,有重要事情汇报。”秦明生声音很急。 “等着啊,大中午的,有什么事?”李晓禾嘟囔着,缓步来在门口,打开了门上插销。 屋门推开,秦明生闪身进屋,又回头望望,迅速关上屋门,靠在门板上。低声急道:“乡长,知道了,人们都知道了。什么人说的?肯定是郝大柱。” 李晓禾一边走向办公桌,一边道:“你这没头没尾,着急忙慌的,到底什么事?” “乡长,那些编筐的村民全找来了,有的在街门口,有的在房檐下。还有人想到办公中心区,让我严词拒绝了。我告诉他们,这里是一级政府,不是菜市场,岂容他们胡来。”停了一下,秦明生急问,“乡长怎么办?” “老秦,你说怎么办?”李晓禾反问着。 秦明生一下子支吾起来:“怎么办?我……我这,要是那会不给他们存筐,什么事都没有。你看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过也不是我主动说的,是他们一再要求,我当时也跟乡长请示了。” “你和我说过吗?”李晓禾先是疑惑着,然后恍然大悟,“哦,好像就是你提议乡里找个地方。对,就是你说的,然后你就说到了那个大院。要不是你的话,我根本想不起来这回事,更不会想到那个院子,也就不会有这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 “乡长,你……我自认倒霉吧,唉。”秦明生垂头丧气起来。 “老秦,那也得想办法呀,外边那么多人都等着呢。”李晓禾又催了一句。 “我,我现在脑子都乱了,实在也想不出来办法。既然乡长也说是我揽的事,那我就出去面对他们,谁让我多提这事呢。”秦明生一副赌气口吻。 李晓禾“哦”了一声:“你去面对,怎么面对?” 秦明生长嘘了口气:“尽量商量吧,反正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他们巧说没地方,我也不会提那处院子,要是郝大柱能够及时看看,也许还能少发霉一些。大伙都有责任,尽量商量吧,他们要是能认倒霉最好,实在不行的话,乡里……我就担点。哎,真是倒霉催的。” “你认他们认倒霉,他们就认吗?你商量少担点,他们就能同意?”李晓禾连着发问。 “他们不认还能怎的?又不是我把筐弄成这样。要是他们实在不认可,那就爱咋咋的,反正我也只能这样了。”秦明生一副破罐破摔语气。 李晓禾盯着对方:“老秦,你这根本不能解决问题,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做为基层公务员,做为乡镇干部,每每遇到问题时,不是我们做了什么,不是我们尽了什么义务。重要的是问题解决了没有,如何解决的。现在看来,你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了,那就还是由我面对他们吧。” “你……你有好办法?”秦明生来了精神,“什么办法?” “走一步说一步吧。”李晓禾道,“你去看一下,所涉及村子的村干部到没。如果没到的,打电话立即让他赶来,否则自己去应对村里编筐户。另外,在别人问起如何处理时,你就说正在研究。待村干部到齐以后,我们都去大院现场。” “好的,我马上去落实。”秦明生转身走去,行至门口时,又回身问道,“这样行吗?” “让你去就去。”李晓禾语气很不客气。 …… 下午四点多,存筐大院内。 数百村民聚焦在这里,现场乱糟糟的,说什么的都有,有嚷的,有吵的,在唉声叹气的。 “嘀嘀”,一阵汽笛鸣响,乡长专车进了大院。 车门打开,李晓禾从车上下来,在众人注目下,来在西库房门前。 随着李晓禾的到来,现场吵混声停了下来。 扫视一眼众人,李晓禾道:“诸位,一会儿我让郝大柱打开库房门,大家先去看一下现场,仔细的看。但是许看不许摸,更不能拿,如果哪个村子的筐乱了,挪了地方,或是少了,村主任自己回去处理,谁也别跟乡里说。听明白没?” “明白了。”回复声倒是很响亮。 “那好,按照村子排队,每个村两队,村干部站最前面。一会儿在看的时候,也必须列队前行,不能私自行动。如果哪个村子村民不按要求行进,对不起,还是村主任自己处理。”说到这里,李晓禾停了下来。 很快,几百号人排成了多列纵队。 李晓禾转头道:“郝大柱开门。” 郝大柱答应一声,走上前去,“咔吧”一声打开门锁,然后“嘎吱吱”打开一扇门,随即又打开了另一扇。不多时,三扇大门全都打开。 众人都屈起眼睛,使劲望向光线较暗的仓库里。 “看去吧。”李晓禾说了一句,让开了门口。 “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前多列长龙瞬间涌进库房。 “啊,怎么成那样了?” “放这时可是白刷刷的。” “咋都成这样了,灰不溜球的。” “全是他妈的灰疙蛋,这可咋整?” “不行,不能这样,我不干,不干。” 叽叽喳喳的抱怨声传了出来。 李晓禾依旧背对着库房,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完全一副与己无关的神情。 再看秦明生,却是另一番情形。脸上写满了沮丧、懊悔,还有不甘,站在那里不停的摇头、叹息,还不时偷眼去看李晓禾。 十多分钟后,进去的村民陆续走出库房,站在那里吵混起来。 待众人全部出来后,李晓禾带着秦明生,去库房里转了一圈,才又来到外面。扫了眼众人,李晓禾问道:“看了现场,什么感想?” “来时筐还好好的,咋就成了这样,必须给我们说法。”有人嚷了一嗓子。 “我们要说法。” “我们要说法。” 响亮的喊嚷声响彻整个院子,传出了老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存折苦情戏 “什么说法?”李晓禾反问着。 “赔筐。” “赔钱。” “乡里赔我们钱。” 各种吵混声此起彼伏。 “各位,各位,别这么吵混好不好?我听不清。我找一位问问,听他怎么说。”说着话,李晓禾目光缓缓扫过,停在一个人脸上,“于主任,你说吧。” “我,我……”于金贵支吾着,“乡长还是问别人吧。” 李晓禾道:“于主任,你们村不要说法?那你带着村民回吧。” “不行。” “凭什么?我们也要说法。” 于家营的人吵混起来。 回头看了看身后众人,于金贵转过来,说道:“那我就说说村民的想法。刚才在看筐的时候,大伙都说,这些筐是乡里给我们存放的,现在筐都长了黑点,变的灰不溜秋的,没法卖了,乡里得赔。这是大伙的想法,不光于家营这么说,其它村也是这种说法。” “于主任,你这么说就没道理了。怎么是乡里给你们存放的?是你们让乡里存放的。当时秦乡长就跟你们强调,乡里只是帮你们提供一个存放场所,对筐的数量和管理并不担责任。”李晓禾缓缓的说,“对于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乡里……乡里说了吗?我不记得了。”于金贵不停的摇着脑袋。 秦明生急的大步上前:“于金贵,你怎么就不记得了?当时我说的时候,你离着最近,还连说‘明白,绝不会赖乡里。’” “没有呀,我咋不记得,你真说了吗?”于金贵仍是一副无辜样子,“你们谁记得了。” “不记得。” “没说。” “甚时候说了?” 各队的“排头兵”纷纷表态。 “你们,你们怎么这样?说话可要讲良心呀。”秦明生大急。 于金贵马上接话:“秦乡长,真不记得了。” 其他村干部也纷纷附和着: “不记得。” “想不起来。” 秦明生点指众人:“你们,你们也太……” “秦乡长,别着急,我来。”李晓禾制止了副手。 秦明生咬着牙,退后了两步。 李晓禾在各队列前走了一遍,回到原来位置。然后大声说:“各位村领导,咱们现在不讲究什么赌咒发誓,但大家也要拍良心想想,乡里帮了你们忙,你们现在都装糊涂,混淆黑白,这心里就能过得去吗?抛开这个事不说。那我问你们,乡里收你们租金了吗?和你们要管理费了吗?把着库房钥匙了吗?说呀,都说呀。” “没。” “这倒没有。” 众村干部小声回应着。 “既然没收你们钱,让你们白白存放着,凭什么让乡里赔钱?这说的过去吗?”李晓禾说到这里,又转向于金贵,“于主任,你说,有这个道理吗?” “好像,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于金贵低声予以回复。 “王书记、王主任,你说呢?”李晓禾又盯向王存江。 王存江回答的挺干脆:“说不过去,没这个道理。” 就这样,李晓禾每个村干部都问了一遍,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的。 在李晓禾询问过程中,后面村民倒是也有嘀咕的,不过也没敢大声嚷出来。 库房门口位置较高,李晓禾自是看到了村民神情,但他没有理睬,而是说道:“各位,这事真赖不着乡里,乡里也很无辜。这样,各村把那些霉变的筐挑出来,这些肯定是不能卖了,留着自己用没问题。把那些好的筐重新码好,等到有商家来买,再卖出去,好不好?” “好,好。” “也只能先这样了。” 村干部们互相张望一下,给出了回复。 但村民们却发出了不同声音: “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半天,就这么打发了?” “反正我的筐没问题,变色的没我一个。” “爱咋咋的,那些坏筐我不拿。” “乡里让我们编,又是他们给放的,乡里就得管。” 听到人们的吵混,众位村领导都没了主意。 于金贵再次说话:“乡长,不是我们难说话,是村民不同意。毕竟他们辛辛苦苦了好多天,这说白就白了,轮到谁头上也受不了。” “人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可又不是乡里给弄霉变的,也找不着乡里呀。你说呢,于主任?”李晓禾再把皮球踢了回去。 “我……可……”来回张望一番,于金贵试探着说,“乡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毕竟村民损失了这么多,这项目又是乡里让弄的,也是乡里的房子,乡里多少出点,给村民一点安慰。” 李晓禾反问道:“乡里出钱,安慰大伙,这是哪门子道理?” 于金贵赔着笑脸:“乡长,也未必就用钱,比如多给点优惠指标或是……” “不可能,绝不可能做这种利益交换,乡政府没有这个义务。”李晓禾断然拒绝。 “乡里不给钱,也不照顾,那还谈个什么?咱们走。找说理地方去。”有人在后面嚷了一嗓子。 “走,到县里上访。”立刻有人回应着。 顿时,数百号人转身而去,奔向门口。 “回来,都回来。”李晓禾吼了一嗓子。 有人闻声止步,有人继续走向大门口。 “回来,看看这是什么。”李晓禾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红本,“这是我的工资折子。”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立即返身,回到原来位置,双眼望着那个小红本。 秦明生更是眼望存折,表情复杂,既有尴尬,又有惊疑,似乎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右手举着工资折,李晓禾扫视全场,声音很冷:“但我跟你们申明一下。我不怕你们上访,尤其以这种名义上访我更不怕,因为你们的上访是毫无道理的。我之所以不主张你们去,是觉得你们已经损失了一些财产,实在没有必要搭工赔钱去瞎跑。我还是那句话,让乡里赔钱没有任何道理。可我又实在同情你们,而且众多富民措施确实都是乡政府出台的,大部分也都是由我主导,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可以帮你们一些。但是,今天发生了这个事,那么编筐这个项目还是取消吧。” “为什么?我们那么多筐,怎么办?” “说取消就取消,这成什么了?” “这不成闹的玩了?” 众村民立刻吵吵成了一锅粥。 “诸位,不取消怎么办?我实在也没那么多钱可赔。你们要养家糊口,我也指着工资生活呢。”李晓禾双手一摊,很是无奈,“我不能为了你们这些手艺人一年多挣好几千,而把自己工资贴出去吧。再说了,我也没那么多可贴的,有这一次就什么都不剩了。至于你们手里还有的筐,我也无能为力。” “可,这……” “好几千就挣不成了?” “平时上哪挣这钱去?” 村民吵混声再起。 “我可指着编筐挣钱呢,不能取消。”于宝吼了一嗓子,从人群中蹿出,到了前面。然后冲向众村民方向,“各位,让乡里赔没道理呀,李乡长更不该出这钱了。人家图啥?还不是为了让大伙多挣点钱?现在咱们却要人家赔钱,人家不管这事了,以后还挣个屁,喝西北风去吧。 你们爱谁谁?有脸让乡长赔,就拿那钱,反正我是没那脸,我就让乡长帮着我卖筐。乡长有办法,有门路,心眼也好。大家都知道吧,乔家营、向阳村能拿回一半被骗的钱,那是谁的功劳,还不是李乡长?要是指着原来那个姓杜的,屁都拦不成。刚刚大伙也听说了吧,第一批鞋垫也卖出去了,一副就卖了五十,要不是李乡长,谁家老娘们能做鞋垫挣钱?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感谢李乡长。上次抓赌,被县里抓走,全是乡长来回使力,我们才能那么快回来。可是还有人相信谣言,怀疑是乡长把县公安局人带去的,这种人的良心都让狗掏了。我还告诉你们,要是你们拿了乡长的钱,乡长伤心不管了或是直接调走,就等着再派一个饭桶来,就等着上当受骗吧。” 有于宝这么一说,村民都不再吵混了,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全都呆在当地面面相觑起来。 “对,不能让乡长赔,我们没脸拿这钱。”王存江先表了态,然后又问身后村民,“双胜村的,你们如果谁还让乡长赔钱,那就冲我老王来,我赔你们,谁叫我是村书记,又是主任呢。” “不,不,我们也就是着急,哪能要乡长钱呢? “要不着,要不着。” 双胜村村民都表了态。 于金贵接着大声道:“于家营的,我也是王主任那态度,谁要贴钱冲我来。现在你们好多家,又编筐又做鞋垫的,要是乡长不管了,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不能要,不能要。” “哪能那么脸大呢。” 于家营村民也给出回复。 有人一带头,所有村子都表了一遍态。 听到这里,李晓禾暗嘘了一口气,心里话:好险呀,还好“存折苦情戏”没演砸,也多亏于宝跳了出来。 秦明生更是抹了把汗,眼神复杂的看向那个还在举着的小存折。 “唉,什么也别说了,就赖这场雨。”于金贵发出了感叹。 “错,这场雨下的好,下的太及时了。”李晓禾接了话头。 听闻此言,众人转头看去,都不明白乡长何出此言,个别人更是暗道“不识好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千万不要再砸饭碗 “大家不解是吧?”李晓禾收起存折,声音忽然变得异常严肃,“我再说一遍,几天前这场连阴雨来的太好,太及时,这筐也霉的太好了。好多人不理解,觉得我这人说话丧气,甚至认为我不分好坏,认为我在咒大家。可我现在后悔的是,没有早点说出这种话,没有早点给大家敲警钟。也没有严加监督,从这点来说,是我们的工作不到位。 在决定做这个项目时,我就跟大家强调,秦乡长更是一直和你们讲,要绝对保证质量,要做好防霉、防虫处理。当时大伙也答应好好的,许多人更是拍着胸脯吹的那叫一个响,可事实怎么样?全都现了原形,百分之七十的筐都有了不同程度霉变。如果不出意外,再放几天的话,还有一些筐会‘变脸’。当然,有的筐是绝对能经受住考验的,我上眼一看就看出来了。 现在大家应该也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还好这些筐没有出手,还好在我们自己手里现了原形。要是到了客户手里,要是在他们手里成了灰疙蛋、麻子脸,客户会怎么想?还会继续买吗?我们的筐还能卖出去吗?我们能壮着脸再卖吗?能吗,能吗?” 先前还吵混的人群,刚才还气鼓鼓的个别人,现在都蔫头耷脑,没了动静。整个院子里只回响着“能吗”、“能吗”的质问。 李晓禾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了两个来回,才又继续说:“谁也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谁也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做的产品成了这样。但那得靠实力,得靠勤奋,而不是偷奸取巧,不是侥幸。产品做的这么次,本来就是欺骗客户,更是欺骗自己,是自己砸饭碗。可发生问题以后,不是反思哪里出了状况,不去想哪里做的不好,反而还气势汹汹到乡里兴师问罪。你问得着吗?乡里帮你找到致富途径,让你靠勤劳致富,你是怎么做的?你好意思怪别人错误,弄反了吧?应该是乡里质问你才对。 看到这场闹剧,我很寒心。我寒心的不是被人撒气,既然要做公务员,要在基层工作,我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也完全能够承受的了。我寒心的是好多人都不想过好日子,自己非要往歪路上走,非要搞一锤子买卖。就是这种心态干活,什么事都做不成,也做不好,瞎耽误工夫。告诉你们吧,刚才我要拿工资折给你们补损失,既是同情你们,也确实是心寒,心寒的没有信心。醒醒吧,这不是糊弄别人,最终糊弄的是自己。” 好几百人的现场,很静,很静,似乎人们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这些人没什么可说的,乡长说的确实是那么回事,有些人也不禁懊悔,懊悔今天来乡里找事,懊悔没把东西做好。 “乡长,我们错了。”王存江先表了态,“我把关不严,以后一定严格要求,认真检查。” 于金贵跟着说:“乡长,人们来乡里找你,全是我管理不善,都是我的责任。对于产品质量要求不严,也是我的过错。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做出不合格产品,也绝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是呀,是呀,我们也是。”其他村领导也附声附合着。 嘘了口气,李晓禾又说:“幸好呀幸好,还好这些产品还在我们手里,否则真就不好闹了。想把事情做好很难,要想把事搞砸,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是一念之差。这么的,如果还想把这事做好,就把这里面的筐全拿走,自己拿自己的。拿回去以后,残次品自己处理,暂时没出问题的,也要仔细检查。别说不认识,那全是借口,自己做出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好,我们都拿回去,认真检查。”众人回应着。 李晓禾语气和缓了好多:“出现这样的状况,既和认识不到位有关,和技术水平有直接联系,与我们重视不够也不无关联。有的人确实是没好好做,有的人是技术不到位,想做也做不好。其实关于防霉处理,包括增加光亮、洁白度,这就是个技术活,不是谁都能掌握的。你们回去以后,先要和做的好的人认真学习,改进自己的不足。 你们这里边,于宝、郝大柱编的筐就没有一点变色,肯定有什么说道。当然了,还有几位水平也不错,只是我没对上号。你们这些技术好的人,也不要藏着掖着,要把你们的技艺和大家分享,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要共同努力做活这个产业。乡里也联系了这方面的专家,会在近期为大家做培训,我们要认真去学。虽然这些卖家未必就是操作能手,但他们讲的那些知识,却都是人们多年来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是经过实践反复验证的。 这个季节做总结、搞培训,也正正好,刚发生了这种教训,必须要引以为戒。而且七月中旬前后正是开始采制白柳条的时间,正好可以按规范去做采条、选料、抽拽、晾晒、再选料、打底、编帮、熏硫、成品等整个流程。这次的教训不小,其实却也不大,主要是耽误了自己的时间。做什么事大都是要交学费的,大家既要重视起来,时刻警醒自己,也不必太的当做负担。 这次的事应该是坏事,却也是好事,是在关键时刻给我们提了醒,非常值得庆幸。虽然今天大家的做法不妥,不过我也不会怪大家,只希望以后不要这么做了。另外,再提醒大家一次,千万不要再干砸自己饭碗的事了,这次就差一点呀。好啦,时间不早了,大伙赶紧去忙吧。再没什么事了吧?” “没了,谢谢乡长,给你添麻烦了。” “添麻烦了。” 各种致歉声响了起来。 在数百道感激的目光注视下,李晓禾挥挥手,阔步走去。他现在非常自信,自信成功化解了危机,而且还借机规范了这个事项。但他却不知道,就是自己今天的举动,很快又被间接证明为英明之举。 …… 晚上八点多,乡长办公室。 李晓禾坐在办公桌后,对面椅子上坐着秦明生。 秦明生刚刚进屋,刚汇报过现场情况 听完对方汇报,李晓禾说:“把筐都弄走了就好。虽然乡里没有看管义务,但若是发生问题,乡里也难免被牵扯进去。我并不是给乡里推卸责任,而是有的责任不能随便揽,那些筐让他们自己保管,肯定放的妥妥的。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确实是好事,那就是问题及时暴露了。如果一直由他们自己保管着,这些问题未必能及时发现,也许就会反映在客户手里。” “他们大都自诩编了几十年,可你看那些筐,七、八成都成了那德性,全是吹牛不上税的主。”秦明生表现了抱怨,“这还不算,还倒打一耙来把乡里,这不是跌皮是什么?” 李晓禾语气严肃:“老秦,做为普通人这么想,情有可原。但你我都是公务员,还是这些百姓眼中的领导,事实我们也是既服务又管理,我们绝不能对他们有这种歧视的认识。百姓有困难就要找政府,就要找我们这些公务员,这说明他们信得过咱们,如果哪天不找了,反而才是危险。对于他们的编筐技术,既不能乐观认可,也不该这么贬低。就拿这次白条筐发霉的事来说,原因有好多,其实还有一条原因:以前的时候,人们编筐大都不去柳条的皮,基本不用考虑发霉的事,可这次却专门要求白条,出现这种状况也再所难免。我们做工作时,千万不要把这种情绪带出去,更不能不分场合当面争执。” “是,是,乡长说的是,我一定端正认识。”秦明生面现尴尬,做起了检讨,“乡长,今天我的表现不够好,没有真正做到临危不乱,还差点让乡长贴了钱。我向您道歉,也保证以后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说实话,今天对方表现确实不好,在某些方面还很差劲,当时李晓禾都很生气。但回来细想以后,也就看的开了。人都有优缺点,借着这件事,也正好更全面的认识了秦明生,以后也好利用其优点,而抑制缺点对工作的干扰。另外,对方有这样那样的弱项,也才一直居于这个位置,否则也许早就不做乡镇副手了。于是,李晓禾缓缓的说:“今天你的确有些失态,以后一定要克服。当然了,我知道你也是替我担心,以后多注意就是了。” “谢谢乡长。”秦明生连连点头哈腰,然后不无讨好的说,“乡长,您的知识面真广,说进编筐来也头头是道,真令人佩服。” “一般一般,马马虎虎,也就是知道一些皮毛而已。”虽然嘴上说的谦虚,其实李晓禾也不无得意。他既得意自己今天的临场发挥,也得意于及时给父亲打电话,向曾经的编筐专家讨教了一些编筐常识,恰到好处的来了一次现学现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乡长,不好了 双胜乡书记办公室。 放下水杯,董定方长嘘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这几天时间太赶,赶得连水都没好好喝,现在多半杯喝进去,才感觉不像那么干渴了。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董定方抬手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睡觉。”自语着,董定方就要起身。 “笃笃”,敲门声传来,紧接着响起女声:“书记,休息了吗?” 贾香兰?这点了,干什么?难道她要……?我可不捡破烂。想至此,董定芳道:“贾乡长吗?我正准备休息,你有事吗?” “我……”迟疑了一下,贾香兰压低了声音,“书记如果方便的话,我当面向你汇报。” “那好吧,等等啊。”说着话,董定方站起身来,周身上下看看,没发现什么不妥,才走到门口,打开插销,让开门口位置。 屋门推开,贾香兰微微一笑,说句“打扰书记了”,迈步进屋。 略一迟疑,董定方关上屋门,走回桌后坐下,并示意了一下:“贾乡长请坐。” 说了声“谢谢”,贾香兰坐到椅子上,再次微微一笑:“书记,这几天开会,忙坏了吧?” “也还可以。”答复后,董定方问到了正题,“贾乡长有什么事?” 贾香兰面色一整:“书记,本来不应该这么晚打扰你,只是有些情况实在严重,这才在书记刚刚返回,就冒昧前来了。在你出差这几天,有人表现实在‘抢眼’,但却与其身份却极其不符。在三天前,也就是这星期一,好多农民找到乡里,有三、四百人,向乡里讨说法。原来,是村民把编好的筐放在那个大院库房里,就是骗子马一山租赁过的那处院子,结果因为下雨受潮原因,好多筐都发生了霉变,变得灰不拉叽、斑斑点点的。” 董定方接了话:“这事呀,我听说了。开始的时候,农民们嚷嚷着让乡里赔钱,结果最后都把那些筐拿走了,也没产生什么不良后果。” “书记,是周良汇报的吧。”贾香兰意味深长的说,“只怕他汇报的未必全面呀。” 董定方“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贾香兰继续讲说起来:“事情是处理了,后来百姓也没闹腾,只是处理方式值得商榷。在农民嚷嚷着要赔钱时,他竟然表示要出这笔钱,还拿出一个存折来笔划,这就不合适了。我参加工作这么多年,还没见哪个领导拿自己工资处理公事的,他怎么就能?这分明是沽名钓誉,贬低他人。最关键的是,他那存折上只有一个月工资,这个消息绝对可靠。他这又是干什么?分明是欺骗群众,也不排除他赚名声而让单位出钱。 还有一事也耐人寻味。本来都是来闹事的,应该想法一致才对,可中途那个于宝却跳了出来,替他站台吹起了气。这很反常呀,于宝可是在抓赌过程中被他算计过,自己老婆还和他有染,太令人费解了。人们都不禁担心,于宝受到了他的威胁,这才敢怒不敢言,还不得不给他唱赞歌。也有人怀疑,他拿公事做了交易,因此于宝才甘心了头上一点绿。” 老娘们分明是挑事,这些自己已经听说了,关键这些内容也挑不起什么事呀,这个娘们是想巧使唤我呀。董定方很不以为然:“猜测不足为凭,也许是人们多虑了,等我了解一下再说,谢谢你的提醒。” 看出对方态度模糊,于是贾香兰又换了话题:“不知周良跟你转述他的话没有,有些话确实说的含沙射影、不怀好意呀。在说到筐上的黑点时,他竟然说是麻子脸,当时现场人们都笑了,据说笑的还很……而且他还做了引伸,专门以物喻人。” “他真这么说了?”董定方的麻子脸带了怒容。 贾香兰心中暗笑,但表面却故意含糊着:“应该是吧,人们都这么说。当然了,我没在现场,只是听说的,不知准不准。” …… 李晓禾并不清楚是否有人在搬弄是非,他也没时间、没心情想那些,他现在正为一事伤神呢。 “笃笃”敲门后,秦明生进了屋子,直接问道:“乡长,你找我?” 李晓禾说:“鞋垫的事怎么样了?这几天好多村都问,刚刚还有村干部打了电话。” 自三天前丢面子后,秦明生一直担心乡长对自己有看法,也一直担心自己什么没做好。乡长黑夜十点多找,他还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却原来是问这事,不禁心中一松。于是回复着:“我也接到了好多电话,村里都在催。这几天我问了钟经理好几次,今天白天还问了。钟经理说,今天上午公司刚开过董事会,但董事长现场没表态,她现在还不清楚会是什么样,她说他一直也在催。” “得抓紧呀。今天已经是五月十四号,距上次两周多了,在这半个月时间里,村民又做了好多鞋垫,比上月一个月做的都多。这些东西存放倒是占不了多大地方,只是时间越拖,人们心里越是没底,也更容易胡思乱想,好不容易有这么点精气神,可不能拖没了。”李晓禾也不禁担忧,“这中间该不会有什么吧?” “应该不会吧。上次可是说的好好的,再说那二百双的钱也给了,能出什么事?”秦明生道,“下来我再催催,让钟经理多抓紧一些。” “多跟进点,不过也不要让对方觉的我们硬上赶着。要是实在不行,到时你直接去他们公司所在地,间接打听一下足下彩云公司的情况,看看公司有没有什么变动,比如重要领导调换、经营方针调整与否。”李晓禾嘱咐着,“另外也不能一棵树吊死,其他意向合作商该谈也谈。” 秦明生点头应允:“好的。” “这几天编筐的事怎么样?”李晓禾又换了话题。 秦明生道:“自那天乡长讲了话,各村都很重视,在质量上下了工夫。我听于金贵说,各村把筐收回去以后,所有出问题的筐都集中放置,大都当做交流探讨的实践样品,有的则被直接‘’。那些暂时没发现问题的筐,有一部分被专门放到湿潮的环境,继续做防霉变试验,观察是否能够经受住考验。 每个村子都把各自的编筐能手集中起来,和其它村子的能手互相探讨,在探讨期间,把编筐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和一些技术要领都列了出来。然后他们对这些总结的东西进行分析,还现场操作实践,以确定最正确、最有效的办法。前天他们探讨的时候,我也参加了,虽然个别地方听不懂,但他们那股认真劲我见了,确实足够重视。 这些技术能手的探讨,大概还需三、四天,然后就是分批对其他编筐者进行培训,这个培训大约需要一周左右。培训结束后,要交叉进行比赛,那些问题筐也会有部分成为比赛器具。他们还追问了几次培训专家到位的时间,显得很是着急。整体来看,这次是要态度有态度,要动作有动作。” “那就好,培训专家很快就能到位,你也多联系联系,就是前天我给你的那个号码。”停了一下,李晓禾道,“回去吧,时间不早,该休息了。” “乡长,你也早点休息。”秦明生起身离去。 尽管时间已经很晚,但李晓禾并未立即上床休息,他隐约有一种不好预感。于是翻出那两张名片,念叨起来:“足下彩云公司,师昭、钟婉英,钟婉英、师昭。” 看着桌上名片,李晓禾脑海闪出三个字来:总玩人。这是许建军曾经戏弄自己,对“钟婉英”三字的谐音,但现在李晓禾却有了另外的认识。 “钟婉英、师昭……”忽然,李晓禾又有了新的发现,“钟师婉英昭,总是玩阴招呀。” “总是玩阴招,这两人组合能有好事?”李晓禾自语着,眉头皱了起来。旋即又笑了,自己怎么成了算褂人,还迷信起来了?没有一人起名时,会让孩子叫一个容易产生不好歧义的名字,只不过是人们一种恶作剧或是联想罢了。 可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联想?发出这个疑惑后,李晓禾更觉心中不踏实起来:不会出事吧? 睡觉吧,瞎想不解决问题呀。再次瞅了眼那两张名片,李晓禾起身,走进了里屋。 …… “骗子,哪跑?”李晓禾边跑边喊,使劲追着前面男女。 “我们不是骗子,你纯粹是臆想。”女人摇头否认着。 男人则是另外的说辞:“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 “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李晓禾依旧大喊着。 “好啊。”男人猛的转过了身子。 李晓禾看到,男人两只眼睛就像激光炮一样发着绿光,两颗炮弹带着“叮呤呤”的响动飞来。 “不好”,李晓禾拼命躲闪,可总也躲不开,“叮呤呤”声一直不绝于耳。 四周黑漆漆的,但“叮呤呤”声还在。 怎么回事?李晓禾摇摇头,这才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而现在是电话在响,响声还不止一处。 大半夜的,手机和固话都响,李晓禾预感更为不妙,伸手拿过手机,直接按在绿键上。 “乡长,不好了……”一声惊呼传进耳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暗夜火情 听着手机中严重变调的声音,李晓禾意识到,真出事了,但还是故做着镇静:“慢点说,到底怎么啦?” “着火了,大院着火了。”手机里的声音带着哭腔。 “啊?”李晓禾也不能平静了,水火无情呀。他迅速坐起,边下地边问:“哪里大院起火,怎么弄了?烧到人了吗?” “一山公司,旧野菜厂,就是放筐哪个大院。我也刚接到消息,还不清楚呢,马上就去。”对方声音中夹杂着快速走路声响。 “等等,一起走。”说话间,李晓禾已经到了外屋,放下手机,拿起了还在响着的固定电话。 听筒里立即传出声音:“我是赵银河,旧野菜厂大院着火,我正赶过去,车上就能看见火势。” “郝大柱在那住着,先看看他怎么样,再看有没有其他人员。”李晓禾嘱咐着。 “明白。”听筒里声音戛然而止。 放下听筒,李晓禾小跑着到了院里。 “乡长,这里。”秦明生在汽车里招手喊着。 李晓禾快步到了近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程剑峰脚下给油,汽车蹿出早已敞开的大门,向公路上冲去。 汽车刚上公路,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火光,在漆黑的暗夜中,这片火光极其醒目。对于那处院子,李晓禾并不担心房屋,反正火已经着了,他更牵挂的是院里住的郝大柱。若是有人员伤亡的话,可就麻烦了,而且又是一个孤寡老头,也确实可怜。 离着火场越来越近,李晓禾踏实了好多。他已经看见,在火光映照下,有好几个人在比比划划着,其中就有一个半大老头的身影。 离着大门有段距离,程剑峰就停下了汽车。派出所警车也停在这里,旁边还有一辆汽车,另外地上放着一些包袱、杂物。 看到乡长专车到来,赵银河等人都迎了过来,也包括郝大柱,车下众人都有一张火红的脸膛。 从车上下来,李晓禾直接问:“里边没人吧?怎么个情况?” 赵银河一指火场:“那里没人,是西边那排库房着了。从现在的火势看,以咱们的力量根本灭不了,除非有专业消防车。可要是等消防车从县城赶来,什么都晚了,完全没有调消防车的必要。所好现在是夏季,周边的草都是湿的,又四外不挨,火势不会无边漫延,只是那几间正房怕是也要跟着毁了。” “那也不能任由就这么着着,怎么也得拿消防栓试试吧。”李晓禾语气很冲。 “不行,乡长。现在火势不是一般冲,手持消防栓未必奏效。关键是虽然现在没什么风,但却有起风的迹象,一旦站到近前,万一突然来风,是要出大事的。”赵银河的话很坚决。 看了眼火场,李晓禾收回目光,又问:“火情是怎么发现的?谁发现的?” 旁边陌生男子说了话:“乡长,我是茂中市人,今天去送亲戚,晚上住在了亲戚家。可是忽然接到电话,说是单位明早要开很重要的会,必须全都参加,我这才起来连夜往回赶。走到这的时候,就见房子着了火,那时还不太大,正好这个大伯喊‘救命’,我就把车开了过来。听大伯的意思,里面没有其他人,他还准备回去往出再拿东西。说话间火势已经大了,我赶忙劝住大伯,让他不要冒险,然后就拨打了报警电话,不多时这个所长就带人来了。” 郝大柱跟着补充:“今后晌我喝了点酒,早早就睡下了,睡的还挺死。等到半夜的时候,我觉着肚疼,就起来要去茅房。里屋拉着窗帘,还没注意到,等我一开外屋门,就见西南角房子有火苗。当时火苗还不太大,我以为是看花了眼,刚一眨眼工夫,火苗就蹿了起来。我一看那情况,就盛了盆水,想要去灭火。等我再返到院里,火又大了好多,我看那点水根本不管用,就从屋里往出搬东西。 我也想着赶紧向领导汇报,可我一没电话,二没手机,离着乡里又有二、三里地,根本赶不及。就一边搬东西,一边喊‘救命’。正好这后生来了,他不让我再进去,还拿出手机又报了警。好人哪,这后生真是热心人。” “你看到着火的时候,还看见别的没?听到什么动静没有?”李晓禾连提几个问题,“害不害怕?” 郝大柱摇了摇头:“没看见,也没听见。就是刚看见火光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鬼火呢,反正这也挺常见,我倒不害怕。还好我当时闹肚子,要不就是烧死里边也不知道,想想这个挺后怕的。只要有命在,我老光棍一条,怎么都好弄。” “呜”一声,平地忽起阵风。 李晓禾下意识看向火场,只见火舌正偏向东侧,覆盖了很大区域。他暗道一声“好险”,也不禁为自己刚才的瞎指挥后怕,还好赵银河比较有经验,否则没准就酿成大祸了。 “乡长,到这边一下,说点事。”赵银河忽然招了招手。 李晓禾“哦”了一声,随对方走出一截,离众人有了段距离。 近前一步,赵银河压低了声音:“乡长,这火着的太猛,火头颜色也发深,感觉像是有助燃物。另外,我刚到的时候,还闻到了气油味,现在随着挥发、燃烧,基本闻不到了。我之所以不主张消防栓灭火,也有这个原因,一旦风卷火头,火势这么猛,就可能造成人员伤亡。” 其实今天一听到着火,李晓禾就想到了这层,但也仅是猜测,现在听赵银河这么一说,更认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也低声道:“以你分析,会是什么情况?” “现在还不好说,只能等着大火熄灭,再进行现场勘查了。刚才县局也过问了情况,还说会派人立即赶来,肯定也是来勘查现场。报警人打的就是报警中心电话,然后转给我的,县局知道火情更早一些。我只说现场没有人员伤亡,火势不会向周边蔓延,没说自己的疑惑。由更专业人员勘查,现场情况也能摸的更准,对侦破案件更有帮助。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先控制现场,留住见证人,一会儿再配合县局做询问笔录。”说到这里,赵银河一指路边,“好多人过来了,我们去拉警戒线。” 答了声“好”,李晓禾与赵银河一起,回到了刚才位置。 赵银河与同来民警取出锥标、警戒线,很快布起了隔离区域。 路边赶来的人们,只能站在线外,指指点点,做着各种评说和猜测。 “噼”、“啪”、“扑通”,木料燃烧和砖瓦掉地的声音此起彼伏,火场中早已看不见屋顶和房脊,只能从火光颜色深浅分辨出大致轮廓来。 刚才只顾关注有无人员伤亡,只顾着询问火场情形,并没太在意着火现场。现在看着即将墙倒屋塌,李晓河心中不禁涌上一丝伤感。这里毕竟是乡里资产,自己与这里有过众多交集,三天前还曾经在这里开讲训话,但顷刻间就将化为灰烬,成为一片废墟了。 “呜呜”又是两阵风声突起,火场那里顿时火苗乱摇,火星乱飞。 “咔吧”、“轰隆”,已经被烧的瘦骨嶙峋的房子终于不堪摧残,大部分都塌架了。 眼看着这种场景,李晓禾不禁悲伤顿起。 正这时,“吧嗒”、“吧嗒”,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抬头看了眼黑乎乎的天空,几个大雨点从天而降,打到李晓禾脸上,他急忙转头看向火场。 “哗”,雨点忽然变成雨幕,倾泄而下。 大雨来的太快,人们完全没有准备。 看热闹人群立即大喊着,跑向路边停着的汽车。 李晓禾等人也马上上车,他和赵银河上的警车,其他人则上了乡长专车和报警人汽车。 看着窗外的雨幕和火场,李晓禾自语着:“这下好了,大火很快就会熄灭,几间正房是保下了。” “现场被破坏了。”赵银河提出了不同见解。 听闻对方的话,李晓禾眉头皱了起来。 这阵雨来的快,走的也急,从开始滴雨点,到一滴不下,也就十分钟时间。但由于中间七、八分钟雨势较大,现场大火被成功浇灭,废墟上冒青一股股的黑烟。大火被浇灭,既因为急雨的作用,也由于火场毕竟只是一大间空房子,也就相当于正常八、九间平房的长度,房子里面也没有堆积其它杂物,否则绝没这么容易。 从车上下来,再次站到地上,已经是雨水浸鞋、湿滑不堪了。每挪动一下脚步,都会发出“吧叽”、“吧叽”的声响。稍不注意,还会“滋溜”一下,差点滑倒。 奔着那片烟雾处走去,浓重的炭焦、水气混合味冲进鼻管。 “嘀呜嘀呜”,一阵警笛声响传来,身后两道灯光亮起。 李晓禾转头望去,一辆闪着警灯的越野车扑奔而来,越野车很熟悉,再一看车牌更熟。 迎着灯光,踩着“吧叽”、“吧叽”的声响,李晓禾与赵银河及其他警察一起,向着来车方向走去。 “滋”、“叽”,发出异于平常的刹车声响,越野车停在那里。 车门打开,一个方脸汉子下了汽车,奔着众人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人为纵火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晓禾好朋友——县公安局刑警队大队长许建军,但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两人也仅是点点头,分别喊了声“老许”、“老李”。 许建军看向赵银河:“怎么个情况?” “许队,是这么回事……”赵银河简要讲了整个过程,并未说到汽油味,也没提到“助燃物”这个词。 在赵银河讲说后,报警人和郝大柱也应许队长提问,做了相关回答。 许建军没做任何评论,而是对着赵银河说:“赵所长,让你的人控制现场,陪着两名证人,禁止闲杂人等入内,咱俩进去。” “是,许队长。”应答后,赵银河看向属下,“控制现场,看着证人。” “队长、所长,我还有急事要回呢,什么时候能走?我不能一直在这吧?”报警男子提出了疑义。 许建军冷声道:“能走的时候自会放你走,老实待着。” 看着身着警服、说话特横的警察队长,报警男子嘴巴动了动,叹口气,没有言语。 转向李晓禾,许建军说:“老李,你们也回,在这儿帮不上忙。” 虽说平时是特要好朋友,但此时对方绷着脸,语气严肃,李晓禾也不好讲说什么,只得答了声“好”。 许建军、赵银河分别套上鞋套,并排前行,走向那个冒着股股黑烟的现场。他们边走边戴着手套,还用手电特意照了悬空架过的电线。 虽然不能再往前走,但李晓禾也不甘现在就回,于是站在原地不动,伸长脖子,望着火场方向,期待能发现点什么。 秦明生自是和乡长一样,只不过他眼珠微微转动,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老李,一会儿我去你哪。”许建军回头说了句,然后来在火场废墟四周,绕着整个残垣断壁,慢慢的转起了圈。 转过两圈之后,许、赵二人忽而蹲下,忽而站起,忽而低语,忽而又分头找寻。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手中小袋子里鼓鼓囊囊的,手套早就变得黑乎乎了。 没有火光的映照,现场黑了好多,但在许、赵二人的手电光亮下,还是会看到股股黑烟,还有烧的黑乎乎的东西。只是尽管李晓禾脖子伸的老长,眼睛都睁的酸疼,还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微一楞怔,李晓禾转过身子,向着专车走去。 秦明生立刻转身跟上,同向而行。 很快,李、秦二人上了汽车。李晓禾直接说了句:“回乡里。” 程剑峰没有言声,而是直接启动汽车,缓缓向公路上奔去。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汽车里弥漫着沉闷的气氛。只有“吧嗒”、“吧嗒”,轮胎卷起泥块敲打车底的声音不时响着,听在耳中好不烦躁。 “滋”、“叽”,仍然怪异的刹车声响过,汽车停在了乡政府大院中。 推开车门下车,李晓禾径直向中间过道走去。 秦明生迟疑一下,看看手表,没有追上前去,而是奔向了自己的屋子。 打开房门,进到屋子,李晓禾径直坐到办公桌后,身靠椅背,皱眉沉思起来。 …… “笃笃”、“笃笃”,敲门声起,惊醒了办公桌后已经入睡的人。 李晓禾睁开发涩双眼,略一楞怔,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赶忙说了声“等等”,从椅子上起来,快步向门口走去。 来在门后,收住脚步,李晓禾又问了一句:“老许,是你吗?” “不是我还有谁?”许建军声音响起,“我们连夜熬眼,你倒呼呼大睡了。” “我哪睡了?一直等着你。”说话间,李晓禾打开插销,拉开了屋门。 门口站着许建军、赵银河二人,两人都是一双兔子眼——红红的,身上一股焦炭味。 许建军大步跨进屋子:“老李,说是等着我,却把这门插的紧紧的,你是防我还是防什么?常务副乡长半夜找你商量工作?那应该留门才对呀。” 听闻此话,赵银河露出了嬉笑的神情。 李晓禾赶忙关上屋门,招呼两人:“赶紧坐下,我给弄点水,少扯那寡淡话。” 许建军坐到沙发,嚷嚷着:“快别弄稀水了,这忙了大半夜,饿死了,赶紧给我俩弄点夜宵什么的。为了你们这点破事,连夜赶路,差点没把老许累死。” “好好,别的没有,一人泡桶面吧。”李晓禾转身去了里屋,很快拿出两桶泡面,还有其它一些零碎,“你怎么就连夜赶路了?” 许建军“诶”了一声:“别提了。今天,哦,不是,应该是昨天了。昨天白天,去首都办事,说好的晚上住那,连住的地方都找好了。可是就在我准备躺下睡觉的时候,接到了局里电话,说是第二天一早有重要任务。当差不自在,没办法,我只好又起来,跟那几个同去的人打声招呼,连夜开车往回赶,那时候已经是半夜十点半多了。 拐上县界的时候,早到了后半夜,我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这时候却又接到局里电话,说是任务取消了。这他娘不是玩人吗?不过也好,局里玩了老子,老子回去和老婆玩。一想到那事,我老许来了精神,一脚油门,出去了十多里。偏偏这时候,又来了电话,是手下打的,说是指挥中心分解过来了任务,问派谁去。 本来随便派两个人就行,可我偏偏犯贱,问了个详细。一听是你们这的事,正好我没到县城,离你们这里又近,就积极了一回,自告奋勇揽下这活。从半路开车到这里,又是四、五十分钟,还差点让大雨把车弄翻,真他娘倒霉。累死了,也饿死了。” “许队长,辛苦了。”李晓禾“嘿嘿”一笑,向前推了推泡好的桶面,“高级夜宵,方便面、咸鸭蛋、火腿肠、榨菜,还有一杯高级香茶。” “高级个屁。”许建军伸手拿起火腿肠,三下五去二,除去外面包装,两口吃了进去。然后又拿过方便面桶,叉起里面面条,大块朵颐起来。 很快,许、张二人吃完东西,一人点燃一支香烟,吸了起来。 打了个响嗝,许建军说起了勘查情况:“老李,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起人为纵火案。我和赵所长经过认真排查,结合对证人的询问,找到了三点依据。一、这场雨来的及时,不但浇灭了火,也使好多砖块没有过火,个别木块也没烧完。在这些东西上面,我们发现了汽油的成分。赵所长也跟我说,在刚去的时候,就闻到过汽油味。如果经过化验证实,果有汽油的话,那这指定是人为泼洒上去的。 二、在报警人的行车纪录仪上,我们看到了当时火场的一个着火过程。火是从库房西南角后墙位置起的,然后整个后墙过火,接着再漫延到房子前边。库房后墙没有居民,全是荒草和农田,那就不可能有明火,又没有电线,自然也不会起火,只能是有人纵火。郝大柱所述着火情形,也与行车纪录仪拍摄视频相符。 三、在后墙草丛中,我们发现了一团烧的只剩很小部分的白色棉布,棉布裹在烧断的木棍上,棉布上面似有汽油成分。棉布较新,在院里北面正房没有发现同样布块,郝大柱也否认布块为他所有,那么白色棉布极有可能是被别人带来,专门做为引火之用的。 仅以这三点来看,已经能够确定人为纵火,但还需要做进一步化验,白天我们也会再勘查现场。遗憾的是,急雨为我们保存了部分证据,却也把最重要的鞋印或车轮胎印毁掉了。否则能够多一项证据,也还可能分析出嫌疑人的部分特征。” “妈的,我估摸也是人为纵火。王八蛋一把火就把大库房给烧了,我还等着近期使用呢。”李晓禾骂道。 “房子烧就烧了,没有人员伤亡比什么都强。你知道不?这里边存在着很大的侥幸,否则你李乡长怕是就麻烦了。”许建军“嗤笑”一声,“当时电线走院东边,要是西边的话,绝对会烧断接地,那就说不准有中电的人了。幸好也没有现场救火,否则一旦起风,就那火头,裹到身上总麻烦,最次也得在脸上留几道疤。最庆幸的是,那雨来的及时,否则必定烧到正房,电线自然就会烧断,关键那个看门老头还有硫磺。硫磺要是遇火的话,会产生有害气体,人一旦吸进过量,就会中毒或致癌。万幸呀万幸,你小子就偷着乐吧。” 李晓禾不禁后怕:“哎呀,这家伙,还真是万幸,否则有一项的话,就够我喝一壶了。看来我李晓禾就是没做损事,老天爷都给帮忙,关键时刻放我一马。” 许建军摆了摆手:“你快去一边吧,还讲起迷信来了,少扯没用的。还是提供一些线索,找找嫌疑人吧。对了,报警人和郝大柱基本可以排除嫌疑。既然是人为纵火,那肯定是为了发泄、报复或是达到某种目的。至于被针对者,目前还不清楚。但双胜乡、郝大柱,包括你李晓禾或是其他乡领导,还有那处院子,都可能是针对对象。你好好想想,从针对你的角度看,有没有这种值得怀疑的人或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谁是纵火犯? 天还没亮,旧野菜厂着火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双胜乡,当然人们大都习惯把那里叫做“一山公司”。一山公司是近两年非常火的名字,而“旧野菜厂”几字只存在少部分人记忆中。消息之所以传的这么快,既是因为很火的地方发生了很火的事,更是因为天还没亮,好多人就听到了鸣响的警笛声,也就知道了警车进村所为何事。 做为失火案发生地一级政府,做为这次事件的舆论漩涡所在,双胜乡党政大院更是人尽皆知。这些人得知此事,大都是在第一时间听说了消息,随后便有了近距离接触,几乎所有人都被警方叫了一遍。 本来就议论纷纷,再被挨个过堂,关于失火一事,又衍生出许多版本。在议论的同时,人们也多少带着一丝紧张,在这种情况下和警察对话,任谁都不会像平时聊天那样轻松的。 临近中午时,董定方接到了周良转告,要他去一趟乡长办公室。听到这个消息,董定方就非常光火,凭什么让我去那个屋子,这太没道理了。本人贵足不踏贱地,即使你许建军要了解情况,也应该到我办公室,也应该直接和我说吧,公安局长也才和我级别一样,你一个小小的队长根本就不够格。 尽管极其不满,尽管一百个不乐意,但董定方却又不得不去,因为许建军现在不只代表他自己,代表的是“警方”。于是,他离开自己屋子,步向那个心目中的“卑贱之所”。沿途并未遇到下属,但每个门缝中的目光分明审视了一遍自己,这让董定方很不舒服,甚至觉得是羞辱。 “笃笃”敲门后,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进来。” 妈的,一个小股长还拿腔拿调。心中暗自腹诽着,董定方走进了这个从没打算踏足的卑贱之地。刚一进屋,他就感受到了极大的晦气,这份晦气既来自屋子本身,也来自办公桌后的人,他是看哪都晦气。 “许队长,为了我们乡的事,连夜奔忙,辛苦了。”董定方耐着性子,以主人姿态表现出一种热情,伸右手向对方走去。 桌后的许建军并未回应这份热情,而是冷冷的说:“坐那。” 装你娘个。董定方暗骂着,收回右手,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你叫董定方?”许建军直接发问。 暗嘘了口气,董定方同样声音很冷:“我是董定方。” 盯了对方一小会儿,许建军再次说话:“你是昨晚几点回来的,回来以后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这根本就不是了解情况,分明是审问嫌疑人口吻,把老子当成什么了?董定方不由火起,但旋即他就熄了火,因为对方眼神太冷,远比干粉管用。事到如此,他只得暗自揶揄自嘲着:没直接挨个问姓名、性别、职业、籍贯,这已经万幸了。经过短暂的心理活动,董定方心境平复了好多,回道:“昨天我参会结束,返回乡里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多,具体时间点没注意。我直接回了书记办公室,其它地方没去,稍坐片刻后,便上床休息了。” 许建军“哦”了一声:“没去其它地方,有谁能证明?” “睡觉还要谁证明?”董定方回呛了一句。 “董定方,现在是警方问话,请你如实回答。睡觉前后都接触了什么人?”许建军一副警告口吻,“与警方合作,对你是有好处的。” 董定方咬咬牙,嘘了两口闷气,才说:“刚回去不久,乡党委委员、常务副乡长去了办公室,简单汇报工作后,就离开了。” “你们都谈了什么?对方逗留了多长时间?”董定方追问着。 “工作上的事不便透露,反正和着火没任何关系。贾乡长也就待了十多分钟,便离开了,我没给对方卡着时间点。”董定方语气中明显带着情绪。 许建军点点头:“好吧,既然涉及隐私,那就不问了。说说你回来之前的事。” “回来之前?有必要吗?跟这有关吗?”董定方连着发问。 “有必要。去了什么地方,接触了什么人,和你同行的有谁。”停了停,许建军又补充道,“只要不涉及所谓隐私的,都要讲一讲。对了,告诉你一下,由于工作需要,你的所有言辞都会被录音,敬请谅解。” 妈的,干什么?想了解老子行踪。董定方下意识看了看桌面,果然那份文件下面有一个小东西,他又马上瞅向套间。 哦,明白了,这家伙是给那家伙做探子呀,好卑鄙。董定方心中暗骂许建军、李晓禾狼狈为奸,咬牙不止。 其实董定方真冤枉了李晓禾,李晓禾并没躲在套间里,而是刚刚去失火现场了。 …… 许建军带着早上赶到的人马,再次进行了现场取证、进村入户调查、与多人多次问询谈话后,于当天下午五点多,带着属下离开双胜乡,返回了思源县公安局。但关于失火及与其有关的传言却没有停下来,反而越传越广,越传越邪乎,也越传内容越丰富。人们都在通过自己获得的信息片段,结合众多案例,进行深入细致的分析,纷纷给出了单个或多个纵火嫌疑人。 晚饭后,秦明生来到乡长办公室,也讲说着与失火有关的信息,然后给出结论:“乡长,现在人们都听说了,这是一次纵火案,报复纵火案。” “人民群众的判断力真是超前,比公安局的消息还精准啊。”调侃了一句,李晓禾又道,“嫌疑人排查出来没?” 听出对方的调侃之意,秦明生“嘿嘿”一笑:“乡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准不准我也不敢保。对于纵火犯,人们大致有四类猜测:一、乡政府的仇人。这就范围广了,人们的猜测五花八门,把多年来对乡里仇恨的人都罗列了一遍。近期的人中,主要包括马一山的后台、同伙、下属。那里曾经是他们的根据地,也是让他们仇恨和伤心的地方,火烧那个院子就是为了泄愤。 二、乡领导的仇人,尤其是乡长的仇人。人们这么分析,主要是觉得乡长对那里很关心,又是查出马一山等骗人勾当,又是在那里为百姓存放白条筐的。重要的是,那个地方属于乡政府,又离乡里和村子都有一段距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便于实施纵火。目的就是发泄、报复、警告。 三、郝大柱的仇人。纵火者和郝大柱有仇,又知道郝大柱住在那里,放这么一把火,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要了郝大柱的命。关键郝大柱老绝户一个,无儿无女,只要不在纵火当场被抓,没人跟进案子,警方慢慢也就放下了。 四、全体编筐户都有嫌疑。正是那排房子,存放了人们的筐,那么多筐都在屋里发霉坏了。人们一开始都想着让乡里赔钱,可到头来一分钱没拿上,还得把那些筐拿回去。所以有人难免愤恨那个地方,一把火烧了也有可能。” 关于这些传言,李晓禾都知道。他既听人们传了,也看过许建军手里的询问笔录,还听过部分询问录音,接触到的内容比秦明生讲的还多。听完对方所讲,李晓禾问:“你觉得哪种说法更靠谱?” “我……这个不能瞎猜的,都有可能吧。”秦明生选了一个谨慎的说法。 李晓禾道:“这叫什么话?你心里总有所侧重吧。” “嗯……”迟疑了一下,秦明生说:“我倒没细想,不过人们更倾向于最后一种说法。自今天凌晨着火后,好多警车都各村跑进跑出,又是进家调查,又是找人询问的。他们到村里找的人,除了村干部,就是那些编筐户了。据听说,对有的编筐户问的时间特长,有人都吓的尿裤子了。要是这些人没嫌疑,警察又怎么会没完没了的找他们? 从那里拿走筐刚三天,就发生大火,这时间也太巧了。保不齐有人越想越想不开,再喝点小酒,有酒火助着,直接就到了那,不问清红皂白,上来一把火就点了。要不为啥偏偏去哪放火,又偏偏点了那几间房子?当天往走拿筐的时候,那时候你回去了,有人就不停发牢骚,还有人骂骂咧咧的。好像也有人说过‘我倒一把火烧了它,让它害人’这样的话。” “所以你就认为编筐户有作案嫌疑?”由于李晓禾不太认可这点,所以在反问时,语气也很生硬。 “就是。”答过之后,秦明生又马上补充,“人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略一沉吟,李晓禾严肃的说:“老秦,现在情况不明朗,人们谣传再所难免。我们做为乡干部,就不要跟着瞎传了,尤其那种倾向性的言辞更不要当众发表,一切以警方调查结论为准。另外,现在事情刚刚发生,人们难免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和担心,千万不要再刺激那些敏感神经了。” “哦,好的。”含糊的应答过后,秦明生告辞,出了乡长办公室。 谁是纵火犯呢?李晓禾脑海中出现这个疑问后,好几个影像相继跳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杀人、放火是连体的 新的一周到来,大院失火也过去了三天,警方既未抓到纵火犯,也未给出准确失火原因。 上班后,简单处理了一下手头工作,李晓禾乘车到了那个废墟所在。 现场警力早在许建军等人离开时就撤了,但警戒线还拉着,只是范围仅限院门以内,郝大柱是仅被允许进出的人,当然李乡长不在被限制之列。其实那个警戒线早失去了警方的警戒意义,更多的是对嫌疑人的一种威慑,也能起到安全警示的作用。其实成年人自是不会进入那个区域,都担心足迹被警方采集,都不会没事找麻烦。但这个警戒线更多的防住了一些贪玩的孩子,省得因为进到废墟中而发生危险。 自是听到了汽车响动,郝大柱快速出了屋子,看到是乡长专车,马上又迎了出来。待到乡长下车,立即点头微笑着:“乡长,你来了。” 看着面前的半大老头,李晓禾楞了一下,才说:“老郝,这才两天不见,你似乎老了好多。” “哎,可不是。”郝大柱叹了口气,“前天你来的时候,我这头发还半白着,今个早上起来,就白了一多半。” “为什么?”李晓禾不解。 郝大柱再次叹气:“又吓又怕又急呀。正经着火那天晚上,自个全须全尾跑出来,心里幸运的不行,也高兴捡了条命。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梦里净是着火又跑不出去的事,醒来全身都是汗,再睡还是做怕梦。第二夜就好多了,着火梦也做了,不过没那么害怕,我估计过几天就没事了。可是夜后晌听到一些闲话,我这心里不踏实了。 夜后晌两点来钟,我在屋里歇晌,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正准备出来看看,就听那几人提到了我。我就没下地,只是在屋里支楞耳朵听着。一听他们说的话,我吓了半死,闹半天有人要烧死我,还说我也是放火的人。虽说那些人是猜影的话,可我这心里不踏实的厉害呀。我长这么大,犯歹的不做,犯病的不吃,树叶掉下来都怕砸脑袋,现在有人说我放火,这要是让公安抓走,那不冤死啦。 要是有人想烧死我,那就更可怕了,虽说命不值钱吧,可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一个老绝户头,没儿没女的,要是让人害了,还不知道多少天才能被发现,没准到时都臭了,连个囫囵尸首都没有。越想越害怕,又急的不行,梦里除了着火,就是让人追的,我根本就不敢睡。结果今早上一起来,头发就成这样了,眼窝也黑青的不像样子。今个要是乡长不来,我还准备到乡里找你,你说我这可咋办呀。” 虽说对方多少有些杞人忧天,但也情有可愿,一个孤寡老头也可怜。于是李晓禾安慰道:“老郝,刚开始我也听说过这个传言,还有好多别的传言。其实关于你的传言根本不值一驳,你想啊,要是真有人害你,还用那么费事?再说了,要是害你的话,干嘛不点正房,偏去点西房?” “正房是瓷砖,西房是干砖、老木头,点西房好点。”郝大柱回应着。 李晓禾摆摆手:“老郝,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火要是大了,瓷砖根本不顶用。不过就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也应该先点北头,北头离正房近呀。再说了,无论在那点火,北房和西房都隔着老远,中间有那么大空地,正房根本就烧不着。至于说你放火,更是无稽之谈,谁会在自个眼皮底下放?那样既容易暴露,还可能被烧到,除非这个人不想活了。你老郝根本就不是这种人呀。” “是哦。”郝大柱脸上顿现喜色,“怪不得都说‘话是开心锁’。听乡长这么一说,确实是那么回事,我这心里一下子敞亮多了。” “本来就没事,是你自个非要吓唬自个。”说着,李晓禾向院里走去。 郝大柱立刻跟上,弄开警戒线,把乡长让到门里。 来在废墟前,李晓禾发现,与两天前相比,这些残砖烂瓦堆的似乎小了一些,主要是这些烂东西压的更实,原先支起的个别空间没有了。又经过两天曝晒,现场已经没有泥巴,更多的是一些泥块和灰尘。转圈看了一下,细灰还不少,这要是起风的话,势必会被吹的到处都是,该快点处理才对。但要处理的前提,得是县局放话,得是许建军他们不需再勘察现场才行。 从失火那天算起,到现在已经三天多,够八十小时了,县局怎么还没有一个初步结论,要不要打电话问一下呢?想到这里,李晓禾下意识的拿出了手机。 “乡长,我还是不踏实。也不怪夜个那几人说闲话,那天着火的时候,公安就问了我好几回。第二天又专门找到我,一边问还一边有人专门记着,问的那话都像是电视上审犯人。你说,会不会他们一直怀疑我?”郝大柱适时上前,再表担心。 李晓禾笑着,点指对方:“老郝呀老郝,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就根本不可能放火。咋又瞎胡猜了?不止是你,好多人都被询问了,我也被问了话。警察说话就那样,尤其做现场询问更严肃,问谁都像审犯人。”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扫了眼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说了句“我去那边接电话”,就向南面走去。走出老远,才按下接听键:“老许,怎么样?” 手机里传来许建军的声音:“老李,经过化验、分析,已经彻底确定,这次失火,就是人为纵火,案子也被命名为‘五一五’纵火案。其实在上周五晚上,这个结果已经做出了,只不过因为是你们那的事,我就更谨慎一些,今天上班特意找化验的人认定,还专门又开了一次案情认定会。 对于纵火嫌疑人,大家都倾向于那个家伙,与咱俩的推测一致。之所以这么认定,除了先前那些证据,尤其携带的大容量汽油外,又发现的那个烟头至关重要。虽然那个烟头的标识恰好烧掉了,但经过专业人员的识别、鉴定、比对,原来是仓吉烟厂生产的‘苍吉二号’。这种烟一盒就要七十八块钱,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抽的起,所以嫌疑人中就那个家伙有抽此烟的可能。” 李晓禾“哦”了一声:“果然是那个家伙,可靠吗?” “以现场的证据判断,只能是那个家伙,现在他能放火,那就保不齐……”话到半截,许建军又嘱咐起来,“你可要特别注意了,尤其夜晚或单独行动更要当心,大白天在单位应该没什么。我这里也会随时关注动向,一旦发现那家伙蛛丝马迹,必定会死追下去,早点把他收拾了,大家都放心。” “老许,明白,没那么邪乎,我注意就是了。”李晓禾语气轻松,还转移了话题,“老许,那天你也审那位了?听说可把那小子气坏了,甚至说成是奇耻大辱。其实你没必要刺激他,更没必要替我出头。” 手机里传来笑声:“哈哈,你是说麻子脸呀。我那就是公事公办,根本没有公报私仇。他一个小小的乡书记有啥了不起?配合警方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比他大着多的人照样也得配合。再说了,寻找线索就要事无巨细,管他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没准就能有所收获。对了,我看他那个司机就贼眉鼠眼的,不像什么好东西,以后我还真得注意那家伙。” “你倒说的理直气壮,不过人家早把这事扣我头上了,非说是受我指使,还说我当时就在里屋听着。”李晓禾也笑了,压低着声音,“管他呢,受咋咋地。” “不说他了,我还得嘱咐你。”许建军语气极其严肃,“千万要防着那家伙,千万别不当回事,杀人、放火可是连体的。” “知道了,没事。”李晓禾声音依旧轻松。 “你这家伙……”话到半截,对方压低了声音,“我这来人了,先这样。” 手机里没了声响,李晓禾握着手机,怔在当地,呆呆的望着前方出神。 “乡长,公安不会真抓我吧。”郝大柱又来到近前。 被对方这么一问,李晓禾回过神来,想到对方的问题,他压低了声音:“老郝,告诉你一件事,警方已经锁定目标了,跟你无关。” “真的?”郝大柱兴奋的疑问后,又压低了声音,“那太好了,太好了。” “老郝,记住,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半真半假的安抚对方后,李晓禾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郝大柱的保证:“明白,我老郝肯定不乱讲。” 李晓禾没接话茬,步履沉重的向院门外走去。别看他和许建军说的轻松,别看他用话安抚郝大柱,其实他内心很不轻松。他特别明白,既然许建军专门嘱咐自己,那就绝不是儿戏,对方已经是第二次嘱咐了,而且身后就是失火现场呀。想至此,不由得转回身去。 烧焦的废墟再入眼帘,许建军的嘱咐也涌上脑海:杀人、放火是连体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去看看吧 又是几天过去,纵火案没有近一步消息传来,但好多村干部却来了,直接找到了乡长室。这些村干部不是想了解纵火案,而是专为鞋垫的事而来。 听众人讲完,李晓禾说:“各位,其实我也特别着急,和秦乡长多次探讨这件事,他也催了对方好多次。只是对方是大公司,程序很麻烦,需要董事会开会才能定,而近期那家董事长一直出差,这会就总也没开上。上周,公司董事长回来了,也开了会,只是这事还没当场定下来。你们来之前,我又让秦乡长电话催了。” “笃笃”,敲门声响。 “进来。”李晓禾转头看向门口。 屋门推开,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秦明生走进屋子。 “秦乡长,怎么样?他们怎么说?”于金贵急着提出了问题。 秦明生看了看李晓禾,又转向众位村干部:“我刚刚给钟经理打电话,她说公司近期会专门召开第二次董事会,再次研究鞋垫的事,到时应该就能有结果了。” 闻听此言,众位村干部都松了一口气,互相对望了一眼。 于金贵又道:“秦乡长,你多跟着点,让他们早点把这事定下来。现在人们又做了好多鞋垫,原来的那些彩线基本都用完了,都催着再买线呢。人们不担心对方要货晚,主要是怕这事黄了,到时那么多鞋垫往哪弄?哪怕现在那个公司不立马要鞋垫,就是把协议签了,人们心里就能踏实。” 秦明生看着于金贵:“老于,我肯定会催,乡长和我都着急,你看我这嘴边都急的起泡了。不过这事还得人家足下彩云公司定,咱们催是催,也不能逼着人家签协议不是?我现在负责招商,对这些商业合作的事了解也多,我可是知道,好多公司都有商业策略,不及时回复就是其中一种。这种情况下,我们既要催对方,还不能显出急来,否则对我们不利。你们想啊,这就好比两个人搞对象,上赶的一方态度过于积极,被追一方就总是提条件、讲要求,即使两人结婚成家了,也基本是延续这种方式。 我已经从多个渠道了解过,对方公司对我们的产品很满意,可为什么迟迟不确定,不和我们签协议呢?我觉得他们在故意抻着,在吊我们的胃口,目的很可能是想压低价格,这即是商家惯用伎俩,更因为上次给的价格高了。大家都知道吧,当时咱们期望的最高价是每副四十,人家一副可是多给了十块。虽说那么大公司不差那十块八块,但我知道,商家对这些计算的特精确。 有的人不理解,觉得越有钱越抠,其实这不是抠不抠的事,商家必须要认真核算成本,这是每家公司都特别重视的事情。一副、十副,甚至千副、万副,对于大公司来说,多花那几个钱也没多少。可要是百万副、千万副,上亿副呢?这就是大数字了。关键是,人家公司都有一整套严密、准确的价格体系,还有近三、五十年的发展战略,价格体系和发展战略可是经过多次充分认证才做出的。可能现在看似没多花多少,但是却会对整个发展战略造成巨大影响,甚至扰乱价格体系,商家不得不慎重呀。” 听秦明生这么一说,众村干部都是频频点头,表示认同这种说法。 于金贵更是直接表态:“也是,也是。咱们个人家平时买个小猪、羊羔什么的,两口子还要商量来商量去,有时候还要为此吵架拌嘴。人家那么大公司,全国各地卖货,也许还卖到国外去了,积少成多,这儿多花十块,那多花五块,这钱就海去了。我也听说了,大公司还跟咱们个人家不一样,不是谁一句话就能算,或是顶多三两个人商量一下,那是需要董事会、公司领导集体才能决定。” 李晓禾说了话:“都听明白了吧?大家先回去,我和秦乡长会一直跟进,秦乡长更会经常和对方联系。另外再向你们透露一下,我们还和几家公司正在磋商,只是暂时不便公布更多细节,你们也不要和人们说这事。回去以后,告诉大家安心生产,把质量做的棒棒的,争取都出精品,价格自然就上去了,质量比数量更重要。” 村干部们转头看看,面面相觑。 王存江道:“二位乡长,销售的事就全靠你们了,我们重点让大伙把活干好,绝不给领导们丢人。” “说实在的,丢人是次要的,影响大家收益才是主要的,要是因为质量不好影响了后续发展,就更得不偿失了。”李晓禾摆了摆手,“回去吧,都回去吧。” 这次村干部们没有过多迟疑,说着“请乡长多多费心”之类的话,退了出去。 秦明生热情的向人们解说着,把众人送出屋子,一直送到大院门口,挥手告别,然后才又返回了乡长办公室。 待对方落座,李晓禾道:“到底怎么个情况?电话打了那么长时间?不是你刚说那样吧?” 秦明生长嘘了口气:“从上班就开始打,打了好几十次,钟经理都不接,发短信也不回。后来我又给师总打,他的手机直接关机,根本打不通。” “是这样啊,怪不得我见你神情不太自然。”李晓禾缓缓的说,“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情况?我们该怎么办?” “我觉得……钟经理可能有事,也许在开会吧。有几次打电话,也是这种情况,先是不接,后来就打通了或是她回电话过来,果然不是开会就是见客户。只是那几次,虽然她没及时接听,但都没用打这么多遍。”秦明生语气有些迟疑,“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去……” “叮呤呤”,铃声响起,是秦明生的电话在响。 看了眼来电显示,秦明生说:“钟经理电话。” “你问她公司定了没,也顺便问问她在哪,她什么时候还来。”李晓禾嘱咐了一句。 答过一声“好”,秦明生接通了电话:“钟经理好……是吗,没关系……哦,那事研究的怎么样了……哦,明白。你在哪呀,什么时候再来……好,好,那就这样,再见。” 挂断电话,秦明生看着李晓禾:“乡长,钟经理说,刚才她正参加一个会见,是省长去参观了。她的手机一直调成静音,就放在手包里,根本没听到。她说是董事长亲自接待省长,她和师总也跟着陪同,就在公司,省长一行刚离开。她告诉我,近几天董事长的接待、应酬太多,说好的近期就确定,可一直没顾上再次开会,她说让师总帮着跟进一下。我问她什么时候来咱们这,她说打算下个月,如果快的话,下月初差不多。” 李晓禾沉吟了一下,缓缓的说:“下个月,至少又得三、四周呀,要是到时还不来,他们公司也没确定呢?村民们也等不起呀,现在已经等的烦躁了。” “那乡长的意思呢?”秦明生反问着。 李晓禾道:“亲自去看看吧。总是这么电话联系,他们也是一推再推,究竟什么情况也闹不清楚呀。另外,光听他们自己介绍了,网站上也写的很不错,可究竟是什么情况,还是亲眼见见更保险一些。其实前几天我就有这个打算,想让你去,可是上周着了一把火,这事也就暂时没顾上。” “看看也行。”秦明生有些迟疑,“就我自己……我担心考虑不周。要不乡长也跟着去看看,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连来带去三、四天差不多了。” “老秦,不必担心,我相信你,当然要细心一些。另外,近一两天绿野公司领导要来,要去看土豆种植地块,我也得出面陪一陪。你要是感觉没个商量的人,可以带一名属下去,带男兵就行了,省得女兵惹闲话。”李晓禾语气轻松。 被对方这么一逗,秦明生阴霾的脸上也出现了笑模样:“那行,我带一个男兵去。乡长,你看我都需要了解那些问题?” 李晓禾嘱咐起来:“对方公司的规模、实力,这是必须要了解的,还有就是他们的合作诚意,包括对鞋垫这种产品的经营情况,另外……咱们再都想想。” 秦明生点点头:“行,我下来再仔细想想,明天早上就出发。到那以后,尽量先从外围了解,然后再根据情况,决定是否去见他们的人。” “好,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对了,出门在外,要随时注意安全。”李晓禾再次叮嘱了一句。 答过一声“好的”,秦明生离开了乡长办公室。 看着关上的屋门,李晓禾眉头皱了起来,心中很是担忧。其实他这种担忧早就有了,自师昭、钟婉英刚走不久就有。当时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担忧,反正就是心里不踏实,总感觉像是要出状况。后来随着对方一推再推,李晓禾的这种担心更甚,既怕这事黄了,也怕生出别的意外。 随手拿过那两张名片,李晓禾喃喃自语起来:“钟师婉英昭,总是玩阴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考察非常成功 新的一周开始,众多村干部都赶到双胜乡,等着外出考察的秦乡长一行。有人刚一上班就来了,有人稍晚一些,但来的时候也才九点多。这些人来了以后,除了刚开始去乡长室打听秦乡长回来没有,后来就一直没进屋,一直守在乡政府大院门口,有人还去了路边。 一辆辆班车经过,一个个旅客从车上下来,可就是没有秦明生二人,直到日升中天,也没见秦明生的影子。 到了中午饭点,这些村干部谢绝了到政府食堂进餐的邀请,仍眼巴巴的守在大院门口,盯着过往的车辆。 在人们的热切目光中,一辆班车缓缓驶来,这也是上午最后一辆过境班车。要等下一趟,就得下午两点半以后了。 既期望又忐忑着,众人目光投向班车,于金贵、王存江更是直接奔了过去。 “吱”,班车停下,车门开启,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秦乡长。”于金贵、王存江大步向前。 其他村干部也向路边挪动了脚步。 秦明生满面笑容,很有气魄的挥了挥手:“各位太客气了。” “来,我来。”于金贵、王存江来在近前,分别接过了秦明生和小刘手中的箱包。 “嗡嗡”一阵声响,班车启动,向前开去。 “早就盼着秦乡长,我们从八点多就来了。”于金贵献着殷勤,“秦乡长辛苦。” 秦明生边走边说:“一等就是三、四个小时,你们才辛苦。我俩就是坐车时间长一些,去的时候是班车、火车,回来又是火车倒班车。昨天晚上十点,我们坐上省城过来的火车,早上将近九点到了县城,没来得及吃饭,就从火车站赶到汽车站,才算坐上了这趟班车。” 本来极想了解考察的事,但秦乡长绝口不谈,别人也就不好打问。于是众人忍着急切的了解欲望,跟在秦明生身后,向政府院内走去。 秦明生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径直奔向乡长办公室,这些人也就都跟了过去。 虽然已经到了吃饭时间点,但李晓禾并未去食堂就餐,他在等着秦明生和小刘。他知道二人乘车时间,也能估摸出回来时间点,等着二人一起吃饭,既是要了解更进一步消息,也是对外出下属的一种尊重。 看到秦明生敲门进屋,李晓禾离开座位,伸右手迎了过去:“老秦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秦明生紧紧握住乡长右手。 与小刘也寒暄过,李晓禾坐回到办公桌后。秦明生在对面椅子落座,其余人则没有坐到沙发上,而是站在一旁,静等倾听。 在众人的期待中,秦明生讲说起来:“乡长,上星期五晚上,我俩就到了省城。下车后简单吃了口饭,就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去找足下彩云公司办公地点,到现场后看到是一栋写字楼。当时已经下班,也担心让人发现,我们只是在四周简单转了转,就在附近找家旅店住了下来。 第二天,我俩没有去足下彩云公司办公地,而是去了他们经营的店面。以前去省城少,也没注意这个公司,这次一去,才发现店面挺多的。我们一共去了三家店面,店里面全是鞋、袜、鞋垫这些产品,产品以高端为主,中端为辅。有的产品价格高的惊人,一双鞋五千八,大部分鞋都在一、两千上,只有极少数七、八百的。 在这三家店里,都有鞋垫制品,产品展示占了整个商品的百分之三十左右。鞋垫种类繁多,有常规鞋垫、保健鞋垫、功能鞋垫。材质更是五花八门,竹、布料、海绵、硅胶、皮革、碳纤维,有的材质根本就没想到。按用途分的就更多了,什么运动款、矫正款、减震款、按摩款、磁疗款等等,我数了数,大的款式就十八款。造型、图案更是千奇百怪,价格也是从几十到几百,还有个别款是上千的。 尽管这么多种类,尽管也有手工,但是还就没有咱们这种多层纯手工刺绣鞋垫。我向工作人员了解了一下,她们只管卖产品,至于经营什么产品根本不归她们管。也担心引起她们的怀疑,我们没有过多打听非经营产品,而是就他们经营的款式进行了一些了解。 在了解过程中,也听的出,足下彩云在同类公司中确实挺有名的。而且接触的那些店员非常有素质,即使面对为难问题,也微笑应对,态度友好,显然经过正规的统一培训。为了做的更真实,我们在每家店都买了一双鞋垫,三双鞋垫样式不同,价格是里面最低的,都是八十八元。这些鞋垫看着外表挺好的,回旅店拆开一看,跟咱们的鞋垫没法比,即使是咱们这最不会做鞋垫的,也比那鞋垫好了不知多了。 转这三家店,就用了多半天时间。后来我们又在店面附近,以闲聊方式,对足下彩云公司进行了解,得到的信息都是正面、积极的。人们对这家公司评价很高,都说信用良好,服务周到,有的人还是这家公司的忠实用户。一直转到晚上十点多,我俩才回到住处。 星期日,就是昨天,我俩从旅店出来,到了足下彩云公司办公地点。虽然楼里面大多数公司都休息,可是门口保安却一直在岗,没有通行卡,没有里面人领,就是不放行。本来想着先偷偷进去了解一下,这下没办法了,只好给钟经理打电话。昨天电话打的挺顺利,一打就通了,只是她休息,没有在公司,就让我们在门口等着她。 过了有一个小时,钟经理到了。有她带着,我们顺利的进了楼里。足下彩云公司一共占了整整一层楼,面积估计有个两千多平米。为了对比,我特意以去卫生间为理由,到别的楼层转了转,基本都是一层楼有四、五家公司,反正转的这五层中,足下彩云是面积最大的。 正赶上周末休息,足下彩云的好多房间都关着,里面没人,只有客服部有三个人。姓庞的客服经理打开洽谈室,把钟经理和我俩让了进去,我们在洽谈室谈了很长时间。据钟经理说,本来定好的下周一,就是今天,专题董事会就要召开,结果昨晚董事长临时出差去首都,只能再等几天了。不过她表示,她和师总会一直跟进这事,还说他俩会极力促成后面的合作,以填补公司经营种类的空白。 从洽谈室出来,钟经理领我们在整个区域转了转,然后还请我俩在饭店吃饭。吃到半截的时候,师总也赶过去了,专门向我俩敬了酒,敬完酒就去赶飞机了。师总在临离开时,专门表示,让我俩多待几天,等他出差回去,要好好招待我俩。吃完饭以后,钟经理还要请我俩去ktv唱歌,我俩严词拒绝了。去到她门上,吃顿饭正常,别的邀请是绝对不能接受的。该看的也看了,该问的也问了,我们就坐晚上火车,赶了回来。” 从秦乡长描述可知,足下彩云公司实力很大,总部和店也非常有规模,钟经理、师总亲切接待了秦乡长,钟经理还给出了一定的承诺。不需秦明生再做专门总结,众人已经听明白了,此次考察非常成功。 村干部们早已喜笑颜开,抢着表达自己的感受。 于金贵最先说话:“哎呀,这我们就放心了。不冲别的,就冲人家公司能在省城租下一层楼,那就太有实力了。省城跟咱们这不一样,寸土寸金,光是那一层楼,每个月租金就得好几万。” “老于,快打住吧,两千平米,几万租金?开玩笑呢,少说每月也得三、四十万吧。”立刻有人纠正起来。 王存江跟着连连点头:“对对对,省城租金可不是闹得玩,还有那么多店面,这实力真是盖了。” 在谈感受的同时,众位村干部也又咨询了一些细节。面对这些提问,基本都是由小刘进行答复,秦副乡长则端着水杯炊上茶了。 在谈论了好大一通后,众村干部非要请乡领导们吃饭。 看看已经下午一点,众人也情绪很高,李晓禾接受了邀请,但也提出了aa制“打拼伙”的建议,村干部们自是不答应。虽然没有就付费问题达成共识,但一同吃饭是定了。于是村干部们先去饭馆安排,小刘也跟着去了,秦明生则和李晓禾依旧留在乡长室。 看到众人已经离去,李晓禾问道:“老秦,刚才所说的这些,与事实有出入没,打没打埋伏?还有没有不能当众说的。” 秦明生先是一楞,随即摇摇头:“刚才所说,完全就是这次考察真实所见所闻,没有什么隐瞒。” 李晓禾缓缓的说:“刚才听你说,去他们公司的时候,是在洽谈室见的面,就没去钟婉英办公室坐坐?” 秦明生回复:“本来刚去的时候,钟经理就要带我们去市场部,结果周末休息,她是从外面赶去的,没带办公室钥匙。等我们从洽谈室出来后,客服部庞经理正好帮着找到市场部钥匙,我们一起去了市场部。当时我还特意注意了一下,副经理办公桌上摆着钟经理桌签,照片、姓名、职务都对。” 李晓禾“哦”了一声,稍停一下,说道:“走吧,去吃饭。” 答了声“好”,秦明生和乡长一同出了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绝对是他重要目标 一周时间很快,不经意间,又到了周五。 下午刚上班,李晓禾接到许建军电话,要他去县城一趟。对方电话里没细说,李晓禾也没细问,简单安排了一些事宜,乘车离开了乡里。 五点多的时候,李晓禾回到县城,让司机离去后,他回了自己在县城的家里。进屋后,自又是开窗、通风等一通忙活。 六点多,许建军带着打包的吃食来了。 边摆饭菜,李晓禾边说:“老许,我这一回来,老是麻烦你,让你破费,这心里过意不去呀。” 许建军“哼”了一声:“少扯蛋,要想不麻烦我,就赶紧找一个,成天这么……” “得得得,不说了,今天不提这事。”李晓禾摆手打断,“你专门让我回来,是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周末了见见你,和你这个老光棍坐坐。”说着,许建军拿起筷子。 “是吗?那好,那咱们好好喝两杯。”李晓禾伸手去取啤酒。 “不喝,不喝,一会儿也许有任务。”许建军自顾吃起了饭菜。 对方不喝,李晓禾也只得做罢,开始吃饭。 坐在饭桌上,两个男人要是不喝酒,好像话题也少。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两人三下五除二,结束吃饭,推开了碗筷。 收拾完餐饮垃圾,李晓禾也坐到沙发上,给对方和自己都点上一支烟,然后说道:“老许,到底怎么事?” 重重的吸了两口烟,许建军吐出一句话:“姚鹏现身了。” “在哪?”尽管这个消息也在意料之中,但李晓禾还是一惊,“抓到没?” 许建军一摆手:“别着急,听我慢慢说。今天上午,队里接到茂中市茂盛区通报,说是有两人遇袭,其中一人是区农业办副主任,还有一人是郊区农民。两人遇袭是在昨晚,农民是半夜十一点多,副主任是半夜十一点半。两人受的都是刀伤,一人是肩中两刀,头中一刀,另一人是背上挨了两刀,目前两人都未脱离生命危险。虽然现在无法获得受害者的证词,但两人都有一共同特点,那就是在侦破种植冬虫夏草案中,都为破案提供了信息,副主任更是多次参与。 两人受伤间隔时间二十多分钟,当时没有旁人在场,都是邻居听到呼救,才送到了医院。在邻居赶到现场时,凶手已经逃离,伤者也已昏迷。从两人伤口看,是同一型号匕首,假如是同一人所为的话,开车奔行两地,间隔时间也够用。副主任门口是柏油路,没有看到车辙,在村民门口倒是有车辙印,但是都没发现足迹,未采集到有效指纹,也没有相关监控录像。” “既然什么都没发现,仅凭两人提供过破案证据,就能证明是姚鹏所为?”李晓禾提出了疑问。 “不过,却在农民家门口发现了一支香烟,这只香烟是完整的一支‘苍吉二号’,香烟过滤嘴上有两个不完整指纹。经过比对、鉴定,两个不完整指纹,与先前采集到的姚鹏右手大拇指、食指指纹特征相符。”许建军给出答复。 李晓禾“哦”了一声:“这么说,袭击者就是姚鹏,‘五一五’纵火犯也肯定是他了?” 许建军道:“应该是了,只是失火现场那个烟蒂,经过雨水冲刷,没有在上面提取到有价值信息。” “对了,本来是去作案,足迹都可以不留下,为什么偏偏会在现场留下香烟和烟蒂呢?”李晓禾再提疑问。 “这个也不奇怪。当初失火现场的那个烟蒂,如果没有那几分钟大雨,指定会烧成灰烬。只是着火过程中有了变数,这是纵火者没料到的。”许建军说,“关于昨晚发现的香烟,我也表示过疑惑。区局同志跟我说,那支香烟是在两条车辙中间发现的。结合发现地点、香烟完整度及指纹,他们分析认为,一定是嫌疑人在取香烟时,香烟掉落到车底下,那人没能及时找到,或是根本没来得及去找。” “如果真是姚鹏的话,他这胆子也太大了。现在茂盛区、思源县都在抓他,整个茂中市也在关注,他就敢接二连三出来?这不太符合常理呀。”李晓禾表示疑惑。 许建军忙说:“老李,这没什么奇怪的。正因为现在好多地方都在抓他,通缉都发到全国了,所以他才是惊弓之鸟,躲到那里都觉不安全。很可能在通辑下发时,他还没来得及躲到偏远山区或是老少边疆地区,而且他也可能明白‘灯下黑’的道理,一直就在茂中市范围活动。至于他又是放火,又是伤人,那就是他病态心理了,他很可能是在发泄,也可能就是在示威,还可能二者皆有。对于这种心理病态的家伙,不能以常理推断,你可要加倍小心了。” “没事,不就是个骗子吗,我可一直在等着他。从去年刚到双胜乡就接触这件事,到现在可是半年多了,费了好大劲也才追回一半款项,我正等着从他身上追回另一半呢。去年十二月十四号抓到何二赖,今年二月十号抓到马一山,也就是葛二海,二月二十三号,村民被骗的钱返回了一百五十七万。可就是这个姚鹏,三个多月楞没见到影,这还不算,这个月十五号还去那个大院放了把火,他也太狂了。他不出来便罢,只要一露面,我倒要掂量掂量他有几斤几两。”李晓禾很无所谓。 “老李,我告诉你啊,这不是闹着玩,姚鹏那家伙可是随时会出现的。从他连续两次伤四人,到前几天报复放火这些事看,他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这次让你回来,我就是专门跟你说这事的,你必须要重视起来。”许建军面色严肃,“你别以为自己能打几下,就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你那几下,对付普通人还将就,和这些亡命徒根本没有可比性。他们不打架,只要命,到时大砍刀一出,你的两个肉巴掌根本白给。” 李晓禾“嘁”了一声:“看你把他说的,好像出手就杀人似的。他这不是伤过四个人了吗,一条命也没要呀,这怎么解释?” 许建军骂道:“他娘的,你这家伙,越说还越来劲了。告诉你,我可指着你跟我喝酒呢,不想到医院去看你。” 看出对方急眼了,李晓禾“嘿嘿”一笑:“老许,别别别,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注意就是了。” 许建军面色冷竣,盯着对方:“记住,那是穷凶极恶之徒,你绝对是他重点目标,可别把喝酒家伙丢了。” 被许建军这么一盯,李晓禾也不禁心生寒意:“这家伙,跟我那么凶干什么,知道了。” “老李,老实在家待着,我抓紧把那家伙弄住,咱们都安心。我去局里了,还要继续跟茂盛区局对接,争取早点发现蛛丝马迹。你哪也别去,听见没?”许建军语气中满是关心,说话间站了起来。 “听见了。”李晓禾站起身来,郑重的回应好朋友,“老许你也要注意安全,一旦有他消息,及时通知一下。” 许建军抿嘴一笑,微微点头,转身走去。 “咣”、“咣当”,开门、关门声响过,许建军身影消失在门外,一阵脚步声远去了。 离开门口,李晓禾迅速来在窗前。微黑的暮色中,那个熟悉身影闪到院中,奔向不远处的越野汽车。 “嘀嘀”,越野车鸣响一声,离开原位,向院外驶去。 李晓禾明白,虽然许建军在楼下没有回头,但显然感受到了楼上关注的目光。 院里,已经没有了那辆熟悉的汽车,李晓禾才收回了目光。 转头望去,置身这空荡荡的屋子,李晓禾心中也空荡荡的。 楞了少许,李晓禾赶忙关闭了面前窗户;又奔到其它几个屋子,关闭开着的窗户,也检查了已经关上的是否结实。 刚才有许建军在旁边,李晓禾还在瘦驴拉硬屎,故作镇静,但现在浓浓的恐惧涌上心头。那可是见人就抽刀的亡命徒,自己也是普通之辈,焉能不害怕?转头看去,玻璃上似黑非黑,外面也是影影绰绰的,更增加了恐怖的氛围。原来一个人在家这么可怕,要是旁边有个人,哪怕妇女,哪怕儿童,也能壮壮胆呀。空虚、孤独、恐惧,多种情愿交织在李晓禾心中。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 乍听到这个声响,李晓禾吓了一跳,镇静了少许,才按下了接通键,喊了声:“妈。” 母亲的声音传了出来:“晓禾,你在哪?这些天好不好?妈老做恶梦,就怕你生灾害病呀。” 温暖和感伤齐上心头,李晓禾轻声道:“妈,我很好,你放心。” “晓禾呀,你一个人在那,妈怎么能放心,妈还是……”母亲又唠叨起来。 趁着母亲说话之机,李晓禾又挨屋转了一圈,拉上窗帘,这才感觉屋子里没那么空了,心里也有底了好多。他不禁暗自己揶揄着:李晓禾呀李晓禾,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吧。 “晓禾,你在听吗?哎,不说了,一说这事你就装傻充楞。”母亲声音戛然而止。 李晓禾这才醒过神来,正要说话,手机里已经没了声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许胡来,放开人质 “姓李的,拿命来。”恶鬼的吼声如影随形。 李晓禾边跑边喊:“你为什么苦苦相逼,非要置我于死地?” 恶鬼发出了怪笑:“哈哈哈,姓李的,是你非要老子的命。你不让老子活,你也别想活,今天你死定了。” “死定了?未必吧,老子倒要看看你有几只眼睛,是不是三头六臂。”说话间,李晓禾猛然回头。 回头刹那,李晓禾怔住了,他不是发楞,他是吓的。这哪是几只眼?这到处都是绿油油的鬼火。这又哪是三头六臂?四周全是张着血盆大口的脑袋,全是不断挥舞的尖抓铁臂。 “李晓禾,拿命来。”所有血盆大口全都发出声响。所有铁臂全都挥来,所有鬼火全都近在眼前。 怕与不怕,都难免一死,老子怕你何来?意念至此,李晓禾反而心神大定,挥起拳头,向那些鬼火、脑袋、铁臂砸去。 打到了,一个,两个,五个,十个…… 可他们怎么不喊疼,怎么还那么多? 哎呀,我的手怎么这么疼:“啊……” 鬼火、脑袋、血口、铁臂都不见了,四周黑漆漆的,这是哪?怎么手却这么疼? 生疼的手背上,传来一丝冰凉,右手还击打在墙上。 赶忙收回右手,李晓禾这才意识到,刚才做梦了,做了一个被厉鬼追杀的恶梦。在他的印象中,那个厉鬼就是姚鹏。 抬手按下电源开关,屋中立刻一片光亮,李晓禾心中恐惧和紧张才退去了好多。 右手拿到近前,手背关节处红红的,上面沾着一些白色粉末。妈的,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暗骂了一声,李晓禾轻轻擦去手背涂料,关节处仍是隐隐作痛。 镇静了些许时间,李晓禾关掉开关,闭上了眼睛。 鬼火、血口顿时出现脑海,睁开眼睛,这些东西才统统离去。再闭眼,还是刚才的场景,睁开眼睛又没了。来回反复了几个来回,李晓禾干脆开着电灯,闭上了眼睛。 这下果然好了,即使闭上眼睛,那些可怕景物也没出现。渐渐的,睡意上头,李晓禾意识也模糊起来。 不多时,李晓禾进入了梦乡,那些可怕的东西又出现了。他跑啊,喊啊,打啊,可是越打越多,怎么也逃不脱那些家伙的追赶。 …… “叮呤呤”、“叮呤呤”,刺耳的响动骤起。 那些可怕的东西不见了,李晓禾也睁开了眼睛,四周亮堂堂的,但“叮呤呤”声还在。 手机。意念至此,李晓禾伸手拿过手机,按下了接听键:“老许。” “姚鹏现身了。”手机里传来许建军的声音。 “在哪?”李晓禾下意识的看看四周。 “正在一辆车上,我马上带人去追他。你老实在家待着,千万不要出去。”对方嘱咐着。 含糊的“啊”了一声,李晓禾忙又道:“老许,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这是去缉凶,又不是旅游。”手机里传来冷冰冰一句话。 “姚鹏都出现了,万一他要是来个调虎离山,等你们出去后,直接杀我这,怎么办?”李晓禾提出了理由。虽说他这是个借口,但也并非完全没有这种担心。 手机里静了一下,才又传出声音:“那你在家等着,我让你出来再出来。听见没?” “好,我在家等着。”这次李晓禾没有顶嘴。 手机里没了响动。 李晓禾立即起床,穿好衣物,到客厅又换上运动鞋。看看手表,是半夜一点四十多。 凌晨的屋子过于安静,孤零零置身于这种环境,难免会有丝丝紧张之感。 “嗒”、“咚”,在表针走动声、心跳声交互响动中,李晓禾静静坐在沙发上,等候着。 终于,在内心煎熬了一通后,门口传来“笃笃”的声响。 李晓禾立即起身,向门口走去。临近门口却又放慢了脚步,问道:“老许,是你吗?” “老李,是我。”门外传来许建军的声音。 扒着猫眼看去,许建军一身戎装立在门外,身旁站着刑警小张。李晓禾这才打开了屋门,出了屋子。 说了声“走”,许建军在前,三人一起来在楼下,上了同一辆越野车。 小张启动越野车,向院外驶去,另一辆越野车跟了上来。 坐到车上,听许建军简单讲说后,李晓禾才明白是怎么回来。 原来,凌晨时分,茂盛区警方传来消息,经过分析、比对,一辆七座无牌照面包车符合受伤农民门前车辆特征。再结合其它区域历史监控录像,和当下适时监控,这辆汽车已经驶出茂中市郊区范围,其中思源县方向是其行进方向之一。 越野车驶离县城,奔茂中市区方向而去。汽车没有走高速,而是选择了国道二级公路。 车窗外黑黢黢的,车灯灯光打在前方公路上,两旁树木更显着影影绰绰,增加了紧张的氛围。 走出大约五十公里左右,许建军手机响了。 接完电话后,许建军说:“茂盛区警方来电,说是刚刚接到茂盛区郊区居民反映,在农民被袭当晚,有一辆面包车驶过门前。这个居民讲说的时间、汽车的大致样貌,很符合警方的分析。” 听完许建军所言,李晓禾心中默念起来:面包车,无牌照面包车。 路上车辆不多,四周又漆黑一片,一旦有汽车驶去,老远就能看见灯光。越野车上三人便紧紧盯着来车方向,首先去分辨是否为面包车。已经迎面过去了三辆,都不是面包车,而且也都有车牌。 远远的,两束灯光出现了,三人再次盯向来车方向。随着距离的缩短,发现对面是一辆面包车,再一细看,还没车牌。 李晓禾不由得心中一紧。 许建军适时快速摇下车窗,把一个小圆柱形警灯吸到车顶,顿时警笛声大作,第二辆越野车也在鸣响。 越野车停下,许建军跳下汽车,冲着来车方向挥动着警用停车指示牌,后面又有三名刑警来在近前。 面包车灯光变换了两次,离着越野车还有一段距离,停了下来。 “警察,下车,接受检查。”一声厉喝响起。 许建军带着三名刑警,向面包车包抄过去。 过了一小会儿,面包车驾驶门打开,一个戴帽男子下了汽车。 李晓禾坐在车上看的清清楚楚,只见许建军等人奔了过去,有人围着戴帽男子,有人查看着车厢、车底、车前车后。过了两分钟左右,戴帽男子再次上车,面包车启动离开,许建军等人原路返回。 上了汽车,许建军骂了一声:“妈的,裤筒放屁,弄两岔去了。那是一个拉死人的车,只有一个司机,司机去县城拉死人。” 李晓禾松了一口气,但心头的那丝紧张还在,似乎还有了点恐惧的意味。 两辆越野车继续前行 “叮呤呤”,手机铃声再响。 许建军接通了电话:“什么?……知道了……好的。” 挂掉电话,许建军严肃的说:“这次是茂中市警用指挥中心电话,从多方汇集消息分析,那辆无牌照面包车就是驶向思源县方向。而且面包车已经消失,消失路段就在这条国道的一百一十二公里至一百五十五公里区域。” 一百一十二?李晓禾脑中闪过这个数字,同时目光扫到了路旁公里桩上数字“109”。 “做好准备,马上进入目标区域,区域区间一百一十二公里至一百五十五公里。”许建军适时冲着对讲机说了话。 很快,对讲里面传出回应:“明白,一百一十二公里至一百五十五公里。” 李晓禾注意到,前方公里桩上的数字已经是“112”了。顿时,越野车里弥漫起一种紧张气氛,车速也慢了下来。 113, 114, 一个个数字从车外闪过,只到“140”处,都没发现无牌照面包车,也没见到人影。 “关掉警笛。”许建军侧着耳朵,向对讲机喊话。 两辆车上警笛同时关闭。 “别过来,别过来……”嘶吼声远远传来。 稍有间隔,第二次声音又起:“别过来,车上有人质……啊,救……” “做好战斗准备。”在向对讲车喊话同时,许建军拔出了手枪。 感受着身边一切,李晓禾顿觉嗓子一阵发紧,不由得攥紧了双手。 嘶吼声越来越近,分明是绑架者与人质的声音。一辆无牌照面包车也出现在视野中,就在来车方向路边岔口处。 近了,更近了,越野车停了下来。 许建军拿起扩音器,喊起话来:“不许胡来,放开人质,你……” 在许建军喊话的同时,绑架者和人质的嘶喊仍不时响起。 足足不间断喊了有十分钟,对方仍是“别过来,车上有人质”的腔调。于是许建军用对讲命令道:“下车,准备战斗,保证人质安全。”然后举枪跳下汽车。 四道身影分成两列,向着面包车围去。 刑警小张及时用扩音器,喊着话:“不许胡来,放开人质,你已经被包围了。” 夜色中,离着面包车还有小段距离,四条身影全都隐在了路旁行道树后。 “别过来,车上有人质……啊,救……” “不许胡来,放开人质……” 两组声音交织回响在暗夜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金蝉脱壳 “别过来,车上有人质……啊,救……” “不许胡来,放开人质……” 两组声音交互回响了一通,刑警小张接到队长手势,停了下来。 许建军声音响起:“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与警方合作,放开人质,是你唯一出路。不要妄图负隅顽抗,只要放开人质,就会减轻你的罪过,受到的惩罚也会随之减轻。你看看,现在四周都是我们的人,劝你放弃幻想,面对现实,这才是最正确的解决途径。” 在许建军喊话的同时,面包车里不时传来声音: “别过来,车上有人质……啊,救……” “人质在我手里,要想让他活,就退到一边去。” “救命啊,救……” “妈的,老实点,再瞎咋呼,老子废了你。” “让开,放我出去。” 许建军换了说法:“放你出去可以,但你必须把人质放了,这样才公平。对不对?你开出条件来,我们怎么放你,你又在哪里放开人质?” 回应许建军的依然还是同样的语句。 “别过来,车上有人质……啊,救……” “人质在我手里,要想让他活,就退到一边去。” “不对。”说着话,李晓禾伸手去推车门。 “李乡长,你不能下车,这是许队的命令。”小张转头制止着。 李晓禾先是一楞,意识到自己竟然成了累赘,却也为好朋友许建军的关心而温暖。他没有强行下车,而是对小张说:“不对呀,车上的声音不对。” “不对?呀,还真是。”小张不禁惊讶。 “人质在我手里,要想让他活,就退到一边去。”这个声音忽然哑了一些。 正这时,李晓禾发现,许建军等四人已经摸到面包车旁,双手端枪对着汽车;同时刑警小刘手中强光手电照进车里,又围着四周包括车底照了照。 “老李,过来吧。”许建军的声音响起。 “小张,我去了。”笑着打完招呼,李晓禾下车,奔向许建军等人。 来在近前,正好刑警小刘已经弄开车门。 车里发出的声音更加嘶哑:“救命啊,救……” 李晓禾看到,汽车里空无一人,副驾驶位躺着一个小录音机。录音机里间隔时间不等的发出声音,重复着刚才那些语句,而且声音越来越哑,显然电量已经不足了。录音机旁边,放着一个弥勒佛小摆件,弥勒佛的造型足够喜庆,但现场人们感受到的却是讥笑与嘲讽。 许建军哭笑不得,一拳击在车顶上:“妈的,一场乌龙,被耍了。” 李晓禾点点头:“好一个金蝉脱壳。” “小张,你带人继续搜查车辆。小刘,你带人在附近搜查。我先回复一下市局。”说着,许建军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李晓禾则一遍遍念叨着同一个词语:“金蝉脱壳,好高明的金蝉脱壳……” …… 在另外一处漆黑的地方,蜷缩的半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右手旁响着一个声音:“金蝉脱壳,好高明的……” 伸手按了一下,声音停止了,出现了小块光亮,光亮处是一部手机。拿起手机关掉,男人打开手机后盖,取出里面手机卡,“啪”的一声折断,再折断,然后随手一扔。尽管声音微小,但由于四周过于寂静,还是发出东西激水的声响。 男人不止听到“金蝉脱壳”这个词,无牌面包车区域的对话、喊话都适时传进了耳朵。对于警察的做法他能理解,对于警察的劝解甚至威胁也能接受,他觉得那是职责所在,警察就应该是自己这种人的天敌。 让男人恼火的是,非警务人员竟然也参与此事,不禁咬牙骂道:“他娘的,狗逮耗子多管闲事。王八蛋,又有你,你还瞄上老子了。想跟老子作对?想把老子逼的无路可走?好啊,你等着。老子倒要看看你,算个什么货色。” 一拳击在石壁上,男人拿起左手边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时间不长,电话通了,男人直接道:“那个家伙又跟着捣蛋,我看他是活腻歪了……可以,天作孽尤可为,人作孽不可……由你全权处理……对,干净,利落。” 挂断手机,男人冷哼道:“妈的,还混充大尾巴狼,下次看你还拿什么放屁,怕是饭都吃不香了,关键是你拿什么吃呀?哈哈哈……” “刷”、“哗啦”几声响动传来。 男人赶忙闭上嘴巴,警觉的竖起耳朵,右手伸到衣服里。听了听,再没有什么响声,男人稍微松了口气,但耳朵依然还警惕的支楞着。 …… 李晓禾家。 卧室大床上,李晓禾正呼呼大睡,呼噜打的山响。 忽然,呼噜声停止了,李晓禾眉头微微皱起,越皱越紧。接着,嘴里嘟囔着,右手猛的抡起,击在墙壁上,而且一击就是好几下,击打的同时喊出了声:“啊,你他娘的敢偷袭老子……妈的,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好啊,以为老子怕你,老子跟你拼了……” 长长的“啊”了一声,李晓禾睁开眼睛。看到米色窗帘图案,感受到照进屋子的阳光,他意识到自己又做噩梦了。的确是噩梦,这次的恶鬼不但眼似鬼火,张着血盆大口,而且还龇着胳膊长的大獠牙。獠牙只要一碰到哪里,哪里立即冒起绿色的火焰,自己在击打恶鬼时,手上就被獠牙刺了好几回。想至此,忽觉手上传来阵阵刺痛,抬手放到眼前,发现关机又是红红的,上面沾着白色涂料。 无奈的摇摇头,看看可怜的墙壁,李晓禾揶揄的想: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次,墙上涂料怕是一点也剩不下,自己关节成什么样更不敢想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这就是说,睡了八个多小时,自己到家的时候,也才早上五点多,躺下时刚刚六点。八个多小时过去了,自己和恶鬼斗了一通,斗的关节生疼。也不知老许他们怎么样了,他们斗的可是真鬼呀,时间应该也超过十个小时了。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从床上起来,李晓禾到了外屋,“笃笃”声还在继续。随口问了一声:“谁?” “我。”门外是许建军的声音。 李晓禾赶忙来到门口,打开屋门。 “哎呀,困死了,困死了。”许建军黑青着眼圈,走进屋子,还边走边打了两个哈欠。 李晓禾手指卧室方向:“赶紧进屋睡去,头天晚上熬到现在,谁能受得了?” “先等会。”许建军坐到沙发上,疑惑着,“怎么这么……怪不得呢,大白天拉窗帘,能不黑?诶,你昨晚说的那么能,咋又吓成了这样?” 李晓禾哭笑不得:“老许,别埋汰人好不好?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凌晨离开家里,那时窗帘就拉着,回来的时候天也刚亮,困的根本就没注意这事。” 许建军摆了摆手:“好好,不说了,我还是跟你说说刚才的事。从你和小沈走了以后,我们继续搜车上,又分出人去搜山,后来武警还派了人。在那辆面包车顶灯侧面,搜出一个小物件——卡片手机。通话记录显示,在咱们到场的相当长时间里,卡片手机一直和一个隐藏号码通话,咱们的声音都及时传了过去。另一部手机在谁手里,那就不言而喻了。而对方不但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也能听到你的说话,假如这个人一直对你关注的话,很可能会猜出你是谁,这对你绝不是好事。你必须要引起足够重视,绝不能麻痹大意,这也是我及时赶来的一个原因。 从通话起始时间判断,从车上离开的人,至少是在咱们到场前半个小时,或是更长时间。这个离开的人,应该是准备去往某地,但却突然接收到警示信息或是感受到了异常气氛,才决定离开的。他不可能是专们为了戏弄,这样游戏的风险太大了。既然是临时离开,却又能做出那样的事项,说明这个人提前已经有应急预案,只是这次被触发了。 依据现场设置戏弄环节看,这个人非常聪明,应该也有反侦察能力,他这样做,至少争取了二十多分钟时间,如果再做的逼真一些,中间回旋时间会更长。至于他专门用卡片手机监听咱们的言词,应该是有两方面原因,一是了解我们的态度、动向,便于他的躲避和隐藏。二是他想知道有什么人到现场,这既可能是为逃窜而服务,也极有可能是为报复所需。如果是纯粹为了报复,这个人的心理就太扭曲了,对于这种扭曲的人,我们必须要严密防备,尤其是你更大意不得。 从早上将近五点开始,到下午一点多停止搜山,整个过程达到了八个小时,简直相当于过篦子,但却没有找到可疑的人,连蛛丝马迹都没找到。这正说明此人的厉害,金蝉脱壳运用的太高超了。对心思如此慎密的对手,我们没有不谨慎的道理,一个疏忽就可能把性命搭上呀。” 这次李晓禾没有嘴硬,直到对方话头停了下来,都没有言声,他感受到了一种死亡的威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防袭部署 新的一周来到,也开启了六月模式。 上午刚上班,李晓禾就叫来了乡派出所所长赵银河。 进屋坐下,赵银河问:“乡长,有什么事?” 李晓禾“哦”了一声:“‘五一五纵火案’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到现在侦破有些眉目没有?” 赵银河摇摇头:“没有进一步消息。这个案子刑警队参与了,但毕竟没涉及到人命,局里也不可能排的过于靠前,所好许队长比较重视,安排专人一直跟着此事。我经常向他们了解进展情况,上周五还打电话询问过。目前只能初步判断,此案可能与村民被骗案有牵连,但是否如此及具体嫌疑人情况,还不能完全确定。” 李晓禾说:“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可毕竟这次纵火案在全乡引起了很大轰动,老百姓全都关注着,何况可能与村民被骗案有联系,难免对人们心理有一定影响。上周纵火现场已经清理,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应该会慢慢淡忘此事,对此案关注度会下降,这是好事。但也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人们的警惕性也会相应减弱,这要引起我们的足够重视。 我分析,既然能在那个院子纵火,也可能在其它地方实施犯罪,防患于未燃很有必要。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乡里配合,派出所搞一个安全教育方面的宣传,也可以适当对村民进行培训。当然要注意把握方式和度,既让人们能够提高警惕,也不至于产生不必要的恐惧心理,以免人心惶惶。” “我也有这种考虑,正想向乡长汇报。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乡里主管副乡长、武装部长帮帮忙,分批次对全乡民兵进行安全与应急处突训练,要求各村村干部也参与。在训练的同时,为村民普及一些相关方面知识。这样应该不会显得突兀,也能提高防突、处突的能力与认识。”赵银河予以响应。 李晓禾点点头:“可以,我尽快找副乡长和武装部长,让他们配合一下派出所。这事由你牵头去搞,弄出一个方案来,包括列举出需要乡里配合的事项。我提前跟他们打声招呼,那样你去找也能省一些事。” “好的。我先简单口头汇报一下计划,乡长帮着把把关,看看什么地方需要调整或变动。”赵银河做过说明后,讲起了计划,“考虑到现在正是农忙季节,不易多占用村里时间,我打算……” 听完赵银河打算,李晓禾觉得考虑很周到,也很完整,便认可了对方的计划。赵银河告辞离去。 稍微想了想,李晓禾又拨打了一个号码,让对方来一下。 时间不长,党政办主任周良来了。与乡里刚换书记时相比,周良来自己屋子稍多了一些,但没有过多的靠近表现,主要就是例行公事。但李晓禾也看的出,周良尽量想在书记、乡长间保持一种中立态度,只要不和董定方搅在一起,只要不合伙对付自己,他就满足了。 让对方坐下,李晓禾直接说:“周主任,有这么一件事。在昨天的时候,我一个朋友打来电话,他在外市上班,也是做乡里工作。他说在上周的时候,他们乡发生了两起突发事件,有人在乡里叫嚣闹事,都是非乡政府人员。其中一起发生在白天,闹事人就一个,是因为与乡办公室主任有私人恩怨,结果就找到了乡里,当时还带着凶器。还好发现及时,又有其他人员在场,才没有发生流血伤亡事件。 另一起发生晚上,两个醉酒男子竟然在晚上九点左右,去乡里玩起了纵火,把乡里房子差点点着。正好赶上县局人员到那办事,及时帮着制止了犯罪行为,制服了二人。据二人交待,只是因为醉酒吹牛斗气,但当地警方还在继续调查中。先不管两起事件的具体原因为何,有一点值得引起我们的警惕和深思,就是施暴者如何进入乡政府大院,又如何能够实施了部分违法行为。” 眉头微皱,周良沉吟片刻,接了话:“门卫的责任心与警惕性是最关键的,对于行为异常、语言与行动乖张的人,就应该严加盘查,把危险拒之门外。我一会儿就找钱喜,跟他做具体要求和强调。” 李晓禾道:“门卫是否尽职,是很重要因素,非常有必要和钱喜做要求与强调。我观察了几次,钱喜责任心不错,要比老刘好的多。不像那个老刘,该注意的不注意,不该了解的瞎打听。在对门卫要求的同时,也要把一些安全盘查常识教给他,既要做到安全防范,也不能无故袭扰他人。另外,必须有一套安全处突方案,重点是如何预防和处置突发事件,要考虑把危险置于门外,也要有应对突发事件的反应机制。危险事件一旦发生,如何及时告之其他人员,又如何共同制止犯法犯罪行为,是必须要重点考虑的。 乡里以前的应急方案我看了,更多是流于形式,是应付文档,基本不具备可操作性,方案也漏洞百出。重做一份方案,而且要进行实际演练,要让所有人员知道,更要能够具体操作。尤其关键岗位或易发区域人员,更需熟练运用相关技能,既要防患与未燃,也要处变不惊,还要有处置危险的心理与能力。” “行,乡长,我回去后,马上先把方案弄出来,到时请您审核。”周良回应的很干脆。 “好。在弄方案时,可以考虑其他同志一些意见,也可以找人共同探讨。至于找什么人,或是找不找,你自己决定。”李晓禾嘱咐着。 周良再次肯定答复后,离开了办公室。 看的出周良有了一定的压力。这既可能是两件案例令其警惕,更可能是第一个寻仇案例引起了联想,难免心存担忧。 感受到周良的这种状态,李晓禾很满意,他就是要这样的效果。当然他不是要吓到周良,而是要引起其重视,进而让所有人都重视,避免惨事发生。为此,他才杜撰了那两个所谓的案例。 其实在前天凌晨被耍后,李晓禾就想到了一个问题——防袭,尤其经过许建军的再三强调,他更是不得不重视。刚开始,他主要是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转而一想,村民和其他乡干部安全同样必须重视。茂盛区已经有四人遇袭,截止到当下,还有一人未脱离生命危险,血淋淋的教训必须吸取。这才找了赵银河与周良,只是在对两人讲说的时候,都没有讲出真正的担心对象,而是采用了不同的讲说方式。 从赵银河的回复看,赵银河也有这样的考虑,正好省却了自己一番口舌,而且派出所的积极性也能保证。只要赵银河重视,利用其专业性,势必会有更科学的方法,刚才对方能进行简单讲说,也说明其早有准备。 与赵银河不同,周良显然没有想过这个事情,甚至在听到那两个案例时,还略有惊慌,这倒也正常。但在自己强调后,周良有了足够重视,势必会尽量去把方案做好。 有了派出所的相关培训与强调,有了政府的相关要求与强调,人们的警惕性势必会提高,处突能力应该也会被激发和强化,从而提高防袭与应对突发危险事件能力,这就是李晓禾要达到的目的。 李晓禾要来一个全民皆兵,严阵以待。当然,他只希望是永远‘以待’,而不是真得遇到那种事情,尤其不希望面对那个姓姚家伙的报复。一旦那家伙真来了,一旦要再次报复,那种伤亡是不可预见的,甚至都未必能避免。这种严阵以待的措施和想法,更多是担高人们警惕,也是为了能够对犯罪分子产生一些震慑。希望那个家伙或是其他危险分子,能够知难而退吧。 “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 收起思绪,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副乡长葛树军进了屋子。 “坐。”李晓禾示意了一下,“葛乡长有事吗?” 坐到对面椅子上,葛树军把手中纸张递了过去:“乡长,这是近段时间与我们接触的一些企业。这些企业都是做农业项目的,对我们乡很有兴趣,都有合作意向。尤其划红圈那几家,合作意向更浓,我们已经进行了多次沟通。” 李晓禾接过纸张,先浏览了一遍企业数量,足足有十八家之多,光是做标记的就有六家。再看这些企业名称,李晓禾大都听说过,那六家中还有三家特别有名,甚至全国闻名。但他也有一个疑问:那么大的公司,又在县里没有相关产业,合作的诚意究竟有多大? 看过之后,李晓禾放下纸张,点点头:“嗯,成果丰硕。你有什么打算?” 葛树军说:“经过接触,好多企业都有互相考察的意愿,我们觉得也有必要了解一下,知己知彼嘛!抽出时间,乡里应该去一些企业实地看看。” 李晓禾略一沉吟,为疑虑找出了推脱的理由:“绿野公司领导近期要来看项目,咱俩都应该陪陪,你更得在场。等这事过了,再考虑,可以吗?你们也正好可以再对相关公司多做一些了解。” “好吧,那再等等。”带着一丝遗憾,葛树军离开了乡长办公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亲自上门考察 星期四晚,一列火车驶出思源站,向着省城方向进发。李晓禾、秦明生和小刘就在这趟列车上,他们要赶往省城,二次上门与足下彩云公司接洽。 这次省城之行,既有主观原因,也有客观因素。在秦明生之前和钟婉英联系时,钟婉英表示,公司董事长接待、应酬太多,第二次专题董事会一直未开,她会和师总积极跟进着。同时钟婉英还表示,情况正常的话,六月份能定下来,最快六月初就可以,到时她会再到双胜乡。在之后与对方联系时,钟婉英还是这个说法。 对方总说“很快”、“马上”,但离首批鞋垫采购已经一个月了,李晓乡心里没底,秦明生心里也没底,大家都没底。在五月下旬,秦明生带着小刘,还专门到省城考察一次,带回的消息很令人兴奋和欣喜。 离考察已经过去一周多,还是没有近一步消息,村干部又开始不停打听。李晓禾更不踏实,秦明生也很是着急。 进入六月后,秦明生又联系了钟婉英两次,她的说法基本没变,但也给了一条更近消息:董事长会在周末回来,下周应该差不多了。 一天一天的推,实在受不了,乡里想着再和对方确定一下,可对方总是以工作忙为由进行推脱,乡里决定再派人到省里。既心里没底,也为了证明自己,秦明生请乡长和自己一同去往省城。 明白秦明生心思,也觉得亲自看看心里踏实,李晓禾同意一同上门考察。于是在六月三月接待过绿野总公司领导后,便于今日踏上了省城考察之旅。由于买票时间较晚,三人没有买到卧铺票,只好在硬座上度过这漫长的八个多小时了。 从坐上火车起,李晓禾就有一种莫名紧张,也说不清为什么,但确实就是紧张,心里空落落的。由于夜里行车,车窗上的布帘全都拉上了,车厢里更增加了一种压抑感。 转头四顾,好多人都闭眼靠在椅背上,整个车厢里都是“呼呼”熟睡的声音,有人更是嘴角挂着涎水,显见睡的极其香甜。而李晓禾尽管眼皮发涩,但却难以入睡,脑子里总是出现“鞋垫”字样。 这次考察,不为别的,就想要个准话,否则这么拖下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李晓禾就在想,如果对方仍给不出确切答复,乡里该怎么办?是继续等,还是另做它途?其实乡里也不是没再找商家,但有意向几家所给价钱都偏低,质量最好产品也没给出四十块钱,大都未超三十五。不但价格是一个因素,关键如果给两家供货,乡里也担心供不下来,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等着足下彩云。 足下彩云公司迟迟没有准信,确实是因为董事长不在,没有及时开会?还是有别的说法?如果有别的说法,是为了压价还是什么?能是什么?翻来覆去都是这些问题,可尽管想了好长时间,都没有一个准确结论,反而头还有些疼,大概这就是想破头吧。 迷迷瞪瞪中,李晓禾终于睡着,睡梦中也是鞋垫的事。中间醒来几次,时间还早,他又一次次睡去了。 ……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火车停靠在省会昌兴站。李晓禾三人已经提前醒来,并收拾好所带箱包,于是随着人流出了站,到站外一家面馆每人吃了碗面。 从面馆出来,秦明生拿出手机来。 李晓禾转头问:“你要干什么?” 停下操作,秦明生回答:“给钟经理打电话,看她几点到单位,省得咱们去扑空。” “我昨天就说过,先不要跟他联系。”李晓禾道。 秦明生迟疑了一下:“乡长,我以为你指的是昨天先不联系呢。他们那个楼管的很严,不是里面上班的人,或是没有里面人引领,保安是不放行的,小刘也能证明。” “没事,我能找到领的人,也是昨天才找的。”说着话,李晓禾取出手机,拨了出来。待电话一通,他直接道,“老宋,我们到省里了,一会儿就去那里……九点至九点半……好,那就先这样,再见。” 结束通话,李晓禾收起手机,对着秦、刘二人说:“走,直接去,到那我给接的人打电话。” “好。”秦明生嘴上答应着,心中涌起一丝不快:这也太不相信人了吧?难道平时都是装的? 李晓禾没心情猜度秦明生的心思,而是直接来在路边,伸手拦车。 小刘、秦明生随后也跟了过去。 没心情浏览街边景致,李晓禾满脑子都是鞋垫的事,都在想着接下来的考察。秦明生想的也全是上门考察,另外还多了一份不快与惆怅,甚至还有浓浓的担忧,当然他现在担忧的并非是这次考察。相比较而言,小刘要轻松的多,既不需做决定,也不用多操心,就是领导随从而已。自己只需为领导服好务,随时接受领导吩咐,按领导要求去办即可。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李晓禾三人上了汽车,讲说了目的地。司机没有过多询问,而是启动汽车,向前驶去。 刚坐到汽车上,手机响起短促的“嘀嗒”声,拿出手机看了看,李晓禾把手机放回了包中。 从车站出来的时候,走的还比较顺畅,时间不久,前方就出现了拥堵,而且越堵越厉害。正是上班早高峰,堵车是正常的,谁也没脾气。司机已经习惯了这种堵模式,表情平静的驾驶汽车,不急不躁。而李晓禾与秦明生一个比一个焦急,秦明生心里还像眼前路况一样,实在堵的慌。 堵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出租车才驶出这五公里左右的路段,拐上了另一条街道。可能是街道的原因,也可能是上班早高峰已近尾声,这条街道拥堵要轻的多,最起码汽车是走走停停,而不是长时间趴着不动。 终于,出租车停了下来,司机说了声:“到了。” 付过车费,三人下了汽车。 “乡长,就是这栋楼。”秦明生伸手一指右前方。 李晓禾转头看去,前方不远处,矗立着一栋高楼,大概有四十层左右的样子,总高度应该在二百米以上。即使周边高楼林立,但这栋楼房依然很显突兀。 心中赞叹一声,李晓禾收回目光,率先奔向高楼,秦、刘二人跟了上去。 来在近前,面前高楼更显高大,抬头望向楼顶,需要大仰着脖子。站在楼前,既显个人非常渺小,也有一种压抑感。 看到门前驻足三人,保安径直上前,问道:“请问你们要到哪里?” “我们等人来领。”说着话,李晓禾退到一旁。看看时间,九点多一点,便拿出手机,拨打了刚上车时短信发来的号码。 手机刚通,里面便传出一个男声:“李先生是吧,到了吗?” 李晓禾马上客气道:“何先生您好,我们刚到院门外。” “稍等一会儿。”话音至此,手机里没了声响。 收起手机,李晓禾目光投进院中,盯着大楼楼门方向。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一位年轻男子出现在大楼台阶上,向门口张望了一下,快步向伸缩门奔来。来在院门口,男子对着保安说了声“公司客户”,便从侧门出来,走向李晓禾。 与对方互打招呼后,李晓禾三人跟着何先生走进院中,进了大楼。 大楼不但外表看着气派,一楼大厅也很显档次,进到这个空间,李晓禾不由得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走进电梯,从电梯面板数字可知,整栋楼房一共四十二层。 何先生按下数字键,电梯向上行去。 电梯停在三十五层,李晓禾三人随何先生出去,正对电梯方向是一家公司的标识。这可是一家大公司,全省闻名,而何先生径直带三人进了公司副经理室。 “李先生,我是老宋的朋友,他说您需要一份我们公司的资料。”说着话,何先生拿起一个精美的纸质资料袋,递了过去,“这里面是全套资料,有纸张版,还是视频文件。” 接过资料,李晓禾连说着“谢谢”。 没有多做停留,三人从副经理室出来,进到电梯,何先生为他们刷了电梯卡,并按了数字“1”。 轿厢门关上,秦明生迅速按了数字“27”。 时间不长,电梯停在二十七层,三人走出电梯。 电梯正对面墙上,是巨大的公司标识,标识下方是“仓吉足下彩云工艺股份有限公司”字样。标识墙前方是造型精美的服务台,服务台后坐着两名漂亮的女孩,女孩都着统一制服工装。 两名女孩站起身来,北侧女孩礼貌的说:“各位先生好,请问找哪个部门,有预约吗?” 秦明生上前一步,答了话:“找市场部副经理钟婉英。” 眨了眨眼,女孩道:“先生,您能再说一遍吗?” 秦明生一楞,放慢语速,尽量把话说的标准:“我们找市场部副经理钟婉英,钟经理主持市场部日常工作。今天她上班了吗?” 女孩与同伴对望一眼,面现疑惑之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公司没有钟婉英 略去疑惑神色,女孩微微一笑:“先生,我们这里是足下彩云工艺公司,您确认她在这里上班?” “确认。”秦明生点点头,面现惊愕。 “市场部副经理不叫钟婉英,公司也没有钟婉英这个人。”女孩给出答复。 秦明生急道:“足下彩云公司没有钟婉英,怎么可能?我在五月底还……” “五月底你和那人通话,她就说自己是足下彩云公司的?”李晓禾抢了话。 “还和……我……啊?”支吾一通后,秦明生明白了乡长意思,换了说法,“她是这么说的,好像是吧。她的方言味很重,确实挺难听懂。” 女孩一笑:“先生,您可能是听错了,有些方言真的很容易听混。” “难道是我听错了?她就说自己是市场部副经理,我听着也是足下彩云工艺公司市场部副经理。”秦明生叨咕着。 “叮咚”一声传来,紧接着身后响起“咔咔”的脚步声。 “就是足下彩云工艺公司市场部副经理呀。”秦明生边念叨,边看向李晓禾,目光中满是询问与求助。 “哪位找我?”一位女子声音响起,同时“咔咔”声停下。 三人转头看去,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干练女子。女子着黑色职业套裙、黑色丝袜,身材高挑,面容较好。 服务台后俩女孩赶忙打着招呼:“孙经理。” 不容女孩再说后面的话,李晓禾抢先向干练女子问好:“孙经理好,您是市场部经理吗?” 略一打量李晓禾,女子面带微笑,回道:“市场部副经理。” 李晓禾也礼貌一笑:“我们想了解一些业务,能和您谈谈吗?” 略一沉吟,孙经理点点头:“可以,不过只能十分钟,我还有既定事项。以后请预约,好吗?” 李晓禾答了声:“好。” “请跟我来。”孙经理说着,做了个手势,当先走去。 向着秦、刘二人微微点头,李晓禾跟了上去。 秦明生、小刘也随在后面。 右拐后,李晓禾注意到,身侧第一个屋门标识是“客户服务部”。秦明生更是伸长脖子,向着客服部屋子里张望了一下。 又经过三间屋子,孙经理停下来,向旁边一侧身:“三位请。” 李晓禾已经看到,这个玻璃门上挂着“市场部”标识。说了声“谢谢”,李晓禾走进屋子,其余二人也跟了进去。 眼前屋子很大,里面摆着多组oa办公桌,有的空着,有的坐着人。这些男女都着统一制服,看上去很年轻,也很精神。 “这边请。”孙经理也已进到屋子,示意着。 按照示意,李晓禾三人进了西南角这间屋中屋。孙经理请三人落座,并给每人接了杯热水。 这间屋子小了好多,大概就是二十平米的样子,一张不大的弧形办公桌,一套“211”的沙发,一台立式饮水机。办公桌上摆着电脑显示器、文具、小摆件、桌签等物件,李晓禾目光投到桌签上,秦、刘二人也盯着那个桌签看。 可能是注意到了三人神情,孙经理一指桌签,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如假包换。” “孙经理,你误会了。我是觉着,你的工作照也这么漂亮,当然本人更具风采了。”李晓禾赶忙撒谎,以掩盖尴尬和看桌签的真实目的。 孙经理掩口笑了起来:“咯咯咯……先生,您真会说笑。请问您要了解什么?” 李晓禾回答:“孙经理,是这样。我们生产鞋垫制品,想向你了解一下,贵公司对这种产品有兴趣吗?” “看公司名字,您就应该知道,我们专做足下产品,当然对鞋垫商品感兴趣。但是,许多种鞋垫产品我们已经有了,放眼全国,鞋垫品种齐全度也是数一数二的,简单雷同品或是仿制品并不需要。不知您的产品有什么特点,可以给我看一下宣传资料吗?”说着,孙经理伸出了右手。 李晓禾应道:“还没做宣传资料。” “那么公司营业执照、组织机构代码证复印件带了吗?”孙雨晨右手还伸着。 “没有。”李晓禾给出回复。 “宣传品、代码证都没有,那……”迟疑了一下,孙雨晨又说,“鞋垫肯定有吧,我能看一看吗?” “鞋垫有是有,就是没带。”李晓禾再次给出否定回答。也不禁懊悔:咋就不带几副呢?要啥啥没有,这不成骗子了吗?也怪自己,刚才只想着来了解对方,了解是否有钟婉英其人,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孙雨晨脸上笑容渐渐隐去,然后又重新换上笑模样,伸手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认识一下。” 李晓禾起身,双手接过,盯着名片:“仓吉足下彩云工艺股份有限公司市场部副经理孙雨晨,名字清新脱俗,人如其名。”然后歉意一笑,“抱歉,孙经理,我来自乡下,项目还没搞,暂时没有名片。” 孙雨晨“哦”了一声:“没有名片?来而不往非礼也。请您手写一份,可以吗?” 楞了一下,李晓禾答了声“好”,拿起桌上便笺和水笔,在便笺上面写了起来。写完后,双手交给对方:“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李晓禾,一三……”孙雨晨接过便笺,边读边在手机上按着。 “嗡嗡。”蜂鸣声响起。 刚才进楼前,李晓禾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他取出手机看了看,疑惑的说:“孙经理电话?” 在手机上按了一下,放到桌上,孙雨晨说:“看李先生很是疑惑,电话打过去,进一步请您验证真假。” 正话反说吧,分明是验证我所留电话真假。刚才李晓禾还真想过随便写一个号码,但转念间就否认了,留个真号码又能怎样?看来歪打正着做对了,否则这事还真没法圆。见对方还在盯着自己,马上回道:“孙经理,这是怎么说呢,我还能不相信你?现在就在你们公司,就在你办公室,这还能有假?再说了,就冲你的面相和言谈举止,也不可能有假。” “仅凭面相和说话判断人,可不准,没准还会上大当呢。现在这人啊,有时看着挺面善的,说话也还行,可一谈到正经事就躲躲闪闪的。”停了一下,孙雨晨接着说,“还是仔细验证相关手续保险,以免上当,否则没准还把同行暗探当朋友,当客户呢。就拿我说吧,也许手机号是真的,可说不准我的名字就是假的,除非连身份证看了,甚至到公安机关才能弄清楚。” 这就说的更直白不过了,对方分明是不相信自己,把自己当成了同行,当做了骗子。也难怪,自己什么都拿不出来,就连样品都没有,任谁也不会相信的。刚才决定进来看看,这种想法有些太简单了。被人当面指为骗子,可对方又没直接说,李晓禾也不便为“骗子”辩解,却又不能不做些解释,只得换了种说法:“孙经理,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一定带上样品,现在先向你介绍我们所生产鞋垫的工艺和特点。” “先生,我只有十分钟时间,现在已经超时了。如果您还有讲说的想法,可以和我的下属谈,对不起,失陪了。”说着话,孙雨晨站起身来。 看到对方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李晓禾脑中立即闪出三个字:笑面虎。对方已经在逐客,只差说出那个字了,再待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孙经理已经怀疑,下属那里更没什么好谈的。而且自己进来,本就不是为了谈合作,主要是为了一看究竟。现在已经这种状况,当下不走,更待何时?于是李晓禾也赶忙借坡下驴:“孙经理,既然你时间紧迫,就不打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说着,站起身来。 “请慢走。”孙经理依然面带笑容,但却没有“请”的手势。 说了声“再见”,李晓禾起身,带着秦明生、小刘出了小屋子。大屋子里好多人抬起头来,望着他们,李晓禾觉得那些目光中满是审视。按说他们不应该听到呀?带着疑惑,三人向外走去。 从起身到现在,再没听到身后响起女士皮鞋声,显然孙雨晨不再讲究送客礼仪。也难怪,谁会和同行探子讲礼仪?没有怒目而视,始终面带微笑,已经是极力克制,已经给足了面子。 “哼哼”,一声冷笑响起。 李晓禾回头望去,他发现小屋子门开着,又一声冷哼传了出来。便没再停留,大踏步的出了市场部,沿原路走去。 经过客服部时,秦明生步进屋子,问了一句:“庞海琳经理在吗?” “她被开除了。你找她什么事?”立即有一女子应答着,语气中满是鄙夷与警惕。 “没什么事?随便问问。”秦明生退出客服部,快步追上了前面的李晓禾。 刚走到拐弯处,女孩声音响起:“各位先生慢走。” 迟疑一下,冲着服务台两女孩笑了笑,李晓禾来在电梯旁,按下了停止键。 “叮咚”,电梯停下,轿厢门打开。刚才答话女孩已经来在电梯旁,在电梯感应区刷了一下感应磁卡。 李晓禾三人闪身进电梯,按了数字键“1”。 轿厢门正在闭合之际,秦明生还是忍不住问:“钟婉英真的……” 轿厢门关上了,但女孩声音传进了电梯:“公司没有钟婉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骗子 从楼里出来,到了院中,大家脸色都很难看,尤其秦明生还加了个“更”字。 看看身旁二人,李晓禾问:“那天你们到的地方,与今天一样吗?有什么不同?” 秦明生喘着粗气说:“楼房肯定没错,楼层也是二十七层,楼层服务台布置、公司办公区域,两次到的足下彩云公司是一家。所不同的是,那天周末休息,只有客服部有人,服务台也没人。” “是,两次到的是同一个地方。我刚才特别注意了一下,整个房间排列顺序和那天一模一样,包括门上字体都一样,市场部副经理室的布置也没变。就是市场部副经理换成了孙雨晨,桌签也相应换了。”小刘跟着补充。 看到三人在院内嘀咕,保安走了过来:“三位,还有事吗?” “马上,马上。”回应着保安,李晓禾与秦、刘二人一同出了院子,来在街边硬化带上。 “乡长,现在怎么办?”秦明生哭丧着脸。 李晓禾说:“我刚才就在想这个问题。我们这次来,是到足下彩云公司考察,但之前只接触过钟婉英和师昭,实际是奔钟婉英来。怎么也得见见这个女人,看她怎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秦明生气咻咻的取着电话,“我给她打电话,问她为什么骗我们,为什么……” 李晓禾连连摆手:“不能这么说。你先按平时哪种模式问她,问她谈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到乡里去,现在在哪。等她回答完以后,你再说已经到这儿,想去公司找她,问她在不在公司。” “好吧。”秦明生长嘘一口气,拨出号码,并按下了免提键。 “嘟……嘟……”回铃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就在回铃音响到第四声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了女声:“秦乡长好。” 秦明生自是没心情寒暄,而是直接问道:“研究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给个准信?” 对方声音带着欣喜:“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董事长应该是下星期三、四就回来。我已经和师总汇报了,请他好好跟进着,争取在下周五召开董事会。还有一个好消息,这段时间里,虽然董事长没在,但我们一直做其他董事工作。截止到目前,除董事长外,其他所有董事都认可了我们带回的样品,他们还承诺帮着做董事长工作。依现在情形看,接下来的董事会只是个形式,肯定能通过的。 不过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鞋垫价肯定要有所下降,总得给这些董事们一点人情面子吧。我想也不会降太多,一副也就降个两、三块,到时尽量争取四十八块钱一副。做生意砍价,就要有要有还,哪能一口价?说实在的,那天主要是你们太热情,把师总喝多了,要不他也绝不会那么给价钱的。酒醒后,他还曾流露出后悔的意思。你放心,虽然师总对那天喝酒的事有些想法,但他相中了你们产品,我也做了大量工作。我告诉他,你们不是要灌醉他,而是体现了农村人那种淳朴与热情。鞋垫价格象征性降一点,其实也是给师总一个台阶下。怎么样?没问题吧?” 心里骂着“装蒜”,秦明生没有回复,而是问出了下一问题:“你什么时候再到乡里?” “应该快吧,我想想啊,今天是六月五号,十二号应该能开董事会,十……十五号,最迟这个月中旬肯定到。”说到这里,对方又补充了一句,“这次肯定能给你准信,不会再推了。” 秦明生急问:“那还得十多天,时间也太长了吧?” “时间长?不就最多两周吗?这就等不起了?秦乡长是不想我了?其实小妹也挺想你的。你放心,这次小妹肯定和你好好喝几杯,喝多就不走了,行不行?”手机里声音腻腻的。 秦明生现在心急如焚,哪有心情与这个女人逗趣,但看到乡长使眼色,便尽量压着火气:“你现在在哪?” “在公司呀,工作太忙了,好多客户都等着呢。我可没你们政府领导那么自由,想走就走,想在就在,我这小职员可得好好在岗谈生意,否则连饭碗都没有了。哎,谁能养我呀,有哪个政府领导能收留小妹呢?”对方声音更嗲的厉害,含糖量至少五个加号。 刚才就已气的够呛,现在对方大睁两眼讲瞎话,说什么在公司,还不忘放骚,秦明生终于忍不住,厉喝道:“你他……” 看出秦明生情形不对,李晓禾赶忙抢过了对方手机,捂住话筒部位。 “娘的”两字,从秦明生口中喷出。 对方显然没有听到骂人语句,还在疑惑着问:“秦乡长,你说什么,你怎么啦?怎么没声音?” 瞪了秦明生一眼,李晓禾转过身去,对着手机说:“钟经理,我是李晓禾。” 手机里静了一下,马上传来热情声音:“李乡长,你也在呀。我刚才和秦乡长开玩笑呢,你可不要当真,不要批评他哟。怪不得他说话躲躲闪闪的,有上司在旁边监督着嘛!他怎么啦?” “街上有些吵,声音低了听不见,他刚才只顾打电话,没看脚底,崴了一下,不要紧。他是说,你踏实在省城待着,我们到省城了,咱们可以在省城先见一面。”李晓禾尽量合理的解释了秦明生刚才的声音。 “到省城了?”对方发出了疑惑,“就为与我见面吗?” 听出对方的警觉,李晓禾道:“我们正好到省里办点别的事,就想到你了,想要一起坐坐。你要是没空的话,就算了,我们也没多少时间。” “我……时间是有些紧,好几拨顾客等着呢。不过李乡长来了,我总得尽尽地主之谊吧。这么的,我这还有点事,你们先到上次吃饭那地,秦乡长知道,他有那里的名片,你们等着我,我中午就过去。”对方语气很显礼貌。 “你单位工作就那么忙,现在出不来?”李晓禾反问。 手机中声音满是歉意:“不好意思,真出不去,单位工作一直这么忙。” “既然你工作忙,我们时间也紧,要不这样。”李晓禾念叨着,“我们现在就去你们公司,咱们直接在那见面,坐个十来分钟就行了,我正好也到你们公司看看。光听说挺大的,还没亲眼见过呢。” “别过去,别过来,我这真的走不开。”对方找理由回绝着,“接待客户过多,难免慢待。” “没关系,我们现在就往过赶,估计一会儿就到了,你让人到门口接一下。听秦乡长说,没有你们领,我们根本进不去。那就说好了,我们现在就过去。”说着,李晓禾挂掉了电话。 秦明生骂道:“一派胡言,这娘们真能胡说八道,撒谎根本就不带打嗑的。他娘的还说在公司,人家公司就没她这号人,他甭想再骗老……” 李晓禾“哼”了一声:“人家服务台女孩都说没这个人了,你还想说五月底来过,还想往出掏她名片呢。” 被乡长这么一抢白,秦明生不禁面现尴尬,也意识到自己工作不力,羞愧的低下头去。 “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晓禾提出问题。 秦明生咬牙道:“骗子,钟婉英是大骗子,她根本就不是足下彩云公司的人。” “那她骗了什么?又为什么能在足下彩云公司与你们见面?”李晓禾追问着。 “骗了我们鞋垫呀。”秦明生回复过后,又随即否认,“上次鞋垫已经给钱了,还给的是高价钱,她能骗什么?” 小刘说:“她那天能进足下彩云公司,肯定是利用周末钻空子,肯定是那个姓庞女人给她提供的便利,包括提前和保安打过招呼,包括把咱们领进公司。刚开始没让咱们去市场部,肯定也是姓庞女人帮她造假,做假桌签。今天我就注意到,孙经理的桌签精美、大气,那天钟婉英的桌签要粗糙好多,当时还没太在意,现在看来,应该是临时打印的缘故。另外,孙经理的名片就摆在桌上名片盒里,哪天桌上根本就没这个盒子。” “那咋不早说,当时让你跟着,就是要你帮着长眼的。”秦明生厉声道。 李晓禾皱起眉头:“老秦,现在看出来,也总比什么都没看到强吧?” 听乡长这么一说,秦明生立刻霜打的茄子——蔫了。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妈的,姓钟娘们。”嘴里骂着,秦明生去按接听键。 “好好说。”李晓禾提示着。 呼了声闷气,秦明生接通电话。 手机里立刻传来一个女声:“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临时紧急任务,已经从单位出来,正火速赶往外地。这次抱歉了,下次再见。” 秦明生尽量压着火气:“我们已经快到门口了,你怎么……” “我在地下通道……这里……信号不好……先挂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手机里没了声响。 秦明生一咬牙,恨恨按下重拨键,手机里响着回铃音,可就是没人接听。不知又拨了多少次,依然还是这样。装起手机,秦明生大骂道:“骗子,大骗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鞋垫被仿制 新的一周到来了,外面阳光明媚,碧空如洗,但李晓禾心中却布上了一层阴霾。这层阴霾完全因为这次省城之行,完全因为鞋垫的命运多舛。 上周五在离开足下彩云公司,又与钟婉英联系见面未果后,李晓禾三人便乘坐当晚火车,于第二天早上回到县里。秦明生、小刘直接回了家,李晓禾则又到了乡里。 周末这两天,李晓禾一直就在想鞋垫的事,可是想破了头,也没有立码见效的好方法。他不禁反思起了这个事情,今天仍然还在想着,以期在反思中找到妙招。 当初想的挺好,农家女人大都有做鞋垫手艺,生产方式灵活,时间可机动利用,生产成本还极低,做鞋垫能够贴补家用;如果经营好的话,可以逐渐发展成一项产业,到那时既可让农民增收,也能给乡里增加税源。 对于乡里的这个举措,村里反应很及时,尤其那些女人们更积极。平时做鞋垫,也就是送给亲戚朋友,顶多混上一句“谢谢”或“好看”。现在能产生效益,很可能一月就挣三百多块钱,关键这可是零散时间利用,还不耽误其它活计,女人们当然欢迎,结果这事还就做了起来。 相比起编筐的反转起伏,鞋垫要幸运的多,刚生产不到两个月,就卖出了首批货,还卖了个高价钱,着实让干部群众兴奋了一阵子。可到头来,却成了一锤子买卖,来的两个人都是假身份,根本就不是足下彩云公司的人。虽然现在还不清楚那两人要干什么,但显然足下彩云公司不会买鞋垫,那两人肯定也不来了。 而现在村民手里应该至少已经压了五千多副,并且每月还在以两三千副的数量增加。那可是女人们点灯费眼、扎手勒痕数十日的辛苦呀,总是生产又卖不出去,可咋办?下步还要不要生产,是否减缓生产速度,如何跟乡亲们说呀?新的买家好不好找,找到快不快?一个个疑问涌上脑海,一时还真难以给出答案。 “笃笃”,屋门响动,秦明生进来了。 相比起自己,秦明生更显憔悴,本来就很深的眼窝发着青色,脸颊腮骨愈发突出,鬓角头发也白了好多。李晓禾能够理解对方心情,秦明生主管工业和招商,编筐和鞋垫虽说由自己首倡,但毕竟是对方主管,成则为政绩,反之则是败笔。以现在情形来看,秦明生焉能不着急?焉能不心焦? “坐吧。”李晓禾换上笑脸,示意了一下。 “哎。”叹着气,秦明生坐到椅子上。 李晓禾尽量语气轻松:“老秦,你这是干什么?新的一周,新的开始,大早上你就唉声叹气,这是成心不想让我痛快了。说吧,怎么样?我就不信还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秦明生嘘了口气,汇报起来:“从那天回来后,我又给她打电话,她一直都不接。昨天下午接了一次,又说要上飞机,说几句就挂了。今天早上总算打通了,听说咱们已经离开省城,她就假惺惺的说要招待,差点没把我恶心死。没等我问,她又继续圆起了那个慌话,说是师总已经和董事长联系上,董事长星期三指定回来,也基本同意星期五开会研究,还说指定这次会上能出结果。” “好像她还是第一次说的这么肯定,那么星期五她会给出什么结果?她这次为什么又肯定了?到底要干什么?”李晓禾提出了疑问。 秦明生无奈地摇摇头:“能出什么结果?还能是足下彩云同意跟我们合作?无非她再编个理由,要不就说公司没同意,要不又说有事推了,或者干脆就不接电话。到底干什么?我看那就是两个十足的大骗子,先以足下彩云公司名义出来招摇,并以高价格、付全款做诱饵,接下来一次性大批量进货,欠下高额尾款,随之立即消失。等找到足下彩云公司,方才知道受骗,那时可已经晚了。” “有这个可能,但我总感觉没这么简单。而且要是像你说的这种情况,他们现在已经应该继续要货了,否则夜长梦多,他们的事情就容易败露了。”李晓禾提出了不同看法。 “那会是什么呢?到目前为止,咱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不相欠。顶多就是招待了他们一顿,他们也还管了我和小刘一顿饭。他们是骗子,总得骗我们点什么吧?”说到这里,秦明生叹了口气,“哎,上回先去考察了一趟,结果还被他们骗了,我这心里实在惭愧。” 其实秦明生远不止因此惭愧,他惭愧的是对李晓禾的误解。这次去省城,因为李晓禾绕开钟婉英,秦明生还曾理解为乡长对自己不信任,一路上都很有情绪。可事实证明,乡长做的对,否则不是进不了院子,就是再次看到摆拍结果。 李晓禾明白对方心情,知道对方心里已经很难过,现在也不便再埋怨,便很大度的说:“其实那次考察也是阴差阳错,咱们都没有考虑到,也不止你一个。如果不是正好赶上周末,如果不是那个姓庞的经理在,也许她就弄不出那种假象。其实这次再去,我也是在上次考察中发现了个别疑惑,是带着问题去的。比如这次没有先找钟婉英引领,也是老宋提醒的结果,否则我也想不到。包括这次执意跟着孙经理去,其实我已想到可能要被对方奚落,但为了与上次验证,才硬着头皮去的。” “都怨我呀。要是上次把事弄清楚了,又何至于让乡长受孙经理讥讽,而且咱们还空跑了一趟,什么也没办成。”秦明生继续揽责。 “行啦,别总是婆婆妈妈的。这事弄成这样,你肯定有责任,但我是乡长,又是这个事项的倡导者,责任不比你小。”李晓禾很是无所谓的样子,“再说了,这次也不是什么都没办成,最起码知道足下彩云没有钟婉英这个人了。另外,如果不是跟着孙经理进去,也可能还在疑惑那个女孩所言是否属实呢,更不可能看到公司布局,也就不能与上次全面对比了。” “乡长,你总是这么乐观,我却没有你这样的胸怀。”秦明生不无奉承。 李晓禾“嘁”了一声:“不要自怨自艾,想点高兴的事。对了,今天钟经理和你通话,有没有说想你呀,喝酒多就住下什么的?” 秦明生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支吾着:“说了,听着就恶心。本来知道那就是一条毒蛇,可她偏扮作仙子,那感觉简直太难受了。” 李晓禾“呵呵”一笑:“那你可以是许仙呀。” “哈哈哈……”秦明生也被逗乐了。 “这就对了。”李晓禾一笑,“联系新商家的事怎么样了?” 秦明生道:“今天刚上班,我就联系了以前有意向的几家企业,有三家联系上了,两家没打通。那三家企业以前还表示有意向,可今天我一打电话,他们又矜持起来,先不说产品质量,不说合作,而是一个劲挑毛病。说什么价钱太高,花色太暗啦,这就是上赶门的原因。” “不要气馁,褒贬是卖家,这未必是坏事。”给对方解过心宽,李晓禾又问,“有人向你打听这次考察的事吗?你是怎么讲的?” 秦明生说:“有人打听,好几个村干部打电话,也有人碰面问。我都是按咱们说好的讲,把钟婉英那套鬼话兜给他们,并且留了活话。我也特别嘱咐了小刘,让他也按照这个口径讲。” 李晓禾嘱咐着:“好,咱们都这么讲,现在千万不能说实话。你不说,我不说,小刘肯定也不会说,那个小伙子很不错,素质挺高的。” “叮呤呤”,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刻传来一个男声:“老李,说话方便吗?” 李晓禾道:“老宋,是不是鞋垫的事?屋里就我和秦乡长,你说吧。” 对方声音继续传来:“我还在外地,你跟我说那事后,我委托助理出去了解了。他刚刚发给我几张图片,我感觉和你给我的图片很像,现在我已发到你邮箱,你好好看看。” “好,那我马上看。”挂断电话,李晓禾立即打开了电脑。 不多时,电脑显示器静止在待机画面。 移动鼠标,来回点了几下,一份邮件弹了出来,李晓禾立即下载到电脑上。 手指再一点,一张图片弹了出来。 看到图片,李晓禾不由一楞,急忙招呼着秦明生:“老秦过来,你看看。” 秦明生马上围到显示器旁:“像,太像了。” 四张图片全部看完,又与自己拍摄图片对比,图案几乎分毫不差,唯一的区别是,那四张图片出现了一个生产厂家的名字。 “一样,完全一样,这就是撞衫。”秦明生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撞衫,是撞垫。”李晓禾缓缓的说着,“鞋垫被人仿制了。” “怎么办?”秦明生急道。 “怎么办……”李晓禾迟疑着,“让我好好想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律师函不期而至 又是两天时间过去,日子到了星期三。 上午十点多,周良进了乡长办公室。 近期,周良基本一、两天过来一次,但时间不是上午刚上班,就是下午即将下班,一般都是例行请示或汇报。如果不是这两个时间点,那就是临时有事需要报告。 见对方这个时间点过来,李晓禾直接问:“周主任,有事吗?” 看了看屋子四周,周良问道:“乡长,这屋里再没别人了吧?” 什么意思?尽管疑惑,但李晓禾没有质问,而是如实回答:“只有咱俩。” 周良这才来在近前,打开文件袋,从中取出一张纸来:“乡长,您看看这个。” 李晓禾接过张纸,看到上面标题,不禁一楞,再看里面内容,更是震惊不已。他极力控制着快速跳动的心脏,也尽量保持面色平静,目光盯在纸张上。过了一会儿,心绪平复好多,他才反扣下纸张,语气和缓的问:“什么时候来的?谁接的?” 周良马上回答:“我刚刚接到,就给乡长直接送来了。当时旁边没有其他人,路上也没人看到,没人问起。” 李晓禾点点头:“好,很好。是自动发的传真,还是有人提前联系过?” “在发传真之前,对方打了电话,说是让我们接一份传真,还说原件马上也会寄出,不等我过多询问,就直接发送了。我拿到传真以后,觉得内容重要,担心他人看到,就没有回电话询问,而是径直给乡长送来了。如果需要询问,我马上去打电话。”停下话头,周良等着乡长示下。 李晓禾面带笑容:“周主任,做的非常好,谢谢你!这几天随时关注来件,收到后还直接给我送来,暂时先不要询问对方。” “乡长,这是我应该做的。”周良点头应允,“我保证不让第三者拿到,除了向您汇报外,也保证不向第三人讲说此事。” “好,忙去吧。”李晓禾微笑着挥了挥手。 周良应答一声,离开了乡长办公室。 笑容迅速隐去,李晓禾脸上布面阴云,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在结束省城考察之后,李晓禾也想到过这一点,但念头仅是一闪而逝,很快就否定了,他觉得不可能。谁曾想,不可能如今成了现实,这可怎么办? 想了一会儿,李晓禾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电话一通,直接问:“在不在单位? 对方回复:“在,正准备出去到村里看看。” “先别出去,到我办公室。”说完,李晓禾挂断电话。 很快,一阵脚步声响,秦明生敲门走了进来。 “把门关好,给你看个东西。”李晓禾隐去愁容,示意着。 秦明生又回身推了推门,快步来在办公桌前。 “给。”李晓禾翻起纸张,递了过去,“看看吧,律师函不期而至。” “律师函?”秦明生疑惑的接过纸张,看到上面内容,惊呼了一声:“啊,怎么会这样?” 李晓禾轻斥道:“先看,看完再慢慢说。” 秦明生眉头紧锁,一边坐到椅子上,一边盯着纸面文字。在看内容时,他双手微微颤抖,脸上肌肉也不时抖动着。 看完全部内容,秦明生脸色更加难看,有气无力的问:“乡长,怎么办?” 李晓禾没有给予回复,而是提出了问题:“你怎么看这事?” “我怎么看?我现在脑子乱糟糟的,什么也弄不明白,我怎么就没……”抱怨到半截,秦明生提高声音,大骂起来,“大骗子,王八蛋,姓钟女人就是大骗子,那俩王八蛋都是骗子。” 李晓禾摆摆手:“老秦,先不要这么情绪激动,这不解决问题。从现在来看,钟婉英和师昭就是骗子,这已经没什么可怀疑的。现在关键问题,不是报怨、骂人,就要紧的是,想想我们该怎么办。” “呼呼”喘了几口粗气,秦明生依旧咬牙切齿:“前几天只是觉得那俩家伙没安好心,肯定是骗了我们,可究竟怎么骗却一直没想明白。就是看到宋律师发来的图片,我也只是认为那俩家伙把咱们产品买给了金足生辉公司,金足生辉公司又仿制我们产品,然后拿出去偷偷的卖。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他们也太恶毒了,这还算人吗?现在这个公司发来律师函,要求我们不得生产他们已经注册的产品,否则就按侵权、打假处理,这分明是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我觉得我们可以找有关部门,出示我们生产的鞋垫,讲述与那两个大骗子接触的全部过程。虽然这个公司已经注册了相关产品,包括工艺和那些图案,但毕竟他是仿制,是假冒的,相关部门也应该考虑这个事实,或者应该撤消已经做的相关注册。退一步讲,即使我们不能做,也不让他们生产,否则就没天理了。” 李晓禾缓缓的说:“我何尝不希望取消这个注册,但是可能吗?既然已经注册成功,那他们肯定提供了完备的所需手续,而且与已注册产品没有冲突。从法律意义上讲,他们完全是同款产品的第一份,是得到法律承认和保护的。而我们除了手里有产品,并没有任何能证明我们诉求的证据,比如销售相关商品的合同,比如合同所附产品的影印件,比如对我们有利的录音,比如那二人与金足生辉的关系。 这还只是我们想当然的东西,我想即使有这些东西,即使经办人员从情感上认可,但那是法律,是按程序和手续说话的。人家金足生辉是先来,我们只是后到,没有取消那个注册的法理依据。何况,这些东西我们压根没有,根本就提供不了。所以,在这方面我们没有什么可操作的空间,也根本折腾不起。当然了,我肯定还会向老宋讲这件事,但也只能让他帮着分析,找准找全教训,尽量避免以后再出同类状况。 前几天的时候,我们还在考虑着另找合作商,现在看来,这条路暂时行不通,先不要和他们联系了。我初步了解了一下,村民手里至少有五千多双成品,每天还在继续生产着,这些成品怎么弄?还要不要生产?我们如何向村民解释,什么时候解释?这才是当务之急。其它想法都不现实,还会无谓的浪费时间。” 秦明生喃喃着:“是呀,怎么解释呢?那可是好几千双,再有一两月就会过万的。那么多农村妇女没白天没黑夜,一张一张的做垫坯,又一针一针的纳底子,还一针一针的刺图案,受老大累了。虽然很累,可人们就有一个心思,卖钱贴补家用,心中充满希望。现在希望一下子坍塌了,他们怎么能接受这个现实?” 觉得对方实在唠叨,李晓禾沉声道:“那些生产者肯定不容易,这个不需要再说了,就想想怎么办吧。争取在他们知道真相之前,找到解决办法,把手里成品卖出去,最好同时也能想到下一步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秦明生依旧磨叨着,然后拿出了手机,“不行,我得给那娘们打电话,问问她怎么这么狠毒,良心都让狗吃了?” “你问人家什么呀?人家那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又没有相关约束条款。再说了,她也肯定不会承认与金足生辉关系的。电话也许就打不通。”李晓禾提出疑义。 “可我们不能就这么让他们骗了呀,这还有公理可言吗?”秦明生钻起了牛角尖,“万一要是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呀。” 看出来了,要是不让秦明生打这个电话,离开这里也得打。另外,李晓禾也存在一丝侥幸:万一真是一场乌龙,是误会呢?想至此,他说道:“打电话可以,不过你必须答应我四个条件:一、注意语气、态度,不要张口骂人,更不要说什么出格的话,以免让人家抓住把柄,再倒打一耙;二、还按原来的模式问,就好像没有收到这个律师函一样;三、如果她还推脱,就要她给出确定的回复日子;四、万不得以的情况下,再讲律师函的事,也不迟。” “行。”重重点头后,秦明生拨出了号码。 “嘟……”回铃音响过一声后,手机里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才传出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秦明生再拨,这次没有回铃音,而是静了以后,直接响起那个标准女声。 一直拨了七、八次,都是同一结果,秦明生长叹一声,收起手机,垂头丧气坐到椅子上。他双肘撑上桌面,双手插到头发里,摇头不止,叹息不停。 看出对方已经乱了方寸,根本拿不出什么主意,自己暂时也没有好办法。于是李晓禾道:“老秦,先回去吧,回去再好好想想。” “好,回去。”颓废起身,秦明生喃喃着走去,“骗子,大骗子。” “等等。”李晓禾离开座位,走上前去,拦住对方,“记住,千万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还有,精神状态必须好起来,装也要装的像样,否则人们必定发现端倪。一旦这事扩散出去,要是让村民知道的话,那可就麻烦了,你我会吃不了也兜不走的。” 秦明生怔了一下,然后重重点点头:“好,精神状态好起来。”说话间,他抬手拢拢头发,昂首挺胸,走出了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侵权销售要不得 星期五刚上班,周良又来了。看看屋里再没有他人,从公文包拿出一份邮件递了过去:“乡长,看地址应该是那份函件,我从网上专门查过那家公司地址。” “送信的这么早。”李晓禾边说边接过了邮件。 周良道:“我这两天就一直关注着,刚才这是专门去邮局找的。” “周主任费心了。”说话间,李晓禾撕开封口,取出了里面纸张。 周良没有多说,打过招呼,离开了乡长办公室。 没错,正是律师函原件,与收到的传真件内容一模一样,只是公章颜色一红一黑而已。 看着那个大红章,李晓禾仅有的一点点侥幸也消失殆尽,不禁“嗤笑”一声:“总玩人,总是玩阴招。这名字含义够明白了,怎么就没防备呢?哎,原以为一顿大酒忽悠了别人,到头来却被人家算计了。人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所有过程都是为了引咱上当,咱才是实实在在的傻小子呀。”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是岳为民号码,李晓禾赶忙按下接听键:“岳律师,您好!” 手机里传来声音:“李乡长,老宋跟我说了那事,我觉得有以下几点需要提醒你们:一、金足生辉公司已经对相关产品进行注册,而且还专门给乡里发了函,你们绝不能售卖同款产品。二、你们认为,是钟婉英、师昭把鞋垫卖给了金足生辉公司,然后这个公司进行生产销售。但这只是你们自己的猜测,没有任何法理支持依据,以后对外就不要讲了,以免授人以柄,甚至引来官司。三、必须停止同款产品生产,否则你们损失更大。四、了解金足生辉公司的背景,了解钟婉英、师昭的真正身份,也了解二人与金足生辉的关系。这条我帮你们去做。” “好,岳律师,听你的。”李秦禾答复着,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我们如果寻求设计创新,不用与注册图案雷同产品,是否可以?” “这个等我再了解一下,看他们注册时是什么情况,是图案与款式共同一体,还是单独分开注册,注册方式不同,所代表的法律意义也有区别。”停了一下,岳为民又说,“在了解那家公司情况时,我也适当了解一下他们的工艺,看看与你们的产品有什么不同,有没有能做的文章。” “我敢断定,他们的工艺指定与我们不同,即使有相关标注,即使模仿,也不可能一样。他们毕竟只是看过、听过,并没在当地真正参与生产过。”李晓禾回答的很肯定。 “我了解后再说,一切靠事实说话。”岳为民很理性。 听出对方要挂断,李晓禾赶忙追问:“岳律师,固然我们可以停止生产同类产品,但现在已经生产了好几千双成品,不可能都留着自己用。可不可以这样?我们零星的卖,一次也没多大交易,他们也未必知道。卖完这些存货,不再生产同款产品,这应该没问题吧?” “坚决不行。现在金足生辉已经注册成功,而且还专门给你们发了函,如果你们有同款产品销售行为,那就是侵权。而且他们既然能发传真,那就知道你们在生产,肯定会有专人盯着,没准就是身边的人,不要心存侥幸。如果金足生辉公司拿上十足证据,诉诸法律,法院或律师整天找你们,那就太麻烦了。”岳为民反对态度非常坚决,“不要没事找事,不要犯傻,侵权销售要不得。” “好的,听你的,绝不干傻事。”李晓禾做了承诺。 “我会尽快打听,尽快给你回信的。”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正这时,秦明生来了。 李晓禾直接把律师函拿给对方:“看看,原件也到了。” 相比两天前的六神无主,秦明生状态要好一些,但也仅是没有失声惊呼,而神情却极其憔悴,好似大病初愈的样子,也像病灶依然在身一样。接过函件看过,放到桌上,秦明生说:“原件都来了,法律程序是走完了,若是我们再生产销售同款产品,就是明知故犯。”停了一下,接着说,“这两天一直打那两个骗子电话,前天还提示‘暂时无法接通’,从昨天到现在,就变成了‘空号’。” “不要再打了,那两个号码肯定已经注销。就是打通的话,除了质问几句外,也没有实际作用,而且人家上次是钱货两清,我们质问的理由并不充分。现在是打不通,假如电话通着,对方又接了,那么肯定已经有足够说法等着你,甚至就等着录下我们的声音,从中找出把柄。”李晓禾嘱咐着,“现在最实际的作法,就是那些成品怎么办,如何既暂停生产又不至于暴露真实情况。” 秦明生回应道:“本来想着再找合作商,现在有函件在手,这条路是行不通了。我这两天考虑再三,只能悄悄零散的卖出去,总不能都压在手里吧,村民也不答应呀,那家公司应该不会知道。” “不行,金足生辉已经注册,还给我们发了函,肯定就在盯着我们,没准就等着拿证据呢,要是成天摊上官司,就更麻烦了。我甚至怀疑,金足生辉很可能正准备打这么一场官司,既让咱们生产不成,也提高他们知名度,还可能趁机掠去我们真正的生产工艺。不要没事找事,不要遂了对方的意,侵权销售要不得。”李晓禾把刚才听到的意思,又贩给了秦明生。 叹息一声,秦明生说:“我也想过这一层,再听乡长这么说,觉得这还真是一个圈套,他们肯定明白我们必须要处理掉那些成品的。这样也行不通,那就真没办法,只能跟村民做解释,做安抚工作了。” “怎么解释,怎么安抚?”李晓禾摆摆手,“即使再急,也要慎重,不能轻举妄动,村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那么多女人一旦急眼了,怕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那就麻烦大了。” “那怎么办?要是不进行说明,任由他们继续做的话,那会越来越多,怕是更不好收场了。”秦明生语气沉重。 “我暂时也没想到好办法,不过办法总是人想的,肯定能想出来。”李晓禾说了句没营养的废话。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进来。”下意识说过后,李晓禾马上又补充,“谁呀?” “乡长,是我们。”声音未落,于金贵已经推门而入,后面跟着王存江等村干部。 “坐,都坐沙发上。”李晓禾起身示意着,同时迅速拿起那张律师函原件,放到抽屉中。进屋众人目光已经投来,再想收起邮件包装已经不合适了,甚至还可能引起众人疑心,只得任由它躺在桌上。 所好的是,有秦明生占着那张椅子,乡长又热情示意,众位村干部没有走到桌前,而是顺从的挤到了沙发上。 刚一坐下,于金贵就说:“乡长,我们来……” “大热天的,先喝点水,不着急。”李晓禾以这个理由打断对方,大脑中迅速想着对策,想着答对之语。 此时,秦明生也已起身,从饮水机接上冷水,依次递过去:“来来,喝制冷的水,这家伙凉快、解渴。” 村干部们没想那么多,捧起凉水喝了起来,口中“啧啧”连声: “真凉,就跟井里刚打上的水一样。” “挺解渴,好像没有生水硬,喝起来挺软乎的。” “现在这东西就是科学。” “那就再来点。”秦明生趁机用接水争取想事时间。 两、三杯喝下去,众村干部都停下来,看着乡领导。 还是于金贵说了话:“乡长,我们来就是打听一下,鞋垫的事有信儿没有。那天你们说,那个公司今儿要开董事会,到底开没开?能不能给个准话?” 李晓禾清清嗓子,“哦”了一声:“定好的今天开董事会,董事长昨晚又临时出门了。” “那,那他们这事到底有没有谱?”于金贵急道。这也是所有村干部的疑问。 “怎么没谱?”李晓禾赶忙接话,“对方还告诉我们,必须要保证质量和工艺,也要有计划生产,不能盲目。我和秦乡长刚碰头研究过这事,正准备找你们呢。你们现在马上回去,严格统一检查鞋垫质量,不能只求进度而忽视工艺和质量。同时也要按花色、图案进行统计,统计分类一定要细之又细,不能生产数量失衡。” 众位村干部面面相觑,显然有些疑惑。 “诸位,质量是生命线,我们千万不能忽视,否则就是砸饭碗,我们有过类似教训的。”说到这里,李晓禾又转向秦明生,“秦乡长,这事你帮大家弄一弄,在电脑上把所有分类标出来,要统一命名,要配上花色图案。” 秦明生也马上顺杆爬:“行,就按咱俩刚才说的那么标。”然后转向众村民,“你们马上回去,把各自村里生产的鞋垫进行分类,然后每个款式拿来一副样品。我再把所有款式进行对比,找出雷同款,进行准确归类和统计。” “那,那好吧。”众人互相对视后,全都站起来,向外走去,“马上就弄。” 看着那些离去身影,李晓禾暗嘘了一口气。但随即那句“侵权销售要不得”涌上脑海,他心中不由得阵阵焦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是小数目 新的一周开始了,日子已是六月十五日。这两天周末休息时间,李晓禾一直没闲着,总在想着如何处置那些鞋垫,也在网络和其它资料上查找案例。尽管绞尽脑汁的想,尽管千方百计的查,也想出了一些办法,查到了个别资料,但却没什么实际效果。这些办法不是脱离实际,就是与律师函要求有冲突,根本行不通;关于鞋垫内容的资料本就不多,涉及鞋垫纠纷的更少,更没有可供借鉴的类似案例。 虽然查资料结果并不理想,但李晓禾并未放弃,也不能放弃。因各种因素限制,这还是目前最可行的安全参考方式。于是李晓禾吃罢早点,回到办公室后,就坐在电脑前,搜索着与此相关的词条。平时总觉得网上信息量非常充足,正规消息、八卦新闻应有尽有;可遇到具体问题时,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可能关于鞋垫的这种事也不多吧。 正查阅的过程中,秦明生来了,直接把一份表格递了过去:“乡长,这是村里陆续报来的统计数据汇总,都是前天下午报来的。我利用一天多时间,对这些内容进行对比、归类、再统计,形成了这份表格。” 接过表格,李晓禾看了起来,仔细看过一遍后,又重点看了个别项目和数据。然后他指着表格说:“这些数据全不全?准不准?分类有没有重复或遗漏?” 秦明生回答:“应该很准,应该也没有重复和疏漏。在他们报表格的时候,我都刻意叮问过。每个村干部都表示,上星期五从这回村后,立即召集村民小组负责人开会,要求这些小组负责人统计小组内各户鞋垫数量,还要求按不同图案统计,并把样品带到村委会。在当天晚上,小组负责人陆续完成统计,也带去了样品。然后村干部和小组负责人按样品图案进行分类、汇总,再把汇总后的结果与各组数据核对,直到完全吻合才做罢。 村干部还表示,自己村里的样品图案就那几种,都是手巧人画出模板后,其他人跟着拓影的,只是在具体制作时略有微小差别,在丝线颜色搭配上有些不同。我看了同村的同款样品,与村干部所说一样。只是不同村子间,即使应该是同款产品,但也有一定的差别,有的不细看,还以为是不同的图案。 拿到各村报表和样品时,我先比照表格上的名称、数据,让村干部对实物进行指认,我用小标签做了标记,标上了村名、花色图案名和对应数量。把所有村报表和样品都按这样标记后,又整体进行比对,按相似度分出大类,并重新命名,又在大类中根据差别分出小类并命令。再之后,进行了总的分类和汇总,并与各村报表完全核对吻合。” 李晓禾点点头:“分类很细,很科学,图案名称寓意也很好。通过这次统计,也该反思我们自己的工作,以后还需做的更细、更严谨。现在六千多副成品,大类只有十三种,但小类却多达九十二种。而且这些小类中,大多并非是创新,而是因丝线颜色调配不同,把同款产品做成了另类。必须要很好的规范,这个工作要由乡里来做。” “乡长说的是,主要是我工作不细,下来我马上进行这方面改进和完善。”秦明生表态。 “这些成品中,与金足生辉注册商品雷同款的有多少,大约值多少钱?”李晓禾问道。 秦明生指着报表说:“在这十三大类中,涉及到八类,具体到小类有四十三种,现在实际成品数量正好是三千二百副。即使不按五十,就按三、四十一副来算,那也是十万块钱呀,不是小数目。” 李晓禾不禁嘘了口气:“三千二,十万块,确实不是小数目呀。”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马上接通:“岳律师,您好!” 手机来传来岳为民声音:“李乡长,现在我了解到金足生辉公司一些情况。这个金足生辉公司注册地是苍吉省甘家河市,主要经营鞋、袜、鞋垫等产品,注册时间不长,到现在不足一年。公司在甘家河市有两个经营网点,省城昌兴市也有一个,其它地区的还不清楚。金足生辉公司发函中涉及的商品,在上周一刚刚注册成功,但却提前一周已经预售了,客户在注册当天便拿到了带商标的商品。 目前对商标注册方式还没了解清楚,不过从现有掌握信息看,应该是单独分开注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你们相对有利,其它非雷同品就不受注册影响。注册时,商品工艺部分如何描述与记录,也有待进一步了解。除了这些,其它信息还不了解,那个钟婉英、师昭的信息也不掌握。老宋特别交待,让我能帮就尽量帮,我会尽力的,请放心。” “谢谢岳律师,非常感谢您,每次关键时刻都是您帮了大忙。”李晓禾赶忙说着拜年话,“您就是我们双胜乡的大恩人。” “呵呵。”手机里传来轻笑,“你们心情我能理解,也非常同情,不过也不要对我抱希望太大,有好多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心态平和一些,冷静面对现实,方法总比困难多。先这样。” “谢谢,谢……”话到半截,李晓禾停了下来。手机里已没有声响,对方挂断了。 放下手机,李晓禾把岳律师的话又讲给了秦明生。这时候能听到这类信息,对于李、秦二人来说,的确是好消息,最起码看到了一丝希望。两人脸上都挂了一点儿喜色,也对相关信息进行了简单评说和展望。 “乡长,现在所有鞋垫都统计上来了,与金足生辉注册产品雷同款数量也有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三千二百副鞋垫该如何处置?”秦明生提到了最关心的问题。 “我先跟你说,一会儿咱俩讲的事,千万不要说漏嘴,否则那就彻底砸了。村民要是知道了详情,非炸了不可,你我都要麻烦,整个乡里也不消停。包括这份汇总表,也要好好保管,上面的内容和数据不要讲出去,以免被有心人窥到秘密。对了,那个女人经常去你办公室,千万不要让她套出话去,也不能让她听到什么,要加倍提防。”做过嘱咐后,李晓禾才说,“我是这么考虑的……” ……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董定方打算泡泡脚,然后休息。刚从椅子上起来,却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问着话,董定方又坐到了椅子上。 “书记,没休息吧?我是小贾。”门外传来女人声音。 怎么又是她?虽说是盟友,但董定方很讨厌这个女人。具体是讨厌她的做事方式,还是看不上她这个人,亦或是担心她对自己怎么样,董定方也说不清,反正就是讨厌。最起码这个女人夜半来访,就令董定方生厌,他觉得这女人上门会带来厄运。上次就是这个女人来了屋子一次,结果当晚后半夜发生了纵火案,第二天就被许建军问了个底掉,之后乡里就传出了好多闲言碎语。 可能是听不到回音,外面又传来询问声:“书记,是不是暂时不方便?我可以等一会。” “什么不方便?进来吧。”董定方总觉得问话别扭,不免语气生硬。 屋门打开,贾香兰走进屋子,又迅速关上了屋门。 “有事吗?说吧。”董定方直接问。他的意思很明确,你快说快走。 “有事。”说着话,贾香兰来在桌前,向前一探身,“我觉得那俩家伙有问题。” 肉脸探的过近,衣领又低,还带着浓烈的香水味,让董定方很不舒服。便道:“坐下说,坐下说。” 注意到了对方的一脸嫌弃,贾香兰忍不住暗骂:妈的,一张子脸,以为多了不起似的,还不如个屁股顺眼,老娘看着就恶心。心理活动自是不能挂到脸上,贾香兰说了声“谢谢”,坐到椅子上,讲说起来:“书记,您注意到没有,那俩家伙近段时间不正常。上次俩家伙去省里考察那个鞋垫公司,据听说是去敲定订货合同的事,可是回来以后,再没听谈起过。他们是四号去的,今天已经十五号,这都十多天了,村民手里的货可还一直压着。这里边不会有什么事吧?” 其实董定方也在疑惑这件事,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淡淡的说:“这是你们政府那边的事,你这个常务副乡长应该知道呀。我主抓党务、人事、组织,并没注意这些事。” 贾香兰一副夸张语气:“书记,您得注意呀,您可是乡里真正老大,是要对上级领导和全乡负责的。怎么能任由他们……” 董定方摆手打断:“贾副乡长,你来就是为这事?我知道了。” 听出对方有“送客”之意,贾香兰既尴尬又窝火,但还是忍着气说:“书记,我还发现一点可疑。今天下午我到秦明生屋里,当时他正好接电话,我看到桌上一张纸写了好多‘三千二’。他注意到我眼神,立刻拿书把那张纸压住了。我不知这是什么,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三千二?”董定方吸了口气,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什么意思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停产整改 六月中旬的气温已经很高,大早晨太阳就暖烘烘的。道路两旁树木枝繁叶茂,田野间禾苗郁郁葱葱,天地间满眼绿色,生机盎然。 微启的车窗玻璃缝隙,透进黑土和青草的芬芳,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令人神清气爽。望着田野间一片绿意,感受着其间的勃勃生机,李晓禾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乡长,你看前面。”身旁的秦明生适时说了话。 从侧旁收回目光,李晓禾转头望向前方。 一群男女站在村口,望着来车方向,不时挥着手臂。稍稍一楞,李晓禾明白了,那是在欢迎自己,心绪瞬间复杂起来。 汽车刚刚停下,车外一人上前半步,打开车门:“欢迎乡长检查工作。”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其他男女们喊起了响亮的欢迎口号。 李晓禾面带笑容,步下汽车:“于主任客气了,乡亲们客气了。” “乡长能够到于家营检查工作,能够把第一站放到这里,是于家营的荣幸,是全体村民的荣幸,我们在这里迎接一下,是完全应该的,大家也是自愿的。”打开车门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于家营村委会主任于金贵。 李晓禾向众人拱了拱手:“谢谢啦,大家的心意我心领了,都请回吧。” “乡长请上车。”于金贵伸手示意着,“请先到村委会休息。” 李晓禾摆摆手:“这里离村委会也没几步,走着就去了。现在大早晨,刚起床不久,哪用休息?我们是来检查鞋垫生产工作,就直接检查吧。先去哪?怎么检查?” “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去村民家,选几家看看,这样既能看到生产工艺,也能看到成品和半成品。另一种是到村委会,让人们把鞋垫拿到那,集中起来看,这样的优点是节省时间。乡长,你看……”于金贵给出了二选一建议。 略一沉吟,李晓禾道:“这样吧,去村委会,这样能多看几家。反正咱们都是本地人,并不需要验证手艺真假,也不需要详细询问相关技艺。你选十个人,让人们把自己家里各样款式的鞋垫各拿一副,再拿一整块垫坯。” “好,我们马上去通知。”应答之后,于金贵转向身旁矮个男子,“大亮,去选十个人,按乡长要求准备,拿上东西,马上到村委会。” 矮个男子答了声“诶”,快步跑去了。 在于金贵陪同下,李晓禾、秦明生步行走向村委会,乡长专车在后面缓缓相随。那些参与欢迎的男女仍然没有离去,而是一直跟在乡、村领导四周,一同前行。 本来不喜欢前护后拥的感觉,但李晓禾也知道,村民见到乡干部,大部分时候都是快速躲开,不敢离乡干部太近。今天好不容易仗着人多,胆气壮了许多,也觉着这样很热闹,才不愿离去。正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李晓禾也没有刻意假装清高,没有再要求大家离开。 到了村委会,李晓禾、秦明生被引到了东屋。其他那些相随的男女,则都留在了院里,说说笑笑着,就像过节赶集似的。 很快,便有做鞋垫的女人陆续到来。透过窗玻璃,李晓禾注意到,这些人都拿着鞋垫,也带着做鞋垫的垫坯。所有人都满脸欣喜,也不免略带羞色,这是农村妇女见到干部的惯常状态。女人们进屋以后,都先去了西边屋子。 出去时间不长,于金贵返回东屋,面带笑容:“乡长,十个人都到齐了,请乡长前去检查。” “好。”李晓禾点点头,从东屋出来,走向西屋。 村委会西屋里,地上站了十名女人,炕上则分散摆放着垫坯和鞋垫。屋子本就不大,李晓禾、秦明生和于金贵走进去后,更显拥挤。 来在炕沿边,李晓禾伸手拿过一副鞋垫,仔细端详起来。不但看图案,还看整个布局,就连边缘整齐度也看。看过一副鞋垫,再拿过另一副看起,依然是刚才的步骤,而且多了一项步骤——对比,与先前鞋垫对比。 在李晓禾检查的同时,秦明生也没闲着,也和李晓禾一样,面色严肃,看看比比着。 李、秦二人不但认真检查鞋垫,对垫坯检查同样仔细。在检查的时候,李晓禾会一层层数着垫坯层数,会揭开垫坯边缘部分,查看布层之间的沾接。虽然仅是四、五十副鞋垫,虽然只是十块垫坯,但李、秦二人同时检查,却整整检查了半个小时之多。 于金贵和众女人注意到,在整个检查过程中,乡领导时而面色凝重,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摇头微叹,时而微笑点头。人们的情绪也不由得随着领导脸色,进行着喜忧的转换。 终于看到乡领导放下手中产品,于金贵向前半步,陪笑道:“乡长,请指示。” “指示谈不上,交流倒是很有必要。”说着,李晓禾指向炕上产品,“这个拿上,这个,还有这个,这块垫坯也拿上……” 按照乡长所示,于金贵从炕上拿着鞋垫、垫坯,时间不长,便抱了好多。 “我们去东屋交流一下,我,秦乡长,你,再找一位技术代表。”说完,李晓禾迈步走去。 秦明生、于金贵,还有技术代表,三人跟在后面,一同奔向东屋。 西屋其余九名女人,还有院内众人,全都看向那四人方向,只到东屋屋门“咣”的一声关上,才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虽然大多数人没能进到那个屋子,但都对里面的谈话内容充满了兴趣,便支楞着耳朵听了起来,有人干脆还到了东屋门外,把耳朵贴到了屋门上。 不多时,东屋传出了断断续续的词汇和语句:“质量”、“做工”、“不能糊弄”、“必须保证”、“工夫不到”。 听着零星的片段词、句,西屋、院内的人们脸上神情不时起着变化,尤其西屋九名女人的脸色沉重起来。 …… 光阴流逝、夜幕降临,时间到了晚上八点多,地点换到了双胜村村委会,鞋垫质量检查现场会正在召开。参加人员有李晓禾、秦明生,还有相关村子的村干部。 正在说话的是乡长李晓禾:“从早上七点多去于家营,开始第一站检查,到现在整整过去了十三个小时,期间单独走了三个村子,然后其余村的产品检查都集中到了双胜村。这次检查主要是由我和秦乡长来做,各位村领导与鞋垫生产者都给予了大力支持,在此对大家的辛勤付出一并感谢。 通过检查,我们发现了好多优点,有的优点早就知晓,有的优点第一次发现。有的优点具有普遍性,比如众多生产者吃苦耐劳的精神,有的优点则体现在个别少数人身上,比如精湛的技艺。其它的优点还有一些,就不一一列举了,我们那里都有详细的记录,会以文字形式传递给大家,并会以适当形式让优点巩固与扩大。 优点固然不少,但问题更多,出人意料的多,好多更具有普遍性。具体通报一下:一、工艺生产不规范。在检查鞋垫和垫坯的时候,我们发现鞋垫尺寸、形状、边缘形态千差万别,形态各异。在抽查到某个村时,全村提供的四十副鞋垫中,共有五个尺寸,分别是三十六号、三十八号、四十号、四十二号、四十三号。在这五种尺寸中,每个号码共八副,但就是这同一号码,大小一样的不超过四副,其中四十二号的八副中,只有两副是一样大小。至于形状、形态也有很大出入,有的前掌部分大小差了一两圈。 二、技艺要求不严谨。还拿刚才的产品举例,在四十号鞋垫产品中,一共就一个图案,而且还是出自同一模板拓影,结果尺寸、形态、图案却差别极大,根本看不到‘克隆鞋垫’的影子。这就很成问题了,固然有几副做的并不丑,单独放那也拿的出手,可我们的销售是批量化的,交出的同类同款产品却不相同,而是千差万别,这就没法交待了。我们一再强调,要规范生产,要由优秀生产者讲解、示范、指导,村里也做了承诺。可从实际生产来看,根本就没落实,而是流于形式和应付。 三、基础工作不够。在检查过程中,我特意看了许多垫坯的做工,有的做的不错,但整体实在不敢恭维。有的布与布之间沾接不紧密,有的浆糊涂抹不均匀,甚至结了小硬块,有的布还没铺展。我并不是信口开河、危言耸听,当时村干部也在现场,也看到了,我们也适时进行了交流。再比如鞋垫,上面纳的针脚也是大的大,小的小,毫无美感可言。 四、产品质量参差不齐。同样的精品类产品中……” 听着乡长一条条讲说鞋垫存在的问题,众位村干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这些问题虽然出在生产者身上,但与自己监管不到位有直接关系,村干部们都心知肚明。 在讲说了十大问题后,李晓禾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语气严肃的说:“鉴于今天检查的结果,经过我和秦乡长商议,要求所有村子的所有生产者停止生产,整顿改进。” “停产?”几乎所有村干部都发出了惊呼。 “对,停产整改,立即执行。”李晓禾语气坚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质量就是生命 时光如水,两、三天时间转瞬即逝,日子到了六月十九日。 在这几天时间里,李晓禾、秦明生做了许多事情,相关村干部和村民做的事情也不少。今天下午,他们集中到双胜乡大会议室,围坐在会议室四周,就是对其中一些事情进行总结,并对下一步工作进行部署。 会议从下午两点钟就开始了,由乡长李晓禾主持。参加会议人员有:秦明生,村干部、各村鞋垫生产代表。 现在于金贵正在发言:“三天前,当乡长说出停产整改时,我立马就懵了。心里说‘怎么会这样?’事后我问那几人,他们和我当时想法一样,有的人比我还懵的厉害。说实话,虽然当时接受了这个命令,但心里根本想不通。辛辛苦苦生产了这么多天,领导参观,客户考察,这个夸那个赞,怎么一下子都成毛病了?心里确实系了疙瘩。 回到村里以后,我并没有立即传达,而是直接回家,喝了点闷酒,就早早上炕躺下了。俗话说‘借酒浇愁愁更愁’,本来想着喝点酒,睡个囫囵觉,可是躺那半天根本睡不着,胸口压的慌。虽说乡长是就事论事,讲鞋垫的事,并没直接点到我们,可我心里明镜似的,乡长是批评我们工作没做好呢。自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这辛苦了好几个月,咋就任何劳都没混上呢?我一直非常认可乡长,可当时我觉得乡长看偏了,分明就是上纲上线。”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屋子里顿时笑声一片,连李晓禾也笑了。 于金贵“嘿嘿”一笑:“笑甚咧,实话实说嘛,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你们别笑,你们好几个也肯定是这么想。一夜没怎么睡,也一直没想通,只是觉得‘上命难违’、‘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第二天才召集相关人员,宣布了乡领导的决定。还没完全说完,在场人们就炸了锅,那些老娘们就跟‘机关枪’、‘连珠炮’一样,向我‘突突’起来。有几个娘们更是张牙舞爪的,就跟要吃了我似的。” “大主任,一口一个老娘们的,太不尊重女同胞了吧,我们有那么凶?说的是你老婆‘大马达’吧。”有女人提出了抗议。 立即有女人响应起来:“对对对,肯定是‘大马达’,我们可没那么厉害。” “行行行,算我说走嘴了,好不好?不说‘老娘们’,说‘女同胞’总行了吧?”于金贵连连告饶。 “说走嘴了?说的轻巧,不行,不行,得好好赔不是。”许多女人不依不饶。 “不用了吧,不用了吧。”于金贵继续应付着。 看着那些人斗嘴,李晓禾并未立即喝斥。他在乡里工作多年,知道有村民开会就避免不了这种情况,尤其一有女人在场更是如此。当然,在有些会上,村民并不敢随便,甚至还拘束的厉害。另外,这些人也不是跟谁都这样,最起码他们对自己可不敢。直到看出没有停止的意思,李晓禾才咳嗽两声,面色也冷了起来。 一见乡长黑脸,那些女人立刻闭嘴,低眉顺眼坐在那里,不再吭声,会场气氛又严肃起来。 清了清嗓子,于金贵继续说:“虽然对于乡里的要求不完全理解,不过自个好歹也是村干部,觉悟肯定不能和普通村民一样。在村民提出疑问时,我就把乡长做指示那些话拿出来,一条一款的讲给他们。还别说,真管用,我还没都讲完,那些人就熄了火,有人更是问起了要怎么整改。在那时候,我心里疙瘩一下就解开了多半个,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不愿落后于村民素质吧。心里敞亮了好多,我跟村民讲了整改的方法和原则,于是……” 在于金贵发言结束后,现场人们给予了热烈掌声,弄的于金贵还有些不好意思,连连的鞠躬致谢。 王存江接着发言:“我和老于当时的想法差不多,也是一开始不理解,到慢慢理解,再到彻底理解。只到经过这几天整改,亲身参与了整改过程,感受到整改的变化,我的思想才彻底转过弯来,对乡领导如此安排也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我就汇报一下双胜村的整改方式和整改效果,整个整改过程都是严格按乡领导要求去做的。 一、六月十七号起早,我就召集村委开会,传达到了乡里的安排。然后又召集做鞋垫的女人们开会,具体布置了整改工作。从开完会开始,全村所有做鞋垫的人都停了下来。 二、会后,由村里郑玉梅大姐牵头,根据乡长提出的问题,再结合村里的具体实际情况,对所有问题进行了汇总分类。不得不说,做鞋垫还真是个技术活,还有那么多学问。人家郑大姐不愧是几代家传,对问题看的特准,提出的方法很有针对性,大伙都很认可这些方法。 三、方法一出来,马上就进行培训,培训地点就在村委会,由郑大姐亲自示范、讲解、纠正。我们村的培训,可不光是干巴巴的讲,那是操作示范相结合,看得见、摸得着,有的学。 四、在示范、讲解了半天后,按照分工,由其他人进行现场制作。结合现场制作中出现的问题,郑大姐又进行了现场指导、纠正、讲解。就这样,整个培训、整改进行到夜儿后晌。 五、经过两天多培训、指导、示范,再培训,再指导,村里在今天上午进行了考核。别看只是两天,那效果太明显了,无论垫坯做工,还是鞋垫的工艺都提高了一大截,不是个别提高,是整体提高。现在再看鞋垫的尺寸、形状、图案丝线安排,那是又标准,又规范。” 相比于金贵,王存江获得的掌声更热烈,尤其于金贵鼓的最起劲。 其他村干部相继发言,几名鞋垫制作者也谈了感受。 看看差不多了,李晓禾轻咳两声,把目光吸引过来,然后说了话:“刚才大家都谈了认识,也谈了对乡领导的认可,我是愧不敢当,感触颇深呀。其实要说起来,这次质量检查整改,不只你们受益匪浅,我也是受教育良多,有很多需要反思和改进的地方。 十六号的质量检查,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这里固然有生产者和村干部的原因,还有其它因素,但也与乡里工作不到位有关系。我做为政府乡长,做的就很不够,最起码对鞋垫生产工艺认识就不到位。通过这次质量检查,包括上午整改验收,还有刚才大家的发言,我对鞋垫这门工艺又有了进一步认识,也对我们这些生产者有了更深了解。 人生处处皆学问,民间时时出大师呀,我们身边也有这样的大师,郑玉梅大姐、许有花大姐、岳小苗大姐、曲圆圆大姐、陈雨大姐就是大师。还有一些手艺精湛者,也具备大师的水平,稍加精研,也能成大师,只要你有这个心气,人人都可以成大师。而且我们的大师是货真价实的,是鞋垫工艺的优秀工匠和传承人,可不是社会上人为造出来的假大师。 对于这次整改效果,我非常满意,非常认可,也非常佩服大家。当然了,关起门来,我们都是自家人,不能光说好的方面,更要盯着不足,这才是为我们大家好。通过上午检查整改效果,通过大家的汇报,我觉得有几方面还要提高,必须得提高。一、质量就是生命。要想成功打入市场,并在市场占有一席之地,质量必须过硬,必须……” 听着乡长既亲切又温馨的话,感受着乡长真诚质朴的态度,人们频频点头,表示认可和共鸣,好多人还在本上写划着,记录下重要内容。 在讲说了五方面要求后,李晓禾掷地有声的说:“因此,我们必须还要继续停产整改。当然不是所有产品都停产,而是要对部分产品继续整改,进行深入研究。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大家马上就可恢复生产,但必须按照要求,按照这次整改达成的水平去做,要质量当先……” 听着乡长略带大喘气的话,现场人们先是一惊,随即心里又轻松下来。 …… 将近下午五点,会议才结束,李晓禾回了自己屋子。 秦明生没有回副乡长室,而是直接跟了过来。 关好屋门,坐到对面椅子上,秦明生低声道:“乡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没有什么不能说。”李晓禾示意了一下。 “这次停产整改确实很有必要,效果也非常好,只是我们是不是有些……”秦明生话到半截,停了下来。 “老秦呀,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说,我在质量检查中,放大了缺点和不足,以个体代替了整体,有些夸大其词吧?我不否认,这种作法看似有些不地道,但我不仅只是为了解决避开金足生辉产品问题,也是为了咱们乡的整个鞋垫产业。从长远来看,这次作法肯定是对的,绝对是好事,确实该这么要求。以前的时候,我们就是失之于宽,失之于散了,其实现在还不够严。质量就是生命,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而是要真正当作生命去理解。”李晓禾说的语重心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难解的三千二 新的一周又开始了,时间已是六月下旬,有人感叹过的快,有人则嫌过的慢,贾香兰就觉着太慢了。 其实,从李晓禾到乡里开始,贾香兰就觉着时间过得慢,尽管那时候经常找对方晦气,可她依然不想看到那家伙。后来自己稀里糊涂上当,乖乖主动交出了工业和招商工作,她对对方恨意更浓,不但不愿见到其人,也不愿听到那个讨厌的声音。但她却又无能为力,只盼着时间能过的快些,一晃十年才好,可越是这样,慢字前头却又加了个“更”字。相比起往日,贾香兰觉得今日最慢,已经不是在“慢”字前面加一个“更”字了。 之所以今天感觉过的更慢,贾香兰是在等一个电话,是想确认一件事,而直到下班,直到八点多,那个电话也没有打来。 怎么回事?有那么难吗?自己是实在不方便过问,否则就是分分钟的事。贾香兰在焦急之余,也不免对那人很是不满。 不满归不满,但却还得用,否则自己在乡里更成了聋子、瞎子。以前的时候,贾香兰一直觉得自己有拐棍、有耳朵,可现在却越来越不自信,觉得别人都指望不上,只有依靠自己一途。而如果自己真成了聋子、瞎子,那就更没什么指望了。 想到自己的遭遇,想到自己的处境,贾香兰心里烦乱起来,也更加焦急。她现在已经不是度日如年的感觉,而是瞬间变成了度秒如年。 “我给他打吧。”喃喃着,贾香兰拿起了手机。 “叮呤呤”,手机忽然响起,把贾香兰吓了一跳。稳心神一看,就是那个号码。 下意识看了眼屋门,贾香兰走进里屋套间,按下了接听键:“喂。” “我打听了,不是全停产,是一部分生产,一部分不生产。”手机里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听说涉及整改这部分也不是因为质量不行,而是要继续提高完善,要打造精品中的精品。我也见过其中几款样品,做的确实不错。总共才六千来副,就有三千多副都是精品,也确实是……” “等等。”贾香兰忽然想起一件事,赶忙打断对方,“是不是三千二百副?” “你听谁说的?各村只掌握各村的,对总数也就是知道个大概,总数应该在乡里。”对方声音依旧很低。 贾香兰没有回答对方,而是说了句“那就行了”,直接挂断电话。 “三千多副,三千二,很可能就是这个数。到底是不是呢?难解的三千二。”贾香兰喃喃着,也不禁疑惑着。这是怎么回事?那俩家伙要干什么? “叮呤呤”,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看了眼屏幕,贾香兰接通电话。 手机里是一个男声:“怎么样?” “不是全停产,是一部分……”贾香兰把刚才听到的信息转述一遍,也讲说了自己的疑惑。 电话里静了一下,对方声音再次响起:“我一时也想不清楚。好消息要与人共享,你说是不是?” “你是说……好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但愿老麻能琢磨出来。”说完,贾香兰挂断电话,又拨了一个新的号码。 …… 放下电话,董定方疑惑的喃喃着:“三千多副,三千二,什么意思呢?” 其实董定方两天前就知晓了三千多副这个数字,也在几天前就听那个女人说过“三千二”,只是没做联想。刚才经这女人电话一提醒,他也不禁疑惑,他疑惑的不是“三千多”和“三千二”是否划等号,而是疑惑其间的因果关系。 六月十五日那天,董定方听那女人说起“三千二”,那么这个疑似数字的号码就应是出现在十五号或更靠前。而“三千多副”是指需要继续整改类别中涉及的成品,继续整改的要求是在六月十九日下达的,再往前的话,六月十六日才进行的质量检查,“三千多副”这个数字最早也不应早过十六日。 如果“三千多”和“三千二”是代表同一个意思,那么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怎么会在没检查之前便有准确数字?如果两者之间没有联系的话,“三千二”又是什么?反正不应该是日期吧。哪有这样的年月日?应该也不是偶现之数,否则为什么要写好多呢? 虽然看似有逻辑错误,但董定方总感觉“三千多”与“三千二”有联系,或者就是同一回事。那么这个逻辑错误又如何能解释呢? 忽然,董定方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是命题作文?那么这个命题依据是什么,又是怎么来的?若是命题作文的话,那就是说先有了这个数字,然后才进行检查,质量检查只是形式,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很有意思,很有说道了。 对呀,从那次卖了二百多副之后,可是有四、五十天没开张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说法,真是难解的三千二。会不会……董定方也不禁佩服今天自己大脑反映敏锐,第一次觉得那个女人也不是那么讨厌。 算了,不费脑细胞了,有义务通信员,不用白不用。心中揶揄着,董定方又回拨了刚才那个号码。 很快,电话里传来女声:“书记,您找我?” 董定方说:“有个事,不知你注意没?” “书记,什么事?我去你那当面听吧。”女声显得很热情。 “别别,我已经……今天躺的有点早。”找完拒绝理由,董定方又道,“四月底卖了二百副以后,这都快两个月了,也没见个动静。做为主管副乡长,不想着如何卖东西,成天在纸上胡写什么‘三千二’也不知是什么鬼。这又弄出个三千多副,真是乱弹琴。” 对方停了一会儿,才传来声音:“书记,那事不归我管,你说的这些,我不太明白。” “乱糟糟的,谁知有什么联系?”董定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嘴角浮上一抹笑容:让那傻娘们费神去吧。 …… 李晓禾并不清楚有人正对这些数字感兴趣,也没心思去考虑,他现在满脑子就是一件事:处置鞋垫。 这次万不得以用个昏招,以质量检查整改为借口,先是全停产,接着又筛出了部分继续停产类别。继续停产这些类别,正是那八大类中的四十三种,正是金足生辉公司注册的所有雷同款。 虽说李晓禾与秦明生说的言之凿凿,一副公事为先的派头,其实他自己也觉得理由不充分。既使整改对鞋垫生产有千般好,但要没有金足生辉这档事,肯定也不会现在整改。当然他也不需愧疚,虽说这么瞒着,有为自己减少麻烦的意思,但最终目的还是为最合适处置鞋垫争取时间。 现在那四十三种暂时不生产了,但却没有禁止其它鞋垫生产的理由,这些鞋垫仍需要销售,这还不是燃眉之急,毕竟不涉及侵权销售问题。当下最要紧的是处理那三千二百副成品,卖是不能卖,可也不能让村民没钱拿,还不能让村民知道实情,这可把人为难死了。 为难也得合理处置呀。自己是乡长,是政府一把手,这种事肯定推不开,自己也不可能去推。而且这事可是自己倡导,并一手扶持起来的,虽说自己是好心,但如果办不好,就成了坏事。假如自己不能很好处理,假如把此事弄砸,假如村民闹腾,那么县里的惩罚必定下来。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就死定了,绝没有生还的机会,有人正等着呢。而且等着自己倒霉的人可不止一位,县里、乡里就有好多人,还不知别处有多少呢。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妥善处理三千二百副鞋垫,自己都责无旁贷。 道理自是明白,方法想了好多,而且又推了好几天,可这好办法却没有一个。李晓禾不禁自言自语起来:“三千二,三千二,难解的三千二。” 虽然三人发出了同样的感叹——难解的三千二,但感叹的意思却并不相同。当然,感叹之人也未必知道另两人也做同样感叹。 越想大脑越乱,越想越没个头绪。李晓禾干脆不再费神,立即起身,进了卧室,躺倒在大床上。 随手打开电视,一段画面出现在屏幕上。虽然上面说的挺热闹,但李晓禾却没注意内容,今天的心思也不在电视上。 女主持人出来了,说过一段串场词后,又换成了另一条新闻,这条新闻与上条有相似之处。 怎么都是这种新闻,我怎么遇不到?李晓禾腹诽着,拿起遥控器,就要换频道。就在拇指摁下按键一瞬间,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立即兴奋不已。 可行吗?怎么不可行?如何能行?在兴奋之余,李晓禾又不禁疑惑起来。 过了好多一会儿,李晓禾猛的坐起来,大步到了外屋。他拿过名片夹,一页一页的翻着,还把个别名片取出来,专门放到了一边。整个名片夹翻过后,他又取出电话本,在上面仔细的找着,把一些电话号码分别摘抄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们只是问问 接下来的几天,李晓禾打了好多电话,讲说那个灵光一闪的事,当然他没有直接讲,而是从侧面表明了意思。 本来刚接到电话的时候,对方都特别热情,非常客套,有些人也不免奉承,还有人表态“有事您说话”。但是在听明白李晓禾表达的意思后,态度立刻发生了大转弯,说话也吞吞吐吐、含含糊糊的,不是岔开话题,就是找理由结束通话。有两人做的更绝,分别以“马上没电了”、“信号不好”为由,立即掐断了通话。 人们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尽管有的做法很伤人,但李晓禾也只得理解,谁让自己的想法太唐突呢?因为灵光一闪而燃起的希望火苗,又暗淡了好多,火头也飘飘忽忽的,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在这几天中,秦明生也提了几个新想法,但都不可操作,纯属就是馊主意。当然李晓禾只是这么认为,却不便直接说出来,自己想到的也并非什么好主意,不过就是五十步看百步的事。 希望之火渐渐被忧愁压抑,李晓禾心中沉重了好多,单独在屋里时也是愁眉紧锁,只有去到外面才故意摆出正常神态。其实如果刻意留心,也能多少发现不自然,装的毕竟是假的,不是真的。 就在李晓禾一筹莫展的时候,麻烦又来了,周五的时候,做鞋垫村民找上门来。 当时李晓禾坐在办公室,依然在想那件事,屋门被敲响了。得到允许后,于金贵、王存江等几个村干部走进屋子。 看到这几人,李晓禾就知道是什么事,但还是问道:“各位不忙了,有事?” 几人互相推让一番,还是于金贵做了发言代表:“乡长,我们来还是问问鞋垫的事。现在只让人们生产,一直没人来买,也没听说哪里预订了,人们心里没底。” “我不是和你们说了吗?你们只管抓质量,乡里帮着盯销售的事。”李晓禾打起了官腔,“对方可是一再强调质量问题的。” 于金贵迟疑的说:“这个道理我们都懂,也相信乡干部会帮我们考虑,可是……可是村民不理解,他们老是问个不停。” “也不怪村民,他们大都没搞过这个,只要手里东西没卖出去,就心里没底。”王存江补充着。 “各位,我也知道你们近期有些压力,干什么能没压力?就拿这些乡干部来说,哪个人不是一堆事在后面追着?你们都先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李晓禾依旧打的官腔。并非他愿意打官腔,而是实在没有能回应大家的合适措辞,以前的理由都被用烂了,自己听着都假,只能先这样糊弄人们。 看了看其他众人,于金贵支吾着:“乡长,我们也想回去,可是村民都跟来了。今天就是他们硬缠着,要是我们不来的话,他们就要自己来。怕他们来了瞎说一通,我们才跟来的,打心眼我们一点都不想来。” 对于这些人的难处,李晓禾当然能理解,也觉着于金贵说的在理,便没有申斥,也未打官腔,但还是问道:“都来啦?多少人?他们在哪?” 于金贵急忙回复:“人也不多,没都……” “笃笃”,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扫了眼众人,李晓禾说:“进来。” 屋门推开,一个人风风火火进了屋子,见还有其他人在场,便说了句:“你们也在呀?” 看到来人,李晓禾沉声道:“老秦,你这着急忙慌的,干什么?” 来人是副乡长秦明生。听乡长如此一问,又有其他人在场,便缓了缓,说:“乡长,那些村民都在外面,说是要来找你,我这才先来汇报的。” “蹬蹬蹬”,一阵杂乱脚步声传来,正是奔向这个方向的。 李晓禾看向众人,众人也正看着他。 “笃笃”,敲门声伴着说话声:“乡长在吗?李乡长。” “在,进来吧。”李晓禾应了一声。 “吱扭”,屋门缓缓推开,一众人等出现在门口。站在最前的人说了话:“乡长,我们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请进,请进!”李晓禾起身示意着。 “谢谢乡长!”回复之后,这些人走进屋子,站到了靠墙位置。 大致扫了一眼,这次进来的足有二十多位,一色的“娘子军”。略微一想,李晓禾说:“各位,你们是来问鞋垫的事吧?我刚才和各位村干部已经说了,你们只管回去安心做鞋垫,把产品质量做的好好的,销售的事,乡里会帮你们考虑。” “乡长,我们来这,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那家买鞋垫的事到底有没有准?要是他们实在没谱的话,我们就再想别的办法。”说话的还是先前那个女人。 “陈雨大姐吧,我们见过好几次了。”李晓禾顾左右言其它。 “乡长,我是于家营陈雨。”女人点点头,“你到村里检查的第一批鞋垫,就有我做的,做的不好。说实话,乡长那么关心我们,对百姓这么好,我们非常高兴,也感谢乡长和乡里。今天我们来,就是想要个准话,那个什么云的公司到底还买不买鞋垫,他们要买的话,什么时候要?要是不买的话,也给个痛快话,我们可以卖给别人家,反正咱们手里有东西。能卖个高价钱更好,要是实在卖不高,低点也得卖呀,光这么压着,看的也心烦。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也不只是于家营娘们难说话,其实人们都有这个想法。你看,许大姐、尚大姐、曲大姐也来了,也是这个意思。” 又一个女人向前一步:“乡长,我是曲圆圆。我们四人,还有郑玉梅大姐,都被乡长那天夸奖。我们知道,自个哪是什么大师,分明是乡长在鼓励我们。不过能被乡领导肯定,我们也很高兴,也想着多为领导分忧,少给领导添麻烦。今天郑大姐没来,我们四个来了,确实不好意思。其实我们跟村干部一样,也不想来,又不能不来,要是我们不来,村里娘们就都自个来了。就是这样,一共还来了百八十人,有好多人都没让进来,人多更说不清,看着也乱乎。 刚才陈雨说的话,也是我们大伙的意思。现在手里压了那么多鞋垫,看着真愁,乡领导肯定也替我们着急。乡长为我们的事东跑西颠,给老百姓办好事,我们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不能好赖不分。也不怕你笑话,刚开始听说做鞋垫能挣钱,上回家里还一下卖了好几百块,大人孩子都高兴,我们这些女人也觉得在家里有面子。现在倒好,男人一不高兴,就拿这事说事,说卖的那几个钱,不光是没挣上工钱,连个成本都没挣回来。 家里人这么说,我们心里都不好受,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是那么多鞋垫压着,看着也心急,做活都做不心里去。从上回卖出那些以后,这又过去两个月了,那家公司今儿推明儿,明儿推后儿的。五月份就一直推,今儿个说官不在,明儿说没开会,后来又说六月份有准。今儿个都二十六号了,一个月马上就过完,这还没听到一点信呢。要是实在没准的话,咱们就别等他们啦,总不能一棵树吊死吧。 人们这么多年做鞋垫,会做哪种,适合哪种,都成习惯了。现在那么多种样式不让做,好多人一下子没有一种擅长的,只能再新学别的样式。说实话,我们几个急又是一回事,平时做的样式也多一点。刚才说的那些人就更急了,尤其家里压了那么多,再现学不擅长的,心里要多别扭有多别扭。我们也知道,乡长们一直在为这事操心,着急上火的。要是那家不要的话,我们就卖给别人,卖给谁都行,价钱再低点也认了,省的成天放眼皮底下,烦都烦死啦。” 人们说的合情合理,也体谅倍至,李晓禾实在不好讲说欠妥语句,只能说:“谢谢大家理解,你们的心情我感同身受,也正向你们说的那样,我和秦乡长,还有乡里好多人,都着急这事。他们一直说快了快了,昨天还打电话给秦乡长,说是就等着董事长回来,回来就开会研究。” “是呀,是呀。昨天都下班了,那个钟经理打来电话,说是只要董事长一回公司,马上就开董事会,这事指定就能定。她还向我们表示歉意,请我们谅解,希望再给他们一些时间。”秦明生马上随声附和。 李晓禾继续说:“大公司有大公司的好处,各种制度、流程都在那儿,大事是开会集体决定,这确实能够避免好多失误。可是跟我们个人家相比,也有不足之处,就是决断太费事了,左一个会右一个会,往往上半年的事下半年才能定。这次的事,不就是吗,关键时候董事长还成天出差,当然他们也忙,经常飞来飞去的。” “哼,我看他们就是不诚心买,在戏弄人,把我们农村人都当傻子。”有女人嚷道,“要是乡里也不管,我们就上访。” “别瞎说。”陈雨、曲圆圆同声喝斥。然后陈雨又转回身来,“乡长,别听她的,我们确实只是问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这关不好过 “问问能解决问题?”那个女人继续嚷着,“我也知道,乡干部是在帮我们,这我不能昧了良心。可他们也只能帮着我们联系,又不是直接买,他们说了也不算。说实在的,乡干部肯定也急,也希望能把鞋垫卖了,可他们毕竟跟我们不一样。就像那个……那个狗和兔子的事。狗跑的那么快,可经常抓不住兔子,猎人问狗原因。狗说自个只不过为了一餐饭,不能跑的累坏了;兔子可是为了性命,不拼命跑哪行?我们这些做鞋垫的人,成天拼死拼活的,就跟那兔子差不多,乡干……” “瞎说什么?”这次是于金贵发了话,“有你这么打比方的吗?成天不好好干活,就是这乱七八遭的想法,也不知道从哪听说的。” “本来就是嘛,书上都写着,我儿子给我讲过。”女人嘟囔着。 “你儿子说你是兔子啦?”于金贵回呛着。 “哼,就知道在乡领导面前买好。我不管,反正要是东西买不出去,我就不干。”女人说完,拉开屋门,气乎乎的出去了。 立刻有两个女人也跟了出去。 本来气氛就有些微妙,再出现这么一个小插曲,好多人都不禁尴尬。 “咳,咳。”干咳两声,于金贵解释起来:“乡长,别往心里去,小辣椒就那人,刀子嘴豆腐心,成天尽说放凉话。其实她那么说,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着县里权力大,也许能比乡里门路广。” “是呀,乡长,要是那家不要了,咱们大伙都想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县里帮帮忙。乡里一直帮老百姓,县里帮忙也正常。”陈雨附和着。 李晓禾明白这些人的心情,也感动于大家的理解,但他现在却不能讲出实情,而且这些村民的想法也未免太单纯了。于是说道:“各位,县里工作比我们还忙,我们自己不易,县领导更不容易,自己能解决的,还是不要麻烦他们。这么的,我们再催催对方,让他们给个准确话,要是他们实在总是定不下来,那么我们再找下家。实际现在有好几家也在跟我们联系,只是价格给的太不理想,一旦答应的话,以后的价格也就压低了。” 众人互相对望了一眼,没有提出异议,却也没有表示认同。 李晓禾继续说:“大家放心,只要咱们有产品,产品质量又过硬,就不愁没有销路。虽然‘酒好不怕巷子深’这话过时了,显着不合时宜,但无论到什么时候,产品质量好还是关键。大家做的这些鞋垫,乡里一定会好好管的,我其实一直都是当自己事在管,不存在什么狗和兔的区别。” 人们还是面面相觑后,并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们应该也知道,何家营、向阳两村村民轻信了骗子的话,总共被骗去好几百万。我到乡里不久,就赶上了这事,当初完全有推脱理由的,但我没那么做,我要为百姓考虑。虽然那些钱还没完全追回来,但我们这里一直在跟进着,县公安局也一直在抓捕着最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我说这事并非在表功,而是告诉你们,前任的事我都不推,现在发生的事更会一管到底的。”自我表功也是万不得已,李晓禾眼下实在没有更好说辞。 秦明生跟着帮腔:“各位,你们肯定也听说了吧,乡长一共帮着追回来一百五十七万。如果当初乡长稍微推一推,肯定那事没那么快,也肯定追不回那么多。要不是乡长跟进的及时,那些钱肯定又会被挥霍掉好多,没准现在连马一山、何二赖都没抓到呢。你们放心吧,鞋垫的事,乡里一定会管,乡长也会一直管下去的。 正因为乡长心里想着大家,想让大家多增加收入,这才联系了众多项目,帮向阳、何家营两村继续出租土地挣租金,帮何家营村搞起了经济合作社,还帮全乡女同胞想到做鞋垫挣钱项目。如果不是想为大家增加收入,乡长完全可以按部就班,以前怎么弄还怎么弄,那样更太平。可乡长没有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是把农民增收当做第一要务。” “各位,大家对比一下,近几年换好几茬乡长了,有哪个乡长这样为我们着想?只有李乡长。其余那几人不祸祸我们就不错了。”王存江说了话,“既然今天大伙就是想来直接问问,乡长也给出了答复,也说明我们村干部没哄你们,那就回吧。乡里有李乡长是我们的福气,大伙可不要把乡长气走了。要是再来一个像杜英才那样的乡长,大伙就甭想好了。” 于金贵接道:“是呀,回吧。乡领导说的够意思了,我们不能太让乡长为难,否则也显得我们太不懂事。” 回头看看其他女人,陈雨表了态:“回吧,好好做咱们的鞋垫,乡领导帮我们想着呢。” “回吧,回吧。”曲圆圆、许有花、尚小苗也跟着做工作。 人们挪动了脚步,向门外走去。 临到出门时,陈雨还特意回头,又强调了一遍:“乡长,我们真的就是来问问。” “明白,明白。”李晓禾微笑挥手,“以后有什么疑惑,可以随时询问。” “谢谢乡长。”陈雨答复一声,和众人走出了屋子。 看看李晓禾,于金贵说:“乡长,那我们也走了,把这些老娘们弄回去。” “等等。”李晓禾叫住几个村干部,面色阴沉起来,“把所有人安全带回村,不能漏一个人。回去以后,要让大家安心生产,保质保量,也要及时解答村民的心中困惑。如果因为你们工作不到位,或是发现问题不及时,致使村民出状况或是发生上访事宜,村干部必须负责。 现在已经是月底,下月上、中旬就要采制白柳条,一定要严格按照专家讲解去做,那个专家可是我特意请来的。因质量问题已经出了多档子事,必须引起足够重视,如果采制柳条工作还出状况,哪个村出问题就拿村干部试问。维护村子和谐稳定,带领村民发家致富,你们这些人责无旁贷,要多把精力花这上面,而不是做其它的。” 今天乡长被比做“狗”,难免有气,现在开始“撒气”了。村干部们虽然心里这样腹诽,但却没敢提出异议,而是连连点头称“是”,之后才退出乡长办公室。 屋子里只剩下李、秦二人,李晓禾神情更加严肃:“老秦,看到了吧,情况非常严重,解决积压刻不容缓啊。” 秦明生自然也看出来了,村民说是来问问情况,其实和上访区别并不大,只是没有撕破脸而已。尤其陈雨等四个技术能手都跟着来了,就很说明问题,固然她们是不得以而来,但说明人们都对此事产生了怀疑。乡长今天看似安抚了众人,其实也相当于忽悠了人们,一旦让人们知道事实真相,问题会很严重,可能都没法收场。尽管明白事态严重,但秦明生也实在没有好办法,只得说道:“乡长怎么办?实在不行的话,就把事实真相告诉人们,大家也许会理解的。” 李晓禾反问着:“怎么告诉?人们怎么会理解?现在人们还有希望,觉得积压鞋垫质量好,实在不行就卖给新的商家,价钱低些也行。可如果我们说那些鞋垫不能卖了,她们怎能接受?尤其要知道和上回卖鞋垫有关,她们会做何感想?又怎么会不找乡里?” “这……”支吾一声后,秦明生咒骂起来,“姓钟娘们不得好死,都是她和那个姓师的造孽,我要是打通电话,要是找到他们,一定……” 李晓禾摆手打断对方:“骂人不解决问题,还是想想如何把鞋垫变成钱,又不违反相关法律条款吧。” 除了把鞋垫卖出去,还能有什么办法?秦明生心中腹诽,但却没敢讲出来,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回去再想想,看看怎么过这关吧。”李晓禾缓缓的说。 秦明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出了屋子。 看着屋门方向,李晓禾轻叹一声:“这关不好过呀。” 李晓禾已经看出来,如果近期不赶紧把这些鞋垫变成现钱,或是让村民提前知道了真相,那就真麻烦了。假如真到那一步,村民来乡里闹腾是肯定的,绝对也会到县里上访。只要村民一找县里,不管他们怎么说,即使替乡里辩解,县里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以“工作不力”拿掉自己也极有可能。 就这样被拿掉,太不甘心了,可那个办法没有任何效果呀。不行,那也得接着试。这样想着,李晓禾又翻起了那些电话号码。 …… “行了,我知道了。”应答一声,董定方放下电话听筒。 刚才贾香兰打电话,说几百号村民找李晓禾讨说法。虽然明白这个女人不乏添油加醋,但村民找李晓禾质问,已是不争事实,他可是亲眼看到好多人在外面的。 今天这事不出意料,那么多鞋垫压着,不找才怪呢。现在董定方并不疑惑发生这事,而是疑惑到底怎么了什么。 难道这两人……董定方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却也不无兴奋,不由暗自咬牙:李晓禾啊李晓禾,你这是找死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乔成上门打压 看着一页页翻过的日历,李晓禾急得就像火上房一样。电话打了那么多,联系了那么多人,可没有一次得到积极回应,就连一点点希望都没留下。 怎么办?怎么办?每天一睁眼,脑海中就会自动弹出这个疑问,李晓禾便要绞尽脑汁再想一番。一通想下来,除了这种方式,真没有行得通的办法。但这个理论上应该可行的方式,却在现实中无路可通,一次次碰壁。难道这注定是一条死胡同? 时间真快呀,不管人们乐意不乐意,已经是六月份最后一天了。 坐在办公桌后,李晓禾手中翻着名片夹,脑中依旧重复着“怎么办、怎么办”。从上班他就坐在这里,到现在已经翻动一个多小时了。 “笃笃”,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合上名片夹,看着门口方向,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咣”,屋门大开,一个人风风火火进了屋子。 看到对方有失常态的样子,李晓禾问:“周主任,怎么啦?” “县长来了。”周良急着说。 乔成来了?脑中念头一闪,李晓禾忙道:“那就准备迎接吧。几点到?” “已经到了。我也是看见县长专车进院,才从屋里出去,提前并没得到消息。那时候好多乡领导都到了,就缺你们几个。我想打电话通知,可没来得及打,已经被要求安排会议室了,这还是趁县长去后排屋子,我抽空跑过来的。”周良一口气说完这些话。 李晓禾听明白了:董定方故意甩开了自己,很可能就是乔成的授意。 “乡长,我得去会议室了,九点半开会。”周良说完,急匆匆的出了屋子。 乔成来干什么?为了什么事?做什么准备?问题提出一大串,也给出了一些假设,但除了摇头,李晓禾没有任何确定答案。乔成来的消息还是周良刚刚说的,否则自己也将一无所知。 管他呢,既然没人通知准备内容,那就去参加会议吧,不参加肯定是不行的。这样想着,李晓禾拿起笔和笔记本,起身离座。抬手看表,已经是九点二十五分了。 出了屋子,加快脚步,李晓禾向会议室走去,前方也是急匆匆的身影,有好多人都是小跑着行进的。 当李晓禾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了好多人,主席台上还空着。看着台上的三个座位,他不禁疑惑:还有谁?我的位置在哪?转头看去,想要询问一下,并没有周良身影,却发现有两人也没在场。 “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同时传来了说话声。 李晓禾回头看去,只见一众人等正向这里走来,居中位置正是县长乔成,两旁是杜英才、董定方,还有县长秘书等人。 周良当先一步跑进屋子,说了声:“县长来了。”同时盯向李晓禾。 接收到周良暗示,李晓禾醒过神来,赶忙迈步出屋,迎了上去。 眼见着乔成众人越来越近,李晓禾说道:“欢迎县长莅……” “小董呀,不错,不错。”乔成提高说话声音,打断李晓禾。 “多谢县长鼓励,我一定谨记教诲,再接再厉。”董定方马上表着决心。 说话间,乔成一行已经从身边经过,就像没有李晓禾这个人一样。 杜英才忽然放缓脚步,转回头来,狠狠瞪了李晓禾一眼:“哼,姗姗来迟,打断领导,没有教……” 看着杜英才小人嘴脸,李晓禾真想狠狠回击一番,可对方早已转身去追县长了。再说了,这种情况下,自己也不适合说那些话的。 “哗”,掌声响了起来。 李晓禾这才意识到,该进屋了,于是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在一众人等都迈进门槛时,李晓禾才堪堪赶上。 此时,乔成已经走上主席台,正向台下站立迎候的众人挥手致意,一同上台的还有杜英才、董定方。 李晓禾未加迟疑,马上走到台下前排一个空位,站了过去。 台上三人坐定,台下众人也才落座。 董定方坐下又起来,脸上的麻子坑里都是笑意,大声说道:“同志们,县长百忙之中莅临双胜乡检查指导工作,让我们大家以热烈掌声,对县长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和诚挚谢意!” “哗”,又是热烈掌声响起。 乔成微微欠身,双手下压,面带笑容:“谢谢同志们,谢谢同志们!” 掌声停歇下来,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主席台上。 缓缓环视一圈,乔成说道:“同志们,这次就是来看看大家,也检查一下工作。刚才到乡里以后,简单看了看,发现了诸多亮点。与三个月前相比,党的建设工作起色很大,那种拖沓萎靡的状态不见了,继而是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党的……” 听着乔成对党建工作的表扬,李晓禾不禁暗自腹诽:我到双胜乡多半年了,就没见你来过乡里,何谈三个月前?又怎会有党建工作对比?分明就是信口胡说。 出任县长以后,乔成就没来过双胜乡,上次到这时,乡长还是杜英才,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乔成也仅是常务副县长。人们都知道这个事实,但绝大多数人并不会深究领导说话是否属实,而是更关心领导讲什么,领导要表达什么。现在人们已经听出来了,领导就是要表扬董定方,大力表扬麻子书记,当然也就踩了前任赵强。 “蹬”、“蹬”,一阵轻微但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目光都瞟向了窗外。 看到院外急匆匆走来的二人,李晓禾暗叹一声,这声叹息既是为了此二人,也是为了自己。 因为人们的目光转移,乔成已经停止了讲话。 脚步声停歇,屋门缓缓推开一条缝隙,屋外二人轻轻踏进屋内。 “这是谁呀?”乔成沉声道。 “秦明生。” “张全。” 进门二人自报了名姓。 乔成鼻子“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杜英才开了腔:“你俩怎么回事?政府一把手检查工作,你俩竟然姗姗来迟,还无故打断县长讲话。要干什么,谁教你们的?出去。” 秦明生、张全二人没敢搭茬,老老实实退出屋子。 “在外面反省。”喝斥过后,杜英才换上满脸笑容,转头轻声道,“县长。” 清了清嗓子,乔成目光威严的再次扫视全场,然后才说:“定方同志,乡党委工作确实做的不错,但从这两人身上,还是看出了一些问题。你要很好的履行党委书记职责,要善于和敢于运用权威,对全乡所有干部进行监管。县领导检查工作,副乡长此时才到,这是什么工作作风?你记住,你是双胜乡一把手,乡里所有人都必须置于你的领导之下,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是,县长说的对,我的工作不到位,一定积极改进。”董定方马上表态。 乔成摆了摆手:“定方同志,不必急着做检讨。你才来了三个月,乡党委工作能有这样的起色,已经非常非常不错了。当然,存在的问题也要正视,即使以前遗留下来的,也必须要强势解决。我这里提个建议,也是要求,你做为乡党委一把手,必须要大胆工作,勇于向歪风邪气开刀。我和县政府都支持你。” “谢谢县长支持和鼓励,我一定坚决执行您的指示。”董定方满面感激神色。 “同志们哪,说到歪风邪气,我就要多讲几句了。任何一个单位,工作做的如何,很大程度取决于风气的好坏,而风气往往又取决于单位领导。没有不积极进取的下属,只有消极懈怠的上司,这话可能难免偏颇,但却很有道理。下至村子、乡镇,上至……”乔成滔滔不绝,兜售起他的“斗歪风”理论来。 刚接到开会消息时的疑惑早已不再,李晓禾听的清清楚楚,看的明明白白,乔成来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专为挺董抑李而来,就是上门打压自己。 其实在得知乔成已到,而自己提前并未接到通知时,李晓禾已经想到这一点。及至看到会议室独缺秦、张二人时,他更是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两人有了和自己相同的遭遇。现在两人被戴上了“歪风邪气”的帽子,虽说冤的很,却并不意外,显然这顶帽子早就准备好,就等着合适机会送给二人呢。秦、张二人是这顶帽子,那么给自己准备的大帽子又是什么?不用说,肯定要大的多,但总不至于来顶“反革命”吧,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明知这一劫躲不过,李晓禾不免玩世不恭的心态。 “唉,让他们进来吧。”乔成讲了一通后,忽然换了措辞。 杜英才点点头,大声道:“秦明生、张全,进来。” 听到这种好似叫犯人的口吻,李晓禾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那二人心里更难受。 屋门轻轻推开,张全在前,秦明生在后,迈门槛走进屋子。 “秦明生、张全二位同志,平时就是这种工作作风吗?上司就没教你们吗?”乔成声音和蔼,神情祥和。 但人们都听出来了,看似平静的语句中,却蕴含着极大的陷阱。 李晓禾自是看出了这点,不由神情复杂的看向两个下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你不称职 张全、秦明生低头站立,没有给出答复。 屋子里很静,但也很沉闷,人们预感到,怕是有暴风骤雨要来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乔成没有大发雷霆,而是依旧语气和蔼:“秦明生、张全,身为下属,不回答领导问话,可不好,姑且权当是紧张吧。我再问你们,接到开会通知了吗?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吧?” “接到了。”秦明生先说了话。 张全跟着回答:“接到了。” “既然接到了通知,那怎么来的这么晚?该不是故意的吧?”乔成依旧语气和缓,但却带着浓浓的威严。 秦明生马上道:“不是故意的,我们接到电话就往回赶,当时我们都在双胜村村委会。” “双胜村村委会?那也没多远呀。通知的太晚了吧,谁负责通知?”乔成目光转到台下。 “我通知的。”周良站了起来。 乔成“哦”了一声:“是你通知晚了吗?还是你接到指示就晚了?” “是我通知晚了。”周良咬着嘴唇,“我先打电话时,把他俩忘了。” “记性可不好。就这记性担任党政办主任,怕是要误事呀。”乔成淡淡的说着,看向了董定方。 “县长说的是,说的是,周良记性太差了。”董定方连连点头,嘴角挂着笑意。 周良的汗下来了,他明白县长此话的含义与份量。可他当时只能那么说,他给秦、张二人打电话确实太晚了,但他又不能讲出实情。 当时看到县长驾到,周良的第一反应就是,通知相关乡领导。可是董定方明确告诉他,人都通知了,你不用管,去安排会议吧。那还是周良多了个心眼,抽空去告诉了乡长,才知乡长没接到通知。而当他发现秦明生、张全没到场时,县长已经马上要进会议室了,他是争分夺秒才给秦、张打了电话。 周良现在已经明白,这是董定方故意设的局,既让李晓禾、秦明生、张全迟到,又让自己做出抉择。周良太在乎党政办主任这个位置了,可他不能大睁两眼说瞎话呀,尤其他可不敢明目张胆冤枉乡长,他怕李晓禾。当然他更不敢惹董定方,乡党委书记头衔已经让自己望而生畏,何况后面还站着个县长呢。怎么办?为什么非要非黑即白,就不能让我选择中间的“灰”吗? 现场很静,人们都品出了其中味道,心情各异的看着汗珠满脸的周良。 “让周良同志再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按说应该都能一起通知到呀。偶尔记性不好,也再所难免。”乔成一副体谅下属的口吻。 人们都看出来了,也都想到了一个词:诱供。县长看似给了周良“机会”,其实却是在暗示周良说出“我早就通知了”。但这显然不是事实,因为好多人并不是接到的周良通知,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蹊跷。 好多人都感觉到,现在就相当于乔成指着一个陷阱,对周良说:你跳不跳?潜台词就是:按要求说答案,党政办主任还是你的;如果不按要求回答,那你周良就是‘记性不好’,就难以胜任现职了。 周良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不免再次斟酌起来。相比起前面说的“记性不好”,这次其实更像是在倒计时数着“三、二、一”。自己如果不按要求回答,还坚持刚才的说法,那么主任位置立马就到头了,结局会来的更早一些,三十年的奋斗瞬间就化为了乌有。 如果罔顾事实,那么固然可以暂时得以保留现职,但李晓禾那一关无论如何过不了,很可能当下就会遭到对质。自己可没有贾香兰那些关系,贾香兰都因挑衅被收拾,李晓禾要想收拾自己更容易了。若是那样的话,自己主任位置照样保不住,还会把秦明生、张全也都得罪了。乔成、董定方不过是利用自己而已,当自己遭难时,绝不会出手相助,而是会像躲避臭狗屎一样的。 当然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实话实说,讲说董定方当时的安排,但这显然是无用的。董定方肯定不会承认曾经说过的话,而且还会对自己进行强力反击,再扣上一堆帽子。其他人自保犹恐不及,若是指望他们做证,更是天方夜谭。说实话的后果,只会多混上一项罪名——诬蔑上级,只会死的更快一些。 无论如何回答,党政办主任是做不成了,区别就是早几天或晚几天,是要两头都不落好,还是要少得罪一方?横竖都是一死,那还不如坦然一些,这些年谨小慎微,也受够了。想至此,周良抬起头来:“县长,我就是给秦明生、张全打电话晚了,是看到他俩没在会议室,才打的电话。这点我没记错。” 听到周良这个回答,众人反应不一。有人同情,有人讥笑,有人不以为然,还有人觉着周良不识时务。 而李晓禾的反应与众人不同,他觉得周良今天像个爷们。虽然周良讲的肯定不是实话,肯定是受到了董定方误导,但也没有昧着良心,以周良平时的性格,以周良对那个位置的看重,这已经很不容易。尤其还是当着县长面,不受县长诱供,就更难能可贵了。周良都能这样,自己该怎么做?要不要仗义直言?自己说话管用吗?李晓禾脑中快速斟酌起来。 这个周良的反应,显然出乎乔成意料,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个软骨头,却没想到竟然不受自己威压。乔成被气乐了:“好好,记性时好时坏,根本没准谱。董书记,你领导的好下属呀。” “县长,对不起,会后我马上进行整顿。”董定方急忙点头哈腰赔不是,同时心中也不禁暗叫倒霉。 对于当场站立的三人,乔成故意视而不见,又开始了新的话题:“大家都看到了吧,只是这么一次会议,就出了多少状况。我不管是否有人故意替别人遮掩,但事实是办公室主任自己承认通知不到位,两位副乡长也姗姗来迟。今天毕竟是县领导来了,乡政府人员姑且这样,平时工作可想而知,乡政府一把手是怎么搞的?在来这里之前,我接到了一些群众来信,向县里反映双胜乡存在的问题。本来想着调研之后再讲,既然开会当场就遇到问题,那还是一并说说吧。”说着,向旁边一伸手。 杜英才早有准备,立即拿起公文包,麻利的拿出一沓信件来,还把其中一份信瓤取出,递了过去。 乔成接在手中,读着那份信瓤上的内容:“县长您好,我们是双胜乡的农民……” 听着乔成的宣读,现场鸦雀无声,人们都意识到,这才是重头戏。前面对秦、张的奚落,包括对周良的诱供,不过是毛毛雨罢了,李晓禾才是重点。现在没人去考虑信件的出处,更没人去辨识信件真伪,人们想的都是:县长要干什么?要把李晓禾整成什么样? 虽然提前不清楚具体细节,但信件的出现,也在李晓禾意料之中。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这些信件绝不是双胜乡农民写的,所谓的“广大农民”、“妇女同胞”,只是被代表而已。 读了这份信件的主要内容,乔成拍打着其它几份信件:“这些信件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反映的同样问题。这么多群众发出呼声,看来问题实在严重呀,就请政府领导结出答复吧。” 这已经是既定程序,李晓禾早预料到了,并不觉得奇怪。他站起身来,从容的说:“县长,对于信件里面说到的事项,确有其事。在今年二月十六日,双胜乡党政班子全票通过了全乡经济推进方案,其中就包括鞋垫生产、白条筐加工,另外还有何家营与向阳两村地块出租、何家营经济合作社等项目。这些项目就是乡政府搞的,也是我主导的,这我不否认。但是对于其中的那些指责,我不认可,更不能接受。 鞋垫生产从开始搞的时候,就得到了广大村民和村干部的积极响应与支持,若不是这样,根本也不可能搞起来。至于信中指责的摊派、下指标,纯属无端臆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现在每家生产的鞋垫多少不一,有十几双的,有几十双的,还有上百双的,全都是自愿生产。第一批鞋垫销售后,的确近期没有再销售,但信中所谓的‘有猫腻’,纯属就是诬蔑,不知写信人是何居心。白条筐加工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这在意料之中,白筐发霉确实遗憾。不过,那次警钟敲的及时……” 乔成粗暴打断:“李乡长,你不觉得辩解苍白无力吗?现在鞋垫积压了那么多,白条筐更是霉的一个不剩。三个多月,一百多天,农民搭工费力,到头来连成本都没收回。这就是劳民伤财,农民朋友猜测‘有猫腻’,也在情理之中。一次会议就迟到这么多乡政府干部,办公室主任也是糊涂透顶,只冲这点,你这个乡长就不称职。这样吧,今天我们就现场走一走,看看农民朋友怎么说?” 走一走?不能走。可是自己能阻止吗?李晓禾不禁起急,抬头看去,迎接他的是一抹诡秘的笑容。看到这抹笑容,李晓禾不由得心中一惊:这已经是第三次看到,前两次可是都搞事了。 “叮呤呤”,铃声响起,是乔成的手机在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唱一和施妖法 吃完午饭,回到屋子,李晓禾依旧庆幸不已,那个电话来的太及时了。否则乔成必定要去村民家,那样肯定坏事。 李晓禾并不怕调查所谓的“有猫腻”,自己和经销商没有任何不当来往,接触也有限,当时还有他人在场,即使栽赃也没那么容易。他担心的是,乔成只要一见到村民,必定要提疑虑,那样就会对村民形成误导,会让村民收到错误暗示。本来村民心里就不踏实,再和县长产生共鸣,指定要来找乡里,甚至到县里,绝对要出事。 那个电话到底是什么来头,乔成为什么接完电话就走,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在庆幸电话的同时,李晓禾也不禁疑惑。 除了这个电话来的及时,让李晓禾倍感幸运外,还有一事也很幸运。董定方封锁了乔成要到乡里的消息,本意是想打自己及其“党羽”一个措手不及,却也给自己帮了忙。否则要是让村民知道的话,说不准就要有人来一出“拦轿喊冤”。当然董定方并没这么好心,他是想着直接把“青天大老爷”领到农家,不曾想电话喊走了“乔青天”。 “叮呤呤”,铃声响起,打断了李晓禾思绪。 扫了眼手机屏幕,李晓禾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手机里传来周良声音:“乡长,下午两点半,会议室开会。” “什么会?”李晓禾反问。 对方回复:“不知道,书记没说,只说让全体人员都参加。” “好,我知道了。”说完,李晓禾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李晓禾脑中划起了问号:开会?全体人员都参加?这个时间点才通知,会是什么事呢?难道是…… 如果真是那事的话,自己怎么办?李晓禾仰躺到床上,斟酌起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李晓禾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 下午两点多,双胜乡会议室。 会议桌摆放发生了变化,一改上午的台上台下模式,而是变成了双层“回”形。 人们陆续走进屋子,大都坐到了外圈,尽量坐在远离主位的地方。等大多数人都到位的时候,外圈坐了好多人,里圈依旧空着好多位置,连一半都没坐满。 李晓禾走进屋子,看到这种桌椅模式,稍微一楞,便坐在了主位旁边位置。刚刚坐下,李晓禾就感觉怪怪的,究竟怪在哪,他也说不清,可能是空气怪吧。 “咚”、“咚”,皮鞋声响起,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正是乡党委书记董定方。 看到董定方的装束,李晓禾脑中立刻闪出三个字:黑无常。 现在的董定方,身着黑色西服套装,黑皮鞋、黑腰带,里面是黑衬衣,头发也像是刚刚染黑。本来长的就不白,脸色再阴沉着,似乎脸上的麻子坑都黑漆漆的,要是安个大红长舌头,手拿哭丧棒,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勾魂鬼。 走到主位,董定方没有坐下,而是右手一划拉:“怎么坐的?‘钓鱼的’等活呢?稀稀拉拉的。周良,你是怎么安排的?早早坐在那,不看着点,眼是干什么的?亏你也算个领导,这么多年白混了。” 书记这么一说,人们都面面相觑,周良则脸色难看,难看的发灰。 李晓禾觉得董定方的话特刺耳,感觉说的特重,也感觉好像是在讥讽自己。 见人们都低头不动,董定方“啪”的摔下笔记本:“往里圈坐,都死心眼?能坐多少坐多少。” 听到书记训斥,人们不敢怠慢,坐外圈稍微挂衔的人都挪到里圈,外圈其他人也尽量集中到了一起。 鼻子“哼”了一声,董定方才在主位落座。威严的扫视全场,董定方沉声道:“开会。” 四周围坐的人们,均抬起头来,大都看着书记方向,这是一种礼貌,否则可能就要犯错。 瞪了个别几个“低头族”一眼,董定方开了腔:“今天上午,县委副书记、政府县长乔县在百忙之中,莅临双胜乡检查、指导工作,对乡党政、政府工作给予了中肯而准确的评价。我们今后的工作,就要以乔县长讲话精神为指导,认真贯彻乔县长历次讲话精髓,兢兢业业工作,认认真真做事。现在召开会议,就是要对乔县讲话精神再学习、再落实、再督促,就是要把讲话精神落实到实实在在的具体工作中去。下面就请大家谈谈感受,讲讲下步工作想法。” 党委书记话音落下,没有人立即接声,过了足有两分钟,还是静悄悄的。 董定方不满的“嗯”了一声:“怎么?都没感受,没想法?太麻木了吧?” 很快,有人接了茬:“董书记,我来说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贾乡长能够带头发言,值得肯定和鼓励!”董定方难得的挤出一抹笑容。 轻咳两声,再次清了清嗓子,贾香兰说了话:“尊敬的董书记,各位同事,大家下午好!身为乡党委委员、常务副乡长,听了乔县讲话精神,我深为感动,激动不已,一中午都在理解和温习讲话精髓。可能我和乔县都身兼党、政两边职务,更能产生共鸣吧。当然我远不能和乔县相比,但乔县却是我要永远学习的榜样和长者,我要像月亮追随着太阳一样,去感受乔县的光和热。” 听着贾香兰与县长类比,又极尽“拍马屁”之能,好多人都在心中暗哼了一声,对其嗤之以鼻。 贾香兰却没觉着有什么不妥,反而带着深深的遗憾,本来这些话是准备上午当面讲给县长听的,只是那个可恶的电话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停了一下,贾香兰继续说:“听了县长讲话,我觉得有十方面需要我认真学习,也希望其他同志能够借鉴。一、县长讲话站位高、立意深远。县长刚到双胜乡,就发现了乡党委工作的勃勃生机与强大生命力,就发现了与三月前党建工作的天壤之别。党是领导我们一切工作的核心,党的工作上去了,所有工作都就能搞好。这也说明乡党委董书记工作有魄力、有方法,同样是我学习的榜样,我自己还有很大差距。 二、县长心怀苍生,悲悯民众。收到群众信件,县长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亲自到一线调查。这表明县长心中装着老百姓,拿百姓当亲人,胸怀大爱,这与县长一贯的品格也相一致。县长工作那么忙,可以说是日理万机,但还能事无巨细的关心百姓,我们更没有懈怠的理由。 三、县长思维敏捷,慧眼独具。根据群众来信,县长就能判断出问题严重,决定亲自深入一线调查了解。根据看到的具体表象,就能深析背后成因,从面指出问题存在的……” 听着贾香兰的发言,李晓禾给出四个评说词汇:溜须、鼓吹、帮凶、打手。贾香兰通篇都在对乔成阿谀奉承,好多话更是肉麻之至,标准的马屁精。对于乔成所谓的言论,贾香兰也是无限拔高,冠以不实之赞扬,就是在给乔成当吹鼓手。因为中途电话叫走,乔成讲的并不多,很多想法肯定还没来得及讲;但在贾香兰这里却进行了强调、补充、延伸、拓展,对“歪风邪气”进行了痛斥,俨然乔成的十足帮凶和打手。 在贾香兰发表十方面学习言论后,现场响起了“啪”、“啪”稀落的鼓掌声,是董定方拍的巴掌。他并未对人们不鼓掌表示不满,反而轻蔑一笑,一副尽在意料之中的神态。他先是连说了两个“好”,然后才发表评论:“贾乡长讲的好,讲的太好了,在某些方面要比我理解的都深,这也是需要我深入学习的地方。对于领导讲话必须先要深研、读懂、领会,然后才能落实,贾乡长在这方面做的非常好,也希望大家向她学习。有贾乡长精彩发言在先,这就给大家打了个样板,大家要学习贾乡长这种态度,深刻解读县长讲话精神,继续吧。” 有了贾香兰开头,其他人也跟着发言,人们发言内容大同小异,基本都是对贾香兰发言版本的,只不过摘取几条,换上一些同义词罢了。 对于这种“抄袭”,董定方并没申斥,他已经见怪不怪,反而更满意这种“踊跃”的氛围。 看看都说的差不多了,张全才道:“我一定深刻领会县长发言精神,把相关精神运用到工作实践中去,努力把本职工作做的更好。发言完毕。” “张全,你这种应付态度可要不得,这是发言吗?”董定方接了话。 “书记,我没有应付,我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张全回复着。 董定方“哦”了一声:“那也说的也太短了,就一句话,连五十个字都没有,这不是应付是什么?” “虽然我说的简短一些,但是‘学习’、‘运用’、‘实践’都讲到了。”张全继续辩解着。 可能是没想到下属嘴这么硬,似乎话还没有漏洞,董定方一时语塞。 贾香兰赶忙接了话:“你是用了这几个词,可干巴巴的没有内容,简直就像小孩的小屁帘。” 把别人发言比喻成小屁帘,这也太过分了,好多人都不禁心中腹诽这个女人。 董定方却没这么想,而是随声附和着:“对呀,就像小……那个小东西。” 看着董定方、贾香兰的一唱一和,看着二人对张全的咄咄逼人,李晓禾暗道一声:俩家伙要施妖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就这态度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张全猛的抬起头来:“你的长,长的就像老太太裹脚布,又臭又长。” “张全,怎么说话呢?”董定方“啪”的一拍桌子。 贾香兰厉声道:“好啊,张全,竟然把我发言比喻成裹脚布,你太过分了,你以小犯上,目无尊长,你反。” “反?你这是要判我反革命呀,亏你想的出来,你还真敢说。”张全气笑了,“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根本没这个权利。是谁先贬低对方的?你凭什么说我发言像小屁帘?你能说屁股上用的东西,凭啥我就不能说脚上用的?大家评评理,人身上这两处地方,哪处更不应该说? 还目无尊长、以小犯上?咱俩都是副科级,都是副乡长,你是哪门子尊长?你还自诩身跨党、政,可你干什么实际工作了?如果按你这理论,我也是挂双衔呀,副乡长兼财税所长,我比你做的工作实际多了。凭什么你能说,我就不能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好,说的好,许多人都暗暗叫好。这并非说这些人就站在张全这边,而是贾香兰那个德性实在让人反感,而人们大多敢怒不敢言,现在终于有人说出了大家心声。 “你……”贾香兰厉喝着,“张全,你敢这么说我?” 张全歪头一笑:“怎么的,你比我多一块还是咋的?还是你比我肉值钱?我没看出来。”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接着又是好几声“噗嗤”。 人们不只笑张全这话说的绝,而是把他的话歪解了。 这边被张全嘲讽,那边有人耻笑,贾香兰“呼”的站了起来,手指对方:“妈的,你骂我卖……卖……” “别改词,我没那么说,你要硬说心里话,我也不拦着。”张全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神情。 “噗嗤。” “噗嗤……哈……” “哈哈哈……”人们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哄堂大笑。 大家今天第一次发现,平时不苟言笑、做事严谨的张全,竟然还是段子手,竟然不带脏字的把贾香兰给骂了。虽然不能说是大快人心,最起码也替好多人解了气,现场不少人都曾经受过这个女人的讥讽,甚至谩骂。 不止别人没想到,董定方也没想到,也觉得张全说话绝,也被逗笑了。但他不能笑,还必须要绷着脸才对,可实在忍不住,他只得用咳嗽掩饰,顺便也是震动别人。 担心让麻子书记怪罪,人们都尽量止住笑声,收起笑容。但实在笑意还在,也只得硬憋着,胸脯憋的一鼓一鼓的,也有人同样用咳嗽缓解。 而做为当事人,贾香兰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做为女人,她平时最怕人们说出那个字,而今天却自己说出了,还被那个王八蛋抓住了把柄。她感觉快气死了,手指哆嗦了几下,又坐了下去。 “张全,你今天有些过了。你年龄小一些,又是男同志,做事要有风度,不该那么刻薄的。”董定方面色阴沉,训教着。 张全马上接话:“一路酒席招待一路宾朋,我是被逼的,是正常防卫。” 这家伙,简直得了狂犬病,谁说冲谁来。董定方也担心那小子让自己下不来台,便心中暗骂后,把话题扯到会议上:“谁还没发言,继续。” “听了县长讲话,我颇有感触,一定继续学习、深刻钻研,努力理解其精髓,用县长讲话精神指导实践,争取在工作中少犯错、不犯错。发言完毕。”秦明生做了发言。 “学习不只是停留在口头上,要用心去学,要把领导指示精神用于实践,不能说一套做一套,更不能走上邪路。”董定方的话看似点评,其实更是警告。 秦明生脸色通红,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话,不知他是要反驳,还是要顺着书记意思表态。 一直盯着对方,见对方并未出声,董定方把目光转向周良:“还有谁没说?” “咳咳”,周良连咳了好几声。他当然不是要吸引众人注意力,而是因为紧张。咳完之后,又静了一会儿,才说:“上午乔县长到乡里检查工作,发表了重要讲话,我深受教育和启发。以后一定要把县长指示精神贯彻到工作中去,要用县长讲话精神指导实践,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工作,不给单位惹事,不给领导添麻烦。” “周良,你的认识太肤浅,没有用精神指导实践呀,这么说说就算了?”董定方沉声质问起来。 再次紧张的咳了几声,周良继续说:“上午的会议,因为我工作疏忽,给单位和领导造成了被动。在此我向领导道歉,向各位道歉,请大家谅解,我保证以后不再犯类似的低级错误。” “疏忽、道歉、谅解?”董定方“嗤笑”一声,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 “啪”的声响,吓的周良就是一哆嗦,但还是乖乖的站起身来。 董定方点指对方:“周良啊周良,亏你还是有着三十年工龄的公务员,竟然连那么点事都干不好,你还能干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县长工作那么忙,还特别来关心我们,送来了政府的关怀和温暖,也对全乡党务工作给予了中肯评价。可就因为你,因为你们,县长对全乡整个工作都有了不好看法,乡党委全体同志的辛苦都付之东流。你说说,就因为你的失误,已经给全乡造成了这么大影响,轻描淡写的道个歉就想蒙混过关?犯错代价也太小了吧?你觉得你还适应现岗位吗?乡里还敢让你负责这种工作吗?不处理你,能给大家交待吗?” 来了,果然来了。其实在今天上午的会上,人们已经看出周良危险,甚至可以肯定必须得挪位了。下午一说要开会,人们也首先想到的是这事,现在果然点到正题了。 周良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心有不甘,牙齿打颤,发出颤音:“书记,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我的记性没那么差。” 董定方稍微一楞,“哼”了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要妄想狡辩,更不要想其它的歪门邪道,那样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服从乡党委领导,认真做好以后工作,用实际行动弥补你的过错。” “我……我……”周良嗓音嘶哑,没有了下文。他知道,疾风暴雨来了,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只能用卑微的蜷缩,来换取可怜的苟延残喘了。 看着那个双眼模糊、脸色苍白的老男人,好多人都不禁生出怜悯之心,也不禁有了兔死狐悲的感受,更感叹“跟对人”远比“说对话”、“做对事”还重要。 和大多数人不同,看着那个瑟瑟发抖的男人,董定方没有一丝同情,反而生出唯我独尊的豪气。他转头四顾着,缓缓的说:“还有谁没发言?” 没有人应声,但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同一个人。 “还有谁没发言?”董定方用余光乜斜着那个“聋子”,提高了声音。 依旧没人搭茬。 众人不禁疑惑:怎么不说话呀?这是叫板,还是服软? 想装孙子?没门。想到这里,董定方直接点了名:“李晓禾,你还没发言呢。” “我也发言?”李晓禾一副茫然神情。 “你为什么不发?你比别人……”董定方差点重复了张全的那句话,赶忙变了语句,“就剩你了。” 李晓禾一挑眉毛:“就剩我了?那你呢?你不说?” “李晓禾,注意你的态度,我是乡党委书记,是会议主持者,你没资格这么问我。”董定方话中带着怒气,“一会儿我自是要讲话。” “好,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以为自己也是讲话,没想到却是发言。”说过戏谑之语,李晓禾咳了两声,才道,“认真理解县长讲话,学习有用知识。发言完毕。” 完啦?这就是乡长发言?这像是开玩笑呀。众人都面露狐疑。 妈的,想找茬?董定方暗哼一声,沉声道:“李晓禾,你的发言也太短了,纯属应付差事。副乡长这么说还情有可愿,你这个政府一把手也这样讲,太说不过去了吧?” “你总是强调短,能表明心意不就得了?”李晓禾反驳后,又把球踢了回去,“那你说怎么说?” “应该……”话到半截,董定方尽量压着火气,“就按贾乡长那样说,不用教你吧?” “按贾乡长那种说。不好意思,我学不来。”李晓禾双手一摊,摇了摇头。 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要生事。董定方不由暗笑道:想死都不选时候。于是他冷冷的说:“李晓禾,身为政府乡长,当着众多下属,你竟然这么对待县长讲话,竟然这么无视会议纪律,你这是在挑战整个会议秩序,在挑战整个公务员体系。” “好大的帽子,你也太高抬我了,我不接受。”李晓禾声音不疾不徐。 董定方咬牙盯着对方:“李晓禾,我再次提醒你,要注意自己态度。” “我就这态度。”李晓禾面色忽的一冷,“不行吗?” 味,人们嗅到了浓重的味,有人甚至感受到了导火线正‘滋滋’的冒着火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万事皆要适可而止 “李晓禾,身为政府一把手,竟然连县长讲话精神都不学,让你和贾乡长学习,你又说学不来。你想干什么?你还称职吗?还是县长慧眼独具,上午就看出了你不称职。”说话间,董定方嘴角挂上一抹冷笑。 李晓禾冷冷的说:“称不称职,是靠工作说话,是靠组织部门的综合评定,不是某个人说了就算,任何人不能凌驾于组织之上。请你不要故意歪曲我的意思,我说的‘认真理解县长讲话,学习有用知识’,有什么不对?难道不应该‘认真’?不认真就理解不透彻,就是应付糊弄,只有认真才能学透,才能找到讲话实质。要从实质中找到有用的知识进行学习,而不是什么都学。任何人不可能每句话都对,县长当然也不例外了,这话没错吧? 在工作中,我这个人最重实际,一是一,二是二,怎么想就怎么说。本来县长上午刚讲完,我也刚把记的要点整理完,还需要一定时间进行学习、理解。而你现在非要让说出那么多东西来,还要我向贾乡长学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关键是她的那些发言我真的学不来,我只能学习领导讲过的,却不能自己去随意拓展。 你比如,她说‘县长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我就奇怪的不行,上午县长也没这么说呀,她是如何知道的?那只能是瞎想的吧。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例举了。但我真的学不来,我又不是别人肚里蛔虫,怎么能想出别人没讲出来的东西?再说了,恣意瞎想,随意篡改领导讲话,那是要犯错误的。董书记不会让我们学习瞎想吧?请你给我个痛快话,也给大家个痛快话。” 自己本来就是做了个发言,跟他姓李的有屁关系,他凭什么指手画脚,乱批一通?本来气的半死,但贾香兰却无法反驳。县长确实没有说过“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那就是自己拿来形容县长的焦急心情,现在那家伙却咬文嚼字,讽刺自己是蛔虫,而且还上纲上线。若是自己再多说,还不定让他编排出什么来呢,要是因此得罪了县长,就得不偿失了。想明白利害关系,贾香兰只得装糊涂,而没敢出声质问。 贾香兰可以假装没听见,但董定方却不能不说话。现在李晓禾就是在跟自己理论,而且还提出问题,自己要是不回应,那岂不是示弱了?一把手威信何在?再说了,自己凭什么向他示弱。当然也不能顺着这家伙的话头,否则就上当了。 想至此,董定方岔开话题:“李晓禾,会说不如会听的,你不要拿无理取闹当有趣,大家没有闲功夫陪你耗费时间。你就是再花言巧语,再断章取义,但是县长的指示精神,你应该有印象吧?” “县长说的话多了,你指的是哪句呀?”李晓禾仰了仰头。 看到这家伙张狂的德性,董定方真想反手扇他一耳刮子,但也仅是想想。他看着对方,一字一顿的说:“县长说,‘就这记性担任党政办主任,怕是要误事呀’,你明白这话的意思吗?” 李晓禾摇摇头:“不明白。” “不明白?县长的意思是,这样的党政办主任不称职,应该换掉。”董定方最后两个字说的语气特重。 李晓禾一笑:“县长原话不是这样的,这又是你瞎想的吧。” “李晓禾,你少装疯卖傻。”董定方语气更加严厉,“身为党政办主任,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该换掉?” 李晓禾缓缓摇头:“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你说什么?欲加之罪?你敢诬蔑县长?胆子也太大了。”董定方一掌拍在桌子上,“李晓禾,你他娘的今天要不说清楚,还不行了。” 李晓禾猛的一瞪眼,也一掌拍了上不去:“董定方,他娘的少上纲上线,还跟老子拍起桌子来。反了你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拍桌子,还张嘴骂人。正要质问却发现,先带脏字的是自己,先拍桌子的也是自己。但自己是乡党委书记,是一把手,显然自己更丢面子,不由得火气大盛。但他还尽量保持着冷静:“今天同着大家的面,你必须给我个交待,给县长个交待。你凭什么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凭……” “董定方,这可是你逼的。”李晓禾手指对方,“别怪我姓李的不留情面。” “你敢威胁我?”董定方厉声质问。其实现场好多人也是这么看。 李晓禾没有立即接话,而是转向周良:“周主任,你坐下。” 周良正低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并没反应过来,只是抬头看着发声处。 “我说,你坐下。”李晓禾又说了一遍。 “我……我……”支吾两声,看看董定方,周良还是没有坐下。 “让你坐就坐,凭什么站着?”李晓禾嚷了一嗓子。 这一声还真管用,周良跌坐在椅子上。 “好啊,好啊,你这是要反天呀。大家都看见了吧?我立马向县里报告。”董定方满脸怒气,伸手去掏手机。 李晓禾没有阻拦,而是继续说:“我问你,凭什么让周主任站着。” “身为办公室主任,传达不到位,致使搅乱会场秩序,他理应站着,理应被撤职。”董定方已经拿起手机,在上面按着数字。 “放屁。”李晓禾手指对方,“你他娘的害了别人,还要倒打一耙,这也罢了,竟然还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太过分了。” 董定方停止拨号,点指对方:“你……你他娘的给我说清楚,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告你诽谤。” 李晓禾紧紧盯着对方:“我问你,县长来的消息,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又是什么时候让周主任通知的?” 董定方道:“我……见到县长来,我就让通知了。” “都让通知什么人?让什么时候通知?”李晓禾继续追问。 “当然是所有人,这还用强调?”董定方冷哼着,“他一个办公室主任能不知道?” 李晓禾再次盯问:“你确定?” “确定。”给出回复,董定方马上又质问着,“你什么意思?” “书记,请稍等。”说完,李晓禾看向现场众人:“我问你们,都有谁是接到周主任通知,才去迎接的?” “我。” “我。” 张全、秦明生站了起来。 贾香兰起身。刘封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晓禾道:“贾乡长,你确定是周主任通知的你?我一直在门口接电话,就没见周主任往西边去。” 贾香兰哼了一声:“当然是了,他给我打的电话呀,他……” 李晓禾抬手打断贾香兰,又转向刘封:“刘封,周主任怎么通知的你?也亲自告诉你的?” “我就在屋里,他通知别人的时候,我听到了。”刘封回答,“我没用他通知,还赶紧帮着他去通知。” “他通知别人的时候,你听到了?他通知的时候带着你?”李晓禾盯问。 刘封支吾着:“他……他给别人打电话,我听到的。” 李晓禾又转向贾香兰:“贾乡长,内线电话今天早就坏了,你肯定接到的是外线电话,那么周主任是拿固定电话,还是拿手机通知的你?” “固定……手……忘了。”贾香兰一摊手,“谁没事老记着。” “没关系,现在拿出手机,翻翻已接来电就行了呀。”李晓禾面带微笑,伸出手去。 贾香兰下意识拿起桌上手机:“没打我手机,打的固定电话。” “你确定?”李晓禾盯着对方。 贾香兰点点头:“确定。” “刘封,你过来。”李晓禾点了点手。 刘封看了看李晓禾,又看了看董定方,离开座位,走到了李晓禾面前。 李晓禾撕下一张白纸,推了过去:“来,把你通知的人名字写上去。” “我……大部分都是我通知的,我记不清了。”刘封没有去拿笔。 “那好,那就写你没通知的人,能记几个写几个,要是一个都记不住……本来眼就有毛病,要是脑子也不行,你就不能再开车了。”李晓禾声音缓缓的。 刘封迟疑一下,哈下腰,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 李晓禾拿起纸张,看了看,然后问道:“谁是周主任通知的?” 当然没人站起来,人们都担心纸上没有自己的名字,那样就要费一番口舌了,一句话没说好,就要惹事了。 “那就奇怪了,刘封没通知,又不是周主任通知的,那这几个人是谁通知的?我记得董书记说,让周主任通知所有人。”说着话,李晓禾把张纸递给了董定方。 董定方没有接纸张,他不能接,他只能岔开话题:“李晓禾,你到底要干什么?” “别打马虎眼,刘封这上面可写了六个名字呢,这些人总不会未卜先知,算出县长要来吧。”说着,李晓禾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卷纸条来,“书记,这是常务副乡长办公电话通话记录,今天上午的记录中,并没有党政办号码,也没有周主任手机号。” “你……我不明白你要干什么。”董定方的语气软了下来。 “书记,你肯定明白,大家都明白。”李晓禾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只是在证明,想以这件事拿下周主任,根本行不通,因为他是冤枉的,替别人背了锅。如果硬要这么做的话,我手里还有证据,那就找地方说理去。另外,我还想说句话,万事皆要适可而止,不要欺……” “叮呤呤”,铃声响起,打断了李晓禾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亦喜亦忧皆电话 “好的,再见。”结束通话,缓缓放下手机。董定方轻叹一声:“电话来的太是时候了。” 怪不得董定方感叹,刚才若不是铃声响起,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了。正是这个电话的到来,他才得以适时说出“散会”两字,也才找到离开那间屋子的理由。 在庆幸一通后,董定方又咬紧了牙关,他太恨了,恨那个张狂的家伙。不就是‘破落户’吗?严格来说,那家伙就是“茅坑的东西”,但根本称不上石头,充其量也就是一只蛆而已,咋就穷横穷横的? 那家伙确实太横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骂自己“放屁”,竟然张嘴就是“他娘的”,这还有王法吗?自己可是乡党委书记,是双胜乡的一把手,有县领导做靠山的,是乡里真正的老大。那家伙凭啥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真不知道他娘的吃几碗干饭了?你姓李的现在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套用俗语就是‘虱子上脸,离死不远’,咋就不想多活几天,非要这么作死呢? 于情于理,那个王八蛋都应该服服帖帖,逆来顺受才对呀,最起码不应该他娘的这么横吧?可事实上,那家伙就耍横了,横的都没边,如果不是这个电话来的及时,还不知道要咋样呢。照那样下去的话,自己脸面往哪搁?其实现在整张脸已经掉在地上,已经沾了一脸灰,想拾都难拾起了。 想想刚才的场景,董定方恨的要死,却也不免心生惧意。当时那家伙哪有政府公务员该有的样子?分明就是无赖、地皮、土匪,一切恶人的称谓都很适用,就差直接动手了。如果不是来了电话,照那情形发展下去,真没准就对自己大打出手了。他姓李的敢吗?以前觉得对方不敢,现在董定方却没那么自信了。 凭什么呀,凭什么他能那么横?在愤恨之余,董定方也很费解。以那家伙的现状来看,只要是思维正常,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可事实人家就这样了。那家伙脑子没问题呀,绝对不可能混乱,否则怎能搅出那么多理,怎能把那么多人都套进去。那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姓李的有依仗?只能是这条理由了,否则绝不应该是这样。那么他的依仗在哪?县里?肯定不是县长。 放眼全县,有哪个人能跟县长抗衡?好像没有吧?姓冷那娘们除了人长的像那么回事,除了一张冷脸外,也就只有个“一把手”的虚名了,她一个外来户能有多大能量?再说了,也从来没见她和那家伙有来往呀,难道两人已经暗通曲款了?这个想法一出来,董定方马上否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思源县才多大,要是有个风吹草动,能没闲话? 既然不是姓冷那娘们,县里其他人也绝对不是。人们可都知道那家伙处境,都知道那家伙是县长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前都没关系,谁会在这时候触县长霉头,图什么呀?那家伙靠山到底会在哪?市里、省里?怎么可能?要是在市里、省里有人,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难道是那个姓宋的?姓宋的不就是个律师吗,即使再有名,焉敢与官斗? 哼哼,我看那王八蛋就没什么依仗,纯属他娘的耍横,只是没赶上点罢了。真他娘的遗憾,上午县长分明就是来抓他的过错,连“你这个乡长不称职”都说出了,分明就是要干掉那家伙的节奏。要不是……哎,要不是那个可恶的电话,没准姓李的现在已经死翘翘了。县长的那个电话是哪来的,出了什么事?县长为什么急匆匆就走了,不但没吃饭,就连结论性的话都没来得及留呢? 说到电话,董定方又不免想起了会上的事,想到了那两个蠢货。那俩东西为什么非要站出来呢?一个胸大无脑,一个脑大无智。如果不是你们站出来,姓李的又怎能编出那么多花样,又怎能三绕两绕把你们绕进去呢?蠢货,愚蠢的东西,这次是真见识了那句话——蠢的像头猪,也更理解了那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猪,蠢公猪,蠢母猪,董定方牙都快咬碎了,是被那两头蠢猪气的。 可是姓李家伙咋准备的那么充分,不但思维清晰、逻辑合理,把那俩蠢货问的哑口无言,还拿出了通话记录单来?那家伙能未卜先知?笑话。要有那功能,还至于落成今天这地步?那是怎么回事?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笃笃”,敲门声起,打断了董定方思绪。 稳稳心神,董定方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刘封走进屋子。 看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董定方就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你来干什么?” 刘封一张苦瓜脸:“书记,我是来说一件事,上午的内线电话根本没坏,好多人都用了,贾乡长她被李……” 董定方手指对方,骂道:“他娘的,这时候说还有屁用。” “叮呤呤”,桌上电话响起,正是那部内线电话。 趁着电话响,刘封借机溜走了。 气呼呼喘了两口气,董定方拿起电话听筒:“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书记,我问县里、乡里电信,都没说有人去打印通话单呀,是那家伙……” “蠢货,一群蠢货,电话,王八蛋……”怒吼着,董定方把听筒砸到了话机上。 …… 李晓禾吃过晚饭,刚回到办公室,张全就来了。 一进屋子,张全就说:“乡长,可算解气了,今天一天把我气坏了。” “什么气不气的?别太较真,气大伤身。”李晓禾淡淡说着,示意对方坐下。 “说的容易做到难呀,真到那节骨眼怎么不气?关键是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其实就是无中生有,明欺负人。”张全坐到对面椅子上,“诶,乡长,你这么劝我,我看你也气了呀,要不你能那么发火?还好乡长下午大发神威,要不咱们都让他们欺负死了。” 李晓禾微微一笑:“我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呀。” “别管得以不得以,反正你是替大伙出气了,也灭了那帮家伙的威风。”说到这里,张全话题一转,“唉,就是那个可恨的电话,早不来,晚不来,正好让麻子借机跑了。” 李晓禾摇摇头:“还好电话来了,否则……” “叮呤呤”,铃声响起,打断了李晓禾的话。 歉意一笑,张全拿出手机,看到上面号码,说了声“坏了,估计老丈人病厉害了”。然后做了个手势,快步走出乡长办公室。 本来已经暂时抛却会议上的事,经张全这么一提,李晓禾又不由得想了起来。 今天一共开了两次会议,两次都没有正常结束,而是中途突然中断,中断原因皆是因为电话,上午会议是乔成接到电话,下午接到电话的是董定方。 上午电话能够及时响起,李晓禾一直暗道庆幸,否则让乔成一引导,可能现在村民已经找到乡里,已经来向自己讨要说法了。 对于下午的来电,好多人可能跟张全一样,都觉得是给董定方帮了忙,但李晓禾却不这么看。他觉得,那个电话固然是帮董定方迅速离开了尴尬之地,却也帮自己解决了骑虎难下的态势,否则自己也不好收场。如果没有董定方那个来电,接下来怎么办,事情要发展到什么程度,还真说不准。更关键的是,当时自己该说的说了,该骂的骂了,该证明的也证明了,应该说是正正好,正好既保证了一个看似全胜的局面,也不用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困局。 不用说,面对当时那种局面,董定方绝没有蔫退的可能,为了面子,为了身份,对方也要反扑,很可能是拼命反扑。虽说自己在面对乔成及其爪牙时,很有大拼一命的架势与勇气,但并没有想着真正拼命,他觉得和那些家伙不值,自己的肉体生命与政治生命都比他们金贵。就拿今天下午的会议来说,他提前已经判断出,董定方要拿周良开刀,也要顺便打击自己,已做好了迎击的准备。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还带出了脏字,那自己也只能以脏还脏,同时揭穿了对方的谎言。那个电话来的太及时了,那时正是自己已经尽情表演完,观众也已读懂剧情的时候。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收起思绪,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周良走进屋子。 看着那个神情疲惫的老头,李晓禾顿生怜悯:“周主任,请坐。” 周良没有坐下,而是径直来在办公桌前,说:“乡长,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抬起了头。” “周主任,不要谢我,而应谢你自己。虽然你还没能昂首挺胸,但也能坚守自己的立场,你的腰背已经不弯,已经抬起了头。”李晓禾的话是真诚的。自上午会上周良没有顺从威压,李晓禾就已经这样认为了,当时对比周良,他还有些许愧疚。正是由于对周良作为的认可,也才促使李晓禾要弄清是非曲直,既是为周良,也是为自己和他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推波助澜 刚入伏,天气就热的不得了,外面最高温度已是三十五、六度。尽管电风扇‘呼呼’转个不停,屋里也依然热烘烘的。 拿起毛巾,李晓禾擦了擦额头汗粒,又扯起衣领呼扇着。无意的瞟了眼台历,也才七月初,可咋就比往年热的多呢。 其实李晓禾自己没意识到,这几年同期温度都不低,但身边的降温设施却不同。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本就着急上火,心火才是他最大的毒热来源。 随着时期推移,鞋垫也越积越多,可销售困局依然没有打破。那些涉及侵权的产品依然积压在众多村民家里,李晓禾灵光一闪的办法,依然还仅是灵光一闪,到现在也没什么光了。 其余那些产品,说实话,后生产这些质量还行,前边生产那些就差了一些。也有几家采购商又来看过,但大都没了音讯,个别出价的也低的可怜,最多没有出过三十块钱一副的,而且后边干脆也没了下文。 李晓禾看的出,这几天来的采购商,实力都不大,谱却摆的不小,张嘴闭嘴“你们农村人”,就跟他们祖辈一直都住皇城似的。而且这些人诚意并不足,几乎全是来捡便宜的,根本就不是所需的长期合作商。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必须要给这些鞋垫找出路。李晓禾想了各种办法,也打算尽快去试试,试试总比死等好,万一逮住机会就是成功。之所以准备亲自上手,既是因为事态紧急,也是觉得秦明生在关键时刻顶不上去。近期的几件事就看出来了,在情急之下,秦明生还不如张全出色。当然两人各有特点,各有优劣势。李晓禾倒也没有刻意苛求,人都有优缺点,否则就不是人了。而且如果特别优秀的话,肯定已经升上去,早就不在这个穷乡了。 坐在办公桌前,李晓禾压着心火,尽量平静的盘算着接下来的事,心中做着计划。 “叮呤呤”,铃声响了起来。 拿过手机,扫了眼屏幕,李晓禾按下接听键:“老许,不忙啦?” 手机里传出笑声:“哈哈哈,李大乡长,你真牛,竟然成全县牛人了。” 李晓禾苦笑一声:“牛个屁,我天天都愁死了,你还拿我逗闷子。” 手机里依旧是嬉笑声:“老李,你太谦虚了,现在全县都传遍了,说是乔成去找你麻烦,结果也没找成,中途就滚了蛋。下午你就把火力对准他的马仔,同着全乡公务员的面,怒斥董麻子,差点把董麻子气的背过气去。董麻子……” “等等,等等。”李晓禾打断对方,“老许,别胡说好不好,哪是那么回事?” “诶,老李,大伙都这么传,刚才局里那些人就在讲这事。说是一开始董麻子倒是也想比划来,可是刚张嘴,就被你手指眼窝盯回去,然后你是破口大骂,大巴掌在他头上飞来飞去,就差直接上脸了。那些小女警讲的更形象,说是当时麻子坑里正好挂着灰,都被你的掌风带的到处乱飞。我看那些小女孩讲的津津有味,两眼放光,满脸崇拜,八成你小子要走桃花运,铁树也要开花了。”对方讲述很有激情。 “行了,行了,你别拿我这单身汉逗闷子了,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事实上是这样的……”李晓禾一五一十的向对方讲述了原版的事情经过。当然他只说当时现场情形,没说场外的准备、运作情况。 手机里静了一下,才传出声音:“是这样啊,那你也够硬的,我总感觉你小子使了什么手腕,要不董麻子能那么老实。” “老实个屁,他先臭嘴骂的我,我才被动正当防卫的。关键他不干人事,还他娘的想倒打一耙,拿人下菜碟,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骂过之后,李晓禾叹息一声,“当时也算出了气,恐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喽,干儿干女受了气,他老干爹指定要出来了。现在都已经说了我不称职,还不借着这事把我整下去?我现在是虱子上脸离死不远了。” “别胡说,我看未必。那家伙看着挺乍呼的,其实也是欺软怕硬的主,你给蒯县长服务那几年,他不是也没敢放臭屁吗?现在虽然没有蒯县长了,可就你这拼命的劲,他也得掂量掂量。”说到这里,对方话题一转,“对了,近期他也顾不上对付你。你知道不?现在省委巡查组就要进驻县里了,重点巡查县直机关,包括县委、县政府等四大班子。县里不出事就烧高香了,他还敢故意生事?现在消息还没正式公布,不过消息绝对可靠,前天县里正、副处们一下午都在研究这事,连夜还在弄所谓的自查自究。” 李晓禾“哦”了一声,缓缓点头:“怪不得那天乔成慌慌张张走的那么急,闹半天是这事呀。好,太好了,巡视组在这儿常驻下才好。” “这下放心了吧。”手机里“嘿嘿”一笑,“危险解除,该考虑美事了,要不要我把你手机号给那些小女警。” 李晓禾道:“一边去,成天就这些。我看是你小子安心不良,想要兔子吃窝……” “我这里来人了。”对方突然轻声说了一句,便没了动静。 笑着摇摇头,李晓禾自嘲着:“什么事这叫?” 刚才许建军说的这些,李晓禾还不知道,不知是乡里人没听说,还是没有告诉自己。反正从发生前天那事后,李晓禾就发现好多人看自己怪怪的,他觉得人们怪些才正常,书记、乡长当场大吵本就是新闻。 其实自那天发飙后,李晓禾就在等着报复的到来。自己那天看似让董定方下不来台,也相当于卷了乔成的面子。谁不知道董定方是乔成的马仔?何况乔成又刚刚上午来过?如果乔成不报复,那就不是乔成了,就不是心胸狭窄的乔县长了。 明知道要遭受报复,但李晓禾并不后悔,那天的事也是被逼的,早晚都会有那么一两次。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爷们点,最起码出出心中怒气,也让他们知道老子不是软蛋。当然了,他不只是为了证明不是软蛋,而是要以这种方式告诉乔成及其爪牙们,惹急了老子跟你们拼命。他也清楚,这种方式实在不是上策,对方买不买帐两说,但对自己的负面影响是造成了。可除此之外,他真没有什么可借助的,只能玩这招“光脚不怕穿鞋的”。 “无赖”是耍过了,但这两天李晓禾也在随时迎候着“暴风骤雨”,想看看乔成如何收拾自己。不曾想,省委巡视组来了,那他乔成还敢瞎动?巡视组也来的太及时了,简直就是专门来帮我李某人。 不对呀。转念一想,李晓禾意识到,县政府在巡查范围中,双胜乡应该也跑不了吧。应该是这样的,自己也要小心,千万不能让省里抓住过错,那样可就麻烦了。 真他娘的好玩,一场正当防卫,还被演绎成这样,自己被塑造的如此神勇,看你姓乔的能把老子怎样。李晓禾也不仅有些自得,点燃一支香烟,悠然的吸了起来。 吸着吸着,李晓禾拿开烟卷,眉头皱起:好像事情并不简单。书记和乡长当面大吵,确实不多见,算是反面大新闻,很快传遍全县倒也正常,但应该也仅限政府机关,仅限行政机关头头脑头才对。可现在却被传的背离了事实,把自己的被迫反应说成了主动出击,甚至普通警员也津津乐道,这就不正常了。 分明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唯恐乔成不收拾自己,在推波助澜啊。这个人会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 就在李晓禾犯嘀咕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也在谈论这件事,是在手机中谈的。 此时,手机里正传来一个女声:“咯咯咯,笑死了。我刚才特意去门口听听,那里边‘呯’、‘啪’的一阵响,分明是在摔东西,还在边摔边骂。我没敢离的太近,听的不太清楚,好像是在骂‘放屁’、‘胡说’、‘姓李的你等着’。” 男人没有发笑,而是叹了口气:“哎,本来就让弄了个烧鸡大窝脖,已经够憋气了,现在又被传成这样,不气疯才怪,也委屈麻子了。” “快别假惺惺的了,只要借刀杀人报了仇,麻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了,不只是他受了委屈呀,我的委屈还少吗?多半年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是怎么过的,你知道吗?”女人的语气低沉了好多。 男人赶忙表态:“我能不知道?一想到你的处境,我是心如刀绞,食不甘味,夜不能……” 女人打断道:“干嘛非说这个?不是往我伤口撒盐,故意恶心我吗?一听到这词,我就犯病。对了,现在那位什么反应?也摔盆摞碗的?” 男人说:“没听到,也没见到,什么也没说。” “没反应?他怎么能没反应呢?”女声很惊讶,“我们还继续推波助澜吗?” 男人“嗤笑”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他往往怒火大的时候,反而……”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男人对着手机道:“他来电话了。”然后一边挂断手机,一边去拿电话听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老李你不能死 “哗啦”、“哗啦”两声,打开屋门,许建军走进屋子。 “咣”的一声,屋门在身后关上,许建军倒坐在沙发上:“哎呀,这几天,累死了。” “叮呤呤”,铃声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来电显示,许建军说了句“这小子”,接通了电话:“老李,有嘛吩咐?” 手机里传来声音:“大队长,我敢吩咐你?就是向您打听一件事,姚鹏的事有消息没?” “没有。自从上次金蝉脱壳以后,就没有了任何音讯,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不过我有一种预感,总觉得这家伙要突然冒出来,很可能要再制造点事端。”说到这里,许建军嘱咐着,“老李,这几天你可千万注意了啊,别以为在单位就没事。大白天应该还差劲,晚上你们那院里本来就没几个人,又都各在各屋,就那小院墙,抬腿就进去了。你门上那破锁子,捅咕一下就行,要是上脚的话,一下就开。” “这几天来?让他屁也摸不着,给他来个空城计,我上省里转几天。”对方“哼”了一声,“我问这家伙消息,主要就是打听打听被骗款项的事,这几天村里老是来人问,刚刚又送走了一拨,我担心误事。要是你们已经有他消息,我就等几天,既然没他消息,我就不等了。” 许建军“哼”了一声:“破案有警察,付款有银行,你在不在有什么影响?该去哪去哪。你以为自己是公安局长,还是银行行长?” “虽然我不是局长,也不是行长,没他们权利大,也没他们牛。不过有一点是他们比不了的,我治下可是好几万人呢,他们不过就是管百八十人而已。”对方反唇相讥。 “哈哈,你小子够狂的,小心查到……”说到半截,许建军话题一转,“老李,对了,那天跟你说的省委巡视组的事,下周就来,至于哪天不知道,乔成应该顾不上你了。” “我还顾不上他呢,我……”手机里也是话题一转,“老许,司机来电话了。” 果然听到手机里有“叮呤呤”的响动,许建军赶忙嘱咐着:“马上就天黑了,预报有大雨,还往出跑,到省里得几……”说到这里,许建军停了下来,他发现手机里早没动静了。 放下手机,许建军笑着摇摇头:“这家伙,一个小破乡长成天还挺忙,没白天没黑夜,连个老婆也没有。” 笑容忽然散去,许建军眉头皱了起来。 …… “哗哗哗”,雨是越来越大,路是越来越难走了。 抬手看了看手表,晚上九点多。瞅着外面的雨势,李晓禾是既着急也纳闷。和许建军通话的时候,已经下午七点了,那时候还是阳光明媚,既没黑云也没风声,他还觉得对方小题大作。只到八点多的时候,天也还是睛的,怎么这说阴就阴,说来雨就来雨? “快点,再快点。”李晓禾忍不住催促着。 “乡长,这已经是极限了,根本就快不了。”司机头也没回,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 不再催促对方,李晓禾拿出手机,在上面拨了几个数字,按在了绿色按钮上。 手机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过了一会儿,才传出一个断断续续的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打不通。”李晓禾嘟囔一声,又换了个号码拨出去,可是得到的回音依然是“无法接通”。 “哎。”叹了一声,李晓禾把手机扔到了车座上。 “吱”一声响过,车身就是一栽歪,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司机回头急道:“乡长,汽车熄火了,估计是……” 不等对方说完,李晓禾抓起挎包,斜挎在身上,开门跳下汽车。 司机急忙打开车门,问:“乡长,你要去……” 冲进雨雾的李晓禾,根本就没听清司机说什么,但却听到了声音,他头也没回,使劲挥了挥手。 …… 看了看窗外,许建军嘟囔一句:“下上没完了,这马上就十一点,这雨还要住夜?” “住不住夜关你什么事?你又不出去。一晚上就跟丢了魂似的,一遍遍磨叨,小情人在外边等着约会呢?”卧室里传出女人声音,“你要是再不睡的话,我就把门拴死了。” “别别,别插,我还等着去会老情人呢。”说着话,许建军走进了卧室。 女人“哼”了一声:“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唯一正房,少给我用那个破词。” “好,好,正房。”说话间,许建军把手伸进女人被窝。 “讨厌,要休息就快点。”女人在对方手背上拍了一下。 “是。”干脆的应了一声,许建军麻利去脱自己衣服。 “叮呤呤”,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果然小情人找来了。”女人不满的说。 “瞎说什么?肯定是单位有事。”许建军停止脱衣,伸手从床头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手机里传来属下声音:“队长。指挥中心传来一条指令,县城西南省道六十五公里处发生交通事故,需要我们出警。你看派……” “交通事故找交警呀,怎么找到刑警头上了?”许建军斥道,“瞎指挥。” 手机里声音有些迟疑:“队长,指挥中心说,报警者称,疑似事故车遭到了袭击。” “遭袭?”一楞之后,许建军马上道,“什么车?车牌号多少?” “这我还没了解,先向你汇报一下。”手机里回复。 “笨蛋,这也不懂的问。马上通知三小队到局里待命,我问问指挥中心。”结束通话,许建军马上又拨了一个号码。 过了有一会儿,电话才通。许建军马上道:“我是许建军,县城西南省道六十五公里处交通事故,是什么车,车牌号多少?……什么?最后边是‘三六’,第一个是‘二’,中间是不是‘五六’?……好像是?都干什么吃的……我就这么说话了……人呢,不清楚?废物……我等着,快点。”摁下红色按键,许建军跌坐在床上。 “老许,你怎么啦?出什么事啦?”床上女人仰起身子,急问着。 “出事了,真出事了。”许建军嘴里喃喃着。 女人抓住对方胳膊摇晃着:“出什么事了,谁出事了?” “他出事了。”许建军给出回复。 “他是谁?你倒是说呀,快说。”女人不停的摇晃着胳膊。 许建军缓缓的说:“可能是……” “叮呤呤”,手机再次响起。 猛的接通,把手机按到耳朵上,许建军急道:“到底是……什么?二五六三六?……车上两个人?看准了?……两……”说到这里,手机忽然掉到了床上。 “徐队,徐队,还有事吗?”手机里兀自响着一个女孩声音。 女人赶忙挂断电话,摇着许建军:“老许,到底是……” “老李,你可不死啊……”哀嚎一声,许建军猛的起身,冲出了外屋。 “哪个老李?”女人追问着。 许建军再次返回屋里,嘴里依旧嚷着“老李你不死啊……”,抓起床上手机,冲出卧室。 很快,便传来“咣啷”、“咣”,开关门的声响。 “老李?哪个老李?李晓……啊?”女人也是一楞,“不能吧,岁数不大呀。”她忽然想起什么,赶忙起身,冲到外屋,打开防盗门,喊了起来,“老许,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许建军可没管自己老婆怎么想,也没听老婆喊什么,早已三步并做两步,向楼下冲去,边跑边拨打着一个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您所拨打的”、“您所”、“您”、“您”。直到冲下楼,直到冲进雨雾,直到冲进汽车,许建军拨打了十多次,手机里都是同样的回复。 “嘀嗒”、“嘀嗒”的水滴顺着头发流下,滴到车上,流到衣领里。可许建军全然不顾,就是口中不停的喃喃着“老李不能死,老李,你不能死……” “叮呤呤”,手机又响了。 许建军这才停止嘟囔,按下绿色键。 手机里立刻传来一个男声:“队长,什么任务,我们……” “费什么话,到局里等着,我马上就到。”粗暴吼过之后,许建军挂断电话,脑子里稍微冷静了一些。 稍一迟楞,许建军拿出钥匙,启动了汽车。 “嗡”一声,汽车撒着欢,离开车位,出了院子,上了大街。 “老李,你等着,我马上到,我来救你,我来救你。”许建军的喃喃声换了内容。 “叮呤”,两声短促铃响。 许建军没有听到铃响,却感受到了车座上的亮光,亮光处跳出一行字来:注意安全,在家等你。 看过短信后,车速慢了一些,许建军的语气也缓了好多:“老李,我来救你,我来救你。” 车外的雨小了一些,但还够中雨级别。越野车撞着水幕,连续拐过两条街,远处路边出现了那处熟悉的建筑。许建军一手操作方向盘,一手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手机里响起了回铃音。 手机里刚传出一个“喂”字,许建军便直接说:“全部着装,路边等我,马上就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还没后呀 雨还在下着,雨势又小了一些,两辆制式越野车亮着警灯、鸣着警笛,向县城西南方向奔去。 许建军就坐在前面这辆警车上,但已经由开车变成了坐车。刚才在公安局门口汇合的时候,刑警小张感觉他情绪不对,便主动要求替换,他也没有执拗,而是很配合的坐到了后面。 虽说从家里出来时,路上不时想着事情,但身为多年的刑警,尤其有老婆的提醒和殷殷嘱托,许建军还一直注意着行车安全。现在双手脱离了方向盘,他的心思全放到了前方六十五公里处,全放到了他关心的那个人身上。 从指挥中心提供的汽车品牌和牌照看,事故车辆肯定是双胜乡那辆乡长专车,车上一共两人,应该是李晓禾与司机了。下午七点多通话时,李晓禾可是明确说过,要去省城几天,现在这个方向也对,而且手机也一直打不通,那么李晓禾出事是指定无疑了。报警者又言说车辆遇到了袭击,那么指定是那个恶魔姚鹏无疑。 经过再次梳理,许建军心中的那份侥幸已经散去,转而是深深的自责与懊悔。他责怪自己没有及时告诉李晓禾实情,没有对李晓禾进行阻止与劝告,悔恨自己没有把话说透。 今天在李晓禾问起姚鹏的时候,许建军说是没有其消息,还说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事实是,茂盛区警方发现了姚鹏踪迹,姚鹏又伤了人。这次不是两人,而是一家三口,伤者都在同一个房间,男主人也举报过冬虫夏草种植骗局。 姚鹏连着好几天奔忙,就是应茂中市茂盛区警方之邀,参与了对姚鹏的追捕行动,但追捕的结果是,又让姚鹏跑掉了。而且逃跑方式与上次有相似之处,只不过这次没有录音,也没有面包车。这次地点是在屋子里,仍然有一个笑模样的弥勒佛小摆件,桌上的咖啡都没有完全凉去,显然离开的时间更短,不知是那家伙逃跑的匆忙,亦是走的更加从容。 姚鹏接连伤人,又在关键时刻堪堪逃走,不但让受害者心有余悸,不但让可能的袭击目标害怕,警方也头疼不已,谨慎非常。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在接听李晓禾电话时,许建军才没有讲说实情,以免给对方造成过大负担,但也担心好朋友的安全,才进行了安全提醒与含糊暗示。 现在想起来,许建军后悔的要命,骂自己嘴上贴了封条,骂自己就是大哑巴。当时若是与李晓禾讲说实情,若是进行阻拦,李晓禾极有可能就不走了,那么这出悲剧是完全能够避免的。都是自己太侥幸了,满以为路上姚鹏无从下手,满以为姚鹏不可能无孔不入,事实是侥幸害了老李。 “救护车。”小张的声音忽然响起。 “救护……老李。”许建军下意识摇下车窗,喊了一声。 正好两辆呜响着警报的救护车依次错车而过,驶向县城方向。 小张已经明白队长失态原因,遂转头道:“队长,救护车不会停下,而是要为抢救伤者争取时间,而且救护车也未必来自事故现场。” “是呀。”许建军感叹一声,轻轻按下车窗升降按钮。整个思绪飘到了那辆救护车里,飘到伤者身上。 又行驶时间不长,小张说:“队长,快到了。” 许建军抬头看去,前方出现了警灯的光亮,光亮映照下,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出现在车旁。 在离着路边警车很近的地方,两辆越野车相继停下。 许建军当先跳下汽车,向那辆警车走去,警车旁边警察也迎面走来。 雨还在下着,但此时已经成了小雨,许建军也已穿上了小张提供的警服,并没有水滴流进衣领中。 “许队。”迎面警察打起了招呼。 “贺所,人呢?什么情况?”许建军问出了最关心的事项。 贺所是辖区派出所所长。他停下来回道:“车上一共有两名伤者,都昏迷不醒,一名司机,一名乘务人员,刚刚被救护车拉走。其中乘车者坐在后排左侧,被发现时双手做着前抓状,头部趴在驾驶位后靠背上。该伤者头部没有发现外伤,其它处也没发现明显出血点,但肯定与椅背、车窗或车顶发生过撞击,疑似胳膊有骨折。 司机头部有血,满脸都有血,下半身卡在变形的座椅与仪表盘之间,前胸疑似受到了方向盘挤压,被发现时有着呻吟,但没有应答意识。我们到场后,利用器械帮忙,才把司机从汽车里弄出来。正好救护车赶到,把两人分别接走。” “伤者身份确定没有?叫什么名字?”许建军声音有些颤抖。 贺所关心的问:“许队,冷吗?” 许建军没有回应关切,而是继续问:“伤者叫什么名字?” “暂时还没有发现伤者有效证件,只在车上看到了一些资料,资料上都是双胜乡的一些资源介绍。查阅车牌号码信息,车辆拥有者是双胜乡人民政府。”贺所给出回复。 没跑了,老李指定在车上。 “车呢?”许建军示意了一下,向前走去。 贺所指向右前方,边走边说:“在路肩下面,地面离公路有五米多落差,汽车四轮着地。车头部分磕碰破损,驾驶位上方车顶有凹陷,车玻璃坏了好几块,车身有刮痕和烂泥,应该是车身至少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翻滚。” 此时已经来在路边,借助手电光亮,许建军看到,路肩下面泥地里趴着一辆轿车。他急忙快速移动手电光柱,照到了汽车尾部标识,也照到了汽车车牌。尽管车辆略有变形,尽管上面溅着泥巴,但上面的文字、字母、数字都能分辨出来。看清楚这些,他心中唯一的一丝侥幸也没有了,这就是李晓禾的专车呀。 “报警人呢?”说着话,许建军收回目光。转头一刹那,忽然他脑中又闪出希望火花,忙道,“车头方向显示是从省城来车。” “我们也有过这个质疑,但是由于下雨,公路上没有车辙印迹,路肩下面又全是泥汤,更分辨不出是否前后翻转。”贺所给出答复。 此时一名戴眼镜男子到了近前,男子打着雨伞。 贺所指着戴眼镜男子:“许队,这就是报警人。” 上下打量一番,许建军道:“说说整个过程。” “好的。”男子点头应允后,讲说起来,“我叫王秋生,是旁边王大人庄的,办了个小养猪场,卖小猪仔和成年猪,猪场的名字就叫秋生猪场。我所饲养的猪,全是生态养殖,喂的饲料没有任何添加剂。今天半夜的时候,家里老母猪‘花大姐’吐的厉害……” 看出对方是个话痨,许建军赶忙打断:“别给猪做广告,直接说这里的事。” “好,好。”应过两声后,王秋生重新讲说,“我开面包车出来,车玻璃挂了好多雨,雨刮器不太好使,倒车镜也雾了吧叽的。在到了岔路口,快上公路的时候,我把车停下,下车去擦玻璃。正这时候,就听‘呯’的一声,我赶忙看向发声的地方,就见有一个东西翻转着到了沟下,看到情况不秒,我赶忙上了面包车,就准备返回村里。看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我才想起来报警,就打了报警电话,说了这的事。后来那边又给我回过电话,问了一些事,再后来所长带人就来了。” “看见车祸,你跑什么跑?”许建军质问着,“对了,车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王秋生说:“我哪能看清车头方向?当时都吓懵了,就见一个黑呼呼的东西飞了过去” “还至于吓成那样。”许建军再提问题,“好像你报警的时候,说是这里发生了袭击,这又是怎么回事?你看见袭击者了?” “哎呀,你们是没听见。‘呯’的一声,就跟电影上开枪的声音一样,还有‘梆’的一响,又像是爆炸?”王秋生显得心有余悸,“人倒没看见。当时眼睛上好多水,我根本也看不清呀。” 又问了王秋生一些问题,对方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再没有新的发现。于是在贺所长陪同下,许建军沿着较缓地段,到了路肩下面。与其说是走下来的,不如说是滑下来更准确。 手电映照下,现场那叫一个惨:血水,泥水,烂泥,满地的琉璃碎屑,损毁严重的汽车前脸,挂着玻璃残渣的黑洞洞车窗,歪斜变形的车门,到处散落的纸张。 弯下腰去,许建军随手捡起一张纸来,整张纸都湿着,好多地方也糊上了泥巴。在手电光亮照射下,在泥巴的空隙间,五个字显现出来:李晓禾乡长。 看到“李晓禾”三字,想到左后侧变形的车门,许建军只觉胸腔发堵,喉咙发哑,眼圈瞬间蒙上迷雾,双手也不禁颤抖起来。他的牙齿打颤,心也颤抖着:老李啊,你可要坚持住,你还没后呀,老李家得有后呀。 在来的路上,虽然许建军一遍遍呼唤着“老李你不能死”,但在内心还幻想着万一弄错了。此时的他已不敢奢求出现“乌龙”事件,只能祈望李晓禾活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是活见鬼了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不知道雨夜这起远离县城的车祸,但相当一部分人却得到了消息。在这些知晓者当中,有人叹息“不测风云”、“旦夕祸福”。有人不以为然,国家这么大,人口这么多,哪时没有屈死鬼?而有人却在幸灾乐祸,为当事人出车祸而欢欣不已,在这些人中,已经把其定性为“遇难”了,杜英才就是其中之一。 做为政府办主任,自然有许多消息渠道,当然未必就是他的专用耳目,但往往能把一些即时消息尽快传给他。杜英才在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已经搂着女人进入梦乡了,梦中还在经历着荒唐事。当他听到蜂鸣振动,懵懵懂懂醒来,当他看清手机上那个号码时,就意识到出事了。交警半夜打电话,能有好事? 电话刚一接通,对方张嘴就是:“发生车祸了,是你那辆车”, “什么?”杜英才只觉得脑袋“嗡”了一下,更蒙了。 手机里再次传来声音:“是你原来当乡长那辆。” “什么?哪辆?那辆?”杜英才头脑还蒙蒙的,下意识追问着。 “就是双胜乡政府那辆乡长专车。”对方又强调了一遍。 听清楚了,当然清楚了,就是李晓禾现在坐那辆嘛!杜英才心中立刻打开一扇门:好,太好了,你姓李的也有今天。 “主任,听明白了吗?”手机里催问着。 “明白了。”刚要挂掉,杜英才忙又问:“车上都有什么人,怎么回事?” “我也刚到时间不长,车上是两个人,一个司机,一个乡长,人已经拉走了,我没看见。据听说两人都昏迷不醒,一个人脑袋和身上都是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听说过程是这样的……”对方简单说了了解到的情况。 其实刚才对方后面的话,杜英才根本没听,有前面的信息就足够了。两个人嘛,一个李晓禾,一个姓程那司机。老天开眼呀,谁说“好人没好报,祸害活千年”?这个祸害不是被请到另一个世界了吗? 可能是得不到回复,对方又强调了一句:“主任,情况就是这样。” 听到对方提醒,杜英才才从思绪里走了出来,忙道:“好的,我知道,谢谢!” “谢谢?”疑惑了一声,手机里没了声响。大概对方也在疑惑吧,这事还能说谢谢? 对于杜英才来说,就要谢谢上天,谢谢上天开了眼。他现在太兴奋了,真想唱上几句“今个真高兴”。可是看到身旁的女人,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稍微沉吟一下,立即跳下床,到了外面客厅。 实在兴奋的不行,杜英才在地上来回转了起来,转着转着,他忽然“诶”了一声:不会弄两岔吧?他不担心车辆有误,现场交警掌握的消息,车牌还能弄错?对方可是多次见过那辆车,自己还借那小子开过呢。他担心的是乘车人万一不准,万一坐的不是那个“祸害”呢。 不行,我得问问。这样想着,杜英才拨打了一个号码。 手机里很长时间没动静,然后才传出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妈的,关什么机?二十四小时开机白规定了?”骂了一声,杜英才又拨了一个固定号码。 “嘟……嘟……”回铃音很响,震的杜英才把手机拿开了一些。 好几声回铃音后,手机里没了动静。 狠狠的摁了两下绿键,又重拨了刚刚那个号码。依然还是一下,响几声就没了动静。这样一直拨了五次,都没人接听。 “妈的,手机不开,电话不接,肯定他妈的出去鬼混了。刚当了几天乡书记,就这个德行了。”咬牙切齿的骂过,杜英才下意识的看看卧室,向书房走去,边走边拨了又一个号码。 “嘟……嘟……”两声回铃音后,手机里便传出一个女声:“怎么,想我了?这下雨天,黑灯瞎火的,你可真有心气。就不怕母老……” 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杜英才加快脚步,进到书房,关上了屋门:“别乱说话,我有……” 手机里“哼”了一声:“有贼心没贼胆,大半夜骚扰人家不就为……” “别说话,我有正经事。”杜英才尽量压着声音。 “正经不正经,只有你知道。”女人抱怨更甚,“把人家胃口调起来……” “哎呀,别说睡觉的事行不行?什么时候不能睡?”杜英才大急,“我真有正事,李晓禾出车祸了。” “啊?”手机里传来一声惊呼,“真的吗?苍天睁眼,你咋不早说?” 杜英才道:“你没容我说呀,老是说睡觉的事。是那辆车……” “嘭”,书房门撞开,把杜英才撞个趔趄,直接趴到了书柜上。 随即,一个穿睡衣女人冲进屋子,猛的抢走了杜英才手机,手指对方,大骂道:“你他娘的大半夜搞破,家里搂着老娘,又跟别的女人说睡觉,还上车,‘公交车’你也要呀?你要不要脸?”骂到半截才想起来,女人马上又对着手机骂起来,“真是那个卖,成天勾引别人家男人,你那个……” 尽管老婆骂的那么难听,杜英才也不敢犟嘴,只是不停的解释:“你听我说,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你他娘鬼鬼祟祟的躲到这儿,一口一个睡觉,你以为老娘不知道?骂到这里,女人火气更甚,直接伸手抓了过去。 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面对“母老虎”的“家法”,杜英才只能用老办法:尽量藏着头脸,把后背“卖”给对方。 “嘭嘭”、“刺啦”,捶麻袋似的声音此起彼伏,期间还不时夹杂着撕破衣物的声响。 …… 思源县人民医院。 走廊里的灯光太暗了,影影绰绰的,也不怪医院,这本来就只是凌晨亮的应急灯。 许建军望望那个紧闭的屋门,看看那个依然亮着的“手术中”,心急如焚,焦急的在走廊里来回转着圈。 不只是脚动着,他的手也没闲着,右手一直拿着手机,一直在拨着那个号码。里面已经不知传出多少次“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但他依然一遍遍的拨着,虽然他已不敢奢望能够打通,但他就是要这样做,就是要打那个标着“李晓禾”的号码。 “队长,你都转了快两个小时了,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刑警小张近前劝解着。 许建军没有回应对方的好意,而是转头问:“找见没,到底找见没?” 小张回道:“队长,你别急,还在找着。现场一片泥糊糊,到处黑乎乎的,又有那么多碎片、烂纸……” “别说这些没用的,找到证照才是关键。”许建军直接打断对方。 “队长,肯定身份证、驾驶本都在一起装着,在翻车期间飞到了外面,外面除了泥汤子,就是一尺深的草,还有一股一股的泥河,早不知道甩到哪或是冲到哪了。刚才二组也到了,现在三个组一起找,就跟过篦子一样,只要有这东西,绝对能找到。”小张耐心解释着,“再过一会儿,天就该慢慢亮了,亮一些就好找多了。” “这样,去看看那个屋,什么情况?”许建军直接吩咐着。 “好,好。”应答一声,小张快步走去了。 咽了一下唾沫,许建军才觉得嗓子干的冒烟,也疼的厉害。但他现在没心情管这个,他就希望那个屋门打开,希望医生出来说一声“手术很成功”。要是现场两个证件都不姓李的话,那就……可能吗?想到这里,许建军不由得一阵心凉,也不免心酸。 长这么大,从来没想过在这种情形下等老李,都是想着两个人喝酒、玩笑。他就没想过要失去这个朋友,更不愿这个对己有过救命之恩的人发生危险,可现在…… “吧嗒”、“吧嗒”,两滴水珠掉到了地上。紧接着,眼窝更不受控制了,成串的水滴流了出来。 “队长,那屋有消息了。”小张的声音传来。 许建军赶忙抹了抹眼圈,问道:“怎么个情况?” “司机受伤严重,颅脑有损伤,已经转icu了。”小张来到近前。 许建军又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忍着喉咙的生疼,说:“再打电话,看看那边有消息没,找到什么没有?” “哦,好的,队长,你坐那歇歇。”小张嘱咐了一句,转身走向拐角,继续联系去了。 身子一栽歪,许建军忽然觉得一阵恍惚,头晕的厉害。他略一镇静,慢慢退后两步,扶着墙壁,缓缓坐到排椅上,闭上了眼睛。 “老许。”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在喊我?许建军睁开眼,转头看去。 走廊拐弯处,一个“鬼”正迎面走来。那个指定是鬼,人那有哪样的?全身都是泥块,头发也几乎成了泥疙瘩,身上也是泥甲。 “老许,真是你?”那个“鬼”楞了一下,疾步跑来。 啊,那不是老李吗?真是活见鬼了。他的魂来了?许建军不由得站起身来,摇了摇头,继续望去。但那个“鬼影”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 “老许,你他娘咋的啦?撞鬼了?”那个“鬼”已经到了近前,一拳捶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阴差阳错闹误会 “嘭”的一声,拳头落到了肩头。怎么还疼呢?许建军恍惚的大脑不禁疑惑。 “鬼”猛的抓住了许建军:“老许,你怎么啦?不舒服,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李晓禾呀。” “李……老李,你没死呀,哈哈哈……”许建军猛的抱住对方,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嗓子便哑了,“老李没死呀。” “我怎么就死了?这不活的好好的吗?干嘛咒我?”话到半截,“鬼”才“哦”了一声,“你是说那汽车?我没在上……” “队长,找到了,找到了,两人……”刑警小张小跑着奔了过来,看到那个抱着队长转头的人,迟疑着说,“你是李乡长?” “不是我是谁?你也以为我是鬼呀。”这个“鬼”不是别人,正是如假包换的李晓禾。 冲着李晓禾一龇牙,小张又转向许建军:“队长,小刘传来消息,找到了两个证件,都不姓李,一个姓……” “肯定没有姓李的。”许建军打断对方,“这不在这呢吗?要有才活见鬼呢。” “队长,灯,灯。”小张忽然指着手术室门头上方。 李晓禾、许建军转头看去,只见刚才还亮着的“手术中”,现在已经关掉,几人下意识走向那个双扇屋门。 “吱扭”,屋门适时打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男子走了出来,屋门随后自动关闭。男子摘掉口罩,对着许建军说:“许队,手术非常成功。” 许建军“哦”了一声:“好,周院长,很好。” 周副院长有些诧异,刚才许建军来时,专门叫出自己,一再嘱咐,务必全力抢救。现在听到这么好的消息,似乎语气太平淡了,该说的话也没说呀。当然他不是挑理,而是觉得这个老许有些奇怪。 “谢谢您,辛苦了,非常感谢!”李晓禾上前表示感谢。 刚才周副院长一直在无影灯下工作,乍一出屋子,还不适应,而且楼道光线又暗,除了看见最前面的许建军,还真没注意其他的。怎么现在冒出一个泥人来?这人的头、脸、身全是泥,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可是根本分辨不出是谁。 尽管疑惑,但周副院长还是回道:“不辛苦,应该的。这名伤者左小臂骨折,为闭合性非完全骨折,只比骨裂幅度稍微大了一点儿,在骨折患者中属于伤势较轻。我们已经对骨折处进行了石膏固定,不用多久,骨折就会愈合。只是出院以后,恢复屈伸功能需要一定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长。 伤者头部受过撞击,这也是导致他至今昏迷的原因。通过拍片和仪器检查,没有发现脑部有出血,应该是与较软物体相撞,很可能是座椅靠背。病人刚到院时,血压、心率均高出好多,从两个小时前开始,这两项指示均趋于正常,到现在一直很稳定。另外,他的脑压和心电图都未发现异常。结合这些因素分析,应该在六小时之内能够醒。他很快就会出来,会被暂时送到icu进行观察,如果他能够按时醒,醒来后再观察六到十二小时,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相比起来,那名伤者就要严重的多,不但胳膊、腿上都有骨折,而且脑内有出血。经过一系列处理,已经被送往icu,但他仍未出危险期,三天内是一次危险期,七天内还有一次。再观察一下,如果各项指标极度不正常,我们会建议你们转院,大概会在上午十一点前给你们答案。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现在转院也可以。我们……” “吱扭”声响动,打断了周副院长的话,周副院长赶忙闪到一边。 手术室门再次打开,一名护士快步走出,把双门扇进行了固定。 紧接着,一张手术床被推了出来。 李晓禾赶紧来在床边,看向床上伤者。对方虽然脸上贴着一块纱布,头发也被剃掉一些,脸也有些肿的变形,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便轻轻呼喊着:“老葛、葛树军。” “让开,让开。”医护人员催促着,推起手术床快步走去。 “老李,老李,别跟着。”许建军叫住想要追去的李晓禾,“刚才周院长说了,会把老葛送到icu进行观察,你跟着去没用。另外,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比讨吃还狼狈,身上全是细菌,也不宜离伤者过近。我的建议时,咱们找个地方,你干净冲一澡,好好睡个觉。我也有点累了,也休息休息。”说到这里,许建军忽的一栽歪,赶忙右手扶上额头。 李晓禾、小张双双出手,扶住许建军。 “老许,怎么啦?”李晓禾关切的问。 “没事,没事。”许建军左手连连挥动。 小张接了话:“还没事?一连找那家伙两天多,期间你总共休息不到两小时,昨晚又一夜没合眼。尤其你以为是李乡长出事,就跟丢了魂似的,说话发颤,手都哆嗦,还偷偷抹眼泪,能不……” “行了,行了,别胡说,哪有的事?”许建军摆手否认。 “走吧,老徐,找地方休息休息。”李晓禾嗓音沙哑着,推着许建军后背,向前走去。 …… 李晓禾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了窗帘。刚开始有些糊涂,很快就想起来了,这里是医院旁边旅馆。自己是凌晨四点到的这里,进屋以后便去洗手间冲了一澡,冲澡完走出洗手间时,老许早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想到这里,李晓禾转头看去,许建军依旧斜躺在床上,位置都没变,也依旧是合衣而卧,而且还流出了口水,显见睡的非常香甜。 “哎哟,哎哟……”许建军嚷了两声,猛的睁开眼睛,跳到地上,向卫生间冲去。 卫生间里,传出“哗”一阵响动。紧接着响起许建军声音:“哎呀,憋死了,做梦喝了好几大缸啤酒。” 下意识看向茶几上那个几乎见底的大瓶子,李晓禾“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边提裤子,许建军边走了出来。看到那个三升的矿泉水瓶,也跟着“嘿嘿嘿”的笑了。 笑罢,两人分别坐到了茶几旁的圈椅上。 “老李,到底咋回事?”许建军问道。 “是这样的……”李晓禾缓缓讲说了昨夜的一些事情。 原来,昨晚许建军在接李晓禾电话时,曾听对方说要“上省里转几天”,又听对方说到“司机来电话了”,自然就以为对方马上要出发。其实李晓禾并非要立马就走,而是准备第二天或第三天出发,原因是要等汽车,汽车被葛建军带走了。 本来,李晓禾准备前几天就要去省里,既去寻找合作商,也去跑跑那个灵光一现的事。结果程剑峰爷爷突然有急事,只得先让程剑峰回家奔丧,出差的事也只能向后推了。葛树军却恰好提出了出差要求,要去省里跑项目,还说已经与对方约好考察事宜,还有带车去的打算。 以前葛树军已经提了三次,都被李晓禾以各种理由推了,他觉得葛树军说的那几个项目都不太靠谱,又不好直接否定。以免打消对方积极性,以免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希望对方能够打消念头。可是对方要政绩心切,第四次提要求,连整个详细考察行程都做出了。李晓禾实在不好直接回绝,又知对方想摆谱带车,要带只能带乡长专车,二一二车肯定不能出远门,便以“没有司机”为由回绝,当时原赵强司机小袁也不在。不曾想,葛树军还真有办法,竟然向董定方“借”上了司机刘封。再没有什么可推了,李晓禾只好做过一番嘱咐后,同意了对方出差的要求。 昨天与许建军通完话后,李晓禾就在办公室补充电脑上资料,从晚上七点多补到了八点多。刚想伸个懒腰,结果接到了于家营于金贵电话,说是在村里讲课的编筐专家犯了老毛病,肚子疼的厉害。有一种药一打就管用,可是村里赤脚医生那里没有,说是乡卫生院有。一听这事,李晓禾二话不说,让于金贵转告赤脚医生和专家,他从卫生院买上针剂,直接送去。 打电话叫来司机小袁,两人直接去卫生院买药。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天还睛着,结果从卫生院拿上药出门,天就阴了,没走出几步,就下起了大雨。国道公路还好一些,滑是滑,慢点走就行,可是到了岔路上,整个砂石路都成了泥糊糊,越走越难走,越走越走不动。终于,破二一二汽车趴在泥糊糊里,彻底走不动了。 担心对方着急,李晓禾就打专家的手机和村里电话,可是都打不通。于是他冒雨向于家营赶去,五里多路走了差不多一小时,中间还摔倒了好多次。当他赶到时,专家正疼的难受,一针打下去,症状渐渐减轻,一个小时左右就没事了。看着专家转好,李晓禾才又返回到坏车的地方,和他一同去的还有于金贵和好多村民,这些人是帮着推车的。 人多力量大,二一二车被推出了烂泥潭,还被人为的转了方向,二人得以走上返程。还没到乡里,小袁手机响了,是交警队来的电话,说是乡里车出车祸了,让他转告乡领导,于是二人又开车奔向县城。 讲完整个过程,李晓禾说:“阴差阳错的就闹了误会,你还以为我在车上呢。” “误会的好呀。”许建军感叹了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刘家人拦路撒泼 接着许建军忙又补充,“我是说对你好。” “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 打开屋门,刑警小张和司机小袁出现在门口。 走进屋子,小袁把一个手提袋递了过去:“乡长。” “什么东西?”李晓禾接过一看,“哈哈”笑了起来,“半袖、裤子,还有鞋,好,好,要不还得光膀子、赤脚了。反正是不能再穿着那身出去,再把别人吓个好歹,可麻烦了。老许半夜梦里还吓的‘哇哇’大哭呢,那哭的叫一个可……” 许建军挥手打断:“去去去,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还编排别人。” 李晓禾“嘿嘿”笑着,穿上了这身行头。还别说都正好,可见小袁还挺细心。 “小袁,谢谢你啊。”说着话,李晓禾拿过身边挎包,取出一沓钱来,“多少钱?” “乡长,不用,没多少。”小袁急忙推辞着。 “那怎么行?你必须拿上。”李晓禾硬推了过去。 小袁依旧向外推着:“不用,不用。” “五百八十五,我跟小袁一块去的。”小张插了话。 “那好,六百给你,十五块钱就算你俩早点钱了。”李晓禾抽回两张,把其余的钱都塞给了小袁。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拿出手机,小袁接通了:“是……在……好的。”然后把手机递了过去,“乡长,周主任。” 李晓禾接过电话:“老周。” “乡长,我在医院,刚到时间不长。现在葛乡长和刘封家都来人了,他们正和医院了解情况,我在院里给你打电话。”手机里是周良的声音。 “好,我马上过去。”说完,挂断电话。 许建军也道:“快十点了,走,咱们也去。” 一行四人,离开旅馆,开车奔向县医院。 …… 刚进县医院大门,就见周良正站在楼前台阶下,向这边张望着。 待越野车停稳,李晓禾第一个跳下汽车,向着迎面而来的周良走去。 来在近前,周良下意识的向后看了看,对着李晓禾说:“乡长,葛乡长媳妇、女儿来了,还有一个是他弟弟。刘封家来了四个人,有他父母,还有一个姐姐和姐夫。葛乡长家里人什么都没说,就着急打听葛乡长情况。刘封姐夫负责向医院打听情况,父母和姐姐则骂骂咧咧的,怪了乡长一大堆错。依我看,你先躲一躲,由我们出面先应对着。” “没事,早晚都得露面,就是在这见不着我,他们也得去乡里。再说了,我也没有不露面、不见家属的道理。”说着,李晓禾向前走去。 一行五人进楼,到了icu楼层。 “那个就是姓李的。”一个中年女人嚷着,快步走来。她后面老年男女也紧紧相随。 李晓禾收住脚步,看着迎面而来的三人。 “姓李的,还我弟弟。”离着还有两步距离,中年女人已经伸手点指,“都是你害的我弟弟。” “还我儿子。”老年男女更是相携着,直接冲了过来。 看到情形不妙,周良赶忙迎上老年男女:“老哥、老嫂,别这样,别这样,这是干什么?” “你别管,跟你没关系。”老年男子伸手就推周良。 “大爷,大娘,有话好好说。”小袁也跟着上前,去劝解老年男女。 中年女人已经到了李晓禾近前,继续右手点指:“姓李的,都是你害的,把我弟弟害成那样。” 李晓禾问:“你是刘封的姐姐?” “对呀,我是刘凤,那两人是我爹妈。别以为我们家除了老人,就是女人,可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中年女人咬牙切齿的说着。 看出来了,你绝对是个泼妇。当然心里话不能讲出来,李晓禾依旧心平气和的说:“刘凤,出现这样的事,我和你一样,心里也很着急,正请医院对他积极治疗,根本不……” “胡说,你会着急?你巴不得把我弟弟弄死。”刘凤厉声打断,“你可真够恨的,在单位欺负倒罢了,现在还在半路来了这么一手。” 李晓禾道:“刘凤,说话可要有根据。这次车祸事发突然,谁能知道?你把我说的也太能了,纯属无中生有。” “姓李的,还我儿子命来。”刘母突破“封锁”,绕过女儿,低头直奔李晓禾撞来。 眼看着刘母到了近前,李晓禾下意识的就要闪开,可是随即他就打住念头,自己要是一闪开,对方还不知道撞到哪呢,撞出个好歹就麻烦了。 就这样,刘母一阵风的到了近前,脑袋奔向了眼前的肚子。 “站住,干什么?”许建军适时大喊了一声。 堪堪都要挨上衣服了,刘母竟然收住身子,翻眼皮怒斥许建军:“你要干什么?他是害我儿子凶手,我要他偿命,你管不着。” “口口声声‘偿命’、‘报仇’,凭什么?我可告诉你,头顶就是监控,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被拍下来,谁是谁非靠录像说话。”许建军声音自带一股威慑。 刘母一怔,抬头上观,她女儿也在房顶扫视着。很快他俩就看到了屋顶垂下的小物件,互相对望着。 “有录像怕什么?我们有理,到哪都不怕。”刘父大声嚷着,也到了近前。 “对,不怕。”刘母抬起头来,面向着监控头方向,“医院领导、县领导们,大伙都听清了。我是刘封的妈,他是刘封的爹,这是刘封的姐姐,我们要告李晓禾,他欺负我儿子。我儿子是双胜乡的司机,开车开的好好的,就是这李晓禾非要欺负他,非说我儿子眼不好,逼的我儿子在家待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乡里去了好官,我儿子给好官开了车,可是这个姓李的又让我儿子开他这个车,大雨天的出了车祸。领导你们说说,这个姓李的咋就这么坏,咋就非要孩儿的命呢?” “领导们呀,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呀!”刘父更夸张,直接对着摄像头,跪了下去,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 有老伴这么一带头,刘母干脆也趴在地上,对着摄像头,痛哭流涕:“大老爷,领导呀,救救我们小老百姓吧,我们可让这个姓李的欺负惨了。你们咋就让这样的人当官,让他祸害老百姓呀。” 刘凤没有学父母,但也看着摄像头,手指李晓禾:“领导看见没?这个就是李晓禾。你们看看,新袄新裤新皮鞋,小头梳的光溜溜的,呀,身上还香喷喷的,一看就爱臭美。这样的人能当好官?估计成天就是臭美、打扮、搞破了。” 刘家三人这么一弄,顿时把好多病人家属引了过来,有人显然还是从别的楼层来围观的。也有医护人员经过,但都瞟上一眼,快步走开了。 刚到医院,什么正事还没干,倒让这一家人来了个现场控诉。可是这里也不是争辩场所,虽然对方纯属胡说八道,但自己显然不能与他们现场起纠纷,而且争执也不起作用。于是,李晓禾只得道:“家人受伤,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我心里也很难过。可是车祸事发突然,提前谁也不能预测,我当然更不可能知道了。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让出车了,何苦人也受伤,车也摔坏了。至于工作上的事,更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我自认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你敢拍着良心说?你就不怕说假话遭雷劈?”刘凤厉声斥问。 “刘凤,现在我关心的是伤者救治情况,没时间也没义务跟你们扯皮。”说着,李晓禾向侧旁闪去。 “想溜,没门。”刘凤横着挡住去路,双臂平伸。 刘父、刘母更是跪趴几步,就要去抱李晓禾双腿。 李晓禾又是一闪,才暂时没有被抱住。 “干什么,干什么?”许建军起了高腔,“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无理取闹,扰乱社会治安。” “我们……我们这是被逼无奈,都是被李晓禾逼的。”刘凤仰头对着摄像头,“你是谁呀?” “你算老几?”刘父、刘母异口同声。 许建军沉声接话:“我不算老几,我是警察,你们若是再无理……” 刘凤“哼”了一声:“警察?警察有什么了不起?警察也不能随便抓人吧。警察也有好有坏。” “我告诉你们,警察是不会随便抓人,但是对于扰乱社会治安行为绝不手软。”说到这里,许建军适当压低了声音,“我还告诉你们,目前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司机是否操作失当,是否疲劳驾驶都在调查范围之内。如果车祸原因与司机有关,是要承担一定责任的。希望你们不要无理取闹,这对刘封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听闻如此一说,刘家三人面面相觑,围观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那……那……”冲着老伴使了个眼色,刘母站了起来。 刘父跟着起身,但还不忘对着摄像头,说了一句:“青天大老爷作主。” 凑近李晓禾,使劲嗅了嗅鼻子,刘母夸张的说:“诶,真是喷香喷香的,指定不是好官。” “大家看看,这是什么。”忽然有人大声说了话。 李晓禾转头看去,只见小袁和小张站在上楼梯处,一人拿着泥衬衫和泥鞋,一人拿着泥裤子,说话的正是小袁。 所有人眼神都被吸引了过去。 “李乡长现在的衣服和鞋的确是新的,也的确洗过澡,可他要是不换的话,这些能穿吗?半夜到这的时候,李乡长根本就没个人样了,头上、脸上全是泥。昨天他是……”小袁讲说起了“泥甲”的来历。 李晓禾不忍细看那身“泥甲”,把头转向一边,视线中一个身影正好转身离去,堪堪只扫到一个侧脸。是她吗?她怎么在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侥幸逃过一劫 听完“泥甲”来历,人们看向李晓禾的眼神变了,议论语句也变了。刚才有些人眼中分明带着轻蔑,评论也冷嘲热讽,指指点点的。现在所有围观者眼神都带着赞许,有人更是竖起了大拇指,还有人送上了善意的笑容。与此同时,人们都把鄙夷目光投向刘家三人,有人更是小声议论着“泼妇”、“一家无赖”,个别人甚至做出了“呸”的假动作。 对于人们的理解,李晓禾微笑回应:“大家散开吧,没事了,没事了。” 刘家三人自是感受到了人们的嘲讽,既恨这些人狗逮耗子,也恨姓李的实在狡猾、无赖。三人对望一眼,刘母抱着老伴,哭了起来:“儿呀,我可怜的儿呀,你可被姓李的害惨了……” “泼妇。” “讹人。” 围观的人们,纷纷指责着老年女人,带着鄙夷的表情离开了。 说我泼,我就泼,刘母干脆放声大哭起来,刘父和刘凤也在一旁怂恿着“大点声”、“大点声”。 “走。”李晓禾向身旁四人示意着。 正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要吵到一边去。”声到人到,周副院长来了。 听到“白大褂”训斥,刘母不敢再放肆,收住了悲声,刘父和刘凤也不再进行怂恿。 “周院长,怎么样?”李晓禾上前问道。 “李主……李乡长。”周院长迟疑了一下,显然想到了晚上的那个泥人。然后接着说,“葛树军各项指标一直比较正常,在上午八点二十就醒了,意识清醒,思维正常。情况正常的话,下午三点以前就能转到病房。刘封从早上七点开始,有几项指标也趋于正常,但脑电波还是捕捉到了异常信号,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我儿子会死吗?要不转院吧?县医院到底行不行?”刘母凑上近前。 周副院长看了一眼这个女人,又扫了身旁那二人,才说:“病人家属应该积极配合院方的治疗,而不是大吵大闹,刚才你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被监控录下,都存到了硬盘里。如果你们要是再闹腾的话,不是你们是否选择医院的事,而是医院留不留你们了。” 别看跟李晓禾撒泼耍赖,刘家人还不敢跟院方如何,尽管周副院长有所指责,他们也只得听着。 周副院长继续说:“是否转院由家属定,但利弊和风险都有。市医院各方面条件,包括软硬件,肯定要优于县医院。在市医院治疗,对伤势检查和恢复,有一定的好处,也能争取较佳的救治时间。但不利的是,在转院途中是否有异常,即使跟着医生,谁都不能保证是否出危险,毕竟车上的医疗设施不如医院。还有一点要提前声明,从县医院去的病人,市医院对好多检查、化验结果不认可,还要重新检查,在这过程中是否有耽搁,就不好说了。 是不是转院,你们自己做决定,要是今天转的话,必须在上午十一点半前做出决定。院方还需要做转院辅助工作,包括联系对方医院,包括一些手续准备等,尽量让你们在下午下班前赶到市里医院。如果转院,还需要在相关手续上签字,没有家属的签字,是肯定转不成的。”说完这些,周副院长转身离去了。 “转,必须转,市里肯定比县里好。”刘母先说了话。 刘父表示担忧:“刚才医生说了,要是转院也有好多麻烦,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那也得转,我看这个医院也是欺软怕硬,就知道跟老百姓凶,都是向着当官的。”刘凤也表明了态度。 经过一番讨论,刘家人决定转院,也和李晓禾提了要求。但这次没有撒泼,可能是怕乡里不出住院费用吧。 在此期间,许建军和刑警小张离开了。 对方当下提的要求倒是情理之中的事,于是李晓禾安排周良先跟着去市里,办理入院等手续。并让乡里财务给周良卡上打了钱,用这些钱预存住院费用,也给陪护人员留下必要的吃饭、交通钱款。 安顿好这些,李晓禾又见了葛树军家人,向其妻女表示慰问。葛妻什么要求都没提,就希望丈夫能够尽快好起来,能够早日康复回家。加之已经知道亲人醒来的消息,从icu病房窗口还能看到床上亲人,葛妻和女儿脸上的忧愁去了好多,在庆幸的时候还露出了笑容。 虽然葛家妻女好说话,但乡里也不能就听之任之。李晓禾仍然让周良又给存了住院费,也给葛妻留了吃饭和杂项开支费用。葛妻推辞了一番,才含着眼泪拿上了这些钱。 …… 下午四点前,李晓禾到了县公安局,去了许建军办公室。 许建军正在屋子里等着,待对方坐下后,直接问:“那边怎么样了?” 李晓禾说:“下午一点的时候,刘封从县医院转往市里,刘凤跟着救护车走。周良和刘封父母、刘封姐夫是提前坐班车走的,周良跟着去交住院饭,简单安顿一下就回乡里。在十二点多的时候,董定方到了医院,一同去的还有贾香兰等人。他们对葛、刘两家人表示了慰问,董定方留了一点慰问金,然后就都走了。 刚两点的时候,葛树军转到了普通病房,不过医院很照顾,给安排了一个套间,应该是医院的高间了。葛树军除了显着虚弱一些外,整个状态非常不错,说话底气很足。他跟我说,在事发前的时候,雨下的特别大,前脸玻璃上的水总是擦不净。倒车镜更是好多水印,看着糊里马糊的,根本也看不清两边。有几次的时候,刘封还专门把车停下,摇下两边车窗,两人在车上着急忙慌的擦过几次倒车镜。 出事前的时候,车速不太快,也不太慢,估计有个七、八十迈。提前也没觉出任何异常,忽然就听“梆”的一声,车身一栽歪,斜着向另一侧冲去。两人都‘啊’了一声,好像刘封还回打了轮,可是汽车就像不受控制似的冲下了路肩。葛树军直觉着脑袋一疼,潜意识中好像汽车打了滚,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许建军“哦”了一声,没有立即接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老李,你算是侥幸逃过一劫呀。” “是呀,要是我在车上,那么躺医院的就是我了。”李晓禾道,“不过要是我的话,未必就是那个时间点,未必就冒雨赶路,这场祸事可能就避开了。” “不,不。”许建军摆摆手:“我说的侥幸逃过一劫,并非指事故本身。我是说,你躲过了姚鹏的一次暗杀。” “什么?”李晓禾惊的站了起来,“姚鹏暗杀我?” “坐下,坐下。”许建军双手下压,“有证据显示,姚鹏应该到过事故现场,可能是在事故前,应该也是专门对那辆车下手,很大可能就是针对你。” 李晓禾缓缓坐到椅子上:“具体说说。” “我跟你从头说起吧,在上周……”许建军讲说了疑似姚鹏制造的一家三口受伤案,也说了对其追捕的过程,还讲了没有告诉李晓禾实情的初衷。然后又说,“经过对现场勘查,发现那辆车左车胎爆了,应该是在事发一瞬间爆的,这也是导致汽车侧滑和不受控的原因。爆胎处的创口显示,轮胎曾经被尖利金属物扎到,而金属物上绑有爆破物,爆破物在受挤压瞬间发生爆炸。 正是这次爆炸,又导致轮胎创口增大,轮胎迅速干瘪,车身倾斜的更加厉害,这就增加了汽车侧滑和不受控的力度。今天下午一点的时候,在现场泥汤中找到了疑似尖利金属物,是一种排钉,排钉另一面可以粘到柏油路上。但排钉上的没有了,应该是大部分已经爆炸,然后又被泥水浸泡。我们已经委托专人对排钉化验,希望能印证我们的分析。在上午从医院离开后,我先回局里安顿点事,然后又去了现场,那时弟兄们还在搜查现场,正好刚刚找到排钉。我到现场以后,也有了一个发现。你看。”说着,许建军把手机递了过去。 “仓吉二号。现场找到的?”李晓禾看到,手机上是一个烟头图片,尽管烟头已经很短,而且浸湿的厉害,但还能看出上面文字。 “这个烟头就离着事故车不远,在草坑的泥水里,应该是他在提前勘查现场时所留。”许建军指着手机图片,“对了,在两天前搜到屋子时,咖啡杯旁边也发现了‘仓吉二号’烟头。” 李晓禾不由得后脊梁发凉,长嘘了一口气:“妈的,差点让这个家伙给废了。这么多现场怎么都留下这种烟头呢?是疏忽了,还是示威呢?” “我也在思考这件事,以前以为他是疏忽,现在反而觉得他是示威了。”说到这里,许建军话题一转,“老李,以后把手机开着,省得打不通电话,跟着瞎着急。” 李晓禾一摊双手:“我也不想啊,可是那不是进水了吗?要不把你手机给我,你这是警务专用,防水性能要好的多。” “给你?我用什么?”许建军也是一摊手,“到时你再以为我死了。” 忽然,屋子里静了下来,气氛也沉闷了好多。想到这个“死”字,任谁都不会轻松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严防死守 本来这段工作就很忙,农业工作还正是要劲的时候,葛树军又躺到了县医院,李晓禾的工作就更忙了。 尽管心里着急鞋垫的事,早就打算到省里跑一跑,联系联系,但现在这种情形,自己显然不能离开。于是李晓禾让秦明生多联系着,他则一边主持整个乡政府工作,一边侧重着农业生产,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当然,在此期间,他仍然在为那个灵光一闪的方法打着电话,但却没什么效果。 乡里不只是李晓禾忙了,其实秦明生、张全也忙了一些,原因是乡长在他们各自分管工作上操的心少了一些。还有一个人也忙的很,那就是党政办文员杨小敏。说好的交完住院费就回,可连着好几天刘封病情都不稳定,家属要求乡里有人在,周良请示乡长后,只好先留在市里。主任不在,党政办就杨小梅一个人了,自然要忙的多,好多时候晚上还得加班。 当然也有人不忙,那就是贾香兰。虽然别人都忙的脚打后脑勺,可她这个常务副乡长倒是悠哉游哉,整天钻在办公室吹风扇。这还不算,成天钻屋里享福,还生病了,提出要到省里大医院检查。 看见这个娘们就有气,李晓禾早就想把她踢开,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近期连时间都没有。既然这个娘们想去省里,那就去吧,反正在单位也是不干活光添乱,离开还省心。明知贾香兰根本没病,李晓禾还是准了她的假。 现在正是雨季,防涝防洪是重要工作内容,李晓禾坐着那辆破二一二,早出晚归,跑了好多村子。从整个检查情况看,各村防洪工作做的都不错,尤其何家营蔬菜种植区的排水渠修的更密集,疏通的也非常彻底。 …… 在七月十日这天,李晓禾接到了许建军电话,说是省委巡视组昨晚进驻思源县。接电话的的时候,李晓禾正赶奔于家营村,去检查编筐工艺中的柳条制作程序。 在上午八点多的时候,李晓禾到了于家营村。村委会院里站了很多人,正专心听着市里专家陈老师讲授白柳条制作工艺。李晓禾没有上前打扰,而是站在院门口,听着讲解起来。 村委会院里西墙根,放着一块可移动黑板,上面写着几个大的词组:采条、选料、抽拽、晾晒、选料、打底、编帮、熏硫、成品。 陈老师手里拿着几根柳条,正在讲解着:“看着啊,把这些割下的柳条用枷子夹起来,用力不要过大,以免夹坏柳条的皮质。然后,就这么抽拽柳条的皮,用力一定要均匀,这就得到了完整的白色柳条。再看着,我继续示范,看到了吧。”陈老师边说边操作着,不多时,手里就抓了一把白柳条。 指着这些白柳条,陈老师接着说:“抽拽柳条非常简单,在场大数人做的肯定都很好,关键是掌握力度,只有力度合适,用力均匀,才不会在白柳条上留下绿印。得到白柳条后,要马上进行晾晒,如果晾晒不及时,就会变色,变的发红发黄。当然晾晒的时候,也要注意天气变化,千万不能被雨淋湿,否则就前功尽弃了。然后就是分类,按……” “乡长。”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李晓禾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于家营村长于金贵站在了身旁。 见乡长转头,于金贵招了招手,示意着:“乡长,你出来一下。” 李晓禾点点头,跟着对方挤出人群,向东走去。 “这是要去哪?”李晓禾问道。 于金贵看了看四周,声音压的很低:“村委会人太多,去我家,我向乡长汇报点事。” “好。”答了一声,李晓禾与对方聊起了编筐的事,“陈老师讲的怎么样?大家学的如何?” 于金贵道:“下雨第二天,陈老师就去了别的村,夜后晌刚回来。回来后就检查了人们割的柳条,说是选的料不错,今天又开始讲解。我听了他讲的课,也和他聊天,觉得讲的挺好,都能听懂,也能跟着去做。有些事看着简单,可要是人家不讲,我们还真注意不到。就是他说的那个熏硫过程,以前还真没见过,和咱们土办法不一样,也比土办法科学。据他说,只要很好熏硫的话,筐不但不生虫,还又白又亮……” 说话间,到了于金贵家,家里没有别人,正好便于说话。 进屋坐下,李晓禾直接问:“到底什么事,还非得到家里说?” “我得到一个消息,近期要是鞋垫还这么压着的话,村民就要到县里上访。”于金贵说出了事项内容。 李晓禾“哦”了一声:“是吗?那得拦着,可别让人们去了。”其实上次那几十名妇女到乡里时就说过,他倒也并不感觉意外,早就想到了,只是近期干着急却又没解决。 “怕是拦不住。关键人们这次去,不光是找县政府。”停了一下,于金贵又道,“县里是不要来巡视组?他们就要找巡视组去。” “什么?你听谁说的?”李晓禾急问。 “听村民说的。究竟是谁先说的,现在我也闹不清。三天前就有人说巡视组,我也正想向乡长打听呢,跟着就听说了人们要找巡视组的消息。到底有没有这么回事?”于金贵盯着对方,显然在等答案。 本来不准备主动谈起,人们晚知道一天是一天,不曾想这么早就知道了,看来不说也不行。于是李晓禾道:“我刚刚在来的路上,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是好像巡视组要来了。” “要是村民找巡视组的话,是不是对乡里有影响,也影响乡长?”于金贵继续追问着。 “老于,要是村民找到巡视组,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或是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就不只是我受影响,县委书记、县长,甚至市领导都要受影响,你这个村主任更是绝对跑不了。”李晓禾说的很郑重,也很严肃。 “是吗?”于金贵眉头皱了起来,“那得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咱们都就当不成了。” “如果要只是当不成这个小官,那倒好了。关键你不知道村民说什么呀,要是顺便捅咕你点别的事,先别管有没有,那些司法和纪律部门就会找上你,甚至把你带走,有什么后果就不好说了。”李晓禾既真有此担忧,也不无吓唬对方之意。 于金贵一下子结巴起来:“那……那可怎么办?不会做牢吧?” “要想不走到那一步,就不能让村民因为这事去,要千方百计的劝阻。”李晓禾嘱咐着,“如果实在劝不住,就是把他们领到我那去,也不能去县里。” “好,好,我尽量劝。”于金贵连连点头,又不无担忧,“如果要是到你那,还是没办法解决的话,他们照样要去县里,照样要见巡视组,到时谁知道他们说什么。我一个小村主任,违规的事肯定没做过,可也架不住那些部门找呀,我可听说过,也在电视上见过,想想就吓人。” “别管我能不能解决,先别让人们去县里,这是最关键的。”李晓禾继续嘱咐着,“否则,不但巡视组找,县里也要派人找了。” 于金贵应答连声:“行,行,那乡长你也赶紧想办法。” “我先回去了。”说完,李晓禾直接起身,离开了于金贵家。 然后坐上二一二汽车,直接返回乡里。 …… 回到乡里后,李晓禾把赵银河叫到了办公室,向对方说了巡查组的事,也说了于金贵讲的事。 赵银河眉头皱了起来:“乡长,一旦村民真见到了巡视组,即使什么状也不说,但就凭这一条,县里指定找咱们,县政府和县局指定怪咱们的错,咱们的位置肯定也就不保了。” “应该是这样的。但村民根本不会想这么多,他们只想着他们那点事,以为找的人来头越大,他们的事也就越好处理。可要是因这事被拿下,我们确实也太冤了。”李晓禾说,“我刚才回来路上就在想,按说巡视组进驻的事,党政机关知道很正常,而村民竟然也能提前知道,这事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赵银河点点头:“这就说明,有人在推动这事,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更麻烦了。究竟是谁这么做,这人也太次了。” 李晓禾马上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预防和阻止。” 想了想,赵银河才说:“半路拦截是最常用的办法,但却不是最好的办法。尤其现在这种形式下,一旦拦截村民的事被捅上去,那就更麻烦了。尤其要是有人推波助澜,还真可能被捅上去,我们要尽量避免走到那一步。那么就用另一种办法——预防。我们在一些村里有线人,可以让他们随时把村民异动报上来,然后根据异动去做工作,这样相对更稳妥一些。” “我怎么感觉像是特务活动。”李晓禾苦笑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赵银河长嘘了口气,“不这么严防死守不行,这也不敢保证就能守的住。” 沉吟了好大一会,李晓禾点点头:“好吧,严防死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们要见巡视组 周末两天总算太平无事度过了,但在这两天中,李晓禾还是接到了赵银河多次汇报,好几个线人都提供了村民有异动的消息,几个村干部也进行过几次类似汇报,最后又纷纷被证明消息有误。李晓禾不禁感叹:草木皆兵啊! 虽然消息不实,但因为等结果,李晓禾也很晚才睡,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 看了看时间,李晓禾自语着:“又一周了,这周该……” “叮呤呤”,电话铃声响起。 大早上的,有什么事?不会是……?李晓禾既狐疑又担心,迅速起身,套上衣裤,快步到了外屋。 扫到屏幕上号码的同时,李晓禾已经拿起电话听筒:“于主任。” “乡长,村民要去县里找巡视组,刚刚被劝下,现在已经去你那了。”电话里是于金贵的声音。 “昨晚不是说误报吗?”李晓禾追问了一句。 于金贵声音很急:“夜儿黑是误报,可今儿个千真万确,就是我们几个村委把他们劝住的,我也马上去你那。” “好,好,那先这样。”李晓禾说完,挂断了电话。 “叮呤呤”,电话又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号码,李晓禾拿起电话直接道:“是不是村民……好,好,劝住就好……来乡里?……来吧。” 刚挂断第二个电话,第三个电话接着打来,对方张口就是:“乡长,村民都奔你那去了……” 还没等接完电话,门口传来了“笃笃”响动。 对着电话说了声“先这样”,李晓禾放下听筒,来到门口。 “乡长,我是赵银河。”门外已经适时响起声音。 抽去插销,李晓禾拉开屋门。 赵银河快步进屋,直接道:“乡长,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了,刚才接了好几个村的电话。”李晓禾说,“人们这也太齐了,分明是已经提前联系过。” “是呀,真是没想到,村民还用上了声东击西的策略,咋就没发现呢?我怎么就……”赵银河不禁懊恼与自责。 李晓禾忙道:“赵所长,不必自责,有些事早晚都要爆发的。能够把人们劝到乡里,这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现在关键的是如何让人们心平气和的回去。” “要让人们回去,空口说白话指定不行,这次人们来的这么齐,很可能是有人背后操纵。”说到这里,赵银河追问着,“乡长,你有可行的办法吗?” “办法……有是有。”李晓禾说,“就是还没试,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只是不知村民认不认可。” “你要觉着行,那就应该没问题,这就好。我马上回所里,做好维持秩序准备。”说着,赵银河转身就走。 李晓禾赶忙嘱咐着:“赵所长,虽然我这有办法,可是你们也要做好充足准备,以防万一。” “明白。”说话间,赵银河已经拉开屋门。由于回头答话,和进门人差点撞到一起。 看到是双胜村村主任王存江,李晓禾直接问:“是不是鞋垫的事?是不是村民要来乡里?” 王存江边走边说:“不是要来,已经来了,我是抄小路跑来的,估计他们马上就到。” 听闻此言,赵银河不再耽搁,快步离去了。 “今儿早上,我刚起来,‘小面猴’就去家里,说是做鞋垫那些娘们要去县里,找……”王存江所讲事项,与其它村情形一样。 李晓禾既庆幸与相关村干部打了招呼,也更疑惑这次村民的行动如此统一。 讲完过程,王存江问:“看人们的样式,怕是光说白话是不管用了,乡长得拿出可用办法才行。” “办法早有了,你只需让人们别瞎闹就行。”李晓禾道。 “那就好,那就好。”王存江露出一些喜色。 “叮呤呤”,内线电话响了。 刚拿起听筒,里面便传来声音:“乡长,我是钱喜,来了好多村民,都说要见你,我让他们都在大门外了。让不让进?” “把门开开,让人们进来。”李晓禾说完,放下了听筒。 “肯定是我们村的,我先去了。”说着话,王存江起身,匆匆出了屋子。 怎么办?怎么办?李晓禾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刚才和赵银河、王存江说的“早有办法”,纯粹是打的妄语,是不得以而为之。 略一沉吟,李晓禾拨打了秦明生手机。电话一通,直接说道:“老秦,各村做鞋垫村民都到乡里了,你马上过来,另外……” …… 县委书记办公室。 听完秘书汇报,冷若雪问:“八个村子,小上千人都去双胜乡政府了?情况是否属实?” “目前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是否还有去的村子,暂时不清楚。”秘书回复。 “你这样,马上联系……”停了一下,冷若雪又说,“先不要联系了。你先重点关注着动向,注意有无异常情形。” “明白。”秘书转身要走。 “等等。”冷若雪叫住对方,“我说的是既要关注双胜乡大院情形发展,也要关注村民有无奔向县里,还要关注旁边院子有否可疑人出入。明白吗?” “明……白,需要我安排人盘查吗?”秘书又提出疑问。 冷若雪摆摆手:“这个不需要,政府会考虑的,你只要严密关注就行了。” “好的。”应答一声,秘书出了屋子。 看了看时间,上午八点五十分,冷若雪眉头微皱,心中暗道:一个多小时了。到底有没有办法?现在正是敏感时期,若是一个不慎,就不是双胜乡的问题了,县委怕是也难脱干系呀。 …… 小小的双胜乡政府大院挤满了人,不只是前院,就连院门口的空地也是人,公路两边也停的到处都是摩托车、农用车、“三马子”,远处还有张望着看热闹的人群。整个场景像极了唱大戏、赶会的情景,但远比戏台下的人还多,还几乎全都是女人;也不像看戏那样来回走动,而是都尽量涌向政府大院方向,嘴里都还念念有词的叨叨着。人群四周,散落着几个穿迷彩服、戴红袖标的人,但和眼前将近上千的大婶、大妈、大嫂、大姐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虽然也才上午九点钟,虽然明天才开始“三伏天”,但这时的温度也已将近三十度,尤其这么多人拥在一起,温度自然又增加了好几度。若是到中午时段,人群中温度怕是要超过成人的正常体温了,地表温度更可能突破同期极限。 此时的李晓禾,仍旧坐在乡长办公室。秦明生、张全、杨小敏也在,几乎所有的乡政府工作人员都集中到这里,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乡长,都在等着乡长的决断。 李晓禾并没有眉头紧锁,但表情也没那么轻松,如果笑呵呵的就不对了,那肯定不是装就是拎不清轻重了。但他内心却远不如表面从容,他只觉着心里已经揪成了一个疙瘩,而且还越揪越紧,揪得都隐隐生疼。 “咣”一声,屋门大开,于金贵、王存江快步冲进屋子。 于金贵边走边说:“乡长,怎么办?倒是拿个主意呀。” “来了足有上千老娘们,再加上村里看热闹的,那就是一千好几,我估计还有外村人来凑热闹。那么多人都光胳膊、露脊梁的,身上散出的热就得好多度,再加上今天天气又贼热,要是拖的时间过长,非中暑不可。再说了,人们心里本就烦躁,再这么一热一挤,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呀。”王存江忧心更重。 屋子里忽然静了下来,但并不是宁静,而是更加压抑的沉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但又必须得喘,那个难受劲可想而知。 “走。”在众多目光注视下,李晓禾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一干人等跟在了后面。 走廊里没有人,所经过房间也都锁的紧紧的。南北横穿过道上,却挤了好多人,但并非是那些做鞋垫的女人,而是赵银河等几名警察和各村的村干部。他们也是在维持这段空间的秩序,以免人们涌进后院,那就防不住会出什么事情了。 穿过过道一刹那,李晓禾也被眼前场景震撼了。做为曾经的县政府办主任,李晓禾也经历过许多次上千人场面,甚至更多人的现场,就是千人上访场面他也见过。但今天却和以往不同,现场几乎全是穿着红黄蓝绿鲜亮服装的女人,另有一种震撼。这些人脸上大都汗津津的,有人已经是水痕满脸,不知是汗水还是什么,可能都有吧。 看着眼前的场景,李晓禾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此时不是感慨的时刻,如何让人们心平气和离开,才是首要任务。 穿过房檐下留出的狭窄空间,李晓禾一行向中间位置走去。 可能是见到了乡干部身影,刚才还嘈杂不堪的现场,忽然响起了统一的喊声:“给我们说法。不行就上访。我们要见巡视组。” “巡视组,巡视组,我们要见巡视组。”现场喊声震天,应该称之为“吼”才对。 李晓禾抿了抿嘴唇,伸出手去:“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火上浇油 耳中已经听到“上”字,也感受到推在身上的手掌,但秦明生还是回过头,迟疑的问:“我上?” 李晓禾点点头:“是,我相信你。” “好吧。”秦明生完全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语气。他抬起右脚,迈上水泥高台,然后一扶张全肩头,站到了水泥高台上。 看到有人高出好多,又见是乡领导,院里众人喊声更大:“给说法,给说法,巡视组,巡视组。” “乡亲们,乡……”喊到半截,秦明生才意识到声音太小。 这时,正好杨小敏递来扩音喇叭。 接过扩音喇叭,秦明生大声喊道:“乡亲们,听我说,听我说。” 还是扩音喇叭有威力,院里人们的喊声暂时停歇了,肯定也是想听听对方说什么。 “乡亲们,我是秦明生,负责着乡里工业和招商工作,这个鞋垫的事就归我管。乡里弄这个项目,主要是为各位女同胞着想,是想着让各家再增加些收入。我们乡这些女同胞都有做鞋垫手艺,在劳作期间也有空闲时间……”依据李晓禾早上的交待,根据自己的理解,秦明生讲说起来。 听着听着,台下又吵混起来: “秦乡长,乡里好心我们理解,可……” “好心不能当饭吃。” “要是变不成钱,也不一定是好心。” “大家听我说,听我说。”秦明生右手持喇叭,左手挥动着,“乡里肯定会让这些鞋垫变成钱,肯定变成钱。” 听到最后这句话,现场喊声才暂时停下,但依旧有人小声议论着。 秦明生清了清嗓子,继续对着扩音喇叭:“乡亲们,从开始做这个项目,乡里就在和众多商家进行联系,一些商家也在主动与我们接洽,商家还很踊跃。但做为乡里,要综合考虑,要对这些商家全面考察,既要考虑卖个好价钱,更要考虑长期合作,要精中选精,优中选优。在四月底的时候,我们销售了第一批产品,卖的价钱确实也很高。” 底下又有人接了茬:“从那回以后,就没信了呀。” 立刻有人响应:“对呀,今儿个是七月十三号,两个半月过去了,一双也没卖出去。” “那就是一锤子买卖,再贵有屁用。” “要细水长流才行。” “现在怕是有上万双了吧,哪怕三、四十一双,也有好几十万块钱了。” 七嘴八舌着,现场再次吵混起来。 回头看了看李晓禾,见对方没有示意,秦明生只得继续耐心的喊话:“乡亲们,大家有所不知,这个商业合作也讲究……” …… 前院那么大的声音,董定方当然听到了,何况他还特意压了条门缝,自是能够了解现场的动静。可他并不准备出去,更不准备去给李晓禾帮忙。再说了,这事都是李晓禾惹的,凭什么自己去?自己也没有什么特效办法呀。 在秦明生刚刚喊话开始的时候,董定方曾经躲在过道拐角处偷窥,虽然只看到了局部场景,但他也不禁震撼。工作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清一色的老娘们上访,更没见过这么多老娘们一起喊口号。当然他没敢多看,他担心被那些女人瞅到,也担心被李晓禾等人发现,那样可就不好了。所以他就迅速回到屋里,遥听着现场情形。 通过现场声音判断,前面应该至少有七、八百人,人数上千也有可能。这么多老娘们,怕是全乡做鞋垫的都来了。董定方不禁心中腹诽:李晓禾桃花运还真多,只不过全是残花败蒂,没有一个花骨朵呀。这么多的老娘们,那小子该怎么应付呢?他能不能应付的了?要是应付不了的话,会出现什么情况,自己该怎么办?自己要怎么办吗? “叮呤呤”,铃声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来电显示,董定方不由心中一惊,但还是按下接听键,恭敬的说:“县长您……” 对方直接打断:“董定方,你在哪?” “我在乡里呀。”董定方边回答边转眼珠。 “废话,知道你在乡里。我是问你,在乡里哪?”手机里声音很冲。 董定方“哦”了一声:“我正在处理手头工作,加紧修改那份材料,就是报给您那……” “你倒真有定力,前院都火上房了,你还能写的心里去。”对方满是讥讽,也不无斥责,“上千人在乡里闹腾,照这么下去哪行?你得出面解决呀。” 董定方找着理由:“我……我是乡党委书记,这事是政府那边的事,应该……” “你的意思是这事跟你无关?”对方质问着。 “也不是说无关,最起码也应该是政府出面才对,我倒可以督促李晓禾加紧妥善处理。”董定方斟酌着用词。 对方厉声打断:“行了,少扯蛋。我问你,要是人们闹腾大了,出了事的话,怎么办?” “要是闹大了出事,那也应该先打他板子呀。这事可是他瞎弄的,又属于政府工作范围,政府主官当然应该负全责了。”停了一下,董定方又谄媚着说,“县长,他老是给您惹麻烦,我都看不过去。他这次惹了众怒,也是混的到头了,正好趁机把他拨拉下去。也……” “放屁。”对方骂出了脏字,“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些私仇,觉悟太低了。就你这认识,当个乡党委书记也吃力。” 什么?县长怎么这么警告我?我还不主要是为了你吗?尽管心中觉着委屈,但董定方也只得陪着不是:“县长教训的对,我一定加强学习,一定不给您丢脸。您放心,我的学习能力还是不弱的,一定……” “闭嘴。”手机里响起一声炸雷,接着就是连珠炮,“董定方,我告诉你,如果村民太平的离开了,万事皆休,要是闹腾出什么事来,我饶不了你。” “我……”支吾了一声,董定方停了下来。因为他耳中已经响起“啪”的一声,对方早挂机了。 握着手机,董定方喘了口闷气,骂了一句:“妈的,就知道欺负老子,跟老子有屁关系,跟你有屁……” 骂到这里,董定方忽然闭嘴,这才意识到:怪不得乔成满嘴大义呢,现在巡视组正在县里,要是治下出了问题,县长是当仁不让的直接责任人。 想明白这些,董定方不淡定了,心脏也不仅吓的“呯呯”乱跳。这要是处理不好的话,乔成怕是要拿我撒气吧? …… 前院的情形又变化了许多,紧张程度也加剧了一些。 秦明生还站着高台上喋喋不休着,而台下众人也叽叽喳喳吵混着不停,完全是自说自话。 “咳咳”,两声咳嗽在身侧响起。 李晓禾转头看去,眼前是一张阴沉的麻子脸。刚才现场声音太吵,他还真没听到对方到来的脚步声响。 “李晓禾,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处理?”董定方沉声质问着。这是自上次双胜乡全体会议后,他第一次和对方说话,就是去县医院那天,他也没有搭理这个家伙。 看到麻子脸,李晓禾就不爽,也知道这个家伙只会添乱,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公开二人矛盾。于是用正常的语气说:“书记,我们正在做工作,正在向大家解释,希望乡亲们能够理解。” “理解,理解,怎么理解?”董定方特意放大了音量,“人家点灯熬眼,费工费力,没白天没黑夜的辛苦,是为了挣钱贴补家用,不是为了什么理解。要想取得群众理解,你把鞋垫给卖了呀,空嘴说白话有什么用?我告诉你,鞋垫的事可是你一手弄的,也是你打包票要帮着卖的,现在群众找到你,你必须无条件的为大家解除后顾之忧。我们是人民政府,那就要为人民服务,而不是为人民添乱,更不能祸害人民群众。” 妈的,知道就是这腔调,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李晓禾禁不住心中暗骂。 果然,前排的女人们情绪激动起来: “是呀,我们容易吗?就为了做鞋垫,我本来挺亮的眼,现在也得戴老花镜。” “我那手上光针眼就扎多了,一着水就疼。” “看看我的手,这些印都是线绳勒出来的。” “这个书记说的是,没有钱怎么理解。” “要是卖了钱,我给你磕头都行。” “怎么不说呀?”董定方再次开腔,“李晓禾我告诉你,这事完全因你而起,你必须要负全部责任,不能牵累其他同志。你也必须把这些鞋垫变成钱,绝不能做坑农害农的事,否则乡党委就要对你启动问责机制。” 越说你还越来劲,生怕事小啊。想到这里,李晓禾回呛道:“董书记,当下是帮群众解决问题,而不是扯什么责任、机制。” 董定方“哼”了一声:“你不要避重就轻,该你的责任跑不掉。县政府乔县长也指示,要求你必须妥善处理此事,必须给群众以交待,否则……” “叮呤呤”,铃声响起,打断了董定方的话。 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心中暗道:又一个火上浇油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是收到的定金 稍一迟疑,李晓禾还是接通了电话。 手机里立刻传来一阵厉声斥责:“李晓禾,我告诉你,县长对双胜乡的形势很关切,要求你必须无条件妥善处理。如果事情闹大,若是生出什么事端,完全由你一人承担。人做什么事情,都要量力而行,而不是好高骛远,更不是胡作非为。做为公务人员,我们要为人民谋福祉,而不是坑害……” “少扯蛋,你行你来。”李晓禾断喝一声,挂断电话。 刚才电话里的声音,董定方也听到一些,知道是杜英才打来的。人家怎么说也是县政府办主任,又是传达县长指示,你李晓禾竟然这态度。什么东西?这还是人吗,这不是牲口吗?心中暗骂着,董定方也不禁暗自咬牙叫好:姓李的,你这是找死呢,你就作吧。 这样想着,董定方怒视李晓禾:“说一千道一万,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妥善处理此事,必须为人民群众排忧解难,这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说完,转身快步走去。 看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李晓禾心中暗道:什么东西?不帮忙罢了,还他娘专门过来添乱。 “乡亲们,乡里一直在为鞋垫的事想办法……”扩音喇叭拉起了长音,也哑了好多,可能喇叭和人都能量不足了吧。 相反,现场的吵混声更大了: “行了,别说了,耳朵都长茧子了。” “别扯没用的,我们要把鞋垫卖钱,不是听你嘚嘚的。” “老是这么胡咧咧,有甚用?老娘就等着鞋垫卖钱呢。” “他妈的就知道糊弄人,到现在还有那么多鞋垫压着,连本都收不回来。” 秦明生回过头去,满脸愁容,哑着嗓子:“乡长,怎么办?” 本来想再等一等,可现在秦明生说什么根本不管用,还会起反作用,而且有人都骂上了脏字,自己不出面也不行了。自己出面就能行吗?李晓禾也不禁疑惑。 “乡长,怎么办?要不我再……”秦明生都快哭了,继续追问着。 罢罢罢,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了。想至此,李晓禾一点手:“你下来。” 秦明生顿时如释重负,从台上跳到地下。可能是站的时候太长,也可能是心理负担过重,落到地上时,他脚下一栽歪,向前扑去。还好四周都是人,他在下扑时蹭到了张全身上,被张全拉了一把,才站住。 “哪了,他去哪了?” “跑了?” “妈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人们又七嘴八舌起来。 稳了稳心神,李晓禾右脚踩到水泥台上,然后左脚一抬,站到了上面。他面沉似水,双目缓缓扫视全场。 “妈的,又换……” “又换成了乡长……” 人们不由得议论,但看到乡长冷竣的面庞,也从心里多少畏惧一些乡长,这才停止了吵混。 李晓禾的目光没有立即收回,还在缓缓移动着,扫视着每一个角落。他之所以这么做,既是为了给人们造成一种威压,更是在平静跳动不停的心脏,也是想发现点什么。 过了足有两分多钟,现场已经彻底静下来,而且该扫视的地方已经扫过,总不能再回扫一遍吧。若是来个回头重扫,怕是下面人就该先说话了。 接过递来的扩音喇叭,李晓禾清了清嗓子,尽量语速平缓的说:“乡亲们,当初为大家开辟这个项目,就是为了让你们增加收入,这一点毋庸置疑,我想你们应该也不会置疑。” 有人接了茬:“我们也知道乡里是好心,就是……” 李晓禾没等对方继续说下去,而是按着自己思路讲:“乡里不但想给你们增加收入,还想让这项收入稳定,想着让做鞋垫成为一种产业。因此,我们在选择合作商时,那是慎之又慎,说是如履薄冰也不为过。在这个过程中,既有过收获,也走了很多弯路。就为了这个项目,秦乡长那苦受多了,他为了什么?他不就为了让人们多收入一点,让这收入更稳定一点吗?可是,哎……” “我们也不想那样。” “谁让他老是说废话?” 有人接了话,但语气明显软了一些,也有一定的惭愧在里面。 “乡长,我们也知道你们不容易,知道你们是为了我们好,也一直不忍心来打扰你们。可是一家这么多鞋垫放着,我们自个愁,家里老人、孩子愁,就连老男人也愁的咳声叹气,还经常因为这事拌嘴,有时候两口子还干仗。我们来绝不是闹事,要是闹事的话早就闹了,我们就是想要个准话,就想问问这事到底有谱没谱。 要是有谱的话,就告我们个准话,让我们看看合同也行。我们这心里就踏实了,也知道下一步该做哪些东西,还有哪些方面需要改进。要是实在没谱的话,乡里也说一声,我们也倒省得受那累了。到时乡里负责把我们已经做的这些卖出去,卖五十块钱一副更好,就是卖四十一副也行,实在不行的话,三十多也行,卖了就行,要不看着实在眼晕。”说话的是陈雨, “不行,三十就行了?怎么也得四十吧。” “说不让做就不做了?家里买了那么多线,打了那么多垫坯怎么办?” “就是,就你想着跟乡领导买好?” 好多女人提出了疑义,不认可陈雨说的价格,也不认可陈雨的语句。 “我觉得陈雨说的对,把手里压的鞋垫处理出去就行,一双差个十头八块就不卖了?”曲圆圆说了话。 “我也赞成陈雨说的,互相多体谅一些,何必把乡领导都逼成那样,以后大家还低头不见抬头见呢。”尚小苗也讲了意见。 许有花清了清嗓子,说:“陈雨说的在理,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只要把那些鞋垫弄走就行。” “我也说两句。咱们做鞋垫到现在,只卖出了一批,有的人收入了一百,有的人收入了三、五百。虽说不多,可也是第一次用这手艺挣钱,要是没有乡领导帮我们联系,恐怕一辈子也挣不上这钱。所以从这一点来说,我们必须要感谢乡领导,感谢李乡长、秦乡长这些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现在这么多鞋垫压着,大伙也实在着急,我愁的嘴里都是燎泡,嗓子也疼,好多人都和我一样。我想说的是,乡里能帮我们,我们感谢;乡里要是实在帮不了我们,也不用为难,反正你们也尽力了。我也同意陈雨那意见,只要把手里鞋垫弄出去就行,价钱多少我都不在乎。”这次说话的是郑玉梅。 有了郑玉梅等五人表态,现场女人们的情绪也平静了好多,经过一番小声商讨后,都纷纷表态: “就按陈雨姐说的,把压的鞋垫卖了就行。” “我们也不准备挣大钱了。” “乡长,给个准话吧。” 人们的态度没的说,都说到这份上了,尤其自己“亲封”的五大艺术大师都说了话,而且还这么体谅乡里,李晓禾深深感动。他长嘘了口气,缓缓的说:“谢谢大家,谢谢乡亲们!对于大家的理解,我表示深深感谢,不过大家也不要那么悲观。虽然期间经历了许多波折,也不便于一一细说,但我们还是有了一定的收获,除了上次卖的那批产品以外,又有企业定咱们的货了。” “什么?有人订货?” “我咋没听说?” “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骗我们吧?” 下面人群又议论起来了。 “看看,这是什么?”李晓禾左手在裤子口袋一掏,一沓崭新的票子举在手中。 现场发出疑问声: “钱,那么多钱?” “那是干什么的?” “那还多呢?连一万都不够。” “没错,这钱是不够一万,只有五千。”李晓禾提高了嗓门,“但这是收到企业付的鞋垫定金。付定金意味着什么?就意味着人家准备要咱们的东西了。当然,只有把钱全拿上,都到了咱们手里,才算真正有准。不过大家请放心,要是他们反悔不要了,那也没关系,这五千块钱就不用还他了,到时我们可以拿它给大家买吃的,请大伙吃饭,怎么样?” “好,好,太好了。” “敢情好,还有这好事?” “有定金就好了,谁会让这五千块钱白瞎了?” “乡领导太好了,真办好事。” 人们情绪立即激动起来,有人甚至嗓子都哑了。 看到这种情形,李晓禾心中暗喜,但身后的秦明生等人却是一头雾水。 “各位,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钱肯定是咱们的了,不过不能现在就花,也不能现在就分,我们还等着真正的定单呢。现在大家看到定金了,心里也踏实了吧。大热天的,也都别在这聚着了。要是人少的话,我请大家吃饭,现在人又这么多,我也请不起,都回家吧。”李晓禾手中摇着钞票,大声说着。 “回,我们现在就回?”有人发出了质疑。 “乡长都拿上定金了,还怕什么,回。”郑玉梅给出肯定回复。 “回,当然回了。”许有花也积极响应。 陈雨、尚小苗、曲圆圆也纷纷表态,而且这五人还准备向人群外挤去。 有人这么一带头,其他人也觉着再待着没意思,又耗了十分钟左右,纷纷转身,向外走去。 眼看着缓缓离去的人群,李晓禾长嘘一口气,微笑回头看去,迎接他的也是一众笑脸。 带着胜利的笑容,李晓禾转过头去,微笑的看着离去的人群。忽然,他的笑容不见了,继而换上了满脸惊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咱们上当了 “等等,等等,大家上当了,乡里骗你们,李晓禾骗你们。”一声喊喝忽然响起。 听到这声喊,李晓禾脸上挂了灰色,继续盯着那个已经发声的可疑人。秦明生更是傻了眼,张全等人也是满面愁容。 听到这声喊,所有人都停下了向外迈动的脚步,看向发声处。 人影一闪,墙头上出现一个瘦俏的女人,这个女人一手持话筒,一手拿着袋子,正在大声说着:“大家别上当,李晓禾那是瞎说,哪有人付定金?咱们的鞋垫根本卖不了,也没人敢买,我有证据。” “证据?” “卖不了?” “没人敢买?” 人们疑惑着,向那个墙头上女人方向移动着。 “大家别挤,我向大家出示证据。”说着话,女人松开挂在脖子上的扩音喇叭,左手持布袋子,右手伸进袋子中。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女人右手从袋中缓缓拿出,手中赫然举着鞋垫。女人左手掀着鞋垫一角,轻轻展开,一副对仗工整的图案呈现在大家面前。 “喜鹊登梅?” “这么熟悉?” “咱们的鞋垫不就这样吗?” “对呀,就是咱们的鞋垫。” “你把咱们做的鞋垫拿来干啥?” “这是什么证据?” 人们点指那副鞋垫,纷纷议论着。 看到此时,李晓禾已经意识到,坏了。刚才他迟迟不出面,有各种因素在里面,其中一个因素就是等人,等着类似这样的人出现,刚才没等到,不想现在出现了。但他兀自强做镇静,站在水泥高台上,同时心中快速思量着。 瘦削女人挑衅的看了看李晓禾方向,然后指着鞋垫说:“大家看看,这副鞋垫像吧,像我们做的吧?这副鞋垫确实和我们有关系,但又确实不是我们做的,更不属于我们。大家可能觉得奇怪,那我就慢慢向大家解释。这副鞋垫的做工、图案、垫坯结构和我们的完全一样,严格来说,是我们做的和这副鞋垫一样。这副鞋垫是一家叫做金足生辉的公司生产经营的,现在公司已经对鞋垫进行了商标注册,商标名称就叫‘金足生辉’,在商标局和有关部门都有备案。这么一来,我们就不能再生产同款的鞋垫了。” 人们自是又一阵议论和牢骚: “凭什么?” “大伙各做各的,又不妨碍他。” “全国做鞋垫的多了,要是都不让做的话,也太霸道了。” “就没有这样的理,也没见做的比我好。” “看着都一样,咋就证明是他们做的了?” 瘦削女人提高了声音:“大家听我说,听我说。这上面有‘金足生辉’的标识,这就是证明,一会儿让大家拿近了看。人家有商标,我们没有,这就是区别。人家在商标局注册了,就履行了相关法律程序,就受法律保护,法律就保护其权益。说到法律,可能大家知道又不知道,简单来说,一旦有人违反了这个法律,那就要赔钱,就要做牢。拿做鞋垫来说,人家现在已经注册,如果我们用同样工艺生产同样图案产品,那我们就是侵犯了人家‘金足生辉’商标权益,就要受到法律制裁,就要大把大把的赔钱,很可能就会去坐牢。 好多人都不知道坐牢什么样,不过看电视应该见过了,那就不是正常人过的日子,可也是违反法律必须受到的惩罚。我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好比我们现在还在乡里大院能说能笑,能进能出,一会儿想吃饭或是想回家都行,就是去县里找领导也行。可要是做了牢,平时就关在那小屋子里,好多同样犯罪的人关在一起,那些屋子都有铁门锁着,还有警察看着。到那时候,你的所有行动都将受到限制,成天关在那里边,见不到父母,见不到儿子、闺女,也见不到自己男人,等你出来的时候,老人早都不知道在哪了。都……”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坐牢。” “我离不开老人孩子,我可不进去。” “呜……做鞋垫咋就坐牢了?” 现场情绪躁动起来,好多人都“呜呜”的哭了。 李晓禾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秦明生更是急的牙齿打颤,吓的说话都不利落:“乡长,怎么办?怎么办?” 本来就急的不行,听到秦明生如此说法,李晓禾回过头去,狠狠瞪视对方,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闭嘴。” “可……可……哎。”秦明生支吾两声,身子软软的靠在了张全身上。 李晓禾转头看去,迎接他的是那个瘦削女人鄙夷的表情。 再次轻蔑一笑,瘦削女人又说:“女同胞们,不只是这副鞋垫不能做,几乎所有的能拿出手的,我们全都不能做了。我拿出给大伙看看”说完,女人的右手又放进了袋子。 “看看,百鸟朝凤。”瘦削女人手中又出现了另一副鞋垫,“一样吧?一模一样,可就是上面是人家‘金足生辉’的图案。” “又一个,连年有鱼。”瘦削女人就像变戏法一样,从那个“魔术口袋”里变出鞋垫来,一副又一副,就像无穷无尽似的。 每当这个女人拿出新的鞋垫,现场女人们就会发出“像,真像”、“跟我做的一样”、“都不能做啦?”、“咋会这样?”这样的议论和叹息。慢慢的,随着一副副鞋垫的出示,现场哭声一片,有好多人已经瘫坐在地上。 “哎,就因为一副小小的鞋垫,就要离开男人、孩子去坐牢,这也太可怜了。我们命咋就这么苦,咋还要坐牢呢?”瘦削女人的扩音喇叭里适时发出这样的声音。 “咋就坐牢了吗?” “我不想坐牢。” 在瘦削女人的诱导下,现场的哭声更重了。 “等等,等等,大家别哭,大家都别哭。”郑玉梅大声说了话。尽管她喊的非常用力,可任她喊破嗓子,也没人停下哭声,关键人们听不到呀。情急之下,郑玉梅挤到了高台下,一伸手:“给我。” 李晓禾下意识的递过了扩音喇叭。 “别哭,都别哭,听见没?”这次郑玉梅的声音高了,“大家都听我说。什么就坐牢了,可能吗?” 果然郑玉梅的声音奏效了,现在哭声暂时停止,但好多人仍难以止住抽泣。 “你们不信是吧?不信这些鞋垫已经注册是吧?那我让你们看看,你们好好看看上面的商标。一会儿我给大家鞋垫,大伙可别抢,传着看,好几十双呢,要是因为抢鞋垫挤出好歹来,我可不负责。”说着话,瘦削女人一哈腰,把手中两副鞋垫递了下去。 自是有人接过,迅速传看着。 瘦削女人照方抓药,不多时,便有十多副鞋垫到了众人手中。 鞋垫上的‘金足生辉’字样是绣上去的,非常醒目,自是一眼能分辨出来。拿着这样的鞋垫,人们又是一番议论和感叹: “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 “不一样,人家这上面有字。” “咋就不一样,你看这图,看这布的层数,这……” 瘦削女人适时发出了声音:“哎,做鞋垫还做出罪了,分分钟都要坐牢呀。谁管我们呀,只有找县领导,只有找巡视组了。” “对,找县领导,找巡视组。” “巡视组肯定能管。” 人们的情绪被点燃了,吵着嚷着,向外走去。 “回来,回来。”李晓禾急的大喊。 张全等人也跟着大喊,并试图劝阻身旁的人。 尽管李晓禾喊破了喉咙,可根本没人听他的,也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人们继续涌出大院。 “回来,都回来,我是郑玉梅,大家听我说。”郑玉梅及时举起了喇叭。 “说什么,说什么?不听。” “我们不听。” 人们口中回绝着,并未停止向外迈动的脚步。 郑玉梅依旧大声喊着:“听我说,听我说。我就不信能坐牢,根本不可能。” 听到“不坐牢”的说法,好多人都停下脚步,个别走到前边的人也停了下来。 “我们不生产还不行?还能把我们抓去?有这样的王法吗?”郑玉梅继续说,“反正我不信。” “对,不信。”好多人立即响应。 “哈哈哈。”瘦削女人一阵大笑,“先不说坐牢的事。可是李晓禾却没和大家说这事,一直在骗你们呀。他和你们说过了吗?” “别听她的,乡长手里拿着定金,还能有假?”郑玉梅提出反驳。 “骗鬼去吧,我看他那定金就是假的,谁敢付他?他不怕做牢?”瘦削女人冷“哼”着,“既然他说有定金,那么合同呢,拿出合同看看呀。” “对呀,合同,我们看合同。”所有人都嚷嚷着同一件事,都又涌回了院子。 这次郑玉梅没有说话,而是把扩音喇叭给了李晓禾。 “合同,看合同。”现场回荡着同样的声音。 “有定金还不够吗?”李晓禾给出了回复。 “定金能说明什么?上面又没写着谁的钱?这能是定金吗?”瘦削女人连连质疑。 “合同,合同。”满院都是这个整齐划一的声音。 任凭人们如此喊嚷,李晓禾就是没有要拿合同的意思,他根本就没有合同呀。 “他没合同,他骗咱们。”瘦削女人再次发声,“咱们上当了。” “李晓禾骗咱们。” “咱们上当了。” “打倒李晓禾……” 喊喝声、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大院,传出老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李乡长没骗人 “合同,合同……” “李晓禾骗咱们。” “咱们上当了。”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继续在双胜乡上空回荡着。 “乡长,合同,把合同拿出来吧,拿出来大家就放心了。”郑玉梅仰头看着李晓禾。 低头看了看郑玉梅,李晓禾抬起头来,长长嘘了口气,说道:“合同……” 听到李晓禾张嘴说话,现场喊喝声停了下来。 “叮呤呤”,铃声响了起来。 本来身处这不算小的院子,本来院里这么多人,按说是听不到手机铃声的。但这是李晓禾的手机在响,声音是从高处传出的,而且人们的视、听器官都集中到李晓禾身上,自然就听到了。 相比起现场众人,李晓禾反而是最后一个感觉到手机在响。这个时候来什么电话?他既厌恶这个铃声,也不禁感谢这个铃声。带着复杂的感情,李晓禾拿出手机,看向屏幕。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感谢的成分迅速消失,变成了深深的厌恶,也惹得李晓禾心头火起。 带着怒火,李晓禾按下接听键,恨恨的说:“干什么?” 手机里静了一下,才传出和缓的声音:“李晓禾,听我说。我知道你那里现在正面临着问题,情况很复杂,但你要冷静,千万冷静,绝不能弄出事端来。今天这个事情处理得当于否,不仅关系到你,也关系到我,更关系到整个县委、县政府,甚至要牵扯到市委、市政府领导。你的举措已经牵动了这么多人,请你一定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对大家负责,千万不能因为举动不当而让大家都受牵连。你明白吗?” “我……明白。”对方说的俱是事实,他不能不承认。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能妥善处理吗?要是有困难的话,就和我说,咱们共同处理,好吗?千万别硬撑着,千万别逼出事来。拜托了。”对手声音和缓,但也透着沉重。 “我……”迟疑了一下,李晓禾给出回复,“我再试试。” “好吧,不要拖的太长,处理与否及时回话。冷静,千万冷静。”再次嘱咐过后,手机里没了声响。 虽然对方已经挂断,但李晓禾还把手机捂在耳朵上,还在说着“好的”、“明白”之类的话语。他在以此适当拖延时间,也在快速斟酌着用词,还在揣摩着电话中的意思。刚才他本以为对方是要兴师问罪,都准备好了“硬碰硬”,痛快一时是一时,却不曾想对方竟是那样的“和风细雨”。但这种“和风细雨”却也为他带来了沉重的压力,既感责任重大,也觉委实难断。 …… 收起手机,乔成走进会议室。 屋内所有目光都投了过去,从门口一直跟到乔成落座,都希望能从其神态动作中解读出想要的答案,但大家看到的依然是一张冷竣的脸,与走出会议室时无异,甚至又严峻了一些。 “怎么样?”坐在主位的冷若雪开了口。 乔成说:“书记,我刚才给董定方和李晓禾分别打了电话,整体看情况非常不乐观。董定方刚才不在聚集现场,说话方便一些,也讲的稍微详细。据他说,从早上将近八点聚集,到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现场足有上千名女同志。加上围观者,少说也有一千二、三,把小小的乡政府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院外都挤满了人,公路两旁也是行人和车辆。 刚开始的时候,是副乡长秦明生做工作,没讲几句,人们就不爱听了,现场开始起哄。后来又换成了李晓禾,比秦明生讲时稍微好一些,可时间一长,人们也烦了。后来李晓禾拿出五千块钱来,说这是有家企业交的定金,并以此要求那些女同志离开。当时也有几个上访女同志帮忙做工作,人们答应离去,而且已经往外走了。 可就在这时候,又出来一位女同志,拿着扩音喇叭,还拿着一个袋子,那些袋子里全是绣花鞋垫。这位女同志说,她手里拿的是一个叫做‘金足生辉’公司生产经营的鞋垫,这些鞋垫已经在商标局注册,如有仿冒,‘金足生辉’公司就会按侵权处理。这位女同志说的还很严重,又是坐牢又是花大钱的,把那些女同志吓的哇哇直哭,还让人们到县里来上访,来找巡视组。 在上访女同志中,还好有明事理的同志,觉得不会坐牢,顶多不生产就罢了,人们才又返回了乡里。现在人们已经不再问坐牢与否的事,而是把问题的焦点集中在对乡政府问责的事上,都在求证乡里有没有骗她们,求证李晓禾有没有骗她们。从近段事态发展看,这个出示鞋垫的女同志显然左右了整个节奏,上访女同志的思维都在跟着她走。” “那这个半路出来的女人什么来路,关注一下。”冷若雪插了句话,然后示意对方继续。 “好的。”应答之后,乔成接着说:“我给李晓禾打电话时,可以听出来,他还在现场。虽然他说的比较简短,但从语气能够听出来,并不轻松。我问他能不能妥善处理,他说再试试。情况就是这样。” “大家都说说,这事该怎么办?能怎么办?谁去办?”冷若雪一连提了好几个问题。 县委书记声音已经落下很长时间,但并没有人接茬,好多人还都低下头去。这些人可不傻,这种时候还是不说为宜,没必要那么有担当,即使要论担当,也应该是个高的人顶着。 “伏书记,你怎么看?”冷若雪眉头微皱,点到了县委副书记伏胜阳头上。 伏胜阳点头道:“听书记的。” “钱主任,你呢?”冷若雪又看向党办主任钱家豪。 “我听书记的,请书记决断。”钱家豪给出稍微扩展的雷同答案。 一圈问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给出了同样答案:“听书记的。” 只有乔成回答的还算有担当一些:“不得以的情况下,县里必须出面,必须以稳定大局为重。即使做出一定让步,暂时妥协一下,也是应该的。我听候书记差遣。” “其他人呢,不是都听我的吗?有谁也像县长这样自告奋勇,有吗?”冷若雪质问着其他人。 那九人都眼观鼻,鼻观口,一言不发,就如老僧坐定一样,只是没有盘膝而已。 冷眼扫过众人,冷若雪道:“旁边宾馆就住着省委巡视组领导,若是闹出事端,或是此事被捅上去,在座的人都跑不了,都要担责任。我不怕担责任,但思源县委是一个整体,有责任必须共同担,不能只是我和县长出头。既然你们都委托我拿主意,那么我就代大家表态。 双胜乡现场情形已经非常紧张,任何不当外力都可能导致事态升级,那个中途出场的女人就是例子,最好的办法就是由乡里尽快解决,我们暂时先等一等。但也不能无休止等待下去,从现在算起,再等二十五分钟,若是十点半还没处理或是提前事态升级,则县委必须出手。届时,县委责成乔县长全权处理此事,并授予乔县长挑选助手的权利,任何人必须无条件服从。有异议吗?好,没人说话就代表没异议,乔县长开始考虑人手吧。 “好。”答了一声,乔成目光从众人身上缓缓扫过。 那些人暗叫“倒霉”,本来想把责任推给那个女人,不曾想女人来了个断章取义,“强奸”了众人的态度,把大伙全套在了这事上。若是被乔成挑上,那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倒大霉了。不过这事说起来也怪伏胜阳,要不是他弄那么一句“听书记的”,我们又何至于跟着照葫芦画瓢?想至此,众人都把怨恨的目光投到副书记身上,以此来表达对罪魁祸首的愤恨。 与此同时,人们也不禁纳闷,书记和县长关系好像一般吧,经常还斗来斗去的,今天怎么尿一壶里了?想到那个字,好多人脸上浮现出邪恶的笑容。 …… 现场人们早已等的不耐烦了,有人冲高台上喊着: “什么电话呀,这么磨叽?” “别打了,赶紧来个痛快话。” “是男是女痛快点。” 极不情愿的拿开手机,放到衣兜中,李晓禾道:“各位,定金都收了,还能有假?非要看合同吗?” “没合同怎么行?谁知道是真是假?那钱还不一定是谁的呢?”有人大声抢白着。 “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咱们这样,现在就拿这定金去卖肉,分给大家吃。如果这事黄了,这钱咱们也正好不用还了;如果要是继续要咱们的东西,到时这钱由我出,怎么样?”李晓禾挥动着手中纸币说。 “这也行啊。” “也算有诚意。” 人们的思想动摇起来。 “小农思想,这是缓兵之计,他这是想把大伙忽悠走。你们也不想想,现场这么多人,五千块钱够干啥?每人连半斤肉都分不到。晒了大半天,大伙就差那一口肉。”瘦削女人适时发了声。 “对,就是,我们不差这口肉,我们就要合同。” “合同,合同。”整齐的喊声再次响起。 狠狠瞪了那女人一眼,李晓禾咬牙道:“好吧,那我告诉你们,我没合同。” “没合同?骗子。” “李晓禾大骗子。” “大骗子,李晓禾大骗子。”人们呼喊着新的口号,向高台处涌去。看这架势,人潮马上就要冲走高台上的人。 “李乡长没骗人。”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李晓禾眼中迅速泛起光芒,看向发声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捐助不侵权 可能是这个女声穿透力强,也可能是她的话抓住了人们的心,反正现场的喊喝声停止了,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发声处。 看到说话人,李晓禾眼前不由一亮,他既是因那靓丽容颜而双眼发亮,更因想到可能的事而豁然开朗。 大多数人都没看到说话人,但已经感受到了,已经注意到一个向前移动的人流漩涡,漩涡中心肯定就是要找的人。 那个人群聚焦的漩涡继续移动着,一直移动到高台位置,漩涡平铺开来,一个美女站在高台前。 “拉我一把。”美女伸出手来。 还有这一出?来不及细想,李晓禾伸出右手。 美女玉手一搭,放到李晓禾手心,脆声道:“抓紧了,别把我摔下去,否则钱可没了。” 本来还平伸着手掌,听到对方说出“钱”字,李晓禾也顾不得矜持,右手一合,握住了整只玉手。 美女做了个冷脸,右脚一踩高台边沿,借着对方拉伸之力,左脚顺利踏上高台。再双脚变换位置,整个身子一转,和李晓禾并排站在那里。 李晓禾都有点晕了,是对方身上的香味熏晕了他。这不是说女孩香水味浓,而是太好闻了,第二次闻到不禁陶醉。 “咳”,一声轻咳响起。 李晓禾这才醒过神来,也才注意到自己还握着对方右手,赶忙迅速松开了。 还好,台下众人的目光全在美女身上,根本就没注意旁边那只“咸猪手”。现场大多数女人都没见过这个漂亮女孩,既使再次见的,也照样看不够,用人们的土话说就是“耐看”。 女孩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脑后,精巧的脸颊,尖尖的下巴,弯弯的细眉,水汪汪会说话的眼睛,浅浅的酒窝,看着就那么赏心悦目。女孩穿着一身白色衣裤,白色细跟皮凉鞋,整个色调与皮肤相得益彰。 虽然同样都为女人,虽然同性相斥,但这么多女人几乎都不嫉妒这个女孩。当然也有一人例外,就是骑在墙头上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不但嫉妒女孩的美丽,更嫉妒女孩来到这里。 虽然见惯了大场合,但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还是站在水泥高台上,被人近距离盯着,女孩不禁俊脸微红,清清嗓子开了口:“各位大姐,各位乡亲,可能有人见过我,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相见。我叫夏梦洁,是仓吉绿野食品公司思源分公司经理,我能证明李乡长没骗人,他手里的五千块钱就是定金。” “你怎么就能证明?” “他和你什么关系?” “我们怎么相信你?” 人们发出各种质疑声。 “有的女人仗着漂亮脸蛋,经常勾引别的男人,也骗善良的老百姓。”墙头上的女人又说了话,“明明金足生辉公司已经注册了多款产品,而村民手里的鞋垫都涉嫌侵权销售,有哪家公司敢买那些产品,他又怎么敢卖?他就不怕坐牢?” 夏梦洁并未因为那个女人的挖苦生气,而是冷冷一笑:“侵权销售,指的是一种买卖经营行为,涉及到盈利。可李乡长收到的是捐助资金,同样也会捐助鞋垫,这里面没有经营行为,更不会盈利,和侵权根本不沾边。” “捐助?怎么能是捐助呢?”瘦削女人喃喃着。 不再理会那个女人,夏梦洁转向李晓禾:“李乡长,我们已经同意捐助鞋垫产业技术革新费,你们要捐助的三千多副鞋垫准备好了吗?虽然之前咱们没签合同,你也不能爽约哟。” “不爽约,绝不爽约。”李晓禾连忙应答,同时大脑不停的运转着。 “我想你也不应该爽约,因为你是一个诚信的人。”夏梦洁微微一笑,“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只要捐助的事成了,就把实情告诉大家,今天是不应该讲出来了?” 略一沉吟,李晓禾点点头:“好吧。乡亲们,关于金足生辉公司注册产品的事,我确实知道一段时间了。他们注册的产品,与我们的八款鞋垫有冲突,也就是说这八款中的诸多产品不能买卖,否则就是侵权。当然,我们其它的产品不受影响,照样可以生产和销售。关于那八款鞋垫究竟冲突在什么地方,我们也正在请专业人士了解,期待能有一个圆满解决方案。 听到鞋垫注册这条消息后,我们都非常着急,可也得面对这个现实。暂时不生产这些产品可以,但是同类成品已经有三千多副了,这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问题。我便决定瞒着大家,为这些鞋垫找出路。经过诸多努力,在夏总的热情帮助下,我们终于为鞋垫找到了出处——捐助。还是在夏总的大力帮忙下,我们这些鞋垫生产者才得到了捐助的产业技术革新费。只是收到定金后,我还担心此事有变,所以一直没和大家说这事。事情就是这样。” “哦,果然让人注册了。” “要是卖的话就涉及侵权。” “东西怎么就一样了呢?” “管它是捐还是卖,只要能拿鞋垫换钱就行。” “乡长也是一番好心,其实你实话跟我们说,我们也能理解。” “捐款捐多少?钱在哪呢?” 经过简短吵混,人们的心思又回到了核心问题上,有人大声问道:“钱呢?就那五千块钱?什么时候钱能来?” 夏梦洁双手下压:“大家先安静一下,也请往后退一退,然后我再回答,可以吗?” 没有具体回答,但整个人群都向后退去,最前排的人和水泥高台拉开了一米多的距离。 跟着夏梦洁来的男子中,立刻有四人背对平台站立。赵银河等警察也适时上前,和四男子站到一排。 “拿来。”夏梦洁轻轻一点手。 唯一拿着小金属箱男子立即上前一步,把手中金属箱递了过去。 微微哈腰,接过金属箱,夏梦洁说了句:“请李乡长帮帮忙。” 按照对方示意,李晓禾双手托住金属箱。 夏梦洁在箱子密码处调了几下,然后一摁按钮,“啪”的一声,金属箱上盖打开。 看到箱里东西,李晓禾差点惊呼出声,饶是如此,也大张着嘴巴。 顺势稍稍倾斜箱底,箱中东西呈现在众人面前。 钱!所有人都看到,箱子底部码放着整整齐齐的成捆百元纸币,少说也有十多捆。钞票上面压着两条布带,否则这么举着箱子,纸币非掉下不可。 “钱我是带来了,就等着李乡长把所有鞋垫备齐,我们就要正式互相捐助,捐助不侵权。”说到这里,夏梦洁轻轻盖上箱盖,金属锁“咔”的一声锁上。接过箱子,她又交给了那名男子。 亲眼所见了整齐码放的纸币,众人心中乐开了花,大家都听明白了,说是捐助其实就是变相的卖。但捐助不侵权。人们可不管捐助还是卖,只要能拿上钱就行,都在尽量盯着那只箱子,也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有多少鞋垫。 “唉,那个女的呢?她是哪个村的?”夏梦洁忽然一指墙头。 众人都甩脸看去,墙头上空空如也,那个女人早不知去哪了? “那个死娘们,坏透了。” “哪个村也没那个女人,那是外地的。” “就知道说乡长坏话,真是个坏娘们。” “说瞎话不得好死。” 人们七嘴八舌,声讨起了那个女人。 夏梦洁转过头,冲着李晓禾说:“李乡长,不能总在上面站着吧?” “好,好,马上,马上。”答过之后,李晓禾举起扩音喇叭,大声说起来,“各位乡亲,现在捐助款已经来了,乡里会根据捐助鞋垫数量,进行捐助款搭配。现在大家都回去,好好整理自己的鞋垫。乡里会马上向各村干部交待,然后由村干部负责统计和收集鞋垫,并进行捐助款发放工作。” “好,我们回去了。” “大家回去吧。” 这次人们很听话,向外慢慢走去。 “谢谢李乡长,谢谢你!”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众人立刻跟着响应:“谢谢你,李乡长。” 李晓禾忙道:“不要谢我,要谢就谢夏总经理。” “谢谢夏总经理,也谢谢李乡长。”有人马上接了话。 于是感谢声又变了内容:“谢谢夏总,谢谢李乡长。” “叮呤呤”,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接通了电话:“县长,你……” “李晓禾,现场怎么样?处理了没有?”手机里传来乔成的声音。 李晓禾道:“人们都刚刚离去了,已经妥善处理。” “好,很好,你做的很好。”手机里连说了三个“好”,没了声音。 收起手机,李晓禾笑着摇摇头。 “都快晒死我了,站的又累又困,一点不知道怜……关心人。”夏梦洁娇嗔着。 “请,夏总请。”李晓禾做了个手势。 “我……我怎么下去呀。”夏梦洁迟疑着。 “下……”话到半截,李晓禾急忙一招手。 杨小敏接到乡长示意,快步到了高台旁,伸出手去:“夏总请。” 夏梦洁伸出手去,搭着杨小敏的手,下到地上,然后回身瞪了一眼。 李晓禾“嘿嘿”一笑,跳下水泥台。无意回头看去,只见众多下属盯着自己,也瞅着夏梦洁方向,李晓禾也不禁老脸一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是你欠我的 乡长办公室。 “啪”的一声打开金属箱,一捆捆纸币再次露出真容。纸币太新了,散发着浓浓的油墨香气。 一、二、三、四……暗暗依次数过,李晓禾忍不住出了声:“十六万?这么多?” 夏梦洁没有接话,而是盖上箱盖,换了一个话题:“说吧,怎么想出的这招?你这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这招可够厉害的。” 李晓禾轻叹一声:“哎,被逼无奈呀。二月十六日乡里通过了……” 李晓禾从乡里确定这个事讲起,讲了前两个月的生产,讲了寻找买家的艰难,也讲到了首次卖掉鞋垫的情形。与钟婉英和师昭当天谈判的情形没细讲,更没讲在酒桌上好好“招待”对方,只说了卖掉首批鞋垫的数量、单价和总金额。接着又讲了钟婉英一推再推,村民是一催再催,只得在五月下旬派秦明生和小张去省城考察。然后又讲了自己二次考察足下彩云公司的情况,以及在公司的见闻和发现,直至讲到收了金足生辉公司传真件的事。 夏梦洁中途插了话:“虽然你没说,不过我能想的出来,当初钟、师二人来的时候,你们肯定在酒桌上拿出‘热情’了。对不对?” “也就是正常的热情而已,喝没喝多也不关我们。”李晓禾不禁脸色微红,又转而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以我这些年工作经验看,如果不是喝多了,凡是首次交易,绝不会一手交货一手交全款的,怎么也得扣一些尾款。当然那个师昭肯定是没喝多,但他却来了一招将计就计,假装喝醉,为他后面策略增加了可信度。”说到这里,夏梦洁话题一转,“不用说,金足生辉的产品绝对‘克隆’于你们的鞋垫,否则不但不可能完全一样,更不可能专门针对你们发函。这正应了那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找到那二人与金足公司的关系了吗?” 李晓禾道:“已经委托人在查,但只获得了金足生辉公司的一些消息,也包括商品注册的一些情况。但没查到钟婉英和师昭底细,也没找到二人与金足公司的关系,更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交易。” “继续。”夏梦洁示意了一下。 李晓禾接着讲述过程:“我担心这事一旦泄露出去,势必影响村民情绪,很可能会生出事端,便和秦明生决定暂时保密。已经收到律师函,自然不能干侵权的事,不能没事找事了。于是另一部分产品继续找买家,同时给那三千多副想别的招。其实在等钟婉英消息的同时,乡里也一直在与其它买家接触,但不是嫌东西贵,就是出价钱低,大部分根本也没诚心。手里握着东西,却不能卖,否则就侵权,还有什么招能想?左推又推,时间就过去了两周多。村民们催的更紧了,也流露出要上访的意思。当时急的是满嘴起燎泡,可也干着急没脾气,就那样耗着。索性要是另外的产品能卖出去也好,可…… 在六月下旬的一天晚上,我实在麻烦的厉害,就没有加班,而是在里屋看电视,但脑子里还想着鞋垫的事。电视上正好播放两条新闻资讯,第一条是企业向个人免费捐赠物品,第二条是个人把‘伟大父爱’奖金捐给敬老院。正看新闻的时候,也没留心,就是发了句牢骚‘好事真多,咋就没轮到我’。结果从这句牢骚中找到了灵感,首先我觉得捐助可能能够避开侵权的事,其次也把两条新闻中的个人都假想成我们乡。 经过向律师咨询,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于是我就开始了劝捐之旅。说的好听是劝捐、互捐,其实就是变相让人拿钱买东西,再说的难听点就是要钱。那可不是小数目,即使按三十一副算,也得十万块钱。明知这事难办,可毕竟是自己拉……自己力主的事,自己又是政府乡长,推都不能推。于是硬着头皮,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给人家说好话、戴高帽。可人们都不是傻帽,哪能仅凭几句话,就拿出十多万块钱来,虽然还有鞋垫在,但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呀。 刚接电话的时候,对方还算客气,有的还很热情,等到一听我说的事,立刻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有人更是直接以‘马上没电’、‘信号不好’直接挂断。一圈忙下来,不但一点希望没有,还受了一堆嘲讽,好多人也因此疏远了我,更有甚者给我安上了‘骗子乡长’头衔。今天事情逼在那,我只好杜撰了所谓定金的事。” 夏梦洁“哼”了一声:“给那么多人打电话,就单单绕开我,你这分明是瞧不起我们公司,也瞧不起我。” 李晓禾赶忙陪上笑脸:“夏总,绝没那个意思,只是毕竟咱们接触不多,你们公司又在双胜乡有项目,我实在不宜叨扰。” 夏梦洁挑了挑眉毛:“是吗?那今天我来的时候,你怎么没那么说?你要是早说的话,我就不让大乡长为难了。” 明知对方在奚落自己,但现在这种情形,李晓禾也只得装傻:“此一时彼一时,夏总都大热天送上门来了,我要是不接纳的话,也太不近人情了。” “你……你说什么呀?”夏梦洁脸色羞红,还急的跺了脚。 知道自己的话让对方产生了歧义,李晓禾忙道:“说一千道一万,我李晓禾十分感谢夏总的至诚帮助,一定记住夏总的这份情……恩情。”自己实在不善与女人言辞,于是他干脆改了话题,“夏总,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四处求助的?要不是你的话,我就死定了,非让那些人吃了不可,多亏你救了我。” 夏梦洁冷哼一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电话已经打出仓吉省,打到了全国各地,估计走向全世界,面向全宇宙了。我早就知道了,只是觉着你用不到我们这小门小户,就没有热……那啥贴那啥的。” 对方给自己帮了忙,抢白几句也得听着,但又不好接话,李晓禾只得“嘿嘿”傻笑着。 可能是觉着让对方有些难堪,夏梦洁又缓缓的说:“虽说是我接过了这事,不过严格来说,还是你自己救了自己。若不是你想到这样的办法,若不是你四处求援,我绝不会想到,也绝不会找上门来的。依我看,还是你永不言败、坚持到底的劲头救了你。” 听到对方的话,李晓禾也不禁心中安慰,但还是自嘲着:“那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然后又说,“你怎么直接就带现金过来了?现在这些鞋垫准备怎么处理?” “谁没事带这么多现金?”夏梦洁又抢白了一句,才说,“其实一开始我带的是支票,到现场的时候,你正拿出所谓的定金做工作。我一看那情形感觉悬,就到了乡里唯一的银行去提现。当时他们刚收到县行送到的三十万现金,是别的企业预约的,就给我分出一部分,又赶紧重新让县行再出库。多亏我们是银行大客户,否则绝不可能‘载胡’的。鞋垫你就不用管了,无非就是真正捐赠或是公司发福利。” “笃笃”,敲门声响过,杨小敏推开了屋门:“乡长、夏总,午饭好了。” 李晓禾点点头:“好,你先去,我们马上就到。” 杨小敏掩好屋门,退出屋子。 指着银色金属箱,李晓禾说:“夏总,马上就去就餐了,咱们把手续履行一下吧。” “好啊。”夏梦洁展颜一笑,“手续是必须履行的。” 拿过固定电话,李晓禾拨了几个数字出去。电话一通,直接说道:“来我办公室,叫上财务,带上收据,再拿个大袋子。”说完,放下了电话听筒。 “不用拿大袋子吧,就这几捆,手包也能装下。”说着话,夏梦洁打开金属箱,取出两捆纸币,放到桌上。 李晓禾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就两万?三千多副呢。” “三千多……”迟疑了一下,夏梦洁又拿出一捆,“这总行了吧?捐助嘛,有个意思就行。这也差不多十块钱一副了,总比一个多月没人理强吧。” “这……”李晓禾心中“咯噔”了一下,“这价格怕是不好交待吧。” 夏梦洁道:“价格……你要觉得价钱低,就少拿出点鞋垫,弄个千八百副也行。”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李晓禾心中既恼火,却也无奈,可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只是怔怔的盯着对方。 过了一会儿:“蹬蹬”、“咔咔”,男、女皮鞋声隐隐传来。 “噗嗤”,夏梦洁笑了:“凶巴巴的,要吃我呀?这些都是,行了吧?”说着话,向前一推箱子,“不过我有言在先,多捐的十三万完全是冲你,这是你欠我的,得还。” “啊?”李蛲禾意识到对方刚才在开玩笑,可也不禁疑惑现在的说法。 夏梦洁“咯咯”笑出了声:“看把你吓的,不用还钱。但是……反正你欠我的。” 不用还钱就好办。李晓禾惊愕顿去,便也笑着说:“十六万呀,这可……” “不对,十六万五,你手里还有五千定金呀。”夏梦洁笑咪咪的摊开了右手。 男、女皮鞋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轻声说笑。 “这个不是,我去年一年才攒这点。”李晓禾夸张的捂紧了衣服口袋。 “咯咯咯……”夏梦洁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你小子真鬼 尽管已经夜色沉沉,早过了下班的时间点,但双胜乡政府院内依旧人声嘈杂,汽车轰鸣。当然这不是有村民上访,而是在欢送尊贵的客人——夏梦洁一行。 因为时间紧张,好多事情要忙,中午只是请客人吃的便饭。下午又忙着分配捐助,搜集鞋垫,造表、登记、签字、领钱、交接,等到都忙完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然后才举行了盛大的欢迎晚宴,真正从心里感谢夏梦洁,虽说晚宴地点只是乡政府食堂,但所有乡领导都出席了,可见足够重视。除了乡政府自己做的饭菜以外,还专门从附近几家饭馆要了最拿手的菜品,这是董定方的主意,李晓禾也没有反对,两人难得和谐了一次。 这还是夏梦洁一再以“要赶路”为由托辞,否则就不是九点多散了,怎么也得十点半以后吧。 在书记、乡长等一干人等的簇拥下,夏梦洁迈着轻盈、稳健的步子,到了轿车前。此时的她早已换去了那身白衣,穿上了一件白底蓝花的青花瓷图案旗袍,别有一番风采。 转回身来,冲着所有乡领导挥了挥手,夏梦洁微微一笑:“非常感谢各位领导的盛情款待,今天吃的非常好,也喝的非常多,如有失态之处,万望海涵。” “哪里,哪里?”董定方的麻子脸笑成了一朵花,“夏总乃女中豪杰,这些酒对于夏总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就像没喝一样。” 虽说董定方这些话有恭维的成分,但却也是实情,夏梦洁除了脸颊微红以外,并没有半点酒态。 “董书记过奖了,再次谢谢诸位领导!欢迎各位领导去仓吉绿野思源分公司检查工作,我等随时恭候大驾,备下美酒佳肴迎候!”说着话,夏梦洁再次挥了挥手。 又是一番简单寒暄,夏梦洁坐进了下属早已提前打开的车门。 众人身子往后一退,让开了车道。 高级汽车一声鸣响,缓缓启动,向前驶去。 车下众人挥手致意,说着欢送的词句;车上客人也摇下车窗,挥着手臂。 “嘀嘀”,又是一声鸣叫,汽车停了下来。夏梦洁微微探出身子,由挥手变成了招手。 “乡长,夏总叫你呢。”张全“嘿嘿”一笑,推了推李晓禾。 刚才也看出像是在叫自己,但李晓禾不确定,现在经张全提醒,便迎着轿车走了过去。 面带盈盈笑容,一直看着迎面而来的男人,只到对方来在近前,夏梦洁又招了招手。 按照对方示意,李晓禾弓着腰身问:“夏总,有什么事?” 夏梦洁轻轻嘘了口气,柔声道:“记住啊,十三。” 混合着酒香与香水的轻风拂在脸上,李晓禾非常舒服,也非常惬意,便“呵呵”一笑:“夏总放心,忘不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食言。”说完,缓缓摇上了车窗。 汽车驶出了乡政府大院。 刚才这一切,众人都看在眼里。好多人并不以为然,顶多也就是八卦一下;但有一人却心里极不舒服,那就是董定方,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就是身上难受。看那两人在食堂喝酒有说有笑,他已经非常难受了。 迈动脚步,李晓禾向办公室走去。 刚刚开门进屋,秦明生便跟了进来。 今天酒态最浓的人就数秦明生了,其中酒量小是一方面,喝的多也是重要原因,他今天太高兴了。 坐到椅子上,秦明生“嘿嘿”一笑:“乡长,终于解开了愁疙瘩,我都快愁死了。我一直想问乡长,什么时候跟夏总定好这事了,我咋一直没听说。”然后又补充解释着,“乡长你别多心,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考虑,就是我实在好奇。” 李晓禾“呵呵”一笑:“老秦,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就是近期这事老不顺,好多有把握的事都泡了汤,也就没敢说这事,担心再闪了你。要不是夏总今天亲自带钱来,我还不敢相信呢,这段时间都被骗怕了。”他并没有讲说实情,跟谁都不能讲,何况秦明生有时嘴也不太严。 “是呀,是呀,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是真的,我到现在都还觉得像是做梦。”说着,秦明生在自己身上掐了一把,疼得他就是一龇牙。 看着对方的滑稽像,李晓禾也不禁想笑,不由得想起对方的软样。但他没有继续说笑,而是问道:“今天的所有手续都走完善了吧?千万别留下后遗症。” 秦明生也满脸严肃:“乡长,你放心吧,所有手续全都完完整整的,一个签字不带少的,一个手印没落下。鞋垫这件事弄成这样,主要责任全在我,我可不能再犯低级错误了。哎,你说就因为这事,我给乡里,给乡长你带来多烦。我……” 看到对方又要忏悔,李晓禾急忙摆手:“过去的就过去了,记住吃一堑长一智,别在一块石头上摔倒两次就行。三千二百副鞋垫是弄出去了,但其余鞋垫的销路也必须得找,而且时间紧迫。再有就是白条筐的销路,必须早点谋划,省得到时又积压严重。这次能够解决,主要是夏总伸出援手,实属侥幸,以后不可能总有这么侥幸的。还有,钟婉英和师昭的踪迹也要打听,万一以后需要律师或法院找他们呢。别的不多说了,你也喝不少,回去吧,一切向前看。” “好,好,向前看。”应允着,秦明生站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秦明生又停下来,回身“嘿嘿”一笑:“乡长,夏总对你可真好呀,这次不但帮咱们解决了这么大难题,吃饭时看你那眼神也很特别,我看她对你有意思。” “老秦,怎么这么八卦?人家帮咱们处理了问题,你还在这扯这个,太不厚道了。”李晓禾道,“以后要是再遇到类似的事,我不管了,你自己去面对吧。” “别,别。乡长,我就是实话实说,实话实说。”连连摆手,秦明生出了屋子。 笑着摇摇头,李晓禾轻骂了一声:“妈的,老秦这家伙,又活过来了。”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接通了电话:“老许。” 手机里传来许建军声音:“老李,说话方便不?” “方便,能有什么不方便?”说到这里,李晓禾声音一紧,“是不是有姚鹏消息了?” 许建军回复:“没有消息。就是现在法院那有两辆车要拍卖,越野的,我觉得挺适合你,有时间你看看。” “好,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李晓禾忙道,“破二一二实在不得力,三天两头坏,半路趴窝都好几次了。” “到时等我电话。”说到这里,手机里传来“嘿嘿”的笑声,“老李,你小子真够鬼的,人、财全要呀。现在不在你屋里吧?” “去你的,一天没正形。”尽管喝斥对方,但李晓禾也忍不住笑了。 …… 县委书记办公室 听完秘书汇报,冷若雪问:“三千二百副鞋垫,十六万块钱,确定吗?” 秘书肯定回答:“确定。听说整个过程后,我还专门给双胜乡打电话,乡办公室文员杨小敏确认了这件事,收钱的时候她就在现场。” 冷若雪“哦”了一声:“看来这个仓吉绿野公司还挺注重社会效益的,一下子就拿出了这么多钱,这边替乡里解了围,那边还能拿鞋垫做慈善。” 秘书接话:“不是公司出的钱,是夏梦洁个人的。我专门问过这件事,杨小敏说夏梦洁要求收据写自己名字。” “是吗?”冷若雪显然很诧异。停了一下,才挥挥手,“你去休息吧,时候不早了,我马上也就不忙了。” “好的。”应答一声,秘书出了屋子。 “个人,十六万,很舍得呀。”冷若雪自言自语着。 冷若雪清楚,以仓吉绿野公司的实力,夏梦洁身为思源分公司经理,十多万并不算大数,但要以个人名义来做慈善,这就不是小数目了。虽然还有三千多副鞋垫在,但放着并不产生价值,她又不可能拿到市场上去卖。十六万说捐就捐,这也太大手笔,太高调了,违反常规呀。 要是这么看的话,似乎夏梦洁不应该是捐给这事本身,那么她是冲着李晓禾的面子?没听说她俩以前有交往,好像“开播第一犁”也才认识呀,难道两人早就有联系?即使认识的话,拿这么多个人钱捐出去,也不正常。再说了,如果认识的话,她为什么不直接给他?哦,不方便给?那也不用一掷这么多,就为了支持他的工作吧?真是邪门,不明白。 摇了摇头,冷若雪又想到了整件事。虽说这事发生在乡里,但现场却有那么多人聚集,一旦出现状况,那绝对不是小事。还好处理了,还好有人送去了钱,否则那就麻烦了。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县里出面,只能县里暂时拿钱了,可一旦出了这种钱,怕是就开了一个坏口子呀。但如果不拿钱的话,村民肯定不走,一是在县里闹事,一是在乡里闹事。不管在哪闹出事端,只要是让巡视组知道了,那自己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不管怎么说,这事总算太平了,李晓禾竟然能想出“互捐”这样的办法,你小子也真够鬼的了。 忽然,又一个画面片段出现在脑海中,冷若雪禁不住“咯咯”笑了出来:“李晓禾呀李晓禾,你还真是个新闻人物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眼药水失效 结束了和许建军通话,李晓禾去到里屋,躺在床上。本来觉得有些睡意了,但是躺在床上以后,反而又清醒了好多,脑中总是出现一些人和事。 从中午开始,李晓禾就在想一个问题,夏梦洁为什么要个人捐款?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确切答案。今天从对方刚来的时候,一直到收款之前,他都以为是绿野公司捐款,而且对方也当众介绍了在绿野的职务。可是在写收据的时候,夏梦洁却明确要求写她自己的名字。当时有别人在场,李晓禾也不便细问,午饭后追问,她又是以“我愿意”搪塞。 李晓禾明白,十六万元不是小数目,肯定不是“我愿意”能代表的。当然他也知道,对方绝不会把公款写到她自己名下,这笔钱肯定和绿野无关。那就奇怪了?凭什么夏梦洁要给村民捐这么多钱,光靠自己的面子值吗?自己哪有这么大的面子?但除此之外,实在找不出合理的解释,好像“我愿意”反而靠谱了一些。 除了私人捐款令人疑惑,那句“这是你欠我的”也令人生疑。既然已经把钱拿出来了,又不让用钱还,还要强调欠着,这是什么意思?我李晓禾除了没钱,别的也没有,只剩自己这个人了,总不能拿我还吧?想什么呢?李晓禾暗骂了声“龌龊”。 但在临走时,夏梦洁又特意叫过自己,再次强调了“十三”,分明是指那笔钱,显然“你欠我的”又不像随口一说。那么究竟她让自己拿什么还呢?肯定不应该是投资项目上要求照顾,那样绝不应该个人出钱的。太费解了。其实对方说是听到消息而来,就已经令人很费解。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但另一个女人又出现在脑海中,就是今天那个骑墙头的女人。很显然,那个女人纯属就是搅局而来,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但自己并不认识她,那就只能是受人指使了。究竟是谁指使她呢? 那个骑墙的瘦削女人多次提到了合同,还一直怂恿着村民,逼自己出示合同。从这点上来看,似乎倒像是受金足生辉公司指使,好像专为抓自己把柄似的。可如果要是那家公司的话,完全不用这么露骨的,可以用其它方法呀。那个女人又去哪了呢?当时还真没注意,可是一眨眼就不见了。当然,那个女人不在现场也好,否则没准会被愤怒的村民弄出个好歹来。 如果不是金足生辉公司的话,那就很可能是自己的仇人了,与自己结仇的人多多带少,一时还真不好判断。随即就有一个人出现在脑海——姚鹏,但他立刻就否认了,姚鹏不应该会用这种温和的方式,而且量姚鹏也不敢与第三方随便接触。 那么会是谁呢?她?极有可能。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可能不光这一招吧?当然今天这招已经够狠毒,万幸的是村民没有去县城,没有见到巡视组。万幸的是,夏楚洁及时为自己解了围,否则今天真没好果子吃,弄个“满脸花”也极有可能。那样面子就丢大发了,可却好像没有能圆满找回的方法。这事没有得惩,会不会在别的事上出坏呢? 会,太会了。导演今天这事,就是为了让村民与自己闹腾,或是直接到巡视组告状,进而让县领导收拾自己。结果这两个目的都没达到,那么继续告状、上眼药的可能性还是有的。虽然没有恶劣后果,但就事情本身,也大有文章可做。她或他们会这么做吗? 想着想着,李晓禾又生出一个疑惑:今天乔成态度也太好了,是当时不得以的权宜之计,还是有什么阴谋呢? 脑中问题翻来覆去,躺在床上人也翻来覆去,李晓禾一时半会还真睡不着了。 …… 县长办公室。 乔成拿着电话听筒,里面正传出声音来:“那女的说,她平时就是在市里刷小广告,偶尔也干类似今天这样的活。她说对方号码隐藏着,声音也做了变声处理,答应每天给她五百。先给了她一半,事成之后再给另一半。等她下午到银行查折子的时候,就被咱们的人抓住了。她说只顾图便宜,想着一天能顶五天,才接了这活,才拿上收到的那东西到乡里。要是早知道被抓,打死也不去。至于通知村民的事,她说不是她干的,她接到的任务先是到县政府宾馆,后来又被临时通知去的乡里。” “除了你、我,还有那两个人以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女人被我们抓过。”乔成嘱咐着。 “明白。”答复之后,对方又问道,“这个女人怎么处置?” “先看看,还有没有新情况,要是没有的话,就放了,让她也不要胡说。”吩咐完,得到对方肯定回复后,乔成放下电话。 “受雇的?这人分明是要整李晓禾呀,会是谁呢?”乔成自语着。 “叮呤呤”,刚放下的话机又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号码,乔成稍一迟疑,拿起了电话听筒:“书记,有什么吩咐?” 里面传来一个女声:“今天说那个女人什么来头,控制住了没有?” 楞了一下,乔成道:“没有,晚了一步。我跟县局第一时间就说了,县局也第一时间向派出所下达了任务,可是那时候女人已经不见了。县局和派出所的同志找了好多地方,也没有再发现那个女人的踪影,我再督促督促。” 对方“哦”了一声:“既然没发现,就先那样吧,也许偶尔就碰见了。只要以后发现她,就立即控制,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想干什么,干嘛非跟咱们过不去?差一点,要不是乡里处理的妥当,咱俩可就麻烦了。” “是呀,是呀,那个女人太可恶了,逮住一定不能轻饶。”乔成做着保证。 “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电话里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放下电话听筒,乔成“嗤笑”了一声:“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笃笃”,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看着门口方向,乔成说了声:“进来。” 屋门打开,杜英才进了屋子,边走边说:“县长,不打扰您休息吧?” “快晚上十点了,你说打扰不打扰?”斥了一句,乔成问道,“有事?” 杜英才迟疑着说:“双胜乡今天的事还算可以,毕竟最终平安处理,要不就给县里捅大娄子了。也不知道巡视组得到消息没有,好多人都担心。” “你是希望巡视组知道,还是不希望呢?”乔成反问着。 杜英才先是一愕,接着脸一红:“当然不希望了,我就是担心。毕竟今天的动静太大,虽然没造成什么大的事故,可小小的乡政府就聚集了一千多人,这规模也是前无古人了。万一巡视组要是知道的话,怕是要有想法了。” “是吗?那依你说,该怎么办?”乔成反问着。 “依我说,依我说,我没想过。”吞吞吐吐着,中间还停了停,杜英才又说,“不过好多人都觉得应该主动一些,否则要是等巡视组问起,就太被动了,难免给县领导带来麻烦。” 乔成眉头微皱:“要说就痛快点,说明白,别这么吭吭哧哧的,到底应该怎么弄?” “应该以非法聚集为名,追究乡政府主要领导责任,县里拿出一个明确的处理意见来。”见对方沉吟不语,杜英才又补充道,“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也可以先拿出处理意见,暂不下发,看看巡视组的态度。如果巡视组问起,就拿出处理意见,这样县里就不被动了。如果巡视组不知情,那么县里就可以按自己的意见处理。” “依你的意见,必须对李晓禾处理喽?”乔成反问着。 感觉语气不对,杜英才忙又解释着:“县长,我主要是替县里考虑,身为办公室主任,我要尽到职责。” “尽到职责?”停了一下,乔成忽然问,“你说今天这事,会是谁导演的呢?肯定不是村民自发集结的吧,也太齐心了?” “县长,不不不是我。”杜英才连连摇头。 乔成冷冷的道:“我也没说是你呀,你总不能连我一起害吧,把我弄倒的话,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不会,不会”杜英才赶忙保证,“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会首先为县长着想的。” 乔成挥了挥手:“回去吧,好好想想,争取把幕后指使者找出来,这也是你的职责。” “是,那我回去了。”杜英才没敢再废话,转身快步离去。心中则暗道:眼药水失效了。 看着关上的屋门,乔成眉头皱了起来。他现在越来越讨厌这个杜英才,什么时候都只想私仇,今天这事能收拾李晓禾吗?显然不能。在这事上,在面对巡视组上,乡政府和县政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想到杜英才的自私,乔成脑中又出现了一张麻子脸。今天这个麻子,也和杜英才腔调一样,不想着如何处理紧张局势,也是先推脱责任,也是想着公报私仇。还好当时自己多了个心眼,又电话问了别人,要是光听麻子的话,非坏事不可。 想到这两个家伙,乔成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的确有些麻烦 “吱”一声,二一二汽车停了下来。 一边望着车外,李晓禾一边说:“这破车,说坏就坏,也不知误了没有。” 抬手看看时间,程建峰道:“应该没有,周主任说他坐的是上午十一点的车,正常情况下,到咱们这怎么也得下午两点以后。现在离两点还差几分,要不我再打电话问问?” “先不用了,等等再说。”李晓禾摆摆手。 二一二车里没了声音,二人都转向左侧,看着进进出出的车辆。不时有汽车出进,有往返市里的,有到乡下的。间杂在车辆前后的,是提着大包小裹,或牵老抱幼的人们。他们或步履匆匆,或面色焦急,很少有脚步从容的,面色喜庆、举止缓慢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当然也有特殊的,就是车站门口那个口角流着涎水的智障者,只有他笑嘻嘻的,手脚不慌不忙的来回舞动着。 “思源——仓吉”,一辆车头贴着明显标识的班车出现在视线中,二人目光都投了过去。看见了,班车上有一人哈腰向外张望着,正是双胜乡党政办主任周良。周良忽然向外挥了挥手,显然他也看见了旁边停着的那辆二一二汽车。 班车从二一二车旁经过,进了汽车站大院。 李晓禾、程建峰都从车上下来,望着出站口方向。 不多时,周良走出车站大院,径直奔二人而来。眼前的周良,更显消瘦了,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一些,斜挎在身上的背包显得又沉又大。 上前一步,李晓禾伸出手去:“周主任辛苦了。中午没吃饭吧,先吃点再说。” “不辛苦。”握住乡长的手,周良苦笑着,“待会再吃吧,先去办出院手续,医院刚刚又打电话了。” “也好。”李晓禾点点头,三人上了二一二汽车,直奔县医院而去。 转头看着周良,李晓禾说:“这几天累坏了吧,看你那眼窝深的。” 周良轻叹一声:“累倒不累,就是不消停。本来想着到市第一医院后,把住院费交了,再给他们留点日常消耗费用,第二天就回来。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倒也没说什么,等到住院费交了,也拿上了吃饭钱,又提出让我多待一两天。病人家属提出来了,医院也说没出危险期,乡里人留一下也在情理之中,我这才给你汇报一下,又留在那。 虽然我住在医院附近旅馆,可刘凤天天打电话,让我去医院,说是他弟弟有危险。刚开始的前两天,医生也说在危险期,从第四天开始,医生说危险期已过,要把刘封转到普通病房。可刘家人以‘病人未苏醒’为由,不肯搬出重症监护室,还指责我与医院串通一气。最后还是医院副院长出面做工作,并警告他们‘如果不服从医院安排,将不再继续接收病人’,他们这才同意看搬出icu,但仍然住进了高级套间。 刘封已经脱离危险,也已进了高级套间病房,我就准备返回来。可是刘凤又提出要先支付陪护费,还趁吃饭的当口拿了我的挎包。要是别的人还好对付,这个女人实在难缠,不行就在医院打滚撒泼,保安处理了两次,他才收敛一些。她拿着我的包倒没什么,反正银行卡也在我身上,可是她却一直跟着我,走哪跟哪,当天晚上还进了我住的屋子。” “是吗?”李晓禾几乎每天都接到周良汇报,但这事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禁好笑,“那这不成送货上门了吗?”虽然调侃着,但他亲眼见识过刘家人的表演,能够想到刘凤的撒泼,也能想到周良的无奈。 “哎。”周良苦笑着摇摇头,“她进我屋的时候,拉着他男人,让他男人‘陪’着我,她则躺到床上睡大觉,白天她再看着我。乡长,你也见识过这个女人的难缠,我是打也不能打,骂又不能骂,话说就她那彪悍样,我也未必打的过她。一夜没睡成,早上起来后,我要报警,她又说要到乡里找你麻烦。我知道你忙的厉害,也知道她不管不顾的劲,只好放弃报警的念头,向你请示后,给了她一周的陪护费。当时她也接钱了,可就是不履行承诺,不给我挎包,说是得等她弟弟醒来,还一直跟着我。 前天我正准备回,听说乡里正有人上访,我担心这个女人再跟着到乡里添乱,就没动身。今天我拿定主意必须回,早上也接到了县医院电话,让给葛乡长办出院。虽然刘封并没醒来,但每天仅输些维持体能的药液,费用花的少多了。刘凤没再找理由不让我走,但必须得再付陪护费,又收了两周陪护费,才把我放了。乡长,在这件事上,我做的不够好,情愿接受乡长批评和处罚。” 虽然觉着周良的作法有些窝囊,但李晓禾也完全能够理解。就冲刘家人那蛮横劲,就冲刘凤撒泼的本事,就是自己被缠上,也得适当妥协。而且这事并不一定就是周良职责范围,但对方二话没说,主动接过了这件烂事,这种精神和态度就值得肯定。于是李晓禾道:“周主任,不必自责,遇上这种‘狗皮膏药’,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乡长,只怕这家人早晚也是麻烦,就是刘封出院了,她们也会找乡里,找你的。”周良不无担忧。 李晓禾点点头:“是呀,的确有些麻烦,不过……” “吱”一声,汽车停下,李晓禾的话也随之中断。 看着已到县医院,众人不再耽搁,下了汽车,走进医院。周良直接去了楼层护士站,去办出院手续,李晓禾则和程建峰去了病房。 有许建军面子在,葛树军住的也是套间病房。当李晓禾等人进去的时候,葛树军正在套间外屋来回走动着。 “老葛快坐下,你这有伤呢。”李晓禾赶忙上前,扶住吊着一只胳膊的葛树军。 “坐不起,也躺不起了,天天就盼着出去。”葛树军并没坐下,反而说的更起劲,“就想着早点回乡里上班。” 葛树军妻子一旁接了话:“今早上,医生跟说了出院消息,他就急着走,来来回回转圈圈。趁我出去洗饭盒的空当,他还跑出去,要看看你们来没来。等我回来,一下找不见他,问旁边屋子人,也说没见,我可急坏了。护士输液找不见人,也急的够呛。结果他满头大汗的吊着胳膊回来,让小护士好一顿训,医生还专门又嘱咐了他。” 李晓禾道:“老葛,回家好好休养,把身体调理好,把胳膊伤养好,能够正常自主活动的时候,再考虑上班。” “那还不得猴年马月?还不得等着麻烦死了?”葛树军显得很急。 “那你现在能回去?听乡长的。”葛妻轻斥了一句。 拍着对方的好胳膊,李晓禾说:“老葛,总共就来看了你两回,实在抱歉,你多理解。” 葛树军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乡长,可别这么说,现在那么多活都堆到你身上,又要处理公务,又要关注两个医院的事,前天还那么多人又去乡里上访,你根本就忙不过来。就这样,你还天天惦记着给我打电话,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对了,刘封家人这两天没找你麻烦吧?那天的事我也听说了。” “这几天他们都在市第一医院,暂时还没找我,缠了周主任好几天。今天要不是你出院,他可能还脱不了身呢。”李晓禾一笑,“你这是救了他呀。” “哈哈哈……”笑过之后,葛树军叹了一声,“怕是那家人早晚都是麻烦呀。” “的确有些麻烦。”李晓禾点点头,缓缓的说着。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与葛树军夫妇打声招呼,李晓禾出了屋子。来在拐角处,按下接听键:“岳律师您好!” 手机里传来岳为民的声音:“李乡长,关于金足生辉公司商品注册的事,我又了解到了进一步消息。他们的那些商品,都非单独注册,而是工艺和图案整体注册。这样的话,就对你们不利,恐怕你们那八大款四十三小款都不能销售。不过这只是我的分析,我还可以再详细了解一下,找商标局的关系再问问。 那个钟婉英和师昭的消息没打听到,也没人见过他俩,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很可能这是两个化名,而且两个人可能也因为某种原因躲起来了,否则怎么也得有点音信呀。我还会帮你们找,你们自己也要找,找到这两人也许对你们那些产品有利。另外,他们手里还有几款产品是那八款之外,要是再让某个公司注册了,对你们更是麻烦呀。” 李晓禾嘘了口气:“是呀,的确有些麻烦。”话到半截,他停了一下,又赶忙问道:“岳律师,在他们注册之前,我们自己也可以注册呀。” “这个……”迟疑了一下,岳为民声音才再次传来,“你们注册也不是不可,不过有许多问题得弄清。比如,注册人是谁,你们现在都是一个个体,而且还没有清晰的技术师承关系,这就需要统一、明确。还比如……我这有电话进来了,改日再说。”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握着手机,李晓禾再次感叹一声:“的确有些麻烦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必须得去 “停,师傅到了。”李晓禾眼望窗外,左手拍打着前排座椅。 “不是说公安局吗?那时候要停早点说。”司机轻踩刹车,语气中带着抱怨。 李晓禾一笑:“先是那么说的,刚看见他车。”说着,拿出打的钱递了过去。 汽车滑行出一小段,停在路边,司机接过车费。 推开车门,从出租车下来,李晓禾往回返去,奔向路旁那辆越野车。 没走几步,来在越野车右侧,李晓禾拉开后侧门,坐了上去。 “老李,你也太磨叽了,说好的上午看,这推来推去都五点了。”许建军说着话,已经启动了汽车。 李晓禾“诶”了一声:“不是跟你说了吗?从乡里出来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可是刚走出一半,破二一二就‘趴窝’了。小程鼓捣半天没弄好,才又让过路车帮着拉到村口,还好那个村正好有修车的。修车师傅挺热心,放下手里活先给我们弄,可是又拆又卸又换零件的,紧赶着就不早了。这还是当时正好有那小零件,要不更没谱了。 到县城两点了,在车站接上周良,就直接去医院。在医院办手续磨蹭了一段时间,又把葛树军送回县城的家,一通忙下来就四点多了。这还是周良去保险公司,我直接打车来这,要是等着他们,现在也办不完。从早起忙到现在,除了在乡里喝碗粥,吃个馒头外,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呢。” “你一天烂事咋就那么多,效率不高,还累个半死。知道你是乡长,不知道还以为是省长、市长呢。”调侃后,许建军又说:“我让人家上午就等着,下午这都快下班呀,人家还特意留下等着。” 李晓禾道:“是吗,那多不好意思,一会儿我请客。” “你以为人家就差一顿饭?人家小舅子从首都回来,一家人等着聚餐呢。”奚落到此,许建军忽道,“老李,你看那是谁?” 李晓禾一楞,顺着对方点头示意方向望去,只见对面路边站着一个女人。不由得出声道:“这娘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还用说,你看她手中的拉杆箱,肯定是刚回来呗。”话到半截,许建军疑问起来,“对了,这娘们走和回的时间都挺巧呀,好像专门为了躲开什么似的。” 李晓禾“哼”了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事指定是她干的。” “是呀,肯定是她干……”许建军忽然笑了起来,“哈哈,你小子真是命犯桃花,二十岁、三十岁的倒还罢了,这如虎的女人也招呼着,真能受得了呀?” “去你的,别恶心人了。”李晓禾在对方背上捶了一下,也“呵呵”笑了起来。 说笑间,越野车向右拐去,不远处矗立着同样悬挂国徽的楼房。 越野车停在车位,李晓禾、许建军相继下车。 一名四十多岁男子大步走来,老远便伸出右手:“许队,你好。” “陶局,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许建军迎上对方,握手致歉,然后一指李晓禾,“双胜乡李乡长。” “李晓禾。”自报家门后,李晓禾上前一步,“陶局好,早就听说大名,也早就想拜会,只是一直没得出机会。今天正好遇上,选日不如撞日,晚上我请客,好好喝几杯。” 对方握住李晓禾右手:“李乡长太客气,今天正好有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张庭长就跟我说过好几次,说你们仨关系最铁。今天本来他也一直在等着,可是临时接到院长指示,出差刚走。” 许建军插了话:“既然今天陶局不方便,那就改天,让老张记着这事。陶局,那就抓紧时间,看看东西。” “好,跟我来。”陶局伸手示意,头前引路。 李晓禾、许建军跟了过去。 对于这个陶局,李晓禾听说过,知道对方叫陶成忠,是思源县法院执行局局长,从市法院调任来的。只不过李晓禾是去年十月下旬到的乡下,陶成忠是去年十二月份来的思源县法院,如果李晓禾还担任县政府办主任的话,肯定两人应该已经有过接触了。 在陶成忠引领下,三人没有拾阶走上法院办公楼台阶,而是到了多步台阶下方。 陶成忠向左侧一指:“就那两辆,都是刚执行回来不久。这也没个地下车库,只好停在这个大楼梯下了。” 顺着对方手指看去,李晓禾发现,在多步台阶下方形成的半封闭空间里,停着两辆越野车,一绿一白。车标都是同一品牌,车款系列也一样,是目前办公越野车首选牌子,也是品质有保证的车款。两辆车的车身驾驶门处,都贴着一条白纸,纸上是黑字、红章,那个“封”字最为显眼。看车身的颜色深浅、维护程度,应该有八、九成新。 “都是一手车,购车手续都是去年的,白的是五月,绿的是七月。白车跑了三万八千公里,绿车跑了两万一千公里。”陶成忠介绍起来,“两个车的手续齐全,除了目前这个案子,不牵涉其它纠纷。法院准备下个月拍卖,要是李乡长看上的话,就提前打声招呼。” 李晓禾当然相中了,这款车比他在县政府办常坐的车要牛,好多乡书记的车也赶不上这两辆,那辆事故车就更没法比了。而且这个牌子的车辆品质有保证,车款又恰好比县里大部分副处领导低了半个档次,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只是不知支出能不能承受,能不能交待过去。于是他点点头:“车是真不错,我完全相中了,就是这钱要是过高的话,怕是没法做帐。” 陶成忠道:“李乡长,法院拍卖东西一般都不会高于市场价,何况有许队的面子,又是支持乡政府工作,价格肯定合适。” “他那辆事故车的理赔款,再加个两三万够不够?”许建军插了话,“乡里穷,老李这人又不愿给单位添麻烦,请陶局多关照一些。” 陶成忠一笑:“许队,你说够就够。相中哪辆了?” 加两三万就够?太合适了,也完全能交待的过去。于是李晓禾脱口而出:“绿的那辆。” “好的,没问题,到时等我通知,我通知许队。”陶成忠说着,看了看表,“我得先去了。” “谢谢陶局,打扰了,以后……”刚要继续寒喧,对方已经挥挥手,快步走开了。 李晓禾、许建军也从台阶下空间出来,只见陶成忠刚刚上了一辆黑色卧式轿车,轿车鸣响一声开走了,二人也上了许建军那辆黑色越野车。 “老许,多亏了你的面子,要不这好事轮不上我。”李晓禾转头笑着说。 “没事,反正总有得便宜的,关键是你正好赶上了。”许建军“呵呵”一笑,发动了汽车。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眼手机屏幕,李晓禾按下接听键:“周主任,办完了?” “手续都给保险公司了。我觉得咱们该请那个副经理坐坐,那样赔付肯定能快,也可能还能多拿点,他今天正好有时间。”手机里是周良的声音。 “好,是该坐坐。”李晓禾道,“我正好也有事,实在走不开。你代表我,好好招待副经理,标准要高,要足够热情,在这事上别怕花钱。” 对方迟疑了一下,然后应承着:“好吧,既然乡长有事,那就我自己请他,让小程也跟我在这,万一我喝多,也好有个照应。” “行,辛苦了,就这样。”李晓禾说完,挂断了电话。 许建军边开车,边看着观后镜,说:“李乡长,就为了给你办事,连饭点也误了,怎么办呀?” “地方你随便选,我买单。”李晓禾拍了拍口袋。 “好咧,那就好好宰你一顿,坐好了。”说着话,许建军加大了油门。 …… 说是好好宰一顿,但选的地方并不大,就是一个社会餐馆,不过环境很不错,小包间挺安静的。 两人都喝了酒,第一瓶白酒已经见底,第二瓶白酒也下去了多半瓶。其实两人今天喝的并不快,但时间却很长,从坐到这里,两人边喝边聊边吃,到现在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来,老许,走一个。”李晓禾脸色微红,舌头略微发硬。 “走一个。”许建军同样舌头不利落。 “呯”,酒杯相碰,二人一饮而尽。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许建军眉头微皱,自语着“什么意思,有情况?”,然后按下接听键:“候局,您好!……什么?姚,发现他的踪迹了?……疑似?……好,好,全力出击。……等您通知。” 放下电话,许建军看着李晓禾:“老李,告诉你一个消息……” 不等对方说完,李晓禾急道:“老许,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什么事你就去?”许建军反问着。 “刚才我都听见了。”李晓禾态度坚决,“我必须得去。” “叮呤呤”,铃声再起,这次是李晓禾的手机。 按下接听键,李晓禾道:“好,辛苦了……你俩回吧,别管我,我还有事要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发现异常 暮色沉沉中,三辆越野车冲出县城,直奔茂中市方向而去,但没走高速,而是走的二级国道公路。李晓坐在第三辆黑色越野车上,和他同在后排的是许建军,刑警小张驾驶汽车。虽然他们奔向茂中市方向,但并非要进市区,而是要去沿路搜寻并抓捕犯罪嫌疑人。因为要搜寻,汽车走的并不快,还不时停下来看看。 “老李,我警告你,这次之所以同意你随队而行,主要是从你的安全考虑,是担心万一姚鹏摸到你的住处,对你不利,我们是在保护知情人。所以你不要再充大胆下车,更不要参与我们的行动,明白吗?”尽管已经出县城三十多公里,尽管已经多次讲说,但许建军仍然再一次和李晓禾强调起了政策。 李晓禾当然明白了,这是他自己在要求随队行动时,专门和许建军讲说的中心理由。现在老许故意再次讲出来,既是和自己做安全强调,更是在向他的下属声明,声明自己这个普通民众随队的合理性。于是道:“明白,我明白刑警队保证知情人的良苦用心。不过今天你已讲了好多遍,我都会背了。另外,上次随队行动,我不是一直规规矩矩,一直在车上待着吗?我是个守规矩的人,请许队信任我。” “上次是上次,那次行动没有正式展开,也有小张看着你。即使那样,你不是还想下车吗?这次行动一旦展开,所有警力都要投进去,不可能专门给你留保镖,你必须老老实实待在指定地点。姚鹏身上肯定有刀具,也许还有枪,而且那人非常残暴,一旦你暴露了目标,那就生命堪忧了。记住,你只有一条命,丢了就没了。知道不知道?”许建军语气严肃。 李晓禾不耐烦的说:“知道知道,你不是也一条命,也好好的吗?” 许建军语气很冲:“我是警察,与犯罪分子做斗争是我职责所在,我也有专业警械和防护设施,这些都不是你能比的。你就记住一条,让你在哪就在哪,不让你干的事绝不能干。你知道吗?自从上上周抓捕姚鹏未果后,县局就一直对车站、收费站、出租屋等处重点关注,可都没有发现姚鹏的踪迹。但却在上次找到了他出没的证据,也就是说,他也许就没离开茂中市区域。在刚才出发之前,候局又传达了新的侦察结果,姚鹏很可能就在思源县区域,也许随时都会出现。他不出现便罢,一旦出现的话……” “叮呤呤”,铃声响起。 收住语句,许建军接听了电话:“候局……刚走出四十公里……是吗?好的……好。” 挂断电话,许建军说:“候局现在还在指挥中心坐镇,他说侦察人员汇报,嫌疑人的活动范围再被缩小,就在县城周围一百二十公里之内。要求我们随时做好准备,应对嫌疑人的出现,兄弟县的同仁们也会相向搜查,进一步压缩嫌疑人的逃窜空间。”说到这里,许建军拿起对讲又道,“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嫌疑人在距县城一百二十公里内,各组要严密监视沿路情形,关注过往车辆和行人,防止嫌疑人逃脱,并准备随时实施抓捕。” “一组明白。” “二组明白。” 对讲机里相继传出各组回复的声音。 先前虽然许建军多次强调,但李晓禾并没觉出什么,现在经过这么一布置,他也感受到了一丝紧张气氛。 路上黑黢黢的,过往车辆非常少,不知是否实施了交通管制的缘故,行人更是少之又少,偶尔过去一个,还是附近村子的。 汽车又走出去二十多公里,前面车辆再次停下,这次不是警察要检查行人,而是有人向警察汇报情况。时间不长,头车上的刑警副队长带来一个老年男子,说是附近村民,有情况汇报。 许建军让副队长和村民都上了车,村民坐在副驾驶位,副队长坐到了队长旁边。 村民也听到了副队长刚才的话,便跟着称呼:“队长,有山牲口进村,祸害老百姓,警察管不管?” 许建军一楞,转头看向旁边,见副队长笑而不语,就知道有蹊跷,便道:“具体说说。” 村民说:“额叫郭永合,是后边郭家庄的。一个来小时前,村里大柱子去额家,说是他开‘三马子’从乡里回村的时候,经过额们家棒子地,听到地里好像有动静,棒秧也一个劲的摇晃。一开始他没注意,以为是风吹的,后来又以为是村里男女瞎鬼混。等他回去跟他老婆一说,他老婆说他纯粹胡咧咧,这天晴朗朗的,哪有风?他老婆还说,现在年轻男女都脸皮壮,直接就领家了,哪有人还去棒子地鬼混?大柱子一想也是,觉得也邪性,就专门去家里跟额说了。 额也闹不机眯是甚情况,可是又不放心,就带着儿子、女婿去了那块地。等到地里一看,棒秧倒了一大片,棒子也没了好些,还有啃过的棒子也弄的哪都是。你说这时候那棒子嫩瞎瞎的,除了不通人性的牲口吃,谁会往走拿?村里现在人们都不养大牲口,猪呀狗呀也都圈着,再说了,要是猪去地里肯定也不是那么个现场,只能是山牲口了。额和儿子、女婿正从地里回家,就看见那个车上有圆警灯,就跟这个公安说了,他说让再跟你说说。” “这么的,现在去那块地里,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和村民郭永合说完后,许建军拍了拍驾驶位椅背,“到前面,慢点,让他们跟着。” “好。”小张答了一声,启动汽车,向前开去。在经过那两辆车时,摁了喇叭,那两俩车也跟了上来,郭永合儿子、女婿也上了中间那辆车。 走出不太远,郭永合让停车,说是“到了”。 把刑警小张留在车上,也让那两辆汽车在路边等候。许建军带着副队长、李晓禾以及郭永合三人,从路肩下去,到了地里。离着地边不远,一大片玉米秧果然倒伏了,但看玉米秧折断的样式,显然不是自然倒伏,也不可能偏偏这块自然倒伏。 许建军弯下腰来,拿手电认真照了玉米秧,也仔细照了地上,又一直照着走到玉米地另一边,然后返回来,照着郭永合三人脚下。李晓禾、副队长也一直他跟在后面,随他看了相关地段。 盯着郭永合三人脚上的鞋,许建军问:“刚才都谁来过,那个大柱子进来过吗?” “大柱子没进来,他就说开‘三马子’时候,看见棒秧在动,刚才也就额们爷仨来过。”回复之后,郭永合反问着,“你是怀疑有人吃了?不可能?额刚才就说了,现在棒子还都是嫩瞎瞎,人哪会吃它?肯定是獾子、狍子来过了。” “是吗?这里有獾子、狍子?”许建军疑问着,向地边走去。 所有人都跟着走出农田,上了公路。 来在车前,许建军说:“老郭,平时我们是不管这些野生动物的,家养的也不管,今儿个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管。关键要是野生动物的话,不光要祸害你的地,也要祸害别人家的。一会儿我们就在周边给找找,看看能不能掏到獾子窝、狍子洞的,争取找到野生动物,实在找不见的话,也把它赶走。” “太谢谢啦,没想到公安还管山牲口。”说到这里,郭永合看向儿子、女婿,“你们还说找也白找,看见没有,公安还真管这事。墙上写那‘人民公安人民爱,人民公安爱人民’,可不是白写的。” “老是公安,公安,人家早改叫警察了。”儿子纠正着用词。 “额知道,额还用你教?额就是叫惯了,就觉着叫公安亲。”郭永合并不买儿子的帐。 许建军忙道:“老郭,让车送你们回吧。” “不啦,不啦,可不敢麻烦公安,你们找山牲口要紧,额们步行就回去了,没几步。”说着,郭永合招呼上儿子、女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重新上到车上,许建军问:“怎么看?” 副队长说:“肯定不是野生动物,野生动物不应该那么弄倒玉米秧,也不可能专门舍近求远。而且现场没有看到动物脚印,倒是发现了鞋印,有一组鞋印显然不是那三人脚上的黄胶鞋。老郭有一点说的不错,那玉米棒子现在嫩的厉害,一咬一股水,人不应该去掰,更不应该吃生的。但是如果人躲了好几天,没有吃上东西,又不敢到有人的地方,那么这种生玉米无疑可以填肚子了。” 对于副队长说的现场异常及脚印,李晓禾也看到了,也分析的和副队长一样。只不过这里不只是许建军,不便随意说话罢了。 听完副手所言,许建军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的,饥不择食呀。好吧,那我和候局汇报一下,然后开始搜查。” 说着,许建军拿出手机,拨了出去。电话一通,直接讲说了发现与分析:“候局,在郭家庄,我们发现了异常现象,怀疑是姚鹏所为。刚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老子在这 向候局汇报完,许建军与副队长商量一番后,副队长下了汽车。不多时,副队长又叫来一个人,二人都上了车。 许建军看着三人,说:“刚才在倒伏的玉米地里,发现了多个脚印,其中一组脚印的纹路显示有疏密凹槽,似乎还有防滑纹路,显然不是三村民穿的黄胶鞋所留,应该是户外登山鞋或运动鞋。这组鞋印不但留在倒伏的空地处,还一直向北延伸,穿过玉米地,是唯一通向上山方向的一组。有人从玉米地里掰上玉米后,上了北边的山坡,而且那组鞋印分别是两组相对的方向,应该是往返所致。 在玉米地里,除了有倒伏的玉米秧,很有吃过的嫩玉米,秧上的好多玉米也不见了踪影。显然此人已经饿的饥不择食,现场‘饱餐’一番后,又带走了好多,应该是储备或烧烤所用。种种迹象表明,此人很可能是先从山上下来的,也极有可能在山上躲藏了多日,很符合那个目标嫌疑人的特点。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上山搜查,寻找嫌疑人的藏身窝巢,直至把嫌疑人捉拿归案。 从我们现场的警力来说,进行搜山人手显然不够,尤其还是晚间,更显不足。不过,这里离村庄有段距离,相对受干扰要小,而且我们刚到时间不长,车辆又有树木遮挡,很可能没有暴露。我们就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搜查,不给嫌疑人留出过多的逃跑转移时间。我刚才已经向候局汇报了这里的情况,也汇报了搜山计划,他正派人手赶往这里。 现在我们进行搜山分工,第一组从西侧走,绕着那片小树林外围推进;第二组走东侧,从山梁边侧上山;第三组走中间,就从那块玉米地经过,沿着脚印上山方向行进。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一是寻找嫌疑人踪迹,二是尽量控制嫌疑人转移,等候大批警力到来,再行真正搜查或抓捕。因此我们不要急于求成,要先稳住,以免打草惊蛇,更要加倍小心对方偷袭。让大家检查一下装备和防护,然后按分工出发,发现目标及时沟通。” 副队长二人都答了声“明白”,下车而去。 许建军和刑警小张立即检查枪支警械,查看身上防护装置。 “老许,我呢?”李晓禾问道。 “你在车上。”许建军边检查边回答。 “车上?在县城的时候,还担心那家伙摸到家里,现在到了现场,要是把我一人留下的话,他摸到车上来怎么办?”李晓禾提出问题。 “那不是你……”话到半截,许建军语气一转,“好吧,确实把你一人留下不安全。那就这样,你跟着我们身后,千万不要随便走动,明白吗?” 李晓禾点头:“明白。” “我可告诉你,这不同于平时情境,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安排,尤其要注意周边的危险情况。”说到这里,许建军探过身子,从后备箱拿过一个袋子,“把这个穿上。” “好。”李晓禾接过袋子,拿出里面的防弹背心,向身上套着。 “拿上这个,也只能给你这个,还有这个。”许建军说话间,又拿过两个物件,“平时是不允许非警务人员使用这些警械的,现在情况特殊,你又是重要知情人,才临时让你持有的。但这是给你防身所用,你不要想着用其进攻,那样只会增加你的危险。” “知道。”应答着,李晓禾接过了警棍和电击器。 三人从车上下来,正好刑警小刘也到了车前。于是四人一起,三名警察在先,李晓禾在后,走进了玉米地。 经过倒伏地段,循着侦察过的那组脚印方向,众人出了地块,来在山坡下。略一停顿,许建军做了个手势,并当先走去,李晓禾三人在后面紧紧相随。 七月中旬早已进入伏天,晚上温度也不低,照样暖烘烘的。现在已经过了十点,再加上山坡有树木和植被,相对凉爽了一些。只是摸黑走路,脚下难免磕绊,但除了一次差点摔倒外,其余几次只是脚下滑了一下。与警察相比,李晓禾晚上摸黑走这种路的时候要少的多,好几年都没走了,而且以前走那几次,都有手电照路。另外,关键今天根本没想到这事,脚上穿的是皮鞋,与警察的专业用鞋没法比。 所好的是,那三人在前引路,还边走边打量,行进速度不快,而且渐渐适应了光线,李晓禾走的从容了好多。 老问题解决,新问题又来了,蚊子。这些天晚上,李晓禾都在屋里,在院里时间很少,而且也基本不去有草的地方。但今天却恰恰相反,直接到了草丛中,简直就是掉进了蚊子窝,不但耳边不时“嗡嗡”,还经常被它们“亲”上一口。为了减少暴露的危险,李晓禾只能忍着,并不敢拍打发出声响,甘心做着那帮吸血鬼的取食地。饶是这样,李晓禾也不敢过于分心,而是忍着疼痛,注意着周边情形。 刚上坡的时候,只是一些低矮的植被,随着山坡高度增加,灌木多了好多。虽然尽量挑选空档处行进,但还是不可避免蹭上这些灌木,偶尔发出“刷刷”的声音。每当这个时候,四人便屏气凝神,侧耳听着周边动静,然后再继续前进。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样子,没有传来那两组的消息,但却听到了警笛的阵阵声响。 “妈的,简直是专门通知的。”尽管许建军轻骂了一声,但其实他也明白,打开警笛各有利弊,而且一会儿人员更多,想悄无声息根本不可能。何况嫌疑人应该在高处,是居高临下,而且植被也不足以彻底遮挡身影。 警笛声停了下来,许建军的手机却“嗡嗡”的响了,众人只好站在原地。许建军接电话,三人警戒着周边情形。 电话是支援警力打来的,共来了三十多名警察,配合整个搜山行动。许建军小声向对方讲了分组情况,也要求对方按三组行进,对方表示明白。 结束通话,听了听动静,四人继续前行。这次的进度又慢了一些,既是因为灌木高了,还出现了树木,也是在等着汇合来的警力。 相比刚才,置身在树木与高灌木的包围中,顿时感觉多了一丝阴森和凉意,尤其不时“沙沙”的风吹树叶声响,也增加了森冷气氛,李晓禾不禁又紧张了一些。 “扑楞楞”,一阵声音响动,还带着风声,四人顿时一惊。随即意识到,是旁边栖息的飞鸟被惊起了,对方惊到了这些人,但却是人们惊动对方在先。相视一笑,四人继续前行。 在走到半山坡偏上位置时,后赶来的警察也到了。汇合后又是一番简单沟通,在小范围内又分了组,然后再向着高处搜寻。 随着警力的增多,整个周边多了人气,李晓禾心中的紧张感弱了不少,也有心情想事了。 通过刚才的这段经历,李晓禾又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平时总觉着自己不孬,觉着自己胆大,而且还能打几下,面对突发状况时也敢迎难而上。可真到了这种时刻,到了生命可能受到威胁的时候,自己和专业警察还是差了一大截,心理承受能力也弱了不少。 所处海拔越来越高,周边的树木也高了不少,整体树木还粗了好多,林木间的那种阴冷之气也更重了,胳膊上也传来阵阵凉意。 “扑楞楞”,又是一阵飞鸟惊起的声音。 众人停下脚步,等着声音过去,又听了听,才又开始前进。 刚走出没几步,许建军突然停住,迟楞一下后,转头轻声问道:“刚才那地方,有咱们的人吗?” “飞鸟的地方?没……哎呀,应该没有。”小张的声音带上了警觉。 “注意周边。”提过警示后,许建军又道,“与那几组联系一下,核实这个情况。” “好。”应答一声,小张稍微走开一些,与那几组联系起来。 不多时,小张来到许建军身边,轻声道:“那里的确没我们的人。” “嗯”了一声,许建军把一件外套顶在头上,对着对讲机,尽量压低了声音:“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刚才飞鸟起飞区域值得怀疑。一组分出六人向那里集结,三组也分出六人奔向那个地方,二组继续正常搜索。” “一组明白。” “二组明白。” 那两组都给予了回应。 李晓禾所在组别是第三组,自是也分出了六人,由刑警小张带队,向那个区域集结。李晓禾则继续和许建军留在一起,继续按既定方向前进。 发现了可疑区域,也就意味着可疑人就在附近,随时都有出现的可能,顿时整个气氛又紧张了一些。这也不只是李晓禾紧张,而是所有人对潜在威胁的一种天然反应。 脚步更缓,也更谨慎了,速度也慢了好多,大约半个小时又过去了,也没走出多远。 忽然,寂静的夜空里,响起了一个声音:“妈的,老子在这,条子们来呀。” 听到这个声响,所有人都停下脚步,提高了警惕。 “注意,准备战斗。”许建军适时发布了命令。 此时,现场气氛又紧张了好多。 李晓禾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警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演金蝉脱壳 “老子就在这,来抓老子呀,来呀。”叫嚣声再起,寂静的夜空响起回声,也传出了老远。 许建军对着对讲机,再次发布命令:“各组注意,各组注意,目标附近人员继续推进,搜寻目标。第一组其他人员,第三组其他人员,都向那个区域集结。第二组人员继续从既定方向前进,从山梁处实施包抄。所有人员都要注意安全,注意来自目标的袭击,也注意其同伙突袭。” “明白。” “明白。” 各组行动人员都及时给予了回应。 按照许建军的安排,他们这组也要向目标区域行进。于是众人一起横向东侧走去。 刚才上山的时候,尽量避开林深树密地段,现在要横向穿行,不可避免的要从高灌木丛穿过,要走相对茂密的树林了。 穿行在灌木丛中,李晓禾才感觉到异样,身上又湿又凉,这里面全是露水,不知是原来的地段没有,还是正好赶上了起露水的时段。本来胳膊就有被枝杈划出的伤痕,刚才又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大包,再让露水这么一蛰,火辣辣的生疼。可他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些,而是不时警惕的注意着四周,并跟在许建军后面行进着。 过了一会儿,横穿过了小树林,四周的植被少了一些。 “注意隐藏。”许建军及时发出了声音。 虽然四周光秃了好多,但却要专挑植被高的地段,而且还是缓下坡行进,皮鞋的劣势显现出来,不但脚上难受,而且脚底不时打滑。既为了少给许建军增添麻烦,也为了行进安全,他只好一手拿着警械,一手不时抓着身旁灌木。这么一来,不但胳膊上划了好多伤痕,手上也被扎了多处,好像还有毛刺留在了手上。 “来呀,条子们,来抓老子呀,抓老子呀。”停了好大一会儿的叫嚣声,再次响了起来。 “妈的,王八蛋。”许建军咬牙骂了一声,“狂的没边了,你等着。” 许建军并没有大喊,而只是正常说话,自是不能让对方听到。 那个声音依旧叫嚣着:“老子就在这等着,有种的就来,老子倒要看看,哪个王八蛋先来送死。” 李晓禾注意到,那个声音好像来自东侧偏下方位。 “嗡嗡”,一阵蜂鸣振动响起。 许建军停下来,接通了电话:“候局……目标已经发声,正在叫嚣着,让我们去找他,我们也在向那个方向集结……会的,我们会注意安全……是,明白,我们再确认一下。” 结束通话,许建军收起手机,对身旁刑警小刘说:“刘,跟他喊话,问他到底是谁。候局担心这家伙有诈,上次可是有过一次教训的,拿个假人就把我们骗了,别这次换个真人忽悠我们。” “好。”答过一声之后,小刘清了清嗓子。 许建军适时拉了小刘一下,也对其他人说:“往这边一下,都躲在这后面。” 都蹲身隐在大柴禾墩后,小刘大声喊了起来:“那位……我问你,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 静了一会儿,先前那个声音继续响起:“妈的,你这个傻条子。老子是谁不知道?你们费劲巴啦追了老子好几个月,近一段又逼的老子无路可走,现在倒问起老子来了。说起这个,老子就气的不行,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竟然让老子活都不能活。不就是啃了几个玉粟黍,至于他妈这么赶尽杀绝吗?” “还问吗?”小刘转头看着队长。 “继续,多问他几句。”许建军颇有深意的说。 小刘点点头:“明白。”然后又大声喊着,“你他娘的说的也太轻巧了吧,是几根玉米的事吗?你干的全是伤天害理的事,全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否则我们追你干什么?要是好人的话,别说是几个生玉米了,请你大吃一顿又何妨?你……” 在小刘喊话的同时,许建军依旧用衣服蒙头,对着对讲机说起来:“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听到请回答。” 很快,传来了几声“听到”回应。 许建军继续说:“通过声音,进一步确定目标方位,缩小包围圈,注意安全。” 多声“明白”相继传出对讲机。 那个叫嚣声再起:“妈的,说的好听,还请老子大吃。放屁呢,你是想请老子吃枪子吧?老子可知道,你们条子最爱来这手了。要我说,你们最坏了,最会骗人的就是你们这帮家伙。哪回不是说的好好的,可是只要同意跟你们合作,只要站到你们面前,立马翻脸不认人,老子是看透了。你刚才说要请老子吃一顿,是人话还是骗老子?要是人话,立马单个过来,老子乖乖跟你走,到时功劳就是你的,只要你真请老子吃顿好的就行。可以吗?敢吗?” “想吃好的,可以呀,你直接走出来,跟我们一块回去,我保准立马就让你能够大吃上。”小刘大声回应着,“你是想吃水里的,还是要吃地上的,天上飞的也行,只要你跟我们合作就可以。” “哈哈哈……老子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们他妈的最会来这一手,还天上地下呢,骗鬼去吧。要是真有诚意就过来,要是放屁的话,就把屁闭上。”停了一下,那个声音再次嚷起来,“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家伙,就爱多管闲事,老子不就是在市郊区教训了几个傻土包子吗?人家郊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咋还跟着瞎搅和?在你们思源县那点破事,根本就……好啊,给老子使诈,不许过来……” 听到这里,许建军赶忙向着对讲感话:“各组注意,哪组发现了目标?” “队长,一组发现了。”对讲里传来副队长声音,“刚才好像看见了头顶,现在又什么也看不见了,光能听到声音,应该不远,就在我们前边那个沟渠里。” “都不许过来,再过来老子就引爆了。”叫嚣声更大,也更狂了,“哈哈哈,谁敢过来?” “不要轻举妄动,注意安全。”许建军急忙对着对讲机,命令着,“先隐蔽好,仔细观察,摸清底细再沟通,然后再行动。” “明白。”对讲里给出了回应。 叫嚣声继续着:“怎么,不敢了?全他娘是一帮孬种,就知道一天瞎,老子最看不上这种……” 许建军忽然转过头来:“老李,你在这儿能干什么?” 李晓禾一楞,然后“嘿嘿”一笑,抬手看表:“我在看时间,十一点十五分。” “别打岔,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许建军语气严肃。 …… 公路边,制式、非制式警车停了一长串,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远处山上,那个声音再次嚷了起来:“孬种,有能耐过来呀,怎么不敢了?不敢跟老子玩同归于尽了?……” 这个声音已经哑的很厉害,但足够高,足够有穿透力,不仅传到了路边,也传了很远,肯定村里也有人听见了,如果不是有警察专门封锁,恐怕早有人来看热闹了。 忽然,相对平静的路肩底部,土层和杂草轻微动了起来,像是地震一样,但显然不是地震。地震应该是地面来回摇才对,不应该是土层向上顶,而且也不可能只是这么一块地皮动。 动了几下,那块略带斜度的地皮一下子不动了。 几分钟过后,地皮继续动了起来,土层和杂草缓缓向上冒着,就像是有水要涌出地面似的。杂草越升越高,很快便歪着倒向一边,土层纷纷向四周滑去。 “呼”的一下,地上出现一个窟窿,土、草快速滑向周围,也有好多土、草“哗啦啦”掉进了窟窿。 又过了一会,窟窿里缓缓出现了一个东西,这个东西慢慢探出窟窿,原来是个人脑袋。人脑袋四处张望一番,又静静听了听,然后两只手探出了窟窿,慢慢向外爬着。时间不长,一个男人爬出窟窿。 迅速隐在玉米地里,男人警觉的听了听,确认没有声响后,又来到那个窟窿处,把土和杂草向那个窟窿里推了推,又薅了几把高草,盖在上面。如果从远处看的话,显然是没有那个窟窿显眼了。 处理完窟窿,男人身子扑在路肩上,缓缓向上爬着。不多时,便攀上了公路边沿,眼前是一排停放的车辆。四外逡巡一下,男子向东挪动着,一直挪到最边上那个唯一没有警用标识的车辆旁。 男子贴着车旁缓缓直起腰身,直腰到一半时,侧耳听了听,并贴着车窗边沿,向里张望着。车辆贴着厚厚的车膜,根本看不进去。于是他警惕的绕到车头前,大着胆子快速直起腰来,看向车内。虽然四周黑黢黢的,但可以看出来,车里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男人一阵心花怒放,绕到驾驶位一侧。看了看身后空荡荡的公路,赶忙又绕到了另一侧,来在右后侧车门旁。 在衣服口袋一摸,一个铁丝样的东西到了手中,男人把这个东西轻轻插进锁孔,慢慢搅动起来。 “啪”,一个响动传出。 男子顿时面露喜色,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老子又要重演金蝉脱壳喽,怎么样?”说话间,右手向门把手抓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老子恭候多时了 男人抓上门把手,轻轻一拉,车门纹丝没动。不禁心中纳闷:不能呀,刚才明明听到“咔”的一声,就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手上加了力道,男人再拉车门。这次车门晃了几晃,但还是没有打开。 男人轻轻“嗤笑”一声,放开门把手,继续用那根铁丝样的东西,捅着锁孔。“啪”、“哗啦”,连续两声响起,男人嘴角也挂上了自得的笑容,再次去抓门把手。 那个极其沙哑的声音忽然传来:“来呀,王八蛋,不敢了,是吧,那就……” 男人右手已经抓上门把手,但听到这个声音后,没有立即拉动,而是转头看向发声方向。 “妈的,从后边来了,骗老子……二十年后老子还是一条……轰隆……啊,大哥……”喊声、爆炸声相继响起。 听到这些声响,男人双眼瞬间模糊,抬手看着腕表,哽咽了:“好兄弟,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大哥一定用条子狗命祭奠你。大哥先走了。” 说话间,男人一咬牙,猛的拉动门把手,车门开了。但开的也太快了,不像是拉开的,倒像是专门撞向男子的。 男人是侧着背对车门,眼望声响处,想着开门上车,不曾想车门却猛的撞来,顿时感觉出了异样,下意识向侧旁一闪。 可由于男人右手抓车门,站的方位拧着劲,关键是车门来的速度又快,男人多半个脸是躲开了,但右鬓角和耳朵被车门撞上。而且他的右手还没来得及松开,右臂也被车门撞到。生疼,眼冒金眼,男人“啊”了一声,不由自主向后倒去。 “扑通”、“哗啦啦”,男人仰面倒地,头下脚上向下滑去。下意识双臂舞动,男人四处乱抓着,但身子还是滑到了路肩下。 利用仅有的意识,男人想要起身,想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忽觉一个重物压到身上,紧跟着脖子、肩头一疼,便没了知觉。 压在男人身上的并非重物,而是骑着一个国字脸男人,此人右手举警棍,左手摁在对方肩头处。正要再次砸下警棍,才发觉身下男人脑袋歪向一边,昏过去了。 “队长,上当了,不是姚鹏。”一声大喊远远传来。 “嗡嗡”,一阵震动传自腰间。 国字脸男人这才缓过神来,右手继续举警棍,左手拿出腰间手机,接通了。 “老李,你那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了‘啊’一声。”手机里立即传出焦急声音。 “我……我好像抓住了姚鹏。”国字脸男人仔细盯着眼前人,说道。 “什么?”手机里就是一声惊呼,“你李晓禾真能,我马上就到,别让他跑了。”声音至此,没了响动。 国字脸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中途回到车上的李晓禾。稍微一楞神,李晓禾才意识到:对,不能让这个家伙跑了。 想到这里,李晓禾迅速从男人身上下来,蹲到对方脚旁,解着那双蹬山鞋的鞋带。不知是鞋带绕的圈数太多,还是过于紧张的缘故,好长时间才解下一条鞋带。 拿着鞋带,把男人翻了过去,让其面朝下趴着。然后李晓禾抓过男人手臂,把对方两个大拇指系在一起,又用余下的鞋带长度捆了两个中指。他自信这种“猪蹄控”系法,自信这个家伙跑不了。 稍一迟疑,李晓禾抽出男人身上腰带,从对方脚踝处,把两条腿系到了一起。然后又脱下对方两只鞋,用另一条鞋带系住了那两只大脚趾。 “跑,看你往哪跑?还想动警察的车?”绕着躺在地上的男人转圈,李晓禾骂道,“妈的,就你一个家伙,害了多少人,伤的伤,残的残,我真恨不的……”说到气愤处,直接给了对方一脚。 “怎么不狂了?你不是还要再来一次金蝉脱壳吗?不是还要给你同伙报仇做忌吗?你他娘还要把警察……”想到这家伙骂的恨话,李晓禾又是一脚上去。 “哼,我叫你再……”正要一脚再踢下去,李晓禾忽的停下来。然后快速蹲下,把手放到对方鼻翼下。 没呼吸,死了?我打死人了?李晓禾脑袋“嗡”了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自己怎么会打死人?杀人偿命呀,罪犯也是人,也不能随便打死,更不该普通人打死呀。刚才之所以用那么大劲,并没有多想,只想的是别让这家伙跑了,可现在怎么成了这样?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脑子乱成一锅粥,哪还能知道怎么办?李晓禾现在脊梁沟发凉,脑门冒汗,牙齿“咯咯”作响。从来就没有过这个概念呀,也从来不会预备这样的预案呀。 脑子里的影像很混乱,也全是杀人偿命的镜头。李晓禾后悔死了,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跟着来,为什么还让朋友那么做难。自己有什么显摆的?即使跟罪犯过几招,亲手把罪犯绳之以法,又能怎么着?不还照样是李晓禾,还不照样是那个小乡长吗?要是斗不过罪犯,还得让罪犯给废了呢,那就更不划算了。现在倒好,是把罪犯制住了,可这代价太大,一命换一命也太亏了。自己一个本本分分的公务员,凭什么要跟罪犯拼命? 李晓禾也后悔自己没有坚持到底。当时老许担心自己离那个假姚鹏太近,担心那个家伙伤到自己,让自己躲到车上来,自己怎么就那么听话,怎么就那么怕?要是当时坚持着,保证不往前边去,老许也顾不上强迫自己到车上,也没时间专门陪自己到这呀。可自己偏偏脑袋被驴踢了,偏偏鬼使神差的就听了话,就他娘的真到了车上。关键自己手里拿着个胶皮棒,要是没这个东西的话,自己也不至于砸这家伙脖子上呀。 他娘这个家伙也背兴,那么多车不弄,偏偏找个有人的车,还他娘让自己提前发现。那时老子在后座悄悄躺着,你咋就没发现?要是你看见老子,要是你吓跑了,你还至于死翘翘,老子还至于赔你这条贱命吗?你也是的,拉车门时候劲小点,偏偏要他娘用上吃奶劲,偏偏要抢死。 哎,说一千道一万,要是不抢着来的话,就不会遇上这个家伙,又怎会摊上这么个糟心的事?还是赖自己呀。 “嘀呜”、“嘀呜”,一阵声响突然传来,声音也由远及近着。 警察抓人?怎么办?李晓禾迅速起身。他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跑还是留? 能跑吗?那,那不是和地上躺那家伙一样吗?结果又会怎样呢?能跑的了吗? 难道不跑,难道就等着束手就擒吗? 两个字不停的交互出现在脑海中,李晓禾真的犯难了,犯了大难。 “嗯……”一阵长长的闷哼响起,跟着就是“啊”的一声叫喊。 李晓禾转头看去,地上那家伙似乎正龇着牙,脸上一副痛苦神色。没死,这家伙没死呀。此时,李晓禾才觉得,身上软软的,竟然没有一点力气。 “你是谁?”地上男人盯着对方,“你不是警察?你是……你捆的老子?” “你说老子是谁?”李晓禾冷哼着,“还想玩金蝉脱壳?笑话。” 男人忽道:“你,你他娘的是李晓禾?你怎么会在这?老子记着你的声音。” 虽然被这家伙骂,但李晓禾却欣喜非常,这家伙认出了自己,这家伙脑袋没毛病,没撞傻,太好了。于是他顿时来了精神,底气也更足:“老子恭候多时了。” “你为啥偏跟老子过不去?老子就是变成鬼,也饶不了你。”男人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老子不明白,你怎么能抓住老子?” 听着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李晓禾不禁心生寒意,但比起刚才的害怕,显然并没什么。他沉声道:“姚鹏,没想到吧,没想到……” “我说我是姚鹏了吗?”地上男人冷哼一声。 “老李,抓住了?”许建军冲出玉米地,径直到了近前。 李晓禾如释重负,长嘘一口气,“嗯”了一声。 许建军并未注意李晓禾的语气,而是迅速打开手电,照着地上男人的脸,大喜过望:“没错,就是这个家伙,老李真有你的。把你送到这儿,我还没和大伙汇合呢,你倒把这家伙抓住了。” 李晓禾拉着对方走出两步,轻声道:“老许,不是我抓的,是你抓的。”现在他可不想要这份功劳,这份功劳对自己没用。只要没要了这家伙的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许建军忙道:“老李,怎么……” “是我辅助你抓的,过程我熟悉。”李晓禾捅了捅好朋友。 “嘀呜”、“嘀呜”,警笛声越来越近,一辆警车停在路边。 车门一响,紧跟着一个声音传来:“老许,怎么样?” “候局,抓住了。”许建军一指地上男人。 “哈哈,太好了。”候局笑着,从路边跳到了路肩下,“我看看这家伙,到底长什么样。” 感受到被这三个家伙戏弄,地上男人干脆一闭眼,把脸扭向一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死不开口 地上男人已经被押走,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郭家庄村边路肩下,现出一个圆圆的洞口。洞口直径在一米以上,正有身着警服的人们从那个洞口钻出来。最后出来的是一个没穿警服的人,这个人正是跟着警方行动的李晓禾。 “回吧,就这样了。”许建军打了个哈欠,转头道。 “回吧。”李晓禾也应了一声,二人走上公路,走向那辆黑色越野车。 刑警小张从另一边转过来,说:“队长,车门修好了,修理工刚走。” “是吗?”许建军说着,伸手抓着门把手,使劲拉了拉,“他妈的,好端端东西让那家伙捅咕坏了。” “队长,你这是跟门把手过不去呀。”小张笑着道,“修车师傅修理时,我在旁边给照着亮。其实里面也没断,就是有两处挂着的部件,让那家伙给弄的摘开了。人家师傅拆开,换了两个小连接件就弄好了,其实要是顺手的话,咱们自己都能换。” “修好就行。”说着,许建军一伸手,“钥匙给我。” “队长,你一晚上没休息,昨晚还喝了酒,还是我来吧。”小张手里抓着钥匙,但并没松手。 “没事,那点酒早过了,以往也不是没熬过夜。”许建军说着,直接拿过了钥匙,“李乡长这次帮了大忙,我亲自给他做司机,以示感谢。” “李乡长真行,每次只要有他跟着,几乎都有大收获,真是福将。”小张由衷的说。 “是呀,我也跟福将沾些福气。”说着话,许建军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位上。 李晓禾与小张等人打了声招呼,打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黑色越野车启动,调过头,向县城方向驶去。 许建军边开车边说:“老李,本来是你抓住的,现在非说是我抓的,我这心里不得劲呀。” “有什么不得劲的?别老说这事,说了好多遍了,有什么意思?这次行动都是你指挥的,抓个人也就是捎带角的事。再说了,要是你不让我回到车上,那个家伙也不会撞在我手里。”李晓禾道,“我又不当警察,抓不抓歹徒没什么意义,传出去还遭坏人恨,你就全当是给我顶雷吧。” 许建军“呵呵”一笑:“这雷顶的合适,一下也没费劲,凭白立了份功劳。我刚才就想问你,一直没得上空,你怎么就把那家伙制住了?他混得鼻青脸肿,胳膊也抬不起来,你身上倒什么都没有。你的战力就那么厉害?详细说说,就是分这份功劳,我也得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吧。” “好。”李晓禾点点头,“你把我送上汽车以后,直接原路返回。我就锁好车门,眯了起来。一开始哪有睡意?过了好长时间,才有点迷糊。就在我眯眯糊糊之际,听到外面有动静,于是我睁开眼,侧耳倾听起来,同时也关注着外面的情形……” 李晓禾详细讲说了整个过程,讲了听到动静,讲了发现人影,又讲了躺在后座隐身,然后讲了那家伙开车门,还讲了听到那家伙说话,一直讲到将人彻底捆好。当然他没讲担心对方死亡,也没讲自己的心路历程,这也太丢人了,实在没法讲。关键当时自己还在斟酌跑或不跑,万一老许要是说漏嘴,那自己的形象也太不堪了,也许还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呢。 听完李晓禾讲说,许建军沉呤了一会儿,才说:“老李呀,你有几个侥幸。第一个侥幸,也是最大的侥幸,就是那家伙没发现车上有人,没有任何警惕。否则,他无论纵火还是其它方式逼你下车,那都将很危险。先不论战力如何,就凭他那亡命之徒的身份,就凭他那股狠劲,单对单你指定吃亏。 第二个侥幸,其实还是缘于第一个侥幸。正是因为他以为车上没人,根本没想到会从车上发出的攻击,再加上他听到同伴的惨嚎,难免分神,才让你有了可乘之机。假如一击不中,假如他没有大头朝下滑下去,那么很可能你就不会有二次出手机会,那把带鞘匕首也不会掉出去,他身上藏的暗器‘铁蒺藜’早就招呼了。 第三个侥幸,那条警棍打他肩膀上了,只是扫了一点脖子。要是打实在了,或是打到太阳穴,他肯定非死既残,那么你都脱不了干系。如果是那样的话,刚才候局就不是感谢你,而是把你捉拿归案,直接审问你的过失伤人罪名了。好命换赖命,就太的不值了。 老李呀,你必须要好好总结,好好反思一下了。你可能总以为自己还会几下,总以为自己救过人,也抓住过人,就觉得战力很厉害,其实那有好多侥幸在里边。如果真正面对亡命徒时,你会的那点东西根本用不上,还会面临生命危险,对方就不会给你出手的机会。其实我也要反思,这几次不应该带你,尤其这次更是莽撞,以后肯定不会了。” “没那么邪乎。”李晓禾说的满不在乎,“人哪能那么不结实,还能一碰就死?亡命徒也不过就是个说法,也不至于不问青红皂白,上手就是一刀或一枪吧。” 许建军冷哼了一声:“行了,别嘴硬了。要是不后怕,你刚才说到那家伙昏迷的时候,为什么声音发颤?听我说到那几个侥幸时,为什么干咳,那还不是吓的?你不过就是瘦驴拉硬屎,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你……这……”被人说中了心思,李晓禾吭哧两声,换了话题,“你说这家伙怎么就在那里边钻着呢?” “就说是呢,邪门。南边那个洞口离着挺远,还让河床堵了那么多,涵洞中间又都快被淤死了,他怎么就确定能找到出口?又怎么有信心一直挖呢?看里边那个摊场,他至少在里边折腾了好几天。北边那个洞口分明是今天刚弄开呀。”许建军很疑惑,也不禁感叹,“他吭哧吭哧挖了好几天,偏偏就今天出来了,还偏偏就犯到了你手里。究竟是他命底背,还是你小子手气冲呢?” 李晓禾“嘿嘿”一笑:“可能都有吧。其实不用说,那个喊话的家伙肯定是他同伙,很可能是小弟,他之所以拖延,肯定就是给这家伙创造逃跑时间呢。对了,听着一声爆炸,怎么他没死,咱们人也没受伤呢?” “要不说今天很幸运呢。”许建军一笑,“也是赶巧。那小子手里有个土制的,一直在拿那东西和咱们僵持。后来他发现咱们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紧张脚底就踩空了,也触动了上面开关,引线‘滋滋’直冒火。可能是吓的,也可能是本能,他嘴里嚷着的时候,那个东西脱手而去,滚到沟底才爆炸了。” “还真是幸运,主要是我跟着的缘故。”李晓禾连连点头,品评着,“看来以后还得多支持警方行动。” “快算了吧,坐好了。”说话间,许建军加大了油门。 …… 下午一点多,双胜乡乡长办公室。 从里屋出来,李晓禾坐到椅子子,大大打了两个哈欠。 和许建军到县里的时候,刚早上五点多,李晓禾就给程建峰打了电话。结果昨晚天太晚,程建峰和周良没有回,正准备起早赶回去。就这样,李晓禾三人一同回了乡里。在车上睡了一路,回到办公室又继续睡,一直就睡到了这个点。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扫了眼屏幕显示,李晓禾接通了:“老许。” 手机里传来许建军的声音:“老李,恐怕要麻烦了,那个姚鹏他死……” 听到这句话,李晓禾脑袋再次“嗡”了一下,嗓子顿时发紧,声音也颤抖了:“老许,什……什么时候的事,真的死了吗?” “老李,怎么办呀?”对方答非所问。 “我……我……”李晓禾心一横,“老许,不能让你作难,更不能让你担责任。我等你,你来把我带走吧。” 手机里静了一下,然后忽然传出笑声:“哈哈哈,瞧你那个熊样,还吓成了这德性。我带你有什么用,他死不开口,你能给撬开?” “死……死不开口?”知道被戏弄了,李晓禾不好再嘴硬,但还是强词夺理,“关键时候还行吧,我还首先想到了你。” “哼哼,少糊弄我,我看你是想拿话稳住我,然后偷偷跑路。”调侃过后,许建军叹了口气,“哎,这家伙,也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家伙。不但不交待犯的事,就连身份也不承认。” 李晓禾不禁怀疑:“我问他的时候,他也否认,难道这家伙不是姚鹏?” “这家伙肯定是姚鹏,他的样貌与掌握的证据相符。而且专门把葛二海,也就是马一山弄到现场,也指认那小子,还跟他对了证。”许建军轻叹一声,“可他就是一言不发,死不开口,同伙也是一样死不开口。” 李晓禾笑着摇头:“老许,你就坏吧,偏要说那个词,还偏要把那个字读的那么重。” “叫你再装。”说到这里,手机里也传来“哈哈”的笑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死活打不通 新的一周开始,七月中旬也即将结束。 在这几天中,姚鹏及其同伙仍然死不开口,拒不交待,令许建军和李晓禾都很伤神。但也知道姚鹏没有致残,更无生命之忧,尤其那家伙已经身陷囹圄,不能再在外面为非作歹,李晓禾宽心了不少。 暂时没有了来自姚鹏的威胁,李晓禾把心思都放到了工作上。工作太忙了,本来现在就是正该忙的季节,偏偏主管农业副乡长还得在家养伤,那个女人又根本不作为,全政府工作就忙了一个乡长、两个副乡长。 所好的是,整个农业生产比较正常,既没有极端天气、自然灾害,也没有人为麻烦,所有农作物长势良好,何家营村的蔬菜种植进展顺利,合作社运营也很顺畅。 经过李晓禾和张全的精心布局与运作,乡里那些缴税企业与生产商也很配合乡里工作,达到了税源增加与企业更多赢利的双重目的。彻底扭转了当初贾香兰故意留下的危局,也逐渐填补了一些税源萎缩留下的财税大坑。 虽然全乡工作整体情况不错,但有两件事却让李晓禾很是伤神,那就是鞋垫销售与白条筐生产。 虽然那三千二百双鞋垫,在李晓禾千方百计努力下,在夏梦洁的大力支持下,得到了很好的处置,把产品变成了现金。但是鞋垫的整个危机并没有解除,关键是没找到能够合作的经销商。当然肖婉英、师昭是指不上了,也根本就不能指望。可是这些天虽然秦明生多方联系,李晓禾也不时操心,却没有找到一家合作商,就连有意向合作的经销商也没找到。现在不但乡亲们信心不足,秦明生也带出了对前景的质疑,就连李晓禾也不禁心里打鼓,只是不能表现出来而已。 这几天编筐者依旧没有正式生产,还在做准备工作。这既因为现在正是采制柳条最佳时机,准备工作也有好几道程序要做,也由于现在是农忙季节,其实更由于人们对这项产业前景的担忧。上次做了那么多筐,结果大多发了霉,剩下的合格品也没有卖出一只,这本来就让人们心里没底。而且现在不但白条筐无人问津,鞋垫也面临销售难题,人们刻意拖延也就在所难免。 按说白条筐与鞋垫都形势不容乐观,都应该尽快去找销售渠道,但要想两面突破显然不现实,只能是先解决更紧急的事项。虽然人们已经知道鞋垫实情,虽然暂时不会因此找自己了,但如果照这么下去,人们的信心就会逐渐消磨,对自己的信任度也会大大下降,进而影响对乡里工作的支持,关键也不能不管人们呀。现在鞋垫成品已经七、八千双,找到合作商更显紧迫,那就得先解决这个事项。一旦这个事得到解决,才能有精力去促成白条筐生产与销售,也能间接增加生产者的信心。 找谁呢?找哪家呢?办法想了好多,企业联系了好多家,可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合作的。那就继续找。 早上刚一上班,李晓禾就翻出一堆名片,从里面寻找可能的潜在客户。找着找着,一张名片出现在手边,其实这张名片已经多次出现了,但他都没有去打主意,他觉得根本没找对方的必要,对方绝不会回应自己的意向,可能就不会听自己讲说。但现在他实在没辙了,就想着试一试,即使明知没有可能性,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打定了主意,李晓禾拿出手机,在上面输入了那一串数字,可是在即将拨出之时,又犹豫了。迟疑也就一瞬间,然后他果断摁下了绿色按键。 “嘟……嘟……”两声回铃后,铃声暂时停歇了一下,然后传出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正在通话中?分明是挂断了嘛。她为什么挂断?那还用说?不想接呗。李晓禾为拨打失败找到了理由,也为不再自讨无趣找到了借口。 “不接就不接吧,强扭的瓜不甜。”自我感叹着,李晓禾放下了手机。 …… 就在李晓禾打不通电话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也正为打不通电话而伤脑筋。与李晓禾不同的是,李晓禾本就不抱什么希望,就是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接就说,不接就拉倒。而这个男人却是抱着极大的希望,是必须要打通这个电话,可是越打不通,也就越难过心里的这个坎。 再次按下绿键,男人重拨了那个号码。可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响动,接着就是那句“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打不通呀。男人想了想,暗自咬牙,又回拨了先前那个来电号码。 “嘟……嘟……”几声回铃音后,手机里传来一个声音:“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听完这个回复,男人放下电话,静静的看着屏幕,等待着对方回拨过来。 果然,五分钟后,手机响了,正是所等号码来电,于是男人迅速接通了。 手机里传来一个极力压低的声音:“你怎么又来电话了?我不是说过,我这里通话不方便,不能随便打我电话,有消息我通知你吗?” 男人也放低声音:“知道,知道。刚才电话里信号不好,我没听清楚,你再重说一遍。” “你怎么……好好好,那就再说一遍。”对方有些无奈,却也显着不耐,“那个人被抓是真的,还有一个同伙也被抓了,听说姓李的也参加了。至于那人是死是活,是昏迷还是清醒,我也不清楚。当天我离着远,人都是由他们刑警来弄,天又不亮,我只看到那人脑袋歪向一边,好像是闭着眼睛,应该是昏迷的。我也听别人说,他们都听到那人惨嚎了一声‘啊’,像是受重伤的声音。 人一直被刑警有数几个人控着,后来我就一直没见过,究竟具体是哪个人控制,究竟关在哪,究竟什么情况,我无从打听,也不敢打听。我只是今天偶尔经过,从门缝听到一句‘死不开口’,究竟是不是说那个人,就不清楚了。我们这里有一个人就因打听此事,被政委直接找去谈话,现在还在深刻反思呢。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打听那个人的消息?他和你有仇还是有过?应该不是有别的关系吧?你堂堂一个政……” “废什么话?”男人冷声打断,“老子让你问你就问,否则小心老子……” “你……你别以为抓着老子把柄,就能把老子怎么样了?大不了老子把你让我打听的事捅出去,到时看谁倒大霉?”对方也放了狠话。 “哼。”男人“嗤笑”一声,“好啊,你捅呀。几天不见,你小王八羔子还长能耐了。我倒真想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蛋,也想看看到底谁倒霉。” 手机里静了一下,传来一声叹息:“哎,后悔呀,人还是洁身自爱吧,否则一辈子都将遭受折磨与良心的谴责。” “少放酸屁,老子听的太臭。”男人说完,直接摁下了红色按键。然后又骂道,“妈的,还想反水,反了你了。” 尽管男人这么骂,但心中也不禁阵阵担忧。 男人既担心那个小王八羔子真捅出去,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将一无所有,还将面临牢狱之灾。不过他也知道,只要不到万不得已,小王八羔子绝不会做这两败俱伤的事。自己现在既要靠他传递消息,也不能把他逼急了,否则真要让他捅咕出去,那自己也就完了。 相比起小王八羔子,他更担心那个亡命之徒。以前的时候,还一直心存侥幸,希望那个消息是讹传,现在看来,应该是千真万确了。一直以来,他尽管心中不踏实,但觉着只要那家伙不落网,肯定就不会对自己不利。而现在已经确认那家伙被警方掌握,这危险就太大了,讲说实情只是早晚的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家伙消失,消失的方式有两种,一个是跑掉,一个是消灭肉体。 再次想到这个“杀”字,男人也不禁打了个冷颤,自己真要那么干吗?从来就没想过这事,也从来就没想过走到这步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可,可现在已经回不去了,那,那也不能杀人呀,有一丝希望也不能那么做,不能走上绝路呀。再说了,就是想那么做,也得有机会,也得能做到呀。 不要想那条不归路,还是想另一辙吧。想到这里,男人又拿起手机,拨了那个十多遍都没通的号码。 很快,一阵沉默后,手机里传来一个声音:“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哎,死活打不通呀。”叹息着,男人放下了手机。 …… “我再想想办法。”说完,李晓禾放下手机,结束了与秦明生的通话。 “我有什么办法呢?不行再试试,万一人家不是故意不接,而是开会没法接呢。”自语着,李晓禾又拨打了上午那个省城的手机号。 “嘟……嘟……”一声铃音后,手机里变成了另一个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还直接关机了?李晓禾不禁来了拗劲,再次拨打,可是打了五、六次,里面还是传出关机提示。 “死活打不通呀,这就不怪我了。”李晓禾应付差事似的叨叨着,放下了手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人无信则不立 第二天刚上班,桌上固定电话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接通电话,热情的说:“夏总您好!” “不打扰李乡长重要工作吧?”手机里是一个女声。 “夏总太客气了,接你电话就是重要工作。”李晓禾回应着。 “咯咯咯……”一阵笑声传出,“我发现李乡长现在越来越会说了,那小嘴可甜了。” 这话也太别扭了,但李晓禾知道对方是善意的戏弄,便也揶揄着:“人穷志短呐,穷人见富人就得这样,万一富人高兴,赏个仨瓜俩枣的,就够我们穷人过几年了。” 对方就是一阵奚落:“哟哟哟,越说还越来劲了。你这哪像穷人语气,分明就是分大户的劲头。还好现在政策宽松了,要是回到千年前‘均贫富’的年代,你非第一个把我瓜分了不可。” 李晓禾一笑:“夏总,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是不又打算献爱心了?”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根本没安好心嘛,非要割我的肉不可。我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少油水,你为什么老就想着吃我的肉呢?”电话里抢白着。 这话更别扭了,也难免让人瞎想,其实李晓禾现在脑中已经蹦出胡乱想法了。于是他语气郑重的说:“看来夏总不是献爱心了。那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不谈工作就不能打电话吗?你也太官僚,也太势利了。”对方继续奚落着,“我发现你这人可是言行不一呀。” 看出来了,对方没什么事,纯属就是拿自己过礼拜天,可自己还有一堆事等着呢。但自己却不能急躁,也不能说话冲,那样既显着没修养,也真就太显势利了。于是李晓禾道:“那我该说什么?” “你呀……你这人真没劲。”电话里斥了一声,然后又道,“我是想提醒你一下,你还欠我十三万呢,可不许赖帐哟。” “我记着呢,反正我是没钱还。”李晓禾回应着。 “我也没让你还钱呀,可是你得记着,也得到时候落实承诺。”对方“哼”了一声,“绝不许反悔,更不能赖帐。” “我承诺什么了,我就说没钱还呀?”李晓禾真没记着自己有承诺,“当时都是你说的。” “你……”传出尖厉的一个字后,电话里声音又变得很是郑重,“我告诉你,做人可要讲诚信,人无信则不立。” 啊?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李晓禾一时无法接话。 “我这有事,不说了。”声音至此,听筒里响起“嘟嘟”占线的声音。 “这个小女子。”李晓禾摇着头,把听筒按到话机上。 想到刚才的电话,李晓禾也不禁狐疑:夏梦洁什么意思?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件事?她在往出拿钱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那就肯定没指望还。自己根本没钱还,也不可能用钱还。那让自己用什么还?刚才本来想问,但李晓禾还是没有脱口而出,那样既可能让对方难堪,也可能使自己难堪。不过从对方专门说这事来看,显然是让自己还这份人情,那么究竟她要的是什么,自己又能给什么?自己只有这一百四十来斤的整个人了。 “要是真拿我还债,还得考虑考虑,评估一下了。”李晓禾“嘿嘿”笑了。 “笃笃”,敲门声响起。 李晓禾赶忙收住笑容,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秦明生走了进来。 坐到对面椅子上,春明生问:“乡长,有鞋垫合作商联系吗?” 李晓禾道:“昨天下午你刚问过呀,这才一晚上,我上哪找合作商去?你不是也没有吗?” “哎……”秦明生叹了口气,“乡长,于金贵他们几个村干部刚才打来电话,问鞋垫的事怎么样了,找没找到经销商。” “怎么,村民又追问了?不会还要上访,要找巡视组吧?” “不是村民追问,估计再也不会追问了。近几天地里农活忙,她们正好也就不做了,听那意思,以后也不打算做。”秦明生很是担忧,“要是真这么放下,以后要想再弄,就麻烦了。而且现在又攒下小一万副了,也得想办法处理呀。” 对于秦明生说的这种情况,李晓禾也有预感,但却没想到人们已经不做,还不准备继续做了。于是道:“老秦,你跟村干部说,这件事既然已经做了,就一定要做下去,现在是有些困难,但乡里推进的态度是坚定不移的。关键的是我们自己也要有信心,尤其是你我,千万不要表现出什么退意或惧意。” “乡长,我老秦是一万个愿意把这事做好,做长远。可老是这么没把握,村民的热情就彻底没有了,那不是我们说几句话就能管用,那毕竟要付出他们许多辛劳和成本的。”秦明生语气很沉重,“其实他们现在停下来,既是因为担心卖不出去,也是在理解我们,在给我们减少销售的压力。别看一户几十副,顶多上百副,全乡累计起来就是八千多副,又是好几个十万的东西呀。” 李晓禾也长嘘了口气:“我焉能不知人们的辛劳,不知压货压力呀。只是这厂家实在不好找,你比我感触更深。没实力的纯属瞎白话,有实力的又不理咱们,一时还真不好找。”说到这里,李晓禾忙又补充着,“不过我坚信,只要有产品,只要产品质量过硬,肯定会有有眼光企业来的。” “我也相信有那一天,只是当下的东西亟需处理呀。更关键的是,人们的心劲一旦没了,就是再想重鼓起来,可就费劲了。”说到这里,秦明生话题一转,“乡长,要不试试‘足下彩云’?他们有这实力,也正好缺咱们这种产品,孙经理也给你留过电话。” 李晓禾苦笑一下:“我何尝没想过?昨天打过不下十次,可是人家先是不接,直接挂断,后来干脆关掉了。” “哦,是这样啊。也是,人家凭什么要咱们的货呀?对咱们又没好印象,我看人家上次就怀疑咱们了。那我先回了,咱们再都想想办法。哎……”叹息一声,秦明生出了屋子。 看着关上的屋门,李晓禾也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在地上来回转悠起来。可是转了好大半天,除了听到令人心烦的脚步声,并未想出任何好办法来。 要不再试试,这样想着,李晓禾又拨打了那个号码。 “嘟……”只一声,手机里立马就是那个冷冰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不要惹人烦了。”自语着,李晓禾放下手机,坐到了椅子上。 开动大脑,想着一切能想的办法,想着所有可能的合作商。可是一圈下来,除了又杀死好多脑细胞外,并没有任何效果,反而头还疼了起来。 …… 下午刚上班不久,秦明生又来了。 一进屋子,秦明生就直接说:“其余那几个村村干部也都来了电话,说是那些女人都不做鞋垫了。女人们还说,以后再不听乡领导忽悠,再不干这没屁眼的事了。” 神情变化了一下,李晓禾道:“人们怎么这样,乡里这不是一直在想着办法吗?要是真哪天来了合作商,咱们连生产都没生产,还怎么寻求合作呀?” “理是这么个理,村民们也能理解乡里难处,可……理解不能当饭吃呀,哎……”叹息一声,秦明生闭上了嘴巴。 “这……我就不信了,怎么也得接个电话吧?”嘴里磨叨着,李晓禾又拨打了那个号码。 “嘟……嘟……”两声回铃音后,手机里传出“喂”的一声。 通了,她接了?李晓禾惊讶的望着秦明生,秦明生也正大张嘴巴看着他。 “喂,说话。”手机里再次发出声响。 李晓禾回过神来,忙道:“您是足下彩云公司市场部孙经理吗?” “我是孙雨晨。”对方答复后,反问着,“你是哪位?” “我是李晓禾,思源县双胜乡……今年六月初我们仨去过你们公司。”李晓禾尽量想把自己讲说清楚。 “李晓禾?李……哦,就是营业执照、组织机构代码证什么都没有,样品也没带,名片都没一张的那个人呀!”对方声音很冷,语气也阴阳怪气着,“我正忙呢。” “孙经理。”李晓禾赶忙接了话,“孙经理,我们上次是没带那些东西,可现在我们有样品了。其实早就想和孙经理取得联系,只是一直样品种类颇少,就没打扰孙经理。现在样品种类很多,大类就有……” “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也没问呀。”对方直接打断。 李晓禾耐着性子说:“我们想和孙经理合作,想和足……” “合作?就你们?”手机里的语气带着轻蔑,“我公司从不和不诚信的个人与团体合作。” 李晓禾进一步解释着:“我们不是……” “人无信则不立。”甩下这句话,手机里彻底没了声音。 “哼,怎么都说这话?”李晓禾无奈的摇摇头,“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回应李晓禾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该亲自去看看 “热脸贴了个冷……”李晓禾自语到半截,忽然停了下来,脸上现出狐疑神色。 秦明生也没再叹息,而是“诶”了一声:“乡长,你是不想到了什么?” “老秦,你呢?”李晓禾反问着。 秦明生露出笑模样:“我觉着乡长热脸贴的未必是个冷屁股,也许是个热……” “这叫什么话?”李晓禾笑着打断对方,“我也觉着好像她没把话封死。” “对,孙经理话里有话。”秦明生接了话,“她说他们公司不跟不诚信个人和团体合作,那潜台词就是,假如咱们诚信的话,是可以考虑的。” “是这样吗?好像有点。不会是对方无意之语吧?管他无意还是有意,有这口风就得利用。”李晓禾自问自答着。 “就是,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轻言放弃。”秦明生积极响应着。 李晓禾点点头:“那咱们就想想怎么树立诚信形象。上次咱们去的时候,是为了探寻钟婉英、师昭的虚实,也不清楚这个孙经理的态度,所以没和她说实话。她已经看出来了。咱们肯定要把上次的事说清楚。要是那样的话,把你们第一次去公司的事也要说出来,反正那次也是事实,很可能那个庞经理就是因为此事被开除。” “要是那次的事也说,会不会对……咱们乡里不好,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秦明生很显担心。 李晓禾笑了:“老秦,你放心,不会有什么的。你俩那次去,是被钟婉英领进去的,是‘足下彩云’公司出了内奸,又不是咱们私自去的。所以他们根本挑不着你俩的过错,还应该感谢咱们这次检举揭发。钟婉英假冒别人公司工作人员,受到人家公司追责的话,也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她也不敢找你我的麻烦。话说回来了,咱们正愁找不到她,要是她真敢露面,我还得跟她说道说道。她可把咱们害苦了,虽然咱们未必能追究他俩法律责任,但他俩却是存在着故意欺骗之心。” “对呀,应该感谢咱们才对,没准还能为他们抓获俩大骗子帮忙呢。真是那样的话,咱们也不要足下彩云公司额外报酬,只要他们公司收购咱们的鞋垫就行。”秦明生很是兴奋,“如果能和足下彩云合作,那咱们的鞋垫可是大有前途。到那时候,怕是不用咱们动员,那些老娘们就该加班加点黑夜白天的做了。那样的话,咱们的鞋垫就会做成产业,就会成为乡里财税工作新的增长点,也会……” “先别展望未来了,能够先合作上才是最关键的。”李晓禾打断对方,“要想合作的话,除了前两次去的事,咱们的身份肯定也得明晰。还有就是村民生产情况也要讲,要实打实的讲,那是诚信合作必不可少的环节。当然也要介绍产品优点,让人家知道咱们产品的价值所在。” “乡长,那咱们就该和孙经理约定,看是咱们上门,还是她来咱们这。”秦明生提出建议。 李晓禾道:“肯定得咱们去了,那样显得诚意足。再说了,现在这种情况,人家会先来吗?人家又没给咱们承诺,只是咱们根据人家一句话,胡乱猜测罢了。” 秦明生再提建议:“那,那乡长也得跟着去看看吧,那样诚意更足。” “行,我肯定得去,应该亲自去看看吧。”李晓禾没有推辞,答复的很爽快,“一是表示歉意,二是也好好与他们接触一下。这次去省城,成败在此一举,如果要是没谈拢,这条路也就算堵死了,以后也不用再费心思。只要留下活话,那就表示希望很大,我们就要拿出百分百努力,去促成此事。” “乡长,要不你现在就跟孙经理再联系,约定一下上门的事。”秦明生催促着。 “不不。”李晓禾摇了摇手,讲说起来“为了少出岔子,咱们必须要把准备工作做好,该拿的拿,该写的写。比如拿样品,这次就要拿全,既拿可以销售的,也拿被人注册的那些,当然要标注明确,也要进行具体说明。不得不说,被注册的那几款,无论图案创意、色彩搭配,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咱们拿这些,是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的工艺水平,也是变相证明一下咱们的不易。 咱们的整个生产情况,产品特点也要形成文字,这样能够更准确表达清楚,也显着正规。当然不用专印册子,用正常的文档打印就行。另外,双胜乡的一些资料也可以带上,包括乡情简介,包括资源特色等等。我现在也说不全,反正就是尽可能体现我们的最大诚意和对他们的尊重。咱们都把手头工作捋一捋,在出差前全安顿好,现在乡里工作事情很多,别到时不在,再出故障。” “对对,乡长说的对,说的对。”秦明生边点头,边在便签纸上写着,念念有声,“希望就在前方,非常有戏呀。” 虽然不像秦明生这样激动异常,但李晓禾心中也很高兴,也看到了一丝希望所在。他尽量平静的说:“行啦,先别激动了,回去好好罗列一下,千万别有大遗漏。” “对对,乡长说的对。”秦明生依然很激动,连连点着头,离开了乡长办公室。 …… 快下班的时候,周良敲门进来了。 放下手中正在罗列的重要事项,李晓禾问:“周主任,有事吗?” “乡长,保险下来了,是这个数。”说着,周良把手中一个纸条递了过来,“保险公司刚打过电话,让咱们去办手续。” 接过纸条一看,李晓禾很高兴:“这么多,有整有零的。这样,明天早上你去把手续办了。” “好。”周良点点头,坐到椅子上,又说:“乡长,刘封醒了。” “是吗?那就好。半个多月了,他能现在醒来,非常不错。”李晓禾很高兴,“什么时候的事,具体情况怎么样?” “刘凤刚刚打过电话,说是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刘封睁开了眼,只是并不认识他们,问什么事也回答不了,就知道‘啊啊’的瞎喊,好像傻了一样。”周良道,“医生刚刚也看过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说需要参与康复训练,还需要再交康复费用,让乡里再给她汇钱。” 李晓禾“哦”了一声:“不认人,也不记事,这可麻烦了。那就还得检查一下脑子,看看有没有血块压迫神经,或是有没有淤血。如果要是有的话,也许还得做手术清除或治疗。也可能是颈椎或心脏上的毛病,否则不可能这样的。” “按说是这么回事,那么这个康复费用怎么办?”周良追问着。 “你说呢?”李晓禾又把球踢了回去。 略一沉吟,周良说:“现在刘封刚刚醒来,一时不能记事,不能认人,也属正常。在医院的时候,我就私下问过主治医生,他也说过这种情况。还说有的类似病人醒来一周多,也不能恢复记忆,等到某一天突然就什么都想起来了。现在刘凤说起康复费用,倒是头一回听说,究竟怎么恢复,需要多少钱,也没听说过。我觉得应该具体问问医生,看看医院对刘封的检查结果,然后再决定。” 李晓禾点点头:“这样也好,向医生打听,更能问清楚,也能知道怎么回事。那就这样,还得你辛苦一趟,去市第一医院看看,有什么情况再具体联系。” “我去也行,就是乡里领导去不去?毕竟刘封首次醒来,似乎也应该去看看。”周良说的很委婉。 乡里领导,不就是指自己吗?可李晓禾实在不想见那家人,也确实工作很忙,便说道:“你先去看看,代表乡里把意思表达了。我近期实在走不开,好多工作都堆一块了,可能等你回来以后,我还得去省里一趟。”说着,李晓禾取出钱包,拿了五百元钱出来,“代表我个人慰问一下。” 周良把五百块钱接在手中,然后迟疑着说:“我之所以请乡领导一起去,既是表示慰问,也是想探望的更为全面一些。通过和刘家人接触,我发现他们看问题的角度和我们不大一样,好多事理解的有偏差,交流也经常不畅。如果有乡领导跟着一块看看,能够看的更全面一些,可能和医生打听的也更清楚,万一他们没完全理解医生意思,或是对病人情况没看仔细呢。” 李晓禾缓缓点头,明白了周良真正要表达的意思。周良对刘家人信不过,担心那家人说瞎话,担心忽悠着要钱呢。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李晓禾没多想,经对方这么一提醒,他也觉得有这种可能,那家人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尤其那个刘凤更是犯混的厉害。当然了,这只是一种猜测,自己做为乡领导,不能明确说出来,便也含糊地说:“周主任先代劳一下,仔细向医生打听打听,也多关心关心刘封和家人。时间允许的时候,我也亲自去一趟,要是实在有必要的话,该出的费用还是必须出的。” “好,那我明天先去保险公司,让财务把钱领了,然后她回单位,我再去市里。到时根据情况,如有必要,乡长再亲自去市里看看。”说完,周良告辞,出了乡长办公室。 望着门口方向,李晓禾自语着:“倒是该亲自去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恐怕其中有诈呀 星期三早上去的市第一医院,星期五下午,周良回到了乡里,直接到了乡长办公室。 看到周良进屋,李晓禾先接了一杯水,放到了对方面前。 周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杯中水。 李晓禾再次给对方接了一杯水,然后才问:“什么情况?刘封还不认人?需要康复训红吗?” 周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说起了整个过程:“我是前天下午四点多到的市第一医院,去那的时候,刘封正好不在,由他姐夫推轮椅陪他去做检查了。他姐姐在病房待着,他父母住在酒店。见我到了以后,刘凤二话不说,上来就哭,说她弟弟可怜。让乡里一定要救救刘封,不能让刘封成了傻子,成了残疾,还说康复治疗刻不容缓。然后她就哭着问我带多少钱,要我赶紧给她,说是她要趁着下班前,先给弟弟存进去。 我没直接回答她,问她在医院哪个部门或是哪个窗口存。她听我这么一说,盯问我到底带没带钱,还问我什么意思。当她确认我没带钱时,立即哭天抹泪指责起来,说乡里不关心病人,对病人冷漠无情,把病人家属当成了敌人。她哭的那叫一个惨,楞是把好多陪床家属都招来了,那些人不明就里,纷纷在门口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人正多的时候,他没提康复的事,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历数乡里的‘罪过’。她说乡里把好好的人给弄残了,还说乡里不给交住院费用,让她父母那么大岁数出去‘趴野’。本来那些家属就不清楚事情起因、经过,听她断章取义这么一说,立即就跟着申讨起来。把乡里骂成旧社会官僚,把我更是骂成狗腿子,说我吃人饭不干人事,还说不交钱就不让我离开。护士站发现了异常,才叫来医生,这才算是替我解了围。 人们刚散开,刘封正好检查完回来了,是他姐夫推着的。当时刘凤正站在门口,先看见的刘封,提前一步了迎出去。等我出去的时候,刘凤死活不让我接近她弟弟,说我没有资格,说咱们在往死逼刘封。就这样,她和她丈夫围住了轮椅多半边,我只晃了一眼刘封侧脸。还一进门就反锁上了屋门,不让我进去。等医生过来,让他们打开屋门,我才进了套间。 进了里屋的时候,我见刘封正侧身躺在床上,睁眼痴楞楞的盯着白墙。我就到了床边,俯过身子,看着刘封的脸。这时候刘凤没有上前阻拦,但是就那样凶巴巴的叉着腰,一副要打架的样子。他姐夫看着挺老实,又是收拾杂物,又是洗小件衣服的。 我问刘封话,刘封不言声,也没有反应,还那样侧躺着。我就坐在床边凳子上,叨叨着以前的一些事,反正这些事里都有刘封,刘封照样还是就跟没听见一样。我这么一看,觉得刘封实际情况与刘凤说的不一样,刘凤就没表达清楚。在星期二打电话的时候,她可是明确跟我说,只要和她弟弟说话,他弟弟就‘啊啊’的瞎喊,好像傻了一样。可是我说话的时候,感觉刘封倒更像是一个聋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我在那叨叨了足了一个多小时,刘封一声不吭,连身也没翻。” 听到这儿的时候,李晓禾已经听出了一些什么,但他没有插话。 周良还在说着:“在吃晚饭的时候,我提出要替刘凤夫妻照顾刘封,刘凤死活不同意,说是对我不放心,怕我害了她弟弟。当我拿出乡长五百块钱慰问金的时候,刘凤说你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说你是拿着公款买人心,说她不稀罕。嘴上这么说,可是她又劈手把那五百块钱夺过去了,还说了一句‘不拿白不拿’。她也不让男人和我去吃饭,而是她直接跟着我。 除了刚去的时候,刘凤问过康复费用的事以外,那天在医院她就一直没有再说。可就是我去哪,她跟哪,即使我上公共厕所,她也在门口等着,就跟怕我走偷或走错门似的。出乎意料的是,当我晚上出去住宿时,她没有跟着,也没让男人跟着,还把我送到了一楼门口。当我出楼门的时候,她跟我说赶快给她弟弟准备康复费用,要是延误了最佳治疗期,那就把她弟弟彻底毁了。 昨天早上我再去医院的时候,刘凤正好在一楼大厅坐着,看到我以后,直接就迎上去了,问我带康复的钱没。我说我要了解病人情况,要找医生具体了解一下,她又说我没资格,拿上康复费用才有资格。我就没有理她,而是准备直接去找医生问问,可她仍然跟着我,还说我神经有问题。让她这么一弄,我自是没法去找医生了,医生怎么会跟神经病介绍病情呢。 昨天整个一天在医院,刘凤就一直跟着我,也不是寸步不离,反正就是随时让我处于她的监控范围内。只要是发现我有找医务人员的意思,立马就上前警告,说我没资格。昨天在医院,我又专门跟刘封叨叨两次,刘封依然是前天那个样,不但一言不发,而且都是侧脸躺着,姿势也不换。就是昨天下午我坐到床上,不小心挤了他那条好腿上的肉皮,他都咬着牙不出声。” 听到这里,李晓禾差点笑出声来,他发现周良看着挺老实,其实这家伙也挺坏的,还“不小心”呢。 周良继续说:“一直没得空见到医生,也没和刘封成功交流上,我就说要回来。出乎意料的是,刘凤没有拦着不放,但却警告我,如果不把康复训练的钱给她,她就要来乡里找领导。我问她得多少钱,她说具体多少钱还弄不准,先让给她汇两三万。我又问她具体怎么康复,她说反正就是有脑袋也有腿的。我没给她任何答复,离开医院就去了旅店,今早上就坐车回来了。 在离开旅店之前,我给医院的脑外科和神经科打了电话,向他们咨询所谓脑袋康复的事。他们都表示,医院对患者进行脑损伤恢复时,所有费用都是与住院费一起结算,不会另外收取。而且住院期间的康复训练费用并不高,主要还是让家属帮着康复培训。我向医院骨外科打听腿伤康复,他们则表示,必须等断骨长好,才涉及到真正的康复。”说到这里,周良停了下来。 李晓禾已经听明白了,但还是问道:“周主任,说了这么多,那么你看刘封是怎么个情况?他的康复训练到底怎么回事?” “乡长,我也说不好。刘封一直没跟我交流,就连傻笑或是随便‘啊啊’也没有。想找医院医生打听,也一直让刘凤看着,没有打听上。”周良笑容略有尴尬,“没有完成乡长交待工作,请乡长批评。” 至于吗?这老周也太滑头了。整个事都说的这么详细,为什么就不能直接讲出结论呢?转念一想,李晓禾明白了,也理解了周良。那个刘凤就是母夜叉,就是狗皮膏药,周良惹不起那个女人呀。于是李晓禾想了想,才说:“周主任,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好的。”周良站起身,向外走去。 临到门口,周良又回身道:“听刘凤那语气,估计用不了几天,她就该到乡里找乡长了,乡长可要有所准备。至于刘封的情况,乡长还是亲自看看吧。” “我知道了。”李晓禾点点头。 周良转身出了办公室 身子向后一仰,李晓禾靠在椅背上,长长嘘了口气:“康复训练?恐怕其中有诈呀。” …… “恐怕其中有诈呀。”百里之外的地方,也有人发出了与李晓禾相同的感慨。当然了,两人肯定不会感受到另一个人同样的语句。 这个男人是对着手机说的,而且他的话还在继续:“怎么可能?要是一直昏迷不醒的话,怎么也得送医院治疗吧?嫌疑人也是人呀。要是死了的话,不应该一点风声听不到呀,那好歹是一个大活人,还能立即就烧成一把灰?”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听那意思,好像还没醒,能不能活也两说。我就是偶尔听了个支言片语,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手机里声音至此,又换成了疑问,“你老是让我打听,我真的打听不上来,我又不负责这事,根本也接触不上他们。以后你就别给我打电话了,有事我肯定通知你,要是让人产生了怀疑,我就完了。” “瞧你那胆,不就是随便问个事吗?你找我随便找,我问你就不行了?咱俩都是正常人,不应该被限制通话自由吧?是你太多心了。”尽管是奚落对方,但男从的语气倒很和气,有着调侃的意味。 对方道:“不是我多心,你为什么偏偏非要打听这事,这事跟你堂堂县政……” “行啦,行啦,年青青的,还真能唠叨。”男人打断对方,说完此话,便直接按下了红色按钮。 “恐怕其中有诈呀。”男人再次重复了这句话,语气和神情都无比的沉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为鞋垫三赴昌兴市 新的一周开始。 刚上班,秦明生就到了乡长办公室。 看到对方收拾的利利落落,李晓禾笑着道:“老秦,你这又是理发,又是焗油的,还从头到脚一身新,要是戴个胸花,就是标准的新郎官了。” 秦明生也笑着坐到沙发上:“乡长,这不是表示尊重吗,省的人家说咱们没诚意。” “诚意就是打扮成小伙?我看你是别有想法?”再次调侃后,李晓禾面色恢复正常,“工作都安排好了没,有没有什么棘手的事?” 秦明生点点头:“都安排了。周六、日这两天,我也没休息,专门去几个项目检查了一下,一切都正常。鞋垫和白条筐生产虽然处于停滞状态,但也没有不安定因素,村干部都说没发现村民有上访迹象。尤其小刘主动留下,也能帮着应对一些突发状况,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样品、资料都准备齐了吧?”李晓禾又问。 “齐了,乡长您看,这是清单。”秦明生说着,来在办公桌前,把一张纸递了过去,“都是完全按清单准备的。” “呵,《省城考察必备物资及注意事项》,挺邪乎的。”李晓禾接过纸张,看了起来。 整个浏览一遍,李晓禾点点头:“好,有名称,有分类,有数量,有备注,很好,很全面。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话到什么时候都没错,我们以后也都要养成类似好习惯。万事俱备呀,就看人家给不给东风了。” 拿起手机,李晓禾找到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两声回铃音后,手机里传出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又挂断了?”秦明生也听到了手机里的响动,忍不住急问着。 李晓禾回道:“东风不与周……秦郎便呀,八成咱们真是热脸贴冷屁股,自作多情了。” “也许是正好开会,或是正和客户洽谈吧?一会再试试。”秦明生声音中带着焦急和忐忑。 “一会再试试吧。”李晓禾拉着长音,放下了手机。 时间不长,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道:“孙雨晨。” “接呀,乡长赶快接。”秦明生催促着。 干咳了两声,李晓禾拿起手机接通了。 手机里传来压低的声音:“我开会呢,长话短说。” 李晓禾忙道:“孙经理,你在公司吗?我们想去公司见你。” “见我?我让你们来了吗?你们来干什么?”对方发出质问, 李晓禾迟疑一下,忙又说:“是我们自己主动要去的,去解释一些误会,更要向孙经理道歉。” “大老远道歉?太滑稽了吧?再说了,我不需要道歉,你们也没必要道歉。”对方语气非常生硬。 李晓禾喉头动了两下,才道:“我们是诚心的,孙经理明天在公司吗?有空吗?我们坐夜车去。一定要当面向你道歉。” “我不知道有空没空。反正我没请你们。”手机里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哎呀,有钱都是大爷,没钱就是孙子呀。”李晓禾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状。 而秦明生可没管这些,早兴奋的嚷了起来:“有门儿。” “老秦,怎么就有门儿了?”李晓禾吧咂了一下嘴。 “她说……乡长,你肯定听出来了。她看似不欢迎我们,可是并没有彻底封死,没说不在,也没说肯定不让咱们去呀。潜台词就是,她肯定在单位。”秦明生面带喜色。 李晓禾“嗤笑”一声:“哎,人穷志短呀,人穷志短呀。好吧,那就按你理解的办,要是白跑一趟,可是你教唆的啊。” “不会白跑的,不会白跑着。”秦明生依旧笑容满面。 略一沉吟,李晓禾拿起固定电话,拨出了一串号码。待到电话一通,直接道:“现在来我这儿,叫上张全。”说完,放下电话听筒。 时间不长,一阵脚步声响,然后响起“笃笃”敲门声。 “进吧。”李晓禾看着门口方向。 屋门推开,周良、张全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了沙发上。 “周主任、老张,我和老秦得去一趟省里,还是联系鞋垫销售的事,今晚上走。要是快的话,后天上午就能回来,慢的话,顶多也就再晚一天。现在乡里工作这么忙,老葛又在家养伤,按说不应该两人一块出去,只是这事又不得不尽快处理。所以只能再多辛苦二位,政府的事就全靠你俩了,有什么事商量着办。周主任多侧重政府日常工作,老张多关注项目、对外业务这些,不要求二位必须处理,别误事、别出事就行。”李晓禾直接讲说了叫二人来的目的。 周良马上表态:“乡长,你和秦副乡长就全力去联系业务吧,那是大事,也非常紧急。家里有我和张副乡长,你就放心吧,保证不会出岔子的。” “乡长,没事,有周主任主持全面,我做具体工作,就相当于一个代理总指挥,一个代理执行总指挥。从到乡里工作开始,就一直奉命行事,还没做过执行总指挥呢,这次正好可以很好的展现一下我的领导力。我一定珍惜这次机会,指定把所有事都处理妥妥的,就在家里等着你和老秦胜利的消息了。”张全连说带比划。 看着张全煞有介事的架势,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张全一副调侃语气,但李晓禾知道,这人有财税人员的严谨,做工作一定会非常谨慎。周良常年当办公室主任,性格也谨小慎微,两人指定会看好这个家的。之所以专门找二人,既是做一安排,也是对二人的尊重。现在已经讲说明白,就等着晚上到县城坐火车了。 …… 东方天际早已大亮,蜿蜒的铁轨长龙上,一列火车正向省城昌兴方向进发着。 李晓禾睁开睡眼,看到外面天色,知道离省城不太远了。再看对面上铺的人,正“呼呼”睡的香甜,不禁微微的笑了。 昨天一天,秦明生就兴奋的不行,晚上上火车后,依然躺那翻来覆去。李晓禾睡了两小觉的时候,发现对面还“翻拍子”呢,看现在情形,应该是睡踏实了。 虽然感觉秦明生情绪太过亢奋,但李晓禾也无法笑话对方,自己何尝不高兴?孙雨晨在电话中看似说的生冷,但主动回过电话来,其实就是一种积极信号,否则直接不接就可以了。同样,虽然孙雨晨的语气又冲又硬,但确实没有把话封死,否则只要一句“你们别来,我肯定不见你们”就可以了。 现在手里压了那么多鞋垫,能试的方法都试了,能找的商家也找了,但却没有任何结果,连一丝希望都没有,李晓禾都快愁死了。在这种情况下,孙雨晨还给留出了能够幻想的空间,他当然觉得弥足珍贵了。这个微弱的光亮虽然虚无缥缈,但他也必须要做好十足的准备,去迎接这可能存在的光明。 这次到省城,他们带了好多样品,每个大类中的任一小类全拿了。为了方便展示和介绍,更为了方便对方了解和验看,还专门把同一大类商品做到一个展板上。当然不是那种非常正规的硬展板,但也足以达到想实现的效果。 除了样品,资料也带了一些。这些资料中,有近几天做出的产品资料,也有先前乡里的一些宣传页。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拿,李晓禾还专门做过一些甄选,而且对所带资料再次进行了熟悉,把书面语句转化成了口述语句。 不但样品、资料都带了,对自身也进行了一些打理。虽然李晓禾没像秦明生那样一身新,但也绝对是出差所用行头,而且也专门理了发,还和秦明生在县城洗了澡。为此,李晓禾还特意调侃,应该斋戒三日,才更显心意诚恳。 想到这次所做准备,李晓禾充满了信心。当然不是对这次的结果有信心,而是对己方的准备信心十足。这种信心一直从乡里到县里,又从县里到火车上。但现在看着外面栋栋楼房,感受着省城越来越近的气息,心中的自信忽然动摇了,而且还非常不踏实,可又说不清为什么。 长长的呼吸了两通,先前的自信依然没有找到,反而还带出了丝丝紧张。我为什么会紧张呢?看来是对这件事太重视了,才会如此患得患失吧。 “乡长,早就醒了?”对面上铺的秦明生说了话。 “也没多大一会儿。”李晓禾掐断了思绪。 “会昌站马上到了,火车已经进站,请到站的旅客做好下车准备。”播音员的声音适时发了出来。 李晓禾、秦明生不再迟疑,立刻从二层跳到地上,拿好行囊,走到了过道中。 几分钟后,火车稳稳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了。 随着人流缓缓经过通道,步出车门,双脚踏在了实地上。李晓禾驻足四望,心中暗道:昌兴,我又来了。 也难怪李晓禾心生感慨,算上这次,为了鞋垫的事,双胜乡干部已经是三进昌兴市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这才是真正的误会 出站、吃早点、坐出租,在早上九点的时候,李晓禾、秦明生到了那栋高楼前。 上次来的时候,是上个月四号,距离今天已经五十五天了。眼前的楼房还是那样高,还是那样突兀,但楼房四周却似多了一圈光晕。当然那不是真的光晕,楼房怎么会金光护体呢?那是炎炎的热浪,看来今天这个伏天依旧名符其实。 之所以瞻仰这栋楼房,并不是为了欣赏,而是在调节心情。虽然心情依旧不轻松,但李晓禾也只得拿出手机联系了。 “嘟……嘟……”两声回铃音后,传来了声音:“你好!” 李晓禾礼貌的说:“孙经理好,我是李晓禾,我们到公司院外了,你在单位吗?” 传来“等着”二字后,手机里没了响动。 “乡长,什么情况?”秦明生凑前一步。 李晓禾道:“让等着。” “耶,有门儿!”秦明生直接打出了剪刀手。 各有各的特点,有秦明生这么一个不惑男子耍活宝,才更显着自己这个而立之人的沉稳有加。 一个身穿制服女孩走出楼房,拾阶而下,向院门口走来。 李、秦二人目光投了过去,随着女孩移动而移动。 果然,那个女孩径直到了伸缩门前,冲着二人问道:“请问是思源县来的李先生吗?” “我是李晓禾。”李晓禾向前跨了一步。 女孩和保安简单交涉了两句,然后向二人招了招手。 李晓禾、秦明生通过伸缩门旁小门,走进院子,到了女孩面前。 “请跟我来。”女孩示意一下,当先走去。 在女孩引领下,李、秦二人走进气派的大楼大厅。女孩叫来电梯,三入步入空空的轿厢,女孩随即按下了数字“27”。 电梯上行,不多时便传来“叮咚”声响,电梯停下,轿箱门随即打开。 步出电梯,“仓吉足下彩云工艺股份有限公司”标识墙出现在眼前,标识墙前方还是那个造型精美的服务台,服务台后恰好也是上次在这里的两个女孩。 两名女孩迅速起身,礼貌问候:“二位先生好!” 李晓禾赶忙回应:“你们好!” 两位女孩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从对方笑容中,李晓禾发现,两个女孩显然对自己和秦明生有印象,显然记得打听钟婉英的人。 先前女孩伸手示意着:“请!” 李晓禾、秦明生赶忙移动脚步,随着女孩向前走去。经过客服部等部门,二人被带到了第四间屋子里,带到了那间屋中屋。在经过相关部门,包括市场部外屋时,两人提着大包小裹的形象,还是引来了一些关注的目光。 弧形办公桌里侧,坐着一身制服的女士,正是足下彩云工艺公司市场部副经理孙雨晨。 出乎意料的是,孙雨晨站起身来,示意着:“二位请坐。给客人上茶!” 请坐、上茶,待遇不低呀,二人带着窃喜就座,心中都出现了那个词:有门儿! 给客人奉上茶茗,制服女孩退出了屋子。 “请用茶。”孙雨晨坐回原位,伸手示意,并提出了问题,“二位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孙经理,我俩这次来,是来解释几个误会,是专门来向孙经理道歉的。”说着,李晓禾站起身来,深深鞠了一躬,“请接受我们的歉意。” 秦明生也跟着迅速站起,深深鞠躬。 孙雨晨道:“我不知你们因何道歉,自然也就不涉及到是否接受道歉的问题。” 李晓禾说:“孙经理,上次来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没说实话。事后想来,非常对不起,今天特意上门解释。我叫李晓禾,是茂中市思源县双胜乡乡长,他叫秦明生,是双胜乡副乡长。在上次来贵公司之前,还来过一次,是秦副乡长和人来的。” “那次我到贵公司,是一个名叫钟婉英的女人领的,她自称是贵公司市场部副经理。那天……”秦明生接话,讲说了第一次到足下彩云公司的事,也讲说了与钟婉英、师昭接触的情形。 在秦明生讲完后,李晓禾再次表明态度:“上次本来就该讲这些,可是因为种种顾虑,没有说出相关情况,肯定给贵公司和孙经理造成了困扰。敬请贵公司和孙经理谅解,我们不是故意的。” 孙雨晨“哦”了一声:“是这事呀。”然后便没了下文。 没有发怒?被别人冒充行骗,理应生气才对呀。 也没表示感谢?这可是为他们公司提供了打假目标呀。 对方的回复和冷静态度,超出了李晓禾与秦明生之前的意料。两人只顾注意对方要说什么,却没注意三人现在的状态,李、秦二人颔首站立,很像做错事的小学生;而孙雨晨坐在桌后,异常冷静,倒像是修养极高或喜怒不行于色的小学老师。 见二人没有说话,孙雨晨又说:“李先生电话中说的误会,就是这些事吗?都讲完了吗?” 李晓禾点点头:“是这些。上次我们没有讲说真实身份,没有揭发那两个骗子,也没有说出到贵公司的真正目的,实在抱歉。就是这些事。” 孙雨晨“哦”了一声:“既然这样,你们要做的事已经做了,我不耽误二位时间了。”说着,又站起身来,做出手势,“请。” 什么意思?什么态没表,这就撵我们走呀? 大老远赶了上千公里的路,总共就说了这么短时间,就只是讲说了这点事,那怎么行?真正目的还没说呢。想到这里,李晓禾忙道:“孙经理请坐,我们还有点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觉得呢?”孙雨晨把球踢了回去。 “当……当讲不……当讲,我都讲讲吧。”意识到对方不会接话,李晓禾干脆自己接了下话,“我们这次来呢,主要是解释误会,向孙经理道歉。另外也想请孙经理看看我们的鞋垫,不知孙经理有没有时间?” “我很忙。”孙雨晨给出回复。 自己嘴真欠,问什么问?直接说倒得了。心中暗自揶揄,李晓禾自己找着台阶:“尽管孙经理工作忙,今天还是要耽误你一点儿时间,请你看看我们的产品,看看广大基层女同胞的艺术风采。” 此时秦明生已经拿出一套鞋垫,立着放在弧形桌上,讲说起来:“我们这些鞋垫,全是双胜乡广大女同胞心灵手巧的综合体现,是女同胞们几代、数十年的艺术结晶。她们做出的产品构图新颖、图案精美、寓意吉祥、款式多样,我手中这套产品……” 讲完一套,秦明生又讲第二套、第三套,一套套的讲下去。 只到所带鞋垫样品全部讲完,只到秦明生渴的喝了多半杯水,孙雨晨既没有中途打断,也没有任何表态。 对望一眼,秦明生问:“孙经理,你觉得怎么样?” 孙雨晨答非所问:“介绍完了吗?” “介绍……”话到半截,李晓禾赶忙换了话题,“产品是介绍完了,但还有必要向孙经理做一说明。我们这些产品,全是农村女同胞们在自家炕头完成,由乡里帮助销售。因此现在还没有注册公司,也就没有营业执照、组织机构代码证、税务登记证等。但我们带来了乡里证明,带来了我和秦乡长的任命文件,请孙经理审核。” 秦明生适时拿出刚才所说之物,递到了桌上:“孙经理,请审核。” 孙雨晨依旧答非所问:“说完了吗?” 这次没有再客气,李晓禾直接又开了口:“孙经理可能没过去双胜乡,我有必要向孙经理做一说明、讲解。双胜乡……” 依旧没有打断,但在李晓禾讲完后,孙雨晨又是那四个字:“说完了吗?” 这家伙,说了半天,说的两人口干舌燥,对方却任何表态没有,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不对,应该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也不对,那是……反正是不对吧。秦明生忍不住追问道:“孙经理,贵公司是经营鞋垫产品的知名大公司,您又是市场部经理,更是专家中的专家,就请您对我们的产品点评一下。我们的产品也与贵公司经营产品吻合,孙经理是否也能考虑一下合作?” 在李晓禾与秦明生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孙雨晨略一沉吟后,说出了与那四个字不同的内容:“李先生、秦先生,算上这次,咱们是第二次见面。我从没想过要听你们解释误会,更没指望接受你们所谓的道歉,但李先生多次打电话,表示这个意愿,又千里迢迢的真正上门了。 虽然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但既然已经来到门上,那我就不能失却礼貌,所以我占用大量工作时间,听你们讲说想法。但你们说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我们公司计划内容之内,所以我不会发表任何态度。你们一再言明解释误会,其实你们今天来到我公司,这才是真正的误会,因为我们的思路根本就不在同一拍子上。我还有好多工作要忙,就不留你们了。” 对方刚才那么惜字如金,现在一下子讲说这么多,也表明了态度,己方实在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了。于是李晓禾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说:“谢谢孙经理抽出宝贵时间接待我们,再见!” “请慢走。”孙雨晨给出了回复。 暗道一声“走吧”,李晓禾抬腿走去。 秦明生收拾好东西,跟出了屋子。 走进公司时,二人心中还在想着“有门儿”,现在心中有的只是无尽的失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败兴而归 拿着大包小裹,出了屋中屋,忍受着oa桌后好奇的目光,李晓禾与秦明生出了市场部。从一间间门前经过,在经过“客服部”后,又走了几步,便到了那堵标识墙处。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东西,但在李晓禾的眼里,整个背景墙变丑了,“仓吉足下彩云工艺股份有限公司”这几个字也难看了好多。 “二位先生慢走。”两名女孩起身,礼貌问候着。其中一名女孩还走出来,摁下了电梯下行键。 这俩女孩还不错,脸上还有笑容。这样想着,李晓禾与秦明生走进刚刚打开的电梯轿厢。 在轿厢感应区刷了一下磁卡,女孩又摁下了数字“1”,微微一笑,再次说了声“请慢走”。 轿厢门缓缓闭合。 在轿厢门关上的一瞬间,李晓禾忽然感觉到,女孩的笑容似乎不完全是微笑,似乎带着一丝讥讽。 “叮咚”,电梯停下,轿厢门打开。 迟疑一下,李晓禾走出电梯,秦明生拎着大包,也走了出来。 大厅里人不多,主要就是值勤人员。这些人的目光自然就投了过来,尤其眼神都投到了大编织袋上。 看什么看?老子拿的是自己东西,又不是偷的。李晓禾心中暗骂着,骂着那些带着审视目光的人。 由于心情不一样,现在看哪都别扭,看到什么都不舒服。 出了楼门,停了一下,李、秦二人一步步拾阶而下。进来的时候,觉着台阶没多少,就跟没走一样。现在走台阶,依然觉着没走就到平地了。虽然都是感觉台阶少,但两次的心境却不一样,进来时是因为心情喜悦,觉得台阶经不住走。出来时却是心情复杂,希望台阶足够长,长的能够等到手机铃声响起,能够等到里面传出“等等”或是“你们回来”这样的语句。 手机没有响起,当然也不会传出期待的声音。但李晓禾还是转回头,再次仰视这栋高大建筑,既是对这里的留恋,也是希望给别人留出打电话时间。 由于离的太近,眼前建筑又太高,抬头看去,感觉这个水泥钢筋的家伙就像是在头顶,让人不禁产生深深的压抑感,压的你喘气都不均匀。饶是这样,李晓禾依旧感受着压抑,目光缓缓转了一圈。电话依旧没有响起,他意识到,恐怕不会再进入这处所在,保安也不会允许私自闯入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带着遗憾和愤懑,李晓禾迈步走向门口,通过小门,向路边走去。 秦明生站在院外,回头凝视了一会儿,才转身奔到了李晓禾身边。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问着招手二人:“去哪?” 去哪呢?刚才没想这个事情。能去哪?李晓禾说了声:“火车站。” 出租车后备厢适时打开,李、秦二人放好东西,坐到车上。 在出租车启动的一瞬间,李晓禾又望向了那栋高楼,直到出租车走出一段,只到彻底看不到那栋建筑,才扭回了已经有些酸疼的脖项。 …… 那栋高楼里,二十七层的屋中屋里,始终有一双眼神,关注着楼外的情形,看着那两个拎着大包小裹的人。她看到了外面身影的不舍,看到了久久不愿踏出院外的脚步,也感受到了那两双眼神中的无奈与留恋。 那两人走了,带着满满的失望与无助走了。直到那辆出租车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收回眼神,缓缓的步回到弧形办公桌后,坐了下去。她的眉头微微皱着,望着面前遗留的纸张出神,不知脑中在想着什么。但看她略显凝重的表情,并不轻松,但究竟是因为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也许她自己都不清楚。 沉思了很久,她的眼神依旧茫然,眉头依旧没有舒展,似乎还皱的更厉害了。 “笃笃”,敲门声响起,同时响起下属的声音:“经理,该吃饭了。” “哦,知道了。”她应答一声,站起身来,脸上也换了面对下属时惯有的略带矜持神情。 …… 出租车裹进滚滚车流中,蜗速前行着,又堵车了。其实用蜗速形容未必准确,蜗牛尽管慢,但却基本是一直不停的走着,最起码是爬多停少,可出租车却是好几分钟根本就不挪窝。 不知是车速跑不起来,还是司机不舍得费油,反正自从汽车一趴窝,车窗就摇了下来。 “唿唿”,尽管听不到声音,但李晓禾能感觉到,感觉到热浪袭来的力量。天太热,热得也太邪乎了,热的迅速全身汗透,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也不禁奇怪,刚才上车之前,怎么就没感受到呢,是自己的感知系统一时不工作了? 关键不只是热,闷呀,太闷了,那灰蒙蒙的天色也压抑的很。人们只注意到省城的繁华,可这里的空气也太次了,吸上一口就有呕吐的感觉。还有就是外面堵成一锅粥的道路和汽车,这还是公路吗?这分明就是停车场呀,不收费但又不允许司机下车的停车场。 怪不得这里的人们尽是冷脸,或是笑面虎神情,原来都是这“毒气”和“停车场”训练出来的。环境改变人呀,省城的白领都让这环境给改造成了冷血动物,也许她或他本来就冷漠吧。李晓禾心中腹诽着这里的人,腹诽着感受到的一切。 外面的车辆并未因为李晓禾的消遣而减少,公路也未因他的讥讽而通畅,空气更未因他的“恶意攻击”而改善。不但如此,反而加了个“更”字,停车场规模更大了,天也更闷了,空气也更臭了。眼不见心不烦,李晓禾双臂环于胸前,身子后仰,闭上了眼睛。虽然眼前暂时没了那些讨厌的东西,可却又出现在脑海中,继续恶心着自己。 你们咋就都欺负我呢?李晓禾心中发出无奈的嘶喊。 与李晓禾一样,秦明生也是双目紧闭,靠在椅背上,脸上满是失落与无奈,甚至带着一丝凄凉。 任由汽车走走停停,任由拐弯时的摇摇晃晃,两人就那样闭目靠在椅背上,像睡着了一样。可两人哪能睡着呢? “吱”一声响过,响起司机声音:“到了,五十八。” 二人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车站。付过车费,拿上后备箱大包小裹,二人向车站里走去。 虽然正是中午吃饭时间,但购票厅的人流依然熙熙攘攘的,好像反而更多。人们或拿着箱包行李,或扶老携妇,亦或单独前行,几乎所有人都是步履匆匆、汗意涔涔,大人喊、小孩叫,整个大厅乱嘈嘈、闹哄哄的。 无心关注他人,买票要紧,李、秦二人默契的一人排了一队,机械的随着整个队伍慢慢向前挪动着。 不但外面热,大厅里更热,虽然没有大街上那种闷热,但却有另一种的压抑。汗味、快餐食品味、香水味混合成新的味道,溢满整个空间,想躲都躲不开。人们既不可避免的嫌疑他人制造的味道,自己同时也是混合味道制造者。 “去哪?”终于与窗口里严肃面颊一窗之隔,终于听到售票员生硬的问话。 李晓禾不敢怠慢,哈腰对着玻璃传话位置:“去思源。” “今天没有了。明天行吗?”窗口里给出回复。 李晓禾做着进一步说明:“晚上那趟,就是……” “因故停发,你没看大屏幕通知吗?后面人都等着呢。”售票员的声音带着不耐。 “那就……”李晓禾转头看着秦明生,“这怎么办?” 还没等秦明生回话,窗口里边已经传出训斥:“后面有人等着呢,别影响他人。” “就是,这么多人,你买不买呀?”身后旅客也发出了唠叨。 “买,去茂中,有几点的?”李晓禾回复了所有质问,也提出了问题。 “马上就有一趟,现在开始检票了,站票,去不去?”售票员也是回复带提问。 “两张。”李晓禾递进了纸币和身份证件。 递出找的零件、车票和身份证,窗口里同时发出声音:“下一个,去哪?” 拿起车票一看,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发车。李晓禾不敢怠慢,和秦明生一起,向外挤去。左蹭右挤一番,出了这个大厅,进入了另一个大厅。 通过安检后,四外张望一下,看到了与车次一样的大屏幕内幕,果然正在检票。二人立即走上前去,履行了检票程序,随着人流转入地下。 再次从地下走出,便到了站台上,本次列车正停靠在那里。 向列车员递过车票的当口,李晓禾再次回头,向市区方向,向那栋印象中的高楼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带着不舍与不甘,登上了车厢。 刚上车不久,汽笛一声长鸣,火车缓缓启动。 拿出手机,按亮屏幕,上面没有即时来电,也没有未接来电。其实从那栋大楼出来后,李晓禾就一直期待着铃声响起,一直期待着那个手机打来电话,省城的固定号码也可以。但是,自始至终手机就没响起。 火车已经驶出车站,身后的城市也渐去渐远。李晓禾明白,虽然昨天乘兴而来,但现在只能败兴而归了。来时带着希望,归时只有失望与空虚,不是一般的空虚,就连肚子都空虚的“咕噜噜”抗议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刘凤找你了 果然老话说的对,“肚里有粮,心中不慌”。在火车启动不久,李晓禾、秦明生就买了桶装方便面,还有火腿、鸡蛋、榨菜。倚靠着车身,蹲在地下,用最基层劳动人民吃饭方式,享用了这顿“大餐”。连面带水带副食全都装进肚子,连打了两个饱嗝,心里立马安静下来,还有了阵阵困意。 又是一句老话印证在他们身上,“瞌睡就给枕头”。两人正困的不行的时候,火车停在了一个小站,一众乘客下车而去,又有新乘客上来。火车再次启动了,正好旁边就有两个座位空着,这种时候顾不得讲风格,二人直接坐了上去,头一靠椅背,进入了梦乡。虽然能够感受到走走停停,但一直都是迷迷瞪瞪,反正没人来撵,便也坦然睡着,并未起身。 李晓禾醒来的时候,外边天色已经暗下去,时间也晚上八点多了。 正这时,车厢里响起广播声音:“各位旅客同志,有在茂中市下车的旅客,请做好下车准备,火车即将进站了。” 竟然到茂中了,快车果然快。本来只有站票,不曾想却九成路段都有座,还美美的睡了一觉。看来好多事情真是说不清,这也算是对自己受伤心灵的一种补偿吧。李晓禾心中又腹诽起来。 可能是因为广播声音的响动,秦明生也醒了。 下了火车,二人打出租先到市区,在汽车站旁找到一家旅馆,住了下来。然后才到外面吃饭。 无巧不成书,刚吃完饭,正准备回旅馆的时候,秦明生遇到了高中时的同学。与乡长打过招呼,秦明生和同学叙旧去了。 尽管已经晚上九点多,但外面还暖烘烘的,想来那个小旅馆房间更热。于是李晓禾没有立即返回旅馆,而是沿着路边便道,随意溜达起来。 虽然茂中市并不发达,也就是个四线城市,但比起思源县城,无论绿化、硬化、美化、亮化,还是城市功能,都好了很多。身边广场上、小公园里,都是消夏避暑的人群,有人随意缓步走动,有人谈天说地,有人下象棋,也有人打扑克,好一派休闲景象。李晓禾不羡慕这种生活,但却羡慕人们的这种心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此闲心呢? 心中正感叹着,一幢建筑出现在视线中,建筑顶端字体发出红色光焰:茂中第一人民医院。看到第一医院,李晓禾心中一动,向着那个方向走去,不多时便到了那里。在医院门口买了一些水果,李晓禾迈步进了医院大门。 相比起白天,医院显得安静了一些,但依然人来人往,进进出出。 穿过院子,李晓禾直接到了住院楼,在一楼大厅看过楼层分布图以后,进了电梯,电梯里住院科室楼层分布与大厅总分布图一致。在电梯停到十楼的时候,李晓禾走出电梯,向右拐去,进了神经内科病区,他要到这里看看刘封。 一直没有这种打算,今天也是临时起意,李晓禾并不知道刘封住在哪个房间。但他听说过病区,也知道是住在高级套间,于是便到护士站打听。 美女护士挺热心,在病历登记表中,从本楼层仅有的两个高级套间里,找到了刘封的名字。她告诉了李晓禾具体方位,并提醒十点前离院,这是规定。 谢过美女护士,李晓禾向右拐去。楼道里支起了众多行军床,陪床的家属们已经躺下好多,打呼声传的清晰可闻。也有个别人还坐在那里,或玩手机,或收听着电子娱乐工具上的节目。 右拐,再右拐,再左拐,按照美女护士指点,李晓禾一直走到了最西头。 刚要敲门,李晓禾透过门上玻璃窗,发现外屋并没有人,门也虚掩着。轻轻一推外屋门,李晓禾走了进去,奔向里屋方向。 来在套间近前,透过窗户上的玻璃,里屋情形尽收眼底。病床在里屋靠东墙位置,一个人背对门口方向躺在上面,屋内再无他人。 走错了?陪床人呢?这样想着,李晓禾转身走去,准备再到护士站打听一下。 “叮呤呤”,一阵铃声响起,是里屋套间有手机在响。 李晓禾先是一楞,随即返身走向套间方向。 …… 回到住宿旅馆房间时,秦明生还没有回来。把水果放到茶几下,李晓禾直接躺到了床上。 “嗡嗡”,手机再次发出了蜂鸣。 刚才在医院那个套间时,就是听到手机响动,李晓禾才直接从套间外屋出来的。 拿出手机,看到还是刚才号码,李晓禾接通了:“周主任,有事?” 里面传出周良的声音:“乡长,还在省里?事办的怎么样?” 李晓禾“诶”了一声:“一言难尽,回去再说。有事吗?” “刘凤来找你了,今上午就来了,一直就在乡里待着。我说你出门不在,她就在乡长室门口守着,后来又到了党政办屋里,不过中间出去好几次,肯定又到你办公室看去了。中午的时候,她离开了一会儿,可是我下午刚从家里来乡里,就见她已经在党政办门口等上了。不知她中午离没离开,是不是在你门口守着呢。下午跟上午一样,她依旧两边跑,一直到下班。 听杨小敏说,下午吃饭的时候,刘凤忽然进了食堂。她什么也不说,进去以后,就是来回走动,盯着人们的脸看了一圈,才走了出去。我担心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从家里又到了单位。我再次返到乡里的时候,倒没看见她,可是刚才她又来了,径直去了后边,估计是去你那了。没多长时间,她就走了,出了乡政府大院。这么晚她还来,我估计她肯定住到乡里了,明天一早肯定还来。 我给乡长打电话,就是提醒你,要是明天上午回来,得防着这女人。实在不行的话,就推迟几天再回来,那女人实在不讲理的厉害。今天一天,她都是嚷嚷乡里不管她弟弟,说是你欺负他们了。尤其她还专门挑人多的时候,当着众人面说你种种不是,说乡长不管下属死活,挑拨人们和单位的关系。对了,今天她可不止一次表示,说是不见到乡长誓不罢休,要是乡长不管的话,她就去上面告你。” “我明天上午就到。她想去就去,没人拦她,也懒的拦她。”李晓禾道。 “乡长,那个女人可是浑的很,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上次在县医院的时候,她同着那么多人专门埋汰你,要是到咱们乡的话,她更该同着人们撒泼犯浑了。”周良不无担心,“跟这样的人犯不着,还是能躲就躲躲。” “躲?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该来的终究会来,没什么。”李晓禾语气轻松,“再说了,现在是法制社会,她想撒泼就撒?没那么便宜吧。” “那她要……”迟疑了一下,对方换了语句:“乡长知道她来过就行,我没别事了。” “没事,她也就是个普通人,又吃不了我。”李晓禾安抚对方,“晚上好好睡一觉,不用怕她,早点儿休息吧。” 传来一声“好的”,手机里没了动静。 握着手机,李晓禾鼻子“哼”了一声:“反了她了,她以为她是谁?”同时一些场景出现在脑海中。 像过电影一样,脑中过着那些片段,李晓禾心中盘算着一些事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已经深了,但李晓禾还是没有睡意,脸上神色也不时变化着。 “咣当”一声,屋门打开,秦明生撞了进来。 吸了吸鼻子,李晓禾从床上坐起来,夸张的说:“呀,这满身酒气的,喝花酒去了?够早的呀,按说怎么也得天亮之前吧。正好赶巧遇上,市里同学还不请你好好享受一条龙服务?” 秦明生“嘿嘿”一笑:“他们倒是说了,说什么这个天,那个海,要不那个池的,说的活灵活现。可咱老秦是什么人,咱是堂堂公务人员,是国家干部,岂能等同于那些小商小贩,岂能像他们一样庸俗不堪?我当场断然拒绝,声严色厉的训斥了他们的粗鄙想法。最后他们无地自容的承认了错误,到酒馆向我赔礼道歉。我本着治病救人的理念,原谅了他们这次过错,并且严正警告他们,要他们树立正确的三观,向我多学习一些正能量。” “老秦,言不由衷啊。”李晓禾点指对方。 “哪里,哪里。”秦明生龇牙笑着,忽然指着茶几上食品袋,“乡长,哪来这么多水果?这要干什么呢?” 李晓禾道:“专门给你买的呀,给你解解花酒。” “是啊,那我可吃了。”说着,秦明生从袋中抓起一个苹果,放到嘴边。忽然他“诶”了一声,“好像有点什么味,就跟那个来苏水味似的。” “白吃东西还挑毛病?我看是你身上沾了女人香水味。”李晓禾说着,走上近前,又吸起了鼻子。 “没有,哪有的事?”说话间,秦明生一口咬了下去,“甜,真甜。” “老秦,心虚了吧。”李晓禾挑挑眉毛,“呵呵”的笑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骑虎难下 早上起来,李晓禾、秦明生先坐班车到了县城,又坐上了经过双胜乡的班车。 下午两点多,二人回到乡里,一同到了乡长办公室。 进到自己屋子,李晓禾顿有一种踏实感觉,却又平添了诸多惆怅。 刚进屋坐下,周良和张全就来了。 看到二人进屋,李晓禾站起身来,向二人道起“辛苦”。 周、张二人自是谦恭表态“不辛苦”,并向乡长汇报了这两天乡里工作,整个工作平稳正常。 停了一下,周良又道:“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就没见那个刘凤的影子,不知是没看到她,还是她压根就没来。” 张全接话:“不来正好,看见她就烦。人们都说农村妇女犯浑,她好歹还是县城人,可是就连咱们村里妇女的素质都跟不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说的那叫什么?纯属胡说八道,满嘴放炮。我估计她昨天也就是瞎诈唬,自觉说话不在理上,今天早早就滚蛋了。” “但愿吧,我总感觉那个女人没完。”周良显然并不乐观。 李晓禾“哦”了一声:“没事,来也不怕,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她就是再刁蛮,再无理取闹也没用,不占理她也白搭。” “对,我就说嘛,堂堂乡政府,还能让一娘们撒泼打横给治了?不行的话,就让警方介入,总有说理的地方吧。”张全随声附和。 “唉,还是不来为好,来了就麻烦。”周良语气沉重。他是已经充分领教过了这个女人的难缠与无赖。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众人目光俱都投向门口,眼神中分明写着一句话:说曹操曹操就到。尤其周良面色更加凝重,显然她已经预感到了不妙。 李晓禾倒是气定神闲,沉声道:“进来。” 屋门打开,几个男人出现在门口。 众人神色俱都一缓,原来是闹了乌龙。哪是什么刘凤,是于金贵等村干部来了。 相比起刘凤,看到这几人,李晓禾心情反而并不轻松,这并不是因为几个村干部本身,而是由于众人要打听的事。当然,即使这几人不来,那件事照样存在,也照样令李晓禾头疼不已。 可能是没想到众位乡领导都在,村干部并未直接走进来。而是由王存江说:“乡长开会呀,我们待会再来。” “没开会,进来吧。”李晓禾招呼着。 “好。”应答一声,于金贵当先进屋,王存江等人相随而入。 明知是什么事,但李晓禾还是问道:“各位一块来,有什么事?” 看了看身旁众人,于金贵说了话:“乡长,听说你和秦乡长去省城了,找到鞋垫合作商没有?” “怎么说呢?算是找到了,也算没找到。”李晓禾斟酌着用语,“这回我俩去,一共与三家企业见了面,两家有意向性,一家没什么意愿。其中一家还表示,要在适当的时候,到乡里来看看,尤其想亲自看看村民生产情况。我俩之所以急着赶回来,就是因为这事,否则还有两家也应该见见面。” “是吗?有企业要来?”王存江露出一丝喜色,随即神色一黯,“可是现在咱们的人劲头不足呀。双胜村这些女人们差不多十天都没做了,刚开始说是忙完这几天农活,可现在这阵忙过了,照样没有动弹的意思,有的女人开始往出倒买手里的彩线,看那样子就不准备做了。我还专门问过两个人,什么时候开始再做,可她们反过来就问‘鞋垫做出来卖给谁’、‘有人买吗’,我一下倒答不上来了。” 于金贵接着说:“是呀,于家营女人们不做也十天了,那几个村子也一样。现在人们都看出来了,乡里真是为她们好,为了卖出这些鞋垫去,乡领导们费了老大劲。可是再用劲,没人要这东西也不行,不但挣不上钱,还费工费力倒贴钱,谁也没法再坚持。现在全乡怕是又存了差不多小一万副了吧,这至少又是三、四十万的东西,就是不算工钱,光是料的成本也有十万多了。 现在不只那些老娘们急,不光他们家里急,我们也急,乡领导更急。其实我们几个就在合计,挺好的主意,挺好的东西,咋就卖不出去呢?我们觉得吧,应该还是我们不适合做这个,过去多少辈子多少年了,这种东西就是做几副自个用,哪有拿出去卖钱的?外边倒也有卖的,可人家的东西都是拿机器走的线,薄的很,贱贱的就能卖,咱们要那么卖根本就合不过来。最主要的是,咱们是农民,种地咱们在行,做买卖就不是咱们农民做的事,跟外边人打交道,根本就干不过他们。 我们过来呢,一是打听打听消息,看看到底有人要咱们的东西没。再一个就是想要个准话,到底咱们还做不做了?要是做的话,这东西能不能卖出去,买不出去的话,人们肯定不去做。要是不做的话,就痛快告诉人们一下,大伙也倒省着操这心了。只要乡里给了我们准话,我们回去跟那些老娘们说,她们也不会不说理的,等着乡里帮她们把手里东西再卖出去就行。” “是呀,是呀,乡里给个准话吧,要不快半年了,老是这么搁耽着,大伙都麻烦。”又有村干部跟着附和。 其他村干部也跟着发表看法:“给个准话,大伙都省心,也省着……” 李晓禾何尝不想给个准话?可他就没准话能给。刚才说是和三家企业见了面,还说一家企业可能要来,其实那不过是随口一说,只不过是给大伙留出点希望罢了。如果只是说出“做”字,要容易的多,可真正操作起来根本就没那么简单,就冲现在这种情况,也未必操作的起来。 要是给准话的话,只能说“不做”。可是如果从自己嘴里说出这话,就意味着这项产业彻底失败,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而且要是不做的话,李晓禾也实在不甘心,他总觉得这是一个门路,也是当下能够方便操作的项目。这次一旦放下,以后要是想再做这事,根本就不可能,同样也会影响做其它的事项,人们的那种信任感就没了。 李晓乡已经看出来,村干部们今天没有了以往的委婉,问的特别直接,他们彻底动摇了,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只是他现在处在两难境地,是骑虎难下呀。 人们的讨论已经停歇下来,都在看着李晓禾,都在等着乡长回复。 李晓禾不得不说话了,但也只能说着模棱两可的话:“各位,我们这次去省里,那家企业确实准备近期到乡里来看,但究竟能不能最终合作,现在谁也说不好。如果人家要是中途变卦不来的话,我们也不能说什么。可现在人家既然说了,我们就应该恭候着,要是什么都没干,要是人家突然来了,看到这样的境况,还会跟我们合作吗?如果因为态度不积极,浪费了这大好时机,那就太可惜了,到时哭都来不及。” 听着乡长的话,似乎在理。可现在又没个准话,村民还能不能动起来,也根本说不好。村干部们更没了主意,又乱议论起来: “那,那该怎么弄?” “关键是村民们对我们也信不过了。” “成天狼来了,狼来了,到了也没来,人们根本就不当回事了。” “诸位,诸位。”李晓禾打断众人,“这事操作到现在,确实挺难的,这里边有乡里考虑不周的成分。不过我对这事是充满信心,也觉得不能浪费这次机会。当然了,就现在这种情形,你们做工作确实也挺难的,村民们也未必就完全听。这么的,今天回去以后呢,你们找一下村里做鞋垫的骨干,把有企业要来考察的消息告诉她们,听听她们的意见。我觉得,别人带不带头,这些骨干肯定应该积极响应,先动起来。 如果对方企业尽快到了,每个村都有几户正做着,我们也好带人家去看。否则到时去村里,人们都沾着两手泥在地里,或是坐在大树下聊天,没有一家在做,那就显着对人家太不尊重了,指定不可能合作成的。要是企业明确告诉我们不来了,或是过个十天半个月还没到,那咱们也就不等他,就再根据情况做出最终决定。你们看行不行?” 面面相觑一番,众位村干部都点点头,又是于金贵代表大伙表态:“那就按乡长说的,我们回去先找几个人说说,最起码她们先做起来,其它家的东西也别都弄没了,再候几天。” 就这样,村干部们走了,周良和张全也随后离开。 拉开屋门看了看,确实没人在门口后,秦明生来在近前,压低了声音:“乡长,真的有企业要来?足下彩云孙经理和你联系了?” “要让别人相信,自己先必须相信。”李晓禾缓缓的说。 唉,忽悠人呀。尽管心里这么想,秦明生却没敢说出来,而是回道:“我也回去准备准备。”然后拿起大小袋子,离开了乡长办公室。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李晓禾叹息一声:“唉,骑虎难下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换车了 看着身旁大越野,李晓禾满面笑容:“老许,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一辈子也坐不上这车了。” 许建军“呵呵”一笑:“老李,你也太谦虚了,以后没准你还能享受警车开道待遇呢。主要是陶局长真办事,说是八月初拍卖,这才是三号,是这周第一天上班,人家就把这事给办了。” 李晓禾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找机会可得谢谢陶局长。即使原来那辆车不出事故,两辆也未必顶这一辆,可是现在这么点理赔钱,就拍上了这台大越野,一分钱都没用贴。这样既完全能交待过去,还换了性能这么优良的汽车,真是没想到。” “没事,你也不用刻意挂在心上,我和他互相帮忙就是了。法院拍卖东西就这样,要是弄回一堆破铜烂铁,就拿那些东西交待了。如果执行上了好东西,价值超出涉案金好多的话,他们就便宜拍卖,反正够涉案金就行,一般这些东西都让关系户得了,你也就是正好赶上。”许建军不以为然。 “不管法院怎么操作,反正人家是让我占便宜了,总得谢谢人家才对。”李晓禾道,“你看怎么个感谢法?” “还怎么感谢?找机会请他喝顿酒,先加深一下认识就行了。等我跟老张说一下,让他负责这事。”说到这里,许建军看了看表,“我还有事,你先回吧,路上慢点。” “好咧。”应答一声,李晓禾上了越野车。 “嘀嘀”一声鸣响,越野车启动,向前驶去,很快便到了城外主道上。 一边熟练的操作着方向盘,程剑峰一边感叹着:“不错,真不错。说是九成新,其实就是新车,两万公里也就刚出磨合期。汽车声音多正,多小……” 看着司机的满意神情,李晓禾心里也美吱吱的,真想现在就开着试一试。但他却极力控制着这种情绪,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低调,低调。 …… 双胜乡书记办公室。 董定方握着固定电话听筒,满脸谄媚之色,不停的点头称“是”:“是,是,县长说的是。我一定认真学习领会县长讲话精神,严格执行县长英明指示,按照县长……” 对方沉声打断:“少扯没用的。说的再好听都没用,关键要落实,我只看行动。” 董定方脸上依旧陪着笑脸,就像对方能看到一样,点头如捣米:“是,是,我一定谨记县长……” “有完没完。”抛出这几个字,听筒里立即传出“啪”的一声响动,对方挂断了。 恨恨把听筒砸到话机上,董定方长长闷哼了一声,张口骂道:“妈了个,就知道欺负老子,拿老子出气。光知道让老子做这做那,就是一点都不给老子做主,拿老子当猴耍。” “笃笃”,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收住唠叨的话头,董定方看着门口方向:“进来。” 屋门推开,贾香兰走进屋子。 本来就心气不顺,看到这个女人,董定方更觉不舒服,便沉声问道:“有事?” “是,有事。”贾香兰径直来在办公桌前。 “这马上就下班了,要是没当紧事,明天上班再说,我一会儿还有事。”董定方表达了拒绝的意思。 贾香兰没有回应对方,而是直接道:“书记,你是不知道,可气死我了,气得我呀都想……” “什么事?至于吗?”董定方还是接了话头。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就那么狂,就那么目中无人?身为单位二把手,就应该随时摆正位置,随时保持对单位领导的尊重。平时偶尔越位一下,也再所难免,但鞋大鞋小不能走了样,可他竟然明目张胆要盖过一把手,这也太过分了。他眼里还有谁?他想要怎么羞辱书记?他也太不拿书记当回事了。”贾香兰显得义愤填膺。 董定方语气很冲:“什么意思?这没头没尾的?怎么我就让人羞辱了?” 贾香兰叹息一声:“哎,书记呀,我是既佩服你,也替你鸣不平。你这人就是太有大局观,太注重班子团结,太善良了。可有人却抓住你素质高这个特点,把这当做缺点来用,故意给你难堪,故意压你一头,以此来抬高他自己,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让……” “等等,等等。”董定方皱眉打断对方,“你这骡车簸箕说了一大堆,到底也没说出重点,你就直接说怎么回事。” 与董定方的急躁不同,贾香兰倒是不疾不徐:“书记,你现在坐的是什么车?” 哦,原来这事呀,这老娘们也真是搅屎棍子。尽管心里这样想,但董定方嘴上却说:“汽车是用来办公的,又不是用来摆谱的,能坐就行,不耽误事就得了。” “瞧瞧,瞧瞧,这是什么风度?哪是那跳梁小丑能比的?”说到这里,贾香兰语气一转,“书记一切从工作角度出发,可人家却不这么想,就是成天盘算着如何压过书记,如何突破党委领导。那车是小乡长坐的吗?恐怕副县长坐着都超标。可他竟然还堂而皇之的直接享受,还洋洋得意,自命非凡。” “别说了。”董定方再次打断,“个人有个人喜好。是否超标,自有专门机构跟进,不需我们操心。我们只要管好自己就行,把手头工作做好才是关键。” 贾香兰“啧啧”连声:“看看,看看,要不怎么说书记是君子风度,看淡身外之物呢。可他不这么想,别人也不这么想。今个你是没见,新车一弄回来,他直接叉个腰在那,一群马屁精旁边吹捧着。那分明就是宣告,他姓李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管不着。那些马屁精也信以为真,纷纷跳出来抱粗腿了,他们这是公开挑战党委权威,公开向书记叫板,姓李的其实就要的是这个效果。如果你还是这么大度,怕是他们更该加码疯狂进攻了,直至抢班夺……” 董定方摆摆手:“别说了行不行?那不就是一个二手车,不就是法院拍卖的涉案物资吗?再说了,本人想显摆显摆,别人也围着看看,又怎么啦?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哈哈,你个董麻子,还假装一本正经,还假装不生气,结果你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好好生气,再气大点,最好和那个家伙伙拼才好。心里这么想,但贾香兰脸上却一点都没带出来,语气中也满是委屈:“书记,你冤枉小贾了,我完全是一片好心,完全是维护乡党委的权威,完全是替书记鸣不平。我哪有上纲上线?就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罢了。” 少他娘跟老子演戏,你也不是什么好鸟。现在已经摸清楚了对方用意,董定方不想再多费话。于是语气和缓的说:“贾乡长,你的好意心领了。只是我这个人呢,对有些事看的很淡,不愿意争啊夺啊的。我现在还有点事,你先忙去吧。” “好吧,谢谢书记理解。”贾香兰依旧一副受委屈神情,磨磨蹭蹭起身,慢腾腾的出了屋子。 “妈的,气死老子了。”董定方拿起一份资料,狠狠的摔到了桌子上。 别看刚才董定方说的气定神闲,别看他不想听那个娘们叨叨,其实他早气死了。 在那辆越野车刚进大院不久,董定方就知道了,还以到办公室要文件的名义,专门侦察了一番。不看不生气,一看气炸肺。当他看到还泛着亮光的汽车时,顿时气冲牛斗,真想立即找那家伙质问。自己堂堂乡党委一把手,坐着破破烂烂“叮当响”,你一个破乡长凭什么坐九成新的大越野?如果以汽车的品牌、价值、新旧程度来衡量,对方如果是个乡长的话,自己充其量就连村里民兵连长都不如。当然了,那辆车就是配给副县长用,也绝对不掉价。 尽管当时已经气的要死,但董定方肯定不会去找李晓禾。而是立即回到办公室,给县法院朋友打了电话,了解了拍卖车辆的事。从得到的消息来看,拿车找茬的理由还不充分,他也就只好暗气暗憋着。 有气还发不出,难受可想而知。不曾想刚刚又被乔成训了一顿,把自己骂的跟三孙子一样,更是敢怒不敢言。这火还没发出呢,这个娘们又来了,还他娘说的冠冕堂皇,自己依旧不能冲她发火。一股一股的怒气憋在胸中,在身上来回的窜,窜得董定方难受异常,感觉整个人就跟要爆炸似的。 终于,董定方爆发了,冲着屋子里的东西发了狠。 “啪”,烟灰缸碎了。 “咔嚓”,桌上小摆件掰坏了。 “咣当”,大工艺台历掉到了地上。 光摔东西还不解恨,董定方边摔还边骂着:“叫你换汽车,叫你换汽车,王八蛋。”他显然把这些东西都假想成了姓李的家伙。 “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 董定方一愕,正要说“进来”,却又赶忙闭嘴,快步来在屋门口,“咔”的一声,拧上了暗锁。 门外响起脚步声,脚步声越去越远,直到没了动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有女同志找 第二天一早,李晓禾就乘坐越野车,去了村里。和他一同去的还有秦明生,两人主要是去检查鞋垫生产复工情况。 虽然那天所谓的有企业要来,只是李晓禾临时起意的说法,但也得做的像那么回事,而且那天并非随口说起,他自有目的。 从上月下旬开始,各村的鞋垫生产就已经停止,而且已经有人开始处理手里的原材料了。虽然准备这些原材料并不太难,但却代表着一种放弃的态度,这个苗头一开,用不了几天,鞋垫生产者就会十减六、七。要是真那样的话,就相当于宣告这件事彻底失败了。以现在的形式来看,找到经销合作商才是最佳选择,尽管这条路很难,尽管李晓禾已经不那么坚定,但他还不想放弃。因此他也要把自己思想贯穿给村干部,贯穿给那些生产者,最起码不让他们做出彻底放弃的决定。 和那次检查鞋垫质量一样,李晓禾把本次第一站选在了于家营村。所不同的是,上次有众多男女迎接,而这次村口空无一人。看到这种境况,李晓禾心情不禁复杂起来,有失落,也有难堪,还有些许无奈。当然他不是因为没人迎接这事本身,而是感受到了人们的心态变化,人们对鞋垫生产已经没兴趣,甚至厌倦了。他心情之所以复杂,也与上次的检查有关,觉着有些愧疚与难为情。当时村民那么热情欢迎自己,而自己却另有小算盘,以检查质量为名,行停止生产诸多产品之实。 就在汽车停在村委会门口,李、秦二人刚刚下车的时候,于金贵急匆匆从院里迎出来:“乡长,这么早呀,我以为你还得一会儿呢。” “你们村是第一家,所以早点儿,今天要转好几个村呢。”说到这里,李晓禾话题一转,“于主任,咱们先不到村委会,直接去村民家吧。” “也好,也好。那就先到她家吧。”于金贵应答着,右手示意了一下。 前边房子不远,李、秦二人跟着于金贵,直接步行走去。 来在院外,打开街门,三人鱼贯走了进去。 “乡长来了呀,真是稀罕客人。”一个女人迎了出来。这女人正是李晓禾说过的五名鞋垫工艺大师之一——陈雨。 “陈大姐,打扰了。”李晓禾微笑的打着招呼。 “乡长能来我们这小家家,是我们的荣幸,快请进!”说着话,陈雨掀起了门帘。 简单谦让了一下,李晓禾、秦明生、于金贵依次走进屋子。 在陈雨的引领下,三人到了东屋。 “乡长,你们先坐,我给弄茶。”说着,陈雨就去拿暖瓶。 李晓禾赶忙阻止:“陈大姐,不用客气,咱们还是先看看鞋垫,也听听村里的整体情况。走完于家营以后,我还得再去其它几个村子。” “好。”答了一声,陈雨又把三人引向西屋。 走到外屋地的时候,西屋撞出一个虎着脸的男人。男人与李晓禾擦肩而过,到了院里,脚步声渐行渐远,显然去街上了。 指着屋外方向,陈雨歉意的说:“乡长,我们家那口子就是闷葫芦,见人不爱说话。跟他说过多少次了,也没改。” “没事,没事,大哥一看就是实诚人。”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李晓禾心里明镜似的,陈雨男人根本不是不爱说,而是不想看自己,不想让自己忽悠他老婆做鞋垫。 走进西屋,李晓禾发现,这简直就是一个鞋垫生产小车间。屋子不大,但摆布的很整洁,也很有层次。鞋垫成品都按照图案、花色分类摆放,每个类别区标示着大类名称,每款成品下又标着小类名字。半成品专门放在一个区域,也按照打底样、未打底样进行了区分放置。鞋垫垫坯大都挂在墙上,也按照整张、半张、小半张等予以区分。另外,彩色丝线、剪刀、锥子、各类针等,也有专门的放置区域和放置工具。 不排除刻意进行过摆放,但也足以说明主人的认真和重视,也体现了主人的严谨态度和精细化想法。 拿过相关物件,李晓禾进行了询问、请教,还与陈雨进行了个别探讨,都得到了对方的积极回应。 放下半成品,李晓禾道:“陈大姐,你一直协助督促村里鞋垫生产工作,现在的情况是怎样的?” “不太好。”陈雨语气略显沉重,“三十号早上,于主任把我们几个叫到村委会,向我们传达了乡长的要求。然后我们几个就挨家挨户的进行传达,也做工作,让她们恢复生产。可是人们问的最多的是‘做这么多有什么用’、‘什么时候能卖出去’,有人更是说‘做的越多,赔的越多’。费了好大劲,有人说是尽快就做,有人说是还没忙完。反正这几天我就一直跟着这事,一家一家的督促,一家一家的看。 夜后晌我看了一下,又再做鞋垫的人,占村里整个做鞋垫人的三成。这里边肯定还有一部分是应付差事的,而且还都做的挺慢。所好的是,前些天有人要处理手里的彩线,还有人要把工具也弄没了,经过这么一说,暂时还都在各家手里。不过我估计人们耐心有限,就怕过几天又不干了,还有人肯定也会再处理手里的东西。到那时候,就是想拦也拦不住了。” 李晓禾停了一下,才说:“现在有人能做,也多亏了陈大姐你们几位,谢谢了!咱们挑几家看看去。” “好。”应答一声,陈雨带着众人离开家里,去往下一户人家。 …… “突突突” “突突突” 小袁一次次扭动着钥匙门,汽车则一次次的以这种声音回应着,可每次都是短短的几声,随即就没了动静。 “到底行不行?磨磨蹭蹭的。”董定方一边擦汗,一边质问着。 小袁顾不得擦去鼻翼的汗珠,边打火边说:“以前熄火的时候,只要这么弄就行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 “以前就这样,那为什么不彻底修好?”董定方“哼”道,“从打给我开以后,成天你就嘟噜个脸,就跟谁欠你似的。我告诉你,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小袁急忙解释着:“书记,我明白,也时刻不敢忘记自己的工作职责。平时开车的时候,我都基本不说话,生怕走神。以前给赵书记开车都是那样,给李乡长开那几天也……” 本来就心头火起,这家伙竟然提起了姓李的,这不是故意跟老子做对吗?董定方火气更甚,直接爆了粗口:“他妈的,还拿这个那个压老子,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了?你现在是给老子开车。” 听到这些侮辱性的词汇,小袁真想大耳刮子抽那麻子脸,但他只是心里想想,那敢那么做?除非自己不想干了。他也知道,死麻子之所以火气这么大,也不仅仅因为坏车本身。自从李乡长那车回来后,麻子已经不止一次拿汽车说事了。于是忍着气,小袁说了声“我再看看”,跳下汽车,转到了掀起的机器盖处。 正像小袁猜测的那样,董定方看似冲小袁发火,其实心里骂的却是李晓禾:老子现在流汗、吃土,姓李的却干干净净吹着空调,太他妈不公平了。姓李的,老子跟你没完。 …… 看着面前女人,李晓禾由衷的说:“谢谢尚大姐!多半天走下来,转了这么多村,就数你们村还在做的人最多,这里边有您的功劳呀。” 女人腼腆一笑:“乡长,可别这么说。乡里给我们想发财门路,我们自个也得提点儿气,不能都指望着乡里。我尚小苗也没本事,就是能做几副鞋垫,跟村里姐妹也熟悉一点儿。我真的没做什么,就是跟大家说的实话多一点,人们也都给点面子。” “谢谢尚大姐,以后还少不了麻烦您,我们先回乡里了,拜托大姐和主任多操点心。”李晓禾由衷的表态。 “乡长,这是我应该做的。”村主任抢先回应。 尚小苗则很是担忧:“乡长,让考察企业尽快来吧,要不用不了几天,现在做的这些人也不干了。” 李晓禾点点头:“嗯,我们再催一下。”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与村主任和尚小苗打过招呼,李晓禾、秦明生上了越野车。 手机依旧还在响着,李晓禾按下绿色键,问道:“周主任,有事?” “乡长,有女同志找。”周良的声音传了过来。 “女同志找?是……”话到半截,李晓禾停了下来,因为里面已经没了动静。 看看没有光亮的屏幕,李晓禾摇摇头,骂了一声:“妈的,刚才就摔了那么一下,还坏了。” “真是的,咋就坏了。乡长拿我电话回一个。”说着,秦明生递过了手机。 李晓禾摆摆手:“不用,半个多小时就回去了。” “你不问问是谁?”秦明生依旧没有收回右手。 “还能有谁?不可能是鞋垫合作商吧。”李晓禾一笑,“是谁也没事。” “乡长,要不先躲躲,我听周主任说过,说是那个刘凤可难缠了。”秦明生提着建议。 “没事,早晚有这么一遭。”李晓禾说的很是轻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孙雨晨不期而至 还没觉得怎么走呢,乡政府大院已经前方在望了,大越野车性能就是好。同样这段路,如果要是以前那辆车来跑,怎么也得五十分钟,可越野车仅用了半个小时,而且还又稳又舒服。享受着这辆爱车带来的满足和快乐,李晓禾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 “乡长,这可到乡里了。要不我先去看看?”秦明生适时说了话。 收回笑容,李晓禾很无所谓:“没事,我还怕她不成?” 秦明生依旧深表担忧:“那个女人那么浑,那么难缠,要是还像在县医院那样……” “别说了,我自己去。”李晓禾摆摆手,打断对方。 说话间,越野车驶进乡政府大院,停在靠西半侧的平房前。 拉开车门,李晓禾率先跳下车去,大步走向党政办公室。 秦明生也下了汽车,快步跟上前去。 周良适时打开屋门,迎出来:“乡长回来了。” 李晓禾没有回应对方,而是直接沉声问道:“人呢?”说话间,进了屋子。 “大乡长气这么粗,这是不欢迎呀。”屋里沙发上的女士出了声。 “孙经理,怎么是你?”李晓禾、秦明生几乎异口同声,二人既惊又喜。 女士没有回应二人,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话题:“果然没看错,真是说一套做一套。那天说的多好听,到头来却是怒火迎客,真是长见识了。既然不欢迎,那算我白来,我走了。” 李晓禾马上道:“孙经理,误会了。你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我们怎么会不欢迎,怎么会怒火相迎呢?” “是呀,孙经理,我们是天天想,夜夜盼,就盼着孙经理有朝一日能来。今天您能大驾光临,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秦明生也说着拜年话,“您可不能走,可得在这好好看看。” “这一唱一和的,配合的多好。怪不得李乡长出门也带着秦乡长呢。”女士再次奚落着,“李乡长,我就不明白,同样都是一个单位同事,为什么周主任就那么有涵养,颇具长者之风呢?” 李晓禾随声附和:“是,周主任涵养好,我也正向他学习,还没完全学到位。” “没完全学到位?李乡长太不客气了吧。咯咯咯……”笑过之后,女士忽然说,“去看看你们的东西和生产过程。” “孙经理,不着急。大老远来了,先去我办公室坐坐,然后咱们出去吃饭,明天再看不迟。”李晓禾提出建议。 站起身来,女士直接向外就走,边走边说:“我就现在有时间,去不去随便。” “去,去,去。”秦明生忙不迭的说着。拉了拉李晓禾。 “去。”李晓禾也应了一声,后面跟去。 看到乡长对这位女士如此低声下气,站在门外的程剑峰笑了。 看着乡长如此迁就这位女士,周良惊愕的楞在当场。 女人昂着头,身姿挺拔的走着,就像公主一样。 李晓禾、秦明生满面堆笑,跟在女士身后,简直就像忠实的仆人,尤其秦明生还哈着腰,更像是一个小丑。 秦明生边走边说:“孙经理,去哪看?” 女士转头回应:“先去最近的地方的吧。” “好。”李晓禾答了一声,又看向秦明生,“秦乡长,回去拿点资料。” 略一迟疑,秦明生点头示意:“嗯,好的。” “李乡长,不必电话通知了吧,咱们直接去,不行?难道没生产?”女士插了话。 “行,行。”李晓禾因心思被看穿,而尴尬一笑。 周良站在党政办门外,清晰的听到了三人对话,感受到了乡长的无奈,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同时心中不禁纳闷:这个女人是谁?是干什么的?乡长为什么对她无比忍让与迁就。 三人来到越野车近前时,程剑峰已先一步打开车门,发动了汽车。 女士直接坐到副驾驶位,李、秦二人则坐在了后排座椅上。 汽车启动,向外驶去,同时程剑峰声音响起:“乡长,去哪?” “去郑玉梅大姐家。”李晓禾给出答案。 程剑峰答了声“好”,汽车出院,并未驶上国道公路,而是直接向右拐进村里。 其实主要是女士没给征询意见时间,而且是第一次前来,否则步行也没多远,可能还方便一些。 “孙经理,您这大老远从省城来,刚来就投入工作,够辛苦的。以前到过这里吗?”秦明生套着近乎。 女士回道:“无所谓辛苦不辛苦,你俩去省里,不是还带着大包小裹吗?我最起码没用拿这些。” “是,是。呵呵。”秦明生笑的明显很尴尬。 这个孙经理不是别人,正是足下彩云公司市场部副经理孙雨晨。对方的出现,非常出乎李、秦二人意料,令二人既惊讶又欣喜。在潜意识中,二人非常盼望孙经理能来,但又觉得不可能,否则上次对方就不那么表态了。但今天对方却出现在面前,让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虽然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但也足够令二人欣喜不已了。 …… 汽车很快停在一户民居前。 秦明生抢先下车,为孙雨晨打开车门,孙雨晨没有任何客气,坦然享受了这个待遇。 李晓禾下车后,直接在前面引路,三人进了这处院落。 正在屋里忙碌的郑玉梅,忽然看到乡长到来,还有一个面生的年轻女人,赶忙从炕上下地,迎了出来。 来在屋门前,正遇上迎出屋子的郑玉梅,李晓禾道:“郑大姐,这是省城来的孙经理,她是来看咱们鞋垫的。” 郑玉梅微微一愕,立即面带喜色:“欢迎孙经理,我们这小屋小舍的,让孙经理见笑了。” “郑大姐太客气了,我也从小生活在农村,知道这种平房冬暖夏凉,要比钢筋混凝土建筑住着舒服。”孙雨晨颔首致意,“提前没打招呼,来得实属唐突,还请大姐见凉。” “孙经理客气了,请进屋。”郑玉梅站在门旁,掀起了门帘。 谦让一番后,众人走进屋子,径直到了西屋。 刚一进屋,孙雨晨便感叹道:“哇,大姐,这简直就是鞋垫工艺展示室。” 郑玉梅微微一笑:“孙经理过奖了,就是一间做活的小屋子。” “大姐,我可以看一下这些产品吗?”孙雨晨面带微笑。 “当然了,随便看。”郑玉梅积极响应着。 得到肯定答复后,孙雨晨拿起一副鞋垫看了起来,边看边赞叹着:“鸳鸯戏水,形象逼真,色彩艳丽,寓意美好!” 鞋垫、垫坯、半成品,孙雨晨逐样拿起,还看了丝线、生产工具等。她边看边询问,看的认真,询问的仔细。 郑玉梅答复的细致、明了,又在对方建议下,实际操作起来。 在郑玉梅演示过程中,孙雨晨不但看的仔细,不但继续询问,还实际跟着操作了几次。 经常接待客户来访的缘故,郑玉梅少了当初的腼腆,多了现在的自信。回答问题得体,介绍产品和工艺有条理、很清晰。 二位女人有问有答,有说有笑,不时共同操作,也不时问答有序,整个画面非常和谐,身旁两个男人显得很是多余。 既然暂时没什么事,李晓禾倒也乐得清闲,也很有闲情雅致的欣赏着屋里的景物。这间小屋布置与在陈雨家的样式相仿,都对产品、半成品、垫坯、原材料、工具进行了分类、有序摆放。相比起陈雨,郑玉梅今天并未接到任何提前通知,能保持这个状态,更是难得,也说明她一直就这样保持着。 感受到二位女人的和谐,李晓禾也不禁心中暗自腹诽,腹诽孙雨晨的前后变化。跟自己与秦明生相处时,那就是冷嘲热讽,讥笑不断;与郑玉梅在一起,却是礼貌有加,彬彬有礼,既显亲切,也显素质。哼,说我和老秦说一套做一套,我看你才是表里不一。 再次拿起一块垫坯,孙雨晨询问起来:“大姐,六层棉布粘结在一起,既结实耐用,又不显笨厚,中间还没有任何缝隙和凸起,您是怎么做到的?有什么秘诀吗?” “哪有什么秘诀,就是多年做下来的手法。我姥姥、我妈都做鞋垫,做的都挺好,我从小就看着,就跟着学做,后来就越做越顺了。我这人爱琢磨,在做的过程中,也总结出一点经验。你看这……”郑玉梅指着垫坯,讲说起来。 听的过程中,孙雨晨不时点头,也不时沉思。待对方停下,便又问道:“大姐,在做浆糊的时候,水、面的比例是怎样的?火候有什么要求,时间需要多长?好不好掌握?” “掌握这个不难,农村妇女大多都能打出好浆糊,只是有人弄的浆糊特别黏糊、均匀,也有人弄的会稍微有很小的面疙瘩。这么多年,真没注意水、面的比例,全是凭感觉,反正一直做的都挺均匀的。对火候从来没做过特别要求,反正就是要慢火,不能急。时间没计算过,一直在边上守着或是约摸着,做好的的时候就自然停下来了。” “大姐这是形意合一呀!”赞叹过后,孙雨晨又询问起了其它问题。 交流、观察、实操,整个过程下来,四十多分钟过去了。告别郑大姐,三人走出小屋,离开了这处院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什么都知道 从郑玉梅家出来,按照孙雨晨的意思,又在双胜村看了三家,后面这三家,都是孙雨晨随意指出来的。巧合的是,她指的这三家,与那次师昭所选完全一样。在看到最后一家时,村干部王存江才闻讯赶到,与孙雨晨见了面,也简单寒暄了几句。 离开双胜村后,又去了于家营。看到乡长去而复返,于金贵先是很吃惊,听说来意后,又是欣喜非常。在于家营村,还是先去了陈雨家,然后又看了两户。 从于家营出来后,没有完全按李晓禾刚刚走过的路线,而是又看了一个村子,就是尚小苗所在村子,便返回了乡里。 回到乡里时,已经是下午七点,李晓禾建议先吃饭,孙雨晨则主张谈工作。最后顺了客人意愿,直接来在乡长办公室,三人都坐到了沙发上。 没有去喝刚刚沏上的热茶,而是连着喝了几口矿泉水,孙雨晨开了腔:“李乡长,介绍一下贵乡鞋垫产品特点及生产情形吧,挑重点介绍,最好不要重复。” “好。我们乡生产的鞋垫……”李晓禾点点头,介绍起来,里面也避免不了一些修饰词语。 听完介绍,孙雨晨说:“李乡长介绍的产品特点,整体基本符合实际,但在好多地方却言过其实,甚至故意规避了一些方面。诚如你所说,贵乡女同胞生产的鞋垫确实工艺不错,这不仅是你们乡所独有,凡是按这种工艺方式纯手工生产的鞋垫大都符合这些特点。尤其郑玉梅、陈雨、尚小苗三位大姐做的鞋垫更是出类拔萃,明显高于其他那些人,堪称鞋垫工艺大师。” 听到“大师”这样的评语,李晓禾暗自得意:英雄所见略同。但是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欣喜顿失,平添了些许烦恼。 孙雨晨语气一转:“固然有三位大姐这样的大师级人物,但其他人生产的产品显然就差了档次,有些人做的甚至很次,存在的问题也很多。即使三位大姐技艺不错,有些问题也未能避免,也很集中、普遍。这些问题我总结了一部分,其余的还会继续总结。至于李乡长讲说的生产情形,那就纯属故意诓人之语了,这也符合你一惯的风格。” 听到对方这么评价,李晓禾插了话:“任何同类产品都会有差异,即使流水线生产,严格来说每件产品也都不一样。当然了,这种手工制作的产品,最高手艺与最弱水平相差会更大,更明显。同样,整个生产过程也存在一些问题,这个我不否认。可是你说我故意诓人,还说诓人是我一惯风格,我实在不敢苟同,其实只是有些地方表述有误差罢了。” 孙雨晨轻笑一声:“李乡长,看来你对我的评价很有意见,可是我自己却觉着品评准确,而且还委婉的多。你也别着急,我可以逐项予以说明。你说现在生产正酣,如火如荼,这绝对是你睁眼骗人。今天一走一过,我就看出来了。好多家的成品、半成品都布上了灰尘,这根本就不是连续生产的样子。而且对方的答对也漏洞百出,你们用眼神和语句暗示对方,我早注意到了。” 这女人真够鬼的。心里这么想,但李晓禾嘴上却说:“孙经理真是观察细致入微,我还真没那么注意,也许正如你所说,有个别家没有连续生产。我们进行适当提醒,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他们的回答符合你的提问,而不是词不达意。” “李乡长,老是编瞎话,多累呀。再说了,心理也应该多少有压力的,恐怕睡觉都未必踏实吧。有句俗话说的好,‘白日不做亏心事,夜晚叫门不心惊’。”孙雨晨的语句不无讥讽。 “孙经理真会开玩笑,也真幽默,我哪有编瞎话?”李晓禾打着马虎眼,“你之所以产生这样的看法,主要是你工作严谨,要求太严格了。” 孙雨晨冷哼一声:“有些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只要有一分侥幸,就总是谎话连篇。就拿上次亲自登门来说,要不是你们实在没有办法,根本就不会去反思,也不会去装出那样诚恳的态度。眼下就是例子,没人上门时,你们急盼着,眼珠子都盼红了,可是我来了,你又要拿假话忽悠我。我刚才根本没有冤枉你,完全就是事实。 我知道,乡里是二月十六日通过的有关方案,之后就一级一级传达,很快众多女同胞就动了起来,没白没黑的生产起来。可是事实并非想象那么简单,鞋垫生产了好多,却一家合作商也没找到,村里和村民急,你们也非常急。好不容易在四月底,小小开了一张,你们当时欣喜不已,村民也增加了部分信心。可是后来的景况很不好,一个多月下来也没再接到第二单生意,村民急的找村里,村干部再找乡里,找你李乡长。 你和秦乡长自是着急上火,三天两头的催那个钟婉英。可是对方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既让这事成不了,却也给你们留着希望。后来你们心里也没底了,就派秦乡长到省里去了解,结果还被钟婉英用假招蒙混了过去,得出了比较理想的判断。可是回来等了一段,还是没有结果,对方还是一推再推。没办法,在六月上旬,李乡长亲自出马。你俩是四日晚上出发的,五日到了省城,到了我们公司,就是咱们第一次见面那次。正是在那次,你们也才知道我们公司根本没有钟婉英。 得知实情后,你二人又气又恼,却也无奈,只好打道回府。回去的时候,是六日,也是周末星期六。可是新一周的第三天,你们就收到了一份传真,是金足生辉公司给你们下的律师函,要你们不得生产销售同款产品,否则就是侵权,就要承担法律责任。在周五的时候,律师函原件就寄到了乡里。看到原件的时候,你们愤怒到了极点,却也无可奈何,既找不到骗子,也没有能够维权的证据。 三千二百副同款鞋垫不能卖了,你们就继续采取惯用手法——瞒、骗,甚至以所谓检查质量为名,先是整体停产整顿,后来彻底停了与金足生辉注册相矛盾的产品。三千二百副是暂时不增加了,可这些也得处理呀,你们绞尽脑汁想辙,可是又要产品换钱,又不能侵权,可把你们难为坏了。不过李乡长也真有办法,想出了暗渡陈仓、偷梁换柱的办法,想以互捐为名,规避侵权行为。 想法虽好,李乡长也跟没头苍蝇一样多处争取,可是结果却不理想,除了得到一些冷嘲热讽,获赠一顶‘鞋垫乡长’贵冠外,什么也没做成。在此过程中,村干部不时来找,表达村民的关切。李乡长就用一个惯用策略——骗,编着各种理由,欺瞒、愚弄着善良的村干部和村民。可是再好的村民,也经不住这么欺骗,于是在七月十三日那天,上千女同胞到了乡里,向乡里要说法。 当然了,村民之所以在那天来,也与受人挑唆不无关系。这还是各村做工作的结果,否则就直接去县里,直接找巡视组了。虽然老百姓感觉到可能受骗,虽然心焦手里积压下的鞋垫,但还是体谅的让乡里只要处理了积压就行。这就是我们善良、淳朴的百姓,可他们并不知道乡领导在骗他们,在隐瞒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足以让他们绝望的秘密。在李乡长刨制出所谓的收定金一事后,村民带着感激与激动,准备撤离了。 就在此时,在有心人推动下,那个陌生女人出现了,向人们展示了有注册商标的鞋垫,讲说了多款鞋垫涉嫌侵权的事。包终于被点燃,被愚弄的村民向你们要说法,可李乡长还在拿着自己的五千块钱,坚持着之前的谎言。不得不说,李乡长的心理素质真是一流,换做一般人,那时候真的演不下去了。不得不说,你李乡长真是撒谎顶级专家,应该获得授勋才对。但那个女人的搅局,把你逼到了绝地,你根本拿不出合同,而且即使有,也不能拿。 就在千均一发之际,一位女士突然出现,当场展示了十六万块钱,让李乡长适时圆上了谎。一个精彩的互捐,巧妙的避开了经营买卖的特点,达到了以物换钱的实质目的。佩服呀佩服,夏女士出现的太及时了,真不愧是李乡长的红颜知己,也不枉同乘一车,共同完成‘开播第一犁’了。积压鞋垫的出手,缓解了几个月以来的压力,但也让人们认清了李乡长的骗术,对鞋垫生产的热情降低了。 销售的事一拖再拖,村民也不敢相信,便借农忙之机,适时停产了。不愿接受这个现实,李禾长就想到了我,便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的联系,还在七月二十八日到了省里。在我们公司,你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便返回了乡里。在人们停工十多天,又不愿复工的情况下,你又采用了老办法——骗。你骗村干部,说是有企业要来考察,村里又勉为其难的给村民施加压力,个别人家才开始生产。我什么都知道,你骗不了我。我说的对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来去匆匆 这还有什么说的?李晓禾只得老实回答:“对,完全对。”然后又不禁疑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孙雨晨嘴角挂了一抹讥讽之笑,也不无得意。 对方的答复,自是不能解除自己的疑惑。在上次去省城的时候,为了表示诚意,李晓禾、秦明生曾经特意解释了事情,包括秦明生被骗子钟婉英带到足下彩云公司一事,包括与钟婉英、师昭接触的一些过程,也包括己方的身份。可自己和秦明生都没有说起村民的情绪,也没有讲说实际生产情况,尤其村民聚集及近期事项,都是发生在去省城之后,她怎么就知道了?而且有些事情只有自己和秦明生知道呀。 想至此,李晓禾不由得看向秦明生,但随即又否定了,因为有的事秦明生也不知情。 见对方没有接话,孙雨晨又说道:“李乡长,还有什么说的?我见你眼珠转个不停,是不又在编什么理由呀?” 现在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李晓禾了,那就是“无地自容”。本来自认为极其隐秘的事,可现在却被对方如数家珍般说出来,还被冠以“欺骗”、“惯用”这样的词汇。他既惭愧于自己没有秘密可言,在对方眼里,简直就是透明人,也惭愧于谎言被当场揭穿。尤其他更担心,担心这次的希望彻底破灭。 现在对方再次追问,李晓禾实在不好再解释什么,只得说道:“孙经理,有好多事情我也是不得以,请你理解。我想问的是,孙经理既然已经知道这么多事情,既然你认为我们不够实诚,为什么又特意到这呢?” “本来我并不想讲说这些,俗话说的好,‘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嘛!可你一直不说实话,我也只得让你明白,不要欺骗别人的善良。”略停一下,孙雨晨又说,“其实在你们上次去之前,我已经对你们的事有所了解,我觉得这些农民大姐们实在不容易,也实在值得同情,这才是我要来这里的真正动力。” 听着对方的意思,李晓禾又不禁欣喜,遂问道:“今天你也看了村民的生产情况,见到了这些朴实的大姐,也了解了他们的生产工艺,不知有何想法?” 略一沉吟,孙雨晨面现严肃:“我已提前知道了你们做的一些事,但我惦念着这些大姐们,便还是来了。我这次来双胜乡,是带着一定诚意的,在来之前,还专门向主管副总汇报过。可我是公司员工,就要遵守公司规定,就要按经济规律办事。虽然我这次亲自来了,看了现场一些人、事、物,但这并不代表什么,只是一次常规的市场调研而已,我不能给你任何肯定答复。而且实际看的情况,要比我想象的问题还多一些,这就更可能出现很大变数。你明白吗?” 对方把话说的这么清楚,李晓禾当然明白了,否则岂不成了傻子?对方说的很客观、认真,李晓禾也完全理解,但也不免失落。在下午刚见到孙雨晨的时候,李晓禾心中就涌起了万般期望,现在对方却给出这样的说法,分明是表明“我看是看,说是说,但不代表会怎么做”,怎不失意? 点点头,李晓禾道:“明白。那么孙经理会在之后给我们回应吗?比如合作与否,比如需要做些什么。” “我们做这种调研多去了,按照常规,是不需要给对方什么回复的,但我应该会给你们一个回应。不过你们不用专门等候,也许我就没有回复,也许也仅是一个‘不考虑合作’的告之。”孙雨晨给出了答案。 “好的。不管怎么说,孙经理能够亲自前来,实际上就是给了我们一次机会,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非常感谢你。”李晓禾说出了颇似结束语的话。 孙雨晨道:“不要说感谢,我也不准备背负‘感谢’的牵累。” 对方的话过于冷静,冷静的有些冷漠,李晓禾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也不准备接,现场静了下来。 “孙经理,非常感谢您的到来,我们诚意是很足的。上次去贵公司的时候,还专门讲说了钟婉英和师昭的事,就是希望能对你们公司打假有所帮助。”秦明生打破了沉默。 “也谢谢你们上次能讲述那两人的事。”说到这里,孙雨晨话题一转,“不过我要告诉你们的是,那时候公司已经掌握了这二人的情况,警方也已把这两人彻底控制起来了。” 本来想着表表功,不曾想人家早就把人抓了,显然更不领这个情,看来这个女人太冷静了。和这样的人打感情牌基本没什么用,但礼貌不能失,于是李晓禾邀请道:“孙经理,先不管结果怎样,你远道而来都是贵客。现在时候已经不早,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晚上孙经理就住在乡里,明天一早再出发。” “谢谢邀请,可我现在就要回了。”说着,孙雨晨站起身来。 “时候已经不早,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呀。再说了,你现在走,也回不到省城,还得中途住下。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我让司机把你送到县里,你再坐火车回去。”李晓禾挽留着。 秦明生跟着帮腔:“是呀,是呀,现在都八点半了,天也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出行也不安全,还是吃了饭留下吧。” “没事,有助理在,我们能互相照应。”说着话,孙雨晨拿出了手机。 正这时,手机适时响了。 瞅了眼屏幕,孙雨晨接通了:“在……等着,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孙雨晨又说:“我的助理正好刚刚返回,我们就一起走了。再见!”说完,伸出了右手。 “再见!”李晓禾轻轻与对方握过。 在和秦明生握手后,孙雨晨出了屋子。 李晓禾、秦明生走出门去,随后相送。两人都不禁纳闷:什么时候又出来个助理?刚才没听说,也没见呀。 穿过中间过道,来在第一排屋子前,便见一辆红色轿车停在那里。 看到轿车上的标识,李晓禾心中暗道:真有钱呀。他可是见识过这个牌子,妹夫就有一辆,据说新车得八十万呢。 红色轿车适时打开,一个二十多岁女孩迎了过来。孙雨晨介绍,女孩是她的助理。 互相打招呼、道别后,孙雨晨和助理都上了轿车。 红色轿车重新发动,车灯亮了起来。 右后侧车窗摇下,孙雨晨轻轻挥手:“李乡长、秦乡长,再见!” “再见!”李晓禾、秦明生也摇手回应着。 “李乡长,看来走砂石路还得越野车。这小车还早去了半个多小时,也才跑了三、四个村,比你的车回来晚多了。”说话间,孙雨晨嘴角浮上了一抹笑意。 李晓禾暗自“哦”了一声,缓缓点头。 “嘀嘀”,汽笛鸣响,车窗里的手臂挥动着,红色轿车出了院子。 …… 乡长办公室。 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方便面桶,李晓禾拍了拍肚子:“可把我饿坏了,刚吃完第一桶的时候,就跟没吃一样,这下饱了。” “我也是。”秦明生也在肚上轻轻拍着。 “对今天这事怎么看?”李晓禾提出了问题。 秦明生直接道:“我觉得这事有戏。别听她说的挺坚决,好像希望不大似的,那不过是商业人士惯用的伎俩罢了。包括上来就挑咱们的那些毛病,其实就是为了套出咱们的实话,以便更多的掌握谈判主动性。要是真像她说的好像无所谓似的,她大老远跑这干什么?这里又不是风景区,走哪都土洪洪的,还不是奔着这个大商机来的?” “应该是这么回事,否则她没有来的必要。说不准上次就有意了,只是为了吊咱们的胃口,或是当时还没有征得领导的同意,才让咱们败兴而归的。”说到这里,李晓禾不由得发出了感叹,“这个女人不简单呀,所有事被他安排的滴水不漏。” 秦明生随声附和着:“可不是。咱们还以为她第一次来,什么都不清楚呢,结果所有事都让他翻个底掉。刚才是没给她足够时间,她也不准备说了,否则还不知能爆出什么呢。” 李晓禾继续道:“不光是这,就拿今天这事来说。她到了乡里以后,不让轿车进院,而是让助理去了村里,她自己却步行到了党政办。我们都以为她是一个人来,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她身上,结果她助理早进村去了。不言自喻,那个小助理肯定是去了解鞋垫的事,他们有办法套出实情。这还是刚刚咱们知道的,说不准前几天她已经派人来了,否则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肯定是的,要不她也太神了,简直成女特务了。”说到这里,秦明生“诶”了一声,“乡长,那五千块钱真是你个人的呀?” 李晓禾“呵呵”一笑,掩饰了尴尬:“当时也是实在没办法,也不知道那招行不行,就跟谁也没说。后来夏总也那么接了话,我就更不能说了。可是我也纳闷,她怎么就知道了?” “你要是没说漏嘴的话,肯定就是夏总说的了。”秦明生给出解释。 李晓禾缓声道:“谁又能说的清呢?来匆匆,去也匆匆,什么事都门清,这女人透着邪性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没有手续,一分不给 又是两天过去,这一周又接近了尾声。 孙雨晨自离开后,没有给出任何回复,既没打电话,也未发函。 这在李晓禾意料之中,公司做决定不可能这么快,即使只是市场部研究,也得有个过程的。这事急不得,急也没用,李晓禾倒也没有刻意期盼。不管怎么说,这次孙雨晨前来,总算是给了一点希望,现在也没别的招,也只能先守着这点希望。 和乡里的坦然有所不同,村里却对这事特别关注,毕竟几乎好多村都见到了省里来的女人,据说女人是大公司的人。于是,复工的人自然而然多了起来,村干部们也向村里积极打听起了情况。当然,人们这么积极,也是对乡长信心又多了一些,毕竟这次乡长没放空炮,果然有企业来人了;而且省里来的女人,无论是年轻的,还是稍微大几岁的,都很在行,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先不管什么缘由,只要村民的积极性上来了,就是好事。只希望最后能有个好结果吧,否则真没招了。 虽说不刻意盼着,但李晓禾还是会时常想起这事的,今天就是这样。 在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周良敲门进来了,也打断了李晓禾的思绪。 看着对方神色很是严肃,李晓禾一边示意对方坐下,一边问:“周主任,发生什么事了?” 周良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说:“刚才刘凤打来电话,催问她弟弟康复治疗的钱,问什么时候能给她,说不能再耽搁了。另外她还说,医院的住院费也马上没了,得赶紧再存点。” “你怎么回复的?”李晓禾反问。 “我跟她说,让她等等,等乡里开会研究一下。”说到这里,周良又补充一句,“我没直接说出乡长。” 李晓禾道:“不用开会,我就能给她回复,你就说我说的。要是让交住院费的话,就把所有费用清单打出来,看看到现在花了多少钱,我们给存的钱还有多少。那个所谓的康复治疗,也是这个道理,必须要有医生出的相关手续,包括诊断书、康复方案等等。” 周良“哦”了一声:“好吧。”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李晓禾叫住对方,接着说,“你要跟她说清楚,提供相关手续是必须的,但也不是说有手续就给钱。而是我们拿上这些手续后,要进行比对、核实,再开会研究,才能做出结论。” “这……”周良迟疑着,“要是这么说的话,恐怕她不答应。” “她不答应?不是她答不答应的事,而是必须要按程序。现在花的是公家钱,该走的程序必须走,其实先前部分就已经程序不完整了。不只是公家,就是个人家的话,好多费用支出还得家里重要成员商量一下呢。”李晓禾道。 “好吧。”带着一丝无奈,周良离开了乡长办公室。 在周良离去后,李晓禾没有继续考虑这事,而是又回到了对鞋垫事项的思考上。想着孙雨晨可能给出的回复,也想着如何应对这些回复,当然要是人家明确表示不合作的话,那就不涉及应对足下彩云的事,而是需要考虑鞋垫的出路问题了。 …… 时间不长,周良又来了。 不用多说,只看对方的苦瓜脸,李晓禾就知道怎么回事,想也能想到,但他还是问:“怎么样?” 周良叹息一声:“哎,等我把你的意思一说,她当时就是一顿臭骂。又是说乡里冷漠无情了,又是说乡领导不关心下属了,反正是想到什么骂什么,骂的特别难听。说到手续,她更是胡搅蛮缠,说那是病人的东西,凭什么给单位。还说刘封是给乡里当牛做马出的事,要不她根本不找乡里。” 李晓禾“哼”道:“泼妇。像她这样的就欠抽,要是碰上茬子手,给她几个大耳刮子,她立马就老实了。” 周良苦笑着:“可我们不是茬子手,我们是单位。” “单位怎么了?单位的钱也是钱,也不能随便花呀。花单位的钱更得小心,更得手续齐全,否则没准就出麻烦了,到时哭都来不及。”说到这里,李晓禾又问,“就骂了一顿?还说什么了?” “她骂完以后,说了这么几点。一、她弟弟是给乡里开车出的事,这是工伤,乡里必须无条件负担医疗费,还必须要负担康复费,也要负责以后的生活来源。二、如果现在乡里要是不给钱的话,她就把这事捅到电视、报纸上去,让大伙给评评理。三、向县里投诉,反馈相关情况。要是县里不管的话,就到市里、省里,实在不行,就到中央去。四、在请求上级政府支持和向媒体通报的同时,她还要带人到乡里,找乡长评理。后面还说了一大堆,我也没记全,反正就是多点开花,能用的办法都用。不管她用哪种方法,都挺麻烦呀。”周良语气中不无担忧。 李晓禾再次问:“你又是怎么回复的?” 周良道:“我就按你说的,说是需要向乡长汇报一下,她说限我两天内给她答复,否则就不客气了。” “还用两天?当下就能回复。你回去告诉她,拿来手续是要钱的前提,否则免谈。”李晓禾说的很坚决。 周良没有挪窝,而是解劝着:“乡长,我知道,从咱们现在的作法看,确实对他们挺不错的。乡里资金紧张的情况下,咱们又是预存医药费,又是留生活费的,非常够意思了。可是关键这个女人太难缠,那就是标准的泼妇,要是一点都不答应的话,她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县医院那次,你也领教了,她当时根本不管不顾呀,要是到了乡里,指定比那次跳的还凶。” 李晓禾语重心长的说:“周主任,你也觉得咱们对她不错吧,那她就更不应该撒泼不止了。先前那部分钱,毕竟情势紧急,没有履行正规手续,还能解释的过去。可现在已经过了危险期,已经有了充足的时间,我们要是还走小道的话,肯定没法交待。先不说上级审计,就是乡里财务那手续也不好走,对你也不好,毕竟现在那里都是你临时打的借条。 现在是你负责此事,我们也不能把你这样吃苦耐劳的好同志害了吧?你心里明镜似的,现在有些人正等着找你麻烦呢,要不是省里巡视组来,早不知道找你多少回麻烦了。没事都能给你整出事来,要是让他们瞅到机会,还能饶了你?肯定会见缝下蛆的。如果因这种事被整掉,那也太冤枉,太不值得了。” 周良再次长叹一声:“哎,谢谢乡长的好意,你说的我也想到了。可是如果不适当答应她点儿,她只要到相关地方闹腾,尤其要是找到巡视组的话,你这个乡长肯定就悬了。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怕是找谁也不好使了,何况也有人正盯着你呢。虽然我也不舍得这份工作,可是跟你比起来,毕竟我岁数大了,眼瞅的就到站。你才三十来岁,还有好长路要走,牺牲我总比牺牲你划算。” 李晓禾嘘了口气:“老周,你能这么替我考虑,我很高兴,也很感动。不过你不要那么悲观,凭什么我们就必须牺牲一个?没有这样的道理呀。身为病人家属,她有义务提供这些手续,严格来说,这些手续本就应该给到咱们手里,现在是咱们花钱呀。现在咱们不亏理,她捅到哪也不怕。领导也不可能混淆黑白的。她为什么就不能提供这些手续?她究竟有什么猫腻呢? 再说了,当时和他一起出车祸的,还有老葛,人家可是什么额外的条件都没提,两口子还一直感谢乡里的关照。老葛更是吵着要回来上班,昨天还背着媳妇,给我打电话说这事了。我要他听医生的,什么时候恢复好,医院复查彻底没事了,再回来上班。为此他还跟我摆了一堆理由呢。你说说,人家是这种态度,她却要撒泼胡闹,这人和人差距也太大了。退一万步讲,如果我们为了息事宁人,满足她一些条件,那我们又怎么对得起老葛?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呀。” “乡长,理是这么个理,可她就不按这个理,就要胡搅蛮缠呀。我也怀疑她这里边有什么说法,可我们也只是猜测。而一旦她闹腾起来,一旦闹出动静,你的责任指定跑不了,你不能不考虑呀。”周良言词肯切。 李晓禾摆了摆手:“老周,你不要说了。如果随意迁就了她,那么单位就要惹麻烦,不光是你,也包括我,还包括相关经办人员。而且,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类似的事也难办。我不能光为了自己,就不考虑整个政府,不考虑其他同事,不考虑以后负责工作的人呀。” “哎。”再次叹了口气,周良缓缓起身,“那我就再去说说,希望她能配合吧。” “老周,本来就是有理的事,理直气壮的。你就直接跟她说,必须按规矩来,如果没有手续,一分不给。”李晓禾鼓励着。 “哎。”周良没有接茬,而是再次叹息一声,出了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给老娘等着 周末两天,太平无事,刘凤并没有来。当然李晓禾也没在乡里等着,凭什么周末加班等她?其实他也清楚,那个女人即使要来,也绝不会赶在乡里没有别人的时候。 今天上班了,不知那个女人会不会来?嗤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李晓禾处理起了手头工作。 刚上班不久,周良满面愁容的来了。 不用问,李晓禾也知道是什么事,于是放下手中签字笔,直起身子,示意对方坐下。 坐到对面椅子上,周良开了口:“乡长,刚才又打电话了。” 李晓禾“嗤笑”一声:“我看他是话费太多催的。” 周良没有接话茬,而是继续按着自己的思路说:“今天又有新说法,明确对你喊话,说你要是不答复,就要从楼上跳下去。” 李晓禾不由得心里“格噔”一下:她要跳楼?真的?她敢吗?她会吗? 看到了乡长脸色变化,周良做起了工作:“乡长,这种糊涂蛋、犯混鬼,可是说出来就能做出来的。我在市里的时候,她说我到哪她就到哪,还说晚上睡觉也进我屋。当时我以为她就是说说,不曾想她还真的去了,当然是带着男人一起去的。你说她现在要是上到楼顶,先不说跳不跳,只那么往上一站,就会把电视台、报纸记者引过去,市政府也肯定能知道。到那时候,市里找县里,县里压乡里,你怎么办?” 想了想,李晓禾缓缓地说:“你说啊,她上星期五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也提了好几个说法,星期六、日还给你打。每次她都说要如何如何,要是不答应的话,会如何如何,可是到现在还是这说法。这不是跟‘狼来了’一个道理吗?” “乡长,这可没有可比性。她之所以这么打电话,却又一次次食言,说明她也不想把事弄的那么僵,也担心不好收场。你把这比成‘狼来了’也很形象。可是你别忘了,‘狼来了’虽然空喊了好几次,但最终狼还是来了。她现在也有这种可能性,先是提出条件,然后一点点加码,目的就是让满足她的条件。一旦她认为目的无望的时候,她会怎么样?很可能就是铤而走险。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这不是做数学题,而是现实中的事,尽管概率极低,可要是赶上那万分之一,其实就意味着百分之百。正像你说的,为了这事不值得,要是就因她那么一站,而丢了头上乌纱帽,那才是最冤的。乡长,三思啊。”周良说的苦口婆心。 李晓禾一直在三思,一边可能是一条生命,一边可能是头上的乌纱帽。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正如周良所言,看似万分之一概率很小,可是对于赶上的那个人,就是百分之百。自己也不想做那个百分之百,也不想因为这么个糊涂蛋被冤杀呀。可是…… 李晓禾犹豫起来。 过了一会儿,李晓禾问:“她这次限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下午两点半之前。”回复以后,周良又做了补充,“她特别强调,这次可是真的,不是吓唬你。” “她这还按上下班时间点呀。”停了一下,李晓禾又说,“假如她要是真上了楼顶,她会怎么说?” “肯定还是那一套。乡政府不管老百姓死活了,乡长不关心下属身心健康了,反正还是她那一堆东西。”周良道,“她肯定说的都是鬼话,可现场的人们却有好多人会相信。这倒罢了,关键要是市政府知道这事的话,指定第一要务就是要求把人弄下来。妥协往往是管常用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市县两级政府都会要求这么做。在那种情况下,执行上级命令是唯一选择,否则肯定就是就地免职,新上来的人指定也得执行。” 对方说的确是实情,也正是最难抉择的东西。可前提是她上去了。她会上去吗?她敢上去吗?她凭什么?就凭她说的狗屁理由?自问之后,李晓禾又问起了对方:“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答应她的话,是什么具体条件?” “这几次只是笼统的提了,因为乡长这里一直没松口,我就没问她。我担心她错误理解了问话意图,担心她更加有恃无恐。不过按照上次我去市里的情况来看,她想的是三、四万,两万也行,估计最低也不能低了一万。”停了一下,周良又补充道,“一万块钱留下一条人命,保住一顶乌纱帽,绝对是划算的。” “如果这么算帐的话,肯定是划算的。”说到这里,李晓禾话题一转,“可是她是无理取闹呀,可是这一切都是基于假设她要登上楼顶。就为了一万块钱,她会登上楼顶吗?要是实在不行的话,等她真正登上楼顶再给她,不行吗?” “乡长,如果她真正登上楼顶的话,那么她就已经有了孤注一掷的想法。在那种情况下,她就会有两个选项,一是跳楼,二是要钱。跳楼和要钱放到一个天平上的话,肯定就不是一万块钱的事了。关键是,那种情况下,很可能就要了乡长的政治生命。”周良显得忧心忡忡,“乡长三思啊!” “一万”、“跳楼”、“三思”、“要钱”,脑中回荡着这些词汇,李晓禾低头沉思起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李晓禾抬起头来:“周主任,你先回去吧,容我想想。” “好吧。”周良站起身来,然后又嘱咐道,“乡长,下午两点半,记着。” “知道了。”李晓禾点点头,继续沉思着。 怎么办?如何回答?是否去一趟市里?去了怎么办?还是约她来一趟?她会来吗?一个个问题跳出来,但李晓禾一时却给不出准确答案。 …… 刚下午两点,周良又来了,进屋便说:“乡长,马上就到时间,该做决定了。” “我问你,假如这次要是答应了她,以后她还会不会这么做?假如老葛家里也来这么一出,我们该怎么办?假如刘封的医疗费用并没那么多,或是没给我们提供足够对等的票据,财务帐目怎么做?上边要追究的话,怎么办?”李晓禾一连提了好几个问题。 “乡长,我无法回复这些问题。我只知道火烧眉毛顾眼前,先可当紧的事处理。”周良没受对方提问影响,直陈观点。 李晓禾轻笑了一声,摇摇头:“周主任,你顾左右言其它,其实就是知道我提的那些问题同样没法处理。现在你看这事急,可是用不了多久,那些事也会火烧眉毛,这就是个恶性循环。而这个恶循的根源,就是因为这次要做出的妥协决定。” 周良惊的站了起来:“乡长,难道你不答应?时间这可马上就到,没准她现在已经站到上面去了。趁现在还没到时间,趁她还没有孤注一掷,你……你还是答……明智一些吧。” “妥协是错误的,也是最不明智的。”李晓禾马上道。 “乡长,如果因为我们不回复,或是因为我们不答应,她要是真出个三个两短,这责任可担不起呀。三思呀,乡长。”说到最后,周良急的用手在桌上连续拍打着。 “周主任。”李晓禾沉声喊停对方的举动,然后接着说,“我们肯定不能屈服于她的无理挟迫,但我们要给她回复。你告诉她,那是还句话,拿来手续,是谈判的前提。” “你……我……”周良急的说不上话来。 “叮呤呤”,铃声响起。 抖抖索索拿出手机,周良手抖的更厉害了,嘴唇也哆嗦着:“刘凤,刘凤的电话。” “接,就那么说,就说是我说的。”李晓禾示意着。 “接,接。”颤抖了两声,周良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来一个大嗓门:“怎么还不答复,非得让老娘死啊?老娘要是死了,看你们如何收场?” 周良坐到椅子上,靠着椅背,说:“小,小刘,别着急,听我慢慢……” 对方厉声打断:“还慢?慢个屁。老娘都快没命呀,你还让慢?老娘就问你一句话,到底给不给钱?” 周良道:“不是不能给,是必须……” “必须你娘个头,是不是还要手续?”手机里声音非常蛮横。 “拿,拿来手续,是谈判前提。”周良终于结结巴巴说出了要表达的意思。 “好啊,妈的,是哪个王八蛋说的?”手机里声音分贝再次提高。 李晓禾指了指自己,示意着。 周良自是明白乡长的意思,但他迟疑了一下,这样说道:“是乡政府的决定。” 就冲周良这句话,李晓禾又高看了对方一眼。 “妈了个,狗腿子,老娘找姓李的。”一声厉嚎后,手机里没了声响。 周良握着手机,虚脱的靠在椅背上。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刘凤找你了。”周良有气无力的说着。 李晓禾扫了眼屏幕,拿起电话听筒。 “是李乡长吗?”手机里是一个女声。 “我是李晓禾。”李晓禾如实回答。 “姓李的,为什么不给钱,你想逼死我,逼死我弟弟吗?”对方厉声质问传来。 “刘凤,我告诉你,周主任向我说了你的要求。但我的答复是,拿来手续是谈判的前提,否则一切免谈。”李晓禾直接清晰的表明了观点。 “姓李的,王八蛋,你给老娘等着。”对方骂声至此,戛然而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软蛋 “等着就等着,还怕你不成?”李晓禾自语着,把听筒扣到了话机上。 周良并未响应李晓禾的话,而是兀自喃喃着:“马上就两点半了。” 在对方的提醒下,李晓禾看了看时间,两点一十九分,离那个时间点就剩十一分了。虽说刚才的话义正词严,虽说觉得有理走遍天下,虽说量她就是“狼来了”,但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屋子里非常安静,就显着表针的声音特别清晰了。 “咔咔咔咔”,秒针匀速行走着,但却有着急行军的态势,增添了一种紧张的气氛。 虽说不说话,虽说脸上一副镇定的神态,但李晓禾还是不时偷瞄着手表,倒计时着那个时间点。 虽说周良软软的倚靠在椅背上,但看手表却大方的多。再次看了看时间,又喃喃起来:“两点二十八分,还有两分钟了。” 其实李晓禾自也注意到了现在的时间,但经周良这么一提问,还是空自多增添了紧张感。 “哎呀,两点半了,该站到楼顶了。该往下看了,该开始说了吧。”周良一惊一乍的,语气中的颤音非常明显。 旁边有人做着情景渲染,犹如恐怖的语气“怕不怕”在耳边响起,搅得李晓禾也是心神不宁。但看到面前老者额头细密的汗粒和鬓边灰白的发丝,他实在不能责怪,再想到老者今天打电话时的语句,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周良的声音再起:“恐怕已经焦躁不安,已经大声呼喊了吧。” 旁边响着这样的语句,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相应画面。何况李晓禾脑中本已有这种元素,再听到这样的渲染,那种画面感更强了。 “跳了,要跳了。十三分钟过去了,她已经失去耐心,她要孤注一掷了。”周良的画外音适时响起。 老头怕是魔怔了,怕是吓出病了。李晓禾心中暗自言语着,心脏也揪的更紧了。 “叮呤呤”,铃声响起。 “来……来电话了,出……事了。”周良颤抖连声,牙齿咯咯作响,脸色腊黄,汗粒迅速集结成了汗珠。 李晓禾也不由得咽了两口唾沫,才慢慢伸手,迅速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号码,他顿时长嘘一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他联想到了一件事。 “叮呤呤”,铃声还在响着,显得那么响亮,也那么的急迫。 再咽了口唾沫,李晓禾按下了接听键:“喂。” “老李,干什么呢?上厕所呢,老半天才接。”手机里传出笑声,“该不会正和女下属谈心呢吧?” 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轻松,李晓禾也不禁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追问着:“老许,有什么事了?” “老李,怎么声音变毛变色的?吓着了?”手机里声音满带疑惑,“我没什么事呀,就是跟你说说姚鹏的事。” 哦,听出来了,不是那事,不是市公安系统转来了消息。李晓禾紧张顿减,便道:“我能有什么事,可能是刚才接电话急了。怎么,那家伙交待了?” “他倒没交待,是他同伙供出了一些信息,但也不完全确定。据同伙交待,市郊区那几起案子,应该就是姚鹏所为。同伙还交待,姚鹏曾无意中说过,炸死他王八蛋的,还曾说过,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停了一下,对方又说,“你明白吗?” 下意识扫了眼椅子上的人,李晓禾“哦”了一声:“似乎听出点味来。” “好了,就这事,你也多琢磨点。”话音至此,手机里没了响动。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炸死他王八蛋的。李晓禾在脑中咀嚼着这两句话。 “跳了,跳下去了。啪,没了。”周良哆哆嗦嗦的语句再起,“什么都没了。” 刚有点思绪,又被这个老头打乱,李晓禾不禁苦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思绪被搅扰,也被又引到那件事上,李晓禾瞅了眼腕表,两点五十一分。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但两人心中却不平静。本身这种过于平静的气氛,就容易让人产生紧张感,何况两人本就紧张。 三点, 三点半, 四点了, 五点, 随着时间推移,好似后面的时间越来越经不住过了。 转头去看对面椅子,李晓禾才发现,那个老头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吓晕了?站起身来,探过头去,李晓禾注意到,对方胸脯匀速起伏着,均匀的呼吸着。 哦,李晓禾缓缓坐回到椅子上,心中暗道:老周肯定有心理问题,真得找医院看看。 “哎呀,五点四十五,马上就下班了,坐的更累。”李晓禾伸了个懒腰,同时看着椅子上的老者。 周良身子动了动,睁开眼睛,茫然四顾着:“这是……乡长,我睡着了?” “你这睡岗半天,该记出勤还是缺勤呀?”李晓禾笑着说。 “半天?怎么……”抬起手腕看看,周良不可置信的说,“再有十分钟六点,真的睡了半天呀?那,那……” “马上该开饭了。”说着话,李晓禾站起身来。 “嘿嘿,真是半天呀。”周良脸上出现了笑容,随即又增添了苦涩,“哎,大软蛋呀。” 听到这声感叹,李晓禾不知周良是指他自己,还是指那个女人,抑或是二者都指呢。 “大软蛋。”再次重复着先前的话,周良连连摇头,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 第二天,刚上班不久,桌上电话响了,是那部内线话机。 刚拿起听筒,里面便传出了声音:“乡长,我是钱喜,那个女人又来找你了?” “哪个女人?”李晓禾疑问着。他还真不知道来人姓孙还是姓刘。 “就是,就是那个司机他姐姐,上星期你出门那天,她就来过,在院里、屋里撒了好几回泼。”电话里的声音压的很低,“刚进门,去党政办了,不,出来了,去了后边,八成去你办公室了。” 听到这里,李晓禾放下电话听筒,快速走到门口,拧上了暗锁。 很快,门外传来‘蹬蹬蹬’走动的声音,声音在门口停止了。 “笃笃”、“咚咚”、“咣咣”,敲门声响经历了三个不同阶段,提醒指数由低到高。 “李乡长,李晓禾,在不在屋里,开门?”伴随着捶门声、拧锁声,一个女人的喊嚷响起。 听出来了,外面就是那个泼妇刘凤,李晓禾没有言声,而是就站在门口处听着。 “咣咣咣”,捶门声停歇,刘凤声音再响:“你到底在不在?露个面呀,我要跟你谈事。” 伴着脚步声,周良声音在门外响起:“刘凤,我跟你说过,打今一早就没见乡长,我也不知道乡长去了哪?你还是别在这儿大声喊叫了。要是想解决问题,就把手续拿来。” “姓周的,你来干什么?去你娘的,一边去。我早就知道了,你就是李晓禾的狗腿子,你的话不作数,根本靠不上。”刘凤语气很冲。 “刘凤,我告诉你,这里是乡政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周良声音也很冲,“你要是再无理取闹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吆喝,不客气能咋的?你还把老娘……妈的,几天不见,你这老家伙胆肥了。”刘凤骂道。 “刘凤,从年龄来说,我和你爸岁数差不多,是你的长辈。从岗位来讲,我是党政办主任,是你弟弟的领导,于公于私,你都应该对我尊重才对。”周良的语气带着威严。 “尊重你个。”刘凤直接爆了粗口,“老东西,你算什么东西?我弟弟在这的时候,姓李王八蛋欺负他,你就跟着帮虎吃食。现在我弟弟都成那样了,你还跟着欺负他一个病人,欺负我一个女人,你哪里值得尊重?你根本不配,呸!” “刘凤,你太放肆了。我告诉你,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周良厉声喝斥,“你要是再这样,我立即让警察过来。” “哈哈哈……”一阵狂笑响起,“警察?老娘怕警察?笑话。老娘连死都不怕,还能怕警察?” “咔咔咔”,一阵皮鞋声到来,又出现了一个女声:“什么事?大吵大叫的?” “她找乡长,一直在这大吵大嚷着。”周良回了一句。 “乡长在了吧?吃饭时候我还见他了。”说到这里,这个女声变高了,“乡长,乡长在吗?我是贾香兰,刘封的姐姐找你。” 听到贾香兰的声音,李晓禾不禁狐疑起来:她怎么知道这个刘凤?她们见过?对了,刘凤昨天还在市里,怎么这么早就到了乡里?是不是昨天就到了,这个刘凤是在哪住的? “贾乡长,她在呀。”说到这里,刘凤声音再次变高,“姓李的,开门,赶紧开门,钻在屋里算什么?你就是这么对待属下亲人的?你算什么领导?” “乡长,就开开门吧,你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事呀。人家孩子大老远来,你怎么也得给解决解决吧?”贾香兰跟着帮了腔。 “李晓禾,王八蛋,有种不给钱,就没种出来?你算什么东西?你个缩头乌龟,大软蛋。”刘凤大爆粗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刘凤要评理 听到外面的骂声,李晓禾在心里暗骂着:你们家人才是缩头乌龟呢,你爸是,你兄弟是,全家都是。 “乡长,你还是出来吧,有事好商量,干嘛非要当缩头乌龟呢?”贾香兰又唠叨起来,“你老是这么躲着,不解决属下公伤,其他属下也跟着心寒呀。” 周良反驳着:“贾乡长,希望你说话公允些。不是乡长不解决,是她根本没有解决诚意。乡长要她提供消费清单和医生诊断手续,她说什么也不提供,还破口大骂。她这么不配合,还怎么能给她钱?” 刘凤抢先骂道:“放你娘狗屁,凭什么给你手续?老娘就不给。手续上是我弟弟名字,又不是双胜乡。我弟弟给乡里开车出车祸,双胜乡出钱天经地义。今儿个我就把丑话说前面,要是你们不给钱的话,我就把我那几个叔伯兄弟全找来,全来找你们评理。我那几个兄弟在县城都有名,跺一脚四角乱颤,不行就把你们王八窝拆了。就你这老东西,还不够哥几个一顿抖落呢。要是姓李的耍横,也给他拿拿轮,看他还横不横。是不是还装缩头乌龟,是不是还敢不给钱。” 周良“哦”了一声:“什么意思,你那些兄弟是无赖,是黑社会?刘凤,我老周长这么大,是吃饭长大的,又不是吓大的。我告诉你,要是他们胆敢寻衅滋事的话,自有法律收拾他们,到时他们……” “到时,你有到时吗?恐怕早让他们把你抖落零散了。”刘凤非常不屑,“今天是给你们面子,我才没让他们来,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信不信?我现在只要一个电话,用不了一个小时,他们指定把你老东西摁在那,到时你就是叫爷爷也不管用。” “刘凤,你也太狂了,敢拿黑社会吓唬我?我还就真不信这个邪。”周良毫不示弱。 “周主任,不是我说你,人家小刘是公伤,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意识,多可怜。乡里就应该好好履行义务,先把病治好了,先把人抢救过来。现在还搬教条,未免太不尊重生命了。再说了,要真是那好几个小伙子跟你论理,你也不占便宜呀。”说到这里,贾香兰叹了口气,“哎,小刘也命苦,以前给乡长开车,给杜乡长那时候开的好好的,可是一换了乡长,也不知道咋弄的,就不要人家孩子了。还好人家董书记人正直,关心属下,才让小刘又干上了心爱的司机工作。” “妈的,乡长不管,我找书记评理,让书记做主。”在门上“咣咣”捶了几拳,刘凤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随着刘凤的离去,贾香兰、周良也走开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四散而去,门外又恢复了清静。 李晓禾走上前去,“咔”的一下,旋开暗锁,然后转身回到自己座位。 坐在椅子上,李晓禾闭上眼睛,就像过电影一样,脑中闪出许多影像片段。这些片段,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较长,有的又很短,在他的脑中重新进行着排列组合。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按下接听键:“周主任,有事吗?” “乡长,你在乡里吗?九点半在会议室召开会议,是董书记安排的。他没说具体通知谁,只说是全体人员。还补充说,要是不在乡里的人,就算了。”对面是周良的声音。 “开会具体什么事?”李晓禾追问着。 手机里叹息一声:“应该是关于刘封的事吧,刚才刘凤去找董书记了,现在还在书记室,贾香兰也一块去了。” “既然是全体人员,我当然要去了。”李晓禾说完,挂断了电话。 …… 九点半,双胜乡会议室。 台下已经坐了差不多三十人,能来的全来了,有好几个人是从外边专门赶回来的。大伙可听说了,今天会上有热闹,人们岂肯错过?另外更想看看有没有“火星”撞“地球”的大冲击,最起码激烈程度要赶上那次就好了。 “蹬蹬”、“咔咔”,外面一阵脚步声响,一男两女走进会议室。三人正是乡书记董定方,常务副乡长贾香兰,还有刘封的姐姐刘凤。董定方到了主席台上,贾香兰陪着刘凤坐到了台下前排位置。 屋里的人们都发现,该来的大都来了,却偏偏没有乡长李晓禾。而且现在书记到了,似乎乡长应该不会来了,好多人不禁一阵遗憾,遗憾不会上演“星球大战”了。 董定方自也发现李晓禾不在场,既觉庆幸,也不免失落。 最失落的就数周良了,从刚上班不久就失落,现在则更失落。 “咳咳”,清咳两声,把众人目光吸引过来,董定方开了腔:“同志们,今天召集……”话到半截,他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人们又把头转向了外面。便也转头看去,只是有屋门挡着,并未看到什么,却听到了“蹬蹬”的脚步声。 很快,屋门一开,一个人迈步进屋,原来是乡长李晓禾来了。 看到李晓禾,好多人都想到了“大软蛋”、“缩头乌龟”,不禁脸上现出诡秘的笑容。 看到台上只有一张桌子,也只有一张椅子,而且椅子上已经坐着麻子脸。李晓禾便向前两步,从第一排拿了张空椅子,转身到了台上,放到董定方旁边,坐了下去。 注意到刚才的这一场景,好多人脑中出现了一个词:分庭抗礼。 “刚忙了点事,不晚吧,继续。”李晓禾示意了一下。 妈的,老子才是一把手,你他娘充什么大头?心中暗骂,董定方并未在明面上表现出来。再次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开会,是因为一个临时的事。”说着,董定方右手一指,“这位是刘封的姐姐刘凤,一直在给弟弟陪床,这次是专门从市医院赶回来的。刚才刘凤哭的可怜,说是想和乡领导及大伙交交心,想通报一下她弟弟的事情。刘封也是乡里老人,给乡里开了多年的车,可以说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这次更是因公受伤,我就满足了她这个要求,也想了解一下刘封的情况。刘凤,你说吧?” “呜……弟弟……”一阵悲啼响起。 人们发现,不久前还粗口不断的女人哭了。 “小刘,不要哭了,已经哭了那么长时间,可别把眼睛哭坏了。”贾香兰说着话,轻抚着身旁强壮女人的后背。 “呜……嗯,嗯。”刘凤抽抽嗒嗒着,站了起来。她走出座位,冲着董定方鞠了一躬,又向着台下众人鞠了一躬。轻声道,“大家好,我叫刘凤,是刘封的姐姐,谢谢大家给我这个机会。在刘封住院期间,许多领导和同事都以各种不同方式进行慰问,在此我代表刘封,代表我们全家,也包括我自己,对大家一并表示感谢,谢谢你们了。” 这还是那个高门大嗓、脏话连篇的女人吗?好多人都心生疑惑。当然也有人看着恶心。 行礼完毕,刘凤讲说起来:“在座各位都是刘封的领导和同事,刘封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再详细说明了。现在我主要是向各位关心的领导、同事,通报一下他在医院的情况,通报与之相关的一些事情。刘封是与乡党委委员、副乡长葛树军出差期间,在七月五号发生的车祸。事故发生时,先在县医院进行救治,十多小时后,根据县医院建议,把他转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从进入县医院开始,刘封就处在危险期,到市第一人民医院后,依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之后出现了十三次危险情况,血压、心率、心电图、脑电图都不正常,还有其它一些指标也高的厉害,医生说是属于高度危险。有五次眼看着人就不行了,硬是从鬼门关抢回了一条命。住了半个多月的时候,他总算醒来了,可是不会说话,也不认识人,连父母都不认识。今天是八月十一号,我弟弟已经住院三十七天了,可是到现在还是那样,跟傻子没什么区别。哎,好好的人,咋就成这样了? 由于一次次打击和惊吓,年迈的父母不堪折磨,双双病倒了,以前身体硬朗的二老双亲成了病秧子。还指望着他俩和我们轮班陪床,现在只能是我和她姐夫侍候着,虽说我们也熬的疲惫不堪,可为了亲人也没办法,谁让摊上这事呢?身体的疲劳,对亲人的牵挂,这些都还能坚持和克服,但是,最让人揪心的就是钱了。本来以为是出公差受伤,觉得单位不会不管,可是现在却要给我们断粮,却要让我们自生自灭了。大家评评理,有这样的道理吗?” 董定方插了话:“刘凤,把话说清楚,谁说不管刘封了?我们乡党委可是一直都要求政府积极配合治疗的。” “就是他,变相的桧子手。”咬牙切齿的说着,刘凤指向了一个人。 怎么是他?人们心中都发出了疑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双拳难抵六手 以人们的理解,刘凤肯定是说李晓禾,却没想到指的是周良。周良充其量是奉命行事,奉的是乡长的命令,而且刘凤上次来找的就是李晓禾,刚刚更是在李晓禾门前大放厥词呀。 做为当事人,周良倒没特别反应,而是轻蔑的一笑,算是对那个粗手指头的回应。 李晓禾脸上也没什么变化,看不出此时的喜怒哀乐来。 “刘凤,把话可要说清楚了,我们绝不能冤枉好人。”董定方适时说了话。 刘凤转头轻声道:“书记,我不敢随便乱说,确实是这样的,大伙听我说说,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当时在县医院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来,可是一到市第一医院,周主任态度立马就明显了。既然县医院强烈要求转院,就说明病人情况非常严重,而且确实也是如此。十三次出现危险,还不说明问题?可是到那里交押金的时候,这个周主任却动起了心思,第一次才交了三千。那么重的病,三千块钱够干什么?还不够个零头。果然,转天一做检查,还没检查几项就没了钱。后来存钱也是断断续续的,好几次都是被医院催着,干着急输不上药,把人急死了。短短一周时间,就交了五次费,尤其前三天更是天天现交。周主任,交费条子都在你手里把着,我没有胡说吧?” 周良接了话:“刘凤,你怎么大睁两眼说瞎话?当时是我不给多交吗?你一再嘱咐我,先少交钱,要是看实在不行,就转到省里医院去治,现在怎么又把错怪我头上了?你刚才还说刘封危险期就十三次,你是哪来的数据,三次好不好?” 刘凤完全是无奈的口吻:“好我的周主任,是谁大睁两眼说瞎话?大家想想,我弟弟都成了那样,都催命了,我不让市医院好好治,还要再把他往省里弄?那是大活人,可不是麻包口袋,想搬就搬。好几百公里的路,要是路上出问题怎么办,我能想不明白这事?说实在的,要不是县里一个劲儿的催促,让到大一点的医院,我们连市里也不去。你坐班车先走了,什么都不管,我跟救护车走,都吓死了。当时我弟弟在救护车上,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随时都有要命的可能,你说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我是一路以泪洗面呀,随车护士都跟着眼圈发红了。在这段路上,我弟弟就四次出现了危险,你见了吗? 在市里那几天,你一直就在大酒店钻着,连你个人影都难见到,你能知道病人危险了几次?听你的语气,根本不拿我弟弟的病当回事,总觉得没什么。那可是鲜活的生命,怎么在你手里什么都不是呢?大伙帮着评评理,要是不严重的话,能直接进icu病房?要是不严重的话,能让我们这小老百姓进套间病房?可这个周主任……哎。就为了求你给我弟弟交药费,我就找了你多少次?每次你都是左推右挡的,说什么也不想交,我那是好话说尽呀,就差跪下来求你了。就因为周主任不肯轻易交住院费,我不得不多次找他,不得不连连求他。也不怕大伙笑话,就为了这事,我晚上还追到酒店房间求他,跟她住在那。” 什么?好多人都暗自发出了惊呼:她俩睡一块了?她就能任由周良摆布? 周良怒斥着:“胡说,刘凤,是你说的那样吗?那不是你一直让我给你陪护费,把我挎包都抢走了吗?是你一直追着我,不让我消停,直接追到了那个小旅馆。再说了,也不是只有你,你男人也去了呀,当时你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却让你男人一直看着我。白天你男人再补觉,你俩倒着班的来,可我却被你俩像早些年熬鹰一样的熬着。” 刘凤显得特别委屈:“周主任,你还想怎样?我男人能不跟着吗?我年纪轻轻的,敢一个人在你屋里,那不是羊入虎口?本来陪床已经累的半死,可我丈夫也担心出事,才在我睡的那会儿,不得不睁一只眼,为自己爱人防着色狼。我能抢你挎包?你们大伙谁信?挎包在他身上背着,我能一下子抢下来,我敢抢吗,我会抢吗?会说不如会听的,你……” 周良怒声打断:“胡说,你怎么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怎么能颠倒事非……” “周主任,周大叔,说话可要凭良心呀。我一个年轻小媳妇……”话没说完,刘凤已经“呜呜”的哭了起来。 周良情急之下,爆了粗口:“刘凤,你他妈太……” 董定方用手点指,大声喝斥:“周良,你要干什么?当着众多下属,当着受害人,你竟然骂人,太放肆了。你还有一点公务员的形象吗?你还像是个党政办主任吗?这和社会混混、地痞恶霸有什么区别?” “是呀,周主任,人家孩子讲述点事实,你就这么容不得人,修养太不够了,也太给乡里抹黑了。假如要是你想解释,或是觉得孩子说的有出入,好好说话就行了,干嘛还骂人呢?你都跟人家父亲差不多了,应该有点儿长辈的风度才对呀。”贾香兰跟着帮腔,“可能是你口误,赶紧跟孩子道歉?看把孩子委屈的。看你把书记也气成那样,也说声对不起吧。人不怕犯错误,勇于承认,改过来就行嘛!” 经贾香兰这么一说,人们都看着周良,想要看看这个老头怎么办?刚开始的时候,人们还在想着是非曲直,想着看看谁对谁错。可随着剧情的发展,人们注意力都转到了对情节的关注上,现在就是一个情节的节点。 周良腮帮子鼓着,胸脯也起伏不定,闭着嘴,说不上话来。 “周良,听见没,向刘凤承认个不是。”董定方命令着。 抬眼看了看台上,周良依旧一言不发。 “啪”,董定方一掌拍在桌子上:“周良太不像话,太放肆了。现在已经为老不尊,却连个悔过的态度都没有,还拿眼瞪我,你想干什么?” 听到这声拍桌子的响动,感受到董定方声色俱厉的态度,人们更想看看周良会是什么反应。 在众多咄咄的目光注视下,周良依旧一言不发,还仰起头来,像极了一个斗士。 董定方继续手指对方:“干什么,要叫板?好啊,我现在就……” “呜……董书记,求求你,别让周大叔道歉了。也许周叔就是一时口误,也许现在心里也后悔了。我也不求他的道歉,我只想求一个公平,只想求他再给我弟弟交点儿费用,不能就让等死呀。呜……”刘凤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看看,看看,看看人家孩子,再看看你自个,难道就不觉得汗颜?”呼呼喘了几口粗气,董定方语气转的和缓,“刘凤,别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凭什么不给钱?” “哎……”刘凤未曾说话,先自叹息一声,“董书记,各位领导。现在我弟弟的医药费基本已经没了,可是这个周主任就是不给交,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刚开始的时候还接电话,现在连电话都不接了。实在没办法,我才让自个男人在医院盯着,我到医院来求他。又到乡里求他了,可他左一个没有,右一个不给。算上这次,我已经来两回了,第一回刚到这时间不长,我弟弟那里就有了危险,我才赶忙返了回去。他不给交费,我们只能自个先借钱交了些,我们穷老百姓哪有那么多钱,两回也没交上多少。”说到这里,刘凤从衣服口袋掏出两张纸条打开了。 人们看到,刘凤手里拿着两张收据,一张上面金额是一千零五十,一张上面是九百。 “哎,把孩子们都逼成这样了。”贾香兰叹息着,抬起手臂,在眼窝上抹着。 “周良你说,凭什么不交钱?人家刘封是因公出差受伤,单位承担费用天经地义。你怎么就这么冷血?”董定方又怒斥起来。 这次周良说了话:“董书记,各位,她说的根本不是事实。一直以来,我们不但给刘封交着住院费,还给她们留了陪护费,也留了其它一些杂项费用。现在这些预付款,都是以我在财务打欠条的方式支出的,现在财务那里已经不好做帐了。刘凤前几天说是刘封医药费快没了,还说医院让刘封做康复训练,也需要费用。我就让她提供清单和医生的诊断意见,准备用这些向财务做说明。可她死活就不提供,还在电话中辱骂我,辱骂乡领导。上次在乡里闹了一次不算,这回又来大喊大叫,大……” 刘凤“呜呜”哭着,打断对方:“周大叔,说话可要凭良心呀。现在我弟弟在医院躺着,就在等钱救命。我求你还来不及,还敢骂你?谁信呀,你们信吗?” “周良,说话可要负责任,你好歹也是一名党员干部。”董定方厉声指责。 “是呀,周主任,毕竟那么大岁数了,可别瞎说。”贾香兰直接附和着。 刚才刘凤撒泼的场景,现场好多人都见到了,但看现在的情形,董、贾、刘是一口咬定周良胡说了。事实上,刚才也一直都是三对一的模式,人们都意识到:双拳难抵六手呀。 在疑惑的同时,人们也都看向台上的另一个人,却发现那人根本没什么反应,就跟没事人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们太冷酷无情 今天整个事情,人们已经看出点意思了。先不论谁是谁非,很显然董定方、贾香兰是坚定支持刘凤,周良应该是替李晓禾受过。尤其在乡长室门口时,周良被骂的那些话,完全就是冲着李晓禾的。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李晓禾都应该声援周良才对,甚至应该主动面对矛盾交锋,最起码也应该为周良说点什么。但现在竟然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甚至还带着看热闹的样子,这太的不符合情理,太的有失厚道,太的不够意思了。 在腹诽李晓禾的同时,好多人也不禁疑惑,按说以李晓禾的性格,以周良对他的态度,以现在的情形,李晓禾怎么也该说点什么吧?可是他竟然是这个态度。难道这里边有什么说道,难道李晓禾想后发制人?都到这时候了,还要等到什么后发,怕是到时候黄瓜菜都凉了。哎,别看上次会上跳的挺凶,这次也软了,此一时彼一时呀。 怔了一会儿,周良没有回应董、贾的质问,而是追问着刘凤:“现在乡里已经给刘封在医院已经交了好几万,让你出示消费清单没错吧?张嘴就是几万的康复费用,让你出示医生的诊治意见不过分吧?” “周大叔,乍听你的话好像在理,可是根本经不起推敲呀。现在是交了几万块钱住院费,可我弟弟已经在医院躺了三十七天,这点钱多吗?这点钱够吗?我也现在想给你清单,可是医院的清单你也知道,往往都是和实际花钱有差别的,好多项目可能还没上全呢。其实不管谁住院,也都是以最后清单为准,最后医院也会给一份盖章清单的。再说了,那钱都直接存医院帐户上,你还怕什么吗?为什么我给你解释那么多次,你就不听,就非要拿这点做借口,拒绝存钱呢?”刘凤给出了回复。 周良“嗤笑”一声:“刘凤,我现在才发现,你不但会撒泼,还会演戏。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清单后给了?你说的就是不给。而且你和你男人私下偷偷说过,说是出院时就以收据丢失为名,用你弟弟和你们的证件为他办理出院,那上面余的钱自然就归你们了。” “周大叔,我发现你才会演戏,还是个编剧。我什么时候和我男人说过这样的话了?我俩要是说这样的话,还能让你听见?这话谁也不信呀。”刘凤给出了回复。 周良继续说:“刘凤,你不但在住院费上打主意,更是以所谓的康复治疗为借口,单独要钱,张嘴就是四、五万。这真成狮子大开口了,你把乡里当成银行了吧?就是银行的钱也不是随便拿的,也得履行严格的手续才行呀。既然你说是医生说的,怎么就不能出示医院的诊治意见呢?” “大叔,我说过让你给交四、五万吗?我当时求你先给弄点,赶紧让我弟弟恢复上,一旦他有了意识,一旦身体恢复健康,也能早点回到单位工作呀。我记得我说过,能多弄更好,实在不行的话,先弄个两三千、四五千也行。”刘凤给出了不同的解读。 “我知道你也不会承认,可是有一个常识不要忘了。医院可是我交的费,当时联系人填的是我,联系电话也是我的。可你说的这些事,我没有接到医院一个电话,也没有接到主治医生的通知。我倒是听说过,医院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种康复,那是以后专门机构的事。至于在医院期间的康复,费用很少,而且也是和住院费用一起结算,主要是以家人帮助恢复为主。”周良也提出了新的说法。 “好我的周大叔呀,你在医院的时候都不露面,现在更是远远的躲到这里,医院上哪找你?要是等你的话,我弟弟有几条命也丢了。现在我已经在护士站、医办室留下了我的联系方式,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别把人耽误了。我弟弟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现在……呜……”说到这里,刘凤忽然哭着跪到了地上,“周大叔,你就行行好,求求你,别难为我们了,好不好?” 这,怎么会这样?人们都发出了疑惑。好多人更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态,觉得这就是看点,希望后面再有精彩剧情。 “小刘,别这样,快起,起来说话。”贾香兰离开座位,去扶地上的刘凤,可她根本就拉不动对方。 刘凤不但不起来,反而由“呜呜”悲啼,变成了放声大哭。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憋屈的厉害,现在正好宣泄一下。 “小刘,千万别这样,照顾亲人就累够呛,要是再哭坏了,谁来管你弟弟?”拉了几次,贾香兰没有拽起对方。忽的转头看向周良,厉声质问着,“周主任,你倒是说句话,就是劝劝小刘也好呀。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刘封谁照顾,还让不让人家活了?” 周良没有说话,鼻子冷哼两声。 “周良,你太放肆了。”董定方申斥着,“赶紧把刘凤劝起来,否则有你好看。” “哼。”周良同样用这个鼻音做了回应。 “大叔求求你,求求你。”刘凤哭着,爬到周良的座位前,“刘封可是你的属下,可是乡里的公务员,你得管他呀,不能就这么见死不救吧。乡里这么多人,要是谁再遇上类似的事,也不能不管呀。” “周主任,老周,孩子都成这样了,你咋就不表个态呢。非得把孩子逼死才好?”贾香兰边说边眨眼,给别人的感觉,就是在为周良好。 “不活了,我不活了,活不下去了。”刘凤哭天抢地起来,“弟弟呀,都怪姐没能耐,咱们自己命苦,认命吧。来世咱们再……” “小刘,小刘,可不能这样呀。”贾香兰使劲拽着扑向台阶的刘凤,“帮帮忙呀,我实在拉不住了。” “快帮着拉住呀,都是死人。”董定方说着,也站了起来。 有书记这么一放话,好多人才站起身来,跟着去拉寻死觅活的刘凤。当然好多人就是做做样子,有的人干脆只是站在外围,两手这么干伸着,并没有实际举动。 不过还是人多力量大,刘凤被拉起来了,但还是啼哭不停,嘴里一个劲的说着:“求求你,周大叔,救救刘封,救救我们全家吧。” 刚刚好多人还是看热闹的心态,唯恐天下不乱。可现在见刘凤哭的这么凄惨,甚至都不想活了,一些人顿时产生了共鸣,顿时感同身受。个别眼窝子浅的人,还跟着抹起了眼泪。 刘凤依旧呼喊着,依旧作揖不止,随时都有一头撞死的意思:“求求你,周大叔,求……” 可周良就跟木雕泥塑一般,脸上满是冷色,不知是没有感觉,或是根本就不屑一顾。 “别求他。”喝斥后,董定方连连点指周良,“周良啊周良,你太冷酷了,太无情了。你还有一点公务员的样子吗?还有一点党政办主任的形象吗?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到底管不管这事,你们乡政府到底管不管?” 这次周良说了话:“董书记,还是那句话。要是再让向医院存款,必须提供出费用清单来,即时清单基本不会有遗漏,就是有遗漏的话,也能参照。” “这么说,你是不准备管了,乡政府也不准备管了?”董定方追问着。 “书记,我没那么说。”周良辩解着,“我说的是,必须要有手续,必须……” “必须,必须个屁。不好意思,我也爆粗口了,都是让他气的,让他们不作为气的。”董定方看似气的够呛,“好好好,你不是不管吗,乡政府不是不管吗?乡党委来管。刘封是乡党委司机,我不管谁管?我不能寒了刘封及其家人的心,也不能寒了党委其他人员的心。同样,政府的同志们也在看着呢。” 听到董定方的话,好多人都把目光投到了董定方旁边,都想看看那个人什么样子?现在党委书记都多次强调“政府”二字,政府一把手怎么也得有个态度吧,可是让大家失望的是,他们就看到了一张事不关己的嘴脸。 “周良,以你现在的样子,已经非常不适合现在的岗位了。我将以乡党委的名义,向上级组织提请对你的职务罢免。”董定方甩出了最有份量的语句。 人们的目光全都投到了周良身上,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个胆小如鼠的老头并没有冷汗淋漓,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和政府一把手表情差不多。然后他们又看向董定方旁边,果然那个人还是那样子。此时,几乎所有人的脑中都再次闪出“大软蛋”、“缩头乌龟”这样的字眼。 “周良,你的职务被罢免了,散会。”说着话,董定方站起身来。 “你们太冷酷无情了。”摇头叹息着,董定方迈动了脚步。 “等等。”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人们本已准备起身离去,听到这个声音,又都收住前倾的身体,循声望去。 “啪”、“啪”、“啪”,几声有节奏的掌声又响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责任我负 “精彩,太精彩了。”伴着拍巴掌,响起了说话声。 所有人都看着李晓禾,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刚才一句话不说,连个屁都不放,现在又是拍巴掌,又是说怪话的。他要干什么? 刚才听到“等等”二字时,董定方并没理会,还不禁鄙夷:你姓李的算什么东西,你让等就等啊。可是听到拍巴掌,还有后面的说辞,就不能不停下脚步,不能不质问对方,否则也太有损书记威严和面子了。自己已经被他折损了好几次面子,刚刚好不容易有一点,可不能让他再给搅了。 想至此,董定方沉声道:“李晓禾,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剧情太精彩,表演也太精彩了。”李晓禾一笑,“当然,有一个人表演不好,他就不会表演,而只是本色被动出演。” “李晓禾,你到底要干什么?”董定方追问着。 “我有话说,需要当着大家面说。”李晓禾依旧面带笑容。 “你有话说?晚了。大家没那么多时间让你浪费。都走吧。”说着,董定方迈动了脚步。 “站住,不说清楚谁也不能走。”李晓禾语气严厉起来。 妈的,还敢威胁老子?听喇喇蛄叫还不种豆子了?董定方并没理这个茬,已经到了门口。 “若是不听我的话,被纪检、政法机关找到头上,可别怪我没说。”李晓禾声音继续响起。 这话一出,谁还敢走?平时都不敢惹这些部门,现在听到警告,还敢动弹?几乎所有人都立即重新坐到了座位上。 妈的,就会狐假虎威。心里这样想着,董定方抬腿迈出门槛。可是眼角余光发现,竟然没有一个追随者。同时也不禁略有担心,不知道这个姓李的要玩什么花活。于是转回身,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说道:“李晓禾,你可不要信口开合,不要假借这些正义机关进行讹诈,那是要犯错误的。” “提醒已经发出,听不听随意。如果你不想听的话,请便。”李晓禾做了个“请”的手势。 刚才那句话本就是为了找台阶、扳面子,现在自己孤零零一人怎么走?尤其要是这家伙趁自己不在而使坏,那就麻烦了,很可能这家伙就是要激走自己。于是董定方也冷冷的说:“我告诉你,要是说不出个三长两短,可别怪乡党委追责。”说完,董定方返身走向自己位置。 此时台下所有人都坐回了原位,包括贾香兰,也包括那个刘凤。 “蹬蹬蹬”,自认昂首挺胸走的很有气势,但是来在座位旁,董定方才发现,座位有了毛病。本来两人坐一张桌子就不太宽,所以董定方在会前就把自己座位放到中心位置,等李晓禾来的时候只能把边了。可是不知什么时候,李晓禾却稳稳坐到了中间,留给自己的地方少之又少,整个人几乎都是坐在桌子侧面。 忍着怒气,董定方坐到椅子上,然后忽的一拉桌子,想着找回中心位置。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桌子不但没拉过来,反面原有的桌边也挨不上了,真正彻底的坐到了旁侧。面前什么挡的都没有,这像什么话?董定方气的干瞪眼,但却不能再拉一次,那样也太难堪了。 台上二人的抢桌子把戏,台下众人尽收眼底,好多人都露出会心的笑意,都想到了那个词:毛驴啃脖子——工换工。只是李驴似乎比董驴还狠,两条黑腿撑在桌子一边,根本就没容董驴反击得手。人们都在心中腹诽着:有好戏看了。 “说吧,快点,还有事呢?”董定方沉声催促着。 李晓禾倒是不紧不慢:“大家可能都奇怪,我说的‘精彩’到底指什么。我说的是剧情和演员,剧情编的精彩,大多数演员也演的精彩,可就是太假了,假的让人恶心,让人作呕。” “你到底什么意思?”董定方语带怒意。 李晓禾没理这个茬,而是按着自己的思路说:“各位,刚才周主任说,有人两次到单位哭闹,可对方却不承认,还倒打一耙,反诬周主任一大堆错。这事……” 刘凤大声打断:“李晓禾,你少指桑骂槐,颠倒黑白。” 李晓禾冲那个女人一瞪眼:“闭嘴。” “你……”不知是为了保持良好的有教养形象,还是畏惧了对方,刘凤哼哧一声,便没了动静。 李晓禾继续说:“周主任说的这两次事,好多人想必都见过吧,可竟然被一些人颠倒黑白,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这才是最可笑的话,哪有这样的事?”贾香兰接了茬,转头笔划着,“你们谁见了,谁见了?站起来。” 谁会那么傻,会没事卷进去?当然没人站起来。 “李大乡长,看见了吧,有人见了吗?”贾香兰挑衅的看着李晓禾。 “贾副乡长,今天早上的事,你肯定见了吧?”李晓禾反问着。 “我,我怎么会见?我倒是见小刘哭的挺伤心。”贾香兰当然不承认。 董定方适时说了话:“李晓禾,你又弄这无厘头的事,干什么?” 李晓禾转过头去:“董书记,早上刘凤骂人,你也听到汇报了吧?” “乱弹琴,怎么会有这事?我没听说。”董定方摇摇头。 “刚才会议开始的时候,你可是明确说,刘凤找了你,你才组织人们开会的?她是怎么跟你说的?”李晓禾继续追问。 董定方盯着对方,冷冷的说:“李晓禾,这你问不着吧。刘凤受了委屈,当然要找领导了。” 没再理董定方,李晓禾再次看向贾香兰:“你再确认一下,刘凤骂人的时候,你到底在不在场?” 楞了一会儿,贾香兰说:“没在,我怎么会在?再说了,你口口声声说刘凤骂人,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我门口明明有人火上浇油,提示让刘凤找乡长的,听声音就是你呀。”李晓禾道。 “胡说,根本没有的事,谁能证明?”贾香兰矢口否认。 李晓禾目光移动,又盯到了刘凤脸上:“刚才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说要等着刘封出院时,再把住院费用清单交出来。可在我门口的时候,你明确对周主任说,你不会交出来的。不但如此,你对一个和你父亲年龄相仿的长辈大放厥词,还说要让混社会的兄弟们抖落周主任。有这回事吧?” “胡说,根本没有的事。”停了一下,刘凤解释着,“口误,我是被气的,气得我说了不合适的词。” 李晓禾接着说:“你把周主任骂了一通,也在门外骂了我,然后由贾副乡长陪着,去找董定方告黑状。” “胡说。谁能证明?”董、贾、刘三人异口同声,“根本没有的事。” “放屁,你们仨统统放屁。”骂完之后,李晓禾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是被你们气的,平时我根本不爆粗口。” “噗嗤”,一声轻笑响起,接着又是几声。但这些笑声都很短,显然是极力控制着,好多人为此憋的脸色通过,胸脯仍旧一起一伏的。人们觉得,乡长太有意思了,这个以牙还牙的冷笑话太有“笑果”了。 人们还弄明白一个问题,乡长当时就在屋里。同时也产生了质疑,个别人也不免鄙视:当时明明在屋里,为什么还仍由别人骂自己,尤其更让周良挨骂半天,也太窝囊,太不厚道了。可有人并不这么认为,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周良也听出来了,自己挨骂的时候,乡长就在屋里听着,结果却一句话没说,一点动静也没弄出来。可现在又站出来,为自己刚才会上被骂而找面子。他一时心情矛盾起来,不知是该感谢对方此时的仗义直言,还是该埋怨先前的见死不救。 尽管鼻子都气歪了,但董定方却没脾气。李晓禾是骂了自己“放屁”,可是自己有“前科”在先,人家只是照方抓药罢了,但这家伙的药更猛。自己那是含沙射影,是捎带骂这家伙,这家伙却是直接骂自己呀。 听到李晓禾骂自己放屁,贾香兰感触并不深,反正已经和李晓禾不是第一次互怼了,多一次也无所谓。尤其还有董定方跟着一块被骂,自己这个副乡长就更无所谓了。 被人骂放屁,刘凤倒没觉得,反正自己骂人习惯了,但心里却有着不踏实。 李晓禾缓缓扫视全场:“各位,我理解大家,虽然你们没能站出来证明当时的所见之事,但你们也有难处。毕竟有乡领导在场,还有更大的乡领导为她撑腰,你们自是不敢说了,担心说实话遭报复。但我相信,你们心中是有正义感的,是明白是非曲直的。在这里我要提醒大家的是,希望你们的这种正义感不要泯灭。” 在乡长目光所过之处,人们都低下头去,都不敢正视那份威严。 “李晓禾,你先是拿纪检、政法机关吓唬大伙,现在又颠倒黑白,妄加指责。胡闹够了吧?”董定方说了话,“我们大家还有事呢,还要研究刘封伤病诊治的事。要是因时间拖延,耽误了治疗,这个责任谁负?” “责任我负。”李晓禾冷冷的说,“当然前提是,必须证明是我无理取闹耽误了时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有人也该道歉吧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现场这么多人都能证明,到时可不要抵赖。”董定方哼了一声,“说什么就快点,大家可没那么多时间让你浪费。” 李晓禾并没接茬,而是按着自己的思路说:“虽然我能理解大家,虽然我也相信大家,可是也得有自我保护办法呀。否则自己被骂,下属被威胁,都得不到证明,那样就太屈了。”说着话,伸手从包中拿出了手机,“给大家听点东西。” 录音?人们都想到了一个词。但现场人们的心理反应却不一样。 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里面发出了声音: “笃笃”、“咚咚”、“咣咣”,声音先从砸门声开始,然后是刘凤向屋里质问,接着就是周良到场,然后是刘凤的破口大骂“姓周的,你来干什么?去你娘的,一边去。我早就知道了,你就是李晓禾的狗腿子,你的话不作数,根本靠不上。” 李晓禾适时插了话:“刘凤这就开始骂上了。” 果然,后面刘凤又是自称“老娘”,又是用各种词汇侮辱周良,尤其有的词更难听。 按下暂停,李晓禾转头看着董定方:“董书记,听到了吗?听到刘凤骂周主任没?要是别人把那些骂人话送给你,你会怎么做?” 董定方当然听到了,也觉得那些话实在不堪入耳。可他却打起了马虎眼:“年轻人说话就是那样,急事一激,脾气一上来,什么话都说。过后想想,又都后悔了。” “贾副乡长,刘凤狂的连警察都不怕,你听见了吗?”李晓禾又看向贾香兰。 “听见了。”贾香兰低声嘟囔着。她知道,现在根本没法抵赖,因为后面肯定还有内容。 果然,李晓禾重按播放后,就是贾香兰出场的声音,还包括她与刘凤、周良的对话,还有对李晓禾的喊话。 再次暂停,李晓禾再次说话:“贾副乡长,在说别人‘缩头乌龟’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自己呢?若是你丈夫或是你长辈、亲人被冠以这样的头衔,你会做何感想?” 听到乡长这样的问话,好多人忍不住又笑了。 贾香兰自是脸色通红,不知该怎么回复。但也知道不回答不行,便吭哧着说:“当时也就是顺着刘凤的话说,没有过大脑。” 录音再起: “贾乡长,希望你说话公允些。不是乡长不解决,是她根本没有解决诚意。乡长要她提供消费清单和医生诊断手续,她说什么也不提供,还破口大骂。她这么不配合,还怎么能给她钱?” “放你娘狗屁,凭什么给你手续?老娘就不给。手续上是我弟弟名字,又不是双胜乡。我弟弟给乡里开车出车祸,双胜乡出钱天经地义。今儿个我就把丑话说前面,要是你们不给钱的话,我就把我那几个叔伯兄弟全找来,全来找你们评理。我那几个兄弟在县城都有名,跺一脚四角乱颤,不行就把你们王八窝拆了。就你这老东西,还不够哥几个一顿抖落呢。要是姓李的耍横,也给他拿拿轮,看他还横不横。是不是还装缩头乌龟,是不是还敢不给钱。” 之后录音又是周良和刘凤的对话,刘凤极尽威胁、恐吓,最后在贾香兰的提示下,刘凤“咣咣”砸了几下门,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好家伙,怪不得,原来李晓禾在屋里干这个,还以为人家是“大软蛋”、“缩头乌龟”呢。原来人家这才叫厉害,这才是后发制人,看看后面情景怎么发展?人们都拭目以待着。 举着手机,李晓禾道:“各位,都听见了吧,都听见了吧?你们要是当面被人这么骂,会怎么样?” “抽他,大耳刮子抽他。”接话的是张全。 “抽他。”接着又是几声回应,但却声音小的多,也听不出是谁所说。 “肯定会大耳刮子上去吧?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也准备直接伸手。可是,为了让所有人明白事情真相,为了不让小人趁机作怪,我还是忍了。只是苦了周主任了。”说到这里,李晓禾放下手机,站起身来,向台下走去。 众人目光随着李晓禾移动,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来在周良面前,李晓禾并腿而立,双手并拢紧贴裤线,深深弯下腰去:“周主任,实在对不起,让您受委屈了。是我工作没做好,我代表双胜乡政府,也代表我个人向您道歉。” 其实刚才在李晓禾专门为自己说话时,周良心中芥蒂已经没有了,他知道乡长当时并不是怕了,根本不是“缩头乌龟”,而是为了此时替自己说话。尤其当李晓禾播放录音时,他更服了乡长,知道乡长是为了让自己赢得更体面、更彻底,否则那三人联手黑自己,自己就彻底没招了。其实刚才自己已经百口莫辩,即使乡长当时发声,也才是二比三。 此时见到乡长对自己如此尊重,周良只觉喉头一紧,顿时泪眼模糊,颤微微的站起来,哽咽了:“乡长,不敢当,不敢当,呜……” 虽然好多人经常把周良看做软骨头、窝囊废,但此时人们想到的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李晓禾抬起头来,此时他的双眼也已噙满泪花,但他没有去擦,也没有隐藏,这不丢人,没有什么可瞒的。其实他根本没注意自己的泪花,因为他已经融入那种情景中。他双手扶在周良肩头上,让对方坐下,然后面向众人,嗓音也不禁沙哑:“饶是被骂成那样,但周主任一直保持着长者风范,一直保持着优秀公务人员的形象。不但如此,在会议室被混淆黑白、指鹿为马的时候,仍然不失风度。就这种素质、这种涵养谁有?你有吗?” 忽然被李晓禾点到,贾香兰就是一楞,但也只能摇摇头:“没有。” “董书记,你有吗?”李晓禾又转向董定方。 “在这件事上,周书记涵养确实不错。”董定方避重就轻的予以回复。 人们发现,董定方紧张了,竟然把周良的职务称呼错了。也有人腹诽着,董定方要用自己职务给周良疗伤。 “坦率的讲,我是没有。本来已经被恶意骂成那样,却还被领导和外人合起火来欺负,要是我的话,指定只有一个选择——拳头说理。”说话间,李晓禾双拳紧握,发出了“嘎巴巴”的声响。 看到这个双手握拳,满脸怒容的男人,好多人都不禁心头打个冷颤,个别人更是吓的低下头去。 忽然,刘凤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站住。”,李晓禾厉声喝道。 “我,我去厕所。”刘凤给出这个理由。 “如果你现在私自离开这个屋子,离开这个院子,我立刻让派出所抓你。”李晓禾给出警告。 “为,为什么。”刘凤结巴了好多,“我又没犯法。” “现在不离开还好说,要是离开的话,哼哼……”李晓禾话没说完,便停了下来。 刘凤又不傻,当然听明白了省略语,便嘟囔着“先不去了”,回到座位上。 “李乡长,现在事情已经明晰,没事了,也证明了周主任的无辜,就让大伙都回吧。”董定方一副商量的口吻。 “没事了?说的轻巧。谩骂、冤枉、指责、威胁,把人气的半死,这就没事了?刚才声言没在现场、没听到骂人的乡领导去哪了?把人骂的狗血喷头,还要拿黑社会威胁的人哪去了?”李晓禾连连质问,“自己做的对吗?做的不缺德吗?不该有所表示吗?” 随着乡长的质问,众多目光都投到了贾香兰、刘凤身上。 哎,暗叹一声,贾香兰站起身来,冲着周良方向鞠躬:“周主任,对不起。” “因为什么?总得认识到错误根源吧?”李晓禾适时提醒着。 我你祖宗。心中骂了句,贾香兰说道:“周主任,我当时可能正好老毛病犯了,脑袋‘忽悠’一下,后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一点也记不太清,请周主任见谅。” 周良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 但李晓禾却出了声:“记不清了?好啊,那我告诉你。首先,你在刘凤撒泼时现场挑唆,致使周主任被骂更甚;其次,你故意颠倒黑白,合伙攻击周主任;第三,自始至终,你一直都在力推事态升级。” 我的乖乖,说的太准确,也太直接了,毕竟以后还是同事呀。人们心中不免感叹着。当然也有人不这么认为,感觉那个女人就是恶有恶报。 静了一下,刘凤站起来,对着周良说:“周主任,对不起,我不该骂你,更不该把我本家兄弟吹的那么厉害,也不该在会议室诬赖你。反正今天都是我的错,你打也打得,骂你骂得,要不你现在给我几拳,骂我一通,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周良没说话,他已经领略到这个女人出尔反尔的本质。 “刘凤,虽然你现在认识的不彻底,但能有这个态度也难能可贵,不过我要警告你,你理解成威胁也好。”李晓禾点指对方,“如果以后你要是胆敢再找周主任的麻烦,或是指使他人出面闹事,我让警察第一个逮你。” “是,是,不敢。”刘凤连连点头表态。 慢步来到自己座位,李晓禾转向旁边:“有人也该道歉吧?” 董定方抬起头来,满脸愠怒,盯着旁边这个家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乡政府不是冤大头 李晓禾则与对方神情相反,脸上没有一丝怒容,反而带着一抹笑意,但笑容中却带着明显的讥讽与轻蔑。 董、李二人的对视状态,尽收众人眼底,大部分人都在心里喊着:加油,加油。有人甚至腹诽着:谁要先服软,谁就是小狗。 和大多数人的意料一样,董定方做了那只小狗。只见他脸上的怒容渐渐散去,继而换上了一脸庄重。 董定方也离开自己座位,到了周良面前,然后右手拍在对方肩头:“老周呀,对不住了。由于这个刘凤当时哭的非常可怜,我也一时有点迷糊,结果没经过调查研究,就认定了一些事情。结果有些事项与事实并不符,我错怪你了。你不用起来,不用起来。” 在董定方的一再“邀请”下,周良缓缓站起身,长长嘘了口气,显见心情非常复杂。 “周主任,对不起了。”向后退了半步,董定方弯下腰去,鞠了标准一躬。 “书记,不必了。”周良做出了回应。 “应该的,应该的。”董定方直起腰身,跨向近前,再次拍着对方肩膀,“周主任,请坐,请坐。” 又在党委书记“谦让”下,周良坐回到座位上。 刚才的整个过程,比较流畅,也比较符合常理。 这就是董定方的高明之处,也是他从那两个女人道歉中总结出的经验。刚才在李晓禾变相点到自己的时候,董定方就知道,这一场是不能避免了,否则就显得太没气度,李晓禾肯定也会不依不饶。于是,他就在脑中盘算着整个流程。刚才在那两个女人道歉的时候,周良没有任何回应,更没有起身,如果自己也是这样的待遇,那就太丢人了。 经过简单思虑后,董定方才做出了刚才的方案。假如在自己暗示下,在表达致歉意向前,对方站起身来,那自己就有了面子,而且自己说着“不用起来”,也显得更有领导情怀。假如自己尽管暗示了,对方仍不起身的话,那么那句“不用起来”也就算遮了羞。事实证明,事情发展还比较乐观,按照理想的模式进行了。 步履从容的回到座位后,董定方向着旁边微微一笑,挑了挑眉毛。这个神情,可以理解成在通知对方,我董定方按要求做了。也可以理解成向对方示威,老子道歉了,还要怎样?显然董定方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后者。 “董书记,以周主任的表现与遭遇来看,对其免职对不对呢?”李晓禾再提问题。 董定方“哦”了一声:“刚才基于对周主任的误会,才做出了那样的不妥决定,现在我申明,对周主任免职的决定取消。” “能够及时纠正错误,确实值得肯定,但有些问题必须引起足够重视。我印象当中记得,就是在这间屋子,已经不止一次拿周主任职务说事,最后都证明是错误的。我就在想,我们的职务都是组织任命或授予的,但现在却似乎成了发泄不满,随意挟制他人的手段,长此以往必将影响极坏,这非常值得反思。反思个人意志凌驾于组织之上的不好行为,反思公共权利成为私人利器的恶劣作法,反思特权思想作祟的深层根源。”说到这里,李晓禾微微一笑,“这种事不应该再出现第三次了吧?” 人们都听出来了,这就叫当着和尚骂秃子,同着矬子子说短话,也叫做得理不饶人,但人们也都觉着说的确实在点上。董定方最少已经两次在这里说过免掉周良职务,结果还都没弄成,尤其这次更是天大的冤枉,组织任免权在董定方手里成了儿戏。 董定方当然听明白了意思,知道此话对自身形象的损害,也知道给所有下属造成的不好影响,可又没有合适理由反驳。感受到对方的不善用意,也感觉到现场的讥讽气氛,董定方双眼眯了起来,然后忽然道:“李乡长,我记得刚才在这个屋里,曾经有人说过小心纪委、政法机关找到头上,可就这么一个误会显然和那些部门挨不上边。这分明就是无中生有,就是假借公器之威,达到个人不可告人的目的呀。” 面对对方的指责,李晓禾没有反驳,也没有争辩,而是沉默不语。 “李乡长,大家可都等着回复呢,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吧?”董定方追问着。 “董书记,合适的时候,我自会做解释。”李晓禾回答的不疾不徐。 “说的太轻巧了,刚才就是用这句话把所有同志都圈在这里,用专政机关的权威,对人们实施了恫吓。如果没有令人信服的的理由,分明就是讹诈,这是极其不严肃的,理应得到惩治才是。”董定方不依不饶。 哈哈,又来戏了。好多人的情绪再被调动起来,都期望着后面的精彩对决。 李晓禾耐心的说:“董书记,我刚才已经说过,合适时候自会解释。” “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刚才你说出这话时,是否考虑过合适时间、合适地点。同样是在这里,同样是当着众人面提起的话题,怎么就不能给出合理解释呢?对人一套,对已一套,这可是双重标准呀。”说到这里,董定方又特别强调一句,“你这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了。” “是呀,这分明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一个女声响了起来,“哎,刚才挑了别人一大堆毛病,可伤者还躺在病床上,怎么就视而不见,就不予理睬呢?” 经贾香兰这么一提醒,刘凤立即号啕大哭起来:“弟弟呀,可怎么办呀,人家不给钱,乡政府不管咱们,姐也没办法呀。” 李晓禾冷冷的说:“这事该找乡党委,刘封隶属于乡党委编制,而且刚才有人明确表态乡党委要管。” “不错,刘封是乡党委司机。可这次刘封是给乡政府出差,刚才是你们不管,我才不得不表态的。”董定方沉声道。 “这么说,乡党委不管?这么快就出尔反尔了?”李晓禾反问着。 董定方冷冷的说:“现在病人在医院躺着,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人家姐姐专程返回,找你们要钱。正因为不能及时拿上住院费用,才情绪有些急躁,说了个别过火的语句。现在歉也道了,病人也是因公负伤,总不能因为病人家属一点失误,就连住院费用也不负担吧。我告诉你,你假借纪委、政法机关讹诈众人,这事还没完呢。现在刘封的事更为紧急,你必须先行处理,如果处理妥当,你讹诈众人的事可以重新考虑,甚至既往不咎。如果要是敷衍推诿,那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我明白了,你现在是把这事又扣到乡政府头上了。”李晓禾回了一句。 “本来就是你们的责任,你责无旁贷。”董定方语气很冲,“时间紧迫,不要再无谓的浪费时间了。” 李晓禾点了点头:“好好好,既然乡党委当着大伙面明确表态,那么乡政府可以处理这事,但必须按政府规矩来。也必须明确一件事,现在之所以不予支付住院费用,是病人家属没有按乡政府规矩来做,而不是乡政府不作为,这个锅我们不背。” “我……我这回按你们要求,把费用清单给你们,总行了吧?”刘凤接了话。 “清单当然是必须提供的,而且刘封或亲属必须写出申明。申明上注明,必须由双胜乡政府结算住院费用及领取余款,刘封及亲属须提供有效证件并不仅限于此的所有配合。否则因此造成的余款流失,则从刘封工资中扣除。”停顿一下,李晓禾又补充道,“履行了申明手续后,才能进行后面程序。” “你……你们怎么又提出额外条件?”刘凤急道。 李晓禾摆手示意:“你错了,这不是额外条件,而是对正常程序书面化,以防有人出尔反尔。” “你,你怕我们说了不算,我们还怕乡里不讲理呢。要是病人一直不好,一直没有意识,你们硬是强行要求出院,我们找谁说理去?”刘凤也表示了担心。 “是呀,不能双重标准呀。”董定方附和着,“个人对集体时,个人往往更是弱者。” 李晓禾表明态度:“这好办,可以在申明上注明。再说了,董书记可以做见证人,主持公道呀。你是党委书记,也有这个能力和权威。你愿意吗?” “好啊,这对大家都公平。”董定方答应的很爽快。 “刘凤,就按乡长说的办,有书记监督,你放心。”贾香兰在旁帮着腔。 “好,申明就申明。”刘凤表示同意。 …… 很快,一式三份申明打印完毕。周良代表乡政府,刘凤代表刘封都在上面签了字,虽然董定方没签字,但内容也注明了他在此事中的身份,甲、乙双方及见证人各执一份申明。 “李乡长,该履行下面的程序了。”董定方提醒着。 “是呀,乡长,该给钱了吧,我们马上就能把清单拿来。”刘凤也催促着。 李晓禾脸上笑容渐渐拢去,然后冷冷的说:“根据刘封现在的情况,乡政府暂不考虑支付住院费用。” “为什么?”董、贾、刘齐声质问。 “乡政府不是冤大头。”李晓禾沉声道。 “啊?”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录像戳谎 “把话说清楚。”董定方沉声道。 李晓禾给出回复:“乡里冤大头当够了,不能再出冤枉钱。” “什么?你个王……”刘凤真急了,急的又要爆粗口,但还是忍着换了语句,“李乡长,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呀。还让不让我们活了?呜……” “李晓禾,你什么意思?玩人有瘾啊?这么多人被你圈在这儿,闹了半天,你来这么一手?”董定方厉声质问着,“你要对你的行为负责。” 贾香兰跟着帮腔:“对,你要为此承担一切后果。”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都要承担因此产生的后果。”李晓禾声音很冷,“你们知道什么?就跟着起哄?” “我们什么都知道。”贾香兰一句不落,“还不是……” 李晓禾一阵冷笑,打断对方,然后看着董定方:“董书记,你知道吗?” 刚要说“知道”,董定方又改了口:“李晓禾,有什么就痛快说出来,别这么玩人好不好?” 答了一声“好”,李晓禾又说:“去把电脑拿来。” 拿电脑?看东西?难道还有比录音更劲爆的?会不会是……人们发动充分想象空间,给出不同的解读。当然大部分都是八卦的,甚至还不健康,比如董定方和刘凤有一腿,比如一男两女怎么怎么着。 杨小敏一楞,随即快步出屋,小跑着而去。 “到底你要干什么?”董定方终于还是忍不住质问着。 贾香兰更是唠叨起来:“刘封可是在病床上躺着呢,我们不能拿伤病员开涮吧?” 和董、贾二人反应激烈不同,刚才还抽泣不停的刘凤,却忽然没了动静,眼珠狐疑的转个不停。 “看看不就知道了。”李晓禾“嗤笑”着。 杨小敏速度真快,前后也就一分钟,已经背着笔记本电脑来了。 “小杨,把笔记本脑跟大电视连上。”李晓禾示意着。 “好。”杨小敏取出电脑,接通电源,然后打开电脑和悬挂在主席台后墙的电视。“咔咔咔”操作几下后,电视上出现了电脑待机画面。 “董书记,咱们也先换个地方。”李晓禾说着,走下主席台,把一个优盘给了杨小敏,“点开上面视频。” 杨小敏接过优盘,插到电脑上。 李晓禾、董定方都坐到了第一排空位处。 电视上出现了画面,刚开始画面有些不稳,很快就看清了,画面上是一个上方安有小块玻璃的门扇。画面也推进到了玻璃门扇里边,画面中有一张病床,上面背对门扇躺着一个男人。在这期间连续响了两声“叮呤呤”。 病床上伸出一只手臂,向床头柜上探去。 尽管那只手臂尽量探着,但离着床头柜上手机还有咫尺距离。手臂主人身子动了,头肩部微微前倾,帮助手臂顺利拿到了手机。手臂收回,铃声消失,放到了耳朵上:“没在?去哪了?……哦,省里?……鞋垫?……成天就那臭东西……姐夫打热水去了吧,先前老是不开……你要等他几……” 听着画面上的声音,好多人都张大了嘴巴:他会说话呀,这不什么都清楚吗?能意识不清? 就在人们惊讶不已的时候,画面一晃,画面中的人转过半个正脸。” 画面停止了,正是那半个正脸。 许多人都长嘘了一口气,心里话:哎呀,我的妈呀,真没想到。 和大多数人的神情精彩不同,有几个人却脸色难堪。 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但却静的非常沉闷,就像随时有东西要爆炸似的。没有立即响起“爆炸”,也没有其它动静,屋子里依然很静,但气氛却更加沉闷。 李晓禾缓缓起身,站到侧面靠墙位置,目光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在个别人的脸上停了一定时间。 气氛也更沉闷了。有人期待着爆发,期待着看到精彩的剧集。而有人则希望快点爆发,期待尽快打破这种沉闷。 可是唯一合适打破沉闷的人,却不发一言,就那样双眼一遍遍的扫视着屋内众人。 汗粒、汗珠、汗水,屋子里出现了“汗”的多种形态。 现在正是三伏天,出汗是常有的事,何况现在已经是中午,何况屋里还坐了小三十人,其实人们早就感觉到热了。但有人出的汗显然不是这个缘故,关键是出的太快了,也太猛了,几秒钟时间就汗如雨下,这也太不正常了。 “看到了吧?看明白了吧?”李晓禾终于出了声。 废话,当然看到了,也明白了,否则岂不成了傻子?当然没人这么说,其实也没人这么想。人们现在都在等着听接下来的内容。可是并未如人所愿,李晓禾又不说了,又开始双眼扫视全场了。 “怎么会这样?”一个轻声喃喃响起。 “哪样?”李晓禾瞅向发声之人。 麻子脸上神色变了变,董定方没有回话,也没有再发出别的声音。 静了一会儿,李晓禾再次说话:“刘凤,你给说说,这个视频是怎么回事?” 刘凤汗痕满脸,抿着嘴唇,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并没有继续盯问,李晓禾收回目光,换了话题:“刚才有人质疑我拿纪检、政法机关说事。那么我请问,有人利用领导的善良,伪装病情极其严重,骗取单位钱财,而却有领导、同事直接或间接助长了这种诈骗行为,那么相关人员是否会受到有关部门关注,纪委、政法机关会不会找到头上?” 这还用说,那是肯定的。现在已经没人敢质疑这个问题,反而庆幸提前揭开谜底,否则没准就吃瓜落了。 相比起其他人,董定方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推波助澜,掺和这事。可事已至此,后悔有什么用,只能面对现实了。 “刘凤,希望你能够清晰的解读这个视频,这样对你只有好处。”李晓禾声音很平缓。 但人们都清楚,平缓的声音背后,可能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也许这股能量会喷涌而去,也许会隐忍不发,但却不知道会被何时触发机关。 刘凤要比其他人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也更担心能量的攻击力。刚开始没回答这个问题,她是脑子太乱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同时心中也不无侥幸,想着如何否认,想着把时间前置,可是简单想过后,她觉得根本不现实,根本无法抵赖。现在对方再次问起,而且还给了提示,那就必须不能沉默了。 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刘凤抬起头来,看着电视屏幕上静止画面,讲说起来:“画面上的这个头像,是我弟弟刘封。刚才视频中的内容,是他在接听我的电话,那天是七月二十八日,我正在双胜乡,正准备等着李乡长回来。当时我告诉他,李乡长不在。他问我李乡长去了哪里,去干什么。我根据听到的消息跟他说,李乡长到了省里,去联系鞋垫销售的事。我又问他姐夫去哪了,他说去打水了,说是热水老不开。 虽然这个画面至此为止,可是我俩的通话没结束。他说忽然听到了‘嗡嗡’声,像是手机振动,以为是他姐夫。可是他转头看去,玻璃上好像有东西一晃,就不见了,像是一个人的头顶。等她问了一句‘谁?姐夫’,并没人应声。我嘱咐他平时注意点,要是我和他姐夫不在的时候,他千万不要接电话,也不要说话,就是别人喊他,也不能有反应。我第二天起早从这回去,也是因为担心他说的那个人。” 我的妈呀?乡长也太牛了吧,竟然录上了刘封接电话。刚才众人已经想到是这么回事,可是现在经刘凤一说,才彻底确定。因为那天乡长正在外地,据说是从省里到了市里。 “刘凤,你再讲讲刘封现在的具体伤情。”李晓禾声音依旧和缓。 “刘封是七月五号半夜出的车祸,六号凌晨先被拉到县医院救治,下午一点多转院,四点多到的市医院。整个住院期间,出现危险三次。刘封是七月十四号晚上醒来的,那时候他就神智清醒,能说话,也能认人。担心被发现破绽,第二天我就把周主任放回来。现在住院费还有,那个康复治疗费用,纯属是我们无中生有。他的神智没问题,相关指标也正常,就是腿还不行,有骨折,打着石膏。就是这么个情况。”相比刚才,现在刘凤说的很平静。 “刘凤你很聪明,也很明智,我相信你现在说的都是真的。车祸原因现在还没个准确结论,不知是没有找到,还是因为涉及到案情。先不管车祸原因到底是什么,但刘封在双胜乡上班,又是出公差期间受伤,该乡里负责的乡里绝不推脱。即使现在他和他的家人做了一些错事,但我觉得也不应该剥夺他该享有的权利。不过,刘封及其亲属必须把多贪占的拿出来,这是保障他正常权益的基础,也是不因此事追究他责任的前提。”说到这里,李晓禾问了一句,“大家有没有意见,如果有的话可以提出来。” 静了一下,现场忽然响起掌声,很快便掌声一片。 “误饭点了,吃饭去吧,大伙都去。”李晓禾说完,率先走出了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好自为之 吃完午饭,李晓禾回到乡长办公室,周良也随即跟来了。 明白对方的心思,李晓禾直接道:“先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也够累的。” “乡长,不说说我这睡不着呀。”周良笑着道。 “笃笃”,敲门声响起。 抬起头来,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打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正是刚刚同样在食堂吃饭的刘凤。刘凤径直来在办公桌前,说:“乡长,我马上坐车回市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看到对方神色一本正经,李晓禾停了一下,神情很是严肃:“刘凤,上午在会议室,我把该说的都说了,现在既然你再次询问,那我就再强调一下。我手里现在有你写的申明,这是你的承诺,希望你和家人都能信守承诺,这对你们有利而无害。我并不想拿这份申明约束你们,但也是我必须要捏在手里的一个东西,如果你们能够正常配合,不节外生枝的话,这份东西就是一张废纸,否则它就会发挥应有的作用。现在刘封的情况,你比我们应该还要清楚的多,毕竟你一直在医院陪着他,和医生接触的也多。下一步要怎么做,你应该心里有数,不要犯糊涂。 有件事我也要和你申明一下,你口口声声说我对刘封如何如何,不知你是不清楚事情真相,还是故意要这么表述。但我要告诉你,当初你弟弟做了什么,他最清楚,在他装眼病那件事上,包括他最终不给我开车,那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我一点都不理亏,自认为做的够仁至义尽了。如果你不明白的话,可以直接问他,我还不准备宣扬他的一些事。再申明一下,车祸原因到现在也没有公布,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未可知,希望大家都要理智一些。 再要说的就是,今天你那么对周主任,实在过分。主任都这么大岁数了,和你父亲也差不了太多,应该是同龄人。对于叔叔辈的长者,你竟然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太过分了。说实在的,在对待刘封和你家人身上,周主任做的够意思了。如果我不是担任着乡长职务,就冲你今天对周主任那样的态度,我绝不会客气的。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但不要继续犯糊涂,不要被一块石头重复绊倒,请你们好自为之。” 屋子里静了下来。 刘凤脸上神色变了变,腮边肌肉动了几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屋子。 看着已经关上的屋门,周良长长嘘了口气,由衷的说:“乡长,看到今天你这样对待刘凤,我对你的感佩更深。刘凤今天在这里这么闹腾,对你也是极为不恭,可你手里明明握着绝对有利的把柄,最终却采用这样一种方式,真是以德报怨的样本。” 李晓禾一笑:“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主要是身份在那,我不只代表自己,也代表着双胜乡政府,不能太失身份,其实我修养并没那么高。” “乡长,你太谦虚了。”周良神情认真,“除了以德报怨对待刘凤,你为我做的这些,更让我深深感动。在今天的整个过程中,你始终以理智的态度,留下了对我有利的证据。若不是有那些录音,就冲今天他们合起伙来整人的态度,我根本就是百口莫辩,到时非得活活气死不行。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都是你给我解了围,我真是感佩乡长的高尚品格,也感佩乡长的有勇有谋。” “周主任,你这把我说的也太完美了,其实也就是事情走到那一步,被逼出的办法。真正说起来,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既佩服你的修养,更佩服你的品行。刘凤在电话中那么威胁你,在楼道里极尽谩骂,可你一直保持着长辈的风度,一直保持着极大的理智,真是令我佩服。尤其在会议室时,面对着三人联手攻击,面对着董定方以职务威胁,你仍然保持着风骨,更是令我感佩之至。”说到这里,李晓禾站起身来,深深一躬,“我不但佩服你,也要向你道歉,提前我不知道你弟弟的事,还让你一直面对刘凤跳楼的威胁,有些残忍了。” 周良更是急忙站了起来:“乡长,可别这么说。你当时不知道那件事,而且那本身就是我的职责,我不做谁做?只是让我惭愧的是,当时自己竟然六神无主,竟然成了那样。” “唉。”李晓禾轻叹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但神情中满是懊悔。 在昨天晚上,赵银河到乡长室的时候,李晓禾简单提起了刘凤的威胁,也顺嘴说到了周良当时的状态。结果赵银河揭开了谜底,这其中有特殊原因。原来周良有个弟弟就是跳楼死的,当时周良就在旁边,可是拦也拦不住,救也救不下,亲眼目睹了惨状。当时周良就背过气去,差点疯了,饶是那样,也在好几个月里精神恍惚,后来经过心理医生介入,才慢慢缓过来。这些年再没有接触类似的事,整个状态才没有失常。不曾想,这次又差点激发了感伤按钮,万幸的是对方总算挺过来了。 静了一下,周良换了话题:“乡长,我很好奇,医院视频你是怎么录下来的?怎么就正好让你赶上了?” 李晓禾一笑:“也真是事有凑巧。那天在省里,我和老秦见了足下彩云公司市场部孙经理,没有谈出任何成果,我俩只好打道回府。在火车站购票时,才获知晚上经过县里的火车临时不发了,我俩只好取道茂中市。当我们到茂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俩先找了住宿的地,然后出去吃饭。刚吃完饭,老秦遇到了高中同学,他们一起去叙旧去了。我就随便在街上漫无目的溜达,结果不知不觉走到了市第一医院附近,我就想着去看看刘封,毕竟是下属,也正好赶上了嘛。在门口水果店买了好多水果,就拿着进住院楼了。 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个房间,但我从你那里知道了他的病区,也知道他住在套间,就到护士站打听。护士准确告诉了具体位置,我就提着水果直接去了。找到地方以后,我从门上窗户看到,外屋根本没人,正好虚掩的门开了,就没敲门走了进去。来在套间门口,我发现里面背对着套间门方向躺了一个人,再没有其他人。当时也看不出是谁,我担心走错了,就准备退出去,准备再向护士打听一下。可是套间里却忽然响起了手机铃声,我先是一楞,就又返回到那个位置,结果正看到刘封伸手去拿手机,就赶紧录上了。刚录到半截的时候,你正好给我打电话,手机‘嗡嗡’直响,我就赶紧退出来,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正应了哪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算计了半天,最后事情还是败露了。”说到这里,周良话题一转,“乡长,既然已经有足够证据,为什么不直接找他们,也省得让他们这么闹腾。” “我何尝不想呀?恨不得当时就去质问。”李晓禾缓缓摇头,“可是我后来冷静一想,觉得不是时候。既然他们决定装做病情严重,那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我直接找的话,他们很可能先是矢口否认,等到见了视频的时候,应该会有两种反应。一种就是,面对现实,当下不再无理取闹;一种就是据不认帐,很可能还会两口子一起抢这份录像。在抢夺过程中,会不会摔坏手机,就很难说了,他们会千方百计把手机上内容毁了。要是那样的话,当时旁边又没有另外的见证人,他们事后肯定不会认帐。 反正药费已经存进去了,刘封毕竟还有重伤,肯定还得住一段,我就想知道他们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也想等着合适时候才出示。其实在刘凤电话威胁的时候,我就曾想着拿录像去现场,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当着外人直接揭露他们的恶劣行径,就会做的太过,让她面子下不来,也很可能她一时激动,做出什么过分举动。另外,他们明明是装的,打电话也不过威胁罢了,我觉得刘凤肯定不会上楼顶的。事实证明,她就是讹诈。 值得庆幸的是,她果然没有铤而走险,否则一旦真上了楼顶,那这事可就复杂了。在那次回到乡里后,我马上就把视频复制了下来,就等着合适的时候出示。这就是手机的好处,也是手机科技进步的好处,否则是不可能录到相关内容的。所好的是,正好赶上有电话打进去,否则也掌握不了那么明显的证据。更值得庆幸的,那天去村里摔坏了手机,正好利用周末修好了,否则也不会把他们今天的作法进行录音了。” “万幸呀万幸,否则就凭咱俩的嘴,就凭他们不讲理的样,尤其还有那二人推波助澜,这事还真说不清。”停了一下,周良继续感叹着,“现在已经水落石出,希望他们果真好自为之吧。” 李晓禾缓缓点头:“但愿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以德报怨 八月十二日到来,小半天也已过去。 李晓禾抬手看看腕表,已经十点多,不禁自问:怎么样了? “叮呤呤”,手机响起。 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李晓禾迅速接通了:“周主任,什么情况?” “乡长,一切顺利,没有任何反复,已经办完出院手续,他们的东西也已收拾好。再等大约二十分钟,等他输完最后这瓶液,我们就往回返。”手机里的声音透着兴奋。 “好,很好,路上慢点。”说完这些,再向对方确认没有其它事后,李晓禾摁下了红色按键。 放下手机,李晓禾自语着:“好啊,好啊。”他现在非常高兴,甚至有些兴奋,刚才是周良来的电话,周良说的是给刘封办出院的事。 昨天晚上,李晓禾接到了刘凤电话。刘凤在电话中说,她已经回到市第一医院,也及时向主任医师进行过了解,请求出院。她说医生表示,伤情还在恢复,可以再住一段,不着急。在她的一再请求下,医院才同意办理出院,并开了一些出院后的药品,刘凤请乡里派人去办手续。李晓禾明白,肯定是刘封已经符合出院条件,否则即使刘凤再请求,医院也未必会答应,刘凤这么说主要是表示一下积极的态度。对方这样讲也正常,只要大方向上正确,就可以。于是,李晓禾当下找到周良,让周良坐越野车起早到市里。 虽然电话中说的很好,但从今天早上醒来,李晓禾仍然惦记着此事,希望不要再横生枝节。其实这种担心一直就有,自发生车祸尤其在县医院被刘家人围攻后,李晓禾就有这种担心。担心刘家人不配合出院,担心刘家人到乡里或其它场合闹腾。严格来说,李晓禾不怕事,更不怕刘家人,自己没有怕的必要。可是自己每天有很多工作要做,哪有那么多时间应对刘家人的无理取闹?现在好了,手续已经办完,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 至于出院回家休养期间,刘家人会否再生枝节,那就是另一码事。有这次教训在那摆着,有刘凤亲自签字的申明,按说他们不应该再出什么妖娥子了。究竟会不会再生事端,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只要出了院,事情就好办多了。 事情能有这样的结果,既与自己的运筹帷幄不无关系,也与各种幸运大有关联,否则就会是另一种情形了。李晓禾既感慨,也不免心情复杂。 …… 刘封出院的消息,很快在全乡传开,每个人都知道了。但对这件事,人们的看法不一,而董定方的想法却与好多人不同。他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软骨头”,他觉得刘家人就应该闹腾到底,就应该把李晓禾弄得焦头烂额,直到让那小子滚蛋。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愚蠢的刘家人竟然让姓李的抓住把柄,结果弄了个丢人现眼,现在还乖乖的办了出院。 回想起这件事的经过,董定方既后悔又庆幸,心中还满是恨意。 董定方后悔掺和了这件事,后悔让那个蠢娘们忽悠了。如果不是贾香兰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话,自己是不会掺和进来的,最起码不会直接出面,又何至于当众丢人现眼?不止姓贾娘们蠢,刘家人更是蠢的出奇,刘封、刘凤都是这样。他们还以为可以借此要挟乡政府和李晓禾,不曾想却让人家抓住把柄,不但把他们收拾的跟三孙子似的,自己也跟着沾包,弄的灰头土脸的。早知这个结果,又何必跟着掺和呢?可世上哪有后悔药呀。 虽然后悔不已,却也值得庆幸,庆幸事情还未发展到最糟,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而致使自己没被套进去的人,却是死对头李晓禾,真不知该感谢还是该诅咒这个家伙。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肯定只能逆来顺受密切配合了,只是不知这个家伙会否得理不饶人,会否继续死缠烂打了。 在后悔、庆幸与忐忑的同时,董定方也满是恨意,恨这个刘凤,更恨那个搅屎棍子贾香兰。若不是贾香兰挑唆,刘凤怎么会去找自己?若不是贾香兰一旁蛊惑,自己又怎会刨制出这么个会议,又怎么会光屁股拉磨——转圈丢人?他也恨李晓禾,若不是那小子处处做对,自己也不至于老盯着对方的。他还恨乔成,非他娘让自己做急先锋,否则何至于弄的这么狼狈?当然董定方也恨自己,恨自己不辨事非,非要没命的往上扑。 尽管心情复杂,但事已至此,总结教训只是一方面。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事项,如何与李晓禾相处,才是最为关键的。 如何与那家伙相处呢?和平友好?可能吗?那个家伙会得理饶人?对着干?怎么干?董定方现在是信心不足了。也难怪,自到乡里以后,两人大大小小过了好几招,可每次都是以自己失败告终,董定方又怎有信心?左也不行,右也不行,真正难死人呀。 关键现在的形式异常严峻,虽说自己掌管着乡党委,虽说自己手下人马不少,可乡里真正的实务都在乡政府那边。而乡政府的四个副职中,有三个跟着姓李的,唯一算是自己线上的,只有贾香兰。可这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根本指不上,反而还不时帮倒忙,关键她现在手里也根本没有实权呀。堂堂的乡党委书记,在乡政府那边根本没有任何权利辐射,这也太他妈丢人了。想到这里,董定方不由得又恨了起来。 “笃笃”,敲门声响起。 收起思绪,董定方问了句:“谁?” “书记,我是小贾,有工作向您汇报。”门外传来贾香兰的声音。 真是烂草缠腿,还没完没了了?尽管董定方一百个不愿意见这女人,但理智告诉他,绝不能义气用事,打狗也必须看主人。虽然这女人经常添乱,虽然这女人并不真心听自己的,但有总胜于无,否则政府那边更是完全彻底失控了。想至此,董定方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贾香兰走进屋子,边走边说:“书记,您听说了吗?” “什么?”董定方随意应付着。 “就是刘封的事,刘封出院了。我真就不明白,头伤、腿伤都还没好,怎么就要急着出来?伤筋动骨一百天,脑袋上的毛病更马虎不得,怎么也得再住几个月才是。”贾香兰埋怨着。 董定方眉头微皱:“我怎么听的这么别扭。你难道就盼着他一直不好?就盼着乡里把钱都扔到医院?你这心理也太那个了吧?” “书记,您误会我的意思了。”贾香兰坐到椅子上,找着理由,“我是说,既然有伤,就应该彻底养好,那样对个人和单位都有好处。否则一旦病情恶化或是发生其它意外,那就不是给乡里减轻负担,反而是增加了麻烦。” 董定方暗哼一声:满嘴胡说,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老子还不知道?你纯粹是唯恐天下不乱。尽管心里这么想,但他嘴上却没这么说,而是讲的稍微婉转一些,却也冷冰冰的:“刘封好不好,人家家人心里有数,我们就不必瞎操心了。” “书记,刘封可是你的司机呀。他那样对刘封,逼着刘封出院,还不是在扫你的面子,在要你的好看?”贾香兰一副为对方着想的样子,“照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哪有乡长压书记一头的?这还不算,分明他是想抢班夺权呀。” “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你还有其它事吗?”董定方满脑门子黑线,语气又冷了好多。 “书记就是太的宽宏大量了,我看着都着急呀。”感慨过后,贾香兰接着说,“我还有事,就是那个……” …… 与贾香兰和董定方不同,秦明生听说刘封出院的消息后,非常高兴,第一时间到了乡长室。进门就说:“乡长,那小子终于出院了。我早就觉得不太对劲,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装着,竟然让乡里还大把花着钱。” 既然已经不打算揪住不住,而且刘封也已出了院,李晓禾便尽管打着掩护,说:“也不能这么讲。他把病装的那么重,肯定不对,也有他们的小九九。但公公道道来说,他毕竟头上受了重伤,流了血,中途还发生了好几次危险。照这样的病情,花几万块钱并不多,能把命捡回来实属万幸。再说了,光是腿上的伤情,也该多住一段。实打实的说,如果不是他们瞎胡闹,也许他还得再住几天,可现在他也没法住了。” “乡长,你这胸怀确实很让人佩服,只是有些人……哎……”话到半截,秦明生转移了话题,“不过您的作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理解和赞赏,大家都佩服你的宽宏大量,佩服你的以德报怨。” 李晓禾摆摆手:“没那么夸张。都是一个单位同事,又是下属,做事也不易赶尽杀绝,能留面子必须得留。” “佩服,实在令人佩服。”秦明生直接伸出大拇指,然后“嘿嘿”一笑,“还好那小子当时接了手机,否则那么多大水果可就轮不到我了。” 李晓禾笑着点指对方:“都让你说了。当时你吃着水果,还嫌来苏水味呢。” “哈哈哈……”乡长室传出了爽朗的笑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为百姓冒险,值 新的一周开始了,不知不觉半天就将过去。 临近中午时,周良来了,递过了一个大信封。 李晓禾伸手接住,只见信封下款印着“足下彩云”字样,心中一喜,也不禁有些忐忑。他迅速撕开封口,取出信封里纸张拆开,看了起来。 看到纸张上内容,李晓禾嘴角露出笑意,但随即微微皱了皱眉。看过两遍后,把纸张递给了对方:“你看看。” 周良接过纸张,浏览着上面内容。 见对方拿开纸张,李晓禾问道:“你怎么看?” “我没负责此事,也从未仔细思考过,一时也说不好。”周良给出回复。 “那你再好好思考一下。”李晓禾没有硬去追问,然后又说,“通知副乡长们下午开会,议议这件事,就来我办公室。” “好的,我现在就去通知。”放下纸张,周良直接出了屋子。 略一沉吟,李晓禾拿起固定电话,拨了几个数字。待到电话一通,直接说:“老秦,来我这一趟。”随即又补充道,“吃完午饭再来吧。” …… 下午两点半,双胜乡乡长办公室。 李晓禾坐在办公桌后,沙发上坐着常务副乡长贾香兰,党政办主任周良,副乡长秦明生、张全。 看到人已到齐,李晓禾开了腔:“各位,今天上午,足下彩云有限公司发来了函件,是关于鞋垫的。让大家过来,就是议一议上面的事项,大家先看看函件内容。”说着,把手边纸张向前推了推。 周良立即走上前去,拿起纸张,返回到沙发旁,把纸张递给了常务副乡长贾香兰。 贾香兰接过函件,看了起来。 在贾香兰看过后,周良接着看,然后又是秦明生,张全是最后看的。 这就是规矩,在行政单位上班,好多时候都是非常讲究排名的。人们大多时候都要遵守这个规矩,即使看不上某人,但一般也不能随意破坏,因为每个人都在这个排列中。 函件最后又回到了乡长办公桌上。 李晓禾再次说话:“八月四号那天,足下彩云有限公司市场部副经理孙雨晨来到双胜乡,考察了鞋垫生产事宜。今天是十七号,正好两周,对方回过了信函。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就是看看我们该怎么办,都发表一下看法,畅所欲言。” 在李晓禾话音落下后,现场静了下来,没有人立即接话。 清清嗓子,秦明生说了话:“我分管工业和招商,与孙经理有过接触,上次孙经理来的时候,也参与了接待,就先谈谈看法。足下彩云有限公司主营脚上用品,其中鞋垫是它们的重要经营内容。我曾经去过他们的几个经销点,店内鞋垫产品琳琅满目,种类繁多。有纯棉、竹纤维、碳纤维、pu、皮革、人造革、海绵等各种材料的,也有足底保健、按摩、增高、磁疗、抗静电、矫正等各种功能的,外形尺寸也是五花八门,整鞋垫、七分垫、半码垫、前掌垫、后跟垫,还有腰贴。 他们的产品可以说应有尽有,可是唯独就缺这种纯手工刺绣鞋垫。我曾经专门咨询过销售人员,为什么不上这种产品,她们也给不出准确答案。后来有采购人员给出回复,尽管她也说的不够全面,但意思很明了,就是这种产品生产成本高,销售价格不容易提起来。同时她也告诉我,有一少部分人又很想买到这种产品,想要这种更舒服的鞋垫。我之所以做了这些说明,就是在向大家传递一个信息,我们的产品是足下彩云公司的缺项,是他们需要的,但因种种原因,公司开发此款产品的态度一直都不积极。 上次孙经理能来咱们乡,实际上是传递了一个积极信号,足下彩云公司开始考虑这种产品。这次足下彩云公司又专门发来信函,提出中肯的建议,那就是已经认真分析总结了上次考察,对我们的生产现状也进行过充分剖析,这就是即将合作的前奏。我们必须要积极回应,用具体行动回应,应该立即按对方建议操作。” “是呀,这绝对是一个积极信号,表明足下彩云公司有了合作意向。几个月以来,我们一直千方百计寻找合作伙伴,光是足下彩云公司就去了三次,可一直都未找到合作企业。现在对方已经递来橄榄枝,我们没有不合作的道理,这个机会不容错过,必须积极回应。”张全随声附和着。 屋子里静了下来,没人立即接话。 见周良没有跟着说话,贾香兰开了腔:“足下彩云公司虽然发来了信函,但其中没有提到一句合作的话,我们不易妄下论断,以免影响对一些事项的辨别。虽然我没去过足下彩云公司,但围绕他们的话题也听说过一些,比如四月底那一男一女的到来,当时他们就是打着足下彩云的旗号,结果二人却是骗子。本月初那两个女人到来的事,我也听说了,开着一辆高级红色轿车,挺拉风的。 说到这里,我就有两个疑问。一、既然有人明目张胆打着公司旗号招摇撞骗,足下彩云公司据说也不小,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及时发现,不能及时制止,致使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呢?是公司的名头言过其实,还是这里面有什么说道?二、两名年轻女子开着上百万高级轿车,而那个孙经理不过是部门副经理,这公司得多牛,这中间有什么猫腻没有?比如,高级车的来历?比如她俩和公司领导有什么说法?当然我们不能干涉别人私生活,但有时这些事情也会影响到工作,我们还是应该引起足够重视的。” 不需乡长示意,秦明生直接应对起来:“贾副乡长提出的两个问题,固然有一定道理,但在事实面前根本站不住脚。据我了解,钟婉英、师昭已经落入警方手中,这正是足下彩云公司主动维权的结果。至于那辆汽车,跟我们真没什么关系,不过我也了解过了,那是孙经理助理的私家车,而那个助理的父亲也是私营企业大老板。” “哈,看来秦乡长跟足下彩云关系不浅呀,什么都门清。”贾香兰语气不无讥讽。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我份内工作,我必须负起责任来,可不能像以前分管领导那样。”说到这里,秦明生又补充了一句,“贾副乡长别多心,我是就事论事。” 被秦明生拿话挤兑,贾香兰气的够呛,却也不便直接回击,便又换了措辞:“他们只是提了一堆问题,又是产品不规范,没有统一标准;又是工艺水平参差不齐,必须提高;又是种类单调,需要调剂品种的。问题好提,可如何解决才是关键,这不是一句话的事,更未必是一次培训就能解决。我没看出他们的诚意,觉得更像是一种推脱,是随便用几个难题暗示我们知难而退。” “贾副乡长,你这结论未免太武断了,而且凭空推测,毫无依据。据我了解,足下彩云公司考察过的生产企业太多了,而最终合作率仅为百分之一左右,确实比例不高。对于那百分之九十九,足下彩云公司一般都要回应告之,但绝大多数都是口头的短短一句话‘实在抱歉,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可这次专门给我们来了函件,这就是最大的诚意。另外,函件中写的很明白,这次培训是省劳动保障厅、省商务厅和专业机构合办,权威性不容置疑。而且函中还特别注明,与足下彩云合作的许多生产商,都有专业人员进行过类似培训,我们没必要胡乱猜疑。”秦明生回怼着。 “我发现一个现象,感觉秦乡长不像是双胜乡副乡长,倒像是某些公司的托,或者说是攻关人员。”讥讽过后,贾香兰再提质疑,“就算是像你说的那样,可是派人培训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是要花钱的,这钱谁来出?参加培训的人肯定不会出吧?村里好像也没有这笔开支呀。” 秦明生这次没有接茬。 稍微静了一下,李晓禾回了话:“这笔钱由乡里出。” “乡里出?我没听错吧?”贾香兰显得很惊讶,“我在乡里好多年,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奇葩事。做为一级政府,为老百姓服务固然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可现在由乡里出钱,就有点过了。如果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们还出钱吗?乡里就这么有钱?即使有钱的话,也不应该是这种做法吧?” “为了乡亲们发家致富,乡里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是应该的,包括资助培训费用,否则要我们干什么,不能只是混日子拿工资吧?”李晓禾的话很生硬。 听出对方在讥讽自己,贾香兰火气更盛,便也不客气的说:“这笔钱从哪出?总得师出有名吧?如果最后是一场空,这钱打了水漂怎么办?乡里的钱就是用于冒险的?” “这是招商举措,也是为民致富方式,费用自会有出处。为了百姓致富,冒一些风险也是值得的,而且我并没觉得这是在冒险。关键是机会就在眼前,不容错过,试试固然可能失败,但如果试都不试,那就绝对不会成功。”说到这里,李晓禾重新又强调了一句,“为百姓冒险,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碗水端平才对 经过一番唇枪舌剑,最终以四比一通过了到省城培训一事。 对于这次培训,乡里、村里都很重视,村民更是积极性很高。经过挑选,共选出十名妇女参加培训,其中包括郑玉梅、许有花、岳小苗、曲圆圆、陈雨等五人。 八月二十日,在秦明生带领下,一行人即将踏上省城培训之路。他们要先到县城,再坐火车到省里。在出发前,专门把参加培训人员、村干部集中到会议室,乡政府多名干部也到了现场。 看着众人脸上期待的神情,李晓禾说:“各位女同胞,能够参加这次培训,既是你们的机会,也是全乡鞋垫产业的机会,你们不但代表着自己,也代表着全乡生产鞋垫的姐妹。这次挑选参加培训人员,主要是依据技艺水平,能够入选既是你们的光荣,也肩负着乡、村干部和全乡百姓的重托。这次机会非常难得,你们一定要倍加珍惜,要敏学勤问,要学到真正的东西,让自己的技艺再上水平,并把这些技艺传授给其他姐妹。 对于你们的学习态度和学习精神,我不存疑虑,现在要和你们说一说培训心态。现场十位能去省里培训,这说明你们在众姐妹中技艺出类拔萃,说明我们的鞋垫工艺很有特色,你们要有绝对的信心,我们并不比其他被培训者差。但同时要看到我们与更高技艺的差距,这也是此次培训的目的所在,正视差距才能取得进步。因此我们既不要自傲,更不能气馁,我们就是我们,做好我们自己最重要。女同胞们,我和众位乡、村干部等着你们学成凯旋归来。” “放心吧,乡长,我们会努力的。”十位参加培训者声音洪亮。 李晓禾大手一挥:“出发。” “出发喽!”一行人兴奋的出了屋子。 穿过整个院落,众位培训者到了公路边,等着约定好的班车到来。乡政府领导、村干部都到车前送行,讲说着鼓励或祝福的话。 叫过秦明生,李晓禾嘱咐着:“老秦,这次带队去省里,要把衔接弄好,也要安排好大家的生活。在培训期间,你也多了解一些技艺方面的事,同时要和培训老师多接触,也要和孙经理多联系。争取既让人们真正学到技艺,也把合作的事向前推进一些,要磨刀不误砍柴功。” “明白,我也是这么想的。”秦明生重重点头:“我想着趁这次去省里,好好和孙经理探讨一下合作事宜,也征求一些好的建议,毕竟她从业多年,在许多方面都值得我们学习。而且我们与她有过接触,虽然她并未表示要关照,但这次提供培训机会本身就是关照,我们之间有接触基础,应该能够更好交流一些。另外,那些培训老师肯定也是行业专家,或是这方面从业精英,向他们多学习、多讨教,肯定也对我们的培训有帮助,说不准以后也有能用到的地方。不只是我要向他们讨教,我也会鼓励这些大姐们多学习、多交流,也许专家同样对我们的技艺感兴趣呢。” 李晓禾也点点头:“嗯,行。反正参加一次培训不容易,尤其这样高水平的培训更是难得,我们要多听、多看、多问、多学,一定要有所收获。” “乡长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乡长和政府期望的。”秦明生表态着。 “老秦,这边。”张全神秘的招招手。 “啊。”秦明生含糊的应答一声,随张全走到了一边,“什么事?” 张全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老秦,我可告诉你,单身入花海,你可得经受住考验了,可别弄出什么花花事来。” “去你的。”秦明生捶了张全一拳。见李晓禾也盯着自己,秦明生忙又解释着,“我已经想好了,要在她们中间指定一人,对大家管理和服务,毕竟都是女同胞,方便接触。还要再选出一人做辅助,以免照应不周,互相也有个商量。” 正这时,一辆班车开来,停到路边,正是约好的那辆。 众人停止闲谈、告别,纷纷把行李递给乘务员,放到车顶行李架,用网子罩好。然后十一人上车,车上车下挥手告别。 汽车缓缓启动,甩下一阵尘土,向县城方向驶去。 看着车影消失不见,李晓禾等人转身返回乡里。 …… 贾香兰参加完送行后,没有回自己屋子,而是直接到了书记办公室。 看到这个女人进屋,董定方就不舒服,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什么事?” “一男十女,男的油头粉面,女的低领红唇,这家伙真壮观。”贾香兰感慨着,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什么东西?说明白点。”董定方满脸疑惑。 “书记,我是说去省城的人。秦明生今天带队,领着十名妇女去省里培训,刚刚上了班车。你是没见,秦明生今天特精神,新半袖t恤,新的米色长裤,脸上锃亮,小头儿梳的一丝不苟。再看那些女人,虽然大都四十来岁了,可都穿着大开领衣服,整个脖子露着不算,前胸也白花花露了一片,胳膊更是肉乎乎露出一大截。有的女人更是抹的喷香,又是描眉,又是画眼的。”说到这里,贾香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怎么看着都不像培训,倒像是……哈哈,我也说不好。” 董定方眉头微皱:“贾副乡长,这么说就不好了。你要注意身份,你可是党委委员、常务副乡长。” 贾香兰“嗤笑”一声:“常务?我看‘常误’还差不多,什么都轮不到我,就是成天惹人厌。” “贾香兰同志,你要摆正自己位置。就你现在的态度,哪有一点儿乡干部的影子,简直就是泼……”董定方敲击着桌面,话到半截没有说下去。 “你说我是泼妇?”贾香兰“蹭”的一下站起来,“董书记,他们挤兑我倒还罢了,没想到您也这么小看我。好吧,既然您也这么说,看来我真是‘万人嫌’了。我现在向书记请假,要休息一段时间,政府那边爱有什么事我也不掺和了,省的先被别人欺负,自己人也给气受。反正政府有我不多,没我不少,人家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说完,转身走去。 万人嫌?真是用词贴切。董定方心中暗自揶揄。可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赶忙招呼道:“贾副乡长,回来,回来。怎么点火就着呢?你误会了。党委和政府都离不开你呀。” “离不开我?你这是拿我过礼拜天吧?”贾香兰头也不回,伸手去拉屋门。 “小贾,回来,回来,自己人闹什么情绪?”董定方起身,从桌后走出,“咱们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呀。” 感受到麻子脸已经到了身后,贾香兰毅然拉开屋门,迈动脚步。 “小贾,别胡来。”董定方上前一步,伸手去关屋门。 “呜……”一声,贾香兰转身跑到沙发旁,扑倒在扶手上,啼哭起来。 关好屋门,董定方跟了过去,却又觉得不妥,急忙收住脚步。 由于大哈着腰,贾香兰上衣根本遮不住腰部,腰间露出很大一条。 看着对方腰部,再结合对方的姿势,董定方忽然有了异样的感觉,甚至还有了冲动反应,真想冲上前去。可是理智告诉他,这不是自己的菜,这是破烂货。尽管心理时时告诫自己,但身体的反应却无法阻止,董定方站在那里尴尬之极。 可能是听不到说话,也可能是意识到什么,贾香兰猛的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猪哥样的麻子脸。她先是带出一丝愠怒,随即又有了某种期许,不禁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眼神也别有意味。 “咳咳”,董定方尴尬的咳嗽两声,向办公桌后走去,边走边说,“小贾你坐那,有什么就说出来,毕竟咱们都是县长的人,都在同一战壕,完全不必拘泥。” “哦”了一声,贾香兰没再到桌子近前,而是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稍微缓了缓,贾香兰叹了口气:“哎,书记这几天出门,我让他们欺负惨了。当时姓李的嘴上说是议议,其实他们早就商量好了,只不过是走个过场,不过是掩人耳目。你是没见,当时他们四个一起对付我,完全就不允许不同声音出现。秦明生充当着急先锋,张全也是重炮手,周良看似不多说,说出一句就是狠话,姓李的更是霸道的厉害。 我气的不是他们怎么对待我,反正这多半年也被他们欺负惯了,可他们眼里分明就没有书记呀。过程我就不细说了,说着就伤心,就讲结果吧。本来就是那家公司的一个推脱信函,他们非要说人家诚意十足,非要拿乡里钱拉拢那些女人。前些天,书记司机受伤住院,他千方百计把人家弄出来,说是要省钱,可现在却贴钱让那些女人到省里去玩。这是什么事?一碗水端平了吗?” “是呀,一碗水端平才对。不行,得向上级反映。”说着话,董定方拿起电话听筒,在话机上拨起了数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过来和老子谈 朝阳初升,蓝天白云,又是一个大晴天。 通往县城的公路上,一辆绿色越野车急速奔行在阳光下。车上坐着一个方脸男子,男子神情严肃,眉头微皱,显然在想着事情。他确实在想事,现在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可是尽管想了多半路,问号依然没有减少。 当县城遥遥在望的时候,越野车改变方向,拐上了一条岔路。由柏油路变成破损的水泥路,路况差了好多,但对于越野车来说,影响并不大,坐在车上基本没有颠簸感,只不过速度适当放缓了一些。 奔行了一段时间后,汽车停在一处院落前,方脸男子走下汽车。 院中平房里走出一个全身警服男子,把方脸男子迎进去,一直迎到屋子里。 “老许,到底怎么回事?”方脸男子进屋便问。 警服男子回复:“今天天刚亮,我接到属下报告,说是姚鹏嚷着要见你,但却又不说为什么,我就马上给你打了电话。” 方脸男子“哦”了一声,没有立即接话。其实他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个问题,看来对方也没有准确答案。 屋里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双胜乡乡长李晓禾与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许建军。 许建军又说:“刚才我来了以后,那家伙又提要求,非说让你进到监房去见他。那怎么行?那就是个亡命徒,随时都在想着拉垫背的,你进去太危险了。我已经安排过,一会把他带到另一间屋子,你俩隔着防弹玻璃见面,看他说什么。” “好。”李晓禾点点头,没有执拗。上次抓姚鹏时,由于用力不知深浅,直接把那家伙磕晕,当时李晓禾以为出了人命,吓了个半死。从那次后,他就告诫自己,不要随便逞能,否则摊上祸端,悔之晚矣。 许建军立即安排人,去监房带姚鹏。他则陪着李晓禾,经过几道门岗,提前到了那个事先准备好的屋子。 这个屋子很简单,中间用水泥墙和防弹玻璃隔开,两边空间也就各有十多平米的样子。防弹玻璃上安装有对讲系统,在水泥窗台两侧地上各摆放着一个方凳,供会面人员使用。 “咯楞”一声,对面铁门打开,两名警察押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看到对面两人,先是一楞,腿脚迟缓一下,然后才随警察到了那个方凳前。 “坐下。”警察按住男人肩头,命令着。 男子缓缓坐到椅子上,回头看了看身后两名警察,又瞅瞅对方二人,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此时,李晓禾也已坐到椅子上,看着玻璃对面的人。 许建军先行说了话:“你不是要见他吗?现在他来了,有什么要说的?” 再次轻笑了一声,男子并没有说话。 “你什么意思?”许建军喝问着,“吵着嚷着要见,现在人来了,你怎么又装起了哑巴?” 男子“哼”了一声:“我要见的是李晓禾,并没说见警察。有你们在旁边,我不想说,说不上来。” “好小子,你还谈起条件来了。”许建军点指对方,但随即还是对着两名警察道,“你俩退到门外。” 答了声“是”,两名警察出了屋子。 “小子,别耍花招,否则有你好看。”冷声警告后,又看了眼李晓禾,许建军也走了出去。 回头看了看,见身旁已经没有警察,男子脸上露出诡秘笑容,眯起眼睛,盯着对面的人。 看到对方这个神情,李晓禾不由心中一凛,总觉着那家伙不怀好意,可又一时不明白为什么。他稳了稳心神,嘴角挂上一抹冷笑,与那个家伙对视着。 李晓禾注意到,对面这个家伙虽然仍旧满脸横肉,但整个脸颊似乎小了一圈,面皮下垂着,不知是现在瘦了,还是上次头被撞肿的缘故。不过这家伙眼窝深陷,眼圈四周一片青色,显见睡眠不好,过得并不舒心。当然了,任何人进到这个地方,应该都是这样的,否则就不正常了。 在观察对方的同时,李晓禾也知道,对方也在看着自己,而且是那种恶狠狠的审视。 尽管二人都面带冷笑,心怀警惕,可如果被不明就里的人看到,还以为两人在深情凝望,接着要相对泪眼呢。 已经“凝视”有两三分钟了,但对方仍然没有说话,还有要继续盯下去的意思。李晓禾不由得想要发话,想要询问对方,随即又立即闭紧嘴巴,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语句。他意识到,现在这种对视,其实也是一种较量。今天这个家伙找自己,究竟要干什么还不得而知,但肯定有较劲的意思。于是李晓禾不再发急,而是平心静气,冷冷的盯着对方。 屋子里很静。在这种寂静中,时间一秒秒流逝着。 五分钟, 十分钟, 足足快二十分钟了,这种宁静终于被打破,是那个家伙发了声。 “姓李的,你为什么不说话?”男子质问着。 “笑话。我为什么要说话?是你找的我,凭什么你不说?”李晓禾回应着。 “好好好。”男子点点头,眼中冷色更浓,脸上那抹冷笑也已掠去,紧咬牙关说道,“姓李的,你为什么偏偏跟老子过不去,为什么偏偏哪里都有你?要不是你,老子现在还在外面逍遥自在呢,何苦进这里面受洋罪?不就是个小乡长,你以为你是谁?县长还是公安局长?有什么了不起?” “我就是我,确实没什么了不起。你说我跟你过不去,分明是大睁两眼说瞎话,是颠倒黑白。是你一次次对百姓不利,是你一次次想找我们的麻烦。”说到这里,李晓禾冷笑一声,“你说你自己在外面逍遥自在,那就更是胡说八道了。成天钻在地下涵洞里,里边吃,里边拉,又阴又潮,又闷又臭,那叫逍遥自在?骗鬼去吧。” 男子恨声骂道: “妈的,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好不好?县里、乡里拿工资的人多的是,人家都能睁一眼闭一眼,为什么偏偏就你显不下?我干什么你都盯着,就是躲在那个地下,你都不放过?还不是你这个家伙利欲薰心,想着拿老子立功受奖,想着升官发财?姓李的,说实话,虽然警察成天追我,让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可我并不恨他们。他们穿着那身皮,本职工作就是狗腿子,就是跟我们做对,要是他们不咬人的话,又上哪去啃骨头?可你的本职工作跟这一点都不沾边,纯属就是狗逮耗子-多管闲事。” “真是强盗逻辑,你成天杀人放火反倒有理了?还恬不知耻的质问我,你有那个资格吗?”说到这里,李晓禾话题一转,”姚鹏,你把我大老远叫到这,就是说这些的?乡里还有好多工作要忙,我没闲心听你扯蛋。” “我说我叫姚鹏了吗?”男子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神情,”你工作忙?那你忙去呀,老子又没让你来。” “你……”李晓禾一下了让对面这家伙噎住了。自己虽说是应约而来,可并不只是要对几句话就走,而是想获知一些东西的。现在什么都没了解到,哪能说走就走。于是,他又追问道,“你吵着嚷着要见我,到底是想说什么?” “着急了吧?着急就明说呀,何必装的没事人一样,还跟老子对视了那么长时间。你又不是女人,老子对你没兴趣。”男子语气依旧气人,“难道你有这个偏好,专想着跟男人玩花活?” “妈的,拿老子开涮?老子没闲功夫理你。”说着,李晓禾站起来,转身就走。 “过了这村没这店,错过今天,老子可是打死也不说了。”男子声音从身后传来。 本已迈出门槛,听闻这句话,李晓禾又收住脚步,转回头去:“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有屁放没有?” “老子这是说话,你那才是放屁。”男子奚落过后,又道,“我当然有话要说,但不是随便就能说。你想听吗?老实回答。” 被这家伙如此盯问,李晓禾实在不舒服,但为了听到相关内容,也只得忍气吞声的点点头:“当然想听。” “这就对了嘛!想听就明说,少他娘的满嘴假正义。果然你是个虚伪的家伙,平时诈诈乎乎的,又是百姓,又是工作的,其实都是幌子,还不是为了政绩?哈哈,我还以为你没软肋呢,现在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说到这里,男子语气一转,”想要政绩,要拿我立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我是不会讲的。” “什么条件?”李晓禾追问着。 男子微微一笑:“很简单,你得过来和老子谈。” 过去?太简单,也太容易了。李晓禾不由一喜,就要答应,随即又迟疑起来:有那么简单吗?如果就这么简单的话,这家伙为什么还要专门提出来?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阴谋呢? “怎么?不敢了?果然是大熊包一个。那就滚吧,老子也没兴趣讲了。”男子话中满是讥讽,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当然是姚鹏 “等等。”李晓禾喊住对方。 “哟喝,你又敢了?”男子语气中满是轻蔑。 “谁说老子不敢了?不就是去那边,不就是和你共处一室吗?你以为你是谁?”反问过后,李晓禾又说,”不过我得听警方安排,我自己是没权利过去的,这是规矩。等我和他们商量一下,怎么样?” “好吧。虽说在找借口,不过也算个理由。”男子翻着眼皮,又回身坐到了椅子上,“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格楞”一声,对面铁门打开,先前那两名警察再次走进屋子,来在男子身侧。 与此同时,这边屋门也已打开,许建军在外面招着手。 李晓禾快步走了出去,直接道:“刚才那家伙说的,你听见了吧?” 许建军没有回话,而是径直向前走着。 看到对方有把自己带离此地的意思,李晓禾收住脚步,又说:“老许,我问你话呢。” 许建军也停下来,转回头,沉声道:“别听他的,他是谁呀?他让怎样就怎样?他绝对没安好心,你不能过去。” “可是如果不过去的话,他就要回监舍,就不会再说了。”李晓禾很急。 “那也不能……”话到半截,许建军伸手一拉对方,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屋子。 屋子里的年轻警察站起身,喊了声“队长”。 “你先出去一下,我和李乡长说点事。”说话间,许建军已经坐到椅子上。 年轻警察答了声“好的”,出了屋子。 李晓禾关上屋门,来在许建军面前:“老许,你就……” 许建军抬手打断:“老李,你别听他的,他现在那是讹诈,根本就是鬼话。” “老许,先不管他是不是鬼话,可是如果我们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了。从被抓到现在,他一直死不开口,今天好不容易他有了交待的意愿,要是我们错过就太可惜了。”李晓禾做着解释。 许建军摇摇头:“我却不这么认为。他现在之所以嚷着要找你,很可能就是三种目的。一是他现在坚持不住,想要招认,可是又不甘痛痛快快说出来,这才找了这么个理由。二是他闲的没事,想拿你打镲,戏弄咱们。三是他纯粹没安好心,就是利用咱们急切破案的心理,想让你身陷险地,意欲对你不利。至于他为什么偏偏找你,其实也很简单,首先他恨你,想要报复;其次他认为你不是警察,好对付。如果他是扛不住的话,那他早晚都会交待,很可能就是近几天,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即可,实在不行就再施加些压力。他要纯属逗闷子,咱们完全没必要陪他玩,何必呢。如果他就是要对你不利,那咱们更没必要以身涉险了,就冲他做的那些事,可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 李晓禾耐心的说:“老许,固然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机会就在眼前,放弃就太可惜了。他是上个月十五号被抓的,今天已经是八月二十一号,过去三十七天了,他一直根本就没有要说的意思。即使同伙交待了,他也死不承认。要是再等的话,还不知要等多少个三十七天,不知能不能等到他开口。如果只是那处院子被烧,或只是那次车祸,我们倒还可以继续等,毕竟事情已经发生,损失已经不可挽回了。 可他身上还牵扯着乡亲们被骗的钱,他越早交待,钱款损失就越小。很可能因为几天时间差,损失的就不止三两万,一下子全光光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些钱就是老百姓的命呀,从去年开始算起,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期间虽然追回了一百五十多万,但仍有一百五十万没着落呢。现在虽然他死不承认,但种种证据表明,他就是整个诈骗过程的幕后操控者,诈骗的大部分钱财都到了他手里。两眼看着犯罪嫌疑人,可是钱款却追不回来,这也太坑人了。 关键现在老百姓已经等不起,三天两头去乡里找,没准哪天又到县里了。现在省委巡视组还在县里住着,一旦知道这事,指定要施加压力,市、县两级压力随后即至,到那时候想要再等就太难了。关键要是就因为我们的迟疑,而使百姓钱财遭受重大损失的话,我们这良心也过不去呀。老许,你就让我去和他谈吧,我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沉吟稍许,许建军问:“老李,那你说他为什么偏偏要找你?” 李晓禾道:“肯定不外乎你说的那三种情况。我觉得他应该是既有些扛不住,也准备报复我一下。” “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为什么还要固执己见呢?”许建军双手摊开,很是无奈。 李晓禾说:“我已经分析过,他报复我的目的无非就是三种情形,一是实在不服气,觉得我多管闲事。二是不甘心,不甘心耗了一个多月,最终还得交待。三是既不服气又不甘心,不服气怎么会被打倒并抓住,他一直想着再和我较量一下,这也是他不甘心所在。如果这次和我会面,趁机较量一下,他也就会死心,该交待就交待了。再说了,较量也不是动手,很可能就是心理上的。其实刚刚一打照面,他已经在做较量了。” “老李,这不是逞能耐的事,他可是亡命之徒,尤其又心存报复,指定会下死手的。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可能,去冒生命危险太不值了。”许建军说话间,急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老许,如果说以前我还有争强好胜的心思,自从上次抓捕这家伙差点发生意外,我是真的没有了。”李晓禾很冷静,“我承认,他肯定是下狠手的家伙,但那得分什么时候,以他现在的情形,和外面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现在他戴着手铐,根本不可能行动自如,他身上又不可能有枪支、刀具,就凭腿脚能把我怎的?我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了,门外就是咱们的人,还能任他胡作非为?我意已决,请你不要阻拦,还是提供方便和保障吧。要是因为拖延,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后悔也来不及了。” 连着深吸了几口气,许建军语气有些沉重:“好吧,我可以不拦你,但你必须答应几件事。一、时刻谨记,你身边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二、他曾经在你手里吃过亏,必欲下死手,甚至除之而后快;三、即使你有几下把式,但是在‘狠’字面前不值一提;四、时刻与他保持安全距离,切不可给他创造偷袭的机会;五、行则继续,不行则立即退出,不可强求;” 李晓禾重重的点点头:“好,我答应你。我是为了促使他交待罪行,不是争强斗狠。” “那你稍等一下,我去安排。”说着话,许建军站起身,出了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想到一会儿可能发生的事情,李晓禾不禁有些紧张,却也有一丝兴奋在里面。但究竟是兴奋那个家伙可能交待,还是兴奋于可能的较量,他也说不清楚。 …… 十多分钟后,在许建军的引领下,李晓禾再次奔向了先前的方向。 来在先前那个屋子旁,门外警察随即推开了屋门,但此屋门非彼屋门,而是玻璃隔断另一边的门。 许建军在前,李晓禾在后,二人鱼贯进了屋子。 屋子里已经站着一个人,正是刚才就在这个屋子的那个男人,男人嘴角立即挂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挡在前面,许建军开了腔:“应你要求,现在李乡长过来了,但你不能到凳子这边来。这是我们开特例对你关照,你可不要当做警方怕你,更不要做出出格举动,否则的话,哼哼。” “队长,哪能呢?我知道民不和官斗,哪会拿鸡蛋碰石头?只不过是想和李乡长痛快聊聊罢了。”男子点头哈腰,满脸堆着笑容。 “希望你不要犯糊涂。”再次警告后,许建军拍了拍李晓禾肩头,“老李,我先出去了。” “嗯。”李晓禾点点头。 又冷冷的瞅了男子一眼,许建军走出屋子。 “哗啦”、“哗啦”,响动传来,男子移动了脚步。 李晓禾这才注意到,男子脚上多了脚镣,先前好像没有。但他迅速收回目光,心中加起了十二分小心,以防对方突袭。 “哗啦”、“哗啦”,男子还在地上转圈,但并未接近方凳位置。 “哗啦”声搅得自己心烦,也担心对方突然袭击,李晓禾开了口:“口口声声让我过来,现在我过来了,你怎么不说话?想耍什么花招?” “李乡长,不要把事想的那么复杂,我能有什么花招?再说了,现在四外都是你们的人,我又行动不便,只有挨整的份,哪敢随便挑衅?”男子边走边说,“只是想说的太多,可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我这是正在思考呢。” “是吗?既然你不知该怎么说,那我就提问了。”李晓禾微微一笑:“你是姚鹏吧?” 男子猛的抬起头,目中两道凶光射出。 感受到对方眼神中的凶狠,李晓禾不由得一凛,紧紧握住拳头,提高了警惕。 忽然,两道凶光不见,男子露出了笑容:“我当然是姚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老子弄死你 对方神色瞬间变换,狠的让人发颤,笑的令人心虚,尤其表情变换过快,本身就令人恐怖。但对方似乎自得其乐,也好像颇为自得,嘴角带着一丝讥讽,依旧在地上来回的转圈。 暗嘘了口气,李晓禾又问:“姚鹏,在双胜乡何家营、向阳两村骗的钱,应该大部分都到你手里了吧?” 姚鹏停下步子,微微一笑:“你说呢?” “现在是让你说。”李晓禾强调着。 “我说呀……”话到半截,姚鹏语气一转,“你别问了,我还是按自己思路说吧。” “也好。”李晓禾回了两个字。 姚鹏又走动起来,伴着“哗啦”声,开了口:“你们乡的人真不够意思,当初都想着占便宜,恨不得把所有家当都压上,都借出来挣高利息,好多人更是拿着亲戚钱撒谎。可是后来发现便宜没占上,立马就翻了脸,把各种坏话都扔出来,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就跟我把他们孩子扔枯井里似的。我有那么可恨吗?没有吧?这就是一种商业借贷行为。本来是准备还他们的,还准备给他们高额利润回报,可他们做的实在过分,那就怪不得我姓姚的翻脸了。老子不还又怎样?到底他们也没把老子怎么样,只知道去县里哭天抹泪。 不只他们可恨,那个何二赖、葛二海更可恨的厉害。他们什么心思不用花,只是张张嘴、出出面,就有大把票子用,就有闷骚女人玩,整天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可他们骚包的一落网,为了早点出去,为了少受罪,根本就忘了老子的恩情,一股脑的把老子出卖了。当初怪我瞎了眼,早知是这样,就不该把钱给那两个畜牲,即使给狗喂东西,还能摇摇尾巴呢。 不光是看见人可恨,就是瞅着那些东西也可恨。一瞧见那处院子,我就想起那些可杀的人和可恶的事,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老子一把火点它算了。想的挺好,可是老天爷偏偏作对,一场大雨给浇灭了,最终也只烧了几间旧房,正房和那个多嘴的死老头还活的好好的。不过我一直相信,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立即就报,那个看门死老头早晚也不得好死……” 听着对方的话,李晓禾很是无语。坏人逻辑就是这样,总在责怪别人,总在反话正说,却又一脸严肃,真是可恨到家。 “当然,要说起最可恨的人,那就是你姓李的。”姚鹏把话题扯到了李晓禾身上。 李晓禾赶忙打断思绪,盯着那个不停走动的家伙。 姚鹏依旧边走边说:“借款的事发生在前任身上,你完全可以一推六二五,只要有个态度,喊几句口号就行了。可你这家伙还挺较真,真就当回事,一去乡里就盯上了。如果不是你揪着不放,何二赖就不会落网,葛二海,也就是那个马一山就不会被逮住,老子更不会被盯上了。” “姚鹏,你骗了那么多百姓的钱,把人家逼的寻死觅活的,这就是造孽。可你不但不认真忏悔,还倒打一耙,好像就跟受害人似的,你这强盗逻辑也太霸道了吧?”李晓禾打断对方。 “那也比你狗逮耗子强呀。我就不明白了,放着你的小官不当,为什么要咸吃萝卜淡操心呢?再说了,有那么多警察在,为啥偏就处处显你呢?你算老几?”姚鹏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开始做做样子倒罢了,找何二赖也有情可原,毕竟算是你们乡的人,可你却跟着抓老子,这就太过了,手也伸的太长了。你知道吗?那次听到面包车里手机传过你的声音,老子肺都快气炸了。你一个小乡长不好好管乡里的事,偏偏跟一群警察白话什么‘金蝉脱壳’,也太那个,也太装大个了。 从那时起,我就诅咒你,希望你早点死。可是还真就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你还活的真结实,老也不死。你这种祸害不死,没有天理呀,那就帮帮你吧。可你真还是命大,偏偏就不在车上,偏偏就让那两个倒霉蛋赶上了。当我听说是那两个家伙时,恨不得一头撞死,我就不明白了,你咋就不死呢?也是我太蠢了,提前竟然不知道你没在车上。” 尽管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尽管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但被人当面诋毁、诅咒,李晓禾还是不免火起。遂怒声道:“姚鹏,不要拿着无理当有趣,不要……” 姚鹏大吼着打断:“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不该死吗?正是从那次开始,我就不得不过起了非人的生活,哪里不能去我偏去哪,什么难吃我还就得吃什么。你也说了,那个地下涵洞里,又阴又潮,又闷又臭。你以为我愿意去?还不是让你逼的,我没地方跑呀,我不在那里吃,不在那里拉,又能去哪? 就是那样的涵洞,也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那是多年前的一个过水涵洞。只是后来新公路改道,大面积动土施工,就连水流也改了道,这个涵洞就废弃直至堵塞了。当年涵洞施工的时候,我是修路施工队的工人,正好在那里施过工。这次被逼 的实在没办法,才想到了这个地方,才凭着残存记忆,辛辛苦苦挖出了洞口。可我就是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你们也不肯放过,偏偏要把我给捅出来。 那么多警察追着,那么多警车围着,我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呀,躲在那个地窝子里不敢出来。手下兄弟仗义,想了一招声东击西的办法,故意把警察引到山上,给我留出了逃生的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才钻出了那个地窝子,得以摸到汽车旁。可又是你,‘梆’的一下推开车门,把我磕的眼冒金星,头晕脑胀,就像仁要出来一样。这还不算,你直接又给我脑袋来了一棒子,把我打的昏死过去。从那刻起,我就暗暗发誓,今生必要找你报复,就是变成厉鬼,也要向你索命。姓李的,拿命来。”说到这里,姚鹏猛的手脚挥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动。 刚刚听到“拿命来”几个字,李晓禾不由得心中一凛,下意识退向门口。乃至见对方并未冲过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两名警察适时冲进了屋子。 意识到对方性情暴躁,李晓禾没有拿话刺激,而是全神戒备,紧紧的盯着对方。 “拿命来,拿命来。”姚鹏依旧手脚乱舞,脑袋也不停的晃动,就像疯了一样。 连着吼了几通,姚鹏的情绪才平稳一些,人也渐渐冷静下来,霎时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倚靠在墙壁上,连连喘着粗气。 看到那个家伙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李晓禾心中轻松了好多。 注意到嫌疑人暂时没有了攻击举动,两名警察退出屋子,关上了屋门。 稳了稳情绪,李晓禾问道:“姚鹏,村民被骗的钱款大都到了你手里,你们还在茂中市茂盛区骗了好几百万,这些钱现在在哪?” “你问我?你想知道?你是想贪污吞占,还是想邀功请赏?”反问过后,姚鹏一阵冷笑,“我偏不告诉你。凭什么,凭什么让你立功得赏?就是让大粪蛆吃了,就是全受潮发霉,我也不给你。” “你……”李晓禾被噎的够呛。刚才绕了这么一大圈,被这家伙骂了半天,到关键地方不说了,这不是耍人吗?但是看到对方那得意的神情,李晓禾没有发火,他不能遂了对方的意。 想了想,李晓禾才又道:“姚鹏,你他娘的也太狠了。就为了那么一点私恨,竟然不惜制造车祸,竟然想着要人性命。不过你小子也真是狡猾,竟然算计好了汽车到达的时间,竟然准确的炸坏了汽车轮胎。我想你肯定不会神机秒算的,说吧,究竟你是怎么掌握汽车行进时间的?” “妈的,你还真是心思慎密,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哎,也罢。”叹了口气,姚鹏身子软软下滑,语气充满了无奈,“那我就告诉你。” 眼看着姚鹏就将跌坐在方凳上,却忽然猛的一哈腰,双手去抓凳子腿,口中大喊“拿命来”。 李晓禾就是一惊,身子后退,但却被推开的屋门撞了一下,反而前冲两步,屋门又随之关上。及至瞟到牢牢焊在地上的凳腿,看到姚鹏抓在上面的手臂,心中才为之一松。 正这时,情形突变,姚鹏双手撑住凳子横档,整个身子横飞起来。双腿镣铐带着风声,向李晓禾甩去。 若是没有刚才的前冲,两人之间至少隔着不下三米距离,对方无论如何碰不到自己。可就是这前冲,李晓禾跟那个方凳已不足两米,而姚鹏又撑着方凳横档,胳膊长度也计算了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裹挟着劲风和“哗啦啦”的响动,黑乎乎的脚掌和镣铐已近在眼前,劲风已经拂到了鬓角。 “哈哈哈……老子弄死你,你玩蛋了。”姚鹏狠厉的笑声已经先行到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颇有收获 黑乎乎的镣铐“哗啦啦”作响着,径直向李晓禾额头鬓角扫去。 “老李,小心。”一声嘶哑的吼声在身后响起。 提醒声还未落下,李晓禾身子忽的仰躺着矮下去,摔倒在地上,又不受控制的向前出溜着。 “呼……”镣铐和脚掌的劲风,掠起屋门处几人的发丝,旋转而去。 “老李……”许建军一边跑向李晓禾,一边抬手挥向那个悬空的身子,“妈的,王八蛋。” “扑通”、“啊”、“哗啦”,倒地声、惨叫声、镣铐响动相继响起,姚鹏摔在地上,倒在离李晓禾不远的地方。 立即有两名警察扑到姚鹏身上,死死摁着对方。 顺脚踢了姚鹏一下,从其身上跨过,许建军扑到李晓禾身侧,呼喊着:“老李,老李,怎么啦?睁开眼呀。” 见不到对方睁眼,许建军又回头大喊:“快,快,救护车。” “没事,死不了。”躺在地上的李晓禾缓缓睁开眼,说了话。 “老李,老李,你醒啦,怎么样,伤的重不重?”许建军跪在地上,观察着对方的头部。 “没事,没伤着,否则那么粗的铁莲子,还不把脑袋打个窟窿?”说着话,李晓禾双肘撑地,坐了起来。 “哈哈,老李没事。”许建军兴奋的喊着,一伸手把对方拉了起来。 此时,姚鹏已经被人拖着,出了这间屋子。 许建军兴奋劲未过,绕着李晓禾转了两圈,在对方身上拍了拍:“真好,没事,没事。走,离开这。” “好。”答了一声,李晓禾随着许建军出了屋子。 过道里站着几名警察,目光全都盯在李晓禾身上。显然他们都知道了刚才的事,都在奇怪李晓禾怎么走着出来了,都在疑惑此人头脸、身上怎么没有血。 边走边回以微笑,李晓禾同许建军一道,穿过了几重门槛,到了许建军设在这里的办公室。 扶着李晓禾胳膊,让对方坐下,许建军急问道:“老李,到底怎么回事?真没伤到?眼看着大铁莲就到太阳穴了呀。” 李晓禾长嘘一口气:“老许,九死一生呀,我现在都后怕的厉害。那么粗的大铁莲,别说是砸到太阳穴上,就是扫上一点儿,肯定也是鲜血崩流、昏迷不醒,很可能直接崩裂、魂飞破散了。说实话,当时我都感觉到死亡气息了,甚至脑中还出现了幻像。但是求生的本能,让我下意识的身子后仰,以鞋跟做轴,身子向前滑去,才堪堪躲过一劫。当时躺在地上,我身上没有丁点力气,根本无任何还手之力。还好那家伙不省人事了,否则只要二次攻击的话,我绝对躲不开。那家伙是怎么了?” “看来当初练点三毛脚功夫是对的,否则你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应急反应,技多不压身呀。”感叹过后,许建军又说:“在你进屋之前,我先准备让你带把,以备不时之需。可是麻醉剂需要一分钟后才会起效,在这过程中,对手完全有能力反击。又担心让那家伙提前发现,反而对你更为不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我手里却拿了一支。原想着你俩隔着距离,他又戴着手铐、脚镣,很难对你发起攻击,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凭借自己的功底,再借助凳子的力量,竟然来了那么一手。当时情急之下,只好用给他来了一下。 其实他摔在地上,应该并非是的作用。他的手上戴着手铐,活动受影响,不可能一个动作连续转动,摔到地上也是必然。尤其意识到并未伤到你,心中难免惊慌,双手更会抓物不牢。他当时用力过猛,双脚又彻底轮空,再加上惯性使然,肯定摔的很重,摔晕也有可能,自然不可能迅速二次攻击。咱们的人又马上又摁住了他,麻醉剂也随即就会发生作用了。”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许建军接通来电:“……醒了?……哦,知道了。” 结束通话,许建军做着说明:“刚才用的这种麻醉剂,必须在3分钟内注射急救针,让目标迅速苏醒过来,否则目标会死亡。属下打电话过来,及时注射急救针后,那个家伙醒来了。” “老许,今天使用,有些猛浪了。要是没有应手针剂或是出现其它意外,你是要担大责的。”李晓禾既感动于好朋友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却也不免替其担心。 “说的了,还能没有急救针?配急救针是标配,可以备而不用,绝不可用而不备。你放心,我不是楞头青。”许建军很无所谓,然后话题一转,“只是让你经历了这么一场惊险,却没能套出最关键内容,实在可惜了。” “不,不,我觉得颇有收获。”李晓禾连连摇手,“在村民钱款被骗、大院失火、轿车车祸这几件事中,一直都有一只黑手。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不太清楚有这只黑手,只到葛二海交待以后,才知这只黑手的存在。可是我们又不清楚这只黑手在哪,好几次都还扑空了,直到抓住姚鹏,才算见识到了幕后操纵者。但这个家伙一直矢口否认,还是没法印证我们的推测,反而又增加了新的疑惑。 葛二海是二月十二号交待的姚鹏这个人,我们是七月十五号才抓住这个家伙,中间整整五个多月。从抓住姚鹏算起,到现在也一个多月了,可我们不但没有问出想知道的内容,就连这家伙的真正身份也没确定。而在刚才,他承认自己就是姚鹏,还变相承认了指使诈骗、亲自纵火、制造车祸等一系列事项。如果没有这次会面,这些东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交待呢。” “老李呀,虽然他交待了一些东西,但可是拿你的命做赌注呀,这个代价太大了。而且他根本也不是为了交待而交待,纯属是想麻痹你的神经,包括来回走动,也是在搅乱你的心智,寻找出手机会。这种事太危险,以后绝不能再做了。”许建军显得心有余悸。 “当时是有那么一点危险,其实也并不是多大事。”李晓禾一笑,“不过这家伙也真是狡猾,他从一开始见到我,就在想尽办法搅扰我的心智。尤其进到一个屋以后,他故意反话正说,还当面对我诋毁,就是在激怒我,让我出现纰漏。而且这家伙还多次喊‘拿命来’,故意上演‘狼来了’戏码,甚至还装出精疲力竭的鬼把戏,都是在近一步麻痹我,以期找到我的破绽。” “确实滑的很,这么长时间都死不承认,还在这种地方想着实施报复,也实在阴狠的厉害。对付这种人,得时刻小心,来不得半点马虎,还得想着各种办法,真是挺难的。”许建军不无感慨。 “不过,我想只要他开了口,钱的去处和车祸细节早晚都得交待。虽说他今天讲说那些主要是为了转移我注意力,但也说明他的心理防线在慢慢溃塌,离他最终交待已经不远了。若不是他觉得抓到了机会,很可能今天也就说了。另外,咱们都好好分析一下那家伙刚才说的话,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李晓禾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许建军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 …… 就在李晓禾与许建军探讨之际,有一个男人却因为李晓禾的行踪而愁苦,担心李晓禾又去掺和那件事。其实他一直都为那件事而担心,自李晓禾插手后,他的担心更甚。尤其随着那个家伙落网,他几乎可以说是惶惶不可终日。近些天没再听到与之有关的消息,也没听说那个家伙有什么交待,他的内心才暂时平缓了一些。可是刚才接过电话后,他的心里又不禁忐忑起来,总觉得李晓禾就是为了那事,更加担心那个被抓家伙说出点什么来。 心中实在烦乱,于是男人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 “嘟……嘟……”两声回铃音后,手机里面传出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放下手机,男人盯着屏幕,等了起来。 时间不太长,手机果然响了,果然就是刚才那个号码,男人赶忙接通了。 里面立即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跟你说了,别给我打,有事我会打给你的。” “少废话。”男人也尽量低声说,“我就是再确认一下,姓李的真是去那了吗?他去那干什么?是不是……” 对方不耐烦的打断道:“哎呀,你这人。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只看见那辆绿色越野车拐上了岔道,就是去那个地方的岔道。至于他是不是在车上,是不是到那个地方,到那去干什么,我一概不知。我没在车上,也没在那,又不是他肚里蛔虫,怎么知道他干什么、想什么?” “你他妈……”话到半截,男人没有继续抢白,而是摁下了红色挂断键。 “是不是他呢?他去那干什么?”男人自语着,眉头皱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臭洞寻宝 “呼”,烧红的大铁链挟着火星、带着劲风,直奔头顶而来。 灼热的铁链炙烤着头皮,甚至发出“吱啦”的声响,已经近在眼前了。但方脸男子强忍着灼烤,快速向后退去,躲避着这个致命的东西。 铁链并未因目标躲避而收势,反而前进的速度更快,跟着目标的脑袋快速移动。 方脸男子不敢怠慢,以风一样的速度连连后退。退着退着,又快速闪向一侧,并且急剧仰倒,向着反方向滑去。他的动作足够快,足够灵活,快的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可是红铁链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任凭方脸男子如何躲避,仍然能够如影随形的跟着,寸步不离其额头和太阳穴。 情急之下,方脸男子向着前方一扑,身子挤进了墙上一条窄缝。这条缝隙也太小了,仅能放进一张薄纸,也许蚂蚁都未必能通行。可自己竟然进来了,竟然薄成了一张纸,方脸男子不禁沾沾自喜,颇为得意。 自得未尽,方脸男子赶忙回头去看,发现身后空空如也,根本没有那条红铁链。顿时心中大定,也很是自负:铁链怎能和我比?它怎会薄成一张纸?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方脸男子收拢笑容,吸了吸鼻子,什么味? “嗡嗡……”一阵响动传来。 方脸男子下意识去看腰间手机,可是低头间,却见一群苍蝇绕在身侧,还是那种绿头蝇,声音就是它们发出的。 太恶心了。 方脸男子急忙向前行去,可绿头蝇一直不离左右,还向脸上飞来。虽然不屑碰这些脏东西,但也不能让它们落到脸上,于是方脸男子不停挥舞手臂驱赶着。不驱赶还好,越驱赶越多,有的绿头蝇都钻到了头发里。看到这种情形,方脸男子干脆不再驱赶,而是快步向前跑去。 跑着跑着,耳边不再响起“嗡嗡”声,转头看去,绿头蝇没了踪影。方脸男子不由哼了一声:“妈的,还想跟我比速度?脏东西。” 再次转回头,就见前面出现了光亮,视野也宽阔了好多。方脸男子急忙向着光亮处奔去,光亮越来越亮,空中还飘起了亮晶晶的星星,星星五颜六色、形态各异,好看极了。 渐渐的,方脸男子看清了,原来光亮和星星都来自前方地上,是一个圆形带尖的塔发出的。他非常奇怪,也很是惊喜,快步奔到近前,蹲下身去,眼前的塔太漂亮了。 忽然,塔身颜色迅速变暗,还发出了难闻的味道,那些亮星也同样又暗又臭。此时,地上那堆东西已经裂开,里面爬出了脏兮兮蠕动的东西。 不好,臭屎、蛆。方脸男子赶忙起身,迈开腿脚。可是地上、空中都是那种东西,方脸男子向前不得,只得转回头去。 “往哪跑?”久未露面的火红铁链忽然飞来,并迅速幻化成血盆大口,奔着对面的脑袋吞去。 “啊?”方脸男子惊呼着,只得再次转头跑去。可是脚下忽然一滑,身子向后倒去,顿时臭味满天,原来是踩屎了。 血盆大口近在眼前,已经躲无可躲了,但方脸男子还是挣扎着脚下一蹬。随着脚下打滑,一个卡片样的物件从那堆臭东西中飞起,方脸男子隐约看到了上面的字样。可是还没等他看清,那张血盆大口已经罩住了整张脸颊,方脸男子又“啊”的大叫了一声,随即眼前便一片漆黑。 “啊?啊?”方脸男子惊叫连声,手刨脚蹬着。 “老李,老李,怎么啦?”一个声音响起,随即“啪”的一声,四周亮了起来。 “我这是……”话到半截,方脸男子意识到,自己做噩梦了。方脸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双胜乡乡长李晓禾。 此时李晓禾才记起来,昨天自己没回乡里,晚上请法院执行局局长陶成忠喝酒,许建军、张文武都在场,人也是张文武给约的。前段时间,正是在陶成忠帮忙下,李晓禾才有了那辆九成新绿色大越野,而且仅用卧式轿车理赔钱就够了。一直想请对方坐坐,以示感谢,也向对方表达过这个意愿,可是一直没有得空。昨晚正好陶成忠有时间,才落实了这件事项。既然要表达谢意,李晓禾自是不能少喝,整个宴请期间,频频举杯。 在酒宴即将结束时,陶成忠临时有事,谢绝了继续娱乐的邀请,先行离开了。而许、张二人又把李晓禾拉回酒桌,给他压惊,一直喝到很晚才结束。张文武因为次日要出门,便直接回了自己家,而许建军则陪着李晓禾,干脆住到李晓禾家里。 昨天喝的太多了,到现在头还有些疼,还很迷糊,李晓禾下意识摇了摇头。 “看看,吓着了吧,还逞强呢。”许建军调侃着,“自个胆小,以后就别干那危险活了。做噩梦了吧。梦见什么了?” 李晓禾没有回复,而是楞了一下,马上坐起身来:“老许,快起。” “起什么起?这才四点来钟。今天是星期六,又不上班。”许建军躺着没动,“别一惊一乍,再睡一觉就好了。还是胆小呀。” “说正经的,赶紧起,咱俩马上去那个涵洞。”李晓禾说着话,直接跳到地上,去穿衣服了。 “哪个涵……你是说姚鹏藏身的那个地窝子?”疑问着,许建军也坐了起来,“你有什么发现?” 李晓禾边穿衣服边说:“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昨天在我问到那些骗取的钱财时,姚鹏表示‘就是让大粪蛆吃了,就是全受潮发霉,我也不给你’。” “你是说钱在那里边?可能吗?为什么?”许建军也跳到地上,穿起了衣服。 “我是受这个梦启发,当然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着,李晓禾奔向洗手间,“先洗把脸,清醒清醒,一会儿路上再说。” …… “吱……”,越野车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李晓禾、许建军下了汽车。 看着已经大亮的天空,许建军说:“但愿你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能够准确。” “但愿吧。”李晓禾回复着,和对方一起,沿着路肩向下走去。在下坡的过程中,抓了两支树枝。 没几步,许、李二人都到了路肩底下。 以前的洞口早已用土封闭,上面长出了青青的绿草。若不是以前来过,若不是间隔时间不长,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个洞口,也找不到这里。 抬脚在草皮上跺了两下,封堵的土层塌了下去,露出一个窟窿。二人哈腰清理了一下,圆圆的洞口显现出来。 候了七、八分钟,让里面通过风后。许建军哈下腰,用手电照了照里面,当先爬了进去。李晓禾紧随其后,也爬了进去。 本来里边就又阴又潮,再加上那些脏东西,以及连日来的封堵,刚置身其中,便觉得又臭又闷。 二人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向前行去。 虽然外边洞口不大,但毕竟以前是过水涵洞,稍微猫着腰,就可顺利前行。虽说不能完全直腰,但涵洞里还算干净,并没有太脏的东西,最起码梦里的臭东西没出现。又走了没多远,便到了与之相连的桥洞下面。当年的桥很小,但毕竟是桥,桥洞又比涵洞高了一些,两人在里面能够直腰站立了。 空间是大了,可也臭的多,闷的多。用手电一照,全是那种螺旋状的东西,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种臭味,更别说置身其中了。 当初姚鹏那家伙也不知怎么待的,看来人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什么环境也能适应。当然,姚鹏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必须予以坚决唾弃和打击。心中感慨着,李晓禾哈下腰,向着最近的那团臭东西移去。 平时看到这种东西,都是老远绕开,现在却必须要靠近,真是别扭。但为了找到需要的东西,为了破案,更为了治下百姓,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 用手中树枝捅走那团东西,李晓禾在四周地面上来回扎了扎,发现都是实地,便又起身,向着另一个目标移动。就这样走下去,好多臭东西都被搬了家。 刚进来的时候,觉得哪里都是臭气薰天,时间一长,反而觉得味道淡了很多。这大概就是人们长说的“久处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吧。不用说,当别人闻到自己的时候,恐怕又是另一种评价了。 转了半个多小时,李、许二人把那些“小山头”都攻掉了,除了近距离闻臭外,没有任何收获。最后,两人在东南角的大据点汇合了。 这里的规模要大了好多,最起码是一个人半个月左右制造的。这个据点不但规模大,而且种类也多,昨天梦里出现的东西,这里大都有了。 “老李,最难啃骨头就在这,谁来?”许建军捂着鼻子说。 李晓禾也一手捂着鼻子:“臭比喻,恶心不恶心?” 许建军“呵呵”笑着:“老李,臭洞寻宝能否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楞了一下,李晓禾猛的哈下腰去:“来,挖宝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铜臭味 倒是内容多,而且脏东西大多压在一起,好多都还湿着,味道真是太浓了,浓的让人作呕。可还必须用树枝在上面捅着,那种感觉简直太难受了。 “呃,呃……”把头转向一边,许建军干呕着,“这家伙真他娘是造粪机器,也太多太臭了。” 李晓禾忽的停下手中动作,疑惑着:“老许,好像姚鹏在里边待的不到十天吧。” “应该是一周左……”话到半截,许建军“呀”了一声,“你是说有人专门运输过。” “是呀,他专门把这些东西堆到一起干什么?”李晓禾挑了挑眉毛,然后哈着腰,继续劳作着。 “一定有猫腻。”许建军也转回头来,一起弄着。 李晓禾“诶”了一声:“这是什么?” 许建军立即寻声照去,照到对方手中树枝所指的地方。 手电光亮映照下,臭东西下露出灰白色,仔细一看,像是塑料布。 李晓禾又哈下了腰身,轻轻拉动树枝,一直拉到脏东西边缘处,然后在土地上轻轻划着。树枝划过,土层中间现出一条条灰白色纹路。与对方对望一眼,李晓禾干脆蹲在地上,用手拂动着土层,浮土散去,一大片灰白色露了出来。 此时,许建军也在脏东西另一侧清开浮土,地上也露出灰白色塑料布。 看到这种设置,李、许二人心头大喜,干劲十足。不多时,塑料布的四个边沿露了出来,塑料布共有两层,那些脏东西就在塑料布中间位置。 不需言语交流,李、许二人默契的各抓了塑料布两角,然后一齐使力,把塑料布连同上面脏东西移到一边,一块硬木板出现在地上。 许建军用手电照亮,李晓禾伸手拿开了硬木板,木板下,现出一个淡黄色的长方形物件。 “哈哈,宝贝出现了。”李晓禾再次伸出手去。 “别动。”许建军伸手示意着,拿出手机,在上面拨着数字。 “队长,队长,你们在里边吗?”一个含混的闷声传来。 许建军马上停止手中动作,冲着来路方向喊:“小张,我们在里边,拿上录像机、照相机再进来。” “啊,哦,等着。”应答声过,没了声响。 不多时,声音再起:“队长,拿上了,我们马上进去。” 接着,一阵脚步声响,然后是说话声: “臭。” “真臭。” “臭死了。” 喊“臭”声未落,刑警小张带着三人,走了进来。 “队长,有什么?”小张问道。 “看。”许建军手中手电照向刚才位置。 “好像是个箱子,黄的,不会是金的吧。”小张语气很夸张。 许建军没有调侃,而是严肃的说:“录像、照相都打开,然后再取那个东西。” 众人领命,立即按分工准备好。然后由小张哈着腰,双手托起了那个放在坑中的淡黄色东西,果然就是一只金属箱。金属箱不大也不小,长有六十厘米左右,宽在四十厘米上下,厚度大概有十厘米的样子。 让大家先不要动金属箱,许建军要求众人在那个坑里找寻一番,然后又让把所有区域都搜了一遍。再没有发现箱子之类的东西,没有找到其它物件,也未发现其它异常,许建军这才让去动那个箱子。 小张托着金属箱,在手中转动两圈,观察了整个外围情况。然后把箱子放到地上,在上盖拍打了几下,接着用铁丝样的东西捅进锁孔,轻轻转动,很快便传来“咔吧”一声响动。 “等等,拿着出去,然后再打开。”许建军伸手示意着。 众人立即鱼贯而行,向外走去。在行进过程中,录像机一直连续摄录着。 一个个钻出洞口,其中两人沿路肩到了公路上,警戒着周围的情况,其余人等则和箱子留在洞口旁边。外面天光已经大亮,可以看出来,这只箱子呈黄红色,应该是一只铜箱。 把金属箱放到地上,小张示意着:“散开一下,我要开箱了。” 众人立即退后两步,与金属箱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在金属箱锁头上拴了一根细绳,小张也绕到了与箱锁相反的方向,再次四下看了看,右手一抖绳子,说了声“开”。 “啪”,箱盖应声而开,然后就没了动静,没有诸如弩箭、飞刀之类的东西飞出,也未升起任何带颜色的烟雾。这个结果基本不出意料,但这种警惕却必须时刻保持,否则即使一万次无恙,只要赶上一次就麻烦。 确认没有危险后,许建军一招手,众人向金属箱聚拢过去。 箱盖大敞着,里面鲜艳的颜色映入眼帘,全是一捆一捆的纸币。 “哈哈,钱,这才叫臭钱。”许建军显得很兴奋,确实他也很兴奋。 看到钱的一刹那,李晓禾也兴奋的想喊,但是有众多警察在旁边,才没有喊出声来。现在听到许建军出声,便也调侃道:“大概铜臭味就是这么来的。” “哈哈哈……”现场响起爽朗的笑声。 来在近前,再次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危险,许建军才蹲下来,众人跟着蹲下。 此时许建军已经戴上了雪白的手套,伸手在纸币上点数着,一共是横四竖六,上下两层。如果一沓纸币是一万元的话,那就是四十八万。 清点纸币过程中,在纸币下方又发现了五张银行卡,对应着四张身份证和一张身份证复件。原件和复印件的姓名各不相同,没有一个名字是姚鹏。 看到这种情形,李晓禾又不禁忐忑起来。虽然钱在眼前,虽然姚鹏曾经在里面待过,但仅以现有证据,似乎还证明不了钱是姚鹏所放。 “走,拿好所有东西,堵住洞口,回。”许建军命令着。 很快,众人收拾好一切,分别到了两辆汽车上。 小张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吸着鼻子:“什么味?” “好小子,直接说臭不就得了。”许建军在下属肩头拍了一下。 “队长,不是臭味,是铜臭味。”小张“嘻嘻”一笑,启动了汽车。 …… 虽然仅隔一天,但姚鹏整个人都变了样子。 昨天的时候,虽然姚鹏比前一阶段显瘦,眼窝深陷,眼圈发青,但坐在椅子上还有些精神。可今天整个人都像塌架了一样,这不仅是指身体上的状态,不仅指他瘫坐在椅子上,主要是整个精神都倒了。 自姚鹏被带进屋子,许建军就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盯着对方,已经足有十分钟了。现在才开了腔:“姚鹏,交待吧,那些钱都藏哪了?” 姚鹏就像没听见一下,眼皮都不抬一下。 “把钱藏哪了?问你话呢。”许建军提高了声音。 姚鹏依旧没有说话,就那样倚靠着。 许建军冷哼了一声:“昨天你说好的要讲,结果却中途来了那么一招,可真够阴险的,说明你根本就没有诚意。今天你又摆开了肉头阵,是不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找不到了?” “哼。”姚鹏发出了这个声音。很显然,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姚鹏呀姚鹏,人还是不要太自信。当初你每次作案时,都在现场留下一支‘仓吉二号’香烟烟蒂,自以为很有特色,个性十足,以此向警方挑衅。可正是这一作法,才让我们锁定了嫌疑人,也才得以集中精力抓捕你。到头来怎样?你不是照样乖乖束手就擒?”许建军沉声道,“说吧,我们什么都知道了。” “哼哼。”姚鹏这次连哼了两声。 “怎么,不信?”许建军挑了挑眉毛,忽又道,“杨三娃是谁?” 姚鹏身子一震,抬起眼皮看了看对面,又低下头去。 “还不说?”许建军“嗤笑”一声,“周申梅的仓吉银行卡上钱还不少吧?” 抬头看着对方,姚鹏眼中满是不解和惊讶,嘴唇也慢慢翕动着。不知要说什么,还是在表达着某种情绪。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呀。”许建军招了招手。 “刷”的一下,墙上电视忽然亮了,姚鹏头顶的大灯泡却熄灭了,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电视上“刷”的出现了画面,画面较暗,但却可以看到画面中手电光亮处的箱子。然后一只手臂拿起了箱子,箱子在手臂上来回转动着,一根铁丝样的东西塞进箱子锁孔。再之后,是一个相对较大空间的样子,手电光亮过处,是很多脏乎乎的东西。 看着电视上的画面,姚鹏嘴唇抖动起来,慢慢的整个身子也抖动着。 画面一阵晃动,晃动还在继续,然后画面忽然亮了起来,那个金属箱也特别显眼。 金属箱打开,码放整齐的纸币出现在里面。一只“白手套”翻动着纸币,几张银行卡出现在画面中,在卡的旁边,对应放着四份身份证原件和一张复印件。 “钱都是我的,是我放那的,我交待。”姚鹏终于说了话,终于说出众人期望的话。 看着监控上的画面,李晓禾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姚鹏继续讲说着:“那些日子,我四处逃亡,把钱放哪都觉得不保险,就只好我到哪箱子到哪。可也不能总在手里提着吧?尤其有时候还要行动,我就只好把箱子寄放在那里,又担心让闲杂人等发现,才用那些东西做了遮挡,我就是要让这些东西沾上铜臭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争分夺秒抢钱忙 公安局刑警大队长办公室。 许建军、李晓禾都坐在沙发上,正在谈论刚才的事情。 “真就奇怪了,马上就该说密码,就该说车祸的事,他却突然晕倒了。”李晓禾很是疑惑。 许建军道:“没什么奇怪的。这些东西应该是他心里最后的秘密了,他已经坚守了这么多天,是不愿轻易说出的。一旦说出的话,就意味着他将被判很重的刑,就意味着可能很难走出高墙大院。因此,将要说出的时候,他内心的压力是巨大的,人在高度紧张下,身体都会有应激反应。至于他的反应为什么是晕倒,很可能与昨天遭遇麻醉剂有关,可能身体某些方面没有完全恢复。另外,是否与被抓时晕倒有关,也未可知。” “哦。”李晓禾点点头,心中空添了一丝烦恼。如果与上次有关的话,那就与自己下手过重分不开了。 可能是看出了对方的担心,许建军微微一笑:“他的晕倒如果真与这两次事有关,也没什么。昨天他在看押所在意欲行凶,当时情势危急,别说是给他一,就是再过激的防卫行为也情有可愿。上次的事同样事出有因,而且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也未必有什么联系,更不用担心。” 李晓禾也回以笑容:“跟这么个家伙搅在一起,实在不值当。不过既然赶上,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正确面对了。” 许建军换了话题:“我一直就在想,村民被骗案中,每次关键节点都有你的出现,而且你都在其中发挥了最重要的作用。当初抓捕何二赖,就是由你揪出的内鬼朱小花,然后又在那个屋子发现纸条,咱们才扑到喜运县,阴差阳错的抓到了那个家伙。在抓捕马一山,也就是葛二海的时候,又是在你二次提议下,咱们才赶在拆迁节骨眼,在那处房子找到银行取款条,也才有了省城抓骗子一折。 在对付之后的这个姚鹏期间,凡是有所发现的时候,都是有你在场,都是你立了大功。在涵洞抓这小子的时候,那天要是没有你,很可能就让他窃车溜走了。即使被抓,这家伙也是一直闭口不言,是你昨天与之对话,才套到了那么多信息。尤其今天现场起赃,迫使姚鹏承认那些钱、卡,更是完全有赖于你的梦境和见解。你简直就是天生破案的料,不当警察太亏了。” “老许,你别拿我打镲了,我不过就是正好赶上而已。要不是有你们做的那些工作,我也不会想到有些事,就是想到也没用。”李晓禾摆摆手,“我还真不适合做警察,光是我这胆子就够呛。只要稍微有点事,不是心里放不下,就是做噩梦的。” “哈哈哈……你小子终于坦诚胆子小了。”许建军笑了起来。 “叮呤呤”,铃声响起。 拿出手机,许建军直接接通了:“哦……是吗?……好……好。” 连道几个“好”字,许建军挂断了电话,然后对着李晓禾说:“还真是让你说着了。刚才小张汇报,几张银行卡密码都是姚鹏的出生年月日组合,五张卡上共有六百一十三万块钱。” “啊?那么多?”李晓禾很吃惊。 “多吗?按他们诈骗数额看,应该已经挥霍掉不少了。要不是你及时发力,怕是连这些也追不回来。”许建军感叹着。 “去去去,又拿我打镲。”李晓禾连连摇手,有些难为情。然后话题一转,“对了,现在钱是有了,如何退还还是个问题,我得赶紧咨询一下。”说完,李晓禾拿出手机,拨打起来。 “嘟……嘟……”一通回铃音响过,里面传出一个声音:“你好,李乡长。” 李晓禾忙道:“岳律师,打扰您休息了。有这么个事,需要向您请教一下。在村民钱款被骗案中,最大的幕后黑手姚鹏现在已经基本交待了全部罪行,今天警方又起获了现金四十八万元、银行卡五张。刚刚已经查明,银行卡上共有六百一十三万块钱,我们应该……” “加紧启动执行程序。”对方直接打断,“六百多万看似不少,可是窟窿也大,光是茂中市茂盛区就有上千万,别处还不知道有多少。关键上次茂中市茂盛区法院还专门发来了信函,要求重点考虑种植冬虫夏草案中受害者的利益。现在赃款被思源县警方起获,对你们是有利的,但必须抓紧时间,趁茂盛区法院不知情,趁着无法证明这些款项构成,立即把村民的钱退还到位。否则一旦延迟,一旦证明这些钱大都来自那几起案子,就麻烦了。尤其要是错过这笔钱的话,很可能就彻底没了指望。” “好,好,明白。”李晓禾连连应声。 “抓紧,抓紧,争分夺秒‘抢’钱。有什么不明白的,及时沟通,千万别误事。我这来人了。”再次嘱咐后,对方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李晓禾对许建军道:“对了,嘱咐一下你的手下,尽量不要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旦传开的话,可能就竹篮打水,就是纯属为他人作嫁了。” 许建军也已听到刚才电话里的声音,便重重点了点头:“明白,我再嘱咐嘱咐。现在我先向老大汇报一下,需要取得局长的支持才好,然后我跟你找法院执行局。”说完,拿出电话,拨了出去。 刚才一直兴奋着起获的几百万赃款,现在李晓禾心中更多的是紧张,担心这些钱发生意外。岳为民律师说的没错,一旦证明了这些钱款并非来自双胜乡村民被骗款,一旦让那几处法院知晓信息,可真就麻烦了。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上哪去追款?过这村没这店呀。固然其他受害者同样值得同情,但还是把治下村民的苦难先解决了为好,在这种情况下,自私点是正常的。还是岳律师那句话说的对,要争分夺秒“抢”钱。 …… 就在李晓禾争分夺秒“抢”钱忙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也在争分夺秒。但他这么急的目的,和李晓禾完全不一样,他是要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担心的事。 因为着急,也因为烦乱,男人在地上不停的踱着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可是越踱越烦,干脆就停了下来。 想了想,男人还是忍不住又拨出了电话。 不多时,手机里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我跟你说过,不要……” “少废话,你到底确定不确定?”男人直接打断。 “我上哪确定?我也是偶然见到他们在各个银行出出进进,至于他们干什么,根本不知道。只不过他们的确都是参与那个案子的人。”对方很是不满,也透着无奈,“求你以后别让我打听了,好不好?” 男人没有接话,而是狠狠按下接听键,“哼”了一声。 …… 临近中午时,法院执行局局长陶成忠急匆匆到了许建军办公室,进门就说:“许队长,什么事这么急?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到地方,准备晚上或明天再赶回来。接你命令后,我不敢耽搁,立即马不停蹄往回赶,把我老婆一家都甩那了,惹的我老婆一个劲抱怨。” “不好意思,陶局长,实在也是情非得已。”许建军忙道,“这么回事,是关于双胜乡村民钱款被骗的事……” 听完许建军简单讲说的过程,陶成忠眉头皱了皱,然后才说:“要想立即执行,必须落实这几件事:一、警方必须证明这些钱款为姚鹏所有,并且要由姚鹏承认对双胜乡村民的诈骗行为。二、村民要准备好所有的手续,尤其是当初一山公司打的借条,还要把上次付款的手续也准备出来。三、必须把……” 在陶成忠讲说的过程中,李晓禾边听边做着记录,并在记录后面做着标注。 听完陶成忠的讲说,许建军先接了话:“现在姚鹏已经亲口承认那些钱就是他放的,对银行卡姓名及所属银行表述,与实际情况完全一致。卡上大致存款额也与卡上数据一致,万位之前他都记得。他交待的这些东西,不但有笔录,还有录音。现在姚鹏没有讲说这些款项构成,我们也没收到任何兄弟局进一步的证明材料。那几项让老李说。” 刚昨天请完客,今天就在周末麻烦人家,李晓禾很不好意思,也过意不去,但为了那些可怜的被骗村民,也先顾不得这些了。于是他没有过多客套,而是直接讲了起来:“一山公司当初打的借条,都在村民手里保管着,上次收款手续也都在,上次领款的登记签字记录也有。这些东西不但村民或村委会保存着,法院那里也有存档,包括仍欠款项登记表也专门给法院备了案。至于村民要争取的利息补偿,在很早的时候就给法院递过正式文本,上次领款前还专门又递了一次。刚才陶局说的关于……” 认真听完李晓禾讲说,陶成忠沉吟了一番,在脑中盘算着。然后点点头,露出笑容:“从目前来看,应该是手续非常完整了,我马上回去再看看,也找找相关手续。现在已是万事俱备,我们就争分夺秒‘抢’钱吧。先走了。”说完,陶成忠转身大步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真是急死人 新的一周开始。 思源县政府第一会议室,县直委办科局和乡镇党政一把手济济一堂,县政府正、副县长、党组成员全部出席。 会议已经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好多领导都已讲过话,现在县长乔成正做指示。 台上县长讲的铿锵有力,台下众人听的聚精会神。当然这是指大多数人,而有的人却不是这样,反而心神不宁、坐卧不安,李晓禾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李晓禾非常讨厌乔成,也不喜欢听乔成讲话,但人家是县长,公事上绝不可含糊。他现在听不进去,并非因为讲话本身,也不是因为乔成在讲,而是他一直惦记着一件事——给村民付款。 在上周六起获赃款后,李晓禾第一时间联系了岳为民律师,向对方讨教机宜。然后又由许建军约到了法院执行局长陶成忠,商讨加速执行事项。在之后,李晓禾没有返回乡里,而是留在县城,关注、跟进着相关工作。 法院、公安局真够意思,周末抽调人手,加班加点梳理并执行着一些既定程序。李晓禾则在关注的同时,协调、督促着此案与村里或村民有关的事情。在周日中午的时候,一些程序已经履行到位,就等着银行了。 可是银行有银行的规矩,尤其好多程序都是由电脑控制,根据是否周末而进行了限制,并不是人为可以突破的。没办法,那就只能等,等到周一上班再说了。 本来打算今天一上班就去银行“蹲点”,可是昨天接到通知,周一上午八点半在县政府开会,县长主持会议。开会时间要早与银行工作时间,又是乔成主持,李晓禾自是不敢触乔成的霉头,只好嘱咐许建军给盯着,自己则老老实实来参加会议。 本来以为,八点半就开会,十点半就能结束,最迟有十一点也行了。可是现在都过了十一点,乔成却还正讲的起劲,照这样下去,散会怕是肯定要过十一点半了。一旦到了十一点半,除了柜台人员,银行其他人员都要休息,如果钱还没打到卡上的话,上午就别想了。明知自己在银行也未必管用,但现在却不得了解消息,实在令人煎熬。更关键的是,会议室启动了信号屏蔽设施,就是连个短消息也接收不到,更让李晓禾烦躁难耐。 尽管李晓禾尽量把这种急躁放在心里,尽管面上不带出来,但是他的神情还是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那就是董定方。看着旁边这个家伙目光呆滞,双手不时抓挠衣服,董定方就觉得奇怪,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中了什么魔怔。 这家伙怎么了,生病啦,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董定方虽然如此疑问,但他并不是关心这个搭档,而是想窥探一些秘密,尤其想找到打击这个家伙的把柄。可是想了好大一通,他也没想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董定方就没有继续去想,倒是希望台上乔县长能发现这个走神的家伙,要是当场质问甚至责骂的话,那就太好了。可是他发现乔成只顾滔滔不绝,根本就没注意这里,而自己又不能进行提示。关键是信息也发不出去,否则他怎么也得检举一下不良行为。这么一来,董定方心里也急的不行,但急和急不一样。 终于,乔成在讲了不下一个小时,在最后又讲了十六条要求后,才停了下来。 李晓禾抬手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二十五分,不过银行还没午休。 可是主持会议的常务副县长生怕时间富裕,楞是又大谈了十分钟如何落实县长指示,才说出了那两个字“散会”。 虽然已经错过了银行的时间点,但李晓禾还是急于知道事情落实情况。于是他立即收好自己的物品,在台上领导刚刚退场完毕时,便哈着腰,小跑着冲出会议室。 好多人看到了那个奔行的身影,都疑惑不已,董定方更是暗自骂了句“让狼追上了”。 李晓禾可没时间去注意别人的看法,而是快步出会议室,快步下楼,然后快速拿出手机。在下楼的过程中,李晓禾就听到了多次短促的“叮呤”声,知道是短消息音,但他都没有理会。此时他依旧没去理会,而是直接拨出了电话。 “嘟……嘟……”回铃音响了一大通,直到传出“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怎么不接呢?李晓禾又拨了起来,照样没人接听。 快接呀。李晓禾依旧没有放弃,而是一遍遍的拨打着。 不间断的打了十多次,对方依旧没有接听,说了句“真是急死人了”,李晓禾停止拨打,奔向越野车方向,才发现汽车根本不在,于是又折返到了楼房东侧。 “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李晓禾没有停步,而是直接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老许,到底怎……”眼角余光扫到屏幕,感觉不对劲,他赶忙停了下来。 手机里传出声音:“李乡长,怎么回事?梦游呢?我是董定方,你什么时候回?现在走……” 不等对方说完,李晓禾立即结束通话,接通了另一个打进来的号码。 这次是许建军的电话:“老李,你怎么回事?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真是急死人了。” “现场有屏蔽,根本没信号。”简单回复后,李晓禾急问,“钱过去了吗?” “没过去,缺了点儿东西,银行还要。”许建军回复,“没上班我就去了银行,等他们一到,就在那盯着。一开始那个主管副行长不在,没他签字办不了。十点多他才回去,审过手续以后,说是还缺一份有村民签字按手印确认的清单。这个清单还必须扫描到省行,否则电子程序过不去,后面步骤没法进行。听他这么一说,我便赶紧联系你,可是左打不通,右打不通,发短信也没消息,我又赶紧找秦明生,结果他也一样联系不上。” “老许,说关键的。”李晓禾直接打断对方。 “现在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抢白过后,许建军继续说,“后来实在没办法,我就把电话打到了向阳村,告诉乔满囤准备。刚刚乔满囤回过电话,说是他和何春生刚把东西准备好,正坐车赶过来,两点半前肯定能到。你开完会了吧,是在这等着,还是回去?” 正这时,手机上又是一阵响动,另一个号码跳了出来。看到这个号码,李晓禾赶忙对着电话说:“老许,政府办来电话,我先挂了。”说完,立即接通了新的来电。 “李乡长,到政府办拿文件。”手机里是一个冷冰冰的女声。 听到这个声音就来气,但李晓禾此时并未生气,而了回了句“知道了”,然后挂断电话。 光亮一闪,绿色越野车进了院子,停在李晓禾身侧。 程剑峰跳下汽车,做着解释:“乡长,刚才杨小敏打来电话,让我到经贸局取了份文件。我担心下班取不到,就先去了。” “没事。”李晓禾摆摆手,接着又说,“正好,你再去政府办拿份文件,找胡副主任拿。” “好的。”答复一声,程剑峰快步离去了。 李晓禾实在不想去县政府办,实在不想见到那个“狐狸精”,更不想见到那个可恶的杜英才。 “轰隆隆”,头顶传来一阵响动。 李晓禾抬头看去,这才注意到,天空早不知什么时候阴起来了,看着要下雨的样子。 “刷”、“轰隆隆”,闪电、雷声相继而来。 “叮呤呤”,铃声再起。 拿出手机,正要接听,忽然“咔嚓”一个炸雷响起,李晓禾赶忙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到裤兜里。然后快步向楼门口走去,到了办公楼雨搭下。 正这时,程剑峰从楼里快步出来,看到县长在门口,直接把手中文件递了过去。 拿过文件,李晓禾一看,是和今天会议有关的。要求必须做一份文字材料,在明天上午九点前传给县政府。 屁大点事,至于这么急?尽管心里腹诽,但李晓禾还是拿出手机,给许建军去了电话,告诉对方帮忙盯着付款的事,自己得现在就赶回去。这事毕竟是乔成要求的,要是自己没有按时上交,或是材料不符合要求,乔成非收拾自己不可。许建军倒是没多说什么,表示下午一直会盯着,也会帮着把乔满囤、何春生拿来的材料交给银行。 结束通话,李晓禾直接说了个“回”字,径直走向绿色越野车。 “好。”程剑峰点点头,跟了过去。 “等等,李晓禾等等。”一声喊喝在身后响起。 李晓禾转头看去,见一个麻子脸正快步走来。 看到对方回头,董定方边走边说:“真是急死人了,找人找不见,找车找不见,打电话又不接。你怎么回事?” 李晓禾并没有争锋相对,而是笑着道:“董书记,有事?” “没事能找你?趁车。”董定方没好气的说,“破车又坏了。” “那走吧。现在就走。”李晓禾抬手示意了一下。 “现在就走?不吃饭了?”董宝方疑问着。 “我是着急回去,你要吃就自己吃。”李晓禾转身走向越野车。 董定方骂了句“屁话”,跟上前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这可不是举手之劳 来在车前,李晓禾习惯的打开副驾驶门,然后又回头道:“董书记,你坐哪?” 董定方“呵呵”一笑,走上前来:“谢谢李乡长亲自开车门,太客气了。”说着,坐到了副驾驶位上,然后回头看去。 望着车后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董定方不禁遗憾,要是有人看到刚才场景,就更好了。遗憾归遗憾,不过由那家伙侍候上车,心里还是非常惬意的。 李晓禾自是看出了董定方心思,但他并没在意,而是关好副驾驶门,又坐到了后排座椅上。 程剑峰一旋钥匙门,绿色越野车启动,向政府大院外驶去。 不多时,汽车便穿过城区,驶上了环城路。环城路路况很好,又宽又平,视线好,车辆还少,越野车疾驰起来。 瞅到仪表盘上指针位置,董定方不禁暗暗感叹:一百六、一百八,竟然一点都不晃动,还这么稳,到底是好车,我也享受享受。这样想着,董定方美美靠在座椅上,感觉舒服极了。 环城路太短,根本经不住越野车跑,很快就拐上了去乡下的二级路。路况差了,车速也慢了起来。 我的乖乖,还一百迈呢,不颠也不晃,到底是好车。再次看到仪表盘上的车速,董定方忍不住又暗自“啧啧”着,美滋滋享受起来。 无意中转头看了一下,董定方的好心情便荡然无存。他看到,那个家伙正大马金刀的倚靠在后排座椅上,双手交叉搭在腹部,满脸严肃,完全是一副大领导派头。你姓李的是大领导,那我成什么啦?秘书?保镖? 妈的,老子才是一把手。刚在心里骂过一句,董定方便气馁了。一把手有屁用,人家坐的是大越野,自己坐的是小破车。现在不照样跟人家趁车吗? “刷”、“咔嚓”,闪电、雷声相继而起。 雷咋就不劈死王八蛋,心中诅咒着,董定方说了话:“李乡长,我两次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不是我不接,第一次你打到半截的时候,县政府办来电话,我只好先接了。第二次你打的时候,正好响雷,确实没法接,我正准备到车上再打,你倒跟上了。”知道董定方就要问这事,李晓禾把准备好的措辞拿了出来。 妈的,果然怕雷劈。谁让你平时老作恶呢?暗自骂着,董定方又换了话题:“李乡长,今天开会都讲了什么?我没太记全,县长讲话也有几处没记清,你给我说说。” 说个屁,老子根本就没听。心里这样想,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于是李晓禾一笑:“我也没太记全,准备回去再好好整理整理。这不刚才又拿上文件了吗,我还得先想想怎么写汇报材料的事。” “恐怕不是没记全,而是根本就没听吧。我刚才可听领导说了,说有的人目无尊长,开会走神,就是欠收拾,不知是不是说的你。”董定方语气中满含讥讽与奚落。 狗屁,还不是你挨老子坐着,让你发现了端倪,还想诈老子?心中暗骂着,李晓禾换了话题:“董书记,早上专车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坏就坏了?” 不是成心气老子吗?董定方没好气的说:“我这人历行节俭,可不敢开个大越野招摇过市,我可怕被纪检部门盯上。不过只要招摇的人,早晚都是纪检委的干粮。” 趁车就趁车吧,还这么不老实。李晓禾便也没好气的说:“董书记,我坐这车可不担心被查。原来的车出车祸了,自然还得补充一辆,而且又全是用保险公司理赔的钱,单位没再多贴一分,没什么可怕的。倒是有些人……哼哼……” “吱”一声,汽车停了下来。 忽然急踩刹车,两个坐车人就是一栽歪,董定方脑袋差点撞到玻璃上。转头瞪了程剑峰一眼,董宝方心中暗骂:妈的,你也找老子晦气。 “乡长,怎么办?”程剑峰说了话。 虽然没注意刚才车外情形,但前方沟渠中歪躺着的汽车,李晓禾是看见了。于是说道:“过去看看。” 董定方也听到了前面的情况,遂懒散的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晓禾没理麻子脸。 程剑峰缓缓启动汽车,慢慢靠了过去,在离着轿车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李晓禾立即开门跳下越野车,走到了那辆小轿车近前,尽力向里边望去,同时问着话:“怎么样?伤着了吗?” 一个沉闷的声音传出:“应该没有,目前我们都能活动。就是刚才躲一头忽然横穿公路的小毛驴,打轮过大,右半边车身栽进沟渠里了。” “咔嚓”一声雷响,“吧嗒”、“吧嗒”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绕着小轿车转了半圈,李晓禾注意到,只有一多半轮胎浸在水里,一少半轮胎和车身都在外面,应该不难抬起来。于是道:“你们想方从窗户钻出来,然后咱们一块把车抬出沟渠。” “玻璃是电动的,现在汽车打不着火,估计是排气筒进水的缘故,另外,另外……能这么帮我们抬车吗?”沉闷声音继续传出。 “行是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抬的动。”说着话,李晓禾回头看去,见程剑峰已经站在身后,正把雨伞打到自己头上。于是随手一推,“不要这个,赶紧抬车。” “好。”应答一声,程剑峰收起雨伞,和李晓禾一同到了汽车另一面。 来在汽车右前脸处站定,李晓禾哈下腰去,双手伸到汽车边沿下。 程剑峰则到了汽车右后侧,也蹲着身子,双手托着汽车下沿。 “坐稳了,我们抬了。”提示过后,李晓禾喊起了数字,“三、二、一,起。” “起” “起” 连续用了三次力,汽车纹丝未动。 暂时放弃努力,李晓禾大哈着腰,双手在沟渠里捞了捞。他这才发现,虽然水渠并不深,但底部却有一层烂泥,烂泥的吸力吸住了轮胎,自然就难以抬起了。 “哗”,雨点变成了雨帘,从天上倾泄而下。 此时,程剑峰快步到了近前,手里多了把短把铁锹,哈下腰,铲着沟渠里的烂泥。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李晓禾抢过铁锹,说:“小程,光这样不行,你赶快去多找石头,不要太大的。叫董书记也来帮忙。” “好。”答应一声,小程转身离去。 李晓禾跪到地上,一手用铁锹拨拉沟渠里的烂泥,一手把身旁能捡到的石块投到泥水中。 “嘀嘀”,鸣笛声响起。 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绿色越野车到了轿车侧旁,李晓禾不禁纳闷。 正这时,越野车车窗摇下,一阵悠扬的歌声飘出车窗,车里出现了一张麻子脸。 “董书记,赶快下来帮忙。”李晓禾忙招呼着。 “帮忙?这么大的雨怎么帮?”董定方嘻笑着,“人家都在车里坐着,让你在外边淋雨,傻不傻?” 李晓禾严肃的说:“老董,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话?人家在车里出不来。赶紧下来搭把手。” “这么说,你是不准备走喽?那我可等不起了,我那里还有好多事呢。”董定方说着话,脚上轻轻给油。 “你干什么?”李晓禾迅速起身,奔越野车而去。 越野车“蹭”的一下蹿了出去,把李晓禾甩在后面。真想直接把铁锹招呼过去,可是实在不舍得汽车,李晓禾才及时收手。 “乡长,怎,怎么回事?”程剑峰用衣服兜着一堆石块,跑到近前。 “怎么就让他开上车了?”李晓禾厉声质问。 程剑峰支吾着:“我,刚才我下车的时候,董书记跟我说,别熄火,他要听歌,我就没拔钥匙,谁知道……” “嘀嘀……”绿色越野车并没立即离去,而是在前方不远处又按起了喇叭。 “赶紧回来,董……”李晓禾向着汽车奔去。 “管闲事落不是,你们当活雷锋吧,我是走了。”前方飘来讥诮之声,越野车快速启动,消失在雨雾之中。 “董定方,我你姥姥。”指着车行方向,李晓禾爆了粗口。然后拎着铁锹回到轿车近前。 程剑峰急道:“乡长,我不该……” “行了,先不说了,赶紧干活。”说着,李晓禾哈下腰去,用铁锹划拉着沟渠里的烂泥。 程剑峰一边咬呀骂着“不得好死”,一边把石块投到了沟渠中。 雨势够不上暴雨,不过最起码已是中雨,李、程二人身上全湿透了,雨水顺着头发、裤角沥沥啦啦的流着。二人顾不上这些,照样弄泥的弄泥,捡石块的捡石块。 渐渐地,沟渠里起来了一条碎石路,碎石路保持着一定的坡度,离右前轮胎愈近“路面”愈低。紧接着,后轮胎位置也垫了石块,只不过没有垫那么高。 “好啦,再试试。”把铁锹扔到一旁,李晓禾又抬住了刚才的位置。 程剑峰也回到先前抬起的地方。 “我们在外边抬,你在里面适当掌握着方向。”提示过后,李晓禾又数起了数字,“三、二、一,起。” 一阵声响传来,轿车“高”了一些。 “动了,动了,起,起,起。”喊话同时,李晓禾与程剑峰一直持续使力。 终于,右前轮胎上了“石路”。 稍微缓了一下,车上车下齐努力,陷在沟渠里的汽车终于回到了公路上。 轿车司机从车里出来,握着李、程二人的手,连连表示感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李晓禾示意着,“看看汽车能不能走。” “这可不是举手之劳,谢谢,谢谢!”连声感谢后,司机回到车上,几次打火后,轿车终于启动了。 轿车慢慢驶向前方,右后侧车窗缓缓摇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党给你们做主 第二天早上,李晓禾起的稍晚了一些,也没胃口,干脆就没去吃早饭。可能是感冒的原因,也可能是感冒药药效没过,头依然有些昏沉,身上也有些软,还不时疼上一下。 昨天在帮着那辆轿车脱困后,李晓禾与程剑峰早已浑身湿透,而且当时雨还下着,便共撑一伞在路边拦车。不知是那个时间点车少,还是下雨的缘故,过路车辆非常有限,而且不是不停车,就是不顺路,过境双胜乡班车更是一辆都没见。一直等了不下一个小时,才拦下一辆从外地返回的送玉米空货车,空车正好经过双胜村,李晓禾得以坐在副驾驶位,程剑峰则只能坐在搭着苫布的车厢里。 在路上的时候,李晓禾就感觉身上不舒服,等下午五点多回到乡里时,那种不适感更甚。于是换过衣服,用了晚饭,吃过两颗感冒药后,就上床休息了。睡梦里也是干重活、出大汗,也难怪现在身上骨头节还在疼。 “笃笃”,敲门声起。 掐断思绪,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程剑峰径直走到桌前,再次道歉:“乡长,都怪我,要不是我麻痹大意,乡长也不至于跟着多遭罪。” 严格来说,昨天被董定方开走汽车,司机程剑峰的确有责任,但李晓禾却也理解对方的苦衷。身为乡长专职司机,乡书记让汽车别熄火,程剑峰只有听命一途,换做自己是程剑峰,也得那么做。换个角度想,如果自己对董定方司机提出那样的要求,对方也得答应,否则自己肯定会非常生气。而且程剑峰已经几次表示悔意并致歉,自己更不易揪住不放。于是李晓禾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有些人还是多加一些小心为好。” “乡长,我确实没想到他……”停了一下,程剑峰又说,“饶是这样,昨天在我向他拿车钥匙的时候,他还说了一堆风凉话,几乎全是讥讽和奚落。” “惹不起躲的起,你尽量别惹他,省得给你自己找麻烦。”说到这里,李晓禾话题一转,“车没问题吧。” “昨天咱们回来的时候,我跟他联系,他又开着去村里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当时院里光线不好,我也没看到。今早上才发现驾驶位车门边沿有不太明显划痕,估计是他停车离墙太近,开车门又不注意弄的。”说到这里,程剑峰忍不住埋怨,“真是的,挺大个人就不知道爱惜点,以后打死我也不让他碰了。” 李晓禾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意思不言自明。 “乡长,给您这个。”程剑峰把手中文件放到桌上,“昨天晚上他回来时,我才拿上,看看天不早了,就没有拿过来。” “你要不说,我还真把这事忘了,这可不能忘。”李晓禾赶忙拿了过来,“还有别的事吗?” 略一迟疑,程剑峰说:“乡长,昨天那辆车上,后座那个人一直没下车,连一句话都没说,有点太那个了。” “怎么?你后悔做好事了?”李晓禾反问着。 程剑峰忙道:“后悔是不后悔,就是他们礼貌似乎稍差了一些。” 尽管李晓禾也有这种看法,但却没有顺着品评,而是说道:“有的人可能就是不善于交流,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你忙去吧……啊嚏,啊嚏。”说到此处,李晓禾连打了两个喷嚏。 “乡长,您感冒还没好?”本已准备离去的程剑峰,急忙收住脚步,关切着。 “没事,比昨天好多了。”李晓禾平淡的说着,挥了挥手。 “都怪我,都怪我。”程剑峰喃喃着,走出了屋子。 看着程剑峰离去的身影,李晓禾脸上浮现出笑容。他对这个司机很满意,开车技术好,在工作上尽职尽责,服从意识强。平时话不多,但也不木讷,能够及时反馈重要事情,也很懂得照顾自己这个上司。就拿昨天的事为例,同样在干活时两人都淋了雨,都浑身湿透,但在共同打伞时,程剑峰依然几乎把伞都打在自己身上,而他自己却一直淋着。饶是这样,自己还因为又出汗、又淋雨,得了感冒,而程剑峰却没事。看来真是年岁不饶人,虽然岁数差的不多,但体质差异还是很明显的。 简单感慨后,李晓禾拿过文件,仔细看过后,开始做起了汇报材料。 …… 准备汇报材料并不难,以前都有底子,都在电脑上存着。只是由于头昏脑胀,喷嚏不断,依然用了一个多小时,在将近十点的时候才做完。仔细检查一遍,修改了两处小瑕疵,李晓禾把材料发到杨小敏qq上,起身离屋。他要去党政办取打印版资料,准备再校对一下,然后让党政办把定稿版发给县政府。 就在李晓禾刚走到中间过道时,一个人刚好走来,是麻子书记董定方。 本来自己好好的,偏偏让他董麻子给害的感冒,而且听程剑峰所言,董麻子并无一点悔意和歉意。心里实在气恼,也担心对方得寸进尺,李晓禾正打算一会儿去找董麻子,现在既然遇到了,那就干脆直接说道说道。 “啊嚏,啊嚏。”李晓禾正要说话,却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哈哈,李乡长这是晚上出汗晾着了吧?”董定方倒先开了口,“按说你没媳妇,昨晚下雨又不热,你不至于出汗呀。难道你……不会是……小心让人家男朋友找来。” 见对方满嘴放屁,李晓禾厉声道:“闭上你的臭嘴。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这从何说起?党委可是一直要求人们做人正派,作风更要正派,那么多人都做的很好,怎么偏偏你……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对人家小姑娘还真下的去手?”董定方显得很惊讶。 妈的,刚才还在疑惑这家伙信口胡诌,原来是意有所指啊。李晓禾下意识看了看过道口方向,然后压低声音,怒斥着:“董定方,说话可要口下积德,人家还只是个孩子,你要这么想就太龌龊,也太卑鄙了。” “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做。”董定方依旧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脸。 “你他……”话到半截,李晓禾才意识到,自己是要找这个家伙质问,现在差点被带沟里。于是转换了话题,“昨天下着大雨,你私自开走汽车,让我和小程淋了好几小时雨,好不容易才回到乡里,你太过分了。” “过分吗?我没觉得。乡里这么多事等着,而且也需要防洪抗洪,可你为了虚名,竟然不顾本职工作,留在半路出风头,你才过分。”董定方振振有词,“你要彻底反思,反思你的个人主义,反思你严重的自由散漫作风。” 李晓禾怔了一下,沉声道:“董定方,你还真会倒打一耙,该反思的应该是你。看到别人有危难,你见死不救,这是一个人应该做的事吗?在我们伸出援手的时候,你不帮忙倒也罢了,竟然私自开走咱们共乘的同一辆车,这与党委书记身份相符吗?趁着司机下车帮忙之机,你以谎言留下汽车钥匙,然后又私自驾车逃离,这行径和盗贼有何差别?雨天私自驾车,一旦发生事故,怎么办?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许多规定。要不咱们去县里,让县领导评评理,你说是找县委书记还是县长?” “你……你又想告黑状呀。好啊,反正我什么都没做,你讲的纯属是造谣,看县领导怎么说?”董定方耍起无赖,否认了那些事情。 “你……”李晓禾被这无赖作法气的够呛,遂手指对方怒斥,“反复无常、厚颜无耻小人。” “我们要进去,我们要找李乡长。” “你们不能进,等我去汇报。” 忽然一阵对话声传来。 李晓禾、董定方听到声音,都停下来,向发声处看去。发现一群人正涌在院门外,看门人钱喜一边挡住院门缝隙,一边做着解释。 “不行,我们就要见李乡长。” “对,见不到李乡长,我们就不走。” 众人并不买帐,就要见李晓禾。 看到那些人急吼吼的样子,董宝方笑了,笑的很诡秘,也很险恶:“李乡长,找你的,看来你民愤极大呀。该不会是哪家女人受你蒙蔽,家里男人来评理了吧?” 尽管不屑于董定方满嘴放屁,可李晓禾也不禁疑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冷冰冰的回道:“不用你管,我自会处理。” “我怎么能不管呢?哪不是失职吗?”这样说着,董定方已经冲着门口方向大喊了,“李乡长在这,大家可以进来找。” 钱喜当然知道乡长在单位,所以才让这些人在外面等着,想着抽时间向乡长汇报。可现在书记说了话,他自是不敢违背,于是迟疑一下,打开了本就没有彻底关上的院门。但还是嘱咐着:“有事说事,不许胡来。” 看着刚才院门口人不是太多,可是一涌进院子,却有数百名之多,原来刚才好多人都在队伍后面隐着呢。 此时,李晓禾已不便再在过道里待着,便健步向众人走去。 董定方走的更快,已经提前一步迎上了众人:“乡亲们,乡亲们,听我说,我是乡党委书记董定方。李乡长到底做了什么,可以跟我说,党一定给大家做主。” 听到董定方这么说,前行的队伍立即停下来,刚才的吵混声也停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爱民如子 李晓禾边走边观察着,他发现进院这些人好像都是何家营和向阳村的,但却没见乔满囤与何春生,何海、王桂娥、杨大山等常见的人也没在里边。 董定方又适时说了话:“各位,我再强调一遍,我是双胜乡党委书记董定方,双胜乡所有工作都在党委领导下,所有乡干部也都归乡党委管理,包括乡长李晓禾。你们不要怕,无论他李乡长做了什么,你们都要讲出来,越彻底越好。党就是你们的后盾,有义务为人民做主,有义务帮你们解决一切问题,包括你们遇到的困难,包括你们受到个别乡干部的侵扰。” 听到董定方说的这些话,村民们都面面相觑,一时没人搭茬。 其实刚才在李、董争论的时候,好多乡干部已经从屋里出来,躲在房檐下偷听了,然后则一古脑的围到这里看热闹。现在听了董书记的话,好多人都偷偷笑了,知道书记要借机整乡长。昨天下午的事,人们就听说了,就已经议论了半天,发表了很多观点。现在能够赶上这样的场合,能够亲自体验这样的气氛,人们怎肯错过?都想看看两人有无精彩对决。当然也有人不这么想,而是替乡长担忧着。 李晓禾开了口:“乡亲们,你们有什么……” 不等李晓禾说完,董宝方直接打断:“李乡长,你现在好像不适合说话吧?退一边去。”然后又转向村民,语气也更严厉,“乡亲们,大家不要怕,不管他李晓禾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管他手段多么卑劣,都尽管说出来,我绝对给你们做主。现在是党的天下,双胜乡也必须完全服从党的领导,党决不允许伤民、害民事件发生,决不允许害群之马祸害百姓。说吧,他李晓禾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到底有什么令人发指的行径?” 好家伙,这措词可够严苛的。李乡长会那样吗?乡干部们既感慨也疑惑。 “书,书记,你真是什么都能管,什么事都管吗?”当先一名中年男子说了话。 “当然,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古代官老爷都有这样的气魄,新时代人民公仆更有这样的胸怀。”董定方说的义正词严。 “李乡长的事,你也管?”中年男子再次疑问。 瞥了李晓禾一眼,董定方拍着胸脯说:“当然,他李晓禾也不过就是党员干部中的一分子,他凭什么搞特殊?他做的一切事情都必须接受党组织审核。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你们指出来,我都代表乡党委为你们做主。” “我们要求给李乡长升官。”中年男子说出了要求。 “啊?你们脑……”董定方差点就要说出“脑袋被驴踢了”,赶忙又换了用语,“你们可能还闹不明白,怕我管不了他,不敢说实话吧?我告诉你们,我是乡党委书记,他是乡长也是乡党委副书记,他归我管。只要他犯了事,我完全能管,不要怕,尽管讲实话。” 中年男子重申了要求:“书记,我说的是实话,我们就是要让乡里给李乡长升官。” “给李乡长升官。”身后人群跟着喊出了这个想法。 中年男子继续说:“像是李乡长这样的好官,就应该当大官,就应该管着全乡。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把乡里管好,才能真正给老百姓办实事,可不能让那些光说不练的家伙占着茅坑不拉屎。” 董定方脸都气绿了,腮帮上的麻子一鼓一鼓的。他已经看出来了,面前这个家伙,包括来的那些人,绝对是李晓禾的托,绝对是来找自己晦气。姓李的,你他妈够阴的,就因为昨天那么屁大点事,你也值得这么搞?你天天坐好车,老子偶尔用一用,又咋了?太他妈不是东西了。 尽管气的半死,但有众村民在场,董定方也只能暗气暗憋,还得表现出风度。于是故意“呵呵”一笑:“诸位,是不是好官,不能光靠人们说,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当然了,有些事老百姓不清楚,也未必看的到,还可能受到蒙蔽,看不清。既然你们说他是好官,说他办实事,那就得确有其事,不能听风就是雨。倒是说说,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们称道的事。” 看看董定方,瞅了瞅身后众人,中年男子又面向董定方:“你是书记?那你肯定知道我们被马一山那个骗子诈骗的事吧?我们何家营、向阳两村,将近三百户被骗,每户都在一万左右,整个算起来就是三百多万。一万块钱,对于你们当官的不算啥,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命。马骗子骗的不光是钱,是我们三百多户上千口的命呀。可是以前的那个姓杜的乡长,光是把屎拉出来,光是让我们抓了两手屎,他却什么都不管,到头来拍拍屁股走人了。只有李乡长,把本来不是自个捅的篓子,给兜了起来。” 董定方及时插了话:“做为党员干部,无论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管的。就好比我到这里任书记,就把前任遗留的烂摊子全接在了手里,一个比一个烂,好几个月了,才处理出一些头绪。再说村民钱款被骗这事,我是非常重视,会上讲,会下说,一直督促和要求乡政府全力妥善解决,一直在盯着此事。当然了,乡政府也做了一些事,在县委、县政府支持下,在乡党委直接领导下,还是为村民追回了一半的钱款。这些都是我们乡党委应该做的,都是份内工作,大家完全不必放在心上。虽然追回了一部分钱款,但是好几个月过去了,另一半却遥遥无期,这才是我最惦记,也最揪心的。乡党委一定会督促乡政府尽快解决,你们尽管放心。” 听着董定方这段话,好多人都不禁心生鄙夷:什么玩意?哪有这么抢功劳的?追回另一半钱款的时候,你姓董的根本还没来呢。再说了,即使你在的话,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呀,那都是人家李乡长一直主抓的。 “书记,哪还有另一半钱款?夜儿个都到了呀。你不是说一直盯着吗?难道你不知道?”疑问过后,中年男子又继续说,“本来被骗子骗了以后,县里、乡里又不管,我们都心凉了半截,都不敢抱希望了。可现在不光是被骗款一分不少回来了,还拿了利息,那利息可是正常存款的三倍,比存银行合适多了。” 什么?那一半款项都到了,还拿了三倍利息?董定方既惊讶,也不解,转头看向李晓禾。 其实刚才看到是何家营、向阳两村村民时,李晓禾已经猜到了是追回被骗款的事,但是却没见到村干部,不知这些村民要闹什么名堂。本来想仔细问一下,结果却被董定方半路呛了声,干脆就闭嘴不讲了。现在村民已经把事说明,董定方又不再放屁,于是李晓禾问:“昨天下班的时候,我听说还有几家的钱没到帐,现在到了吗?” “到了,全到了,刚才我们都去银行查过,跟领款表上的数一分不差。”中年男子给出回复,好多人也做着类似的响应。 中年男子忽又转向董定方:“我说这个书记,李乡长一下子给村民追回这么多钱,就相当于救了上千口的命,是不是该给升官呀?” 妈的,狡官、刁民。竟然瞒着老子,竟然沆瀣一气。尽管恨的牙根痒痒,但董定方也不好现在发作,于是打起了官腔:“乡亲们,钱款追回确实可喜可贺,但这不是个人的能量,而是众多乡干部努力的结果。如果要升官的话,需要升的人太多了,而且这本来就是份内的事,就应该去做。” “那怎么原来姓杜的不做?那怎么你都不知道?”中年男子表达着大家共同的质疑。 老子还郁闷不知道呢。当然董定方也只能心里这么骂,表面还得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党对干部任用,都有一套严格的程序,而且也要综合考虑,不可能以一件事来衡量。乡政府的确在这件事中做了一些工作,但是还有好多工作做的不到位,甚至做的很不好。鞋垫、编筐不都弄烂……” “你怎么总是说反话?总这么不想李乡长好?”中年男子不客气的打断。 “给李乡长升官,我们要好官,不要坏官。”众村民跟着嚷嚷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看这情况,李晓禾不能不说话了。于是双手连连下压,开了腔:“乡亲们,乡亲们,安静,听我说。帮着大家追被骗钱款,是乡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些钱款能够追回,是众多乡干部共同努力的结果,而且也与相关部门的帮助分不开,比如县公安局,比如法院等等,大家不要把功劳记我一人的头上。” 正这时,一辆面包车冲进人群,吸引了众人目光,李晓禾声音随之停止。 车门打开,乔满囤、何春生迅速跳下汽车。二人挤到人群前面,立即展开了手中的锦旗。 “爱民如子”,锦旗上几个醒目大字映入众人眼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们不要害我 人们立即读起了锦旗上的文字,有人默读,有人则直接念出了声,好多人则向前挤着,想要看清楚锦旗上的内容。 “咚咚咚”、“锵锵锵”、“咚咚隆咚锵咚锵”,一阵锣鼓声忽然响起。 众人注意力投向发声处。只见面包车旁地上放置了一面红鼓,打鼓的是何海,杨大山双手打镲,王桂娥正在敲锣。显然三人是和乔满囤、何春生一块来的,只不过刚才大家注意力都在锦旗上,一时没注意他们仨,也没注意他们往下拿器件罢了。 锣鼓声响过几通后,暂停下来。 乔满囤一手持锦旗,抑扬顿挫的念起了锦旗上内容:“赠双胜乡乡长李晓禾:爱民如子,何家营、向阳村全体村民,二零……” “锦旗我不能要。”李晓禾打断乔满囤。 “为,为什么?”乔满囤很是不解。好多村民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李晓禾严肃的说:“受之有愧。” “乡长,你这人谦虚,就爱干实事,不爱宣传,这我们都知道。可我们都是实心实意的,觉着你称得起这四个字呀。”何春生忙道,“这次追回被骗款,全是你的功劳,要是没有你的话,我们想都不敢想。” 李晓禾语气更加严肃:“刚才我已经说过,钱款被追问,根本不是我个人功劳。刚才你们几位没在场,没有听到,那我就再强调一遍。这次钱款追回,是县委、县政府正确领导的结果,是乡党委大力支持的结果,是公安、法院等诸多部门帮助的结果,是众多乡干部共同努力的结果,也是村里和村民永不放弃的结果。我做为其中一分子,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只是尽了我的本分。我在这里要感谢上级,感谢兄弟部门,也感谢所有参与的人。” “可这事都是你直接领导和指挥的呀,要不这钱绝对回不来,绝对……”乔满囤也做着解说。 李晓禾挥手打断:“感谢大家对乡政府和我工作的支持,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东西坚决不能收。今天天气这么热,大家请回吧。”说完,转身就走。 “乡长。” “李乡长。” 人们在后面呼喊着,向前涌去。 “站住,都回去。”李晓禾皱起了眉头。 “乡长,你这么做就不对了。”何海挤到了人群前头,“你是高风亮节,一心为民,从不贪图这些虚名,可我们也是出自真心,你总得让百姓表达一下心意吧。我这人文化低,说话直,大老粗一个,可是我也懂大道理。评书上说的好,早些年的好官,老百姓都给送万民伞,我们现在送锦旗就咋了?这也不碍别人事,也没有哪条说不行呀。要是哪个混帐官说不行,我倒要和他理论理论,看看他是红眼病犯了,见不得别人好,还是……” “何海。”李晓禾直接打断,“你不要动不动就以大老粗自居,你现在是合作社的理事长,做事要有章法,不能任着性子说,也不能由着性子做。再说了,大老粗也不是你理解的那样,也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完,快步离去。 众人一下子愕然了。 “你们都回去吧。”冲着众村民喊过后,乔满囤快步冲去。 何春生自也跟着去追乡长李晓禾。 该,拍马屁拍马腿上了吧?妈的,装的还挺像,假正经。全他娘起哄嫁秧子,乌合之众。董定方气的咬牙切齿,在心里把所有人都骂了个遍。 唉,看的不太过瘾,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当然,其中有人称道,也有人不以为然,还有人和董定方一样的心态。 李晓禾大步走回屋子,随手就要摔上屋门。 乔满囤、何春生已经小跑着到了身后,双手推着屋门,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没理二人,李晓禾径直坐到办公桌后,打开电脑看了起来,其实他也未必看的进去。 互相对望一眼,乔满囤讲说起来:“乡长,你心甘情愿做好事不留名,可我们这心里过意不去呀,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表达一下心情。你知道不知道,这一万来块钱,对我们每个家意味着什么?一万块钱,可以够一个娃上小学、初中、高中的学费,够两、三个老人的棺材板,够一家人好几……” 李晓禾抬起头来,没有说话,但却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乔满囤腮帮子肉动了几动,嘴也嘎吧了好几下,什么也没说上来。 何春生迟疑了一会儿,接着讲说:“这次的钱真是没想到。我们也知道那个最坏的人被抓了,一开始也盼了好多天,可是听说那个家伙一直没招认,也就只能在心里着急。我们知道你一直在追着这事,不能再给你添麻烦,尽管村民们没少问,我们也尽量压着不找你。一来二去,这事就疲了下来,人们追的也没那么紧了。 周末接到你电话,你问这些款项的事,我们以为你就是随便一问,也没往这方面想。就是夜儿个接到许队长电话,让送报表的时候,也只以为是县里继续再追,都没想着是钱已经有了。等到夜儿后晌,真正接到银行电话时,我们才当了真,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你知道大伙卡上接到钱,是什么心情吗?好多人都高兴的又蹦又跳,一个劲儿的念佛,说着‘谢天谢地’,是何海提出来最应该感谢乡长。 可怎么感谢呢?送钱,送东西?这太庸俗了,你也不能要,最后就想到了送锦旗。咱们乡里这没有做的,我们夜儿后晌就联系县里做,今儿早上起早去拿。说好的等拿回来锦旗,再一块来乡里,谁知那些村民在到乡里银行查完钱以后,就自个来了。我们到的晚,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话,让乡长你不高兴,你尽管说出来,我们改。” 见乡长没反应,乔满囤又打开了话匣子:“乡长,你为村民做了那么多事,为……” …… 偷眼看了看电话上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乔满囤、何春生也已说了一个多小时,但李晓禾一直就没有接话。 还别说,这两个村干部还真能说,从古至今,引经据典,虽说有些说的不准,还有时就是张冠李戴,但还真像那么回事,配合非常默契。 咽了两口唾沫,乔满囤又说了起来:“古话说的好,民意不可违呀,你看古往今来……” 看得出对方又要长遍大论,还要借古喻今,李晓禾抬起头来,说了话:“服了,我真服你们俩了。就你们这学识、口才,不去做演讲家真是可惜了。” 听到乡长如此一说,乔满囤、何春生相视一笑,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但李晓禾接下来却叹了口气:“哎,你们不要害我。” 楞了一下,乔满囤又说:“乡长,怎么就害你了?不就是送个锦旗,不就是村民说了应该给你升官吗?是不我们这么弄,董书记不高兴了?他根本也管不着呀。再说了,光是红眼有什么用?有能耐也给老百姓多办好事,我们照样也敬重他。什么工作都不做,有成绩就捞,有事就躲,看见别人受爱戴还眼红,这……什么东西?”乔满囤忍不住爆了粗口。 下意识看看门外,何春生“哼”了一声:“来了好几个月,他干了什么人事?人家赵书记那会,最起码还给咱们组织党课,讲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也做了几件实事。他就知道眼红,就见不得别人好。他那人长的就不公道,一看就不是善良的人,跟那个姓杜的一路货。” 李晓禾被二人逗乐了,连连摆手:“二位打住。背后说领导坏话,这可要不得,还是同着乡长说书记,这就更不行了。为了我好,也为了你们自个好,千万别说了,行不行?” “好好,我们不说。那这锦旗你总得收下吧,这可是上千老百姓的心,你不能在这事上伤了大家的心呀。”说着话,乔满囤向前一递锦旗。 “有完没完?跟你们说了,不要害我,不要害我,咋就拎不清呢?”说着话,李晓禾站了起来,“你们走不走?反正我去吃饭了。” “乡长,你……唉。”叹了口气,乔满囤拿起锦旗,转身走去。 何春生也叹息一声,什么话都没讲,跟着出了屋子。 “哎……你们哪知道呀。”李晓禾没有立即去吃饭,而是自语着,又坐到了座位上。 李晓禾所说的“你们不要害我”,并不是担心董定方的红眼,即使姓董的红眼,也没什么。但他却不能不考虑县里的感受,不能不考虑组织程序。固然老百姓是一片好心,又是送锦旗,又是要求给自己升官的。但在上级眼里,这无异于挟众要价,这是官场最忌讳的事,何况还有乔成在那里盯着自己。即使上级完全相信自己无辜,但现在不同于古代那么随意,而是要走严格组织程序的。那么发生这样的事,就相当于在挑战这个程序,只能是留下笑柄,也会成为别人用以攻击自己的把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绝不能让他消停 星期三早晨,李晓禾刚上班,桌上固定电话响了。看到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就是一皱眉,但还是接通了:“喂。” 电话里传来乔满囤声音。“乡长,向你请示一下,就是送锦旗的事。” “有完没完,不是都说好了吗?”李晓禾疑问着。 “乡长,你别误会,这次不是送给你个人,是送给乡里的,也请你体谅一下我们心情。夜儿个回来以后,人们直接又到了村委会,说是无论如何也得表示一个心意,要不也显得我们太没良心了。好多女人都因为这事哭了,说是乡长太的正直,正直的让人接受不了。实在没办法,黑夜儿我们几个村干部碰了个面,又跟何春生联系一下,才想出这么一个折中办法。”乔满囤进行着解释。 想了想,李晓禾做了妥协:“哎,好吧,你们这是不让我消停呀。准备怎么写?” 乔满囤提出建议:“你看这样行不行?抬头就写,赠双胜乡政府主要负责人……” “打住。”李晓禾打断对方,“政府主要负责人,跟直接写‘乡长’有什么不同?” “那要不抬头就写赠双胜乡干部?”得满囤再提写法。 “这样吧,抬头写‘感谢双胜乡政府’。主要内容也别写‘爱民如子’,话太大了,就写‘追回欠款不辞辛劳,政府关怀温暖人心。’李晓禾给出建议。 电话里连连称“好”:“好,好,还是乡长考虑问题周全” “到时也别敲锣打鼓了,直接送来就行。”嘱咐过后,李晓禾直接挂了电话。 “人们呀。”李晓禾笑着摇摇头,处理起了手头工作。 …… 虽然仅一天时间,但何家营、向阳两村拿回欠款的事,就传遍了整个思源县,传遍了县城、乡村。 也难怪传的这么广,确实这事令人震撼。从村民钱款被骗事曝光以后,社会普遍都是一个看法:自认倒霉吧。以前的时候,县里也有类似被骗情况,往往不是抓不到人,就是抓到人以后,钱款已被挥霍一空,顶多拿回个零头或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可没想到的是,在被骗将近半年后,众村民竟然拿回了一半的款项。人们都不禁感叹村民的幸运,感觉这已经非常难得,都觉得剩下的钱想也别想了。可就是所有人都认为追索无望时,剩下的一半说回来就回来了,而且还拿上了相当于银行存款利率三倍的利息。这就让人们大跌眼镜了,已经不能仅用幸运来形容,应该称之为化腐朽为神奇才对。而人们都不能否认的是,这个化腐朽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多次引起话题的双胜乡乡长李晓禾。 所有人都知道,村民被骗的事,与原乡长杜英才有极大关系,就是杜英才拉的臭屎,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但继任者李晓禾没有推脱,而是勇敢的接了这事,千方百计为村民追款,其实也就相当于给前任擦屁股。如果擦的好还则罢了,擦不好那就会弄两手臭屎,甩也甩不掉。何况有人一直盯着这事,就是到时想甩都甩不掉。李晓禾还真是牛,也真是能,竟然圆满处理了这事,而且还处理的这么漂亮,这就不得不令人赞佩了。 对于同一件事,由于所处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就迥异。有这么一个男人,他不但没有赞赏李晓禾,反而对其恨之入骨,也担心的要命。他恨这个家伙走了狗屎运,又捞取了好名声,现在全县都传遍了,就好像他姓李的是万能救世主似的。但在这个男人看来,李晓禾就是个屁,只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在近段时间以来,这个男人一直就担心这事。他并非担心村民们拿上钱,从某个角度来说,村民拿回被骗款,对他来说是好事,他担心村民回款背后的事。怪不得前几天得到一些异常信息,却原来此案有了如此大的进展,那么就意味着被抓的那个姓姚家伙很可能已经交待。把钱款都交待了,还有什么不会讲的?男人担心的正是这一点,担心姓姚的什么都讲出来,那样自己就玩蛋了。 所以自从听到追回被骗款一事,他心里就烦乱到了极点,生怕有关部门找到自己,就连看到穿制服的人都心慌。这种忐忑一直持续着,到现在已经三十多个小时,但还没有彻底放下心来。在担忧的同时,他更恨姓李的家伙,觉得就是李晓禾把自己逼到了这样的绝境,这家伙早晚都是个祸害。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男人的思绪。 瞅着来电显示楞了一会儿,男人嘴角挂上微笑,拿着手机走进里屋,然后按下接听键:“喂。” “忙不忙,说话方便不方便?”手机里是一个女声。 “方便,我在里屋。”男人给出回复。 手机里继续传出那个女声:“现在街头巷尾、单位、乡村都在议论回款的事,都在吹捧姓李的,俨然把他说成了无所不能的上帝。若是照这样下去的话,怕是这家伙要走好运,到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是呀,我也担心,总得想个办法挡一挡,要不他的位置会更加稳固,由你接任的希望就更小了。”男人说话时,不停转着眼珠。 “我的希望?骗鬼去吧,那不过是你一直在忽悠我罢了。从你走的时候,你就这么说,到他来了以后,你又说帮着弄掉他。可现在来看,他不但没有被挤掉的危险,反而在乡里扎稳了根,可以说是枝繁叶茂,树大根深。”对方声音中带着凄凉,“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求他倒霉就行。” 男人马上道:“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别看他现在这么诈唬,其实露脸和现眼就差一步之遥。只要方法对了,他指定遭殃,那就是你的机会。我向你保证,只要把他弄下去,我就是豁出自己的位置,也让你成功接任。实在不行的话,用我的位置和你换,只要领导同意就行。” “真的吗?”手机里声音很显兴奋,随即又黯然了,“他现在人气如日中天,怎么能弄倒呢?” 男人缓缓的说:“那还不好办?只要在他身上发生一件丑事就可以,比如经济问题,比如作风问题,作风的事最说不清,也最有效。” “作风?你是说让他倒在女人身上?这个女人到哪去找?你有人选吗?”对方显然很感兴趣。 “我觉得吧,人选不难找,但要找合适也不容易。首先要有接触他的机会,那样才不会贸然,才会容易引他上钩。比如他的同事,比如他的副手。”男人循循善诱着。 质问声传来:“什么意思?你是说让我去?你就舍得?” “我哪舍得呀,我这心里只有你。”男人眼珠不停的转着,“只是现在特殊时期,为了扳倒他,只能下猛药了。为了你的前途,我是舍不得也得舍了。” “混帐王八蛋,你他娘坏心了,就知道打女人主意。上次你让老娘利用杨小敏,想着法把小丫头弄他床上,还好老娘没听你的,否则他俩还不跟老娘拼命。现在倒好,把主意又打到了老娘身上。老娘为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他现在把老娘看成眼中钉、肉中刺,你还让老娘热脸去贴他冷屁股,这不是存心恶心老娘,存心让老娘遭受羞辱吗?你还是人吗?呜……”女人的哭声响起。 真他娘头发长见识短。心里这么骂着,但男人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我就是眼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我哪舍得把你豁出去?就是豁了我的老命,也不能让你以身涉险。你放心吧,我会再想其它办法的,你和麻子也想想办法。”说完,男子直接挂断电话。 “妈的,长个破东西,还以为是什么好货,还当成宝贝了。”骂过之后,男人眉头皱了起来。刚才他还是对那个主意抱有一定希望的,觉得那个臭娘们为了进位,很可能会答应。可是现在看来,这条路走不通了,那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姓李的消停,否则自己就没好果子吃了。要不找领导看看?不行,不行,现在巡视组还没走,领导不会答应的。可自己等不起呀,越拖就越麻烦了。 ……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接通电话:“老许,有什么吩咐?” “哈哈,看来你老李心情不错呀。”手机里是许建军的声音,“告诉你一件事,真是差一丁点。刚才陶局长打电话,说是茂盛区法院来人,直接递了函件,是关于协助执行的,看来消息已经传开了。还好咱们生米做成了熟饭,早他们一步,否则他们一掺和,这事就会非常麻烦。” “是呀,是呀,多亏你的提醒,也多亏了陶局周末加班,要不可能正好赶节骨眼上。”李晓禾也很显担心,“要是那样的话,绝对麻烦,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方叹了口气:“现在你是消停,只是我的麻烦来了,茂盛区法院已经找过我,已经在质疑我的公平了。” “那怎么办?”李晓禾急问。 “管他呢,咱们反正是严格履行了程序,他们也不过发发牢骚罢了。再说了,还有好几百万在咱们手里,他们要是兴师问罪的话,那就一分钱都别想拿了。”许建军一副无赖腔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章 巡视组快要走了 一周又快结束了。 在这几天中,李晓禾相继接到了一些电话,大都是谈论村民被骗款项一事。人们在电话中对他不吝溢美之词,尤其已经长时间不联系的人说话更是肉麻。 面对这些电话,李晓禾都是平淡回应,把这事说成是大伙的功劳。他是为了给村民办实事,又不是为了自己的虚名,再说了,这个虚名根本要不得,个别好事的人恐怕正想着拿这事做文章呢。 虽然一直期盼村民的钱能够追回来,但真正追回来以后,李晓禾又有了深深的担忧。其实这种担忧一直都有,只是被他刻意压在了心底,而且以前也一直没有到这一步。 从被乔成无故“发配”到乡里那天起,李晓禾就在想着如何站稳脚跟,就在想着如何找到护身符。很快,何家营、向阳两村村民上访,给李晓禾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也让他看到了机遇,这件事就是自己的护身符,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当然,即使不能当做护身符的话,身为一乡之长,他也绝不会推脱的,这样正好一举两得罢了。他知道,只要这事一天不解决,自己就能多安全一天,乔成总要投鼠忌器的。事实证明,护身符的确起到了作用,相当长一段时间,乔成都没有对自己动手,尤其调走赵强而留下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这护身符也不是万能的,在六月三十号的时候,乔成就专门上门打压过。事后李晓禾专门想了乔成上门的缘由,得出的结论是,乔成已经认为此事不可能再有进展了。至于后来乔成没有继续找茬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省委巡视组很快到来,乔成暂时收起了屠刀;一是此事毕竟没有最终结局,乔成多少还有些投鼠忌器。 可是现在这个“器”已经圆满彻底移开,怕是乔成对自己这个“鼠”不会再客气了。当然,很可能还会等等,等着省委巡视组撤离。如果巡视组走了,乔成真要举起屠刀的话,自己该如何应对呢?好不容易在乡里打开了局面,要是再被收拾的话,那也太冤了,可是自己有应对的办法和法宝吗?要不要试试那个一直想而未用的办法呢?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上面显示号码,李晓禾迅速接通了:“老许,不是那事给你惹麻烦了吧?” “哪事?你是说追回款项先支付村民的事吧?能有什么麻烦?那天茂盛区法院来的小年轻瞎喳喳,等着让我呛回去以后,现在可老实了。估计是那个老法官教了他,他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了。本来就有潜规则,哪个执法机构都想适当偏向一下当地的事,而且咱们的程序又完全符合规定。怪只怪他们得到消息晚,怪只怪茂盛区警方没抓到嫌疑人。现在咱们还帮他们存着四百来万,他们应该感谢咱们才对,我现在反正不着急,再耗耗他们,看他们态度如何。”许建军“嘿嘿”笑着。 虽然李晓禾问那事,其实他也不担心,他知道就是这样的结果,毕竟当时执行款项的时候,那手续是完全合法合规的。现在听对方如此一说,更没了担忧。 许建军声音又起:“我今天要说的是巡视组的事,他们快要走了。” “巡视组要走?什么时候?”李晓禾赶快追问。 “那么急干什么?巡视组又不是专门盯你小乡长的。”调侃之后,许建军接着说,“快的话,九月初,这马上就到了。慢的话,估计也就是九月中旬,毕竟他们已经到这两个来月了。” 李晓禾点点头:“哦,是这样啊。” “不过那也得注意点,别临了临了的再出岔子。乡里应该没什么大事,主要防着点上访应该就行了,千万别弄出上次鞋垫老娘们那样的事。”嘱咐过后,说了句“我得去开会”,手机里便没了声音。 巡视组马上要走了,我该如何应对乔成的攻击?是否要试试那个办法?那个办法能管用吗?李晓禾的眉头皱了起来。 …… 虽然巡视组来去的消息是保密的,但对于好多人来说,并没有秘密可言。许建军能得到消息而告诉李晓禾,别人自然也就能得到这样的消息,董定方就听说了。 从董定方的意愿来讲,非常希望巡视组快点走,应该说所有人都该是这种意愿。成天有巡视组盯着,万一哪事赶点上,或是揪出以前的事,那就麻烦了。平时可以小事化了的事项,有巡视组在,很可能就被扩大了。即使什么事都不发生,以前也没有什么疏漏,但总有省里这么一拨人盯着,也着实的不踏实。 董定方盼着巡视组走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对付那小子,当然不是他自己,他现在已经几乎弄不了那小子,而是要借助县领导的力量。可是就因为巡视组在,领导对自己的诉求总是不理不睬,甚至还严辞训斥。上次,老娘们上访,自己如实讲说了想法,结果却被领导狠狠的收拾一番,要自己顾大局,要自己不要在此期间添乱。当然他也怀疑,怀疑领导也许未必是因为巡视组在,也许是另有原因,等着巡视组走了,也可以试探究竟。 “笃笃”,敲门声响起。 收起思绪,董定方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贾香兰走进屋子。 暗骂了声“搅屎棍”、“扫帚星”,董定方懒散的问:“有事?” 贾香兰一笑,坐在对面椅子上,答非所问:“书记,这几天你觉出哪不对劲没?” “什么意思?”董定方反问着。 “我可是发现了,现在那边热闹的很,不止是政府的人抢着往哪跑,党委这边的人也是趋之若鹜。有好多人白天不敢去,就晚上往那跑,半夜过道里尽是往东边去的皮鞋声。用不了多久,双胜乡就将一统天下,就都姓李了。”贾香兰嘴边带着玩味的笑。 知道这娘们就是来挑拨的,董定方表现的很是淡定:“人各有志,爱去哪去哪。对了,你该不是也晚上去那了吧?” 不知什么原因,贾香兰无来由的脸色一红,嗔道:“书记,你说什么呢?” 看到对方的脸色,董定方就是一楞,心里话:这老娘们发的哪门子骚?咋还这德性,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心里这样想着,不觉脸上就带出了一抹笑意:“贾乡长,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不必在意。” 注意到董定方的奸笑,贾香兰脸色一寒:“董书记,我是来说正事的,上级领导也有这意思,希望你不要扯这些无辜话题。” 别你娘装正经,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也许姓李的还瞧不上你呢。心里揶揄着对方,但脸上神情却庄重了好多:“那边的情形我也注意到了,可有什么办法呀,总不能专门给党委这边的人下命令吧?再说了,就是阻拦也未必管用的。更重要的是,县里还有巡视组在,上次领导专门嘱咐我,不要轻举妄动。” “董书记,你还不知道呀?巡视组马上就要走了。”贾香兰一副得意神情,“我可听说了,最快可能就是下周。” 董定方摇了摇头,装出一副茫然神情:“是吗?我可不知道,我没有内部消息。”然后语气一转,“哎,就是巡视组走了,我又能把他怎样?利用巡视组在的这段时间,他可是羽翼更加丰满,我是弄不了他了。” “董书记,你可太谦虚了。虽然他现在狂了一些,那不过就是虱子上脸,离死不远而已。羽翼丰满又如何?剪掉不就没了吗?你可是乡党委书记,全乡都归你管,纪检、政法可都是在你的治下。”贾香兰说着,挑了挑眉毛。 董定方压低了声音:“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说话间,贾香兰站了起来,“这排屋子就是安静,书记室位置也好。这么好的地方,可得看好了,要是让鸠占了鹊巢,那就太可惜了。” “是吗?这屋子有那么好?还真没注意。”董定方打着“呵呵”。其实他心知肚明,知道这娘们想巧使唤人,便装着糊涂。 贾香兰紧紧盯着对方:“书记,我这可是为你好。一旦机会来了的话,要是不抓住,那就可惜了,到时悔之晚矣。” 对方把话说的这么明白,董定方就不能再装糊涂了,只得推脱道:“巡视组快要走了,现在稳定压倒一切。” “稳定?想要稳定。”贾香兰“嗤笑”着,疾步走出了屋子。 看着那个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董定方眉头皱了起来。他明白,贾香兰这么不遗余力挑唆自己,就是想取李而代,是想自己帮她出力。如果只是她的话,自己完全可以不予理睬,但她却口口声声搬出领导。只是她说的“领导”是哪个领导,是真领导还是领导的奴才呢? 虽然这个娘们在利用自己,但以自己现在的处境看,姓李的威胁越来越大,如果不妥善加以处置,恐怕自己的位置真就麻烦了。自己该怎么办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董定方反客为主 八月份的最后一天,李晓禾早早收拾齐整,坐在办公室等候着,他在等着去省城学习归来的人们。 今天之所以迎接秦明生与十名女村民,既是对众人离家数日今日回家的欢迎,更是对众人抛家舍业外出学习的肯定。今日迎接的意义并不止限于今日今时,也是在向人们传达一个信息:乡里尊重各行各业的人才。今天不但他在等,就连乡书记董定方也难得给面子,表示要接见这些学习归来的人。 在人们去学习的时候,虽然只是政府这边开会商议,虽然并未征求乡党委和董定方的意见,但当时贾香兰是坚决反对的。反对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乡里不能替村民花这冤枉钱,不能开这口子。 贾香兰的说法也就代表着董定方的意见,事后证明的确是这样的,董定方曾在不同场合表示:双胜乡是穷乡,乡里经费紧张,要把有限的经费用到发展经济和改善民生上,不能沽名钓誉,不能拿公款为个人捞名声。这其实已经不算含沙射影,就差直接指名道姓了。 当时李晓禾听说以后,只是微微一笑,未予理会。嘴在别人身上长着,爱怎么说是人家的自由,只要学习之事能够成行就可以了。 不曾想,数日不见,董定方态度却有了这样的转变。也许董定方未必真的就认可这事,也许是对木已成舟的妥协,并顺便也向村民买好,捞取点好民声。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乡党委书记能够出面欢迎村民学习归来,对村民和自己来讲都是好事,都值得肯定。就因为董宝方表态要欢迎村民,李晓禾的心情更好了一些。刚开始他也多少有些担心,担心董宝方在欢迎的时候出乏相,转而一想就释然了,身为党委书记,董定方绝对不会在村民面前做有损形象之事的。 抬手看表,已经八点五十多,李晓禾心想:最多有半个小时也该回来了。 众人乘坐的火车会在今天早上七点到思源火车站,乡里已经提前派出三辆汽车去接,为此还专门抽调老沈临时充当了二一二汽车司机。 “笃笃”,敲门声响,打断了李晓禾思绪。 经过允许,党政办主任周良走进屋子,进屋便说:“乡长,刚才秦副乡长来电话,他们已经进入乡界,估计再有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李晓禾多少有些意外:“是吗?这么快?那你通知一下,让人们十分钟后到会议室集合,等着老秦他们。咱们几个也于那个时间点儿,在前院迎候。” 周良回复:“我已经通知过,人们现在就开始陆续去会议室集合,副乡长们也通知到了。贾副乡长不置可否,张副乡长表示准点到位。” 贾香兰的态度不出意外,去不去迎接无所谓,通知她也不过就是一种程序,不去更好,省得她阴阳怪气。这个女人还不同于已经身为党委书记的董定方,她才不管人多是否合适,反而会越人多越出乏相。 又闲聊了一会儿,李晓禾同周良离开乡长室,向前院走去。他们到达第一排房子前边时,张全也恰好刚刚赶到。三人一起沐浴着暖暖的阳光,面向院门口方向,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学习归来的人们。 “咔咔”,一阵女士皮鞋声响过,一个红色身影从中间过道闪出,径直来到三人身侧。 贾香兰还是来了,看来她也不想在女村民面前丢分,也想着在众人面前露露脸。只是这家伙穿的也太喜庆了,还以为自己是大姑娘呢,不过是一个破烂货罢了,李晓禾揶揄的暗骂着这个女人。 只是稍停一下后,三人并未理会身旁女人,而是继续闲谈着。 贾香兰可没管这些,主动提起了话头:“今天这天气真好,蓝天白云的。” 尽管谈话被打断,但三人并未接茬,而是继续不约而同的望着大院门口方向。 贾香兰并未因为别人的冷遇而停嘴,反倒又提起了新的话题:“这回乡里女同胞到省里大地方学习,肯定学了不少东西,技艺提高了更大一截吧?” 明知道贾香兰在没话找话,但却没人理她,可见她的人缘混的有多差。 “周主任,你说我讲的对不对?你不会不认同吧?”贾香兰直接点了名。 周良这就不能不搭茬了,于是回道:“十名参加学习的乡亲本就是众多女同胞中的佼佼者,再经过省城系统的学习、参观和实践,技艺肯定更娴熟,技能肯定提高更快,肯定会上一个大台阶。” “周主任,咱们英雄所见略同啊!”贾香兰感慨了一句。 周良可没和对方产生共鸣,而是在心里骂道:“脸皮厚的娘们,就知道瞎往上靠,真不要脸。” “蹬蹬”,一阵脚步声响动,中间过道处再次闪出一个人影。 看到大步而来的那张麻子脸,李晓禾不禁暗自惊奇,其实那二人同样疑惑。不过三人也都想明白了一件事,贾香兰能够前来迎接,肯定是受董定方影响,不是因为听闻董定方要来的消息,就是接受了董定方的“忠言”。 “书记您来了。”贾香兰率先打起了招呼。 “啊,来了。”董定方回过贾香兰后,又对众人开了腔:“你们来的挺早呀!” 这就不能不搭茬了,于是李晓禾回了一句:“刚到没多长时间,也就几分钟。” 董定方“哦”了一声,看看手表,既像自语,又像是对着其他几人说:“估计该到了吧?” 董定方说话还真有准,话音刚落,车影一闪,绿色越野当先冲进院子,紧接着其它两车随后赶到。 上前两步,董定方来在刚刚停稳的绿色越野旁,伸手拉开了车门:“热烈欢迎凯旋归来的各位女将士们!” 看着乡书记如此举动,坐在靠车门处的陈雨反而不敢下了,其他几位也都面面相觑,楞在车上。 “各位,是嫌我们不够热情?还是多日外出学习,对这里生疏了。”董定方笑意更浓,还做出了“请”的手势,“到家了,下车吧!” “不,不,书记您误会了,我们是……”陈雨一怔,赶忙跳下汽车,进行着解释。 “谢谢董书记!”郑玉梅、许有花、岳小苗、曲圆圆相继下车,表示着感谢。 此时,另外两辆汽车上的人,也都从汽车上下来了。 董定方对众位女同胞表示欢迎后,上前紧紧握住秦明生右手:“秦乡长,外出带队辛苦了,我代表乡党委,对你所作工作表示真诚感谢!” 面对乡党委书记的热情,秦明生也赶忙表态:“谢谢书记,谢谢各位领导,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做的还很不够。” “太谦虚了,你们的这种态度更令人钦佩。各位请,众兄弟姐妹都在等着诸位呢。”董定方说着,向着会议室方向,再做“请”的手势。 尽管李晓禾等人也表示了热烈欢迎,尽管也与众人进行了热情互动,但有董定方表态在先,加之对方又是乡一把手,李晓禾等人的光彩暗了很多,显然成了董定方的陪衬。虽说不争这些,但这次众人到省城学习,毕竟一直是自己主导并全力促成的,李晓禾心里也多少有些不舒服。关键从董定方的一系列表演中,李晓禾已经发现,对方就是在抢自己风头,并已经几次对自己露出讥讽笑容,蔑视之情溢于言表了。 不爽归不爽,自己可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各位省城归来者产生误会。于是,在董定方提议下,李晓禾热情的陪着众人,一同走向会议室。 周良快行几步,站在会议室门外,待到众人到来时,冲着会议室内做着“欢迎”手势。 “哗”,热烈掌声响起。 在书记、乡长等众位乡干部陪同下,在极其热烈的掌声欢迎中,迎着张张热情笑迎的笑脸,十位女村民走进屋子。 刚进屋子,李晓禾就发现了异样,会议室里多了东西,多了好多红绸子大花。 谁弄的?刚一疑惑,李晓禾立即给出答案:董定方。想至这里,他转头看去,那个麻子脸正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按照事先计划好的位置,周良安排省城归来众人坐到前两排居中位置,请书记、乡长到台上就座。 董定方并未与李晓禾过多对视,很快收回目光,大声的热情表态:“同志们,在乡党委直接领导并全力支持下,在乡政府的具体操办下,从全乡选派了十名优秀女同胞,赶赴省城进行系统学习。从八月二十日算起,截止到今天,一共历时十二天,扣除来回路上时间,大家一共学习了整整十天。在这些天中,我们对各位寄予了深切厚望,也盼着诸位能够早日学成而归。今天大家终于凯旋归来了,我再一次代表乡党委,对诸位表示热烈而诚挚的欢迎!” “哗。”掌声再起。这次掌声更加热烈,其中既有乡、村干部的欢迎之情,也有省城归来者的感谢之意。 董定方这反客为主表演太过了,该不会还有其它阴谋吧?李晓禾脑中打出了问号。 “各位,西瓜、水果到了,这都是董书记的心意。”贾香兰在先,端着一大端切好的西瓜步进屋子,她后面跟着两名乡党委的人,那二人盘子里端着苹果、香蕉。 看到这一幕,李晓禾的疑惑更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理应披红戴花 “为了表示对大家的热切欢迎,也考虑到水果的新鲜程度,董书记特意安排,购买今天早上最新到的水果。为此,除了向水果店老板特别交待外,组织委员和宣传委员专门在那里等候,一个小时前运达后,二人刻意请店老板帮着送到乡里。然后亲自动手清洗……”贾香兰继续表白着。 听着这个女人的喋喋不休,李晓禾心中嘀咕不已,总觉得不对劲。 也怪不得李晓禾怀疑,当初在研究去省里学习一事时,贾香兰态度非常明确:坚决反对。即使最后不得不面对现实,却仍然表示:我保留意见。而董定方在其它场合更是明确表示:纯属胡闹,反对。 这才仅仅十来天,董、贾二人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董定方亲自迎接,还责成贾香兰到场,这倒可以理解为忘羊补牢,变被动为主动,争取往自己脸上贴金。但贾香兰不知何时偷偷离去,把这水果端到了现场,还这么一顿表白,显然是设计好的桥段。不用说,那些大红花也是给诸位女同胞备的,是乡书记的心意。亲自迎接,还差人专门奉上水果,肯定也要为女同胞佩戴红花,这就太反常了。 这倒不是说董定方不能迎接,乡书记表达乡党委态度,亲自迎接也是正常的。只是态度变化太快,跟人们说的狗脸一样,狗脸固然变的快,可绝大多数狗还是会咬人的。也不是说,不能给村民上水果,从这点来讲,李晓禾还觉得自己考虑疏忽,忽略了这点。更不是说不能给人们披红戴花。披红戴花是古已有之的方式,是表彰当事人和激励他人的好手段,大多数时候都非常有效。 按说董定方做的这些,都在正常范畴之例,但首先他大相径庭的态度值得怀疑,显然目的不纯。其次,董定方所做这些事情中,除了言明要迎接外,关于水果、红花根本没讲,而且严密封锁了消息,偷偷摸摸就把事办了,这完全违反常理。另外,毕竟这只是学习归来,在学习期间也没有特别出彩的事,比如获得特别表彰或是做了其它贡献,那么披红戴花就有些过了。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或是做出了大成绩,还要不要如此做法?到时只是这么做的话,够不够? 反常,绝对反常,事出反常必为妖呀!提高警惕,拭目以待,看看到底还有什么花样。这样想着,李晓禾又加了小心。他注意到,周良、张全也面色凝重,倒是秦明生满面欣喜与兴奋,显然秦明生以为这些事情都是书记、乡长共同商定的。 贾香兰已经停止讲说,把大块的西瓜递给了省城归来的人,还把水果放到了这些人的面前。另外二人则再次往返,又端来了水果,这次没有分发,而是放到了其他人面前桌上。 “董书记体谅大家,特意给大家准备了这些,大家不要客气。”贾香兰又不忘替董定方背书了一下,还带头拿起一根香蕉吃了起来。 有贾香兰带头,其他人也不再矜持。顷刻间,会议室响起了大块朵颐的声音,有人还边吃边点头,个别人更是嘟囔着“甜”、“香”,就像多少年没吃过东西似的,不乏表演成分。 经过这一系列动作,董定方大大抢了李晓禾风头,左右了整个事情的进程。 事出突然,提前没有想到,又有村民和村干部在场,自是不能直接怒怼,也不能表现中反对或不耐,李晓禾只能微笑着,成为整个事情的被动参与者。 待人们大吃一通水果盛宴后,贾香兰殷勤的为大家奉上了纸巾和毛巾,那是既有素质,又有态度,谦卑、勤快的实在过分。在贾香兰的组织和亲自参与下,现场垃圾被清走,屋子里只残留着一些水果的气味。 此时,人们大都仰起脸,非常满意和充满期待的看着台上领导。 董定方清了清嗓子,再次说话:“女同胞们,你们本来就是全乡姐妹中的佼佼者,做鞋垫技艺已经出类拔萃。这次又是由著名企业介绍,到著名学府学习,由著名专业人员教授,肯定收获颇丰,进步更加神速。现在,就请各位分享一下学习成果和心得,怎么样?” 乡书记讲的这么客气,这么诚挚,众位女村民在激动之余,经过谦让,选出了三位汇报代表。 陈雨第一个汇报:“书记、乡长,各位领导,上午好!感谢乡领导大力支持,为我和众姐妹创造了这次机会,我们才得以走出小山村,到大都市去学习提升。通过这次学习,我们开拓了眼界,知道了什么叫日新月异,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实在的,听闻即将去省城学习的消息,我们既有着深深的自卑,也有着自卑心理下的骄傲。我们来自小地方,没见过大世面,对即将开始的学习生活充满了向往,也无比的忐忑。同时也觉着自己是百里挑一的技术能手,也觉着我们整个技艺是几代人多年积淀的成果,心情非常矛盾。在临行之前,李乡长为我们进行了鼓励和开导,我们才不再特别的忐忑与矛盾。带着乡、村领导和众姐妹及家人的重托,我们踏上了学习征程。 尽管已经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真正到了省城,真正开始进行学习的时候,才发现现实和想象还是有一定差别,有的方面差别还很巨大。首先是所听内容不好理解,觉得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东西,觉得那些是课堂上的知识,与我们实际从事的鞋垫生产不是一回事。于是我们就很迷茫,对听到内容的理解也不深刻,甚至根本就不能理解。 注意到我们的焦急与无奈,秦副乡长及时帮我们进行了分析,也及时与讲课专家进行了沟通,最终为我们找到了两种内容的契合点。更难得的是,讲课专家也根据我们的现状,对讲课内容进行了微调,还适当增加了一些和鞋垫生产老技艺有关的内容。就这样,经过两三天迷茫后,我们才真正进入了学习状态……” 听着陈雨的讲述,李晓禾暗暗点头,这就是学习的结果,否则陈雨的汇报不会这么流畅,也不会这么有层次。李晓禾也注意到,现场好多人都在点头,显然和自己有同感。他还注意到,董定方点头的频率更高,不知其是感触更深,还是有做作的成分。同时他还观察到一个细节,在陈雨讲说到“李乡长”三字时,董定方微微皱眉,显然有些不舒服。 陈雨的汇报比较全面,既讲了学习上的困难,讲了心态上的调整,也讲了这次的收获与受到的启发,还认识到了自己各方面的差距。 第二个汇报的是曲圆圆,她与陈雨的汇报有相同之处,但侧重点不同。曲圆圆更多讲了课堂学习上收获,讲了与更高技艺的差距,讲了努力赶上的决心。 郑玉梅第三个汇报,她则讲了自己与大家的学习态度,讲了收获之余的改变,更是直接提出了学习与生产相融的方法,体现与理论与实践的结合。 三人汇报内容尽管各有侧重,但都一再表达了对乡领导大力支持的感谢,表达了对村干部和众姐妹关心与照顾的感谢。 人们听的出,三人的感谢是真诚的,是发自内心的,从三人的语气和眼神就能看出来。 听完三人汇报,董定方连连喊“好”:“好啊,好啊,听了三位大姐汇报,我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能够感受到大家那种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也能够感受到大家刻苦学习的钻研态度,还能够感受到那种收获多多的自信与骄傲。我为你们骄傲,我为众姐妹自豪……” 在对各位女同胞不吝溢美后,董定方让秦明生进行汇报。 秦明生清清嗓子,汇报起来:“书记、乡长、各位同事,感谢乡领导的高度信任,感谢同志们的大力支持,我才得以和众位女同胞到省城学习提高。我牢记自己的使命与领导重托,重点关注着众姐妹的学习与生活,关注着与学校和培训老师的衔接,也亲身参与了整个学习过程。我觉得……” 与三位女村民汇报形式不同,秦明生主要是从带队干部角度,讲了自己的所感、所想与所做,讲了在这次带队期间的进步与提高。 “好,好,好。”董定方依旧是叫好连声,“秦副乡长辛苦了。从你的汇报可以看出,你很好的践行了乡里的意图,很好的落实了带队干部的职责。从大家的汇报来看,完全达到了乡里提出的“学习、提高”的目的,下一步就是如何很好的实践了。乡党委感谢秦副乡长的付出,感谢所有姐妹们的努力,也祝贺诸位的巨大收获。你们无愧于乡里的重托,不枉这次省城学习之旅,乡党委理应为你们喝彩,理应为你们披红戴花。”说到这里,董定方一伸手,“拿花来。” 正这时,一阵“嗡嗡”声响起。 董定方歉意一笑,拿起了面前桌上的手机。 李晓禾忽然发现,董定方拿起手机瞬间,笑容似乎诡异了许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你们干的好事 按下接听键,董定方说:“你好……是……是……就是这个号码……好的。” 在董定方接听电话时,人们都盯着董定方,这既是人们的习惯反应,也想从其脸上发现些什么。但人们什么也没看出来,好像就是一个很平常的通话。 放下电话,董定方说:“有一份给我的传真,党政办马上去接一下。” 看了眼周主任,正接受到对方示意,杨小敏马上起身:“好的,书记,是哪来的传真?” 董定方没有回答杨小敏,而是又对着贾香兰说:“贾副乡长,你跟着小杨去,亲自接一下。” “好的。”贾香兰立即应声,和杨小敏出了屋子。 “来,还继续刚才的程序,拿花来,我们给诸位学习归来的英雄披红戴花。”董定方早又笑容满面,好似麻子坑里都带着笑。 看到董书记笑容可掬,人们的情绪再被带入那种喜庆氛围,但楚天齐的心思却飞到了那份传真上。 “老李,要不你帮我一下,咱俩一块来?”董定方一种很随意语气,打断了李晓禾思绪。 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那种轻慢,但此时李晓禾也只得微笑应对:“好的。” 在这个当口,由组织委员指挥着,十一名省城归来者在前排空地处站成了一排;两名年轻女公务员用托盘各捧起一朵大红花,站在队伍两端。 董、李二人分别来在队伍两端,各拿起托盘中大红花,给最边上的人挎在身上。 “咔嚓”、“咔嚓”,宣传委员适时按动了相机快门。 很快,第二拔红花又捧在托盘中,书记、乡长再次给人们戴上。就这样,经过五拨佩戴,胸前空着的只剩站在中间的秦明生。 董定方当仁不让的拿起最后一个大红花,伸向秦明生:“秦副乡长,乡党委感谢你们的付出和努力,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乡党委期待,要把这项工作好好做下去,把鞋垫生产做成一个产业。” “谢谢书记,我们一定努力把这项工作做好,不辜负乡党委和政府重托与期待。”秦明生赶忙表白着。 “呵呵,希望秦副乡长能够说到做到,言行一致。”说着话,董定方把红花戴到了秦明生脖子上。 秦明生赶忙配合着,斜挎在胸前。 “咔嚓”、“咔嚓”,快门声再起。 站在一旁的李晓禾,目光并没停留在佩戴红花上,而是投在了院子里。他看到,贾香兰与杨小敏刚从过道处拐过,正向会议室走来,贾香兰手里拿着一张纸。 “老李,来,跟大家合影留念。”董定方又及时喊了李晓禾。 “哦。”应答一声,李晓禾学着董定方样子,站到了队伍另一端。 “咔嚓”、“咔嚓”,几阵快门声响过,留下了十三人合影的照片。 “好,好。”董定方带头鼓起了掌。 屋门推开,贾香兰、杨小敏走进屋子,贾香兰把手中纸张递向了董定方。 停止鼓掌,董定方接过纸张,浏览着纸上内容。很快,他的脸色便阴沉下来,转头扫向整列队伍,尤其狠狠瞪了一眼对视过来的秦明生。 人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异常,鼓掌声适时停止,目光投到了董书记身上。 董定方长长嘘了口气,发出闷哼的声响,然后迈步走上主席台,转向台下所有的人。 此时众人发现,先前董书记脸上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继而是满脸冷色,眼神凌厉。 森冷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站立的队列,从每个成员脸上扫过,包括十名女学员,包括秦明生,也包括李晓禾。 面对书记的冷视,有人低头回避,有人目光躲闪,有人疑惑相迎,而李晓禾则冷眼相对。 自是注意到李晓禾的“挑衅”,董定方毫不示弱,而且咄咄逼人,最后冷哼一声,把目光转到了秦明生脸上。 注意到麻脸上的阴唳眼神,秦明生不由心头一震,忐忑起来。 董定方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许许的问:“秦副乡长,你在省城期间都做了什么?” 刚才已经讲过了,对方也已进行过积极评价,现在为何又问?好像语气也不对劲。尽管狐疑不已,秦明生还是老实回答:“从接到带队任务后,我就不敢怠慢,开始积极衔接学员到省城学习的相关相宜,与足下彩云有限公司联系,也与培训学校进行衔接。在从乡里出发的整个过程中,我也一直关照着大家的吃、行问题,到学校后便积极协调住宿、学习、吃饭、参观、考察等事项。在学习期间,我是既做学员们的后勤保障员,让大家吃好、住好、学习好;又做大家的联络员,联络学校、老师,让人们学到真正有用的东西,让人们学以致用,让……” 尽管董定方脸上已经表现出了不耐,但也没有中途打断,不过在对方停下后,马上又追问着:“你真的对众人都很关心?是怎么关心的?” “我觉得自己尽力关心了。我是严格按照乡长的交待,严格遵照领队的职责,兢兢业业的为众人做好服务工作,不敢有丝毫懈怠。”秦明生回答着。 “是吗?那么董副乡长真是言行一致,真是这么做的吗?”带着质疑的口吻,董定方把问题抛给了众位学员,“你们说呢?” “真的很关心,无微不至。”众学员几乎异口同声的给出了回复。 “无微不至?无微不至?”连着两声嘟囔,董定方再次追问,“到底是如何无微不至?到底无微到了什么程度?” 这话的语气就不对了,不像质疑是否真的做到,而是里面蕴含了别的意思。学员们很不好回答,也没人愿意回答。 现场静了下来,非常的静,静的沉闷无比。但却又并不真的平静,好多人的心湖已是波澜骤起。 麻子脸上的眼睛又发出了鹰隼一样的光焰,烤的许多人既心焦无比,却又冰凉不已。但这道光焰并没有撤去的意思,反而越发的加了力道,考验着站立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本来是合影留念,李晓禾也才站到了队列北侧,当时董定方也站在这排,只不过对方当时是在队列最南端。随着贾香兰递上纸张,董定方适时离开队列,到了主席台上。当时李晓禾没完全反应过来,就没及时从队伍抽身,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再要走出又不合适了,似乎要和众人故意疏远似的。但现在站在这里,显然成了董定方审视的对象,而且董定方似乎就要这样的效果。 姓董的究竟要干什么?这张纸上又是什么内容?东西是哪来的?这东西好像不是突发而至,倒很像是应景之作。李晓禾心中翻腾着这些问题。 “笃笃”,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现场的沉静。 众人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人们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邮政制服的人。 董定方眉头一皱,甩过脸去:“什么事?正开会呢。” 邮递员趁势推开屋门,递上一个快件袋子,礼貌的说:“董书记,有您急件。” “哦,我看看。”董定方说着,把先前右手纸张放到桌上,左手伸了出去。 贾香兰真是反应敏捷,立即起身,跨出一步,从邮递员手中接过快件袋,走出两步,双手递了过去。 与此同时,邮递员退出屋子,关上了屋门。 看似随意的拿过袋子,董定方“刺啦”一下撕去封口。 “吧嗒”,一沓硬的纸张滑出袋子,掉到地上。 “这是什么?”贾香兰弯腰拾起,随即便“啊”了一声,“这不是……” “给我来。”董定方一伸手,“夺”过了那沓张纸。 人们的目光都盯向那沓东西,都伸长脖子,或哈腰或仰头,从缝隙间辨别那上面的内容。刚才只是站着的人晃到了上面的图片,但也没太看清,后面的人更是没看到。现在被贾、董这么一交接,东西举的高了,而且也正面向众人,大家都看到是一沓照片,最上面一张好像是两个人的合影,好像是…… 人们正要看个究竟,照片已经被董定方抓在手中。盯了一眼最上面照片,董定方又翻着下面几张,然后在众人注目下,把照片放到了桌子上,抽出快件袋里面的纸张。 在董定方拿出纸张的时候,人们大都瞟到了袋子上的几个大字“书记亲启”。 打开刚刚拿出的折叠纸张,董定方看起了上面的内容,看着看着,胸脯急剧起伏着,显然气的够呛,双手似乎还在颤抖。他迈动双腿,缓步到了座位旁,坐了下去,然后再次盯着手中张纸。 人们注意到,董定方的眉头皱的更紧,麻子脸也阴的更黑,两颊肌肉也不时来回抖动着,显然是在咬牙用劲,也好似在极力控制着情绪。好多人都在想着即将迎来暴风骤雨时刻,有人已经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而站着的人们则心中忐忑不已,不知接下来会是一个什么情形。 李晓禾同样也不踏实,他明白这东西绝对是个“炸弹”,只是不知要如何炸起。但他已经预感到,恐怕自己要被炸到。 “你们干的好事,你们干的好事。”董定方“啪”的一声,把纸张甩在桌上,右手“啪啪”不停的拍打着桌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伤风败俗,有辱双胜 拍打一通桌面后,董定方收住右手,但胸脯依然起伏着,还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气愤已极。稍事平静了一会儿,董定方咬牙质问:“秦明生,我再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关心众人的?是否一视同仁?又是如何无微不至的?” “我,我绝对一视同仁,绝对是按乡领导和职责要求做的,绝没有不公平做法。”秦明生做着表白,语句略有结巴。 “说的这么肯定,你结巴什么?”董定方厉声道。 “我……我有点紧张。”秦明生说话更不利落了。 “紧张?”董定方一瞪眼,“紧张个什么劲?我又不吃人。恐怕是……你到底做没做不符合身份的事?” “没有,绝对没有,我对天发誓。”秦明生说着话,举起了右手。 “发誓?谁信你的鬼话?”训斥过后,董定方语气缓和一些,但更显森冷,“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不要浪费了给你的机会。” 听对方这么一说,秦明生本就揪着的心更加不得安宁,密密麻麻的汗粒浸满额头,语句也更加不利索:“我,我真的没做……没做什么事,不,没做与身份不符的事,没做……” “啪”,不容对方说完,董定方拿起桌上快件袋再次摔在桌子上。 “哗啦”、“吧嗒”、“吧嗒”,顿时纸张乱飞,照片纷纷掉落地上。 “呼”的一下,后面坐的人都站立起来,都争着看地上那些照片。 看到照片那一刻,人们都在心中发出了不同惊呼: 哇,真够潇洒的。有没有更劲爆的?大多数人都是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 你说也是的,做这事怎么这么不谨慎?这是心存讥讽的哪批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出这种事?也有人在质疑眼见未必为实。 而做为照片当事人,做为几张照片中的绝对男主角,此时则汗如雨下,身子一软靠在桌子上。惹的桌子“咣当当”一阵晃动,托住了这个浑身软软的的男人。 “呜……胡说,胡说。”女人哭声响起。 “那不是我,不是我。”也有女人急着做辩解,“我根本就没和他那样。” “啪”、“啪”、“啪”,连着三阵击桌声,然后响起一声厉喝:“闭嘴,还有脸哭呢。早要爱惜名誉,又何必做这丑事?” 在这震天的击桌声中,在这怒声喊喝中,哭声和辩解声停了下来,那些女人都紧咬嘴唇,双唇不停抖动着。 “秦明生,到底你做了什么?”董定方一边有节奏叩击桌面,一边一字一顿的质问着,“这回该说了吧?” “我,我,我,没,没。”连连摇头,在蹦出几个单字后,秦明生终于吐出了一个短句,“我,我什么都没做。” 董定方手指颤抖着,连连点指对方:“好啊,好啊,好你个秦明生。俗话说‘不再棺材不落泪’,可现在明明照片都摆在这,你竟然还嘴茬子这么硬,真是顽固不化,真是花岗岩脑袋。那就怪不得我了,那就只能让大众品评了。来,把纸上内容当众宣读出来。” “好。”贾香兰当仁不让,弯腰捡起同样落地的打印纸,就是和照片一同寄来的那张纸。 “等等,这恐怕不妥吧?”李晓禾跨出两步,到了台上,“现在事情还不明朗,就当众宣读的话,太唐突了。” “是吗?唐突吗?难道李乡长已经知道是什么事?”董定方乜斜双眼,质问着搭档。 李晓禾淡淡的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刚刚收到吗?” “这不就得了。你根本什么事还没弄清,最起码你现在表态是这样的,而当事人又矢口否认,只有把上面内容读出来,大家才能跟着品评是非曲直。”说到这里,董定方转向众人,“谁不同意宣读?当事人或与其有牵连者无权表态。” 自是没人回话。 “读。”董定方向贾香兰下了命令。 哎,读就读吧,看来是阻拦不住了。即使当场没有宣读,纸上内容也会被迅速传播出去的。李晓禾无奈的退让着。 连着清了两次嗓子,贾香兰拿腔拿调的宣读起来:“尊敬的乡书记:您好!咱俩素不相识,现在给您写这么一封信,似乎有些唐突,请您原谅我的冒昧。但我却是为了贵乡好,更是在表达一个老人的良知。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校园拍夜景时,听到一男一女在小树林中说着情话。当时也没太在意,现在这样的情形并不奇怪,只是男的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男的说‘乡里让我来照顾你们,就是要全面照顾,包括方方面面,也包括照顾男女之事’。我在乡里工作过,对‘乡’这个字眼非常有感情,听到这个字很敏感,而他却和男女之事搅到一起。于是我带着愤怒和疑惑,继续听下去。 不听不气,一听简直气炸了肺,原来是男的要和女的发生关系,女的半推半就又担心被人发现,而且他们口声声都把‘乡里’挂在嘴边,极尽诬蔑,这让我气愤不已。我正考虑要不要喝止、揭穿,结果他们从树林出来了,似乎担心被看到,他们终究没有实质进展,但男人却在提着裤子。我赶忙从另一面躲到树林中,去拍那二人,结果那二人搂抱着,没有回头,只拍上了背影。 回去以后,我越想越气,也奇怪他们是干什么的,看着不像学生,可又偏偏出现在校园里,也偶尔提到了‘学习’二字。第二天,我就想着去了解一下,也想着合适机会提醒他们一下。可是当我早上刚出去,又听到树林里有动静,听口音还是那一男一女,而且还多了一个女的。他们提到了‘双胜乡’,提到了‘鞋垫’,提到了‘学习’,还提到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男的嬉笑着表示,今晚轮到谁谁去房间了,一听那话就不是干好事。他一共提了三个称谓,我也没记全,只记得他说过一句“雨姐必须去”。其中一个女的就骂她‘老秦,怪不得你姓秦,原来真是个禽兽,还爱玩大的’。另一个女的则说‘还好你不在这里教书,否则你不知要祸害多少女人,真就成了会叫的……’。后面的话我都无法说出口。他们无耻倒也罢了,竟然把我们也侮辱,我实在听不下去,就想一怒之下冲进树林质问。 正这时,他们出来了,边走边整理着上衣。我赶忙隐在树林里,拍下了他们三人在一起的照片,他们先前没有回头,我只拍到了三人半裸的脊背。可能是听到了快门声,那个男的忽然回头看看。我这才看见这家伙的样貌,中等个,长条脸,稀眉毛,左边脖子上有个铜钱大小的胎记。没想到他会回头,正准备拍他个正脸时,旁边两个女人都拉了他一把,他赶忙转回头,三人狂奔而去。 带着怒火,我准备去向他们讲说的那个培训班去汇报。可是转念一想,他们不只代表自己,也代表着乡里,一旦找了系领导,他们受到惩处倒是应该的,但却会给乡里带来麻烦。带着一丝不忍,我没有向学校汇报,而是私下通过别的方式,打听到了他们的身份。于是才给您写的这封信,希望您能重视起来,希望对这种有损形象的事情予以严惩。一名有良知的老人,八月二十七日。” 现场几乎所有的眼睛都盯到了秦明生身上,都盯到了他脖项的那块胎记上,也有人看着疑似照片上的女人。人们脸上都露出了讥讽和轻蔑的笑容,既是在讥笑这种丢丑的行为,更是在蔑视“禽兽”的以公谋私。 相比起秦明生,陈雨并没有靠在桌子上,而是直接瘫软在地,双目无神,呆呆的望着前方,就像傻了一样。而三人照上另一疑似者曲圆圆则不停的喃喃着:“不是我,不是我。” “扪心自问一下,你们对得起乡党委的期望,对得起乡党委的信任吗?秦明生,你对得起乡里培养,对得起赋予你的权利和待遇吗?乡里从那么紧的经费里挤出费用,是让你们去好好学习,不是让你们搞乌七八糟的事情,不是让你们伤风败俗,不是让你们辱没双胜乡的。你们知道吗?这笔额外经费的支出,势必要占用正常的办公开支,势必要影响同志们的正当办公所需。你们这么做,对得起全乡同志们的付出吗?太的令我失望了,太的伤大家的心了,真是不要……那什么,无……那什么到极点,我都说不出口。”停下来,董定方叹了口气,“哎,你们好好反思反思,把该交待的交待了。这份传真暂时先不读,传真是县监察局发来的,他们那里也接到了举报信。这样可以了吧?你们说呢?” 没人接董定方的话,根本就没法接茬。 “好啊,想以沉默对抗组织,谁教你们的,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董定方气的起了高腔,也看向了李晓禾,“造成这个局面,乡政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必须给乡党委一个圆满交待。”说完,董定方怒转身,直接离开了会议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请你们相信我 耳边回响着董定方那决绝的声音,眼前散落着不雅的图片,秦明生傻了,陈雨傻了,几乎所有人都傻了。 “哎呀,书记真气坏了。为了你们这次学习,书记那是老费心了,协调了这个协调那个,一直惦记你们在那边的学习和生活。今天特意亲自迎接,准备了高级水果,还给你们披红戴花。这是多大的荣誉,又是多大的脸面,可你们咋就这么伤他心呢。生气归生气,这些也得把捡上呀,这可都是证据。”贾香兰适时走出来,低头捡着地上的东西,嘴里不停叨叨着,“哎,也不是我说人们,放着好好的学习机会,不想着提高、进步,咋就……看不懂,真看不懂。” 看到贾香兰捡东西,李晓禾转向旁边桌子,那份传真件已被董定方带走,上面只有两张照片,于是他拿到了自己手中。 有贾香兰这么一说,现场好多人都跟着小声品评起来: “就是,去省里学习多不容易,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饱暖思淫欲呀。” “一个大男人带着一群女人,本身就不是个事,出事是早晚的。” “有些人就不能惯着。” “呜……”陈雨大哭着,向着主席台台阶跪爬撞去。 刚才就一直注意着,现在看到这个情形,李晓禾立即一步跨到台阶下。正好陈雨脑袋撞了过来,李晓禾顿时双腿生疼,可见力道之大,若是撞到水泥台阶上,非出大事不可。 郑玉梅等人迅速扑过来,拉住了意欲二次撞头的陈雨。 “没法活了,我可怎么见人呀,呜……”陈雨继续挣脱着。 “哇……”一声大哭,曲圆圆继续喃喃着,“不是我,不是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组织委员适时“哼”了一声。 立即有人随声附和着:“就是,就是。” “滚,滚出去。”李晓禾手指组织委员,“妈的,我看你是欠抽。” “你……”刚想争辩,注意到对方圆瞪的双睛,组织委员咽下后面的话,乖乖溜了出去。 看到乡长手指又点到自己,宣传委员也识趣的出了屋子,大多数乡干部也不再嘚嘚,跟着都出去了。 贾香兰恰好也捡完了“证据”,轻蔑又鄙夷的“哼”了一声,“咔咔咔”踩着节奏,扬长而去。 示意郑玉梅等人看护着陈雨、曲圆圆和秦明生,李晓禾招招手,把其余人等叫到了院里。 相比起贾香兰和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这些人脸色都不好看,心情更不轻松。 看着众位村干部,李晓禾道:“一会儿你们就把各自村民带回去,都关注一下这些女人,千万别闹出事来。尤其于主任和那谁,你们更要特别关注陈雨和曲圆圆,既不能让她们自己想不开,更不能让家人和村民对其奚落。本来她们已经这样,要是家里人再刺激刺激,没准真出大事。” “可这事要照片有照片,要信有信的,人们硬要说,我们也拦不住呀。”于金贵很是无奈。 “拦不住也要拦。”呛了一声后,李晓禾语气一缓,“那我问你,今天这事你怎么看?” “金才媳妇嫁到村里二十年了,平时孝敬公婆,心疼男人,家庭和睦,邻里和谐,她不是那种人,也从来没有这种闲话。可是,可是这次……”说到这里,于金贵支吾起来。 “可是什么?既然不是那种人,怎么会做那种事?”李晓禾质问后,叹了口气,“哎,退一万步讲,假如是你的话,你都做那事了,还怕人说吗?还寻死觅活吗?人在被冤枉的时候,往往才会这样的。是不是这个理?” “是哦,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哎,那东西又是哪来的?”于金贵摇摇着,“这要真是冤枉的,还不把人活活的气死了?” 李晓禾接了话:“所以我才特意嘱咐你们,千万不能让她们再受刺激,千万不能出事。” “我们就是拦的了一时,就是能够尽量别让家人和村民瞎信、瞎说,可那么多东西在那摆着,今天动静又这么大,早晚也都是个事呀。”于金贵还是不无担心。 “我始终相信,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白的黑不了,黑的也白不了。”李晓禾挥挥手,“进去劝劝大伙,回家吧。” “好,好的。”几位村干部应答后,走进了屋子。 很快,屋子里哭声更大,显然是村干部的解劝,又刺激了妇女们的情绪。 望了眼会议室,李晓禾又看向周良和张全:“乱了,太乱了,现在本来就人手紧,偏偏又出这么一档子事。你俩要多加小心,也要再多辛苦一些,谨防再出什么妖娥子。老张你办公室和老秦挨着,多关注一下他,以免他想不开,我看他这次受刺激不小。” “明白,你放心吧。” “我们全力防着。” 张全和周良都表明了态度。 “呜……” “哇……” 在众位村干部相陪下,十名妇女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屋子。刚才本来就两个人哭,现在大多数人都哭出了声,其余女人眼圈也都红着。 李晓禾注意到,人们在经过自己身边时,都投来了目光,那目光中满是委屈和无奈。现在再多解劝都显着苍白,说多也无益,李晓禾也只能用目光送去一些理解和慰藉。 看着人们离去的身影,李晓禾总感觉哪里别扭。忽然,他喊住众人,以手示意着。 人们这才明白,纷纷解下身上佩戴的红花,狠狠掷到地上,有人还特意踩了两脚。 周良只好走过去,一边叹着气,一边去捡拾这些东西。 当李晓禾与张全走进屋子时,秦明生还软软的靠在桌子上,木讷的看着前方,就像傻了一样。 “走吧。”张全上前拉住秦明生。 秦明生没有言声,也没有任何表示,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物件一样,木然的跟着张全,迈动脚步。 看着蹒跚而去的身影,李晓禾心头猛的往下一沉。 …… 感受着过道两旁房间里的叽叽喳喳,李晓禾心情沉重的回到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翻看起了捡拾到的那两张照片。虽然快件里夹了那么多张,其实李晓禾在会议室已经注意到,内容总共就是这两种,只不过这两种都分别洗了好几张而已。 这张二人合影虽然只是背影,但从发型到身形,再到衣服、鞋子,显然就是秦明生和陈雨,但二人并没有如信中所说的“搂着”,其实就是正常行走,两人之间还隔着很大距离。可是让那封信一讲,出门在外,男女深夜相伴而行,似乎还真有点需要琢磨的地方。李晓禾并不相信信上的指责,他觉得二人的眼神已经表明,两人是冤枉的,但还是需要当事人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这并不是他非要解释,而是需要让某些人明白真相是什么。 这张三人半裸脊背照片实在模糊的厉害,看发型和裤子,倒是很像秦明生、陈雨和曲圆圆,但照片上面都多少有些变形。而且三人以前没有纠葛,尤其秦明生和二女绝对没有特殊关系,否则就这么小的双胜乡早就传开了。那么短短的几日,又有着繁重的学习任务,一男二女怎能搞到一起?尤其还是三人集体行动,这怎么可能? 尽管有着诸多的不可能,那这些照片又是怎么来的?是什么人照的?而且不但寄给了董定方,竟然还寄到了县监察局,好像又很理直气壮的,这又是为何? “咚咚咚”,脚步声响传来。随即屋门“咣”的一声推开,一个人径直闯进屋子,紧跟一人随后而至。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从会议室回屋的秦明生和张全。 秦明生进门就喊冤:“乡长,我是冤枉的,我们都是冤枉的,请你相信我,相信我们大伙。” 张全赶忙做着解释:“先前回屋后,他就一直闷着,刚才忽然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就走,我只好跟了过来。” 李晓禾冲着张全点点头,又转向秦明生:“老秦,我也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只是现在形势对你不太有利,你能对照片进行说明一下吗?”说着话,拿起照片来。 秦明生连连摇头:“别看照片,别看照片,那肯定不是我,肯定不是我。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我是冤枉的,我绝不会做那种事,你一定要相信我。乡长,你要相信我呀。” “老秦,我当然相信你,可是只有驳倒那些东西,才能真正还你清白呀。”李晓禾耐心的说。 “我是冤枉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呀!”秦明生不停的喃喃着,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呜……谁都不相信我。” 李晓禾耐心安慰着:“老秦,我相信你,我……” “谁都不相信我,没人相信我,呜……”秦明生哭着,转身就走,“我是冤枉的,你们要相信我呀。” 张全追了上去,拉着秦明生:“老秦,老秦。” “谁都不相信我呀!”秦明生猛的一甩胳膊,把张全弄了个趔趄。 但张全还是快步追了上去。 这叫什么事?秦明生好好的一个人,转眼间就弄的魔怔了,好不好精神可别出什么问题呀。李晓禾的心情又沉重了许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贾大屎,臭狗屁 下午刚上班不久,李晓禾仍在翻看照片,手机响了。 看了眼来电号码,李晓禾按下接听键:“老许,有什么吩咐?” 手机里传来许建军的声音:“老李,咋回事?听说省城学习又出事啦?” “哎,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李晓禾叹口气,简单讲说了事情经过。 又提了几个问题,得到回复后,手机里静了一会儿,许建军声音再次传来:“老李呀,传的版本比这个还邪乎,不过我感觉有些蹊跷,似乎不太对劲。一、村民和乡干部平时并没有此类传闻,仅仅一起出门十天,就发生不清不白的事,这不符合常理。而且据你所说,秦明生和那两个女人平时品行都很好,这就更不可能了。 二、这次一共去了十个女人,平时还有紧张的学习任务,而且这十人是集体生活,又集中住在两个宿舍里。而秦明生住在男宿舍楼,也是集体宿舍,宿舍里还有其他五名男性。男、女宿舍隔着那么远,又都是集体生活,秦明生和她们之间哪有单独接触的机会?尤其要发展成那种不正当关系,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哪能这么快就达到举报信所说的程度? 三、举报信中说,晚上是两人,早上是三人,他们之间把那事说的像家常便饭一样,这可能吗?而且信中还说到,今晚轮到谁谁去房间了,可信吗?尤其那种集体生活,又哪有那样的机会?凭什么其他室友要配合,凭什么要给他创造方便? 四、董定方今天的殷勤不太正常,这根本不符合他对这事一直以来的态度,即使他想给自己脸上贴金,只要他一亲自迎接,适当抢抢风头就都有了。可他偏偏做的像迎接上司一样,专门让人准备新鲜水果,还偷偷摸摸的准备,太的反常。尤其又偷偷让人准备了大红花,还弄什么披红戴花,这就更过了,过的不真实。我觉得这更符合‘举的高,摔的重’特点,也像是故意拖延时间,等待什么。 五、所谓的监察局传真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那时间来,这是不是也太凑巧了?而董定方又不单单让杨小敏去取,还专门让贾香兰去接,这似乎都预示着,他已经知晓传真内容。更巧的是,快件竟也是那时到来,这巧的就没边了。还有一点,为什么传真和快件都是寄给他董定方,这难道也是巧合? 既然当场让人读了快件里的信函,为什么没读监察局传真件?为什么他在拂袖离去时,那么多纸张都没带,就带走了这份传真?还有那两组照片的出处,也存在蹊跷。秦明生、陈雨等人当时的表现,也不符合有那种关系的特点。而且这事刚刚发生,就传的人尽皆知,这也太快了。另外,我听到的版本里说的更不堪,不过却没提县监察局传真件的事。桩桩件件显示,这都像是特意人造的东西,目的就是攻击鞋垫生产,也攻击你李某人。” “老许,你说的这些东西,有些我也想到了,只是没有你这个老刑警的分析到位、透彻。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更认定了自己的看法,这就是那些家伙自导自演的闹剧。”说到这里,李晓禾话题一转,“只是这种事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很难找到直接反驳的证据,越是似是而非,反而越是传的更广。” “是呀,不过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只要找到突破口,还是能揪出事情真相,只是怕要耽误一些时间。”许建军的声音带着苦笑,“这就是这种方法的歹毒之处。” “笃笃”,敲门声响起。 “老许,我这来人了,先这样。”李晓禾说完,得到对方回应后,挂了电话。 抬起头来,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一开,张全进了屋子。 看到对方面色难堪,李晓禾直接问:“老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气死人了,那个背兴娘们又闹腾上了。刚才上班以后,我准备到老秦屋子去看看,发现他不在屋里,就到外面去找。结果到了这排西边的时候,就听那个娘们在屋子里又是拍桌子,又是大声喝斥的,一听就是在训老秦。果然,不久老秦就被骂了出来,女人要他回去好好反省。我跟着老秦回去,问他怎么回事。他情绪不稳,一会儿哎声叹气,一会儿沉默不语的。好不容易我才闹明白,那娘们好像又成了什么大,把老秦已经训一中午了,还留话说让他等着。妈的,什么事?”张全忍不住骂出了脏话。 “妈的,真是水浅王八多,这娘们他娘的又得瑟起来了。”李晓禾也爆了粗口。停了停,他又说,“这事我知道了,我来处理。你现在就回去,时刻关注着老秦,上午他就情绪不对,下午再这么一弄,肯定心思更窄。” “好的,我现在就去看着他。”说完,张全起身,出了屋子。 “啪。”拿起桌上书本,李晓禾重重摔在桌上,又骂了一句,“妈的,王八蛋,狗男女。” …… 骂过之后,又思考了一通,李晓拿起固定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回铃音响了好几声,才传出声音:“哪位?” 装你娘什么大瓣蒜,心里这样骂着,李晓禾恨声道:“李晓禾。” 手机里“哦”了一声:“你有事吗?” “贾副乡长,你有什么权利对秦明生吆五喝六,吹胡子瞪眼的?”李晓禾直接质问着。 “李晓禾同志,不要本末倒置,你不应该质问我,而应该找秦明生才对。乡里倒贴上那么多钱,让他带着那帮女人去省里学习,他就应该感念乡领导恩情,兢兢业业工作,努力完成乡里布置的任务,以不辜负乡领导的期望和信任。他倒好,不但不好好履职,还搞起了‘破鞋’,真是丢人没边,竟然把人丢到了省里。丢他自己人倒罢了,可他丢了整个乡的脸,县里的脸面也让他丢了。对于这样不检点的人,对于这种人人所不耻的丑事,难道不应该过问,难道乡里不该管吗?”贾香兰振振有词。 李晓禾冷哼一声:“贾香兰,暂且先不评论这事。我就问你,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对人家大声喝斥?” “李晓禾同志,这我就得批评你几句了。对于这样的丑事,每个人都应该痛恨,我身为乡党委和乡政府领导,难道不该声讨一下?你做为一乡之长,竟然只是这样的觉悟,层次也太低了吧?”反问过后,贾香兰更加义正词严,“我现在不只代表我自己,也不仅是以我个人身份履职,我现在是代表乡党委,代表纪律机关,在和他进行谈话。” 李晓禾被气乐了:“贾香兰,你算老几?谁赋予你的权利,你凭什么代表乡党委和纪委?” “李晓禾,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也问你一句,你算老几?”对方针锋相对,“我告诉你,我这次找秦明生,是得到乡党委授权的。乡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肖大力常年病休,整个纪工作近乎瘫痪,全靠董书记总揽着全局。发生这次事情后,董书记深感事关重大,经过慎重考虑后,决定委托我全权调查此事。” “大?贾大屎?”李晓禾特意加重了某些字的语气,“嗤笑”一声,“他董定方把乡党委当成什么了?乡党委是党的基层单位之一,是代表党在履行义务和行使权利,履职是很严肃的事情。如果有什么事需要乡党委决定,乡党委书记也必须召集相关会议,共同议定,也必须经过我这个党委副书记。现在没有经过任何程序,他竟然任命你为什么‘大’,这也太玩笑,太不严肃了。你告诉他,乡党委不是他董家的自留地,也不是他拉拢下属的载体,更不是他私相授受的私产。” “好啊,李晓禾,你也太狂了。发生这样的事,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你不但不好好反思,反而对乡党委工作指手画脚,还对董书记极尽诬蔑和攻击,你也太反动了。”对方大声指斥着。 李晓禾冷声道:“怎么?又扣大帽子?我印象当中记得,你给我扣的大帽子数不胜数,光是这顶帽子就不是第一次扣了。但我告诉你,你这样随便指责直接上级,是以小犯上,是目无尊长,是为规章所不许的,是与法令……” 对方直接打断:“李晓禾,你这才是乱扣帽子,才是黑白颠倒。我再次严正声明,我是代表乡党委,是乡党委授权这么做的。” “大?告诉你,我不承认,乡政府都不承认。我警告你,收起你这一套,不要把手伸的过长,不要再找秦明生的麻烦,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李晓禾语气极尽蔑视和霸气。 对方提高了声音:“李晓禾,我也告诉你……” 不等对方说完,李晓禾“啪”的一下挂掉电话,骂道:“贾大屎,臭狗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逼死人是要偿命的 第二天上午,李晓禾去县里办事,刚办完事出来,手机就响了。 看到是乡党政办号码,李晓禾赶忙接通。 手机里立即传来周良的声音:“乡长,于金才来闹事了?” “于金才?闹什么事?”李晓禾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于家营陈雨的男人。于金才是骑摩托来的,浑身酒味,来了以后直接就奔秦副乡长屋里。当时屋里正好没人,他进去后一通乱砸,嘴里骂骂咧咧的。就在他正砸东西的时候,秦副乡长和张副乡长一同回来,秦副乡长就要去辩理。张副乡长赶忙把秦副乡长推到自己办公室,反锁上屋门,然后去旁边屋子劝解。于金才根本不听劝阻,谁说听谁来,现在赵所长刚过去了。”周良汇报着事情经过。 李晓禾嘱咐起来:“跟赵银河、张全交待,千万别让事情恶化,既要阻止于金才继续破坏,也要避免伤到他。也千万看好秦明生,不要让他书生意气,不要想着讲说清楚。以于金才现在的状态,一旦看到秦明生,那就是火上浇油,不但听不进任何话,反而会使事态进一步恶化。” “明白。我正准备向你汇报完,就直接去现场。”周良应答着。 “等等。”李晓禾又赶忙补充道,“还要防着董定方的人掺和,尤其那个娘们更要防着。一旦她到现场,一旦她看到秦明生在张全屋里,势必要故意捅出来,那样可就麻烦了。对了,要是你拦不住那娘们,干脆就让张全拦,张全虎劲来了,那娘们一般也不敢硬来。” 周良立即表示:“好好,让张全拦她,我辅助赵银河做于金才工作。乡长,还有什么嘱咐?” “没有啦。注意安全,所有人都要安全。”又唠叨一句后,李晓禾挂了电话。 “吧咂”一下嘴,李晓禾叹了口气。这件事在自己预料之中,但却没想到这么快。所好的是秦明生暂时不在屋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原打算去看葛树军,和老葛多待一会儿,现在也只能匆匆忙忙赶到葛家,再和对方说上两句话后,便急匆匆离开,马不停蹄赶奔乡里。 在走到半路期间,李晓禾又两次和周良通话。知道于金才停止了砸东西,但还是坐在屋里不肯离去,要等着秦明生回来,要和“流氓”算帐。 已经进入双胜村范围,手机再次响起,是周良的电话。周良在电话中说,刚刚于金才被于金贵等人弄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李晓禾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吊着的心还是没有彻底放下,他知道这事肯定没完。 越野车刚进院,周良便从屋里迎了出来。 推开车门,李晓禾快速走下汽车,直接问:“具体怎么个情况?” 周良道:“张全从开始就在场,后面也一直在,他知道的比较全面,他现在在赵所长那。” “好,过去看看。”说着,李晓禾当先走向派出所。 周良快步跟在乡长身后。 踏进所长室,就见赵银河、张全正扎在电脑前,看着东西,秦明生则坐在一旁椅子上长嘘短叹。 虽然看着秦明生愁眉不展、哎声叹气,李晓禾反而心中轻松一些,他最怕的就是秦明生不言不语,就怕他像痴呆了一样。 看到乡长进来,赵银河、张全摘掉耳机,都站了起来。 “坐下,继续。”示意了一下,李晓禾看向张全,“到底咋回事?” 张全无奈的摇摇头:“老秦老婆出门去亲戚家好多天了,就老秦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昨天晚上我就没回家,直接和老秦到他家睡的。早上起来以后,我俩直接到乡里,一起在食堂吃完早饭,就各回了各屋,我在我屋办公,他在他屋痴楞着。 我忙了一会儿,刚弄完一套报表,就听旁边屋门一响,我赶紧出去,见老秦到了院里。他说他要去厕所,我也就在后边跟上了。连来带去,估计最多也就十分钟,结果刚到那边屋子,就见好多人在门外围着,一了解是于金才在老秦屋里。老秦还嚷嚷着要去辩理,我赶忙把他拉到我屋,嘱咐他不要乱说乱动,然后反锁上门,去了老秦办公室。 注意到有人进去,于金才就冲了过来,看见是我,就问秦明生在哪。我对这个于金才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他的脾性,又闻到他挺大酒味,就假装不知道他的来意,问他有什么事。他说秦明生勾引他老婆,把那么好个女人教坏了,他要跟秦明生拼命。我就解劝他,不要听风就是雨,好多事未必是真的,等了解清楚再说。 于金才听我这么一说,立即就讲什么照片、信,还说县监察局的传真件。我知道于金贵肯定不会跟他说这些,那些女人也应该不会说,就问他听谁说的。他还不说是谁,虽然喝的舌头都大了,却还能把那些内容叙述下来,还说了乡里开会的一些情形。正说着,赵所长到了,他就暂时停了下来。对了,在后来周主任换走我以后,我看到贾香兰好几次要过来,都把她挡回去了。” 赵银河接过话头:“见我到了以后,于金才闷了一会儿,就开始胡搅蛮缠。乡长,你看看警员录的像。”说着,把电脑显示器转了方向,递过耳机。 接过耳朵戴上,李晓禾盯着电脑上画面。 …… 画面中有赵银河、张全,还有一名男子。李晓禾去看鞋垫时,在陈雨家见过这个男子,知道是陈雨的男人。因为对生产鞋垫滞销不满,这个男人还甩了脸子,直接躲到外面。当时李晓禾就看出来了,这是一个“闷葫芦”。 静了一下,耳机中传出声音,是那个于金才在说:“派出所管不……管乡干部搞破鞋,乡干部勾搭别人老婆犯……犯不犯法?” 赵银河:“做事要讲证据,不要听风就是雨,更不能破坏公物,破坏公物是要……” 于金才“哼”道:“秦明生把我老……婆睡了,我砸他几件东西算……算什么?要不是他姓……秦的王八蛋做这损事,请我都不来。” 张全说了话:“老于,你现在喝了这么多酒,脑子还不清醒。等你酒醒了,咱们再说好不好?” 于金才“嗤笑”着:“我不清醒?我比谁都清……醒。我知道,秦明生是李乡长的人,你张……张乡长也是乡长的人,你们是一伙的。李乡长让你看着他,怕他想不开。狗屁,他能想不开?老子才想不开,老子女人都让别人了,老子戴了绿帽子。说,你把姓秦王八蛋藏哪了?” 张全站了起来:“于金才,你胡说八道什么?嘴里放干净点。这里是乡政府,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 于金才:“乡政府?乡政府就允许搞别人老……婆?我……张乡长,算我刚才说错话了,行……不行?这么的,你把那个王八蛋交出来,那事跟你们别人无关,我俩砸出人脑子、狗……脑子,都不用你们管。求求你,把他交出来,我……我给你跪下了,行不行?” 张全赶忙伸手去拉:“于金才,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 就在张全拽着地上于金才的时候,于金贵进入了画面。 于金贵扯着于金才胳膊:“金才,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于金才猛的一甩胳膊,把于金贵甩个趔趄。然后手指对方:“我丢人?还不是那娘们,还不是姓秦……王八蛋?他们要不干那丑事,老子能戴绿帽子吗?老子……” 于金贵再次上前:“赶紧跟我回去,于家人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于金才连连摇头:“我丢于家人脸?于家有人吗?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们一个个都成了哑巴,都装缩头乌……龟,没一个人给……” “于金才,你太不像话了,你看你现在像……”于金贵再伸手去拉。 于金才甩开对方:“于金贵,你他妈少管老子。都他妈是干钩鱼,你他娘还是村干部,可现在老……子受了气,你不帮着于家人报仇就罢了,天天跟着外人欺……负我。你就知道跟着李晓禾后面拍马屁,就知道把李……晓禾的人都当成祖宗,成天就知道溜溜……舔舔的,你算什么东西?” “你……”于金贵气的举起了右手。 “你打,给你打,反正我也没脸了。”于金才把脸伸了过去。 “哎。”叹了口气,于金贵退到了一边。 “秦明生,王八蛋,你躲哪去了,去了哪个女人的……”于金才骂了起来,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周良进了画面。 …… “冤枉呀,我冤死了。”秦明生忽然站起身,向屋外狂奔而去。 “老秦。”张全第一个冲了出去。 李晓禾也注意到了情形有异,赶忙摘掉耳机,跑出屋子。在他前面,是赵银河、张全、秦明生追逐的身影。 “哼,敢做不敢当,还有脸跑?”过道处人影一晃,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贾香兰。”李晓禾怒指女人,“我警告你,逼死人是要偿命的,唆使他人照样犯罪。” 贾香兰看到对方满面怒容,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快步走向前方,然后回头冷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搞别人女人还怕说?” “你他……”话到半截,李晓禾强行咽回了“妈的”二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丑事不断 县长办公室。 乔成坐在办公桌后,桌前站着县政府办主任杜英才。 杜英才正在汇报着:“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也没太注意,以为就是人们胡乱传言。村里经常会这样,尤其女人更爱说闲话,今天传这个女人接了那个男的,明天又说某某男人钻了寡妇被窝。我又连着三天出门,就没理会这事,以为传传就过了。 可是今早上刚一上班,就听说受害者大前天到乡里去找秦明生,结果乡里把秦明生藏起来了。找人找不到,受害者只能在屋里等,一直等了半天,也没见到秦明生,最后是被警察和乡、村干部强行弄走的。走的时候,那么大男人‘哇哇’大哭,引得好多人跟着抹眼泪。 听说还有这样的事,我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就从各方面进行了了解。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受害者不但一直在那等,还求乡干部让秦明生出来,他要向秦明生问个明白,到底和自己老婆有没有那种事。可无论受害者怎么求,张全就是不松口,还和派出所一同给受害者施压,甚至威胁、恐吓受害者。受害者实在万般无奈,还给乡干部跪下了,只求让他见一见秦明生。 可饶是这样,周良、张全也硬着心肠,根本就没让受害者见到秦明生,最终受害者是被赵银河、于金贵强行架走的。从事情发生,直到把受害者拖走,自始至终,乡长都没有露面。受害者一直也没见到秦明生,气愤填膺,憋气又窝火,结果病的大躺,到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 乔成“哦”了一声,然后缓缓的问:“你怎么看这事?” “我怎么看?还真没细考虑,我也说不好,就说说大多数百姓的反应吧。”杜英才斟酌着语句,“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实有其事,否则那个于金才不至于气成那样,也不会张扬。谁愿意自己老婆接人,谁愿意给自己戴绿帽子?那实在是纸里包不住火了,男人才不得不去问问。其实要是秦明生露露面,或是乡政府主要领导出面安抚一下,哪怕编个假理由哄哄于金才,于金才应该也就认了。人们都说,于金才去找的目的,无非就是让有人证明,说他老婆没做那丑事,他也顺势装糊涂了。” “大多数老百姓都这么说?那……”略一思考,乔成给出回复,“这么的吧,你再了解了解,光是这么说也显得单薄,看看有没有什么证据或是证言。” “好,好吧。”迟疑一下,杜英才向门口走去。 “对了,好像听说监察局也知道这事?”乔成声音适时响起。 杜英才收住脚步,回过头:“我也听了一耳朵,还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去吧。”乔成又挥了挥手。 没再说话,杜英才拉开屋门,出了县长办公室。 看着屋门方向,乔成陷入沉思,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 看着手中纸张,董定方满面笑容,频频点头。 “笃笃”,敲门声响起。 董定方立即收起笑容,把纸张倒扣在桌子上,拿过旁边文件,低头盯着,然后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副乡长兼财税所长张全走进屋子,径直来在办公桌前。看到董定方在低头写划着,张全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站在那里等着。 三十秒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差不多已经五分钟了,董定方还是没有抬头的意思。 张全很是疑惑,也有一些不爽,便问道:“书记,找我什么事?” 董定方缓缓抬起头,好像不认识张全似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扫来扫去。 注意到对方的审视神情,张全很是不悦,便追问着:“书记,到底什么事?我那还有一堆报表要做,财政局要求,今天下班前必须报上去。” “报表?”疑问后,董定方换了话题,“今年征税工作怎么样?好征吗?” 尽管对董定方的轻慢很是不满,但对方毕竟是乡里一把手,也不宜随便得罪,张全便耐着性子回答:“整体情况不错,前三个月与去年持平略增,从四月份以后税收开始逐月递增,尤其下半年这两个月增幅更大一些。由于严格按政策征收,又适当考虑了企业一些具体情况,大多数企业征税都比较积极,很是配合。从前面八个月税收同比来看,应该能够顺利实现年增百分之二十五的目标。” 董定方“哦”了一声,缓缓点头,沉吟稍许,说:“年初乡政府做了一份所谓的全乡经济发展方案,还分成了近、中、远三期,分别设定了目标。在近期方案中,专门提到什么做鞋垫、编筐会是税源增长点,说的有鼻子有眼。可是,到现在别说是增加税收了,鞋垫生产一大堆卖不出去,还闹了那么一档子丑事,编筐更是直接熄了火,这两项能纳税?不可能吧?那么增税点在什么地方呀?” 张全回复:“现在鞋垫和筐是没有纳税,不过方案中也只说这两项可做培植税源,需要有一个发展过程,要先产生收入,再考虑征税步骤。今年之所以税收增加,有两大块。其一,是个别萎缩税源恢复缴税功能。去年在乡里调整工业和招商分管领导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一些纳税户出现了思想动摇,产出受到负面影响,税收相应减少。发现这种现象后,乡长亲自指挥、参与,我们多次与企业谈心,也集中进行了沟通。经过一阶段努力,在今年春季,这些纳税户的顾虑被打消,专心从事生产经营,并逐步补上了去年欠下的生产任务,税收也就增加了。 其二,增加了新的税源。以前因为上级相关部门的参与和插手,一些本应充足纳税的项目,被以一些合理的手续所干扰,出现了诸多减免、返还现象,致使实收税额减少。发现这种情况后,乡长和我们一起分析原因,得出了结论:一些即成事实因有手续支持,不能随意更改,也无法更改。那么我们就让这些企业明白,他们当初钻空子占了便宜,现在应该从其它方面予以补足。当然,我们也不是强征强收,而是又给他们提供了一些新的投资机会,他们既多了钱赚,也心存补愧之意,这些新增收入都成了税源增长点。” “这么说,税收增加,都是乡政府共同努力的结果喽?”董定方反问。 “是的。”张全点头道,“尤其乡长在其中起的作用最大。” 董定方阴沉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张副乡长,在征税过程中,有没有偷征漏征或人为逃避的现象呢?” “征税过程中,我们严格按照税法和上级有关规定,没有偷征漏征,也没有发现人为逃税现象。”张全面色严肃,“我们对偷逃税行为,采取了严密的防范措施,并出台了严厉的惩治措施,而且也会严格执行相关的惩戒规定。” “哦,是吗?”董定方脸上的笑意迅即转为讥讽,“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有人会有不同反应?” “道听途说,不足为凭。”张全冷声回应,“总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成天人为制造事端,尤其个别女人更是如此。” “张全,你要端正态度。”董定方忽然一拍桌案,“举报信都来了,你还这么猖狂?”说着,董定方掀起了那份纸张。 张全拿起那张纸,迅速浏览了上面内容,争辩道:“胡扯,纯属造谣中伤。我们是和企业接触过,可都是光明正大的,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完全不理企业,那样又怎能征税?” “张全,这是知情者向乡党委举报,我现在也是代表组织找你谈话,希望你能正视问题,而不是百般抵赖,更不是中伤知情人。”董定方右手敲击桌面,“我是代表组织谈话,而不是随便聊天。明白吗?” “你……”话到半截,想到对方话中的份量,张全停了下来,面现忧色。 看到对方神情,董定方暗自冷哼:你倒是狂呀?嘴上却感叹着:“唉,丑事不断,丑事不断呀!” …… 张全已到乡长室半个多小时,除了开始讲说情况外,再没有说话,而是情绪低落的坐在那里,李晓禾也在一直思考着。 终于,李晓禾抬起头来,说道:“老张,只要咱们征税过程中严格按照税法及相关规定执行,只要与企业没有超出正常范围的接触,就无需担心。” “在这些方面,我绝对敢拍着胸脯保证,只是那份举报写的似乎有鼻子有眼,而举报者又不具名,这种举报是非常不易调查清楚的。越是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人们反而越会传的神乎其神,而我们又很难自证清白。”张全脸上不无愁苦。 “先回去吧,我再想想,清者自清。”李晓禾挥了挥手。 “哎。”叹了口气,张全步履沉重的出了乡长办公室。 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李晓禾眉头也皱了起来。事情截止到现在,已经再明白不过,无论是所谓的秦明生与陈雨等人有奸情,无论是于金才怒找秦明生,还是今天所谓的张全与企业有不当关系,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炮制桩桩丑事,搞臭追随自己的下属,进而搞臭自己这个乡长,只至把自己灰溜溜赶走。 对方已经连续出招,自己该如何应对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巡视组真走了 新的一周开始了。 李晓禾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两通电话打完了,他的心情又沉重了一些。 刚才李晓禾先是给于金贵打的,了解与陈雨有关的消息,后又给后梁村打电话,问曲圆圆的情况。 曲圆圆的男人一直在外打工,孩子在市里上高中,公公婆婆都去世了,父母又不在身边,村里也没有其他近亲戚。这样一来,虽然难免村里人说三道四,但却没有亲人施加的压力,曲圆圆相对思想负担小了好多。另外,曲圆圆也只是那件事中的疑似第二女主角,本身受到的伤害也相对少一些。村主任表示,相比以前,曲圆圆这些天更多的是钻在家里,很少出门一些。村主任媳妇每天都过去看看,曲圆圆尽管情绪不高,但还比较正常。 据于金贵讲,陈雨及其家人的情况要糟糕的多。陈雨从回去以后,就病的大躺,不吃不喝,在于金贵媳妇的劝解下,才勉强喝一些米汤,但也经常会吐出来。又是于金贵安排自己媳妇张罗着,给陈雨找医生打针、输液,可是用了好多药,陈雨还是神情疲惫,卧炕不起,要不不张口,要不就号啕大哭。 于金才也好不到哪去,只不过他和自己媳妇的表现不同。他不是不吃不喝,而是胡吃海喝,每天喝的醉二薰薰。喝多以后,他也不打老婆,他从来就没舍得捅过老婆一指头;而是摧残自己,又是脖搂子,又是扇耳光的,还一边打一边骂着“不争气”;要不就要找秦明生拼命,是于金贵让族里人一直看着,于金才才没能成行。结果没能去找“流氓”,于金才更加憋气,便又接着酗酒,再重复先前的自虐行为。 关于陈雨和曲圆圆的情形,李晓禾一直关注着,上周就分别打了三回电话询问。对于曲圆圆,他相对放心,但也要求村主任不能大意,一定要让人好好关注着。对于陈雨的情形,他则嘱咐于金贵,千方百计保证陈雨安全,不要让她想不开做傻事。李晓禾当时认为,经过几天的情绪宣泄,再有人们的劝解,陈雨的情绪应该能够渐渐好起来。可从现在来看,似乎比想象的要麻烦,照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把人彻底拖垮。 细细想来,陈雨之所以很难转过弯来,固然和当时受到的伤感较大不无关系,她所处的环境也让她难释怀。在于家营村,于姓当之无愧是村里第一大户,也属于村里有身份的家族。别看村子不大,发展也很一般,可越是这样的地方,往往那种家族概念更浓。陈雨从外地嫁入这样的村子,无形就要受到诸多的约束,自己也会时刻注意着于家的形象。 正因为绷着这根弦,再加之本人的品行及要强性格,陈雨更要努力做好自己。于是她孝敬公婆,心疼男人,关爱子女,爱惜家族,邻里和谐,做到了为人媳、为、为人母的本分,更尽到了身为于家人的责任。这样一个要强而又做的非常好的女人,现在却摊上了这样的事,她怎能接受的了?族里妯娌的讥讽、族人的品评,她怎能面对?可能人们不会当面对她怎样,但她肯定能想到,也肯定能从丈夫和公婆那里感受的到。良药固然能够治疗身体上的病症,但心里的沉疴又岂是药剂可疗? 照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想办法。否则出了人命,那就麻烦了,那不仅可能会担上领导责任,重要的是心理的坎也过不去呀。严格来说,人们遭遇此劫难,应该都是因自己而起,这绝对是某些人对付自己的组合招式之一。更为关键的是,一周之内,对方连施杀招,上周一弄出个“喜迎学习归来,戳穿花色事件”,周二紧跟着来了“绿帽哥寻流氓不遇,下重手怒砸公器具”,周五就是“税收征管出隐情,双胜政府无好人”。这可不是李晓禾首创,而是众口相传的“梗”,不用说,自有作梗者。 其实这几天李晓禾一直在想办法,也想出了几种,但大都效果不佳。只有一种办法似乎能有奇效,但也同样面临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弄巧成拙。从现在来看,似乎还真得走险招了。真的要那么做吗?什么时候实施合适呢?李晓禾又斟酌起来。 “叮呤呤”,忽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李晓禾的思绪。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接通电话:“老许,什么事?” 手机里传来许建军的声音:“老李,这回咱们都能松口气了,巡视组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晓禾并没有松气的感觉,反而感觉喉咙被箍的更紧了一些。赶忙问道:“什么时候走的?这就走啦?” “应该是走了吧?是这么回事……”许建军讲说起来。 …… 巡视组走了?这就走了?真的走了? 坐在办公桌后,乔成脑中一直嘀咕着这几个问题。他并是不愿巡视组走,其实巴不得巡视组早走,越早越好,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他又忐忑起来。乔成忐忑的不是巡视组离开这事本身,巡视组从七月九日进驻,期间虽也短暂离开并且经常外出,但今天已是九月七日,他们累计待了两个月,早就该走了。他不踏实的是,巡视组是偷偷离开的,什么时候走的根本不清楚。只到刚刚收到省里函件,才知道巡视组已经回去了。 尽管一直安排各部门,好好“照顾”巡视组,做好一切“保障”工作,尽管以各种方式防着巡视组,但乔成却没防着对方不辞而别。按照常理,无论巡视结果如何,巡视组最终都应该打声招呼的,都应该或态度和缓或措辞尖锐的通报一下巡视结果。抛开这些不说,有来有去告之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可巡视组偏偏就不管常理,更不理什么人之常情,说走就走了。 当然,巡视组的不辞而别,可能有不得以的因素,比如省里突然召唤,比如省里突发偶然事件。但从目前来看,似乎没听到这方面的消息,反而接到了一份行文规范的巡视意见。巡视意见倒是中规中矩,提出了一些问题,也提出了限期整改的要求,从这些内容来看,对自己倒没什么影响。可就是这样的巡视结果,他们却为何要偷偷溜走呢?另外,他们是真的谁也没通知,还是专门瞒过自己呢?如果是谁也没通知,那就太蹊跷了;可要是就只瞒下自己的话,那自己却要烦了。 “笃笃”,敲门声响起。 收回思绪,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乔成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一个尖嘴猴腮男人探进头来,然后闪身进了屋子,是杜英才来了。这不出乔成意料,能直接敲他门的人少之又少,除了上级领导外,只有秘书和杜英才,其他人都要通过秘书预约,直接能向乔成电话预约的也少之又少。 来在桌前,杜英才说:“县长,我已经了解清楚,巡视组是前天下午走的,走的时候下午四点半。” “怎么了解的?”乔成追问。 “我先问了宾馆的人,他们说不清楚,后来我就查了监控录像,发现他们在前天下午四点二十多离开房间,出宾馆的时候是四点半多一点。”乔成回复。 “愚蠢,谁让你查的录像?”乔成忽然吼了一嗓子。 杜英才心中一凛,也满是委屈:“您早上见到巡视意见后,问我‘什么时候走的’,又一直闷闷不乐,我这才想着去弄清楚。” “蠢……糊涂呀,巡视组的监控怎么能查呢?这要是传出去,再让好事人一渲染,就是大事,是要担责任的。”乔成敲击着桌面。 杜英才马上保证:“县长您放心,这一点我考虑到了。在调取录像的时候,我一点都未透露真正用意,当时还把身旁的人都支到了一边,查完以后也没有任何声张,只向您汇报了。” “哦”,乔成长嘘一口气,但忽又有了其它疑惑,不过他没有再纠缠这事,而是说道:“我一直和你强调,要关心巡视组的生活,要随时汇报巡视组的动向,前天人就走了,却怎么不汇报?” “县长,是这样的。巡视组特别交待,没有他们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他们的房间,就是打扫卫生也不行。他们房间卫生,都是他们在的时候,并且把所有东西都收拾起来后,才通知楼层服务员。以前的时候,他们就中途离开过,这次也不例外,而且也没有把房卡交到前台。是在刚才接传真的时候,他们才告之房间不住了,房卡都在房间里。”杜英才做着解释。 “哦,我知道了,你去吧。”乔成挥了挥手。 “好,好的。”杜英才应答的很是迟疑,然后转身离去。在即将拉开屋门时,却又回头说了一句,“县长,巡视组真走了。” 乔成先是一楞,随即明白对方意思,不禁火起:妈的,现在老子正怵头这事,你又提起那破事。但他压住火气,淡淡的说:“我知道。” “姓李的……”话到半截,杜英才收住话头,出了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我不想当王八呀 从出现举报信开始,日子已经过去了一周多,除了刚开始贾香兰找过秦明生,要了解所谓的男女不正当关系外,再没有相关的调查,县监察局更是没见任何动作。所谓张全与企业非正常接触一事,董定方除了上周五找过以外,也没有了下文。 这两件事虽然看似平静,但通过口口相传,在民间、在双胜乡却传的越来越凶,整个思源县都在传这些。人们得出结论,秦明生生活糜烂,张全工作腐化,李晓禾及其属下没有一个好人。为此,又有新的传言产生:这些人位置不保,县里要出面收拾李晓禾了。 李晓禾等人自是知道这些传言的大肆传播,也深知其重大危害,但这种舆论性的东西却又最难控制。不是解释就能消除的,也无解释对象,而且解释还会适得其反。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证明传言的核心事情是假的,可这又谈何容易? 传言的风浪还没过去,事情又来了,于金才来找秦明生了,而且是和陈雨一起来的。 听完张全电话汇报,李晓禾略一思考,立即去了前排房子。刚走出过道,就见最西边房门外,已经围了好多人。 一个嘶哑的男声传出屋子:“说,你倒是说呀,你俩有没有那回事?” “老于大哥,我跟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俩什么事也没有。”秦明生解释的声音。 “怎么证明?今儿个就证明给我看。”嘶哑的男声继续盯问。 “怎么证明?没有就是没有。要不我给你对天盟誓怎么样?”秦明生语气很是无奈。 此时李晓禾已经到了门前,他发现围观者有乡里公务人员,也有外面的老百姓,有些还是于家营的。 李晓禾没有申斥这些人,他知道,要想不让人们围观,不发生这类事才是关键。于是他挤进人群,进了屋子。 “盟誓有屁用,不过就是骗鬼的。”嘶哑男声骂道。 李晓禾注意到,嘶哑开骂的男人正是陈雨的男人,那个于金才。 “那我就没办法了。”秦明生低头嘟囔着。 于金才没有再追问秦明生,而转向了李晓禾:“乡长,你说,他俩到底有没有睡觉?” 闻到对方喷来的满嘴酒气,李晓禾微微皱眉,没有直接回答对方,而是扫视屋内众人。 几天不见,陈雨瘦的没了人样。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眼中一片混浊,没有任何神采。她的整张脸都泛着青绿色,几乎就没有肌肉,全是一层皮,脸颊骨头轮廓清晰可见。身上衣服就好像不是她的,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其实上周一她就穿的这身。可以看的出,若是没有椅背支撑,恐怕她连椅子都坐不住,现在她也不是正常坐着,而是整个身子斜趴在椅背上。身形上的消瘦和憔悴先放在一边,关键她双眼昏浊无神,满脸决绝之色,简直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此事中的另一绝对主角——秦明生靠墙站立,身形单薄,双目无神,满脸无奈与痛苦。此时的他,衣衫皱皱巴巴,没有一点公务人员的风采,倒真像一个犯了什么错的的流浪汉。 于金才也好不到哪去,满脸胡子拉茬,头发蓬乱,眼窝乌青,眼边满是眼屎。看似大马金刀坐在那里,其实脸上却没有那种霸气,而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助,他同样也是受害者。 张全坐的位置,在于金才与秦明生之间,显然是防着两人交火。准确的说,是防着于金才忽然对“流氓”出手。他的脸上,同样是深深的无奈,还有尴尬的苦笑。 见李晓禾没有回答,于金才继续追问着:“你倒是说呀,他俩有没有睡觉?” 拿过墙边扫帚,李晓禾轻轻打扫起了地上摔过的杂物。经过那天的摔砸,地上已经没有玻璃碎屑,但坏的塑料碎块还是有一些。 “说呀,说呀,到底有没有?”于金才边说边拍桌子。 李晓禾抬起头来,放上扫帚,问道:“你和村里的三丫头怎么就勾搭了?” 于金才急道:“胡说,放屁,三丫头疯疯癫癫,我怎么会勾搭她?” “怎么证明?”李晓禾反问。 “我……那能一样吗?他俩成天在一起,他管着她的吃住,明着是照顾,还不是为了勾搭她?”于金才又把话题扯到了秦、陈身上。 “他俩成天在一起?连来回赶路算上,才十二天,住宿区分别在男女宿舍,中间隔着好几栋楼,而且住的又都是集体宿舍。他们哪有那么多时间接触?再说了,一共去了十个女人,秦乡长怎么偏偏就盯上你老婆了?他俩以前有特殊关系吗?”李晓禾提出质疑。 “以前倒没发现。他去我们家的次数,还没你去的多。”于金才回复着。 虽然对方是无心之语,却也绕了自己一把,李晓禾不禁好气,便道:“对呀,秦乡长和你老婆以前没接触,这次又是十一个人一起出门,总共和你老婆能有多少接触时间?反倒是你和三丫头,一直在一个村里,那可是好几十年了,接触的机会多了去,听说近几天你一喝多就去戏台那坐着,三丫头就到跟前找你去。” “放屁。”于金才猛的站了起来,“谁造谣谁不得好死。” “别人说你就是放屁,那你怀疑你老婆和别人好,又是什么?”李晓禾反问着,“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连自己老婆都不相信,你也太差劲了。” “我老婆当然是好人了,可不敢保这家伙没那个心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要是惦记上我老婆,趁着出门在外,还不下手?”于金才给出理由。 李晓禾“哼”了一声:“你这全是猜测,人家凭什么惦记你老婆?别以为别人都没正事干,大伙是去学习,是为了整个鞋垫生产。” “不说那破东西,还不来气,一说就气炸了肺。要不是那破鞋垫,哪有这事?对了,破鞋垫可不就是搞‘破鞋’吗?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就是拉皮条的。”于金才大嚷着。 “有理不在声高。你还扯上了谐音,还讲起了迷信。”李晓禾“嗤笑”着,“按你的逻辑来说,要是讲迷信的话,你们姓于的起名,应该都带水才对,应该都叫什么‘海’、‘河’、‘涛’,可你没带‘水’,不照样没渴死吗?” “我爹就叫于河,我大爷叫于海,我怎么叫?正因为我的名没带水,我才娶了陈雨,她名里有水,可是现在这个家伙偏要祸害陈雨,偏要我的命。”说话间,于金才又瞪上了秦明生。 这家伙还真能搅,李晓禾被气乐了,于是笑着说:“于金才,咱们还按谐音说,你的名叫‘金才’,按说那金银财宝得堆积如山才对,也没见你富得流油呀。” “水就代表财,陈雨就是我的财,要不我以后可要发了。可是现在,非有人要挖走我这财。他娘的他带个‘生’字,就想用我家陈雨‘生财’,太他妈狠毒了。”于金才骂的咬牙切齿。 听着于金才的胡搅蛮缠,李晓禾真是无语,这家伙把心思都用这上面了。恐怕他之所以怀疑,也不仅因为听风就是雨,讲迷信也是重要因素。 屋外听着的人也是好笑,一边在关注屋里情形,一边也按着于金才的逻辑嬉笑讨论起来。 当然有的人可不仅只是嬉笑,而纯粹就是幸灾乐祸了,现在人群中就有这么一个女人。她恨不得于金才一直这么闹下去,不但搞臭秦明生,也把李晓禾搞进去,最后让姓李的灰溜溜滚蛋。 看来在这事上,于金才是死钻牛角尖了,于是李晓禾又换了话题:“于金才,你这醉二薰薰的,还让陈雨跟你一块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为了问这姓秦的王八蛋,到底和我老婆有没有一腿。我要让他们对质,让他们给我个交待。”说到这里,于金才又转向秦明生,“你说,到底是怎么勾引我老婆的?咋就想到了挖我家的财?全乡那么多老娘们,叫‘雨’的,带财的多的是,为啥偏偏跟我于金才过不去,偏偏给老子带绿帽子?” 真是混帐逻辑,真是混帐透顶,他于金才都想的是什么玩意?李晓禾真是服这家伙了。 “我,老于大哥,我怎么说你才相信,要不把我心掏出来给你看。”秦明生被逼的不知说什么好。 “掏呀,你倒是掏呀,要是证明你是冤枉的,老子给你偿命。”于金才手指对方,“你要不掏的话,就不是你爹的。” 李晓禾冷声接话:“于金才,你这兴师动众的,就为了证明这么件事?那我问你,假如证明有那么回事,你要怎么样?” “怎么样?”于金才咬起了牙,目光收缩着,“要是真有那么回事,我就,我就,我不想当王八呀。哇……”运了半天劲,于金才放声大哭起来。 “王八头,天生王八命,就是软王八的料。”人群中女人恨恨骂了一句。 李晓禾似乎听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门外,一眼便瞅到了那个女人。 “嘀嘀”,汽笛鸣响,立即把众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照片绝对是假的 目光穿过窗子,掠过众人头顶,视线中出现一抹红色。稍一楞怔,李晓禾转头对张全说了句“这里你先盯着”,然后快步出屋。 穿过人群,李晓禾向着那辆红色轿车走去。 轿车右后侧车门打开,一个长发女士下了轿车。从车头绕过,女士向李晓禾走来。 李晓禾赶忙打着招呼:“孙经理好!”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仓吉足下彩云工艺股份有限公司市场部副经理孙雨晨。孙雨晨今天的头发披着,发稍搭在肩头,一身黑色连体衣裤,红色方口皮鞋,既显青春时尚,又不失端庄。孙雨晨轻挥玉臂,招呼着:“李乡长好!真热闹哈,这么多人。” 说话间,李晓禾已经到了孙雨晨近前,含糊应对了一句:“人们就爱凑热闹。请,去我办公室吧。”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热闹?有什么热闹?”嘴上虽然问着,孙雨晨还是按对方手势所示,向中间过道处拐去。 “搞破鞋,乡干部勾引做鞋垫的。”一个女人声音传来。 孙雨晨“嗯”了一声,转头看着李晓禾:“李乡长,什么意思?” 李晓禾神情尴尬,语句有些支吾:“也,也没什么,就是扯闲话。” “做鞋垫的没好人,您可不要上当。”还是刚才那个女声,而且声音更高。 “哦,做鞋垫的没好人?那我可得看看了。”说着,孙雨晨转过身形,向着人群处走去。 “孙经理,没什么,农村经常传这些闲话。还是不听了吧,有些话实在是糙,你根本没法听。”李晓禾阻拦着,“确实没什么。” “没什么,能把人家男人气哭了。”又是那个女声。 “是呀,是听见男人哭了。”孙雨晨已经坚决的奔向了那个方向。 妈的,让你下辈子转哑巴。李晓禾恶毒的咒着那个女人,快步跟上了孙雨晨。 看热闹的人们,目光都投到了孙雨晨身上,打量着这个女人。人们脸上的神情也是丰富多彩,不乏八卦之色。也难怪,屋子里正因为男女关系闹不清楚,现在又有这么一个时髦女郎找乡长,人们难免做联想。 孙雨晨始终面带微笑,还微微点头,以回应人们的注目礼。 李晓禾可没心情和人们互动,而是在人群中搜索到了那个女人,用眼神恨恨的射杀对方,恨不得对方立即人间蒸发。他此时一点不觉得想法残忍,反而认为是为民除害,但可惜的是,这只是一个不能实现的想法。 “我不想当王八,不想呀……”于金才的哀号持续传出了屋子。 来在屋门口,看着屋内的情形,孙雨晨微微皱眉,脸上的笑容也隐去了。迟疑一下,抬腿进了屋子。 “咔咔”的女士皮鞋声响,还是引起了屋内众人的注意,几位当事人都懒散的投去了目光。看到孙雨晨的一刻,几人神情各不相同,尴尬、惭愧、茫然,不一而足,于金才也停止了号哭。 张全表情则没那么复杂,但也看了李晓禾一眼,与孙雨晨打着招呼:“孙经理来啦。” “张乡长。”点头回应后,孙雨晨问道,“到底是怎么啦?秦乡长你这也太的邋……陈雨大姐怎么这么憔悴?” “哎……”长叹一声,秦明生贴着墙壁蹲下身去,双手痛苦的抓挠着头发。 “呜……”陈雨发出了悲鸣,头伏在椅背上连连摇动。 “怎么回事?李乡长。”孙雨晨满脸质疑。 不待李晓禾接茬,于金才抢先说话:“你是省里那个什么经理,是专门买鞋垫的吧?你去过我们家。” “啊。”孙雨晨含糊的应了一声。 于金才道:“我可跟你说,经理,他们做鞋垫的没好人,不,不,乡干部没好人,可不能跟他们打交道呀。” “是吗?怎么就没好人了?说来听听。”孙雨晨显得侥有兴致。 于金才向前探了探身子,说:“乡干部专门勾引女人呀。” 孙雨晨看了眼李晓禾,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经理。这个姓秦的家伙就勾引我老婆,把这么好的女人都教坏了。”于金才继续说着,“他太坏了,他这是挖我们家的财,是要我的命呀。” “谋财害命?这位大哥,你说的也太危言耸听了吧?”孙雨晨质疑着。 “你是说我说的邪乎?一点都不邪乎。我跟你说,我叫于金才,名字里没水。姓于的要是名里没水,就得渴死,我从小一直身体都不好,有一次差点还没活过来。直到娶了她,她名里有水,我这才没了毛病,身体也好了。她还是我家的财,我家现在过的红红火火,都是因为她。可是这个姓秦的家伙偏偏就要挖我家的财,就要我于金才的命。”于金才说的煞有介事。 孙雨晨疑惑的摇摇头:“不太明白。” “哎呀,明摆着的。我老婆叫陈雨,雨就是水呀,有了水,鱼就能活命,水也是财。他现在要把我老婆抢走,这不就是断我家财,要我的命吗。”于金才解释着。 “哦。”孙雨晨缓缓点头,看着李晓禾,满是嬉笑的神情。 李晓禾尴尬回应着,随即也笑了。 孙雨晨一楞,然后瞪了一眼。又转向于金才:“于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知道,陈大姐善良、正直,又富有爱心,她绝对不会有你说的那事,是你多心了。” “哎。”于金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可是就怕坏人惦记呀。就是再好的女人,要是让那坏人盯上了,也没个跑。明儿个要是姓秦王八蛋盯上你,你也得上当,可得小心了,姓秦的家伙最坏。” 对方的说辞很让人无语,但孙雨晨还是说道:“于大哥,你肯定是误会了,秦乡长绝对是个好人,大好人。” 于金才就是一楞,疑惑的看着对方,过了一会儿才说:“经理,你不会是已经上当了吧?这就是个大流氓,专搞别人家女人,这还能是好人、大好人?” “他真是好人。”孙雨晨点点头。 “你可不要让他骗了,人家专门写信说这事,上面写的没法给你说,听着都脸红。对了,还有照片,那照片……哎呀,没法看,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那些事就是在省里学习时干的。”于金才说着,用手点指着蹲在墙边的秦明生。 “还有照片、信,我能看看吗?”孙雨晨转向李晓禾,然后又补充道,“毕竟学习的事是我帮着联系的。如果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我也难辞其咎。” 事已至此,想瞒是瞒不住了,而且对方把话说到这份上,不让看也不合适。于是李晓禾点点头:“好吧。”然后拿出手机,拨打号码。 电话一通,李晓禾直接说:“把上周一那封举报信拿来,还有照片……对,就是你复印的那封,照片是你从我办公室拿那两张。”说完,挂掉电话。 很快,周良从外面进了屋子,和孙雨晨打了声招呼,把手中档案袋递向李晓禾。 “给孙经理。”李晓禾示意着。 迟疑一下,周良把档案袋递到孙雨晨手里。 接过档案袋,看了眼李晓禾,孙雨晨拿出里面的照片和纸张。先浏览了两张照片,然后又看起了那封信。 看过之后,孙雨晨指着信和照片:“于大哥,就因为这个,你就怀疑秦乡长和陈大姐?” “又有照片,又有人证明的,还能有假?”于金才回应着。 “照片上的人,你就确定是陈大姐?哪个人能证明?”孙雨晨反问。 于金才指着孙雨晨手里东西:“那张双人照,背影像我老婆,衣裳就是今儿这身,姓秦的今儿穿的也是照片上衣裳。三人照看着模糊,不过有个女的发型跟我老婆一样,也是这身衣裳。那个写信的人就能证明,他怕报复才没敢写上真名。” “只依靠模糊的背影,就证明是你老婆,这也太荒谬了。何况那张双人照,只是走路而已,中间还隔着那么大距离。”停了一下,孙雨晨换了话题,“你说陈大姐和秦乡长如何如何,他们总共接触了多长时间?” “十二天在一块,什么事都有可能。”于金才言语肯定。 “我不知道你真正看过这封信没?写信时间是八月二十七日,里面又写了两天的事。那么按照这个时间推算,里面写的第一件事最早也得二十六号。以前基本没来往,又是十多人一块出门,平时还是分开住宿,仅六、七天时间,他们能发生什么?” “可……”于金才支吾着,“可人家要不看见,能写这信?能有这照片?” “要是真正看见,那个看见的人为什么不敢写名?这里离着省城那么远,又素不相识,秦乡长又怎么能报复得上?”疑问过后,孙雨晨肯定的说,“而且我敢肯定,照片是假的。” “假的?照片是假的?”几乎屋里屋外的人都发出了惊呼。 “假的?怎么可能?”于金才提出质疑。 “假的?如何证明?”秦明生、陈雨几乎异口同声发问。 “照片绝对是假的。”孙雨晨盯着照片,重重的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偷情男女秒变无名英雄 说完此话,孙雨晨取出手机,拨了号码:“杜鹃,你拿上笔记本来一下,到最西边这屋。”说完,挂掉电话。 “咣”,车门响动,红色轿车上走下一个女孩。女孩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白色衣裤,银灰色皮鞋,身材高挑,青春靓亮,与孙雨晨是两种不同风格。女孩手里提着一个电脑包,径直走向那个门口围着许多人的屋子。 人们自动让出一条通道,让这个女孩顺利通向房间。大家都想看看,女孩究竟如何证明屋里女人的说法。但也有一个人例外,她则在心里骂着:狐狸精,狗逮耗子。 白衣女孩走进屋子,径直来在孙雨晨面前。 孙雨晨拿起照片,递了过去:“杜鹃,你看看。” 杜鹃接过照片,扫了几眼,仍然又看着孙雨晨:“经理,怎么个意思?” “三人照是不是假的?”孙雨晨说,“双人照呢?” “三人照绝对是假的。双人照还需进一步鉴定。”杜鹃回应着。 “凭什么你说是假的?”于金才追问起来。 孙雨晨向着女孩示意:“演示一下。” “好的。”把电脑包放在桌面上,取出笔记本电脑并打开。待到出现待机画面,杜鹃又点开一个模块程序,然后用微型扫描仪扫描三人照。微型扫描仪已经与电脑连接,照片被扫到了电脑上,并被置于模块程序中。 于金才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其他人也都目不转睛的瞅着,都想看看能出现什么现象。 在众人关注中,随着杜鹃的一系列操作,屏幕上照片出现了各种变化。先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似字非字的乱码,接着照片被分解成两部分,很快又分解成了三部分:头、身子、上衣。 “怎么回事?”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到杜鹃脸上,于金才追问着。 “因为这张照片是由三部分照片合成的,并不是直接拍照而来。”杜鹃给出答复,“照片是ps过的,也就说是假照片。” “哦……”屋内众人长嘘一口气。 屋外众人则是发出疑惑的“哦”字。他们只听到说话,并没见到屏幕上画面,自是疑惑不已。 “不对,这东西是你弄的,我们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是一伙的,就是合起伙来糊弄我,对不对?”于金才提出了质疑。 “我为什么要糊弄你?”杜鹃不明就里。 孙雨晨接了话:“于大哥,既然你对电脑表示怀疑,那咱们就拿照片说话。你看看,照片上的身形,是否与陈大姐、秦乡长一致?” 于金才站起身,向前两步,拿起三人照,边端详边说:“中间这个,就是那个姓秦的,你看那脑袋,还有看胎记,不是他是谁?这边这个,发型、衣裳都和陈雨一样。” “那你看身材呢,胖瘦?”孙雨晨提示着。 “身材?照片上都胖点。”停了一下,于金才继续讲说理由,“那时候他们在省里好吃好喝,胖点正常。再说了,把人照胖的事常有,他们衣裳都秃噜到腰上了,背就会显着宽点。” 看着面前这个既愚昧又固执,还有些狡黠小聪明的男人,孙雨晨也真是无语。但她还是耐心的说:“于大哥,你看看照片上这个胎记,与于大哥左边脖子上胎记有什么不同?” “胎记?胎记?”支吾两声,于金才没了动静。 “我告诉你吧,这本身就不是直接照的,是把一张照片上的脑袋与另一张的身子对接而成,包括这件上衣也是。既然是对接,就要有接缝,只不过电脑对接的接缝不是那么明显,一般人肉眼看不出来。可是我长期接触电脑,又长期弄图片,上眼一看就发现了猫腻。你看这个胎记的形状,与秦乡长脖子上的胎记不一样,因为这个胎记正好位于接头处,下面这半部分是人工画上去的,是从上半部分胎记取的色。”孙雨晨指着照片说。 “这我就不明白了。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又何必画呢?直接从胎记往上,把整个脑袋取过去,不就得了。”于金才再提疑问。 孙雨晨微微一笑:“假的毕竟是假的,两部分不可能完全重合。我举个例子,假如要是用你和秦乡长的照片ps,直接把他的脑袋放你脖子上,能正好合适吗?你俩脖子的粗细、长短一样吗?所以在这种时候,只能尽量让粗细一致的部位衔接,那么势必就加长或缩短了脖子。这副图也是这个道理,要想考虑截面宽度吻合,也就只能是把胎记一分为二,只能人为再造一部分了,那样的胎记能和实际完全一样吗?后加的衣服也是这个道理。” “那……那……”于金才支吾着,脸上愁容褪去一些。 “你再看这里,后背上有这么一个大痦子。”孙雨晨指着照片说,“陈姐这里有吗?” “我老婆背上雪白、光溜,连个黑点都没有,哪有大痦子?这个娘们的后背也太糙了。”说到这里,于金才脸上出现了笑模样。 陈雨脸上红了一下,低头趴在椅背上。 秦明生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现场众人都松了口气。 “嘿嘿。”于金才龇着大黄牙,又开了口,“经理,还有张双人照,也看看真假。” “怎么?你还怀疑?”孙雨晨语气有些不善。 于金才摆手带摇头:“不,不,就是好玩,看看,看看。” “杜鹃,再看看。”孙雨晨示意着。 杜鹃再次按照先前的操作,对双人照进行鉴定,最终画面仍然是一张完整照片。她给出的结论是:“实景拍摄,没有造假。” “你俩咋一块出去呢?”于金才看向自己妻子,但语气和缓了好多。 “你还不相信陈大姐?”孙雨晨脸色很冷。 于金才急忙否认:“不,不。你看两人离的那么老远,连手都没碰,好像还走的挺急,肯定是陈雨当时有什么事。我就是觉得吧,大黑夜的还是找女人作伴,省得让人们说闲话。”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反正男人胆大一些,能够壮胆。陈雨,你那天是怎么啦?是你给他帮忙,还是他给你帮忙?” “你……呜……”陈雨趴在椅背上,哭了起来。 “你说说,王……秦乡长。”于金才又看向秦明生。 “嗯。”秦明生闷哼一声,把头转向一边。 “你呀。我来解释吧,我想他们是去做好事了。”孙雨晨哭笑不得。说着,从挎包取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来,“等我读完这个,你们就明白了。” 人们都盯着孙雨晨手里的纸张,支起了耳朵。 孙雨晨宣读起来:“尊敬的足下彩云公司领导,我是一名老年患者的儿子。今天写信,是真诚的对你们说一声谢谢,更是对不知姓名的大哥大姐说声感谢,他们是做好事不留姓名的英雄。八月二十四日傍晚时分,我父亲独自散步到纺织大学门口,忽然冠心病发作,倒在地上。当时有好多人看到情形,但都不敢上前帮忙,怕担责任。是一位大哥及时近前询问,取出我父亲身上急救药物,把急救药放到我父亲嘴里。在急寻不到家人情况下,这位大哥打了急救电话。 在等候救护车到来期间,又从校园出来一位大姐,共同守候着我父亲。然后待救护车到来,又一起把我父亲送到医院,还垫付了急救费用。等我们后来闻讯赶到医院时,两位救命恩人刚刚离去。当时忙着给父亲治疗,也没来得及打听恩人情况,没有及时表示感谢。现在我父亲康复出院,我们才有时间找寻恩人,可是线索有限,我们也仅知道他们是从学院出来,应该是学院的教职工或学员。所以只能请学院帮助寻找二位恩人,把垫付的一千元住院费转交恩人,并拜托把恩人信息告之,我们好当面感谢。九月七日。” 宣读完以后,孙雨晨又补充道:“在把感谢信送到学院的时候,老者家人一再表示,本来准备用现金表示感谢,又觉得是对救命恩人的亵渎。所以家人恳请务必联系上恩人,他们要当面鞠上一躬,说声谢谢。学院收到感谢信以后,经过了解,是我们公司推荐的学员,在第二天就把信件和钱转到了公司。昨天收到信件和钱以后,我认定是秦乡长和陈大姐做的好事,今天就直接赶来了。” “嘿嘿,嘿嘿。我老婆做好事不留姓名,无名大英雄。”于金才傻笑着,用手背揩着眼角的脏东西,似乎也在擦着其它东西。 “于大哥,你刚才问题那么多,就不问问我如何知道无名英雄是秦乡长和陈大姐的?”孙雨晨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不问了,不问了,肯定有你的道理。我老婆善良、正直,她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于金才傻笑的回应着,但双眼却一直盯着趴在椅背上的女人。 孙雨晨笑着摇摇头,从信封里拿出一沓纸币和一张照片来:“就是这张从医院监控上下载的图片。” 人们看到,这张图片上正是秦明生和陈雨,他们穿的上衣与双人照背影衣服完全一样。 偷情男女秒变无名英雄,这颠覆了好多人的印象,都不由得张大了惊讶的嘴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商务谈判 时间到了下午,地点改在双胜乡会议室。 门外已经没了围观人员,室内气氛既和谐又严肃,既轻松也不无紧张,足下彩云公司与双胜乡合作框架谈判正在进行。会议桌摆成了南北相对样式,双胜乡一方坐在北侧,一共五人,分别是李晓禾、周良、秦明生、于金贵、王存江。南侧是足下彩云公司人员,也有五人,分别是孙雨晨、杜鹃和三名男士。 谈判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在吃完午饭后,于下午一点便开始了。 经过一系列洽谈、磋商,杜鹃代表孙雨晨,代表足下公司,汇总了公司提出的合作条件:“一、合作方式采用委托加工形式,品牌打‘足下彩云’,由众村民代加工,所有代加工人员必须严格遵照足下彩云公司的规章、规范和要求;二、加工方必须根据足下彩云公司要求的产品系列、式样进行加工,不得盲目生产;三、在合作协议签订时,足下彩云公司预付定金,定金额为首批总货款的百分之二十,定金由乡里代为保管,不得分发给加工人员;四、在合作协议签订时,加工方必须交付履约保证金,保证金金额为首批总货款的百分之十,保证金一次性交给足下彩云公司;五、验收方式:按系列验收,加工方所交产品必须……” 在杜鹃讲说完十五条合作条款后,现场静了下来,尤其双胜乡一方面面相觑,人们用眼神简单交流了一番。 经过短暂沉默,在乡长点头示意后,周良开了口:“足下彩云孙经理、杜助理、各位朋友:贵方所提条款均是基于合作基础,对整个合作方式、双方权利义务、履约过程、争议解决进行了全面约定,我方表示赞赏与肯定,也感谢贵方不远千里主动前来洽谈。 整体来说,这十五条对双方权利义务都有约定,只是在许多条款表述和具体执行上,有些方面还值得探讨。首先,条款对等性不够,十五条中对我方约束就占了十条,均为义务,与贵方有关条款却大多为权利。其次,语句表达上,对我方大多采用“必须”、“一定”的强制语句。第三,争议解决方式中,管辖法院的指定没有道理,无论按履约地还是双方所在地,都不应该指定在贵方公司所在地法院。四、……” 待周良话音更落,杜鹃马上进行回应:“贵方所提建议貌似有道理,其实却是吹毛求疵,无端指责。第一、我方刚才提到的所有条款,都是来源于我方多年合作协议条款,只是在个别词句上有所调整。我方是大型专业化足下产品公司,具有上百年经营历史,在新时代更是成为行业翘楚和业界领航者。我方所列条款都是经过成千上万宗合作,多次沉淀、打磨成型的,已经经受过实践严格检验,其科学性、严谨性勿需质疑。我方不可能为了一次小合作而打破这种方式,没这个必要,更没这个道理。 第二、我方已经运营多年,也已规范了多年,许多公司条例都成为了行业规范。而你方却从无这方面经历,更无规范可言,要想作为我方下属合作方,必须遵守我方规范。既然在规范执行方面的经验、履历几乎为零,那你方必须要从零做起,必须由随意向正规转换,否则就不具备与我方合作的基础条件。按照你方现在的基础,仅做十条要求是不够的,假如有合作可能的话,我方的《九十九条宝典》必须成为你方的学习教材。 第三、争议解决管辖法院,指定在我方所在地法院合情合理。你方是为我方加工产品,把合格产品交到我方,合同履约地就是我方公司。只是考虑到你方不够规范,没有专业运输车辆,我方才采用到加工地验收的方式。这是我方充分体谅的难处,请不要以此做为钻空子的砝码。如果你方一直坚持这种观点,那我建议把交付方式改为正常的上门交货,对产品运输包括运回不合格品均由你方自行负责。 第四、定金和履约保证金的性质一样,都是对履约行为的约束,只不过定金更侧重于实质履约之前,履约保证金多侧重履约过程及售后。因此,这种钱款理应专门存放,而不是分开进行花销,否则‘保证’的意义就没有了。如果把保证金支配了,一旦出现问题如何保障?说的不客气点,我方根本看不上这一点儿钱款,根本不会动,而且我方有成千上万倍这样的资金和固定资产,履约能力那是绝对有保证的。可你方的情况却不一样。而且我方已经充分考虑了你们的情况,否则你方应该至少提供比例对等的保证金才对。 第五、……” 随着杜鹃再次讲说,现场气氛紧张了好多。这也太的咄咄逼人了,完全一副居高临下口吻,双胜乡一方感受到了极度的被蔑视,甚至有遭受欺凌的感觉,脸色都不太好看。反观足下彩云公司众人,倒是神色如常,显然已经适应了这种情形,既没有语句伤人的愧疚,也没有力压对方的张狂。 杜鹃的讲说结束了,现场静了下来,但这种宁静中却多了许多沉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当然,主要是双胜乡一方感受到了沉闷,另一方却并非这样的感觉。 周良稳了稳心神,再次发言:“既然谈合作,就要互利共赢,合作条件也要相对对等,而不是一方强加给另一方。对于杜助理的说法,我方有不同看法,就拿第一条来说,你说贵公司有上百年的经营历史,也不过百年而已。而国人的做鞋垫历史却可以上溯到千年之多,双胜乡做鞋垫的历史也最少几百年,相对成熟的技术也在三百多年,岂是百年可比?” 杜鹃轻“哼”一声:“固然有三百年,哪怕上千年,但小作坊的粗放式生产,与正规化大公司的产业经营不在一个档次,根本不具有可比性。” “技术与技能的提高,固然可以通过产业式强化实现,但文化的沉淀却非一朝一夕形成,也非技术攻关可达成。”周良马上针锋相对。 一刹时,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你来我往交锋起来。 看着两人近乎争吵的情形,李晓禾马上打圆场:“二位,有些东西并非是我们这次谈判能解决,也非我们两家能解决,我们还是洽谈与条款相关的内容吧。” 杜、周二人的“针尖对麦芒”暂时停歇下来。 “关于争议解决方式,指定由贵公司注册地法院管辖,这明显有违公平,也令我方极端不安。虽然在经济合作中,讲究地位平等,我们也愿意平等,但在具体执行中,还是难以绝对平等。就拿贵我双方来说,我方本就处于弱势,若是管辖法院指定在贵方,民众肯定会心存顾虑,会更加不踏实,希望贵方能够考虑。”秦明生提出异议。 “秦乡长,这个疑虑我方同样存在,要比贵方还强烈。贵方更多考虑直接收益,而我方却要考虑整个布局,考虑局部对整体的影响问题,来不得半点闪失,更是需要这些后期保障。”说话的是足下彩云公司的法务部经理助理。 就这样,相对温和的条款对接又开始了。足下彩云公司主要是杜鹃和法务部经理助理表态,双胜乡一方主要是周良和秦明生出战。 又经过差不多一个小时的磋商,有个别条款取得基本一致,还有相当一部分条款争议很大,甚至有着本质异议。 与李晓禾简单低声交流后,孙雨晨表了态:“各位,从午饭后开始,到现在双方已经交流了两个小时三十五分,可以说非常坦诚,也非常有成效。商务谈判就是要谈,通过谈才能求同存异,才能缩小分歧,最终才能取得最大程度的认可幅度。当然,也很可能最终谈判无果,但这个谈的过程是必经之路。今天已经坦诚交换了意见,双方的分歧点也比较明确,现在很难取得共识,也不可能马上取得共识。我建议今天的谈判到此结束,请贵方认真考虑我方的诉求,我方有一定耐心等待贵方回复。无论最终能否合作,都不影响我们的友谊,今天的谈判也将是我们各自的一段人生经历。李乡长,可以吗?” “好的。承蒙足下彩云公司关注,今天孙经理一行莅临双胜乡,为我们带来了好消息,为秦副乡长和几位女乡长解除了困扰,我代表双胜乡政府表示诚挚谢意。刚才的谈判足够坦诚,交流也很全面,全面坦诚交流是合作的重要基础,有了这样的基础,才有了合作最重要的机会。现在争论绝对是好事,是为了以后合作少争执,也是为了以后合作少出纰漏。虽然今天的谈判还有一些分歧,但是富有建设性的,为以后坦诚交流提供了范本,向着求同存异又迈进了一步。下来以后,我们双方都要继续换位思考一下,都要更务实一些,争取在下次谈判时能够取得更大认同。双方首次谈判结束,谢谢大家。”李晓禾说完,站起身,向众人微笑示意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这里合作环境差 谈判结束,其他众人由周良、秦明生陪同,去了党政办公室,孙雨晨则跟着李晓禾去了乡长室。 离开那个环境和氛围,孙雨晨的严肃神情顿去,换作了满面轻松。刚一进屋,孙雨晨便说:“几天不见,李乡长办公室变化挺大呀。” 李晓禾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变化,就是前几天把各个办公室粉刷了一下,顺便个别东西也调换了一下摆放位置。”然后话题一转,“孙经理,怎么是几天呢?上次你来的时候,是八月四号,今天可是九月九号了。这段时间,我们是天天盼,夜……日日想,就盼着你能再来双胜乡,再谈合作事宜,今天终于把你盼来了。” 孙雨晨并没顺着对方话头,而是兀自说:“这盆花长的更加郁郁葱葱了。” “是吗?我还没注意。可不是,确实是更绿也更茂盛了。”李晓禾语气有些夸张,“富贵竹是聚财的,看来财运要到了,也预示着我们的合作会成功,老百姓们也能多一项收入。” “富贵竹也叫‘开运竹’,还叫‘塔竹’,它长的茂盛,预示着屋子主人要鸿运当头,指日高升了。”带着笑意,孙雨晨拱了拱手,“提前祝贺李乡长高升啊!” 自己如何引入话题,对方都不接茬,李晓禾便又道:“当下对于我来说,根本不想着高升,就是想着让百姓增加收入,想着让村民的鞋垫找到买家。” “李乡长,再见。”孙雨晨忽然道别,转身就走。 “孙经理,你这是……这还没坐呢,怎么就要走?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敬请明言。”李晓禾快步跟了过去。 孙雨晨转回头,说:“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个环境,你还是句句不离那件事。我还怎么坐?” “好,好,我不说了,孙经理请坐!”李晓禾做了个“请”的手势。 迟疑一下,孙雨晨走到侧面沙发处,坐了下去。 征求意见后,李晓禾为客人奉上了一杯冰水。 端起冰水喝了两口,孙雨晨开了口:“李经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了,你总是跟客户追问这事,就不怕‘上赶着不是买卖’?” 见对方主动提到这事,李晓禾便也道:“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村民比我还急,秦明生和那些大姐也比我急,我不得不急。其实我也不是见任何客户就追问,唯独你不一样。咱们到目前虽然没有合作,但期间曾经经历过一些事情,包括误会、谅解、逐步了解。尤其我们这里与鞋垫有关的大事小情,你几乎都知道,还赶上了好几次,对你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而且我虽然这么追问,但完全是为了他人,并不是为了我,我真的没有考虑所谓的政绩,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 “是吗?你又不是我肚里蛔虫,怎么能知道我想什么?”孙雨晨没好气的回怼了一句。 对方这么说,李晓禾一时不好接话,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孙雨晨转过头,面色严肃了好多:“李乡长,你要知道,商务合作是以营利为目的,这是最根本的追求。我固然知道你们的一些事情,也能够体谅乡亲们一些不易,但在商务合作中,是靠理性来指导整个合作的。那些感性的东西都没用,也不能感情用事,那样会害人害己的。我们这次前来,纯属是商务公干,并不掺杂任何私人情分。在商务合作中,合作不成功的案例比比皆是,我们会严格按照商务程序。请你们不要误会,不要以为我们来到你们门上,就肯定要合作,绝没有这种事。更不要有‘上赶门门赶上’的心理,从而认为吃定了我们,认为可以漫天开条件。” “孙经理,你这也太冤枉我们了,我们怎么会那么想,我们敢那么想吗?我们是非常希望合作,可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怎么敢吃定你们?你们可是国际化专业大公司。”李晓禾满脸委屈。 “这还差……”话到半截,孙雨晨发出“嗯”的一声疑问,“我怎么觉得你这像是反话呢?” “是反话吗?说真话也太难了。难道你认为你们不是大公司,是小作坊?”李晓禾反问着。 “我……你,你这是两头堵啊。”孙雨晨轻轻摇头,“行啦,你也不用套我话。有些话我可以跟你说,但对于你来说,未必是好消息。” 李晓禾也面色严肃好多:“洗耳恭听!” 孙雨晨略一沉吟,说:“你们自身的合作环境太差了。商务合作最单纯的是企业之间合作,纯粹的企业与企业之间,好多客观条件与因素都是一致和对等的,履行合作程序或是解决善后问题都要方便的多。而在与你们的谈判中,却复杂了许多。现在是你们乡政府出面谈,但你们却不是产品拥有者,而以现阶段的情形看,似乎也只能你们出面谈。 可是,企业在与你们这种情况合作时,却是很难办的,因为你们是政府机关,而不是经济实体。遇到什么事既要与你们沟通,却又无法约束你们,那些经济行为手段基本对你们没用,最起码过程要复杂的多。说的直接一点,你们根本就没想着为这种经济行为负责,充其量就是履行一个干部的职责。尽职一些的官员,还想着尽力把事情办好,让老百姓得实惠,也别坑着企业。要是碰上那种不良的官员,在捞到政绩或得到别的好处后,根本就不管真正合作方的死活,能不直接捅刀子已是万幸。 反过来再说那些做加工的农民,一旦遇到纠纷,他们却可以正常维权,别管是以他们的名义还是通过乡里,他们都能找到事主。因为我们是经济实体,具有承担经济责任的身份和实力,也是责权利一体的真正合作方。这你明白了吧,一旦合作的话,企业才是真正的弱者,是打掉牙和血吞却又被冤枉的弱者。” 对方说的这些,李晓禾不是没想过,但因为所看角度不同,根本没想这么细,更没有设身处地为对方去想。听对方如此一讲,李晓禾便试探着说:“要不就让村民们成立一个经济合作社,以合作社名义与你们合作,那样不就是企业对企业了吗?” “经济合作社?从形式上来说是企业,但拿鞋垫生产来说,这种合作社的实体是什么?一旦我方需要维权的时候,是能扣到资金还是固定资产?”孙雨晨反问着。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李晓禾没有再接话。 孙雨晨接着说:“不只是我刚说的那方面,你这里的合作环境差,还包括人为的因素。这次秦明生、陈雨被诬蔑,显然不是无心而为,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应该就是针对鞋垫生产或是针对你李乡长个人。针对鞋垫下黑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次鼓动上千人到乡里要说法,也是一例。不管是针对谁也好,一旦与你们合作,都将首先面临着被人搞破坏的可能。上午我到的时候,专门有人把我引我过去,其实就是想让合作一事流产。不是吗?” 对方所说这点千真万确,确实是这么回事,分析也到位。李晓禾无法反驳,只能在心里暗骂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唯恐天下不乱,千名妇女讨说法也绝对和她有关。 看到李晓禾面色有些沉重,孙雨晨又解释道:“李乡长,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是想告诉你,商务合作应该完全理性才对。所以杜鹃也才说的近乎苛刻,但也大多为实情。” “我知道了。”李晓禾依旧语气沉重,面色严肃,“谢谢你!” “怎么?这么点真话就受不了?那你慢慢愁苦吧。我是走了。”孙雨晨站起身来。 李晓禾脸上挤出笑模样,挽留着:“孙经理,留下吃晚饭吧。上次你来就是匆匆忙忙的,今天中午也只吃了点便饭,还请给我一个做东招待的机会。” 孙雨晨摆摆手:“心意我领了,不过我可不敢在这里共进晚餐,我还怕传出什么闲话呢。我们倒是转身走了,要是传出乡长什么传闻来,可就不好了。为了不给乡长添麻烦,还是不叨扰了。” “你看你这大老远来了,连顿饭都没吃,我这心里过意不过呀。”李晓禾继续挽留着,“咱们又不是单独吃饭,能传出什么闲话来?” “还是算了吧。一个男的、十个女的都能出闲话,这又有什么不能的?我还是快点离开为好,说不准来你办公室一趟,又有闲话传出了。”孙雨晨迈动了脚步。 “本来想着让你多待一会儿,这愿望又要落空了。”李晓禾喃喃着。 孙雨晨收住脚步:“什么意思?” “孙经理能带来财运呀。”李晓禾回应着。 “我说过,不要认为我们上门,就吃定了我们。从今天的情形看,这事悬,很可能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孙雨晨似笑非笑。 “我现在不是指合作的事,是指你的名字代表着财运。”李晓禾也似笑非笑。 孙雨晨微微一楞,随即哼了一声:“你这里确实合作环境差,乡长跟着搞迷信。”说完,快步出了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理性是商务合作的基础 在一众人等挥手间,黑色轿车在前,红色轿车在后,孙雨晨一行离开了双胜乡政府。 “乡长,下一步怎么办?”于金贵、王存江等几名村干部围了过来。 李晓禾说了句“去会议室”,转身走去。 很快,众人到了会议室。和先前与足下彩云谈判相比,不但多了副乡长兼财税所长张全,还多了几名村干部。 看了看在座诸位,李晓禾说了话:“刚才谈判的时候,有好几位没参加,想必也听其他人介绍情况了,我不再细说。下面,大家就直接谈看法,看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先前谈判时,可能是担心说不到点子上,于金贵和王存江都没有发言。现在于金贵说了话:“刚才那个小丫头说的条件太苛刻了,我们是合作,又不是讨要施舍。她哪有什么诚意可言?分明是在蔑视我们,就是歧视农民。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实在看不惯。” “是呀,那个女孩子说话太冲,太难听。就好像我们的东西一文不值,就跟我们什么都不懂似的。其实不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她又没比我们多一块。”王存江跟着附和。 “噗嗤。”有人笑了一声,显然是想到了歪处。 “直接说条款的事。”李晓禾严肃的提醒着。 “好,好。”于金贵应答着,再次讲说起来,“我觉着咱们做鞋垫,由他们买,打他们‘足下彩云’的牌子,这条行。谁让咱们自个没公司,没有商标呢。要这么做的话,原则上遵守他们的一些要求也是正常的,就是他们有的要求太不像话,你比如那个什么九十九条……” 在于金贵说完后,王存江接着说:“现在咱们只能做加工,也只能打他们牌子。就是他们让咱们付保证金,我觉得不太合理。咱们做好了鞋垫就给他们,他们还得验收才要。手里拿着咱们的东西,他们有什么不放心的?咱们都是实诚人,哪会那些弯弯绕,还能不给他们把活做好?” “就是就是,还真没听说过这个规矩,咱们卖东西的还要给他们交钱保证?他们给咱们保证金还差不多。” “还没挣钱,就往出拿钱,人们也不会同意呀。” “要是有地方帮着垫上,还差不多。” 其他村干部也跟着附和。 在几名村干部吵混后,秦明生说了话:“争议解决法院的设定,绝不能在他们那里。一旦发生纠纷的话,咱们想找法院还得去省里,到时两眼一抹黑,什么人也不认识,他们倒是和法院人挺熟,那就麻烦了。至于遵守他们公司一些规范要求,也是应该的,九十九条拿来看看也行,即使我们不可能全按着去做,了解一下也有必要。” 于金贵接了话:“对,对,法院要是听他们的,那可就麻烦了。咱们这里法院老孙,大伙都认得,要是他断案子还能向着咱们点,可不能到省里去,那里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法院的话题一开,村干部又都扯上了这事。 看着眼前的情形,李晓禾只得再次提醒:“有人说过的事,其他人就不要跟着翻来覆去说,直接表明态度就行了。要是就这么个议法,怕是明天早上也定不下来。” 经过乡长两次提示,村干部们也意识到有些啰嗦了,遂一下子没了动静。 “乡长,我说说看法。”周良开了腔,“从今天孙经理一行亲自上门,并提出那些条款来看,足下彩云公司是很有诚意的。” “嗯?”村干部们都发出了疑问,秦明生也不禁疑惑。 “周主任,你在跟他们谈判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于金贵直接发问。潜台词就是:你周良出尔反尔、两面三刀。 周良说:“他们当时提出那些条件看似苛刻,但都是准备合作才会涉及的,好多都是合作执行过程中绕不开的问题,所以我觉得他们有诚意。如果他们说的花里呼哨,尤其要是把我们夸的天花乱坠的话,那才是忽悠咱们,其实这就是那句话:褒贬是买主。正是我意识到他们有诚意,意识到一旦合作,这些问题都需要面对,也才与他们据理力争。当然在有的方面也不乏强词夺理,他们也有这种情况,谈判有争执才正常。” 听周良这么一说,那几名村干部,有的连连点头,恍若明白,有的则仍然满脸不解,个别人好似并不认同这种说法。 周良继续道:“他们讲的那些内容,尤其杜助理说法确实有些不好听,我当时听着也很不舒服。但是细细想来,人家说的大多都是实情,只是我们平时没意识到,或是根本不愿那么去想。杜助理拿他们公司与我们相比,那话说的确实够冲,好像挺狂的,其实就是事实。人家的确是有名的大公司,不光是在省里名头大,在全国同行业中也是鼎鼎大名。这个名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一点点做出来的,尤其好多行业标准,就是根据他们的要求来的,这很不简单,这就是规范化。 再看我们,十个人做的同图案鞋垫,就有十种样式,同一个人去做同一款式,也不尽相同。这就是差距,我们不承认不行。可能有人要说,鞋垫就是穿脚上,别人也看不见,差不多就行了。从使用角度来说,这样想倒是没什么,可是从经营销售角度来讲,这就不行了。简单举个例子,一旦有哪个公司要采购一百副同款式鞋垫,结果有的上面图案是鸳鸯,有的却成了鹌鹑,这怎么行?关键是,这种大公司已经形成了严谨的态度,一直是这么要求的,对我们肯定也不能例外。” 秦明生接了话头:“我对周主任说的这点深有同感,在省城学习期间,我也听了好多的课,看了专家教授的演示。人家做纺织品,包括手工品,那都是有严格数据要求的。还拿鞋垫举例,比如某一型号鞋垫,要求总长度是多少,前掌部分是多少,弧度要多大,整个分布要多少条线,线和线之间间距是多少等等,全是拿数据说话。 而我们做鞋垫,全是凭感觉,像是郑玉梅、曲圆圆他们几个还能做的基本一样;好多人剪出的同一型号鞋垫,最大和最小的还至少能差出一个号来。当然了,那些课堂上的东西,大多都是机械化生产,都是由电脑控制,图案、花色、走线自是容易一样。而我们是手工生产,这也是我们的特点和特色,与机械生产不能完全类比。 但是,在好多方面我们都可以借鉴,比如鞋垫型号、样式、图案控制,我们可以通过电脑成图;不同的型号、图案,我们都可以做出标准样板,所有人都参照同一样板,那么误差自然就小多了。尤其通过电脑出的图片模具,线条的排列、不同丝线的分布,都就好操作多了。本来我已经和相关的教授、专家沟通过,他们可以适当帮忙,也打算回来准备准备就联系他们,结果这些天闹那破事,我也根本没心思去做。” 久未说话的张全开了腔:“先前的谈判我没参加,不过在刚才与足下彩云公司人员闲聊的时候,也了解了当时的一些情形。我还发现,他们私下与人交谈时很和气,也很有礼貌。一旦坐到谈判桌上,他们就必须进入谈判状态,那是工作需要,也是谈判人员必须具备的素质,所以我理解他们当时的做法。我们之所以觉得他们说的苛刻,实际上究其根源,是我们平时没做到,或是从来就没准备去做,而且天生还有一种排斥心理。 对方要花钱买东西,自是要对产品提要求,验收肯定会严格。我刚才也看了他们电脑上的个别图案,那些图案并不复杂,我们的人只要用心去做,绝对能做好。所以看似要求按系列验收,有一款不合格就不收货,但只要严格按标准去做,绝对能做好,人家的要求不过分。我觉得咱们应该主动学习他们的九十九条,那样对我们的提高会很有帮助,有些内容也可以用在其它方面。还有,对方提的交履约保证金并不过分,他们有公司、有资金、有固定资产,我们维权时,可以拿这些说事。可他们一旦需要维权,又能抓住我们什么呢?只能用这个保证金做约束。” 听到乡领导们发言都倾向于认可,村干部们的思想也有了转变,当然也不排除从众心理,个别人可能也不敢和乡领导硬唱反调。于是人们换了角度进行探讨,与对方的分歧也逐渐减少。 看看众人讨论的差不多了,李晓禾清清嗓子,做起了总结:“同志们,看来大家的思想基本都一致了,那就是尽量缩小差距,与对方合作。其实我也赞成这么做。至于有人说对方有意借着内行、借着强势压我们一头,甚至说是以强凌弱欺负我们,其实这是看偏了。固然对方在有些方面似乎苛刻,措辞也难免强硬,但并没有侮辱或欺凌的字、句。而且对方虽然要求按系列整体验收,但开的价格也是很高的,有的款式系列,平均一副合到了八十元,最低的也达到了五十元。商务合作最重利益,但人家并没有在钱上坑我们,又哪有欺凌之说呢? 下来以后呢,周主任牵头,把那些条款好好审审,然后我们再集中咨询一下律师。虽然我们认可了他们的一些做法,但必须要严格审核这些条款,要尽可能多的争取合法权益与利益。我们不能因为不认同对方观点,就狠狠的挑毛病,甚至鸡蛋里挑骨头;也不能因为认可了对方,就不去严格审核,或是应付了事。大家记住,理性是商务合作的基础。” 哇,听到最后一句话,人们都暗自感叹:还是乡长总结到位。其实他们哪知道?李晓禾也不过现学现卖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机会难得,必须抓住 日子过的飞快,新的一周到来。 刚上班不久,秦明生来了。 看到对方进屋,李晓禾放下手头工作,示意对方坐下。 把手中文档递给对方,秦明生坐到对面椅子上。 李晓禾接过文字资料,认真看过后,抬起头来。 秦明生说了话:“那天开完会后,各村都回去做村民工作,主要就是关于履约保证金的事。我和周主任则重点弄那些条款,对条款内容做了认真比对,逐条逐句进行推敲,也让老张跟着参谋了一下。对于无关大局的东西,基本采用了认可的态度,对于原则性内容,则有理有据的提出了我方观点。 做村民工作远比想象的简单,基本村干部一说就通了。大家都觉得,有这么大的公司要买鞋垫,是求之不得的事情,都愿意出那份保证金。其实摊到每个人头上,也没多少钱。尤其人们听说价钱那么高,都表示会尽心尽力做好每一副鞋垫,并希望协议能够尽快签订,从而开始合同的执行。村民也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由村干部反馈上来。虽然大多不在行,根本不可行,但有两小点还真提了醒,我们并没想到,就及时补充了进去。 重新调整好条款后,我们又找村干部审了审,大家都觉得很完善、很严密,然后又专门请岳律师帮着把了关。昨天下午,岳律师讲说了反馈意见,我急忙联系周主任,进行调整,形成了这份函。今天周主任在县里开会,我就先把这函给乡长报来。乡长审核、调整后,再给孙经理他们发过去。” “很好,写的非常不错,有理有据有节有利,比我考虑的全面,我看行。上午先在我这压一会儿,我再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下午就发。”李晓禾嘱咐着。 “行,我记得。”停了一下,秦明生又说,“其实这个工作大都是周主任做的,我就是敲敲边鼓。” “别谦虚,都有功劳。”楚天齐道。 秦明生摇摇头:“不是谦虚,我说的是实话。以前还真没注意,周主任文字功夫真挺厉害的,尤其那些法律条款、行文也挺在行。别看我现在分管工业招商,在协议条款、合同履行方面真得多向周主任学习。以前觉得自己各方面还对付,现在才明白,做什么都差劲。” 李晓禾笑着说:“老秦,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我记得咱俩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你可是意气风发,豪情满怀的。” “哎。”秦明生摇了摇头,“以前的时候吧,我这人也是眼高手低,加上好多事都没试过,真以为自己挺能耐。结果真正一练,立刻就拉了稀,无论大小事,总是做不利索,还经常惹麻烦。这几天我就在反思,本来也想着给乡长帮忙,可到头来总是添乱,看来我这人还是差的很多。 就拿鞋垫这事来说吧,刚开始找合作伙伴的时候,那是信心满满,引来钟婉英那个骗子还挺美的。结果可让他们坑苦了,不但导致人们一半鞋垫不能卖,还给乡长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麻烦。尤其那次千人来访,要不是乡长沉着冷静,要不是夏总及时赶到,就捅大篓子了,至少丢官罢职。我的乌纱帽掉了倒没什么,脚上泡自己走的,怪不得别人。可是害的乡长跟着丢官,我的罪过就大了,万罪难赎其身。 这次领着大伙去学习,也以为很简单一件事,想着自己绝对能做好,确实也挺用心,可是却又惹了一身骚。就因为我,让陈雨、曲圆圆跟着遭殃,其他那几位也承受了压力。别有用心的人又利用这事好一通折腾,给乡长也添了麻烦,我这人咋就干啥啥不行,做啥……” 李晓禾摆手打断:“老秦,你能反思自己很好,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常反思。但反思是为了总结经验,接受教训,并不是为了自我批判,更不是自我否定。你固然有各种不足,其实谁没有呢,比我们英明的人照样也有。其实我的毛病就不少,只不过没说罢了。哈哈…… 你老秦不要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点。我知道,这次的事对你打击挺大的。今年以来,我们做了好多事,其中一些事做的不太圆满,多少有些瑕疵。本来这次你是带着满腔热情,想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的,做的时候也特别用心。在你的努力和大家配合下,各项工作都做的井然有序,你们的学习也收获很大,可是却被无良的家伙楞是扣上了屎盆子,你心里的委屈可想而知。 但我要告诉你,首先不要气馁,你有的优点别人未必有。真的,这并不是安慰你。更不要灰心,多大的事?谁没经过些事?我当初让人毫无来由的发配乡下,确实也心里不痛快,可是日子照样还得过,现在不也好好的?越是有人不让咱们好,想摁咱的头,咱越要挺直腰杆,越要做出个样来。 眼下,与足下彩云公司的接触就是个机会,机会难得,我们一定要抓住。别听他们说的很苛刻,也似乎公事公办,当然他们正规公司肯定会理性对待合作。但他们能够帮我们提供学习机会,这次又亲自来人谈判,这里面绝对有感性的东西。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不要以为十拿九稳,一切都存在变数。当然,我们的不易让他们动容,我们的精神也让他们感动。这次你和陈大姐做好事不留姓名,更让他们认可了我们的品格,促使他们早些来到了这里。” “哎。”秦明生无奈的摆手苦笑,“说实话,根本就不是做好事不留姓名。当时帮那老者的时候,我没多考虑,就想着救人要紧。可是到医院以后,老者家人一直没有到位,医生那边又是来回的找,我们心里没底呀。就在我俩从医务室又返回抢救室门口时,发现老者儿子到了,于是干脆没有打照顾,直接转身走了。我们怕呀,生怕老者儿子把我们当成肇事者,到时就说不清了。你没见那张回校园的照片吗,我俩也是行色匆匆,生怕人家儿子追回来。 就这么一种情况,我们见谁敢说那事?要不是那天孙经理拿来感谢信,我们也是绝不会说的。就是后来被冤枉的时候,我们也没说,主要就是担心有人找后帐。当然,当时即使说了,还有那张三人照在,而且老者的事也没人证明,说了也没用。” 李晓禾笑了:“哈哈,我想也是这样。” “那事想想也后怕,要是真被讹上的话,这后半辈子就别想好过了。也不是我把人想的坏,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虽然概率不高,可一旦赶上的话,那就是百分之百的麻烦。我现在都怀疑,老者儿子之所以拷下那张照片,开始并不是为了感谢,肯定也在找肇事者。很可能是他父亲说明情况,而且也调取相关录像后,才消除疑心的。”说到这里,秦明生叹了口气,“哎,好人难做呀。所以想到这些可能,我们就更没必要让人家当面道谢了。应该是我俩感谢人家才对,感谢他们没讹上我俩,顺便还把我垫的一千块钱还了。” 对于秦明生的想法,李晓禾也不好品评。虽然对方观点难免偏颇,但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李晓禾直接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一男一女走进屋子。 看到二人,李晓禾不由一楞。 秦明生更是下意识的往里挪了挪。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两次找过秦明生要说法的于金才,还有同样被诬蔑的陈雨。上周三的时候,于金才就是带着陈雨一起来的,要她和秦明生对质。后来孙雨晨到来,才为众人解了围,于金才也才带着老婆回家。 虽然当时解除了误会,但于金才也没明确表态就直接走了,不知今天又是来干什么。应该不是找麻烦吧?李晓禾心中不免狐疑。 不等询问,于金才来在办公桌前,说了话:“乡长,今儿个带我老婆来,是来感谢你的。感谢你请来了那个经理,那个经理为我家陈雨洗去了冤屈,省得那些长嘴舌瞎说。” 李晓禾“哼”了一声:“冤屈?冤屈是谁给的?别人瞎传倒罢了,自个都不相信老婆,还好意思说。” 于金才一龇牙:“都怪我糊涂,以后再也不怀疑陈雨了。关键是那信上写的活灵活现的,还有照片为证,你说这……” “少这呀那呀的,以后别自己作妖就行了,我不需要你感谢,你也感谢不着我。”李晓禾脸色阴冷,“倒是有一个人,我觉得你应该说些什么。” “应该,应该。”嘴上应允着,于金才来到秦明生近前,大大的哈下了腰,“秦乡长,对不起了,是我老于有眼无珠,脏心烂肺,胡乱相信别人放屁。你要是有火的话,就给我来几拳,重重的打,让我也长点记性。” “不敢。我办公室可没东西能摔了。”秦明生也冷着脸。 “赔,损坏公物要赔偿,应该的,多少钱?”于金才说着,就去衣兜里掏钱。 “乡长,我先回了。”秦明生没理于金才的茬。 “好,回吧。”说到这里,李晓禾又补充了一句,“机会难得,必须抓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这就签啦 一周时间又接近尾声。在过去的几天里,李晓禾既充满期盼,也不无忐忑。 在本周一下午,乡里便把回复函传真给了足下彩云公司。虽然回复函上列出了十款回复,其实绝大多数都无关紧要,只是对个别字句的斟酌。这样写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体现己方对商务合同的在行,也是为了表现己方的一种严谨态度。真正和足下彩云条款有分歧的只有一条,那就是争议解决法院的指定。当时对方提出的是,在省城足下彩云公司注册地的法院,而这次乡里提出须在思源县法院。 对方在收到回复函传真件的时候,没有特别表示,只说尽快转到有关部门。可是这一转,一周时间又过了,对方没有任何回复,既没说行,也没提出异议,就跟没这回事似的。李晓禾也明白,企业不同于个人,所有事情都要走流程,尤其这种对于企业并不急的事情,往往流程走的要慢一行。可是他仍然很急,既是因为鞋垫的事一拖再拖,人们手里已经压下了一万多副,更是担心此事最后不了了之,那么鞋垫的事就只能彻底黄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李晓禾也让秦明生联系了对方,以询问“对函件的意见”为名,其实就是想敲定合作的事。但对方的回应很简单,而且也看不出任何倾向,就是一句话:还在走流程。 不就是一个关于法院的事吗?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尽快回复呀。针对这条,李晓禾与三位副职已经私下协商过,实在不行的话,就按对方的意思办,怎么也不能让这事黄了。如果这么操作的话,那就相当于完全按对方意见走了。当然,这只是一个不得以的底线,知道的也就他们四人。 除了鞋垫的事以外,让李晓禾不踏实的事还有一件,那就是对张全的举报。在董定方那次找过张全后,便没再找起,但县审计局却专门通知,近期要对乡里财税情况进行审计。不年不节,政府领导和财务所负责人又没有调整,审的哪门子计?分明是要搞事嘛!尽管心里明镜似的,但却没有阻止的理由,还得表现出欢迎的样子,李晓禾、张全的心情可想而知。 “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李晓禾思绪。 是秦明生来了。 看到对方脸色,李晓禾就知道是什么事,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还是很随意的问:“老秦,有事?” 秦明生坐到对面椅子上,神情有些严肃:“我刚才又联系了孙经理,打了两遍,她都没有接听。然后又打了杜助理电话,人家直接挂断了。就那么一条的事,到现在还没有回复,现在连电话也不接,很不乐观呀。” “肯定是人家两人正有事,今天又是周五,她们一般是要开小范围的本周总结会。再说了,除去星期一和今天,也才满三天嘛。也许人家正在来的路上,也许已经认可咱们的要求,直接来签约了呢。”李晓禾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其实他在说这话时,很是心虚。 “开会倒是也有可能,就是到现在还没个回复,似乎……”停了一下,秦明生苦笑着,“至于你说的在来签约的路上,更不可能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肯定是提前通知咱们,肯定双方都得准备准备。即使他们签的大协议多了去,可这毕竟是一次合作,怎么也得搞一个仪式呀。尤其这对双胜乡来说,却不是一个小事,更得有点动静的。” 李晓禾略一沉吟,说:“那先回去继续盯着。” “好的。”应答一声,秦明生出了屋子。 …… 秦明生离去时间不长,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李晓禾看着门口方向:“进来。” 屋门推开,两位女性站在门外。 看到对方,李晓禾先是一楞,随即赶忙起身,迎了过去:“欢迎欢迎,欢迎孙经理,欢迎杜助理!不知道二位今天过来。” “怎么,见你李乡长还得预约?”孙雨晨带着微微笑意,迈步进屋。 杜鹃紧随其后,走进屋子。 李晓禾忙道:“孙经理说笑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提前告之的话,我们也好迎接一下,再做一些准备,这次无论如何得尽尽地主之谊。” “不敢,怎么能让大领导迎接呢?我们只是企业职工而已,从来都是轻车简从,不像你们政府部门迎来送往,热闹的不行。”说着话,孙雨晨已经坐到了沙发上。 杜鹃则在旁边沙发就座。 抢白是李晓禾的弱项,尤其和女同志这样对话,李晓禾更不是对手。于是不再扯这个话题,而是给二人沏茶倒水,礼貌寒暄着。 “李乡长,不用忙活,我们这次来呢,就是谈具体合作的事。如果没有分歧的话,就直接签约。”孙雨晨讲说了目的。 什么?李晓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李晓禾非常期盼能合作,也梦想着对方前来签约,可是提前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接到通知,现在却说来签约。这可能吗?怎么不可能?对方人已经来了,刚才好像也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呀。 见对方不搭茬,孙雨晨疑问着:“难道乡里态度有变,李乡长准备放弃合作?” “不,不,孙经理真是会拿穷人开玩笑,我们是巴不得签约的。”李晓禾满脸喜色,没有隐瞒自己的内心想法。 孙雨晨道:“那好,看是在什么地方,咱们把条款里面有异议的地方再沟通一下,尽量求同存异,尽量把事弄成了。反正成不成的,就这一次,我们已经来了好几趟,诚意也足够了。” “要是异议不多的话,就在这行不行?”李晓禾提出建议。 “可以,客随主便。”孙雨晨表态回应。 “好,那我马上叫他们过来。”说完,李晓禾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电话一通,直接说道,“叫上老秦、老张,来我办公室,孙经理她们来谈合作了。” 就在结束通话不久,周良、秦明生、张全一同来在乡长办公室,脸上都难掩一丝喜色。 “孙经理,开始吧。”李晓禾示意着。 “四比二,阵容强大啊!”调侃一句后,孙雨晨面色一整,“收到贵方发的函件后,我们很重视,第一时间进行了拜读和研究。对于贵方给予我方的理解,我们表示感谢,也非常尊重贵方的意见。但在个别条款上,我们还有一定的分歧,需要再进行协调,以便求同存异,以便能够合作。杜助理,把我们的回函给他们。” “好的。”杜鹃拿出一份文档,来在办公桌前,径直给了李晓禾。 接过函件一看,李晓禾乐开了花。对方函件虽然也写了好几天,但大多问题都不是问题。而且双方的一个焦点,关于解决争议时法院的选定,对方也给出了折中建议,即任何一方起诉都可以选择已方辖区法院。这和底线比起来,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说实在的话,李晓禾很是激动,但有众人在场,又是一个谈判的场合,便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很官方的说:“周主任,你们看一下,然后双方洽谈、沟通。” 周良在拿到函件后,同秦明生、张全一同看过,与对方进行了洽谈。洽谈过程很愉快,也非常顺利,最终完全按对方这次表述敲定了条款。然后以周良为主,仔细阅读了对方准备好的格式合同,觉得与表述没有任何出入,合同内容也得到了确认。 “现在双方已经没有任何异议,那就签合同吧。”孙雨晨说着,拿起四份合同,到了办公桌前。 “这就签?”秦明生很是疑惑。 其实李晓禾也是这样的心理,只不过没有提出来而已。 孙雨晨当然明白秦明生的意思,但故意曲解了:“是呀。难道秦乡长不满意,还有意见?或是乡里不同意?那我们完全尊重贵方意见,我和杜助理马上打道回府。” 秦明生脸上一红,立即结巴的解释着:“孙经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同……意,我同意。” 旋开签字笔,李晓禾手臂微微抖动,在四份合同上认真的签下了“李晓禾”三字。 孙雨晨坐在对面椅子上,也分别在四份合同上签完了名字,然后抬起头来:“李乡长,咱们双方都签字了。现在就请马上到村里,让村干部和村民代表在附件上签字,签完以后呢,盖上乡里公章,我方盖上公司合同章。然后我们双方带着合同,到县里公证部门去公证。公证完毕,双方各自在三个工作日内,把首批货款定金和履约保证金打到对方帐户上,合同才算真正生效。接下来,就请贵方按要求进行生产,在规定时间内,把合格产品交付我方。” “好的。”李晓禾点头回应,然后又说,“吃完午饭再去吧。” 孙雨晨摆摆手:“不,抓紧时间,中午到哪哪吃。” 于是,周良、秦明生、张全与杜鹃一起离开了屋子,孙雨晨则继续留在乡长室。 看着桌面上被拿起的合同,看着离去的众人,李晓禾既感觉有些不真实,也觉着似乎缺点什么,心中暗道:这就签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奸似忠 “李乡长对签合同的反应,与我的认知很有偏差呀。”孙雨晨声音在旁响起。 从门口收回目光,李晓禾转向发声处,才发现孙雨晨已经坐到侧面沙发上去了。他没太听清对方的话,便含糊的说:“不明白。” “李乡长,你一直以来都说对鞋垫如何如何关注,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我原以为今天能够签订合同,你一定会非常高兴,甚至异常欣喜。可是我从你的神情里,并没有看到‘喜悦’,反而更多的是‘诧异’。我不清楚是自己以前理会错了,还是你本来就是为了说而说,根本当不得真,可能现在才是你真正的内心反应。”孙雨晨表情似笑非笑。 李晓禾满面尴尬,解释道:“孙经理,你是现在理会错了。我哪能不高兴?我都高兴坏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刻会来的这么快。为了鞋垫的事,我那是费老劲了,天天想夜夜盼。以前是盼着找到靠谱的企业,能够跟我们合作,能够我们的产品。等着和你们接触后,又天天盼着合作成功,盼着能够签订合同。也不怕你笑话,这几天我是度日如年,无时无刻不在等着你们的消息,既想了解进程,又担心让你们反感,或者适得其反。 在你们今天来之前,我还和秦乡长说这事,分析情况呢。这两天既没接到回复,他打电话你们又不接,我俩忐忑极了,生怕横生枝节,甚至合作彻底黄了。所以见到你和杜助理来,感觉都不真实,尤其合同就这么顺顺利的签了,更超乎我想象,现在还在云里雾里呢。我不是做梦吧。”说着,李晓禾煞有介事的在胳膊上掐了一下,还露出一个疼痛的表情。 “咯咯咯……”孙雨晨捂嘴笑了起来。然后才说,“我发现你这人很不老实。” “冤枉,天大的冤枉,我这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如果我还不老实,那就没有老实的人了。”李晓禾说的很夸张。 孙雨晨边笑边说:“不不不,你这人真的不老实,从你开始去我们单位,我就发现了。那时候你们本来是去找钟婉英,结果公司一问没有这个人,接着又假装谈业务。到我办公室以后,除了你的手机号是真的以外,没有一句实话。结果后来鞋垫实在没有着落,你又来了一个二次上门,包括秦乡长他们被钟婉英领去那次,就是三去足下彩云公司。 这次上门,你又换了新策略,把自己好一番装扮,又是诚恳道歉,又是讲那两个骗子对你们的伤害。任谁都会相信,你分明就是一个一心为公的好公仆,全心为民的好乡长。从那之后,你就一直延续着这种风格,即使面对不利事情,也总把自己引到这个风格上去。给人的感觉,好像你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乡领导。我也被你这种做派蒙混了,觉得不支持你工作,就好像和全乡人民作对似的。 哈哈,等到这合同一签,你的狐狸尾巴才露了出来。原来你根本不在乎合同的事,那么你也就不在乎鞋垫,进而也不考虑农民。那么你在乎什么呢?李乡长,你到底在乎什么呢?你可别说你在乎的是那些大姐,在乎的是老百姓的收益,在乎的是全乡经济的发展。” “我就在乎的是这些呀,难道你非让我说假话?”李晓禾满脸委屈。 “你看你看,装的多像,就跟真的似的。”孙雨晨点指对方,一本正经的说,“你在乎的是政绩,在乎的是这件事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可是你发现,你正准备摆拍时,没有摄录机;正准备慷慨陈词时,没有话筒,也没有听众;正准备政绩等身时,却根本没有那种场合。所以你失落,你无奈,甚至懊恼,懊恼我们没有配合你。不止是你,秦乡长脸上的表情更明朗,分明就是两个字:失望。哎,不是我说你们。现在好不容易有大公司上门,好不容易给百姓们解决了麻烦,你应该高兴才对,最起码不应该失落、懊恼成这样啊。” 虽然没有仪式超出了预料,虽然也多少有些失落,虽然对方应该是开玩笑,可是被对方曲解成这样,李晓禾还是要大大的喊冤:“冤枉呀,天大的冤枉,我这跳进黄河也不清呀。我这么一个忠厚的基层干部,这么一个尽职尽责的乡领导,竟然被你孙经理冤成了这样,我比窦娥都冤哪。” “忠厚?我看看啊,外表看着倒挺忠厚,说话好像也很谦虚,这让我想到了一个成语。你猜是什么?”孙雨晨笑的很神秘。 李晓禾罗列着能够想到的词汇:“谦恭仁厚、老实巴交、志纯性笃……” “不对。”孙雨晨轻轻摇头,“应该是大奸似忠。” “啊?我有那么……那么厉害?”李晓禾表情夸张。 “看看,你还特崇拜自己吧,咯咯咯……”孙雨晨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呵呵呵……”李晓禾也傻笑起来。 …… “妈的,骚情。”刚拐过过道,就听到了男、女的笑声,贾香兰骂过一句后,没有回自己办公室,而是径直向后走去。 来在后排最东边,贾香兰敲响了屋门。 “进来。”一个威严的男声传了出来。 装的还挺像,暗自腹诽着,贾香兰推门进了屋子。 看到贾香兰身后敞开的屋门,董定方就是一楞,以往来自己办公室,贾香兰总是把门关的紧紧的,惹得自己反感不行。今天怎么又大敞门了,难道还专要让人听到谈话? 一边走向办公桌,贾香兰一边向门外指着:“书记,听见了没?这还像是乡政府吗?简单成了交际馆了。” 董定方就是一皱眉:“你这又是怎么了?说的什么东西?” “书记,您太专心工作了。你没见到前面小红车?没听到那对男女‘叽叽嘎嘎’?” “什么红车?说明白点?”董定方语气有些不耐,“总是这么云山雾罩的。” 贾香兰“哦”了一声:“也怪不得书记听不明白,是你根本就想不到。那个卖鞋垫女人又来了,就是给秦明生送表扬信那个女人,今天又不知道来送什么,大概是来送温暖吧。要不能把男的高兴成那样?根本就不顾办公场所,根本就不管自己的身份,笑的那是肆无忌惮,可能也笑成一团了吧。” “人家是经销鞋垫的,咱们是做鞋垫的,既然人来了,肯定是谈业务的,以后不要听风就是雨。鞋垫是村里妇女们来钱的一个门路,咱们应该支持才对,你说是不是?”董定方淡淡的说,然后又示意了一下,“把门关上。” 装,暗骂了对方一句,贾香兰转向门口,关好屋门,然后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下。忧心忡忡的说:“如果真是来谈生意的,那倒也罢了,可是我咋看着就不像呢。今天又是来了两个女人,小女人由那三个男人陪着,去村里了,听说是让村民在合同上签字,你说好笑不好笑?乡里签合同能不通过董书记,能不搞个仪式?这不是笑话吗?分明是借着这由头,由大越野拉着,游山玩水吃野味去了。大女人直接留在那屋,两人笑的那叫一个开心,开心也得注意影响,注意乡里形象不是?” “你到底要说什么?”董定方追问着。 听着对方语气不善,贾香兰的态度也冷了下来:“不是我要说什么。是我刚才从前院过来,准备回办公室办公,可是他们‘叽叽嘎嘎’的笑个没完,那动静大了天,我根本办不好公。出于公心,我向书记反映,这样的行为到底要不要纠正,还是让人们上行下效。书记要觉得没什么的话,就算我没说,走了。”说完,贾香兰立即起身,向门口走去。 “你……”董定方本来已经伸手阻拦,但又放下手臂,没有说出“等等”二字。 …… 县长办公室。 乔成听完汇报,沉吟了一下,才说:“先别管传言真假,企业上门来,肯定是谈合作,否则人家也不可能大老远跑过来。如果真联系成了,有那么大的公司要货,确实也给农民增加了一大笔收入,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事。既然没有联系成,也是正常的,咱们也不敢保证每件事都十拿九稳的,甚至有些事做的也不怎么样。 你就拿那事来说,当时乡里也极力扶持,可到头来不但人们没挣上钱,还把那么多钱贴进去。三百来户人家,三百多万块钱,根本就没个着落,当时咱们谁都没有办法。是人家李晓禾不辞辛劳,一趟一趟的跑,一趟一趟的追,跟着警察涉险过河的。最终倒是帮百姓拿回了钱,还拿了挺高的利息,就冲这一点,你就得服。其实他那人也挺忠厚的,就是有时候有股驴脾气,来了那个劲,谁都不顾。” 这是乔成说的话吗?这是真话吗?当初是谁把那家伙急吼吼发配到乡下的?今儿个怎么变说话了?带着狐疑,桌子对面的人嘟囔了一句:“有的人看着忠厚,其实根本就是大奸似忠。” 听到这样的措辞,乔成皱着眉,盯到了对方脸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鼓足干劲加油干 日子刚刚进入九月下旬,一个消息在双胜乡传开:财务帐上忽然多了一笔十三万的款项,是仓吉足下彩云工艺股份有限公司汇来的。 什么钱?定金。人们立即为这笔资金找到了注解,也引出了合同上的百分之二十之说。这就是说,与足下彩云签订合同是真的。随即人们也确认了合同上重要的事项,首批产品数量是一万副,首批总货款共是六十五万元。 得知这一消息,全乡百姓都兴奋起来。上周五在合同附件上签字时,人们虽然也很高兴,但对合同的认识还比较抽象。现在听说定金都到了,人们对此次合作的印象立即直观了,广大女同胞更是激动不已。 收到这笔定金后,通过双胜乡政府财务,把六万五的履约保证金也汇给了足下彩云公司,这是由一千多户村民分摊而来的资金。然后双胜乡政府立即召集各村干部、妇女代表,召开专题督导会议,要求按时、保质完成生产任务,参会人员纷纷表态,做出正面回应和保证。 一时间,双胜乡政府、各个村子,凡是与鞋垫生产有关的人,为了按时完成第一批生产任务,为了能顺利拿到第一批货款,全都鼓足了干劲。 会后,李晓禾又把相关人等召集到办公室,认真嘱咐着。其实这几位乡政府副职,也都是刚刚参加完会议,但却少了那位女副职。 盯着满脸喜色的各位副乡长,李晓禾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面色非常严肃:“各位,从今年二月二十六日开始,历时二百多天的努力与拼搏,经过诸多波折,我们的鞋垫生产终于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与仓吉足下彩云公司签订了生产加工合同。有了这次合作,我们的鞋垫生产就相当于插上了腾飞的翅膀,把鞋垫做成产业不再是梦。 但是,在欣喜之余,我们必须要有清醒的认识,这次合作既是一次契机,更是一个,从零开始的。大家要时刻牢记,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一定要牢牢把握,绝不可白白的浪费掉。这次机会如果把握好了,那么前方就是一条光明大道,如果稍一疏忽,那身后就是悬崖峭壁,掉下去就爬不上来了。足下彩云能和我们合作,那也是多种巧合加幸运,是足下彩云公司的一次破例,一旦把事情做砸的话,绝对不会再有企业来眷顾我们,一定要慎之又慎。 其实前面这些意思,我已经在大会议室表达过了,现在还专门再拿出来强调,就是告诉大家,这事来不得半点闪失。其实要说起来,把握这次机会并不难,那就是把产品质量做好,但真正做起来却又不易,必须要品质、工期全保证。要想做出优质的产品,既需要认真、严谨的态度,也需要过硬的技术。这些态度和技术虽然体现在生产者身上,但却需要我们这些干部去督促、监督、跟进。 严格来说,鞋垫生产工作完全属于老秦工作范围,但首次交货事关重要,既是生产者与公司的第一次正式衔接,更是全乡整个鞋垫产品的第一次正式亮相,来不得半点闪失。因此,我要求在座各位,都要参与到这件事中,最起码在首次交货前要全都参与。所以请周主任、老张再多辛苦一些,共同把这个事情做好。老秦也不要有任何想法和顾虑,而是应该感谢大家的帮忙。” 秦明生马上起身表态:“乡长,你放心,我不但不会有任何想法,还会非常感谢大家的帮忙,感谢大家分担的工作。” 示意秦明生坐下,李晓禾继续说:“当然,这件事的主体责任人还是老秦,老秦要总揽此事。而且让周主任和老张跟着参与,也不是大家一哄而上,是要有侧重分工,让他们二位在一些方面对你进行辅助。我这里已经做出一份表格,一会儿大家可以议一议,敲定一下。我先总体说一下我们要做的工作: 一、与足下彩云公司的及时衔接与交流,保证不出现信息交流断层,保证不因沟通不畅或理解不一致而影响合作。尤其现在是第一次合作,总体要求、技术规范等等,必须要掌握的绝对准确和唯一。这块工作老秦正加紧在做,以后仍然由老秦继续负责。与鞋垫生产的对外衔接工作,原则上都是由老秦去做,可以在个别方面由别人去辅助,比如这次合同修订、沟通、衔接、成形,就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二、做总的生产协调工作。包括鞋垫垫坯型号成形,包括图案电脑成形,包括生产系列图案的技术要求。这块工作现在也在进行,老秦已经联系到省纺织学院的教授,也与足下彩云公司的技术负责人进行了对接。明天,老秦就将带着两名技术骨干,专程到省里进行对接。 三、做总的质量控制工作,分阶段、分步骤,做好产品各个阶段的验收、督促工作,以及总的质量验收。我们专门配备有质量验收人员,比如郑玉梅、陈雨等,技术问题主要由他们去掌控,但我们要做好对她们工作的配合与支持,做好对村干部和生产者的管理。凡是有瑕疵的产品,一律不准进入下道工序,一律不准出现在交货产品中。这项工作,可能就需要你们几位进行适当分工了。 四、规范化制度、规范的形成与实施。既然与专业化经营公司合作,既然要走专业化、产业化发展道路,既然严格按照合作公司的专业规范要求去做,我们也必须形成与之配套的规范。这项工作,我建议由周主任帮助老秦去做。在做这些规范时,要考虑到具体现状,考虑到分散式家庭生产的特点,要……” 李晓禾做要求的时候,周良等三人都听的非常认真,对一些要点还进行了记录。 …… 就在李晓禾等人正为合作的事探讨,正想着如何千方百计保证产品,保证与足下彩云公司的顺利合作时,有人却在为这次合作而生气、发火。为此恼火的人不止一、两人,但显然董定方、贾香兰是火气很大的两人。他们恼火的原因,并不是合作本身,而是与合作有关的一些事情。 贾香兰在参加完专题会议后,没有回自己办公室,而是由会议室直接去了书记室。 敲门进屋后,贾香兰正要开口,但看到现场的情景,她知道不用自己介绍了,董定方该知道的已经知道,该意识的也已意识到了。于是她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弯下腰去,捡拾着扔在地上的那些纸张和文具。 抓起一本书来,再次重重摔在桌子上,董定方恨声道:“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真没想到,他现在已经狂到了这程度,已经狂的没边了,果然偷偷就把合同签了。他眼里还有乡党委吗?还有我这个党委书记吗?” 把手中捡拾的东西放到桌上,贾香兰接了话:“反正已经不是一次,我已经适应了,书记您也别生气,用不着为……” “我能不生气?一个大院待着,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好歹说这也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好事,他为什么就不能共享这个消息?即使不需要乡党委参加,但怎么也得简单知会一声吗?” “共享消息?某些人最怕的就是这个。先不说这事最后什么结局,不过从目前来看,也算是招商引资项目,也算是一个政绩。某些人可怕政绩被瓜分,尤其能力、威望超过他的人,那就得加倍提防了。”贾香兰说着话,转身又去捡地上东西了。 “行啦行啦,先别捡了。”董定方不耐烦的说。 “好好好,书记您有火也别冲我发呀。”贾香兰显得很无奈,转身坐到了沙发上。 “妈的,成天装的倒挺大度的,又是为老百姓,又是双胜乡的。刚有这么屁大点政绩,倒他娘捂的紧紧的,伪君子。”董定方恨声骂道。 “书记应该早就知道呀,你受他打压、排挤也不是一回了。”贾香乡煽风点火着。 “嗯……”董定方闷哼一声,咬紧牙关,也攥紧了拳头。 …… 在李晓禾做完九点要求后,大家针对这些要求进行了提问、讨论、释疑,又对分工合作进行了探讨。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提到的所有问题都得到了明确,并且现场形成了文字记录,只待稍后重新打印成形。 看着大家的状态,李晓禾信心满满,用一句话做了结束语:“同志们,大好局面已经开启,接下来就是我们鼓足干劲加油干了。” “好,鼓足干劲加油干。”其他三人给予了异口同声的积极回应。 一通精神食粮后,大家起身离开乡长办公室,前往食堂去为身体补充物质食粮。 在出屋前,周良提醒道:“乡长,还有一件事,也要引起注意,就是有些人的反对与破坏。刚才在会议室开会前,已经有人在唱衰这次合作,已经在念背兴了。” 李晓禾点点头:“明白,时刻提高警惕,严防死守,一定要对各种破坏行动和苗头予以严密关注和有力打击。” “有些人太不像话了。”秦明生感叹着。 张全咬牙道:“就是欠收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陌生男上门谈合作 从第二天开始,秦明生就带着技术骨干去了省城,但却不仅只是先前计划的两名技术骨干。考虑到需要与纺织学院教授对接,需要与相关技术人员对接,也需要与足下彩云公司对接,技术骨干就变成了四人,分别是郑玉梅、许有花、岳小苗、曲圆圆。自从弄出上次谣言风波后,陈雨是死活不和秦明生同行了,正好留下来辅助乡干部做其它生产准备工作。 有前车之鉴,而且也是后期管理所需,在前一日乡长室的小会儿上,秦明生除了提出增加技术骨干外,还建议带几名村干部。这样确实可以减少麻烦,更重要是能够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当时大家认可了这个提议。于是,去省城对接成员,又增加了下属小刘以及村干部于金贵、王存江。 经过紧张、忙碌的奔波、对接、学习、探讨,连来带去四天,秦明生等人完成了既定任务,带着纺织学院技术人员、足下彩云公司技术人员回到了双胜乡。纺织学院与足下彩云公司技术人员可不只是人来了,还带来了必要的设施、设备与技术资料。他们不但要帮着双胜乡和生产者进行生产准备,还要把技术规范、行业要求教给大家,直至学习、掌握和运用,而且还将指导前期的生产工作。 在秦明生领队出差期间,李晓禾等人也没闲着,在保证日常工作不耽误的情况下,加班加点,重点做了与鞋垫生产有关的工作。 待到秦明生等人回归后,在乡政府与村干部、村民的共同努力下,在省城技术人员的大力支持与指导下,双胜乡鞋垫生产工作又如火如荼、紧张规范的进行起来。一刹时,全乡民众都在谈论这个事情,都对鞋垫产业的明天充满期待和憧憬。 忙碌并快乐着,九月份已接近尾声。 这天刚上班,秦明生来了。 看到对方满脸喜色,李晓禾笑着道:“老秦,通过你的脸色,就知道全乡鞋垫生产工作进行的咋样,简直就是你分管工作的晴雨表呀。” 被乡长调侃,秦明生并无尴尬与羞涩,而是“嘿嘿”笑出了声:“大人物讲究喜怒不形于色,看来我是永远达不到了,我这人心里装不住事,是好是坏都写在脸上。”然后他话题一转,“乡长,我刚接到好几个村的电话,说是有人向他们打听白条筐,不知是什么意思。你听说了吗?” “没听说,是第一次听你讲这事。”李晓禾示意着,“具体说说。” 秦明生在对面坐定,讲说起来:“按几个村干部的说法,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开着一辆越野车,个头有一米七多。应该是从前天到的村里,连续两天下来,已经转了七、八个村。他们说,这个人直接进村入户,询问人们是否编白条筐,如何编,乡里管不管这事,是否准备对外销售。当村民表示要卖给他时,他又表示要大批量收购,少了不要。 一开始听村民说的时候,村干部觉得这就是一‘白话匠’,没事拿村民寻开心。可是和其它村一联系,竟然也有这种事,似乎又不像只是拿村民逗乐。这个人不但询问白条筐,还问到了鞋垫,似乎对咱们乡鞋垫的事还了解一些。不知道这个人来路,又担心误了事,同时也怕那人是骗子,村干部们才给我打电话,问乡里知不知道这个人,是否清楚这件事。我也觉着蹊跷,让他们小心提防一些,就来向乡长汇报了。” “咱们那些筐可是基本一直没人问,现在实际根本就没人编,近期又忙鞋垫的事,我也就刻意没提,更没法督促人们去做。冷不丁来这么一个人,还说要大批量收购,这还真拎不清是怎么回事。听你的意思,他上门就问,显然是知道各村在编筐,那么他是从哪得到的消息?他得到的消息还有什么?他到底又是什么身份?他是真的有意收购,还是纯粹拿人们打镲,或者干脆就是什么骗子?”李晓禾也是满心疑惑,“你觉得呢?” “还真说不准,也许是真的买主也说不定,也可能真就是个骗子。如果要是买主的话,这倒好说,他早晚都得找咱们。就是不找的话,他也会跟村里谈类似的事,咱们也肯定能知道。可要是骗子的话,那就得当心,就得让人们提高警惕了。假如他要是骗子,那么他要骗什么,又能骗什么,怎么骗?这都是我们需要考虑的。尤其他还问到了鞋垫,问现在跟哪里合作,手里还有没有积压品,这就更得加小心了。现在鞋垫生产刚刚有了可喜苗头,可不能让坏人破坏了,有人现在可是不死心,一直都盼着出事呢。”说至此,秦明生向北指了指,又向西指了指。 李晓禾明白,秦明生指的董定方和贾香兰。确实那两人一直在盯着,只要跟自己有关的事项,他们就不盼着好。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乡里发生的好多麻烦事,尤其是与自己有关,是与鞋垫有关的,似乎都与他俩有着联系。在对老秦诬蔑不久,又弄出个关于张全的举报信,这绝对与他们有关系。幸好有孙雨晨等人的及时介入,并出示介绍信,还原了事情原委,所谓“通奸”一说才算不攻自破。 从那以后,张全的事也不听的了,虽然说是要审计,到现在也没来。那么他们很可能玩出花样,很可能对鞋垫生产进行新的破坏,那人要是他们或他们一伙的人派来的,可就要加倍小心了。就因为签合同时事出突然,没有经过他董定方,对方已经多次骂娘了,也正因为听说了董定方的反应,李晓禾也才打消了汇报一下的念头。自己根本就没理他,他能心里痛快?能不使坏? 越想越觉得董、贾之流要报复,越想越觉得突然出现的男人可能与他们有关。于是李晓禾道:“老秦,这么着,你先跟村干部们说一下,让他们多关注一下这个人。只要这人去村里,就要尽可能详细的多注意他,把他的一些言行记下来,尤其更要注意有什么怪异表现。包括晚上,也要提高警惕,万一这人悄悄进村干点什么呢。还要让他们注意,注意这个人是否和鞋垫生产者联系,是否对省里来的技术人员有什么不利。当然了,在和村干部讲说的时候,有些话还不能讲,尤其不实的推测也只能咱俩说,不能透露给他们。万一人家真是什么商人,万一他们把事弄拧或是直接和人家发生冲突,那就不好了。” “明白。”秦明生站了起来。 “等等,还有。”李晓禾再次叫住对方,嘱咐着,“如果要是发现他真有异常表现,那到时就得让赵所长他们关注了,暂时先不要惊动警方,也不要搞的草木皆兵。” “好的,明白。”应答之后,秦明生又问,“还有其它事吗?” “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 没有回答秦明生,李晓禾冲着门口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屋子。 看到来了客人,秦明生做了个“我走了”的手势,向门口走去。 “您是乡长吗?”中年男子进门便问。 “是,我是乡长。你有什么事?”李晓禾应答着。 中年男子说:“我有意与你们合作,收购白条筐。” 本已走出屋子,听到来人这句话,秦明生马上推开即将关上的屋门,又回到了屋里。 李晓禾也是一楞: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他不由得上下打量对方。 中年男子四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长圆脸,浓眉毛,小眼睛,留着毛寸头发。他上身咖色立领夹克,腿上黑灰色长裤,脚穿黑色休闲鞋。男人容貌普通,装束普通,圆脸配小眼,带着一丝喜感。看男人年纪和身高,应该就是村干部说的那个人。 注意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中年男子再次说话:“这位乡长,看您意思,似乎没有合作意向呀?要是那样的话,我就走了。” “请留步。”李晓禾赶忙收住思绪,站起身来,“请坐。” 看了对方一眼,又瞅了瞅门口的秦明生,中年男子坐到沙发上。 秦明生走回来,开始给中年男子沏茶倒水。 李晓禾问:“这位先生,请问您怎么称呼?在哪行发财?是从什么渠道知道我们这里有白条筐的?” “我的产业有好几类,其中有一家是家居工艺品经营公司。听朋友说,你们这里生产鞋垫,还加工白条筐,我就慕名来了。到村里以后,才知道鞋垫生产已经有了合作伙伴,倒是白条筐还无人问津。去一些村民家里看了看,你们做的白条筐,与我经营的种类有差别,编制工艺、品质也一般,不过也多少有一些合作空间。听说是乡里让他们编的筐,也帮着他们想办法销售,我就直接上门来了,想跟乡领导谈谈合作的事。”中年男子给出回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令人生疑的投资客 李晓禾迟疑一下,追问着:“怎么样合作?你说的白条筐编制工艺、品质一般,能否说的具体一些?” “合作方式采用与鞋垫加工相同的方式,既你们生产,我们收购。”中年男子一笑,“对于我对白条筐的评价,可能乡长有看法,那我就不妨说的更明白一些。从我走过的几个村子看,筐的原材料白柳条品质参差不齐。有的增白、防蛀、防霉工艺做的不错,到现在还光亮如新。有的实在不敢恭维,不但筐已有了霉点和虫蛀,整个颜色也已灰乎乎的。筐的形状也是造型不一,大小不一,整体造型都一般,达不到美观、实用的效果。现在人们对筐的要求标准和以前大不相同,已经不单单考虑实用,而是更注重造型美观……” 待对方讲说告一段落,李晓禾没有说出心中疑惑,而是针对对方观点,给予了回应:“这位先生,你有所不知。现在村民拿给你的产品,大多为以前编制,当时的防蛀、防霉、增白工艺确实做的不够,而且存放时间过长,存放方式不当,外观才出现了那样的瑕疵。为此,在六月中旬到七月下旬期间,我们专门聘请专业人员进行了讲授、示范、辅导,对采条、选料、抽拽、晾晒、再选料、打底、编帮、熏硫、成品等各个环节,进行了系统的教学。尤其熏硫工艺的采用,使筐的增白、防蛀、防霉效果,又提升了很大层次,已经解决了先前存在的不足。 至于筐的外形,与个体间的技艺水平差异有关,但也与我们先前的整体要求不无关系。全乡的编筐工艺已经有了数百年传承,那时主要以实用为主,结实、牢固是其特点。在刚开始编制时,乡里也未在造型方面做特别要求,只是强调质量好、要结实,村民还是按照以前的理解进行编制。也是在后来,根据客户反映、综合专业人员提议,人们学习了好多新式造型。其实说起来,要使筐体造型好看,从技术上来说并不难。只要对他们有这方面的具体要求,大多数编筐者都能做出来,而且有些人会编的更好。可能是与先生你没有过接触,人们对你不了解,所以没把后期的产品拿出来。” “可能吧,可能人们还把好东西藏着,还没有轻易示人。”中年男子忽的语气一转,“但是我也见过几只后来编的筐,是规避了一些问题,但也反应出人们工艺水平的差距。而且即使做的稍好的人,在对筐的外形掌握上也不稳定,这说明他们做这样的生产少之又少,一些熟能生巧的技艺没有养成。而且我还发现,即使经过了那次培训,但人们的好多技艺提高并未达到要求。比如熏硫时间的掌握,就有很大偏差,致使筐的外观与防蛀、防霉效果大打折扣,当然这也与设施未达到要求有关。” 听着中年男子的侃侃而谈,李晓禾不得不重新审视对方。由于有先前相关信息,在中年男子一进屋时,李晓禾就给对方贴上了一个标签:疑似骗子。但听刚才对方所言,却说的头头在道,很是在行,显然经过了认真了解。他不禁对其先入为主的印象有所改观,但心中仍然没有释疑,而且还有新的疑问。 李晓禾并未直接深究疑问,而是继续针对对方说法予以委婉驳斥:“固然有‘褒贬是买主’一说,但由于所处立场不同,看问题也未必全面、准确,甚至难免偏颇。大多数客户还是非常肯定我们的产品,合作意愿也很浓厚,当然也适当提了一些建议。” “我也深信‘褒贬是买主’这句话,不过我可没有刻意去贬,只是讲说了真实看法。倒是您说的那些大多数客户,他们才真的没说实话,因为他们就没有购买计划。所以直到目前为此,也未真正形成一笔交易,这就很说明问题。”中年男子神情似笑非笑。 听到对方如此一说,李晓禾不禁心生不爽:这个人说话也太直了,村民们嘴也没把门的,竟然跟陌生人什么都说。但毕竟对方远来是客,李晓禾并未把不满表现在脸上,而是转移了话题,追问着先前一个未得到回复的问题:“这位先生,你现在已经对我方产品做过一定了解,可否也把你和公司情况具体介绍一下。肯定应该有详细资料吧?” “哦,你是说资料呀,我这次还真没带,过后可以给乡长提供一份。”对方回复。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名片恰好也发完了。” 要什么都没有,又说不出公司名字,这分明还是骗子呀,只不过提前做过一些专业功课的骗子而已。对对方的疑惑再起,李晓禾的耐心也就差了一些,便淡淡的说:“那就请尽快把详细资料拿来,我们做过一些了解,也才好决定是否……” “叮呤呤”,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李晓禾的话。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没有立即去接,而是又抬起头来。 中年男子适时站了起来:“乡长,您接电话,不打扰了。我可否向其他人员再做一些了解呢?” “可以。让秦乡长和你对接一下。”李晓禾说着,欠身示意了一下。 秦明生立即起身:“跟我来。” “乡长,我先去了。”向着桌后点点头,中年男子跟着秦明生离去。 在关上屋门瞬间,秦明生刻意向乡长投去目光,两人进行了眼神交流。 …… 在一个多小时后,秦明生去而复返。径直来在办公桌前:“那人走了。” 李晓禾一笑:“刚走?” 秦明生点点头:“刚走。去我那里以后,他又要了一些咱们乡里的资料看,针对那些资料又进行了许多提问。从他的提问来看,对于投资不外行,好像还挺懂似的。” 李晓禾“哦”了一声:“具体说说。” “他看过咱们乡里的一些基础资料后,重点咨询了当地的风土人情、人文民俗、自然资源等。对于我的回复,还讲了他的观点,似乎也都在点上。然后他又重点了解了招商项目、政策优惠,还对其它项目进行了询问。我在回答他这些提问时,特别加了小心,只讲了一些明面并不涉及秘密的东西。而他在听我讲说后,竟然给出了进一步的理解,他的许多看法与实际情况还完全吻合。”秦明生给了回复。 “那么你觉着他是真投资?”李晓禾反问。 “如果仅从这些谈话来看,要比以前来的好多所谓投资商内行的多。”说到这里,秦明生话题一转,“只是令人不解的是,他一直没有提供公司详细信息,就连名片也没有,当然也没有留下电话号码。而且从去到我办公室以后,他提到白条筐反而很少,在我主动提起时,他也是用‘我再多了解一些’做回应。跟人的感觉,好像又不是来看筐的。” 李晓禾缓缓点头:“是呀,来乡里说了半天,竟然任何资料提供不了,就连一张名片也没有,确实有些反常。” “乡长,除了询问刚才那些话题外,他反而对我个人情况问了好多,又是工作履历,又是分管工作的,感觉好像是搞政审。”秦明生又讲出了一个新情况,“对于他的提问,我多少有些反感,但也不便硬表现出来,就随意应对了一些内容。” “问你个人情况?他认识你?”李晓禾不由得质疑,“还是其他什么人认识你?” 秦明生连连摇头:“不认识,我反正肯定是没见过这个人,听他的语气也不像认识我。我也疑惑他是不是通过别人找的我,可是我套了好几次话,他都没有透露丁点信息,只说是随便了解。”停了一下,秦明生又说,“对了,他最后又问了鞋垫的事。” “他说什么了?”李晓禾一下子敏感起来。 “他先问了与足下彩云的合作情况,又问现在还有多少存货,最后又提出问题,问咱们打算怎么处理那些积压的库存。对于与足下彩云的合作,我没有细讲,一句话就带过了。至于那些库存,我表示如果价钱合适的话,会选适当时机进行销售。”秦明生道,“他又说见过咱们的鞋垫,说是大部分做工和图案都一般,一副也就值个四十块钱左右。”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你的电话。”李晓禾示意着。 拿出手机一看,秦明生自语着“省城手机号”,然后按下接听键:“啊……是……什么?……五十?……五千?……三天?” 发出多声疑问后,秦明生回了句“我们商量一下”,便挂断电话。然后神情疑惑的说:“是刚才那人来的电话,他说要买咱们五千副好鞋垫,一副按五十。如果咱们同意的话,他们三天后来提货。” “啊?”李晓禾也不禁惊讶,“这是为什么?” “他说感觉咱们怀疑他的投资行为,所以要用这个行动证明诚意。”秦明生说,“这可能吗?” “是呀,要是这样的话,这个投资客就更令人生疑了。”李晓禾缓缓的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严阵以待等你来 日子到了九月份最后一天。 李晓禾吃完早饭,从食堂出来,返回办公室。 刚拐过第二排通道,就见秦明生已经在门口等候,便问道:“老秦,没去吃早饭?” “我老婆昨天回来了,今天在家吃的。”秦明生回应着。 李晓禾“哦”了一声,来在办公室外,推门进了屋子。 秦明生随后跟了进去。 “怎么样?”李晓禾边走边说。 秦明生摇摇头:“到现在还没接到电话。按咱们说的,我也没给他打。” “不能给他打,该来他自会来,不准备来的话,打也白打。”说过之后,李晓禾坐到办公桌后,“咱们这边准备怎么样了?” 秦明生也坐在椅子上,说:“今天一起来,我就给各个村打了电话。他们已经按照咱们那天的交待,从各户选了鞋垫,进行登记造册,然后又按系列分类,都在村委会放着呢。刚才我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村委会待命,随时等着电话再行动。” “哎呀。”李晓禾吧咂着嘴,“你说这事有谱没谱?” “咋说感觉也不像是真的。你说他们什么情况都没提供,只是来人看了看,马上就说要货,还一下子要五千副,那可是二十五万呀。二十五万就为了证明诚信?再说了,咱们也没让他证明呀,反正这事挺悬的。”秦明生也不看好,“只要别是第二个钟婉英就行。” 李晓禾说:“是不是钟婉英我倒不担心,咱们该问的也问了,该打听的也打听了,准备工作又做的这么充分,真是第二个钟婉英也没事。就是怕又要白忙活一场,最后纯粹一场空,干落个大笑话。” “反正这家伙也邪门,怎么感觉都是个笑话。不过今天就是他说的日子,他该来就来了,不来的话,明天该放假也放了。”秦明生道,“按照他和我的约定,他今天一出发就给我打电话。要是他纯属忽悠,根本不来的话,肯定也就没电话了。” “叮呤呤”,电话铃声响起。 对望一眼,秦明生取出手机,再次看向李晓禾:“乡长,他的电话。” “接吧,听他怎么说。”李晓禾示意了一下。 “咳,咳。”秦明生轻咳了两声,显然也有些紧张,然后按下电话,沉稳的说:“你好!” 按了免提的缘故,对方声音清晰传出:“秦乡长,没打扰休息吧?我们在六点就出发了,考虑到时间有些早,就没有及时给您打电话。现在已经走出……再有半个多小时应该能进茂中市界,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估计十一点多,最迟十二点前肯定能到。” “啊。”含糊应答一声后,秦明生马上追问着,“钱带了吗?” 对方笑声传来:“呵呵,您放心,说好的事,哪能不算?一分不少全带了。鞋垫都准备好了吗?我们可要质量好的,残次品、低等品绝对不要。” “你也放心,鞋垫早都备好了,质量绝对没问题。”说到这里,秦明生又补充了一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强调过后,对方道,“乡里见。” “乡里见,等着你。”说完,秦明生挂了电话。 看着对方,李晓禾、秦明生迟楞一下,然后异口同声的说:“来啦?” 眨了眨眼,秦明生又摇摇头:“乡长,我没听错吧,他是带着钱来啦?” “啊。”李晓禾应答着,“他电话中的确是这么说的,一分不少全带了。” “哈哈,那这么说是真的?”秦明生顿时喜形于色。 “冷静,冷静。”李晓禾笑着摆动双手,“他要来的话,咱们该怎么办?马上按咱们说好的,进行布置。” “好,赶紧打电话。”说着,秦明生在手机上摁起了数字。 “不要慌张,一定冷静。把事都安排清楚了,千万别有差错。”嘱咐后,李晓禾向套间走去,“我去里屋打,你在这打。” “好,好。”连声应允着,秦明生已经把手机捂到了耳朵上。 来在里屋,李晓禾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回铃音响了起来。可是连着响了好几声,也没人接听,直到最终响起了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正要再拨,李晓禾又停了下来。他意识到,现在还不到八点,对方也许正在上班路上,或者还在洗漱打扮呢。 “叮呤呤”,几分钟后,手机响了起来。 急忙看向来电显示,正是刚才那个号码,于是李晓禾迅速接通了。 手机里传来一个女声:“李乡长,这还没到工作时间呢,不能让我空着肚子上班吧?” “孙经理,不好意思,打扰了。”李晓禾表示过歉意后,马上说,“还是那个人买鞋垫的事,刚才给我们打过电话来,说是已经带着钱,正走在半路上。” “是吗?好事呀。祝贺祝贺。”对方语气带着嬉戏。 李晓禾道:“孙经理。我就是还想问问,假如他们真买了,要是也像钟婉英他们那么做,会不会对咱们的合作有影响?” “我那天不是说过了吗?绝对没影响,也根本影响不了。”手机里声音很肯定,“这次他们要的,与为我们公司生产的产品,根本就不是同一系列。而且我们提供的那些生产样本,已经进行过注册,别家要是生产的话,就是侵权,就要承担法律责任。至于是否影响你们以后的生产,应该问题也不大。只要咱们两家合作好了,你们根本也无须再做其它生产,也肯定没那个精力去做。再说了,就是再出个钟婉英的话,也不至于那么多东西吧。” “那就好,只要不影响咱们之间的合作就行。”李晓禾马上表态。 “行了,我赶紧吃我的寒酸早点,不影响你数大钱了。”对方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握着手机,李晓禾想了想,又拨打了一个号码。 这次对方接的很快,是一个男声:“李乡长,你好!” “岳律师,打扰了。”简单客套后,李晓禾直奔主题,“买鞋垫的人回话了,说是按着约定,已经带了足额货款,正在来乡里的路上。” 对方声音再次过来:“就按咱们那天说好的办,首先保证钱款足额、真实,然后再签订咱们提前拟好的协议,这就万无一失了。” “好的,谢谢岳律师。”李晓禾表示感谢。 结束两通通话,李晓禾心中大定,也不禁暗自窃喜。略微平静了一下心情,李晓禾出了外屋。 此时,秦明生也刚刚结束通话,坐到椅子上。 “我刚和孙经理、岳律师通过话,向他们说了这事,他们的说法还和那天完全一样,没什么问题。”说到这里,李晓禾又问,“你都联系好了吗?” 秦明生回答:“我给于金贵、王存江他们几个都打通了,告诉他们立即往乡里送货。” “千万让他们把东西分好,省得到时候弄乱,乡里这块也得统筹好了。”李晓禾嘱咐着。 “早上我就又跟他们强调了。他们说是全按照要求分的类,在大包外面都贴着条,里面小包也贴着条,登记也详详细细的。乡里这边,我也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对现场进行管理和服务,财务人员也都做好了准备。”秦明生回复着。 “那就好,我再找一下赵所长。”说着话,李晓禾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 八点刚过,乡里众多人员按照分工,到了各自岗位,有在会议室的,有在党政办的,还有人在院子里或大门口的。 今天不止乡政府众多人员动用了,派出所警察也参与了这件事情,用以维持秩序和防止不可测的事情。其他警察都着装整齐,在各个角落巡逻或是待命,所长赵银河则穿了一身便装,不时出现在一些位置。 人们刚就位时间不长,一辆面包车进了院子,停在第一排平房前。 车门打开,双胜村主任王存江第一个跳下面包车,紧跟着,郑玉梅等人从车上下来。然后,众人一起,或抱或抬,小心的从车上搬下一个个包裹,向会议室那里搬去。 早已在会议室等候的乡里工作人员,立即迎上前来,指挥人们把包裹放到指定位置。放好东西以后,郑玉梅等人并没有离去,而是坐在旁边,看着这些宝贝疙瘩。 从九点以后,其它村的人们陆续来到,把打好包的鞋垫运到会议室指定位置,然后留专人看着这些东西。截止到十点,所有村子的鞋垫都送来了,都放在了指定位置。 在周良、秦明生、张全、赵银河的陪同下,李晓禾把会议室、财务室、院子整个区域都转了一遍。看到整齐码放的沉甸甸包裹,看到面带欣喜的朴实乡亲,看到认真值守的工作人员,看到不辞辛劳的众位警察,李晓禾非常高兴。 站在院中,望着院外方向,李晓禾心中暗道:我们已经严阵以待,就等你来了。只是不知等来的会是什么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人终于来了 坐在办公室内,李晓禾心情有些紧张。 现在该动员的动员了,该来的也来了,那些人都在会议室、财务室、院中或其它区域待命忙碌着。假如对方不来,或是即使来了却不是那么回事,那这人就丢大了。 就这么一件事,惊动的人实在够多,既有村民、村干部,也有乡政府的大部分人员,还有乡派出所的全体干警,更有远在省城的孙雨晨经理和岳为民律师。如果此事出现了岔子,人们不会说自己什么,包括村民也不会,可自己心里却过不去。那么人们势必对自己印象大打折扣,认为自己办事没根儿,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恐怕再动员人就没这么顺利了。不但如此,恐怕因鞋垫合作成功而赚的人气也会锐减,甚至对鞋垫生产产生一定影响,他最担心的就是影响鞋垫的事。 按说对方已经明确回复,言说已经在路上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但李晓禾心里就是不踏实。关键这事太蹊跷了,对方连身份都没暴露,仅是到乡里和村子一走一转,就说要买二十五万元的货,听着也不真实。可偏偏对方说的信誓旦旦,自己这里又不能不认真准备,即使准备了心里却又忐忑非常。 “笃笃”,秦明生敲门进来了。 “来了吗?”李晓禾张嘴便问。 秦明生摇摇头:“没有。” 李晓禾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怎么还没到呢?该不会真出什么岔子了吧?李晓禾心中的忐忑又强了好多。 …… 一溜小跑的到了书记办公室,贾香兰进门就说:“书记……” 董定方摆摆手,率先提出疑问:“你说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一包一包的往会议室弄东西,他们是要干啥?” 贾香兰赶忙接话:“哎呀,书记,那是一包包的鞋垫。” “我还不知道是鞋垫?就是那么多东西都弄乡里来,是什么意思?”董定方眉头微皱,语气不爽。 贾香兰也疑惑不解,“可说就是呢。我刚才偷偷去搂了一眼,就那一包包的,至少得有五、六千副,不知道还往这弄不弄。村干部和做鞋垫的老娘们全来了,都是笑模笑样的。我悄悄问一个女人‘这是干什么’,那女人就告诉我‘听说有人买’。等我想再问时,正好姓李那家伙去了,我就赶紧来了你这。 在进会议室前,我刻意前后院转了一下。他那些狗腿子看着也忙活,一会儿屋里,一会儿院里,一会儿会议室,一会又去他屋里。关键派出所人也上了,赵银河偏偏还没穿警服,转来转去的,就像个特务。你说他们这是要干嘛,根本就没听说有哪要买呀,连个影也没有。” “会不会是给足下彩云公司交货?”董定方再提疑问。 “不会。我后来专门看过合同,交货得十月下旬,还有二十多天呢。再说了,这次都是定制的,是按人家公司要求做,都是成系列图案,他们哪能那么快?”贾香兰说的挺肯定,“刚才在会议室的时候,我也偷偷抠起一个包袱看了看,好像是以前的鞋垫,决不是足下彩云要的货。等我想看清楚的时候,那几个老娘们就像防贼一样的盯着我,赵银河也还专门过去了。” “到底要干什么呢?”董定方眉头皱的更紧了。 贾香兰显得忧心忡忡:“是呀,这段时间,那些家伙真是跳腾的欢,尤其跟那个公司签了合同以后,更是美不下了,一个个欢蹦乱跳的。现在他已经眼里没人,签合同也不和党委领导打招呼,要是这次也像那个女人说的‘有人买了’,哎呀,那还不得上了天?恐怕到时候,姓李的该骑到头上拉屎了。我倒没什么,反正也是副职,也是无职无权。只是可惜堂堂乡党委一把……” “行了行了,别叨叨了,赶紧去看着,到底是什么鬼?”董定方不耐的挥了挥手。 “行,我去看看,只是他们知道我是书记的人,一直严防死守着,怕是我也看不到呀。”贾香兰发着牢骚,出了屋子。同时在心里暗骂着:妈的,耗子扛枪窝里横。 “妈的。”董定方咬牙骂着,定定看向窗外,眼神不停的缩放着。 …… 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可是却没得到来人的消息,李晓禾不禁疑惑:怎么还没动静? “笃笃”,秦明生敲门进了屋子。他眉头紧锁,进门便说:“人还没来。我到路边看看,也没见车影。打了两次电话,都提示‘无法接通’。” 听到对方如此说法,李晓禾也不紧皱起了眉,心中暗道:难道真是骗局,真是空欢喜一场? 正这时,周良急匆匆来了。 看到周良,李晓禾眼前一亮,忙道:“人来啦?” 周良摇摇头:“没有。我是问要不要先吃饭?” “再等等吧。”李晓禾缓缓的说着。 “好的,再等等。”周良向外走去。 “等等,咱们一起去会议室看看。”说着话,李晓禾起身,三人一起出了屋子。 会议室里,一个个包裹按区域堆放着,一张张质朴的脸庞张望着。看到乡长前来,人们都伸长了脖子,有人还到了门口。可是人们仅看到乡长和其他领导,并没有一个或几个生人,好多人脸上不禁露出失望之色。村主任可是说的十一点,到现在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尤其当时也根本说不清是那里要买,人们现在难免信心逐渐丧失。 从人们的脸上,已经明白了众人的心思,其实李晓禾心里何尝不是这样?但他却仍得满面笑容,表现的沉稳自信:“大家辛苦了,等了两个小时了吧。” “乡长,还得等多长时间,买货的人到哪了?”有人提出了疑问。 其他人虽然没有附和,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他们也关注着这个问题。 “到哪了,秦乡长?”李晓禾转过头,把皮球踢给了秦明生。 “到……十点多就从县城外边过了,按说应该差不多了吧,我再打电话问问。”说着话,秦明生出了屋子。 屋里的人们没再盯问,显然在等着秦明生的消息。 李晓禾心里明镜似的,如果对方正好到来,秦明生肯定直接把人带来了。要是秦明生很长时间不回来,那肯定是对方没来,电话也没打通。 等吧,再等等。心里墨念着“等”字,李晓禾坐了下来。 一个身影出现在会议室外,但那个人没有进来,也没有站在门口,而是悄悄透过玻璃,观察着室内情形。她看到了李晓禾的侧脸,看到了其他那些人的苦脸,也感受到了沉闷的气氛。她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蹑手蹑脚离去,到了中间过道后,快步向最后一排跑去。 有人看到了刚刚窗外的女人,也看到了她离去的身影。但人们没心思考虑她来干什么,也根本不去想她去了哪里。现在人们心里只有一个疑问:人怎么还不来,到底有影没影,有准没准? 感受到气氛的压抑,也觉出人们似乎又要发问,李晓禾站起身,向外走去。 周良、张全也急忙起身,跟在身后。 看着跨出门外的乡干部,好多人都不禁长长的“哎”了一声。 清晰的感受到了那声叹息,但李晓禾没有回头,而是一直向前走去。经过过道,来在前排平房前。李晓禾发现,院子里的人们都躲在阴凉中,满脸的倦意,一些屋子也探出张望的脸庞。 大院大门处,一个无精打采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刚刚言说打电话的秦明生。不用发问,一看对方的状态,就知是什么结果。 果然,秦明生来在李晓禾面前,直接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没见到车,也没打通电话。 再次看了看表,已经是十二点半,李晓禾的心又往下沉了一些。 “乡长,要不咱们先去吃?一会儿大家再轮着去。”周良又适时提出了建议。 李晓禾迟疑着,抬头定定的望向院外。目光穿过院墙,外面公路上的情景一目了然。哪有省城牌照的车?哪有越野车?就连本地的车都没有?即使摩托、自行车都没一辆。大中午的,人们正在家里吃饭了,哪有人在大街上转悠? 面庞已经转过,“走吧”两字也已到了喉咙,可就在声音未发出之际,眼角余光中光影一闪。李晓禾下意识转头看去,一辆黑色轿车冲下国道,径直向乡政府大院拐来。 “汽车,汽车。”秦明生嗓音沙哑。 也担心自己变音,李晓禾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提示属下“冷静”。 “嗡……”黑色轿车冲进院子,停在了前排屋檐下。 李晓禾等人向着轿车走去。 右后排车门打开,一个不足三十岁的年轻人走下汽车,冲着众人招手致意:“抱歉,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不对呀,这是谁?李晓禾等人惊愕的象征性招了招手。 此时,驾驶位车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走下汽车,手里提着一只金属箱。 看到此人,李晓禾等人心中一喜:人终于来了。但目光却都瞟向了那只箱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别样的报恩 中年男子提着金属箱,边走边说:“李乡长、各位:高速发生了车祸,走了很远的便道,要是开越野车就好了。” “没关系,没关系,先去吃午饭吧。”李晓禾马上回应着。他和众人心思一样,晚不晚倒无所谓,人来了就好。那只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呢? 来在近前,中年男子直接道:“不着急,先办正事。” 大家何尝不是这个心思?于是众人没再推辞,而是径直走向会议室。 院子里、屋子里、会议室的人都精神起来,都望着那个中年男人,望着他手里的金属箱。 中年男子迈步走进会议室,把手中金属箱放到桌子上,冲着四周众人笑了笑。然后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快速调整密码,紧跟着按下锁扣。 “啪”的一声,金属箱应声打开。 钱。人们看到了:一箱子全是钱。 屋外一个身影快速向后排跑去,嘴里小声念叨着:“钱,全是钱,一箱子钱呀。” 和众人一样,李晓禾看到满箱子钱也不禁激动。今天怕的就是对方不来,或是空手前来,现在人和钱都来了,能不高兴?可咋就还不踏实呢? 秦明生表情更夸张,整个眼睛都直了,他对此事的期望一点都不比李晓禾少,甚至还有过之。 “李乡长,这里的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好二十五万。”中年男子说了话,“现在就按照咱们约定好的,进行验货吧,清点够五千双合格产品,这些钱就是你们的了。” 经对方一提醒,楚天齐找到了不踏实的根源:钱是摆在眼前了,可要是假的怎么办?于是他说道:“可以,鞋垫都按分类存放着,验收会很快。为了节省时间,是否同时也清点一下现金?” “好,没问题。”中年男子微笑点头。 李晓禾转头冲着秦明生示意着:“叫财务过来,现场清点现金。” “好,好。”与乡长目光对视后,秦明生转身离去。 “请验货吧。”李晓禾示意着。 等候多时的人们打开包裹,里面分类捆扎的鞋垫露了出来。 中年男子和年轻人绕着所有条桌转了一圈,然后很默契的分了区域,各自查验起来。他们查验的方式采用抽样法,即从任一捆中间随便抽出一副,仔细的观察形状、图案、做工,也对鞋垫号码进行比对。一通忙活下来,二十多分钟时间过去,两人相视一笑、微微点头。 “李乡长,可否看一下里边结构和做工呢?”这次是年轻人提出问题。 “完全可以。”说着,李晓禾拿起桌上剪子递了过去。想到对方应该会这么查验,而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提前已经给对方准备了。 年轻人也不客气,接过剪刀,一剪子下去,整个鞋垫立即成了不对称的两半。拿起断裂的鞋垫仔细观察一番后,年轻人再次来了一剪子,继续观察。“咔嚓”、“咔嚓”几声之后,好好的一只鞋垫成了诸多碎块。这还不算,接着他又去剪第二只、第三只。 在年轻人每剪一只鞋垫时,鞋垫生产者都不由得心头一收缩,脸上表情也很痛苦。实在是有乡领导在现场,尤其刚才看到了箱子里的那么多钱,否则早有人跟他们翻脸了。侥是如此,仍有人在心中划着底线,最多两只,绝不能让剪第三只。 并没有每包都剪,被剪的单个包裹里也仅是一只遭殃。总共剪了五只以后,年轻人停了手,对李晓禾说:“李乡长,鞋垫质量合格,点数吧,那五只也算我们的。” “好,点数。”李晓禾示意着。 于是从边上开始,沿着一个方向,开始对所有包裹里的产品逐一点数,并随时与提前打印好的表格进行阶段数据核对。 就在鞋垫清点过程中,秦明生也回来了,和他一同来的,除了乡里财务人员,还有两台验钞机,另有两名银行工作人员。 看到院里来的阵容,李晓禾偷偷笑了,看了秦明生完全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秦明生等人进屋后,立即开始了钞票进行清点。 听着验钞机“刷刷刷”的声响,李晓禾爽极了。他高兴的不仅是钞票张数的增加,更高兴的是验钞机没有发出“嘀嘀”报警声,也没有“这张是假币”的提醒。到底是机器效率高,在两台机器各点一遍,在财务和银行人员对每沓钞票都进行了验证后,鞋垫验收点数还未进行完毕。 自是看出了乡里用意,中年男子和年轻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五千副鞋垫终于全部点完,现场还剩了大约百副左右,这是特意多准备,以备不时之需的。 “李乡长,这个归你们了,这些归我们了。”年轻人指了指箱子,又指了指一大堆包裹。 在李晓禾的示意下,财务人员接过了箱子。 “二位,这么多鞋垫,你们的轿车装不下吧?”李晓禾提出了疑问。 年轻人点点头:“是装不下,一个多小时后,会有一辆小集装厢车过来,还请李乡长让大家帮忙装一下车。” 李晓禾“哦”了一声,提出疑问:“二位,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二位的称呼,也不知道贵公司的名字,更不知道二位真实身份。能否赐教一二?” 与中年男子对望一眼,年轻人道:“请问哪位是秦明生副乡长?” 秦明生看了看李晓禾,向前一步:“我是秦明生。” “哪位是陈雨大姐?”年轻人说着,目光在众多女性中寻找起来。 瞅了瞅身旁众人,陈雨从角落走出,来在前面:“我就是。” 年轻人后退一步,深深弯下腰去:“秦大哥、陈大姐,谢谢你们!” 看到这一幕,李晓禾似乎明白了。 “小伙子,怎么回事?” “我不认识你呀。” 秦明生和陈雨都发出质疑。 年轻人直起腰身,说道:“我爸是赵玉善。” “哦,是赵大爷儿子呀。”秦明生、陈雨都点点头。 年轻人继续讲说着:“我叫赵长生,是家里老小,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两个姐姐都在外地,我平时都在厂子忙着,我爸主要由我哥照顾。我爸整体身体还行,就是心脏有毛病,但这一年中没有犯病,不过我大哥一直给他衣兜里备着急救药丸。平时我爸也出去溜弯,一般都由我哥陪着,可是老人总嫌不利索,就经常想着甩掉我哥,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前几次都没有发生危险,我爸出去一会儿就回了。 那天我爸溜出来,是趁着我哥出去买菜,我嫂子去接幼儿园孙子又正好回去晚。我哥两口子前后脚回去,才发现老爷子不在家了,便赶紧给我爸打电话,可是通着没人接。我爸耳朵背,经常听不着电话响,两口子也没想到会发生意外。可是天色暗了下来,我爸还是没有回去,两人担心出了什么事,就赶紧出去找,也给我打了电话。于是,我们分头去找,都没问到我爸的消息,期间打电话也没人接。正准备报警的时候,我哥接到了电话,是医院用我爸手机回的,说是老爷子在医院。 等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我爸刚刚脱离生命危险,可就是还没醒来。当时听医院说,是一男一女帮着送的,刚才还在,不知人到哪了。惦记着老爷子病情,当时也没太关注送我爸到医院的人。直到我爸醒了,说了大致经过,我们才开始找,最先是从医院找到的监控录像,然后经过打听,才找到了纺织学院,才有了那封信。 过了几天,我们又去学院打听,才知有人已经见过救命恩人了。我们又找到足下彩云公司,孙经理不在,但我们了解到了秦大哥和陈大姐身份,就考虑着见一见。我们刻意打听了一下,知道秦大哥所负责工作中,就有鞋垫生产和编筐工作,正好我们经营的产品中有工艺筐。我们还了解到,秦大哥、陈大姐都不求报答,身份也要求保密。于是我就让公司市场部郑总监出马,私下来了解情况。 通过郑总监了解,我才知道白条筐生产正停滞着,村民手里还有几千副鞋垫,而且鞋垫质量不错。于是那天我便决定先购进一些鞋垫,让郑总监把意愿表达出来,今天也就跟着来了。刚才亲自一看,鞋垫品质确实不错,与秦大哥、陈大姐的高尚人品也相吻合。” 人们都完全听明白了,对方其实就是来报恩了,只是别样了一些,是以一种让恩人能接受的方式做的。 李晓禾忙道:“赵总,我明白了,知道你为什么来。可这么多鞋垫弄回去,你们往哪弄?这样报恩的代价也太大了。” 赵长生一笑:“李乡长尽管放心,我们虽然没做鞋垫产品,但以你们产品的品质来看,店里买一些这样的产品肯定也没问题,不会积压到手里的,也不会赔钱,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 “那就好,那就好。”李晓禾赶忙应答着。他之所以这么说,既是回应对方的话,更是讲说出了自己的实际心情。现在钱也来了,事情起因也已找到,他除了踏实外,心情格外的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审计来了 时间过的太快了,一眨眼间,七天假期已经结束。这几乎是双胜乡所有公务员的感触,但李晓禾与好多人的实际情形却大不相同。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假期出去游玩,每天身心愉悦,觉着放假时间不够用。而李晓禾却是因为每天忙工作,才觉得这样相对不受干扰的时间太短。 本来李晓禾原打算假期少休几天,要专门抽出几日,去村里检查鞋垫生产和蔬菜大棚选址等工作。结果在假前最后一个工作日,省城的赵长生到来,不但采购了五千副鞋垫,还考虑合作白条筐事宜。赵长生讲的很朴实,是因为报恩而来,但只有产品质量符合要求才可以考虑。 虽然对方讲说的很理智,也很客观,但李晓禾等人却明白,因为有“恩情”这个环节,肯定合作的机会要多的多,关键是筐的质量和工艺须达到标准。于是彻底打消了少休几天的念头,干脆和秦明生等人把这七天全扑在了这几件事上。有诸多利好消息在那摆着,那些编筐户也是干劲十足,积极做着各项准备。在检查督促的同时,李晓禾已经责成秦明生,与赵长生联系,尽管落实去对方公司参观并到相关厂家学习、考察事宜。 相比起乡长和村民来,秦明生在激动之余,还有一种浓浓的自豪感。既为做好事得到肯定而高兴,也为能够用自身价值为村民带来收益而兴奋,更为自身得到认可而自豪。这几个月以来,自己把好多事都做砸了,尽管乡长很大度的没有批评,还不乏鼓励,但人们的议论却不断,自己心里的坎也过不去。这下好了,一下子草鸡变凤凰,无论自己到哪,也都是焦点。但人们已经不是背后指指点点、品评奚落,而是当面进行赞赏或竖大拇指。有了前段时间的教训和感悟,面对这种突然而至的赞誉,秦明生在欣喜之余,并未飘飘然,而是表现的非常谦虚,个人层次一下子提高了一大截。 自己是快乐的,周遭的人们也是兴奋的,整个氛围都是喜悦的。愉快的日子总是容易滑过,自然这七天就显的太快了。 …… 第一个工作日到来,李晓禾精神饱满的坐到了办公桌后。 刚上班不久,桌上固定电话响了。 看到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就是一楞,迟疑一下后,拿起听筒“喂”了一声:“什么事?” 对方道:“马上来我办公室。” “到底什么事?”李晓禾追问。 “肯定有事,让你来就来。”对方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放下听筒,李晓禾骂了一句:“妈的,麻子要干什么?” “笃笃”,敲门声响起。 不会是麻子找上门来了吧?应该没那么快。心中揶揄着,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周良走进屋子。 看着对方急匆匆的步伐,李晓禾问:“周主任,有事?” 周良边走边说:“县审计局来人了,好像还有一个监察局的人。他们下车以后,直奔后院,我没太看清。” 李晓禾点点头:“明白了。怪不得那位给我打电话,语气还那么冲呢。” “他找你了?不会有什么事吧?”周良不无担忧。 “没事,审计就审计。我还是赶紧去吧,省得他在外人面前上眼药。”说着话,李晓禾向外走去。 “说话别呛火,以免上了他的当。”周良嘱咐着。 “好,知道了。”说完,李晓禾出了屋子。 早就听说要来审计,两、三周没动静,还以为这一篇揭过去了。不曾想现在来了,而且是审计、监察一起来,来者不善呀,李晓禾的步子不禁沉重起来。 …… 来在书记办公室外,李晓禾抬手轻轻敲响屋门。 “进来。”一个威严中带着横劲的声音传出。 李晓禾推开屋门,沙发上四个男人进入眼帘,这是四个生人,却也曾经算是熟人。这四人不是双胜乡的人,李晓禾与他们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面了,但在他担任县政府办主任的时候,四人可是对他尊敬有加,其中两人还没少套过近乎。 在李晓禾看那四人的时候,那四人也在看着他,但却没一人打招呼。 “快点进来。”董定方催促着。 收回目光,李晓禾迈步走进屋子。 “李乡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县审计局肖副局长。”董定方抬手示意着沙发上戴眼镜男子。 李晓禾当然认识,这个刚到四十岁就长老年斑的男人,以前可没少往自己那里跑,一直请自己这个政府办主任多加“关照”。自己当然没有特意关照对方,但只是在有一次说了一句公道话,已经让对方常常挂在嘴边,表示要“坐坐”,李晓禾没给对方“坐坐”的机会。等他发配双胜乡以后,对方自是没再提“坐坐”,根本连一次联系也没有,在县里开会也是躲着不打照面。 往事已成过去,现在是需要打招呼了。于是李晓禾走过去,伸出右手:“欢迎肖局莅临指导工作。” 审计局副局长肖怀仁抬起手来,但却没有伸手相握,而只是随意摆了一下:“谈不上指导,奉命工作。” 尽管已经预感到要被冷遇,但刚见面就受到如此慢待,李晓禾也不免尴尬和气愤,却也只能讪讪的收回右手。 董定方声音再起:“监察局党风政风监察室兼纠正行业不正之风办公室马主任。” 这个纠风办马品主任与自己的关系,和当初肖怀仁的情况非常相似。为了避免尴尬,李晓禾这次没有伸手,而是打了声招呼:“马主任好!” 鼻子里“嗯”了一声,马品脸色板的严肃,直接对着董定方说:“董书记,时间紧、任务重,尽快开展吧。” “好,好。”董定方连声应答,然后又道,“李乡长,根据相关信息,受上级委派,二位领导到双胜乡来,是进行帐目审计工作。要求乡政府必须全力支持审计工作,政府所有人员都要无条件配合审计调查。” “好,乡政府一定按规定支持和配合。”李晓禾回应着。 “现在就去吧。”马品直接站起了身。 “现在就去。”肖怀仁一招手,和另外两名年轻男子跟着起身。 李晓禾没再多说什么,答了一声“走”,转身走去。 马品、肖怀仁等人气场十足,直接围上前去,俨然像是押送的架势。 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董定方的麻子坑都堆满了笑,心中暗道:姓李的,你不是狂吗?就让他们给你“拿拿轮”,看你还敢不敢“撒野”。告诉你小子,不管“撒野”不“撒野”,都没你好果子吃。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起。 看到屏幕上号码,董定方迟疑一下,还是接通了:“什么事?” “书记,把他带走啦?这回够他喝一壶了吧?”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声,“老虎不发威,还当成病猫了。” “这是正常的审计,不要瞎做联想。”董定方一副训斥口吻。 “对,对,正常审计,正常审计,咯咯咯……”电话里分明是幸灾乐祸的态度。 本来想着先回自己办公室,然后叫来张全或是财务,再带审计人员去。结果马品直接一副命令口吻,要求他亲自带路到财务。李晓禾不好做推辞,直接带着四人,到了财务办公室。 刚一进屋,不待李晓禾开口,马品已经抢先发话:“我们是县监察局、审计局联合审计小组,奉命对双胜乡财税征收及帐目开支进行审计。配合审计工作,是每个财务人员必须的义务,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进行推诿和搪塞,更不得以任何形式向相关人员通风报信。若是发现谁私自透露审计信息,或是进行相关内容串联,我们将立即对其采取必要的组织措施,奉劝大家不要铤而走险,否则后果自负。” 都知道对方是纠风办主任,而且语气中满是警告意味,屋内财务人员神色都很紧张,连忙唯唯诺诺的应允着: “知道。” “明白。” 此时李晓禾插了话:“各位,我那里还有工作要忙,就不打扰各位了。” “等等。”马品转过头,乜斜着眼角,说道,“李乡长,你要和所有乡政府干部陈清利害关系,要求他们无条件配合,尤其政府主要领导、财税分管领导更必须要随时等候配合审计。” “知道。”李晓禾应答着,转身要走。 “等等。”马品再次叫住对方,“做为乡政府负责人,你有必要更多的了解这次审计的纪律要求。等着我们宣读完毕,你才能离去。” 妈的,还要限制老子自由。尽管心里这么骂着,但李晓禾却也不能立即离开,只能又收住了脚步。 马品嘴角掠过一丝笑意,然后迅速恢复冷竣神色,取出两份纸张,语气冷厉的宣读起来:“思源县监察局、审计局联合审查委员会纪律要求:近期县监察局……” 听到马品的语句,李晓禾心中暗自腹诽:赖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竟然敢拽出“审查委员会”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放老实点 第二天还未上班,周良便到了乡长办公室,进门就说:“乡长,来者不善呀。” 明白周良指的什么事,李晓禾示意对方坐下:“别着急,慢慢说。” “哎。”坐到椅子上,周良未曾说话,先自叹息一声,然后才道:“从昨天一来到乡里,就是杀气腾腾的。在上午宣读完所谓的纪律要求后,马上就开始了所谓的严格审查,确实够严格的,严格的过分了。当时他们就要求所有财务人员交出手机,把这些人专门集中到一个角落,没有审计组问话不得上前,就是去厕所还得‘报告’。这些人下班离开时,还被专门进行了训话,语气严厉的没法说。这哪是审计?跟隔离审查区别也不大了。 财务室和党政办离的近,当时他们训人的时候,我们在屋里听的真真的。很明显他们也是专门为了让我们听到,就是在杀鸡给猴看。下午刚上班,他们就叫去了张全,问这问那。虽然问张全的时候关着门,听不清楚,但是屋里不时传出拍桌子和大声训斥声。我看到张全出来的时候,脸都是绿的,五官似乎都有点变形,肯定他让他们好一顿‘雷烟火炮’。 刚把张全放出来,他们就把我叫去了。一开始还装模作样,又是讲政策,又是举案例的,其实意思很明白,就是让我按他们的思路进行交待。他们纯属胡说八道,我自然不能承认,也不能胡咬。这下倒好,他们立马翻了脸,大帽子一顶又一顶,就差直接给我定性‘贪污犯’、“反命”了。我明白他们既是吓诈,也是想真套出点话来,就尽量冷静又冷静,没有和他们发生冲突,也尽量能不说话就不说,让我签字我也不理他们。不过看那样,肯定没完。 从昨天他们的整个作法看,我和张全,还有财务那些人,分明就是他们搂草打的兔子,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是你。这根本就不是审计,纯属就是迫害,是在用合法的手段,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昨天我就想把这种情况反映给你,可是你一直没在办公室,又考虑到打电话不方便,这才今个起早来找你。 我是想提醒你,一定要冷静,也要想办法,不能任由他们这么闹下去。昨天才多半天,已经把乡里弄的翻了天,乱了套,说什么的都有。要是再这么下去,不但乡里要乱,村里恐怕也要受影响,包括鞋垫生产、白条筐编织,还有蔬菜大棚运作可能都会出状况。” 刚才周良说的这些,虽然李晓禾没有在现场感受,但并非一无所知,他也意识到了这事的严重。搞乱乡里本身就是对方目的之一,何况还有更深的用意,不能任由这么发展下去,否则会不可收拾。只是虽也想出了几个办法,却也没有下定决定怎么做。关键自己的牌太少,而对方才刚开始出牌,不知后面还有什么大东西,一时也不好贸然出手。 见乡长没有表态,周良站起身来:“乡长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得先回去,否则又不知他们出什么妖娥子了。”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看到上面号码,李晓禾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来了,肯定该我过堂了。”说完,拿起了听筒。 “李晓禾,马上到审查委员会办公室。”对方只说了一句,便传来“啪”的挂断声响。 “走吧,顺路。”李晓禾苦笑着摇摇头,向外走去。 …… 嚯,也弄的太凶了吧?刚拐过去,就发现了一处异样,这排房子出现一个很突兀的门牌。这个垂直于门框的门牌很大,比乡里统一制作的小木牌大的多,至少要在三倍以上。门牌上的文字为朱红色,内容也特别唬人,正是“审查委员会”五字。 从周良同样的惊讶表情可知,这个超大标识牌肯定是新产物。李晓禾不禁带了怒气,咬牙切齿的暗哼了一声:这他娘的哪是正常审查,分明是来乡里“改天换地”了。 自是感受到了乡长的变化,周良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示意乡长冷静。 闷哼之后,调整了一下情绪,冲着周良微笑的点点头,李晓禾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来在那间屋子外,李晓禾再次驻足。他发现大标识牌就贴在小标识牌上,这间屋子本来是财务股长办公室。 抬起右手,李晓禾在门上敲了敲。 屋子里静了一下,然后传出一个严肃的声音:“要喊‘报告’。” 妈的,真拿自己当棵葱了?李晓禾并没有按要求去做,而是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屋里一共三个人,肖怀仁、马品和那个审计局的瘦男子。 “怎么不喊报告?”瘦男子发了话。 李晓禾没接茬,而是直接说道:“肖副局,有什么事?” 肖怀仁没有提刚才话头,抬手示意着:“坐。” 看了眼那个小方凳,李晓禾坐到了上面。往这上面一坐,和对面身份自然就有了区别,对方坐的都是靠背椅,既可以坐的大马金刀,又可以坐的老神在在。再看自己,由于凳面限制,只能曲腿坐在上面,还必须得双腿并拢,双手也只能放在膝盖上。这么一来,立刻就形成了审讯与被审讯的场景。 肖怀仁又说:“李乡长,现在让你过来,是有几件事需要核实,要求你必须如实回答,不得推诿搪塞,更不得谎言应付。老老实实配合我们,是你最正确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你明白吗?” 虽然对方语气还算和缓,但措辞却令人不舒服。此情此景,也不能过多计较,于是李晓禾道:“想问什么直接问。” “李乡长,不审不知道,一审下一跳,仅仅才工作半天多,但却发现你们帐上问题实在太多。这些问题凭证都有你的签批,你肯定心中有数,要如实讲说一下。如果是入帐科目有误,那最好不过,下来以后正确入帐即可。如果有什么隐情,也最好讲说出来,我们这些人不是外行,也绝对能看出来。”肖怀仁说完,带着一丝笑意,盯在对方脸上。 李晓禾略一沉吟,回复道:“肖副局,做为政府乡长,所有入帐票据都需经过我的签批,这是岗位和职责决定的,我必须认真履责。在做签批的时候,我都会认真审批支出的项目、金额与合理性。对于相当一部分支出,还会找主管领导或当事人核实与求证。我自认对每笔签字都谨慎认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李乡长,咱们都是明白人,何必装糊涂呢?如果我们没发现的话,也不会找你的,希望你配合我们工作。”肖怀仁依旧语气和缓。 李晓禾一笑:“我没有需要装糊涂的地方。既然肖副局发现有不妥之处,还请明示。如果真有疏漏,也好及时修正。” “哎,何必捉迷藏呢?”看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肖怀仁说道:“好吧,我就简单的提示几笔。八月十九日,秦明生从财务打了张借条,金额是两万元,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也经历了两个做帐周期,但这笔钱款还没归上,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当时鞋垫销售遇到了瓶颈,恰好足下彩云公司给出了合作机会,也要求产品质量必须规范和优质,同时给出了提高生产者技艺的方法,即,到省纺织学院培训学习。能够有这么好的机遇,乡政府和村里积极性都非常高,纷纷表示要抓住机会。只是考虑到村民的负担能力,以及当时鞋垫销售不景气的现状,经过开会研究通过,决定由乡里来出这笔费用。每年乡里都有培训费这个科目,所以就计划从培训费里列支。只是由于这次培训费开具的是收据,正规还没有寄来,所以那笔款项就还按临时借款走帐。”李晓禾给出回复。 “村民参加培训,却由乡里出钱,占用乡里公务员的培训费用,这好像不妥吧?而且直到现在,还是白条冲帐,这要到什么时候?如果不是我们查出,不知乡里到底要怎么做,我们没有答案。”说到这里,肖怀仁略停一下,又引出话题,“这事暂时先放一边,再提示一笔。从七月五日开始,周良分五次累计从财务帐上借支了六万元,到现在还是白条入帐,这可是三个月了。” “当时发生车货,司机刘封和葛副乡长在医院抢救,所以才由周主任在财务支取钱款垫付。现在两人虽已出院,但还未完全好利落,还需要到医院检查住院,所以还没有正式报保险。根据两人伤势恢复情况,乡里已决定尽快履行报销手续,尽快冲帐了。”李晓禾解释着原因。 “真是我有来言,你有去语啊。那我问你……”肖怀仁一口气又提了几笔开支。 李晓禾都据实进行了解释和回复。 “啪。”一声脆响,马品手按桌面,大声喝斥:“李晓禾,放老实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绝对来者不善 刚才在回答肖怀仁的问题时,李晓禾也在防备着马品,但这个马品却一直没有吭声。不曾想刚一开口,竟然又是拍桌子,又是下这样的结论。于是,李晓禾冷眼盯着马品,想看看这家伙要怎样给自己网罗“罪名”。 以为对方要追问,不想却拿眼神斜上了自己,马品略一迟楞后,自己接出下茬:“李晓禾,会说不如会听的。你口口声声说,秦明生借钱是出去培训,但却又没有正规入帐,这笔钱是不是花在了培训上,令人生疑。暂时假设就是培训,可是据我们所知,在当时开会时,那是有人坚决反对的,最终还保留意见。显见当时反对声是极大的,你‘开会研究通过’的说法分明就是避重就轻。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执意要乡里出钱,现在又不能正常入帐,这就更让人怀疑了。” “马主任,不必事事怀疑。这笔钱就是用于培训了,你刚才也说到有人反对,就证明确实专门开会研究过,现在党政办都有文件存档。当时参与表决的共五人,四票赞成,一票反对,这样的通过比例应该是比较高了,你又何必怀疑?”李晓禾回复着。 马品一阵冷哼:“那次会议说明不了什么,开会与否和钱款去向是两码事,到现在没有正规冲帐,只凭这点就令人怀疑。何况还是以强胁弱,强行通过,这更是疑上加疑。” “那只是你的猜测,也说明你对财务制度并不熟悉。”李晓禾也冷声回应。 “好啊,李晓禾,那咱们再说道说道。”马品双眼盯着对方,“现在光是近两三个月,帐上白条就达到十多万,这可占用的是流动资金。乡里有多少资金够这么占的?一年下来的话,还能保证正常办公吗?关键是就按你说的原因,它合理吗?你口口声声……” 李晓禾一笑,打断对方:“这我又要说了,马主任确实不懂财务。白条在什么时候也避免不了,但又会随时增减,远不是你理解的一直累加。你还问是否合理,那我问你,工作人员出公差受伤,单位该不该送伤员医治,该不该先拿钱支付?按你所说,似乎应该是先有才出钱,不去管伤员死活喽?再说培训费的事,正是由于参与了培训,生产者技艺水平提高,鞋垫也更规范和优质,现在才和足下彩云签订了大额的合作项目。才……” 马品右手一挥,直接打断:“诚如你所说,钱是给伤员用了,哪为什么还不报保险?难道保险公司也没有正规?再说所谓的培训,既然已经签了那么大的项目,生产者自然就要挣好多钱,那么培训费就应该是她们出,更不应该乡里当冤大头了。” 略一迟疑,李晓禾回怼着:“马主任,我们是一级政府,核心的任务就是服务人民,服务社会。你现在只是以利益衡量,显然是丢了公务员的根本。而且这里面还有因果关系,形成合同在后,培训在前,当时生产者确实没钱,而且还积压了好多产品,根本……” 马品一句不落:“这说明什么?说明在选择这个项目时,政府领导就是拍脑袋作法,根本就没有考虑是否可行。” 李晓禾立即接话:“可现在鞋垫……” “好啦,好啦,暂时不要总是缠这两件错事,还有好多事呢。”肖怀仁抢了话,“马主任,你说呢?” 马品会意的向肖怀仁点点头,然后又提出了新问题:“李晓禾,在我们审查财税所税收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本来做为一个经济欠发达乡,财政税收就非常有限,可乡里竟然大方的左减右返,前收后退。这可不是小数目,影响也绝不是一月俩月,而是会长期影响税收,影响乡里经济社会全面发展。” 这是个大帽子,李晓禾可不能含糊,于是便明确指出:“马主任,请你在审计时,把材料看的充分一些好不好?在我出任双胜乡乡长期间,所有财税征收都是严格按照税法规定执行,那些减、返政策也是依据原有正规手续,没有一项违反规定。请你不要妄加推测,更不要恣意指责。”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些减免手续中,好多根本就不合理。你当乡长后,为什么不积极申请取消?”马品冷笑连连,“个别人为了个人利益,置公家利益于不顾,这就是损公肥私,就是违法,就是犯罪。” 李晓禾站起身来,直呼其名:“马品,说话可要有根据。身为审计人员,更应该严谨公正,而不应该捕风捉影。” …… 就在李晓禾与马品唇枪舌剑的时候,贾香兰正把刚刚发生的盛况“重播”给董宝方。当然,在“重播”的时候,贾香兰自是要适当“剪辑”重编一下,以使整个情节更具可听性,力求给对方身临其临的享受。 对于这个女人的渲染本事,董定方自是非常了解。听完对方讲述后,董定方遂淡淡的说:“你讲的也太邪乎,两人还能直接动手?还能骂祖宗?他李晓禾也太狂了吧。” “倒没直接打上,不过两人都叉着腰,手指眼窝的互相攻击。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主任’”、‘乡长’的假装挺有风度,可是没过多久,那就变成了直呼其名,最后都带上脏字了。 董定方觉得这也有些夸大其词,但他没有深究这个事,而是问到了实质性内容:“马品真说到偷漏税了,李晓禾又是怎么应对的” “他自是百般狡辩了,又是往前任推,又是赖领导的,反正就是一推六二五。不过马品也不是善茬,直接就咬住这个事,说他这个乡长置若罔闻、听之任之,显然是要把这事坐实了。马品还特意提到省城培训,提到李晓禾用公款收买人心的事,特别肯定了我一人面对四人攻击保持本色,不畏强……” 董定方摆摆手:“行了,行了,这事刚才已经说过,不必再讲了。我问你,你这说的活灵活现的,你在场了?” “那倒没有。”贾香兰先是摇摇头,然后语气一转,“不过我一直在旁边财务室待着,中间听到那屋开门的时候,我专门看了一眼,正看见马品和他都站着,正在指手划脚互相攻伐。” “不过我可告诉你,你又是给马品他们看着财务人员,又是门口偷看的,小心李晓禾找你算后帐,那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到时他要是硬盯着你不放,我也帮不了你。”董定方提示着。 “在财务室我也就是随便坐坐,又没有说什么,当时马品让我看着点,我也没答应。我从门缝看的时候,他背着我,根本不知道我在门口。”贾香兰不以为然,“再说了,现在监察局都杀来了,而且证据确凿,他还能逃过此劫?” “难说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中间出现变故也说不上呀。”董宝方的语气中不无担忧。 “不能吧?那还真得再去看看,千万可别出什么岔子。”贾香兰狐疑着,向外走去。 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董定方暗骂着:骚包娘们,就知道瞎喳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董定方孰不知,贾香兰也在腹诽着他:妈的,死麻子,没他娘一点胆儿,还不如女人,熊包一个,怪不得让姓李的压了那么多年。 …… “审查委员会”办公室里,众人都虎着脸,马品和李晓禾还站了起来。现场已经静了十多分钟,但反而味更浓,而且越来越浓,仿佛见到一点火星就要爆炸似的。 马品连着一阵冷哼:“李晓禾,别管你承认不承认,偷征漏征可是都明摆着,白条也还在凭证上贴着呢,你想赖也赖不掉。” “该有的手续都有,该有的文件都在,该履行的程序自会履行,你想扣也扣不到头上。”李晓禾针锋相对。 “我问你,昨天从这离开以后 ,你去哪了?可是一天都没见到你的人影。”马品提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李晓禾反问:“我有必要向你说明吗?你不过是来审计帐目而已。” 马品沉声道:“我明确告诉你,临来时领导特别交待,监督审计期间相关人员行踪,也是重要工作内容。” “好啊,既然你把领导都搬出来了,那我可以回答你。”李晓禾脸上带着笑容,“我去村里了。现在全乡鞋垫生产正在关键时刻,白条筐编织重启也势在必行,昨天我是去督促这两个项目,我可没闲心坐着胡扯。” “是吗?我怎么感觉是去串供了呢?今天一大早不是就有人去订立攻守同盟了吗?”马品“嗤笑”着。 李晓禾厉声喝斥:“马品,我告诉你,我那是去跟进项目,你可不要放……诬赖可是犯法的。” 马品自顾自的说:“项目意味着政绩,也同时是腐败滋生的温床,合适的温度、湿度,腐败就要生根发芽。” 李晓禾眼神迅速缩放着,对方的话太露骨了,露骨的让人愤怒不已。但他不能愤怒,他明白,对方就是要激动自己,于是他火气压了又压,冷冷的说:“马品同志,说话可要负责任。我没时间听你扣大帽子,告辞。”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别看刚才走的看似轻松,但李晓禾的脚步非常沉重,他深深的意识到,这些家伙绝对来者不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纪委也来凑热闹 仅仅四天,双胜乡就被马品等人弄的乌烟瘴气。在他们的刻意渲染下,不但把李晓禾及其“爪牙”塑造成了严重疑似贪腐分子,而且还向人们渗透了一个理念:姓李的马上就要倒霉,离着下台不远了。虽然人们并非完全相信,但最起码好多人已经认为是无风不起浪,恨李晓禾的人更是发出“苍蝇不盯无缝鸡蛋”这样的结论。 让马品这些人一弄,不但已经对李晓禾等人造成了潜在负面影响,而且当下就对乡政府工作产生了严重破坏。自从他们来了,自从他们“开堂设府”“明察秋毫”以来,人人自危,即使没被“审查委员会”召唤,也根本无心工作。李晓禾等人倒是有许多事要办,而且也想争分夺秒去办,可是却被马品等人走马灯似的传唤,一轮又一轮,大好时光都浪费在“反省”上了。 这么下去可不行,现在还主要是对政府工作影响,相信很快就会扩展到对村里工作的破坏上。与足下彩云公司进行鞋垫生产合作,那可是经过千辛万苦,经过许多误会与巧合才达成的,要是被这帮王八羔子破坏掉,就太可惜了。那样既对不住足下彩云公司,对不住孙雨晨经理,更对不住全乡广大妇女和他们的家人。 不止是鞋垫生产要受影响,白条筐编织工作势必也受影响。赵长生好不容易提供了机会,乡里也正做好准备,等着对方通知,到时派人去参观学习。可是假如对方通知来了,以现在的情形看,马品等人也根本不允许秦乡长离开乡里,自己和周良、张全也被限制外出,又怎能带队去省里? 不行,绝不能任由他们这么胡闹下去,必须得制止他们这种行径了。拿定主意,李晓禾决定再找几个属下核实一些事情,然后明天就进县城,就去尽力改变这种局面。 接到李晓禾电话后,张全到了乡长办公室。 示意对方坐下,李晓禾直接问:“老张,这几天怎么也没见你人影呀” “乡长,怎么没见?每天吃饭的时候,我们不是基本都能碰上吗?”张全道。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闷着头,谁也不说话,跟没见有什么区别?”李晓禾盯着对方说,“老张,今天我要不找你,你大概近期都不会来了吧?你在故意躲着我,你怕跟我沾包,对不对?” “不是,不是。”张全急忙辩解着,然后叹了口气,“哎,你说我咋就把这帮家伙招上来了。他们一来,包括乡长,还有老周、老秦,都跟着受牵连。我不能再往你这儿跑,不能把你越拖越深。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们这周不走,还要这么祸害下去,我就准备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什么情况?你要跟他们拼命?”李晓禾皱眉盯问着。 张全摇摇头:“不,怎么可能拼命呢?我是要找他们的主子评理,凭什么这么欺负老实人。” 李晓禾摆摆手:“老张,你这法不管用,只能适得其反。你没必要有愧疚,看似还因为那封所谓的举报信而来,其实还是针对我的,你们才都是跟我沾包。不过我不像你那样自惭形秽,而是要与他们做策略性斗争。我们都是受害者,都是被欲加之罪。 他们别看来了四个人,肖怀仁还是个副局长,其实这次来主事的是那个马品,顶数那小子诈唬。根据这小子的情况,我已经想出万全之策,绝对能对付他们,根本不用你说的笨办法。我现在找你过来,就是要一句准话,你要一点不带水分的回答我,我们的帐目和税收到底有没有硬伤?包括主观的,也包括客观的。” 张全“唿”的站了起来,极其郑重的说:“乡长,我以人格担保,咱们的帐目绝对没有硬伤,咱们财税征收也没有一点问题。” “好。只要咱们工作没有瑕疵,那我腰杆就完全硬了,我的斗争方式一定能够胜利。”李晓禾语气坚定,“老张,你先回去忙吧。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工作,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弄乱咱们的工作,咱们绝对不能遂了他们的心思。” “好的。”此时张全脸上神情轻松了好多,“乡长,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李晓禾也轻松的挥了挥手。 张全大步出了屋子。 看着关上的屋门,李晓禾长嘘了一口气,苦笑着摇摇头,心里话:老张呀,我是五十步笑百步,那法子也不比你高明。 想了想,李晓禾拿起电话,拨打起秦明生的号码来。 …… 下午刚上班,李晓禾正在弄一份文档,准备明天去县里用。 忽然,“咣当”一声,屋门大开,一个人快步跑了进来。进门就说:“乡长,纪检委也来人了。” “啊?怎么回事?”李晓禾不由得一惊。 “刚才我正在屋里,就听有汽车响动,又不像咱们乡里汽车的声音。我来到窗边一看,见纪委监察二室的项主任从车上下来,他还带着两个人。看到他们向屋子走来,我赶忙坐回到座位上,心里‘嘭嘭’直打鼓。结果他们没到党政办,而是进了马品他们占那屋。我趁着这个当口,才赶紧跑你这报信。”周良神情焦急,“现在只是那几个家伙在,已经闹的鸡飞狗跳了,要是再加上纪委,那可咋整?不用说,纪委绝不是没事路过,更不会偶尔至此,肯定有事,很可能也是同样的事。” 李晓禾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是呀,一个马品就够挠头的了,现在又来一个项主任,还让不让人活了?这项主任又是什么来路? 正这时,一阵脚步声响,由远及近传来。很快,脚步声停止,敲门声响起:“笃笃。” 与周良对望一眼,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一行三人走进屋子,当先之人正是县纪委监察二室主任项纯。 尽管心中不踏实,李晓禾还是赶忙起身,迎了过去:“欢迎项主任莅临指导工作。” 纪检干部的通用特点:冷脸。项纯也不例外。不过项纯却伸出右手,与李晓禾握了握,然后说:“奉命执行任务,还请乡政府能够配合。我们要见副乡长兼财政所长张全同志,向他了解一些事情。” 果然没错,也是那事。李晓禾马上回应道:“让他到这,还是我送你到他那。” “我们直接去找他就行,到你这里,只是打个招呼,希望乡政府能够支持和配合我们的工作。”项纯说完,向外走去。 “周主任,那你给项主任带路。”李晓禾示意着。 “好的。”答应一声,周良跟着前去,引着项纯三人,去找张全了。 来在窗前,望着离去的身影,李晓禾眉头皱了起来:纪委怎么也来了?项纯和马品他们有什么关系?到底明天该不该去县里? 相比起马品,项纯显得态度好了一些,而且也没有马品上来就弄的下马威,可这什么也说明不了。人家纪检干部就是吃这碗饭的,做事自有一套规矩,是不讲情面的,何况自己跟人家马品也没情面呀。这是越来越乱了,可咋弄呀?李晓禾挠起了头皮。 在疑惑的同时,李晓禾也不禁担忧,生怕张全有什么把柄。如果是失误的话,还好说一些,要是真查出点什么,那可就麻烦了。张全干工作严谨,也非常严于律己,按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可这监察局还没走,纪委却又来了,这又做何解释?难道都是针对自己?可是有这必要吗?自己仅是一个小乡长而已。 …… 纳闷的何止李晓禾?对于纪委人员驾临双胜乡,好多人都疑惑,有一个男人就在犯嘀咕。 本来已经下班,但这个男人并没有回家,而是等人们都走完了,才钻进里屋套间,打起了电话。 一连拨了两次,手机里才传来一个女声:“什么事?” “我听说怎么回事?纪委又去了?监察局在那待着好好的,他们去干什么,凑的什么热闹?”男人提出了疑惑。 对方“嗤笑”一声:“您老人家都不清楚,我能知道?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 明白女人在闹情绪,男人赶忙陪起了笑脸:“你放心,我答应你的,指定帮你办到。现在不是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吗?” “是吗?我怎么觉得越来越悬,觉着有的人就是拿我打镲呢?”对方并不领情。 男人马上表白:“姑奶奶,你这可是冤枉死我了,我的心迹老天可鉴。” “老天也有闭眼的时候。”对方回怼着。 “别闹情绪了好不好?”男人说着好话,“现在纪委突然降临,这事有些蹊跷,你可一定要加着小心,千万别中途出什么岔子。” 对方“哼”了一声:“我能有什么?就是想招惹纪委的话,也根本不够资格呀。” “姑奶奶,求求你了,一切以大局为重,等这事过了,我一定保证……”话到半截,男人停了下来,因为手机里早没动静了。 纪委不会指东打西吧?男人更加忐忑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突然无声离去 原定的次日去县城,李晓禾没有前往。原来只是想的对付马品之法,现在又来了县纪委,显然那个法子不灵了,对纪委的项主任起不到作用。从项纯昨天的表态看,应该也是和那封举报信有关,但究竟他们是何人所派?是纯粹为了工作,还是有其他目的?却不得而知。 一切都不知情,现在情势又这么乱,只能暂时先静观其变,看看他们要干什么,看看两拨人要怎么开展工作。想着要“静观”,可李晓禾又怎么静的下来?现在那么多事等着,相关风闻却又传的到处都是,自己这些人还受到了一定限制,还是要想一些变通之法才好。 暂时没法去县里了,到村里也似乎多少有些不便,但却不能这么干等着吧。于是,李晓禾就用电话进行着大部分的工作。他给相关村子打电话,询问鞋垫进展情况,询问有无问题,要求他们必须一丝不苟监督跟进。他又和省城来的那些技术人员联系,询问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乡里督促、配合的工作。无论是村里还是技术人员,他们都表示,整个鞋垫生产按部就班进行着,所有程序也都有条不紊推进着。 李晓禾不只过问鞋垫生产,也询问柳条筐的编织准备,询问去省城参观的人员选定工作。各村均表示,准备工作已经做过,还在继续提高完善,也在请技艺高超的村民进行培训。对于去省城参观,人们都非常踊跃,各村采用竞争的方式,即能者优先,按技艺进行优选。各村还表示,这是村民们自己的事,不能让乡里贴钱,村里要承担费用。不知是否听说了乡里发生的事,也或者就是纯粹替乡里着想,有个别村甚至表示,要分摊上次去纺织学院培训的费用。 从整个电话反馈来看,人们回答的都挺肯定,都表示非常正常。可李晓禾的心却仍然吊着,总觉着没有亲眼所见,不能完全踏实下来。他其实也明白,这和心理作用有很大关系,但却无法彻底克服这种心态。他知道,只要没人表示限制,这种心态就会大大消除,看来要想彻底踏实,还得从根上解决呀。可怎么解决呢?现在可是有两拨人在的。那也得解决,不能就这么下去呀,再那么来个三、四天,村里绝对会受影响,鞋垫和筐也就难免要跟着沾包了。 真他娘挠头,想了一上午,也没个特别有效的办法。不过只到吃完午饭,在里屋午休的时候,李晓禾才忽然意识到,今天好像有点儿不一样。这几天基本每天至少过一堂,被要求去“交待”,今天却没有电话找,这是为什么呢?是两拨人忙着开会商议怎么办?是马品突然改变了策略?还是纪委来人有了影响?亦或是上午没顾上? 在狐疑与忐忑中,李晓禾度过了整个午休时光。一中午基本就没睡着,还弄的头昏脑胀,下午起来也不清醒。 从两点多开始,李晓禾就在等着被叫,也在等着其他人员的反馈消息。按说又多了一拨人调查,应该被多叫去才对,怎么反倒一堂没过呢?不知那几位什么情况?如果还是这样的话,下班前后还真得问问他们。 不用李晓禾找,在即将下班的时候,周良自动上门来了。 看到对方进屋,李晓禾直接问:“找你了吗?” “没有。”周良摇摇头,坐到对面椅子上,向前一探身,“情况正常的话,暂时不会找咱们了?” 李晓禾“哦”了一声:“怎么说?” “先前那几个好像是走了。”周良讲说着判断,“今儿个一天,他们也没找我和秦明生、张全,应该也没找乡长吧。而且从早上到现在,我就没见到他们的人。虽然他们不去乡食堂吃饭,也不在院里闲聊,但他们总是要去公共厕所的。不但我没见到他们,凡是我问过的人也都没见。” “哦。”李晓禾缓缓点头,“走了?怎么就走了呢?不会是他们耍什么花招吧?” “这就不好说了。”周良也无法确定信息的准确性,“反正马品那个家伙,正事没他,那鬼主意也是一眨眼就一个。” “笃笃”,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与周良对视一眼,然后李晓禾对着门口说:“进来。” 屋门推开,张全走了进来。 张全一进屋便说:“走了一拨。” 听到这个消息,已不惊奇,也猜出对方所指,但李晓禾还是问道:“哪拨?你怎么知道?” 张全说:“今个一天,马品都没找我,我就纳闷。刚才纪委找我了,就是在财务股长的那个屋子,也就是马品他们占的那个房间。在我去的时候,纪委的人正好刚刚把那个所谓的‘审查委员会’牌子弄下来,直接就扔垃圾筒了。屋里除了项纯他们三个,也没见那几个家伙。” “昨天有马品他们占着屋子,纪委的人也没说要房间,直接去了外面旅店,今天却出现在那个屋子,还把牌子摘了。这么说,那帮家伙确实是走了。他们怎么会走呢?是和纪委协商过了,还是自己的决定,或是发生了什么事?”周良疑问着。 “种种迹象表明,马品他们应该是走了,至于原因还真不好猜。先不管了,只要走了就是好事,估计过段时间会有答案。”说到这里,李晓禾话题一转,“对了,你说纪委刚才找你,都问了什么,他们让说吗?” “他们没做专门要求,我觉得也没什么,和你们应该能讲。”张全道,“纪委项主任他们问的,也是关于税收征管的事,也提到了几家企业的纳税情况,询问了一些具体事项。我都如实做了回答,还把一些票据、文件提供给他们。然后他们又随便聊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税收和财务的,有的是近一年的事,有的是以前好几年的。对于这些事项,我也如实做了回答,不归我分管的或是当时干脆没经过我的事,我也做了说明。问完以后,又看了那些文档,他们没说其它的,就让我先回去,说是有什么事再找我。 临出门的时候,我还特意问了他们一下,近几天能不能去村里、县里或是外地。项主任表示,他们根本没说要限制这些,从目前情形看,也不适合那样要求。他也说,如果我要是出远门,又好几天的话,必须和他们打招呼,他们要确认一下近几天是否有事找我。他还提到,其他乡领导则不需打招呼,平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如果有需要,他们会随时再找。” “有点不一样。”李晓禾说着,脸上浮现出笑容。 周良、张全二人,自也是面带喜色。 连着几日压抑,感受到今日的不同,三人都多少松了一口气。虽然县纪委没说什么时候走,应该还要在乡里待几天,很可能也需要配合对方一些调查。但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只要能不受限制的进村上县,李晓禾就觉得轻松好多。 …… 对于同一件事,由于所处位置不一样,心情和感受也就不一样,甚至截然不同。 董定方也知道了马品等人离开的事,而且他不仅是猜测,还得到了一些印证,有人今天在县里见到了马品、肖怀仁,还把这个消息反馈给了他。再结合了解到的一些动态,董定方彻底认定,马品等人走了。 他们怎么会走呢?为什么要走?董定方满腹疑问,也耿耿于怀。 对于马品等人来的目的,董定方也有一些了解,知道他们就是冲着李晓禾,就是要收拾李晓禾及其爪牙。马品他们这几日的作为,也印证了这一点,而且还做的有声有色,很有气势和效果。如果就照这样弄下去,不用多长时间,李晓禾等人肯定顶风臭十里,其实现在已经臭了不少。即使那几个家伙最终没被彻底收拾,但只要再多折腾个一周左右,必定臭的满大街。到那时候,他姓李的别说是出成绩,就是正常工作也难开展。谁愿意接触有污点的干部?谁又能服从臭不可闻的乡领导? 可是怎么说走就走呢?什么时候走的?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来的时候还专门见了自己,走的时候怎么就不打声招呼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说道,是县里有了什么情况,还是姓李的出了什么妖娥子?他们还会不会回来?县纪委到底又是什么来路呢? 想了半天,也没有个明确答案,又不方便刻意打听,董定方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由长叹了一声:“哎……”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 看到上面来电显示,董定方实在不想接,可又担心对方上门,便硬着头皮拿起听筒:“什么事?我正忙着呢,长话短说。” “书记?审查委员会什么时候走的?他们为什么走?还回不回来?你知道吗?”听筒里传出女声。 “不……”刚要回答“不知道”,董定方又换了说法,“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安心做好本职工作才是正理。”他不能和对方说出心中想法,他实在信不过那个女人的臭嘴,更信不过那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都走了 果然如张全所说的那样,县纪委并未限制人们的自由,李晓禾顺利的去了村里,看了鞋垫生产进展情况,也看了编筐准备工作。看到的情形,与村干部电话里回复的一样,李晓禾吊着的心放了下来。 正要连着再到乡下,刚吃完早饭回到屋子,县纪委第二监察室的项纯主任来了。 看到对方进屋,李晓禾赶忙起身迎接:“项主任,您好!有需要我配合的吗?” 项纯说:“暂时还没有。我现在过来,是和李乡长打声招呼,我们要回了。” “回?这么快?”李晓禾随口道。 “算起来今天是第四天了,在这里的任务也暂告一段落,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说到这里,项纯露出笑容,“再说了,做我们这行的,去哪也不招人待见,还是少停留为好。” “项主任,哪里话?你们根本不招人烦。”李晓禾回应着。 没就上个话题探讨,项纯直接道:“李乡长,再见。” 李晓禾赶忙伸手与对方相握:“再见,项主任,欢迎以后再来!这次我都没有尽地主之谊,下次一定补上。” 项纯抽回右手:“我们走了。”说完,转身离去。 “我送送项主任。”李晓禾赶忙跟出了屋子。 县纪委几人已经收拾好随身物品,等到项纯主任到来,则一同上车。鸣响一声喇叭,汽车驶出了双胜乡政府大院。 与马品等人比起来,虽然县纪委暂时不烦人,但有这样的部门一直住着,还是让人不踏实。现在县纪委也已离开,都走了,李晓禾心里才彻底踏实下来。 尽管一些影响还在,需要一段时间消除,但李晓禾还是第一时间进行了适当矫正。刚一上班,便把周良、秦明生、张全叫来,强调要抓乡里上班纪律,像前几天那样可不行。让几人传达后,在当天下午,李晓禾就进行检查,对两名不遵守工作纪律,上班期间玩游戏人员进行了处罚。而且在检查结束不到半小时,就把两人所做事项和违反纪律条款张榜公布,并依据条例规定区间从重处罚。这一招果然管用,随即人们便安分守己的工作起来,没人再敢上班期间扎堆议论这几天的事情,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秦明生来了。 看到对方满脸喜色,李晓禾问:“老秦,这是有什么喜事?” “他们都走了,省得整天提心吊胆的,这就是喜事。”秦明生说着,坐到了椅子上,又继续道,“刚才郑总监打来电话,说是参观、考察的事已经联系好,希望咱们尽快派人前往。” 李晓禾也面露喜色:“这也是好事,那就越快越好吧,明天要是能成行的话,最好了。” “行,争取明天走。我先联系村里,然后赶紧让人买票,确认以后再向乡长汇报,也把消息告诉郑总监。”说着,秦明生站了起来。 “在和村里确认明天能出发,也确认可以买票之前,最好就把消息告之郑总监,也好让对方早做安排。如果对方那里没什么问题,再买票也不迟,省得退票、改签也麻烦。”李晓禾叮嘱着。 “好的。”应答过后,秦明生出了屋子。 “好事,好事呀。”李晓禾不由得感慨。 …… 第二天下午一点半,双胜乡会议室。 所有去省城参观、考察的人都集中在这里,等着乡领导的“训话”。 这次参观的人一共十二位,还是由秦明生带队,编筐能手有九人,另有两名村干部。那十一人外出期间的费用,由各自村里负担,乡里只报销秦明生的费用。本来村里也要分摊秦明生的费用,被李晓禾拒绝,他可不想没事找事。考察组会乘坐下午两点半过境班车赶到县里,再坐晚上七点火车,奔向省城。 这次为众人送行的乡领导,还是乡长李晓禾、党政办主任周良、副乡长兼财税所长张全。 扫了眼众人,李晓禾直奔主题:“各位,这次能够到省城参观、考察、学习,是乡里的荣幸,也是村民们的荣幸,更是你们在座各位的荣幸。在出发之前,大家就要紧绷一根弦,认清一件事,我们是去工作,不是去游玩。对于这次外出的要求,已经专门成文并发给大家,但在这里我还要代表乡里强调几点: 一、大家必须端正心态,认识这次考察的深刻意义。这次参观考察,是在长生工艺有限公司大力支持下,到编织企业和长生公司去参观考察。这次参观、考察、学习的成果,将直接影响我们与长生公司的合作,大家一定要认清形势、珍惜机会。 二、报恩是美德,机会须把握。从今年春天,我们就启动了编筐的事,期间经历了诸多波折,还曾经一度陷于停产。现在长生公司因为报恩心理,向我们伸出了橄榄枝,这是非常难得的机遇。但机遇能不能变成机会,要靠我们自己把握。大家不要笃定的认为,对方公司肯定与我们合作,要是这么自信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长生公司的赵总是要报恩,但却有一个原则,那就是我们的工艺水平和产品品质必须达到要求。做为企业老板,赵总要对企业负责,要对企业员工负责,更要对客户负责,绝不会销售不合格产品。而且能给我们这次可能的合作机会,本已经算是报恩,如果我们抓不住,那就赖不得人家了。何况人家已经主动购买了五千副鞋垫,如果合作不成,人家也没有任何亏欠,我们也还必须感谢人家。 三、服从统一管理,树立良好形象。我们是集体行动,各位必须服从集体管理,严格遵守期间的相关纪律和规定。这个纪律和规定,既指被参观、学习单位的,也指长生公司做的要求,还指咱们这次专门制定的纪律。秦副乡长要对所有随队人员负责,也要对乡政府负责。 四、认真学习,提高升级。既然派大家去学习,那就肯定有学习的必要,你们要认真学习,也要善于学习。虽然我们已经编筐多年,但一直是以自由发挥的方式来做,没有过强制要求。这次是为合作做准备,因此就必须按照要求认真学习,技术和水平都要达到要求。 在座各位这些年一直都是从事农业生产,参与这样的考察、学习很少,或是根本就没有参与。多年不上学了,好多人都没了那种概念,现在就需要重拾学习劲头,也需要学会学习。在这方面,秦乡长要多指导、勤督促,也要以身作则,积极的引导。 你们这次能够去省城学习,那都是从众多村民中竞争遴选出来的,在村里也是技术能手,这是值得骄傲的事。但我们又不能骄傲,我们那点技术,拿到省城去,真的不算个啥,很可能就是不及格。尤其我们所参观的公司,都是已经专业化、产业化生产经营多年的企业,自有一套成熟的运营系统,也有一整套成熟的技术模式。我们要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五、树立集体意识,维护集体形象。我们出去的时候,不只是代表个人,而是代表双胜乡,也代表着县里形象。一旦我们有损这种形象,那就是在丢乡里的脸,也是在丢县里的脸,甚至在丢茂中市的脸,因此行为坐卧都要体现素质。着装和形象一定要得体,不得坦身露背,不得不修边幅,不得邋里邋遢。要勤洗澡、勤换衣,不得随地吐痰,更不得随地大小便。另外,诸如酗酒、打架等事宜也必须杜绝。 这种软实力对于我们接下来的合作至关重要,不敢说素质高就能合作,但素质低很可能会成为合作失败的原因。可能有人觉着我说的啰嗦,甚至可笑,但我觉得非常有必要。刚才进门的时候,有两个人直接一口痰吐到地上,这可能在农村已经习惯,土地也不太显。但城里都是地板砖或大理石地面,也或者是柏油路,一旦吐上一口,那就会非常显眼,还会被摄像头拍上。千万不要因为这类事项丢人。 六、学习女同胞精神,技艺素质双提高。上次众多做鞋垫女同胞到省里学习,技艺水平有了很大提高,这不是我说的,而是合作企业与技术专家评价的。在上次学习期间,秦副乡长和陈雨大姐还热心帮助他人,也才有了我们这次参观学习机会。做为男同胞,我们一定要向女同胞学习,也要勇于赶超他们。我知道,在座诸位大多都是一家之主,平时在家里还吆五喝六,牛的很。我们不能光是仗着蛮横有力,而要在技艺水平上向女同胞学习看齐,向他们挑战。 我现在又说了好多,有的在那张纪律清单上有体现,有的那上面没有。大家一定要结合起这些要求,认真学习,认真执行,争取以优异的成果结束这次学习,为以后合作打下良好基础。出发。” 随着乡长一声令下,所有人全都起立。随后,在秦明生带领下,这些人列队整齐,迈着有力步伐,向院外走去。 看着这样的情形,李晓禾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而有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再结合其它事情,在暗中发出了沉重的叹息:“哎,都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给脸不要脸 回到办公室,董定方依旧闷闷不乐,而且越想越气愤。他气马品,气这个家伙来时气势汹汹,走时悄不作声,甚至灰头土脸。他更气项纯,他们县纪委一到乡里,马品等立即走人,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但显然和县纪委到来有关,否则不可能时间那么巧。 最令董定方气恼的还是李晓禾,眼看着被弄的臭不可闻,再有几天就彻底臭大街了,可不曾想竟然瞬间得以脱困。虽然还不清楚监察局、纪委会做什么结论,但走时却连屁都没放,而且纪委还帮着赶走了马品,这显然是给姓楚的帮忙。本来是趁热打铁的事,现在却熄了火,以后还能再卷土重来?估计他娘的悬。他姓李的到底使了什么招,又是哪个家伙给他撑腰,竟然让他被踏在脚下时,还能一下子又翻了身? 你看姓李那家伙狂的,调查的人前脚一走,他立即就抡起了打击报复的大棒,直接把自己两个马仔狠狠收拾了一顿。说什么因为狗屁的上班玩游戏,骗鬼去吧,还不是见那俩马仔刚刚投奔,给老子眼捶火呢。 他娘的,纪委前脚刚走,他姓李的就用公款收买人心,让几个大老爷们去省里游玩。还他娘美其名曰“考察”、“学习”,还他娘讲了一堆屁话。老子还不知道?那是专门给老子听呢。更可气的是,竟然还让一堆胡子拉茬的大老粗走正步,这不纯粹戏弄老子,拿老子当傻瓜,变着法气老子吗? “你他娘也太狂了,老子……”话到半截,董定方停了下来,皱起眉头思索着。 …… 监察局和纪委的人走了,去省里学习的人也出发了,前几天看似不可解的局,一下子全部打开,真应了那句话“世事变化莫测”。虽然纪委没下一个“什么事都没有”的结论,虽然监察局马品连招呼都没打,但就在几不可解之时,能变成现在这种情形,本身就是一个积极信号。巧的是赵长生也发来了邀请,考察组顺利出发,谁说福无双至?眼前这事不就算吗? 想到得意处,李晓禾情不自禁哼起了小曲。 “吱扭”一声,屋门开了,传来脚步声。 谁这么没礼貌?李晓禾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笑意的麻子脸。看到是董定方,李晓禾压下了火气,没有发作,而是问道:“你有事?” “乡党委巡视一下上岗坐班情况,不可以吗?”董定方嘴角笑意还在,径直坐到办公桌对面椅子上。 “当然可以,乡党委那还了得?欢迎欢迎,欢迎董书记莅临指导。”李晓禾脸上也挂了笑意,“董书记查到什么情况了?需要我做什么配合吗?” 总觉着对面这家伙笑的阴险,分明是在戏谑自己,董定方不禁火气更大,便隐去笑容,语气森冷了好多:“上班期间是不不准玩游戏?” 李晓禾沉声道:“那是自然,条例上面有明文规定,而有人偏要顶风作案,自须严加惩处。这次还算轻的,若是再次违反相关规定,处理起来就没这么简单了。” “那要是上班期间唱小曲,可不可以?”董定方笑容里带着玩味,“如果是领导干部这么做的话,是不是该罪加一等,从重处罚呀?” 李晓禾“哦”了一声:怪不得呢,在这等着呢!他怎么会听到?自己哼唱的声音足够大,已经隔着屋门传了出去?绝不可能。不过是他小子开门正好赶上,正好拿来吹毛求疵而已。董麻子,竟然跟老子玩上了这手,好啊。想至此,李晓禾微微一笑:“你说的是什么呀,我不明白?” “不明白?李乡长,你这无赖耍的也太没水平了。”董定方冷哼着,“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董书记,有事说事,没事请回,我这里正忙着呢,没时间跟你扯蛋。”说着话,李晓禾低下头去,在纸上写划着。 太藐视老子了,董定方心灵大为受伤,也大为光火,厉声道:“李晓禾,注意你的态度。现在违纪违规的事还没交待清楚,你又无视乡党委,也太的放肆了。” “你可不要随便扣大帽子,诬陷人是违法的。”李晓禾抬起头,冷冷盯着对方。 “诬陷?监察局、纪委都来了,又有举报信在那摆着,举报乡里财税少征漏征,你身为一乡之长,能脱干系?你还反说诬陷,这是指责监察局,还是要诋毁纪检委?”董定方质问着。 “干工作不见长进,捕风捉影、扣大帽子功夫倒是见长。有举报信怎么啦?监察局、纪检委下什么结论没有?”李晓禾“嗤笑”着,“你凭什么横加指责,无限上纲?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笑话,也狂的太没边了。你违反了法律法规,乡党委对你批评教育,你还不服,你还想翻天?”董定方厉声训斥,“李晓禾,你要认清形势,不要执迷不悟。” “董定方,乡党委是党的一级组织,不是拿来恫吓同事的大棒,更不是你个人,你没有权利以乡党委自居,不要把个人和组织划等号。”李晓禾嘴角挂着冷笑,“不是只有你做过乡党委书记,我李某人也担任过这个职务,对乡党委的认识比你深,你应该好好学习才对。” 本已气的够呛,现在对方竟然摆老资格,竟然教训自己,董定方顿时火冒三丈,往日委屈一齐涌上心头。他咬牙恨道:“李晓禾,不说当初还则罢了,说起以前老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初你在周峪口乡当书记,我当乡长,你就处处步步欺负我。临了你调任县政府的时候,县里本已有意让我主持党委工作,你偏偏公报私仇,推荐副书记也不推荐我,大好机会被你毁掉。结果你做事不检点,犯了众怒,到头来……” 李晓禾厉声打断:“董定方,你还有脸翻旧帐,你也配。当初我即将调任县政府之时,你怀恨我没推荐你,竟然给我编出绯闻,指使另一受害人家属到乡里大闹。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给你留着脸而已。后来怎样,县里不照样明辨是非,不照样把我调任政府办?” “哼哼哼……”董定方冷笑连连,“李晓禾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当初的事谁不清楚?谁不清楚?我也是懒得给你抖落。到头来怎么样,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又被赶到乡里了吧?那你就该处处夹着尾巴做人,就该洗心革面,以求得县领导的宽恕和谅解。可你倒好,不但没有任何收敛,反而变本加利,下欺同事、副职,上瞒县委、政府,对乡党委也是极尽轻蔑。我看你是快了,是欠收拾了。” “我就问你,你敢不敢承认当初的诬蔑,敢不敢承认小杨男人是你指使的?”李晓禾依然揪着先前问题,大声质问,“你要是个男人,就说句汉子话。” 董定方大为光火,右手点指:“李晓禾,横什么横?你别忘了,现在不是以前,那个给你撑腰的蒯玉林早死了,早成了死鬼,你……” “董定方,你姥姥,再说一个,给老子再说一个。”李晓禾猛的一拍桌案,“腾”的站起身来,怒瞪双目,点指对方。 没防到对方忽然起身,更没想到会骂脏话,董定方气的浑身发抖,却也不禁心虚。下意识后退一步,质问着:“李晓禾,你竟敢辱骂党委,竟然……” “放你娘狗屁,你他娘无端指责蒯县长,现在又不敢承认,还他娘倒打一耙,算什么东西?”李晓禾骂开了头,脏话不断,“董定方,老子警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吆喝,你胆子够肥的,竟然对乡党委书记大放厥词,竟然极尽威胁,你还是党的干部吗?还有政府乡长的样子吗?走,咱俩去县里评评理,你敢不敢当着领导面把刚才的话说一遍。”董定方激起了对方。 “董定方,你要再敢指责蒯县长,再敢玷污尊者,别说是骂你,老子还要打你呢。”说着话,李晓禾举起了拳头。 “李晓禾,你想打人?我看你是乡长当腻歪了,县领导不会饶了你的。”说过下坡话,董定方转身就走。 “站住,等老子说完。”李晓禾吼了一嗓子,“否则打你狗儿一个满脸花。” “你敢威胁老子?”嘴上虽这么说,董定方还是收住了脚步。 李晓禾晃着拳头:“董定方,老子知道,你一直想激怒老子,一直想抓老子过错,想让你的干爹给你做主。以前的时候,我一直考虑班子团结,一直没有把脸撕破。今天老子把话放这,你不过就是别人的一条狗而已,即便你跳的再欢,到头也难免兔死狗烹的下场。我还告诉你,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如果你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即使不当这个小官,也要把你弄下去,让你屁也当不成。不信你就试试?” “你……你,你他娘……老子不是吓大的。”董定方结结巴巴叫起了板,“打老子一下试试。” “给脸不要脸。”李晓禾大吼一声,转出办公桌,举拳向对方冲去。 “李晓禾打人了。”董定方“嗷”一嗓子,转头就跑,拉开屋门,冲了出去。 屋门开处,一众人等哄散而去。 站在门口,李晓禾举着拳头,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给脸不要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亡魂不得安息 阳光明媚,鲜花盛开。一条青石小路掩映绿草坪间,蜿蜒曲折伸向远方。 小路起始处出现一名男子,男子三十多岁,国字脸,中等身材,缓步向上而行。男子没有欣赏周边美景,也未驻足张望,而是低垂着头,脚步沉重的一步步走着。 在男子经过的路段,鸟儿成群嬉戏,花儿竞相开放,都在招呼着男子,希望男子能够停下来,能够注意到他们。但男子显然并未受这些影响,而是一直向着高处坚定的迈进。 “沙沙沙……”,微风吹来,吹过花草,吹过小鸟,吹抚过男子的脸颊。风儿柔柔的,柔的几乎感受不到,却又明显的很是舒服。 风儿变了,风声也响了,已不再是“沙沙沙”,而是“呜呜呜”了。 随着“呜呜”的响动,花儿竞相在风中飘摇,鸟儿来回慌乱的飞动。 “呼呼呼……” “嗖嗖嗖……” 风的烈度逐渐加码,一阵猛似一阵。花草大多已经倾覆,鸟儿惊慌的鸣啾,残枝败叶满地皆是,散羽乱翎随风飘舞。 在风声逐级加码的同时,蓝天白云已没了踪影,太阳也已不知所踪,整个天空灰乎乎的。灰天还在配合着大风,把一块块黑云布在上面,瞬时天地间便已是黑黢黢一片。 无论前后、左右,无论天空、大地,都变了,变的狰狞而恐怖。但国字脸男子却似没感知一样,依旧按着先前的行进节奏,向着小路尽头而去。其实细观之下,男子的眉宇锁的更紧,脚步也更沉重,只是他尽力掩饰着,尽量不让表现出来而已。 面部表情可以尽量掩饰,外在情绪也可极力克制,但内心痛楚却无法遏制,反而因尽力压抑而愈发痛苦煎熬。但男子还在尽力掩饰再掩饰,克制再克制,压抑再压抑。 黑压压的天空突然出现一抹亮色,亮色越来越亮,越来越白,渐渐幻化成一张苍白的人脸。人脸嘴唇翕动,发出了苍凉的声音:“晓禾,晓禾。” 刚才一直看似无动于衷的男人,猛然抬起头,看向头顶发声处。看到那张高悬天际的苍白脸庞,男子瞬间泪眼模糊,声音哽咽:“蒯县长,你的脸色怎么那么苍白,太可怕了。” “你还能认出我,还认得我?”苍凉声音继续传来,“你四周花团锦簇,莺歌燕舞,怕是早就忘记我这死鬼了吧?” “不,不。”男子急忙解释着,“我时刻都记着县长,时刻不敢忘记。我身边也根本没有什么花花草草,莺莺燕燕,全是……” “够了,和我这埋在地下的孤魂相比,你那里不就相当于天堂?不就是鸟语花香?说什么还记着我?你们那里已经过了一年,知道我这里是多少载吗?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时时盼着你能找出事情真相,可你到现在什么举动都没有,早把此事抛到了脑后,我看你根本就没这个打算。”苍凉的声音至此,悲戚起来,“你那里什么都没弄,我就背着一个‘酗酒身亡’的名声,处处被那帮东西挤兑,时时受他们的白眼,这还叫日子吗?我是看透了,根本就指不上,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你。” “不,不,县长,我一直记着呢,时时不敢忘,我是想……”说到这里,国字脸男子忽然发现,那张苍白的脸正逐渐化去,正变得面目全非,直至什么也看出来,直至被黑云吞没。他急的大喊,“蒯县长,蒯县长,你听我……” …… “兄弟醒醒,醒醒。”一个声音在耳朵响起。 李晓禾睁开眼睛,见旁边站着一个大高个男人,正在推着自己。 见到对方醒来,“大高个”又道:“兄弟,做噩梦了吧?那喊得一个响,怕是整节车厢都听见了。” 李晓禾不好意思一笑:“大哥,对不起,吵到你了,谢谢你叫醒我!” “吵倒是没吵到,反正马上也到站了。”“大高个”说着,坐到了对面下铺上。 拭去眼旁水珠,抬手看表,刚刚过了四点半,看来已是十月二十号了。今天是蒯县长的周年祭日,李晓禾是来祭奠蒯县长的。 本来是打算昨天下午到,到时先去看望尤大姐,今天再一同去祭奠。可是昨天在县里开了一天的会,散会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火车票也就改成了晚上十一点。恰好还有一张上铺软卧,他才得以躺下休息,结果还做了那么一个梦。虽然已经即将天亮,虽然车厢内也已亮起灯光,但梦中的场景仍然深印脑海,那张苍白的脸庞依然清晰可辨,那声声苍凉也正响在耳边。 李晓禾心中默默念叨着:蒯县长,您放心,我没忘记您的死因,知道您死的不明不白,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只是请您再多理解一些,再耐心等待一些,等到条件允许时,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以让您的亡魂得到安息。 “各位旅客,列车前方就是茂中站,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茂中位于……”播音员的声音适时响起。 挥去脑中思绪,李晓禾从上铺来到地上,拢了拢带的东西,做好了下车准备。 十多分钟后,火车停在了茂中市火车站。车门打开,到站乘客依序前行,李晓禾提起东西,跟着人流下了火车。 外面天色还未完全亮开,四周黑乎乎的,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增添了诸多的诡异。穿过地下通道,来在地上,李晓禾向着出站口走去。 刚拐过候车室旁拐角,出站口处传来声音:“李主任,李哥,李哥。” 楞一楞怔,李晓禾发现,站口铁门处,正有一人不停的挥舞手臂。虽然看不太清,但听声音是陈雨杰,也只能是陈雨杰。 奔着门口而去,李晓禾与陈雨杰汇合到一处。 李晓禾见面便说:“雨杰,你怎么来了?说好的在尤大姐家聚齐呀。” “李哥,给我。”陈雨杰伸手接过李晓禾手中的东西,“反正也睡不着,就直接来这了。今儿这天也特冷,你打车都不好打。” 刚才还没注意,经对方一说,李晓禾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确实是冷,好像也没比县里暖和。 说话间,来到了一辆汽车前。陈雨杰放下手中东西,拿出遥控器摁了一下,汽车后备箱应声开启。 “陈科长,几日不见,都有专车了,还是二十多万的汽车,混的不错呀。什么时候变陈局长了?”李晓禾夸张的说着,上了汽车。 放好了东西,陈雨杰快速坐到驾驶位,边发动汽车边说:“我现在就是一个跑腿的小马仔,哪是什么科长?至于局长,怕是这辈子都轮不到我了。这辆汽车是潘书记专车。自潘书记到了市农业局,私下就对我不错,只是明面上没表现出来而已。两个月前,书记专职司机就调走了,调到了前任书记去的单位。于是潘书记就让我给她开车,还挂了一个办公室副主任的衔。” 李晓禾“哦”了一声:“看来潘书记对你真不错,她这个书记的职权也不小。” “老局长今年年底就到站,身体也不太好,已经连续好几个月没去单位了,就把许多事都托付给了潘书记。上个月市委组织部专门到单位,对潘书记进行了组织考察,她也是唯一的局长候任人选,应该很快就能正式任命了。”陈雨杰说着,开车驶向公路上。 “对了,潘书记虽然对你不错,可是你要开车去陵园,她会不会忌讳?”李晓禾提醒着。 “这倒不用担心。昨天下班的时候,潘书记跟我说,她今天要直接到市政府开会,不让我去接她。还特意说了一句,明天上午你也不用到单位上班,就开车去办私事吧。” 李晓禾点点头,没有说话,心中带着一丝感动,为潘敏的态度感动。当初在县里的时候,并没注意到潘书记和蒯县长走动频繁,只是两人的关系并不坏而已。不曾想,现在蒯县长已经故去,人情更为淡薄,潘敏书记却能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出亲近,实在难得。怎不令人动容? 汽车来在“园丁佳苑”小区的时候,天光已经见亮了。 从汽车上拿下东西,李晓禾、陈雨杰上了楼。 屋门开启的一刻,李晓禾不禁心里“忽悠”了一下,心里酸酸的。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半年前到市里开会的时候,那时候尤大姐就很瘦,而现在又加了个“更”字,感觉就是皮包骨。她身后的蒯骄娇也很瘦,神情也带着憔悴。 喊了声“晓禾”,尤大姐和蒯骄娇一起,接过了二人手中的东西。 …… 在家里没有逗留,放下东西后,众人下楼,开车到了陵园那个墓地。 当大家到了墓地时,墓碑前已经站着一个老人,是蒯县长的叔叔蒯成仁。看起来气色还不错,但头发已经全白了,背也驼了一些。李晓禾赶忙上前打招呼:“老爷子,您也来了?” “看看玉林。人都走一年了,我这心里一直都还不信呀。”蒯成仁的声音带着疲惫。 “玉林。”尤大姐悲啼一声,伏到墓碑前,轻抚着碑身上的“无尽思念”四字,泪珠滴落而下。 忽然,尤大姐转过身,认真的说:“我听见玉林说话了。” “玉林说什么了?”蒯成仁接上了话。 “玉林说他过的不好,他在……”话未说完,尤大姐已经泣不成声。 “我也听见了,他就是这么说的。”蒯成仁长长嘘了口气,“亡魂不得安息呀。” 听着二人的对答,脑海中再次出现了梦中的场景,李晓禾心情又沉重了好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狂的没边了 尽管已经过去了两天,也已回到乡里一天多,但李晓禾的情绪还没完全调整过来,脑海中还经常出现那张苍白的脸,耳中也不时响起那个悲苍又凄楚的声音。除了前天早上做噩梦外,在后来的两晚,他也梦到了蒯县长,梦见了与那个梦境相似的场景。 每当梦醒时分,每当脑中现出那种场景,李晓禾内心就刺痛不已,既为蒯县长的壮年早逝,也为那个不能释怀的死因,更为自己的无所作为。 一年前的十月二十日,当李晓禾听到蒯县长死讯时,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不相信蒯县长会突然撒手人寰。后来当他彻底确认了那个消息时,还是不相信,不相信蒯县长会因喝酒去世,他从来不怀疑蒯县长对酒的掌控能力。再后来,亲耳听到陈雨杰讲说当天的过程时,李晓禾更不相信,不相信蒯县长会被二两白酒要了命。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蒯县长去世已经是事实,已经在那个地方化作轻烟和灰烬。只是联想到陈雨杰讲说的当时情形,李晓禾觉得蒯县长的死因蹊跷,觉得一定有什么隐情,下决心要查清原因。 可是一年时间过去了,自己查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查到。当然查不到了,自己本身就没查。并不是李晓禾不想查,可是他实在没有侦查的条件,现在也基本不具备侦查的能力。正是这种有心无力的现状,才让他倍感煎熬。 祭日凌晨梦到了蒯县长,这两晚又连续“见面”,每次无论醒来还是在梦境,李晓禾都在内心郑重承诺,承诺要查清隐情。可是他又觉得这种承诺很苍白,简直就是空头支票,虽然开出去了,却不知道何时能兑现,很可能就是遥遥无期。承诺的容易,但如何去做,如何实现这个承诺,什么时候才能去履行诺言,他现在心里一点也没底,根本不知从何入手。 什么计划都列不出来,却又多次重复这事,显然更像是谎言,可自己真不是在撒谎,于是李晓禾内心更加煎熬不已,也纠结不断。 “笃笃”,敲门声响起。 收起思绪,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周良走进屋子。 来在桌前,周良说道:“乡长,刚才老秦回过电话,他们八点多到的县城,也赶到汽车站买上了车票,是上午九点半的。” “那就是说,火车晚点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他们应该在下午一点左右能回来。”说到这里,李晓禾话题一转,“足下彩云公司什么情况?” “与足下彩云的事,也一直是老秦联系。他刚才说,对方是早上六点出发的,刚上高速不久就遇上了车祸,不是他们的车。现在车祸现场通开了,他们才得以继续前行,考虑到半路吃午饭,应该在下午两点多能到。老秦说,对方表示,今天肯定到,到了就验货。老秦也已通知了村里,我一会儿马上再跟进一下。另外,万一人家比老秦先到,那我们就组织交货,不能让人家等。这是我根据老秦以前的一份资料,对今天交接期间的注意事项进行了罗列,请乡长审核一下。”说着,周良把手中纸张递了过去。 在祭奠当天就匆匆赶回乡里,李晓禾就是为了这事,为了提前早一天过问,接过《注意事项》,自是看的非常认真。看过之后,李晓禾点头赞叹:“周主任考虑事情就是周全,你列的这些事项,好多我都没想过。这样,那咱们就说一下具体安排,你来说。” “我是这么考虑的……”向前一探身,周良指着纸张,讲说起来。 …… 就在李晓禾已经暂时抛却那件事,暂时不去想省城之行时,有一个男人却为他的这次行动耿耿于怀,而且不仅仅是这件事。 其实在十月十九日晚上的时候,男人就听说了这个消息,这倒不出他的意料。做为蒯玉林的死党,在蒯玉林的祭日,李晓禾赶去祭奠,这是人之常情,否则也太没人情味了。而且蒯玉林那是大力提拔李晓禾的,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如果不是蒯玉林死的早,没能当成县委书记,怕是县委办主任早就是李晓禾的了。好不好,现在那小子都成了县委常委,那就是副处级别,就已经进入全县权力核心层了。蒯玉林就相当于李晓禾的再造生父,儿子祭奠父亲,那是天经地义。 可是在第二日,这个男人就不那么想了,他意识到了一些问题,觉得李晓禾并不只是祭奠,很可能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随后男人便给出了几种猜测,但最终也没有准确答案,现在依然没弄清楚,却又不由得想了起来。 当然,在想这事的时候,男人也想到了另外事项,想到了与李晓禾有关的事。 “叮呤呤”,忽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男人的思绪。 看到上面来电显示,男人微微皱眉,但还是拿起了电话听筒,直接道:“有什么过来说,何必打电话?” 可能是听出语气不善,手机里的声音有些支吾:“我……我今天出差了,向您请过……” 男人“哦”了一声:“想起来了。那你说吧,长话短说,别说那么多零碎,别啰嗦个没完,直接说事。” “好的。”应答过后,对方讲说起来,“我这两天一直不踏实,总觉得李晓禾这次去市里恐怕没那么简单。” “是吗?怎么讲?”男人插了话。 “我觉得吧,他去祭奠就是个幌子,他这个人我知道,根本不讲什么情谊,更别说对一个死人了。他肯定是在表达一种态度,在以这种方式叫板,意思我李晓禾谁都不惧,该干什么干什么。”对方说出了看法。 “叫什么板?有什么可叫的?”男人反问。 手机里的声音带着夸张:“您想啊,前几天监察局、纪委都去查他,他指定吓屁了。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人说撤就撤,也没形成一个结论。看到这种情形,他肯定是劫后余生的感觉,肯定既庆幸又自得,觉得他李晓禾了不起,就想着要叫板。可他根本就没那个能力,便利用起蒯玉林的招牌来,想着以此向那些同伙传话,我李晓禾是蒯系,咱们都是同一主子,你们要和我团结起来。” “你倒挺富于想象,可是就以此认为他在叫板,未免太牵强了。”男人并不认同。 “不牵强,还有佐证。那天县纪委刚一离开乡里,下午他就跟董定方叫板,把董定方骂个狗血喷头不算,还打董定方。哪有他这么狂的下属,哪有他这种人?他连乡书记都敢打,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电话里显得气愤填膺。 “胡说什么?打上了?不是说李晓禾只是举着拳头,董定方跑掉了吗?你以为这是什么露脸事,还专给董定方套到头上。”男人训斥着,“明天别人要给你扣这屎盆子,你怎么想?” “我……对不起,我考虑问题不够完善,真没想这么深。”道歉过后,对方又接上了先前的话题,“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这些您肯定已经想到了,肯定比我考虑的远了不知多少。只是我现在出差,不在您身边,总是惦记,这才打电话啰嗦了几句,请您见谅。” 对方这么一说,男人反倒不好再训斥了,于是语气也比刚才和缓了好多:“我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说完,男人放下了电话听筒。 本就有火气,再经对方这么一点,男人火气更旺。当然他不是冲对方,而是冲着李晓禾发火。 也不怪那小子说,纪委前脚刚走,他姓李的就找董定方麻烦,把董定方损的一文不值。即使没打上,可是骂的也太难听了,还当众挥拳头示威,他姓李的也太狂了。而且说实话,也不排除李晓禾打了董定方,只不过实在丢人,董定方不方便承认而已。当然他姓李的反正占了便宜,也肯定把董定方吓的够呛,自然也就没必要渲染这个事情。 在监察局、纪委接连查办的情况下,李晓禾还敢这么狂,狂的也太没边了。若是照这样下去,恐怕他都敢向自己举拳头了。 这家伙还真敢那么做。男人又想到了关于李晓禾斗嫌犯的传言。连亡命徒都不怕,他李晓禾自是不怕守法公民了。 可是总不能任他这么下去吧?那又该怎么办呢? 想了一通,男人又不由得担心:就凭一个李晓禾,他绝不敢这么狂的,他没有值得张狂的资本,也不具备张狂的条件,那么必定有了靠山。那么他的靠山在哪,究竟是何许人也?这个靠山好不好斗呢? 转念一想,男人又不禁疑惑:到底有没有这样的靠山?会不会是自己理会错了? “想不通,想不通。”男人摇了摇头,心中思量着:只是这家伙确实太狂,狂的简直没边了。难道就任由他这么狂下去?还是现在就给他来上一下子,让他放老实点呢?如果现在来一下子,该怎么来?直接的,还是间接点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首批交货开门红 虽然自己正被别人惦记着,正被盘算着要不要下手,但李晓禾可没心思去想这些,他正和周良、张全等人张罗着鞋垫验收的事。 九月十八日,与足下彩云公司正式签订合同,那天是星期五。三天后的周一,即九月二十一日,足下彩云公司便打来了百分之二十的预付款。乡里也随即在二十二日,代替村民汇去了百分之十的履约保证金,从那天开始,合同正式生效。 今天是十月二十二日,正是首批产品交货的日子。首次交货非比寻常,对之后的合作有着巨大影响,马虎不得。也正因此,李晓禾才亲自盯着,并让周良、张全适当帮着秦明生一些。在秦明生带队参观、考察这几天,李晓禾更是多次往村里跑,与村里联系,周良、张全也没少用了力。还好有众人的共同努力,才让整个乡政府工作,在人员严重奇缺的情况下,能够有条不紊的高效运转着。 周良的《注意事项》考虑的非常全面,在李晓禾看过后,立即做了相关安排,众人开始关注着鞋垫到货情况。 此次交货地点仍在会议室,那里的空间比较大,也没有诸如文件资料或其它设施需要搬运。现场又有那么多条桌,正好可以方便包裹的放置和产品的分解。 到底离着近,在九点多的时候,双胜村的鞋垫第一批运到。 与上次向长生公司交货不同,这次村里的重视程度也提高到了新的层次。上次交鞋垫,人们都稀里糊涂,不清楚具体情况,而且潜意识中,也把那批鞋垫认做积压货。人们当时的心理是,卖出去更好,卖不出去就拉倒,慢慢自己用或是送人,重视程度自然就不够。而这次却不同,是与足下彩云公司专门签了合同,又是第一次交货,产品数量也是上次两倍。这样就需要倍加重视,人员配备上也需要加倍投入。 在郑玉梅的指挥下,在乡里的整体安排下,双胜村的包裹进了屋,摆到了屋子东南角的条桌上。产品到场后,人们也没有闲着,而是按照表格排列顺序,对所有产品再次进行着核对与清点。 上午十点左右,各村鞋垫陆续到来,都按照提前划定范围,摆放到了对应位置,然后对各自产品进行核点。核点完毕,每个点位只留两人看护,其余相随人员全都退出室外。不只各村进行清点,乡里也由张全牵头,对各村鞋垫进行数量统计。 在即将中午十二点之际,所有鞋垫全部到场,并清点完毕。所有鞋垫共八个系列,一万零四百副,其中一万副为约定交货数量,另每个系列分别各有五十副做为备用。 清点工作完成后,所有人员分两批到食堂用餐,在将近下午一点的时候,全都用餐完毕。 此时,在秦明生带队下,十二人考察组也回到了乡里,自是吃午餐、谈论相关事宜。 …… 刚过两点钟,一辆红色轿车驶进双胜乡政府大院。 李晓禾等人迎上前去。 轿车停稳,一袭黑衣的孙雨晨率先下车。 “欢迎孙经理。”李晓禾上前打着招呼。 孙雨晨微微一笑:“多谢李乡长和各位盛情迎候,开始验货吧。” “好,请。”李晓禾示意着。 此时又有两名年轻男子走下汽车,每人手里各拿着一个金属箱,杜鹃最后从车上下来。 在李晓禾等人引领下,孙雨晨一行步入会议室。 迎接孙雨晨的,是一张张质朴而又热情的脸庞,这些人的眼神中带着友好与期盼。 到达现场后,两名男子把金属箱放到桌上,从里面各取出一个小设备。 第一项程序,也是先验收整个产品材质,但并非用剪刀进行剪切,而是把样品放到其中一个设备下进行钻孔。每个系列样品,各随机抽取两副鞋垫钻孔,分别在每只鞋垫前、中、后位置各钻一个孔,孔径大约三厘米左右。在取出截取圆垫后,杜鹃和那二人分别测量圆垫厚度、点数圆垫层数、记录相关数据。 第二项程序,是对不同系列鞋垫进行尺码验收。这次生产的鞋垫,男、女款各四个系列,每个系列分别是一千二百五十副,男女款共十三个号码。其中男款为八个号码,从三十八码到四十五码;女款码数相对较少,共五个号码,从三十六码到四十码。 对尺码验收,也并未通过肉眼,而是用第二台小设备进行。每次把八副鞋垫样品放到设备里,便会有一个类似扫描仪的物件扫过,小屏幕上就会出现每副样品的数据。每副鞋垫并非一个数据,而是分不同位置,形成六个数据。尺码验收共分成十三组,对一百零四副样品进行了数据读取。 再之后,又对每个系列花色、构图、做工进行了验收,仍由第二台小设备完成,只不过在操作选项上有区别,检测的内容也就不同。在进行这几项检测时,除了会检测到实物的数据外,也同时会有提前录入数据显示,以与实时数据进行对比,形成检测结果。 在这些检测步骤进行完毕后,杜鹃把一个优盘插入第二台小设备,读取相关数据。然后取下优盘,插到笔记本电脑上,形成了表格文档,用小型便携式打印机打印了相关表格。 在这两个多小时的检测过程中,除了足下彩云公司的三人外,所有人就像看变戏法一样,关注着两男一女对设备的操作、数据的读取与打印。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基本一样,都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就是“傻”。当然这里的“傻”并非贬义,而是指的人们那种质朴的专注,也有对未知事物的新奇与不解。 接过杜鹃递来的表格,认真看过后,孙雨晨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李晓禾脸上。 从对方神情看不出一丝喜怒,而是无比的严肃与庄重,李晓禾心里非常没底,只觉嗓子眼发紧,心也似乎提到了嗓子眼。其实李晓禾是没注意其他人,那些下属和百姓同他一样,甚至各方面表现比他加了一个“更”字。 收回目光,孙雨晨看着表格,开始说话:“经过一系列检测,所有验收程序全部完成,结果如下:材质抽样检查全部合格,优秀率百分之百。” 啊?百分之百。听到这个数字,乡干部和众村民面面相觑,全都张大嘴巴。 孙雨晨继续说:“尺码抽样验收全部合格,优秀率百分之百。花色抽样验收全部合格,优秀率百分之百。构图抽样验收全部合格,优秀率百分之百。做工抽样验收全部合格,优秀率百分之百。” 百分之百,百分之百啊!尽管好多人没听清所有项目,尽管人们不知道具体抽检数据,但人们都听到了一次次的“合格”,都听到了诸多的“百分之百”。那说明什么? “综上所述,所有抽检项目全部合格,优秀率百分之百。因此我们认定,首批鞋垫产品全部合格,优秀率百分之百。”孙雨晨给出总的结论。 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静的可以听到“呯呯”的心跳声。 “呜……”一声啼哭忽然响起。 众人都惊讶不已,纷纷甩头看去,只见陈雨正缓缓蹲下身去,双臂捂在眼睛上。 于家营村主任于金贵一楞之下,沉声道:“陈雨,怎么回事?” “呜……我高兴。百分之百、全部合格呀!”陈雨仰起头,满布泪水的脸颊上挂着浓浓的喜色。 “百分之百。” “全部合格。” 人们这才反映过来,纷纷欢呼着。 李晓禾太理解人们的心情了,也非常明白陈雨的激动之处,此时他何尝不是如此?如果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如果不是需要保持领导风度,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喜极而泣”。他咽了两口唾沫,对着孙雨晨说:“谢谢,谢谢!” 孙雨晨要冷静的多,但也满脸喜色:“李乡长,应该是我们感谢你们,感谢大家才对。”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随着铃声响动,人们的欢呼声停止了,陈雨自也收住了喜极而泣的声音。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孙雨晨接通电话:“……到了,好啊……直接到会议室……后面这排。” 结束通话,孙雨晨迎了出去。 人们听出来了,好像又有人到了。 果然,时间不长,有人通过过道,正向这里走来。让人们惊奇的是,新来的一男两女都没有空手,男的扛着设备,女的手里也拿着东西,其中一个高挑女子看着很是眼熟。 此时,孙雨晨当先从外面推开屋门,把一男两女让进屋子。 “双胜乡的各位领导,各位朋友,我们是省电视台财经频道《今日农事》栏目组,这次专门随仓吉足下彩云公司孙雨晨经理前来,专门制作一期节目,敬请大家配合与支持!”高挑女子自报家门。 电视台?给我们做节目?人们都觉得不可置信,好多人又张大了嘴巴。李晓禾也是非常惊讶。 “这位是双胜乡乡长李晓禾。与足下彩云公司合作,都是在李乡长亲自领导下进行的。”孙雨晨适时向高挑女子做着介绍。 高挑女人迅即把话筒递了过来,脸上挂满笑容:“李乡长,刚才据孙经理介绍,首批产品交货,就取得了大大的开门红,所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忧患意识不能丢 新的一周开始。 双胜乡政府会议室人员济济一堂,大概有六、七十人之多,鞋垫生产总结与编筐动员大会正在举行。双胜乡政府乡长、副乡长与相关股室人员到场,全乡各村主任、村民代表参加会议。 会议从早上八点进行,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政府乡长李晓禾正在讲话:“首批鞋垫交付实现开门红,说明我们的产品质量过硬,说明我们生产者技术过硬。当然,这既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也与各方面的支持密不可分。面对这样的开门红,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要如何完成第二批任务?第二批的数量和金额可都增加了百分之五十呀。同样,编筐工作又该如何启动,与长生公司的合作又该如何推进呢? 刚才大家多次提到一个词:振奋人心。首次交货,就全部合格,就全部达到优秀,这确实了不起,确实振奋人心。但是,在欢呼雀跃之后,我们的生产工作还要继续,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过去的成绩只代表过去,未来的成绩还要靠我们重新去打拼。靠什么去打拼,如何去打拼?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正确认识我们自己,正确认识我们的长处和短板,正确认识面对的困难与挑战。 这次之所以取得开门红,毫无疑问与主观努力分不开,但与一些客观因素也很有关系。随着时间推移和一些事项的改变,主、客观因素将有所不同,优、劣势也会发生一些变化。 首先,我们的生产者本就都有基础技艺,再经过到省城的学习,尤其是回来后的共同强化提高,技艺水平达到了一个新高度。但在交货的第二天,在足下彩云公司提供的一份详细检测数据中,我发现了一些问题或者说隐性不足。此次抽检,全部达到了优秀,但数值却不尽相同。其中,抽检样品综合评分中,有百分之二十的产品达到了综合最优,即优等中的优一等。有百分之二十五的产品达到优二等,其余百分之五十五均为优三等。而且优三等的这些产品中,又有百分之七十接近优秀下限,这就是说总共有四成产品刚刚优秀。 第二,不可否认,这次大家都憋了一股劲,都想着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事实证明,我们的这股劲憋的好,翻身仗也打的漂亮。但是,相比起一个月前,我们的这个心劲是否还能保持?假如稍一松懈的话,那刚刚优秀的四成产品,很可能就会成为非优秀品。可能有人要说,你李晓禾这是故意唱衰,这是不相信我们。我想说的是,我非常相信大家,但理智告诉我,我们大部分生产者的技艺水平并没有固化,受心气和客观环境变化的影响很大。 第三,在首批产品生产之前,我们的一些骨干成员到省城进行了学习,又立即把学到的新知识、新技能教给了其他生产者。这里面难免有临阵磨枪的成分,就好比学生考试前的突击背诵,前阶段考试已经结束,这些内容是否完全掌握?有没有遗忘和退化?另外,在前阶段生产过程中,省纺织学院和足下彩云的专业人员几乎全程跟踪,既监督了我们整个生产过程,也给予了适时的现场指导,相当于做了我们的拐棍。可现在这些人员都返回了省城,我们离开拐棍后,还能不能走的那么稳?有没有做好相关准备?……” 听着乡长的一条条讲述,现场众人的燥热慢慢退却,头脑渐渐冷静下来。脸上的喜色也全都散去,继而换做了严肃和庄重。 …… 就在李晓禾评说首批交货事宜时,有一人也在关注着与交货有关的事项,这个人就是县委副书记、政府县长乔成。 乔成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着视频,视频画面中正是李晓禾的形象,李晓禾的声音同时传出:“这批产品能够得到认可,能够全部达到优秀,是全体生产者不懈努力的结果,是全乡干部群众共同奋斗的结果。更与县委、县政府的正确领导分不开,与足下彩云公司和省纺织学院的帮助分不开,也与乡党委的支持分不开。做为乡党委副书记、政府乡长,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工作,只是尽了一份本分。广大女同胞是一线生产者,她们的感触才最深,还是多听听他们的想法吧。” 伸手点了一下鼠标,画面定格了,声音也随之停止,乔成抬起头来。看着办公桌对面的杜英才:“我已经看过两遍了,说的挺好呀,没感觉有什么不妥,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 杜英才面色凝重:“县长,恕我直言,这正是李晓禾的狡猾之处。看似他这段话说的很得体,把各方面都感谢了,还表现出一副不贪功的样式。其实细细想来,这里面很有说法,分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上周四的时候,省电视台经济频道去乡里采访,按说乡里应该提前向县里汇报吧,他汇报了没有?应该没有吧。那天是二十二号,今天是二十六号,已经过去四天多,昨天晚上省二套节目都播了,他仍然没有汇报。 显然他是不准备汇报了,即使以后再讲也没什么意义,不过也就是他的一种炫耀罢了。就冲这一点,就说明他目中无人,根本不尊重县领导。小小的双胜乡,如果没有县政府的支持,如果没有县长的支持,就他能搞成这个事?答案是明摆的,他也肯定明白,可他却故意装糊涂,分明就是不屑,就是自高自大,只知有己,不知有他。据我所知,现在他又召集一些人,正在乡里胡吹海侃,自吹自擂呢。 他本身心里没有县领导,却又在媒体面前摆出一副尊重上级、感谢各方的嘴脸,这就更丑恶、更阴险了。大多人都不了解具体情形,也不可能窥知他的险恶用心,反而会通过这些话,把他看成一个务实的基层干部。在这种情况下,他就获得了舆论支持,好像谁都无法对这事提出不同意见,更无法对他进行批评,这分明就是拿媒体挟制县领导。 这次电视采访很突然,时间也很巧。从十月八号开始,县监察局和县纪委先后到双胜乡调查,而且都是依据举报信,那么相关问题就绝不是空穴来风。虽然暂时没做结论,并不代表没有事,很可能监察局和县纪委正在审议相关事项,也可能还在暗中调查。李晓禾自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县纪委刚走,就找董定方的晦气,一方面他怀疑是董定方举报,另一方面也是在示威。而这次电视台的到来,无疑树立了他的正面形象,也就增加了他叫板的砝码。因此我觉得他想出名是次要的,猖狂叫板才是他的核心目的。” 瞅了对方一眼,乔成淡淡的说:“我似乎发现,凡是关于李晓禾的事,你的解读好像基本都是负面的。” 杜英才神色微变,马上解释道:“县长,我这纯粹是从工作出发,纯粹是为了县长考虑。县长您想啊,去年十月份的时候,他因为犯了错误,被派到乡里进行思想改造。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年,根本就没见到他的任何改造迹象,不但我行我素,而且变本加厉。他先是拉拢、同化赵强,极力打压仗义直言的同志,短短几个月,就成了乡里实际当家人。在县里派董定方去当书记后,他又仗着结党营私的势力,多次和董定方叫板,直到发生了拳打董定方一事。县长,照这样下去的话,那可要出事情的。” “我跟你说过,不要总是鼓吹乡长打书记,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纯属就是子虚乌有、以讹传讹。”乔成眉头微皱,语含训斥,“再说了,一个穷乡的乡长,还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县长,仅仅一年他就扩充了那么大势力,要是加以时日,那还了得?我们要时刻保持清醒,忧患意识不可丢呀。”杜英才显得忧心忡忡。 “行啦,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县领导,什么看不出来?”乔成脸上带着深深的不悦,“你先回去吧。” “好,好的。”应答过后,杜英才步履沉重的退出了屋子。 看着那扇关上的屋门,乔成眉头皱的更紧了。其实刚才杜英才所言,乔成并非没有感触,甚至感触更深,只是他不愿意在杜英才面前表现出来。而且他现在对这个杜英才,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 时间已经十点多,双胜乡政府的会议已经接近尾声。 李晓禾还在讲话:“同志们,今天请大家来,就是两个目的。一是告诉大家,我们的整个鞋垫生产很有前途,我们所有的生产者、参与者都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态度。二是要让大家时刻保持清醒,忧患意识不可丢。我说一件事,大家要反思一下。一般情况下,签订合同对合作双方都很重要,都要举办仪式。可当初足下彩云为什么不主张搞?而这次为什么带来了电视台?但却又是在他们全部验收合格后,才让电视台直接进屋?” “嗡嗡嗡”,一阵蜂鸣声响起。 扫到手机上的号码,李晓禾不由得眉头就是一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这也太巧了 “嗡嗡嗡”,手机蜂鸣声非常顽强,一直不停的响着,已经从会议室响到乡长办公室了。 迅速推开屋门,坐到办公桌后,略微稳定心神,李晓禾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来声音:“李乡长,下午两点半,到县长办公室。” 对方竟然没嫌接电话慢。虽然有些不解,但李晓禾却没来得及细想原因,而是试探的问:“你知道什么事吗?” “不知道。”对方回过三个字,然后就是“啪”的挂断音。 什么事呢?李晓禾满腹狐疑的放下了手机。 刚才电话是乔成秘书薛耀辉打来的,正是因为这个电话,李晓禾才匆匆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接听。 乔成找自己,绝对没好事,这个不用怀疑。从去年十月份到现在,自己和乔成总共也没见过几回,但只要是见面,基本都没好事。只有个别两次例外,一次是全县会议,一次是上千妇女到乡里上访。那两次都有特殊情况,乔成实在是不能找自己的麻烦,否则对他县长绝没好处。但这次显然不是那两次,肯定是要找自己麻烦,但究竟为了什么,又要把自己如何,李晓禾却一时拿不准。 近期发生了好多事,光是十月份就接连有事。先是十月八号马品等人到了乡里,说是受监察局、审计局委派,调查举报信上的事,其实就是上门挑衅,伺机下手。没几天县纪委又下来,只是和监察局不一样,既没有扣大帽子,还顶走了监察局,他们也很快离开。当天下午,董定方就上门找麻烦,被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灰溜溜滚开了。接下来就是孙雨晨上门验收第一批货,并签订第二批订单,同时还有省电视台的采访。 以上这些事,无论哪件,都可能成为乔成找麻烦的由头。但又实在太多,实在太集中,一时还真难以辨别。当然,包括自己去市里祭奠蒯县长一事,乔成也肯定知道,也可能是对方找别扭的原因之一。 究竟是什么事?这要是找不到主因的话,又该如何应对乔成的责难呢?李晓禾挠头不已,却又不得不一直思量着。 又想了一通,还是没有准确结论,李晓禾起身离屋,叫上程剑峰,坐车向县里赶去。虽然没想明白原因,但绝对不能误了时间,否则这就会是一个新罪状。自己可不能没事找事,还是早到县里为妙,到时再根据时间,决定吃午饭与否。 …… 今天走的也太快了,不知不觉便看到了县城。其实已经两个小时过去,时间也已下午一点。 之所以感觉走得快,一是今天路上非常顺畅,没有遇到任何特殊情况,没耽误一点时间。二是李晓禾一路都在想事,但最终也没想明白乔成因何找自己,他还想再想想,最起码多想想应对之策。 办法容后再想,当下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正要讲出吃饭去处,手机却响了。 看了眼手机屏幕,李晓禾立即接通了:“老许,有事?” “老李,你在哪?能不能来趟县里?”手机里是许建军的声音。 听出对方语气很急,李晓禾忙道:“什么事?我正好快到县城了。” “那好,马上到那个地方,就是关姚鹏那里。”说完,手机里没了声响。 又看了一下时间,李晓禾道:“看来午饭要泡汤了。小程,前边路口右拐。” “好的。”程剑峰应答一声,按着要求,进行着操作。 拐上岔路,越野车性能优越性又体现出来。这是一条砂石路,路面还有好多大小不等的坑洼,以前坐那辆车的时候,虽然车速很慢,但仍然颠簸的厉害。现在越野车跑的这么快,基本就感觉不到坑洼,就没有任何不舒服。 十多分钟后,越野车“吱”的一声响动,停在了那个大门紧闭的院落前。 推开车门,李晓禾下了汽车。 许建军适时来到院门口,带着李晓禾直接走进过道,进了最边上的屋子。 “咣”的一声关上屋门,“咔”的一声栓上门插棍。许建军坐到桌子后,打开抽屉,取出一沓纸张,递了过去:“老李,你看看这个。” 李晓禾接过纸张,逐字逐句的看着,看到第三页时,猛的站了起来:“果然是这家伙,我早就怀疑他了。”停了一下,他又发出疑问,“”老许,这是什么时候交待的?姚鹏说话有准吗?那家伙也鬼的厉害。从被抓以后,可是出了好几次妖娥子了。他今天为什么就说了?总得有原因吧?” 许建军思索着说:“我现在也在纳闷,这个死硬分子咋就交待了。以往的时候,他是死活不说,办法多的是。那次交待那些,还是把你找来,差点搭上你一条命,他才说了那些东西。可是今天快中午的时候,那时候我正在局里,就接到这里电话,说是姚鹏要见我,说是有要事相告。 刚听这事的时候,我觉得又是那小子耍花招,这种‘狼来了’的鬼把戏他搞了不止一次,光是要找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尽管觉得那小子不靠谱,不过也没有其它好办法,我就只好赶来了。等我一见到他,他就说要交待,说是想通了。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只说要先吃顿好饭,吃完就说。 当时看那小子的德性,很像又是恶作剧,不过我没跟他较真,就让食堂把员工餐的菜给他端了两样,又另外炒了盘鸡蛋。看到三个炒菜,他又说要喝酒,还说要喝啤酒。喝酒的事我没搭理他,就跟他说想吃就吃,不吃拉倒。他没再坚持,不过让在另一个空碗里倒了杯水,吃菜的时候一口一口的就着,就跟喝酒的意思一样。 我估计又是白忙活一场,就等着看他还出什么乏相。结果他吃完以后,把碗盘一推,说是‘开审吧’。半信半疑的把他弄到审讯室,结果没再费任何口舌,他就一五一十的交待了,也在审讯笔录上顺利签了字。正因为有疑惑,我才给你打电话,想着一块分析分析,如果可信的话,就向局长报告。刚才在你来之前,我又听了遍录音,觉得挺符合逻辑的。只是到最后,他也只说是‘不想守着这个秘密’,就那么交待了。” “是这样啊,这么说倒也有可能,可能是他的心理负担过重吧。”李晓禾缓缓点了点头。 “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拿了手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许建军接通了电话:“局长……是吗?他举报?让我去带人?……哦,我正准备向您汇报,犯罪嫌疑人刚刚交待,也说的是那小子,这时间也太……是,不做胡乱猜测,坚决执行任务。”说完挂断手机。 李晓禾也听到了刚才电话内容,不禁疑惑的看着对方:“老许,这也太巧了吧?你这刚刚审出结果,那就……” “不许胡乱猜测。”学着局长口吻说过,许建军叹了口气,“老李呀,以后当官就当大的,要不干脆就是小兵一个,千万别当我这种大头兵。平时屁权利没有,等到有事的时候,领导却拿大话盖你,否则就是不讲原则,纯属就是受气包。行了,我得去执行任务了,你去哪?” 李晓禾“哎呀”一声,拍着脑门:“还说呢,差点忘了,我也得去,正好顺路。到时我在门口吃点饭,你先进去。” 说了个“走”字,许建军打开屋门,李、许二人先后走出屋子。 来在外面,李晓禾上了自己的汽车,当先奔向城里。 许建军叫上三名刑警,开着警车,也向城里驶去。 坐在车上,李晓禾还是疑惑这件事。这并非是因为立场不同他就怀疑对方,而是这件事实在太巧了,巧的让人不得不生疑。在疑惑的同时,他也在想背后的原因,在想其中的关联。 时间不长,汽车便进了县城,很快又拐上府前街,县政府已经近在咫尺了。 李晓禾一指左前方门脸房:“小程,去老王馅饼,省得点菜浪费时间。” “好的。”答应一声,汽车向那家店铺靠去。 “嗡嗡嗡”,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是薛耀辉的电话,李晓禾稍一迟疑,按下接听键,直接道:“薛秘书,我已进城,两点半之前肯定赶到。” “县长还有事,两点半就不用来了。”对方回复着。 “县长有事啊?那我几点去?是稍早点还是晚点?”李晓禾追问着。 对方道:“今儿个你都不用来了。” 李晓禾絮叨着:“我这饿着肚子赶来,今儿个又不见了?那什么时候再来,明天还是哪天?你给我个准话,省的老是白跑。” “哪天也不用来了。”手机里的声音有些生硬。 “那我……”话到半截,李晓禾收起手机,因为手机里已经传来了“啪”的挂断音。 此时,越野车也适时停在了“老王馅饼店”门口。 握着手机,李晓禾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又犯起了嘀咕:这也太巧了,难道这都有联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杜英才被抓 县长办公室。 乔成坐在办公桌后,低头看着一份文档,不时在上面划上一笔。 办公桌对面,站着政府办主任杜英才,杜英才已经被喊过来二十多分钟了。从进到这个屋子,就这样一直站着,站的他腿脚发酸,心中发慌。就这么一份文档,县长可是看了不下三遍,看得也太仔细了,仔细的一反常态。于是他便再次询问道:“县长,这个方案是不是写偏了,大框架上就不符合要求?请县长明示,我马上回去重新再写。” 乔成终于抬起头来:“为什么有此一说?” “我,我见您看了这么多遍,又在上面划了这么多处,肯定是需要修改的地方太多了。”杜英才支吾的回应着。 “你想多了。如果是彻底写偏了,我还有必要这么费劲的看吗?确实也有需要调整的地方,不过我划的这些处并非都是要改的,有的地方反而是必须要保留的。你没看到吗?我在有的地方划了波浪线,有的地方划了三角,有的地方又用星号标记,还有的地方是双波浪线。”说着,乔成一指对面椅子,“你先坐下,仔细的看一看我做的这些标记处,然后再做交流。” 现在杜英才心绪烦乱,根本不想坐在这里,但县长已经放话,不能不从。只得硬着头皮坐下,从对方手中接过文档,看了起来。 这他娘划的也太乱了。杜英才不由得心中暗骂,却又不得不极力去分辨那些波浪线或三角,尤其所谓的“波浪线”和“双波浪线”更难辨识。关键是杜英才根本静不下心来,就更难分辨这些家伙,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静心,这简直太难受了。 看了一通,不但没有彻底分辨出来,反而脑中成了一团浆糊,于是杜英才抬头道:“县长,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回屋再打印一份,然后照着这份上面划的标识,按分类重新标注,那样辨识就能快一些。”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划的不清楚?”乔成神情中带着愠色。 “不,不,我没这意思,就是这两天上火,眼老是模糊。”杜英才给出解释。 “哦,是这样啊。”乔成语气和缓了一些,“别着急,慢慢看,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 “好,好。”杜英才含糊的应答着,继续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杜英才准备向乔成咨询,就在他抬头瞬间,却捕捉到对方嘴角一抹诡异的笑容。而在对方发现自己目光时,诡笑却又快速掠去,笑容来去太快,看着有些可怕。杜英才不禁疑惑,继而心惊,脑中翻腾着那抹笑容。 忽然,杜英才想起来了,乔成每当出现这种笑容的时候,都是要收拾人的前奏。他要收拾谁?此情此景,还能有谁?肯定是自己呗。想至此,杜英才忽的站起来,向外就走。 “你要去哪?”乔成急着起身,绕过桌子。 “头疼的厉害,赶紧回屋吃颗药。”杜英才头也不回,快速奔向门口。 “头疼药啊?我这有。”说着话,乔成大跨步,到了对方身后,一把抓住了对方衣襟。 杜英才大惊:“你要干什么?” “给你找药呀。”乔成声音有变。 “找药?”杜英才瞅着对方,眼神眯了起来,“什么药?你去拿,我等着。” “走吧,一块去。”乔成说着,手上使力,拉着对方。 “乔县长,你要干什么?”说着话,杜英才猛的一甩胳膊,向前一冲,甩开对方,伸手抓向门把手。 乔成急步向前,伸手再抓:“别走。” “让开。”这次杜英才来了火,不再客气,猛挥右手打开对方胳膊,左手用力去拉屋门。 “你别……”乔成急的再次去拉对方,即将抓上衣襟之时,又收了手。他看到门外站定之人,心中一松,知道不用自己动手了。 杜英才在拉开屋门的一刹那,已经晃到了一种令他心惊的服装,随即便看到了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方脸。短暂楞怔后,他急道:“许队长,找县长啊,他在屋里。”说着话,杜英才就要夺路而走。 门外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许建军,还有他带的一名刑警。许建军伸胳膊一挡:“杜英才,去哪?我们就找你,走吧。” “找我?找我什么事?”杜英才故做镇静,“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你应该清楚。”许建军冷冷的说,“我们等你多时了。” 杜英才怔了一下,猛回头盯向乔成:“你让他们来的?” 看到杜英才瞪眼、咬牙的样子,乔成不由得一哆嗦,但还是沉声道:“谁让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 “好啊,乔成。”杜英才的尖嘴猴腮更显狰狞,猛的向乔成扑去,“你他娘的诳老……” 岂能让这小子当众撒野?就在杜英才回身欲扑之时,许建军迅速出手,一把薅住了对方衣领。 几乎用上了吃奶劲,想要掐住姓乔的王八蛋,不料忽觉脖上一紧,呼吸困难,前扑之势也随即收住。杜英才刚要再使力之时,脖子上紧的连气都喘不上来,哪还有力气?整个身子也软了下来。 许建军向怀中一带,冲着身旁刑警示意:“杜英才意图伤害证人,采取强制措施。” 刑警自是明白意思,麻利的把一副手铐铐在杜英才手上。 许建军这才收回手臂。 喘了几口气,杜英才猛的回头骂道:“乔成,敢坑老子?他娘的专门把老子稳在这,又让他们来抓老子,太的恶毒了。你不得好死,必定恶有恶报。” 看到对方已经被擒,乔成心头一松,气势也立即来了:“杜英才,配合警方调查,老实交待问题,是你唯一出路。” 杜英才继续骂道:“乔成,你他娘的卸磨杀驴,利用完老子,现在又把老子给卖了,像你这种东西,早晚必遭报应。别以为老子不清楚,就你干的那些事,老子可都门清……” “带走,带走,别让他撒野。”乔成皱起眉头,命令着。 “是,县长。”应答之后,许建军一挥手,“走。” 那名刑警根本不废话,直接推搡着杜英才,向前便走。 “乔成,你不得好死,会遭报应的,你做的那些事,老子心里明镜似的……”杜英才大骂着,极不情愿的被推搡着走去。 刚才这一通折腾,楼道两旁屋里的人全听到了,也从门缝看到了。可以说整栋楼都知道了,县委楼也第一时间得知了盛况。 一路走,一路骂,杜英才被带到了楼下,但还是回头冲着楼上大骂,骂着各种难听的话,骂着那个坑他的“王八蛋”。主要是双手被反剪铐着,否则他肯定该手指楼上,跺脚大骂了。 刚才已经骂了一路,骂的全楼皆知,全院皆知,不能再任由其撒野了,许建军这才示意,把杜英才带上警车。 不甘心的向前走着,眼角余光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影子,杜英才强自驻足看去。没错,就是那辆九成新的绿色越野车,越野车副驾驶车窗摇下来,正有两道“贼光”射向自己。他稍一停顿,冲着那辆越野车骂道:“王八蛋,小人。” “走。”许建军猛的一推杜英才,冲着院外路对面的越野车眨了眨眼。 杜英才被押上警车,夹在后排两名刑警中间。 警笛鸣响,警车冲出党政大院,呼啸而去。 看着远去的警车,李晓禾摇起车窗玻璃,说了声:“走吧。” 程剑峰没有说话,而是马上启动越野车,汽车缓缓驶去。 …… 那辆警车已经离去,但乔成依旧站在窗前,凝望着院门口方向。 “笃笃”,敲门声响过,随即屋门打开,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县长,听说杜英才在您这撒野了,没伤到您吧?我去县委楼拿文件这么一会儿功夫,他怎么就……” 乔成没有回头,而是挥了挥手:“没事,你去吧。” 薛耀辉迟疑了一下,转身出了屋子。 回过头,看着刚刚关上的屋门,乔成狐疑不已:先前一直在对门,怎么有人撒野的时候他却不在了?真的这么巧吗? “哼”了一声,乔成缓步到了桌后,跌坐在椅子上。 虽然对面椅子空着,但乔成却觉得似乎杜英才就坐在对面,杜英才的骂声也是言犹在耳。 想到杜英才所谓的“你的事我都知道”,想到“恶有恶报”,乔成心惊不已:那家伙到底知道什么?到底手里有什么把柄?他是在吓诈,还是真的有恃无恐?如果他知道什么的话,会不会捅出去?肯定会的,这不用怀疑。如果他真捅出去的话,自己会怎么样?他能知道什么呢?按说不应该呀。 脑中烦乱的翻腾着,乔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反倒听见外面有人在嘀咕。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毫无疑问,肯定是传自己的闲话,是在讲杜英才放的臭屁。 哎,自己这下是臭了。乔成懊恼着,却忽又气愤起来:本来这些都可以避免的,可偏偏…… “妈的。”骂了一声,乔成拿起电话拨打着。就在数字即将拨完之际,他忽又停下来,缓缓的摇摇头:“不要意气用事,此时不宜兴师问罪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内奸就是他 县政府办主任被警察带走,在县长室外大骂县长。放在小小县城,这绝对是大新闻,人们竞相传播着、猜测着。极短时间内,这个消息便以核裂变方式迅速传遍整个县城,传遍全县公务员体系,也成了街头巷尾争相谈论的话题。 随着片段信息的再次汇总,人们理出了一条看似清晰的脉络:乔成把杜英才稳在自己办公室,又让警察来带杜英才,杜英才发现乔成的作法后,立即对乔成骂不绝口。 人们大都认可这个脉络轨迹,但对于具体情节却是众说纷纭。 有一种说法是,乔成和杜英才发生矛盾,乔成利用手中掌握的材料,把杜英才捅了出去,以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杜英才没想到乔成竟然这么阴险,所以口无遮拦,什么解恨骂什么。 还有一种说法是,乔成做了不法勾当,担心杜英才坏事,就拿手中材料举报了杜英才。不曾想,杜英才也不是省油灯,手里也有对方证据,所以才说“你的事老子知道”、“必定恶有恶报”。 另有说法是,乔、杜二人狼狈为奸,杜英才多次充当帮凶,做了好多坏事。现在乔成觉得杜英才早晚是祸害,便决定除之以决后患,这也与杜英才骂的“卸磨杀驴”语句相吻合。 似乎哪种说法都有出处,都能从现场情形找到蛛丝马迹,都能与杜英才的语句找到契合点,但却又都有疑点,都有解释不通的地方。于是人们又觉得几种情形都有,觉得两人纯属狗咬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做出这个结论后,人们不禁兴奋,都在拭目以待,等着情势进一步发展,等着更劲爆的消息传出。 虽然人们没直接当着乔成面说,乔成也不便直接进行打听,但对于人们的说法,他完全能够想的到。他清楚,平时没事时,人们都会时常编排领导闲话,更何况这事就发生在自己办公室门口,而且那家伙还放了那么多“臭屁”,传言就更不可避免了。 从内心来讲,乔成很在乎这些传言,他深知众口铄金,担心万一再扯出别的什么事。可从当下来说,他更在乎的是杜英才知道什么,能够讲说什么,也担心坏人会趁机反扑。这样的坏人有很多,那个李晓禾绝对是其中之一,许建军今天故意拖延时间,很可能就和姓李的有关。而且在楼上时,乔成透过窗玻璃,似乎晃到了那辆车,好像当时就停在路对面。 本来杜英才放“臭屁”就让乔成心里打鼓,再想到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李晓禾,乔成心里更没底。 对于这个李晓禾,乔成可是一直不放心。也正因此,才不顾及舆论,刚一代理县长,便把对方发配到了乡下。想着让艰难的工作环境消磨其意志,让复杂的人际关系把对方打倒,最起码要把对方死死的压在那。自此之后,看似不再特别关注,也好长时间没找麻烦,但乔成却一直不放松对李晓禾的警惕。只是村民三百万被骗款没着落,乔成不敢轻易动那小子,还准备随时拿那小子做替罪羊呢。所以,对于李晓禾的做法,乔成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实在觉着太过分时,才捅咕那小子一下。 可是让乔成比较不爽的时候,自己背后出了几招,都让那小子化解了。先是赵强被姓李的收买,后去的董定方也是志大才疏,根本就不是李晓禾对手。本以为村民一半欠款已回,另一半似乎已经遥遥无期,李晓禾利用价值也已不大,乔成才决定上门打压。让乔成无语的是,自己还没完全发挥,省委巡视组竟然来了。这还怎么搞事?不但不能收拾那小子,还得适当的安抚着,供着等巡视组走了再说。巡视组走了,村民被骗款已经全部追问,还不等自己出手,姓李的倒得瑟起来,乔成一时还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却不能再等下去了,若是再给出足够的时间,那姓李的就抖起来了,到时更难收拾。 只是让乔成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李晓禾来到办公室,自己竟然接到了那样的消息,竟然杜英才涉案。自己哪还有心思找姓李的麻烦,把身边臭狗屎弄走才是正题,动作一慢的话,没准就是一身屎。现在臭狗屎是弄走了,可臭味却似乎留在自己这里,能不能把自己弄臭都两说。 现在细细想来,再与姓李的家伙较量,乔成竟然感觉底气不足了。从过往的这些事情来看,在对付姓李的时候,自己总有投鼠忌器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出手时机,好不容易到了节骨眼上,可那个李晓禾总能起死回生,甚至逆袭而上。难道这家伙命不该绝?难道有神人相助?乔成不禁迷信起来。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乔成急忙起身,向里屋走去,同时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杜英才……” 乔成迅速闪进里屋,“咣当”一声,关上套间屋门。 …… 李晓禾并未回到乡里,而是依然留在县城家中,还难得的现做了几道菜。有两道炖菜已经做好,全用器皿扣着,另有两道菜已经切配完毕,等着一会儿再炒。 抬手看表,时间都晚上七点了,李晓禾又站到了窗前。放眼望去,楼下停车位并没有那辆熟悉的越野车。 “难道来不了了,出了什么变故?”李晓禾自语着,步到沙发旁,坐了下来,继续等许建军。 下午五点的时候,许建军打电话来,说是下班就到李晓禾家,有事要说。虽然电话里没有明说,但李晓禾明白,许建军肯定指的是杜英才的事,很可能已经有突破或是新的发现。从接完电话,李晓禾就在准备着晚餐,也在等着许建军带来的消息。可是现在都下班一个小时了,老许怎么还不来呢? “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紧接着传来门铃声。 “老许。”李晓禾起身,向门口走去。 “快开门,憋不行了。”许建军在门外嚷着。 李晓禾紧走两步,来在门口,打开屋门。 许建军身子一侧,夺门而入,向卫生间冲去:“妈的,可憋坏了,憋坏了。” “咣当”,屋门响过。时间不长,卫生间传出似下水管泄露的“哗哗”声。 过了一会儿,许建军长嘘着气,走出卫生间:“可算解决了,根本就没顾上去。刚出来没注意,走出一截才感觉不妙,差点活人让尿憋死。” “老许,什么事?”李晓禾直接问道。 “杜英才全交待了,内奸就是他。”许建军“哼”了一声,“那家伙交待的真是彻底,看样子还想再多交待一些,以期立功赎罪,只是他肚里再没东西了。” “说重点,说重点。”李晓禾催促着。 “这家伙,知道你就这样,要不是我提前声明上厕所,非得让你把我憋死不可。”许建军笑着奚落后,又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杜英才直接喊冤,说他不认识姚鹏,纯属乔成道听途说。还说乔成这是卸磨杀驴,是觉着他没多大用了,想着把他踢开而用的损招。至于之前他给乔成出了什么力,则说的很笼统,没有具体所指。 看他一副耍赖嘴脸,我们向他出示姚鹏的部分证词,让他听了姚鹏口供录音。他说这是伪造,肯定是乔成唆使人做的假证,他肯定没做那些事情。我们没跟他多废话,直接让姚鹏和他当场对质。别看他嘴上硬,可是一见到姚鹏,刚听姚鹏指证了两项,就立即反口,表态全部交待。 在姚鹏被带下去后,杜英才果然交待了与农民借款一事有关事项,也交待了之后对你的一些做法。据他交待,姚鹏还没正式谈租地之前,便先和他碰了面,承诺了他许多好处。于是他慨然应允,就以招商大计为名,让贾香兰直接推进这事。贾香兰并不知道杜英才与姚鹏的私下勾当,纯属是奔着政绩而去,为一山公司进入双胜乡出了很大力。在一山公司拿下项目后,先给了杜英才十万块钱的好处,等到一山公司成功骗上钱后,又给了其二十万。 在利益的驱使下,加之他本就对你恨之入骨,便时刻让贾香兰盯着你,随时准备收拾你,并把你的信息源源不断的传给姚鹏。姚鹏后来针对你和乡里的破坏活动,都是由他提供的信息,他的信息来源大都是贾香兰,但还有其它信息来源渠道。那次姚鹏之所以能够准确知道乡长专车的具体位置,是他把姚鹏给的一个小装置交给了刘封,由刘封把那个定位装置吸到了乡长专车下。只是刘封万万没想到,当初的一个举动,差点要了他自己的命。 以上这些内容,都与姚鹏的交待相吻合,显然杜英才说的是实话。另外杜英才还交待,给秦明生和陈雨、曲圆圆造谣的事也是他指使人干的。总之,对你不利的那些事,都有他间接参加,他就是大内奸一个。” 李晓禾“哦”了一声,忽又问道:“杜英才的幕后主使还有谁?” “他只说是姚鹏。”回复之后,许建军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他说了那个人好多坏话,但是却不能提供一点儿证据,更没提到那人与这些事项有关。” “是吗?”李晓禾很是疑惑,显然答案有些出乎意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贾香兰被带走 第二天早上,李晓禾早早起来,和程剑峰吃过早点,一同返回双胜乡。八点多的时候,越野车便进了乡政府大院。 离着越野车不远,院里竟然停放着一辆警车。 带着些许狐疑,李晓禾推门下车。扫了眼警车,迈步走去。 一阵脚步声响,李晓禾与一拨人在过道中相遇。看到对方的一刻,人们都停下来,互相注视着。 迎面一共四人,从第二排西侧拐过来,李晓禾全都认识。三名身着警服人员是许建军的手下,是刑警队干警;被夹在中间的女人,是相处一年的同事,也是自己的副手,更是自己的对头。此时看到这个女人,李晓禾并没有“恶有恶报”的快意,有的只是一种怜悯,怜悯这个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女人。 相比起李晓禾眼中的那丝怜悯,对面的贾香兰却是心情复杂,既有憎恨,也有懊悔。但她悔的不是与李晓禾为敌,不是刺探、泄露李晓禾与乡里的信息,而是后悔识人不当,让那个可恶的男人既玩弄了身体,也玩弄了感情,更玩弄了智商。她的恨更浓,他恨那个把自己当成傻子的男人,更恨眼前这个男人。她觉得,如果不是姓李的这个家伙,那个负心汉就不至于让自己做那些事,自己又哪有今天? 归根结底,对面这家伙才是导致自己悲剧的原凶。看着这个家伙,贾香兰恨不得上前撕扯,咬他两口都不解恨。但现在双手戴着明晃晃的铐子,双臂也被挟持着,还被要求不得节外生枝,贾香兰只能想想而已,只能用眼神“杀死”这个害自己的凶手,只能在心里诅咒这个看到自己笑话的王八蛋。 不给贾香兰留下过多眼神杀人的机会,众刑警推搡着她向前走去。 李晓禾下意识的望向那个身影,那个身影也在尽力扭着头,但显然警察不给她转头的机会。很快,警察和那个身影都消失在了过道尽头。 “咣”、“咣”,几声开关车门声响过,伴着“嘀……呜……嘀……呜”的声响,那辆警车冲出乡政府大院,消失在视线中。警车鸣笛声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直至没了声响。 一个人影转过过道,看到李晓禾,立即上前:“乡长,那个搅屎棍终于得到报应了,真是恶有恶报,咎由自取。” 李晓禾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提到了另一件事:“老秦,去我那说说与长生公司接洽的事。” 秦明生稍稍一愕,然后道:“好,好。” 李、秦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乡长办公室。 …… 进屋坐下,秦明生直接说:“在上次考察期间,我们都开了眼,通过看相关产品并与对方交谈,我们理解的柳条筐与人家说的有很大区别。我们一直以来只注重筐的实用性,把经久耐用做为质量好的标准,也是一直这么要求的。可是人家经营的产品以及面对的群体,都是把美观放到首位,甚至强调艺术性。 经过上次学习以后,人们都看到了需求的差距,都在从心理上转变理念,并把理念灌输给其他编筐者。有这些人的亲身讲解,有带回来的样品,其他人等也有了较深的理解。现在这些编筐户基本取得了共识,即适应市场,适应对方公司的需求。与此同时,也对照带回的文字资料和视频进行学习,编织出了一些产品。在上周五的时候,我把其中几件较好的产品寄走了。昨天下午,接到长生公司电话,东西他们已经收到,会尽快让专业人员看一下的。” “那好,你要一直跟进这事,主动和郑总监联系,尽量把事情向前推进。长生公司与足下彩云那时的情形不同,足下彩云当时是否合作有许多不确定性,孙经理在期间却也做了一些工作,但他们整体都很理性。现在长生公司明显就是报恩,有扶持我们的意思,只要咱们产品符合要求,那么合作就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所以不要有过多顾虑,该联系就联系,只要咱们抓好产品质量就行。”李晓禾叮嘱着。 秦明生点点头:“明白。” 两人又聊了一些话题,但始终没提贾香兰的事。然后秦明生带着些许疑惑与不解,离开了乡长办公室。 李晓禾明白,秦明生肯定是对自己的态度不太理解,觉得自己没有拍手称快很是反常。其实自己不愿多提,也并非对贾香兰同情,更对其没什么好感,但自己确实没有那种解恨的快意。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没有议论此事的兴趣。 贾香兰的被带走,不出李晓禾意料。贾香兰是杜英才的情人,杜英才被抓,贾香兰也应该会受牵连,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估计贾香兰也有这种预感。尤其昨天一听许建军讲说,李晓禾就知道,贾香兰肯定要接受调查了。 杜英才在双胜乡做乡长好几年,又做了一年县政府办主任,依附他的人肯定不少,否则自己的信息也不会适时源源不断的传给他。现在贾香兰被带走了,下一个会是谁,又有谁呢?不用说,刘封肯定算一个,光凭为汽车安上那个定位装置,就绝对跑不了,更何况还有其它事项,很可能已经先贾香兰一步到位了。如果乡里很多人被带走,那些工作该如何摆布,县里又会给补充什么人呢?这才是李晓禾比较关心的问题。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接通电话。 “到乡里没?贾香兰被抓了,刘封也正接受调查。”手机里是许建军在说。 “我早上刚回乡里的时候,正好赶上贾香兰被带走。”说到这里,李晓禾忽道,“我一直在纳闷,乔成是如何提前掌握杜英才与姚鹏勾搭证据的?” 对方声音传来:“他表示,自从村民钱款被骗以后,就怀疑杜英才这个当时的乡长,把杜英才暂时调到县政府办,就是为了对其观察,并为追回被骗款减少不必要的干扰。他说虽然杜英才一直极力伪装着,但也发现了其一些可疑之处,尤其在讲说到姚鹏时,杜英才总是言辞躲闪,他这才决定把相关情况反馈给警方。” “你信吗?”李晓禾反问着。 “反正他是这么跟局长说的,还随后把一些疑点形成文字,让局长取走了。”许建军看似答非所问,其实已经回答了李晓禾的问题。 李晓禾“哦”了一声,又问:“对了,你故意多抻了那么长时间,让他多担心了十多分钟,还让杜英才把他骂成那样,他没向局长告状?” “告状?现在他不会没事找事吧?再说了,我那是为了不刺激犯罪嫌疑人,是为了保证他这个举报者的相对安全。果然,在我的周密安排下,杜英才没有把他当作人质,这样既保证了他的安全,为也顺利抓捕创造了条件。”许建军“嘿嘿”笑着,“至于杜英才骂他,究竟是因为被举报这件事,还是有什么个人恩怨,他就只有他大县长自己清楚了。” “唉,真羡慕你的工作,我要是也有这种戏耍乔成的机会该多好呀。”李晓禾笑着,语气中充满了夸张。 “那是你的一家之言,我可完全是为了工作。”说到这里,许建军换了话题,“通过查证,杜英才还是个‘富豪’。在杜英才的住处,共起获了现金……” …… 董定方一下子苍老了好多,自昨天听闻杜英才被带走的消息,他的心里就不踏实了。只是他又纳闷,为什么会是乔成举报,按说大家都是利益共同体呀。对于人们的传言,董定方也不置可否,他主要不是关心这些,而是考虑会不会牵扯到自己。虽说自己与杜英才的直接关系并没那么紧密,但他也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担心跟那个倒霉蛋沾包。 今天早上的时候,董定方刚从食堂回到办公室,结果三名刑警就来了。看到三人进屋的时候,他几乎瘫在了那里,感觉身上刹时便不能动了。等到听说是来找贾香兰的,心里才缓过一些劲来,并把贾香兰的办公室指给了他们。可是当想到贾香兰被带走的情景,听到警车鸣笛的声响时,董定方的心里又乱了。 自己是和杜英才接触不多,但自从到了双胜乡,贾香兰可是办公室常客。每次贾香兰来的时候,都要挑唆一些事项,自己也没少和她进行探讨,讲说过许多看法。自认每次心里留着底,可有些话也是见不得人的,要是这个娘们把那些话捅出去,会怎样?就这女人的嘴,那是极有可能讲说的。到时假如警察找到自己,自己该如何答对,又该如何自圆其说呢?想到电视上的这类情景,董定方头都大了,心也乱的更加厉害。 怎么办?怎么办?董定方已经坐不心里去,干脆站起身,在地上来回踱了起来。可是“蹬蹬”的响动更让他烦躁和惊慌,于是他又坐回到椅子上。 看到桌上的话机,董定方眼前一亮:可以找县长呀! 可是就在董定方拿起话筒之时,却又犹豫了:现在找县长合适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我与贪腐势不两立 自杜英才、贾香兰被带走后,与之相关的消息和传言便成了人们议论的话题。做为与两人有密切关联的双胜乡,人们更是避免不了特别关注。但关注和议论的心态却不相同,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惴惴不安,还有人唯恐天下不乱,这些人希望牵扯的人越多越好,希望事情能够越来越大。 李晓禾却没心思过多去讨论,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工作上。虽说贾香兰分管工作不多,平时也不太尽心,但忽然人不在了,还是给本就紧张的工作增加了内容。暂时这部分工作还不能轻易变动,李晓禾只好先自己关注上。当然了,他虽不热衷于议论这些事情,但他却有更准确的消息来源,许建军会随时告诉他最新进展。 时间并不受人们忙碌与否的影响,一周很快过去,新的一周随之到来,时间也已进入了十一月份。 星期一上午上班不久,李晓禾便到了前排院里,秦明生和张全适时赶到。他们是在等人,等候养伤归来的葛树军。 时间不长,绿色越野车驶进院中,停在三人近前,周良从副驾驶位下来。 李晓禾上前几步,亲自打开了右后侧车门:“老葛,欢迎归队!” 与此同时,秦明生、张全也到了近前。 葛树军扶着秦明生胳膊,从车上下来,边下车边说:“乡长,这也太隆重了吧?由乡党委委员、党政办主任专门去接,乡长和二位副乡长又特意在此迎候,我实在受宠若惊呀!” 李晓禾“呵呵”一笑:“老葛,咱们是并肩战斗的好同事,我们一直在盼着你归队,今天你回来了,我们自要迎接。你伤势未曾痊愈,便坚持要回来工作,冲你这种精神,我们更应该迎接。” “老葛,主要是你回来的太快,否则我们就要置办些小彩旗,专门列队欢迎呢。”张全也笑着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哈哈哈……”院中响起了爽朗的笑声。 与此同事,众多人员从屋中出来,加入了迎接葛副乡长的队伍。 简单寒暄后,其他公务员散开,李晓禾及几位副职向乡长室走去。 一阵汽车发动机声传来,紧跟着“吱”的一声响动。 大家转头看去,是乡书记的专车停在那里。正这时,车门打开,董定方从汽车上下来。 注意到那些投来的目光,董定方脸上挤出了笑容。 没有回应那个笑容,李晓禾等人继续走去。 来在乡长室,让座的让座,沏茶的沏茶,一通简单忙活后,众人都坐了下来。 目光扫过在座四位,李晓禾满脸喜色:“早就盼着老葛了,盼着你早日康复,也盼着咱们大家并肩战斗。这回好了,老葛……” “叮呤呤”,铃声响起,打断了李晓禾的话。 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周良说:“董书记电话。” 李晓禾示意着:“接吧。” 周良按下接听键:“董书记……在……好的,我马上通知。” 结束通话,周良对着众人说:“通知九点半开会,只告诉所有人都参加,具体什么事没讲。” 会是什么事呢?虽然大家没说话,但眼神中都写满了疑惑。 …… 刚接到通知,便有人到了会议室,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进来。并非人们对开会多积极,而是都想提前探知一些会议内容。 近期真是新闻不断,各种说法满天飞,有的已经得到证实,比如贾香兰被抓,比如刘封接受调查,比如县政府办秘书科副科长涉案。大多数说法还依旧是说法,并没有“权威”认定,没有亲眼所见者现身讲说。在这些未经证实的消息中,还说到了双胜乡好几人,而且说的惟妙惟肖,这正是人们最关心的,想着提前探听一二。于是从进入会议室,小范围的议论声便开始了,有人交流着情报,有人纯属听便宜。 随着时间推移,到来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响,但却听不清说什么,只是感受到“嗡嗡”的声响很大。当然周良和几名副乡长没有参与议论,但也未进行阻止,其实他们四人也在竖耳朵听着。 还差两、三分钟的时候,乡长李晓禾进了屋子,径直坐到了主位左边。 随着乡长到来,屋里的议论声立即停止了。以前开会的时候,只要乡长到场,人们就不敢叽叽喳喳了,现在对其畏惧又加“更”字。虽然现在没证据证明几人被抓与乡长有关,但无论杜英才,还是贾香兰,亦或是刘封,都是同乡长作对的人。这不免让人产生联想,也不免对乡长产生更大惧意。近期乡长不但干成了好几件大事,还适当展示了威猛,人们更加不敢心存任何慢待。前些天乡长骂书记“给脸不要脸”,好多人可是亲耳所闻,乡长挥着拳头把书记追出屋子,也是亲眼所见。没人在这时候敢触这个猛人的霉头。 “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董定方走进屋子。 李晓禾发现,董定方换了身衣服,刚回来时穿着夹克和休闲长裤,现在则是一身笔挺的藏青色西装。而且头发也显然新吹过,梳成了锃亮的大背头,只是脸上的麻子却更显了。李晓禾不由得想到了两个字:臭美。 不知是为了吸引众人目光,还是为了表达某种情绪,董定方到了主位后,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把手中公文袋摔在桌子上。 “咚”一声响动,果然把人们目光迅速吸引过来。董定方这次黑着脸,在主位落了座。 目光缓缓扫视全场,然后董定方说了话:“开会。同志们,首先由组织委员宣读上级决定。”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那个瘦若皮包骨的女人取出一张纸,宣读起来:“免职决定。经思源县委组织部决定,报思源县委批准,决定免去杜英才担任的县政府办主任职务,免去贾香兰双胜乡党委委员、常务副乡长职务。” 听到这里,人们都在心中暗暗点头:果然是这事。 人们心里明镜拟的,就冲杜英才、贾香兰现在的境况,肯定要被撤掉职务,但却没想到这么快。事情发生仅一周,县里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预示着二人翻身机会被彻底剥夺,也说明二人所犯错误证据确凿,不可宽恕。 “咳咳。”干咳两声,再次吸引了众人目光,董定方再次说话:“同志们,众所周知的原因,杜英才被免去县政府办主任职务,贾香兰也被免去全部职务。县委的决定极其英明,也非常及时,我代表乡党委也代表我个人完全赞同,完全拥护,完全服从。我敬佩这种浩然正气,也支持这种有力举措,誓与贪腐分子斗争到底。 身为公务人员,就要时刻谨记组织教诲,以各项规章制度为标尺,对照自己的言行,勘正自己的作为。可杜、贾二人一边沐浴着组织的温暖,享受着组织赋予的职权,一边却在做着违反章程、破坏组织要求的勾当。他们不思组织恩情,不念组织给予的一切,反而利用手中掌握的权利,大肆进行违法犯罪活动,这是极其可耻的,也为一切正义人士所深恶痛绝。 杜英才在双胜乡担任乡党委副书记、乡长四年多,贾香兰也是在双胜乡工作多年的领导干部,他们与在座各位是多年的同事,也是大多数同志的领导。我们在座各位,多者与二人共事十多年,少则有年,最少的也在一年以上。听闻这样的消息,不知大家会做何感想,不知会有怎样的感触,也不知会有怎样的反思? 在我们身边竟然隐藏着这样的腐败分子,竟然有这样的贪腐行为发生,实在值得我们深思,也值得我们警醒。大家就要想一想,在与贪腐行为做斗争过程中,我们自己做了什么,做的到底够不够?在犯罪分子实施犯罪期间,我们究竟有哪些过错,有哪些失职的地方,有没有与之有牵扯之处?” 听到后面这段话,好多人都不禁心中一凛,感受到了森森的寒意。 董定方声音继续:“同志们,提出这样的疑问,并非对大家不信任,并非是难为大家。一起工作了数千天,共同参与了那么多工作,难道我们之前就没有一点发现,难道就没注意到一丝异常?如果你没注意到的话,那么政治敏锐性也太差了;如果你注意到了,却又没有向上级举报,那么你的觉悟在哪?你还有没有是非观念? 犯罪分子固然有其狡猾之处,固然在极力隐藏,但大多数人与他俩却不只是数日相处。如果仅仅一起工作几个月,如果做同事不足一年,那都情有可原,可是好多人都是相处了好几年呀!同志们,该反思反思了,也必须反思反思了。虽然我和杜英才没有一起工作过,虽然和贾香兰做同事也仅半年,但这也不能成为我推脱的理由。我在这里向大家申明,我与这两个腐败分子势不两立,与一切贪腐行为势不两立。”说到这里,董定方“啪”的一掌击在桌上,脸上也满是怒气。 人们心头都为之一震,都从董定方脸上看到了什么叫“狰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传言又起 对于董定方在会上的表演,双胜乡的人们心情各异。 人们都从他话中读出了恐吓与讹诈,看出董定方在拿杜、贾二人落马进行恫吓,也在用此事进行要挟、拉拢。尤其董定方在散会前特别强调,“对于知错就改的同志,对于积极向党坦白的同志,党是会给其出路和改过自新机会的”。虽然人们并不把董定方看做是“党”,但显然董定方是把自己同党划了等号,他就是在警告人们,要向我董定方靠拢。 对于董定方的说辞,相当一部分人不禁心情惴惴,因为工作关系或私交原因,这些人可是与杜英才或贾香兰多次接触,其中更有人曾追随左右。明知董定方是吓诈,是在趁机取利,但也担心董定方会把大棒砸到头上,不得不在心中盘算着何去何从,盘算着要不要识时务。 绝大多数人也看得出,董定方趁机讹诈只是其一,其二就是以此申明和那二人没有关系,而且这第二个目的似乎更是主要目的。地球人都知道,杜英才、贾香兰都是乔成的人,董定方也是乔成的人;董定方之所以严辞声讨杜、贾,其实就是强调和那二人并非同类,就是在和杜、贾划清界限。当然了,由于杜英才是乔成举报,董定方也是在以此向乔成表白,我坚决拥护你乔县长的举动。尤其最后让大家在那个所谓《我与贪腐说“不”》上面签字,肯定是要给乔成过目,也说不定是受到了某种示意。 虽然大多人看出了董定方第二个目的,但也只能在心里讥笑,却不敢表现出来,反而还得做出一副诚心学习的样子。 也有人并不担心董定方的讹诈,而且觉得根本就讹诈不到自己,反而惦记上了空下来的位置。当然,对于县政府办主任和双胜乡常务副乡长职务,却不仅是双胜乡有人惦记,全县的好多正、副科都动了心思。有些人是直接冲着空出的位置,有些人是冲着可能因别人升职而空出的位置,一时间好多人都马不停蹄的活动起来。 李晓禾自是不怕董定方的讹诈,对其作法嗤之以鼻,觉得董定方这就是小儿科,就是过家家。如果有关部门不找到姓董的,其是否如此表白都无关紧要;如果要是调查到其头上,这些表演根本没用,而且还会起反作用,会被认为做贼心虚。其实从这件事也可看出,董定方在政治上很弱智,只是尚不自知,反而自以为是而已。 至于杜英才空下来的位置,李晓禾更是不用去想,他有自知之明,知道绝不会有人让自己去那个位置,肯定也过不了乔成那一关。把自己弄到乡里后,乔成都不放心,还要时常出手,如果到了其身边,还能有自己的活路? 于是,李晓禾一笑了之,潜心忙工作去了。现在发生这样的事,乔成暂时也根本顾不上自己,正好可以趁机安排一些工作事项。李晓禾又是去村里,又是到现场的,忙的不亦乐乎。 可李晓禾不知道的是,针对这些空出来的位置,传言也适时传播开来,其中还有针对自己的。短短三四天,全县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可这个起早贪黑的乡长却忙的昏天黑地,一无所知,直到一个电话打来。 …… 这天回到乡里,天已经黑了,李晓禾对付了一桶方便面,然后又坐到办公桌后,整理着当天记下的素材。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了眼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按下接听键:“老许,回来啦?怎么样?” “不怎么样。从二号那天出去,到今儿个回来,快一周了,不但没抓到嫌疑人,最后还把人跟丢了。”许建军的声音带着懊恼,“真是丢人现眼,憋气又窝火。” 李晓禾知道,许建军他们这次经办的案子,是省里专门组织的大案,许建军等人也被抽调参与了。跑了好几天,把人还跟丢了,也难怪许建军情绪不高。于是李晓禾道:“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们办案经常空跑,这也不算什么呀。” “话虽那么说,可这毕竟是省里督办的案子,还是从全省抽调的精英,可是……”话到半截,许建军话题一转,语气也变得轻松,“老李,你可挺厉害呀,要学胡汉三?” 李晓禾赶忙接话:“什么乱七八遭的?干嘛把我跟那恶霸相提并论,你这不是埋汰我吗?” “我不是说你完全像那个恶霸,是觉得剧中那句话挺适合你,‘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你李晓禾又回县政府了。”许建军嬉笑着。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什么叫不完全像?根本就是……诶,你说什么?我回县政府?”李晓禾反问着,“你不是任务不顺急糊涂了吧?这是多会儿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许建军语气中满是疑惑:“没有这事?现在可都传遍了,说是你要回县政府,继续做你的政府办主任。我刚回来就听说了,说的那是有鼻子有眼。人们都说,这次杜英才落马,是你和乔成共同联手的结果,杜英才违法线索也是你提供的。说是你这么一做,也让乔成免于被动,乔成才大力举荐你重新出任该职。” “你也不想想,我能和乔成尿一壶里,他能举荐我?再说了,杜英才如何落马,你最清楚呀,有我什么事?更别说所谓的和乔成联手了。”李晓禾“嗤笑”着,“传言又起,分明要害死人呀。这是有人让我遭恨呢,既遭乔成的恨,也遭那些有想法的人恨。” “我也觉着有诸多疑点,可是那却不是一个人说,听着简直就像立即要走马上任似的。”说到这里,许建军又疑惑道,“都传成这样了,你能一点不知道?那你都干什么了?你的消息也太闭塞了吧?在官场上这可不行。” “我这几天连着去村里,要不就是到一些现场,大多都是天不亮就走,天黑才回来,好多时候连信号都没有,上哪知道消息去?”停了一下,李晓禾又道,“怪不得这几天乡里人打电话有点怪呢,有时候说话也颠三倒四的。当时没往多想,现在想想没准和传言有关。对了,今天周主任专门打电话,说是有事等我回来汇报。我当时信号不好,问他什么事,他只说是和我有关。老许,我关键是根本没有任何动作,县里也没有任何助力,怎么会有人让我去?我又怎么会专门扑到乔成面前?” “无风不起浪呀!你好好想想吧,是哪个高人在帮你运作?还是有哪个女高官相中了你。”说到这里,许建军语气更加八卦,“哎呀,老李,该不会咱们女书记对你有意吧?你可是少妇杀手,已经放倒了好几个呀!” 李晓禾斥道:“一天尽胡诌,尽诋毁我的光辉形象,我哪有那么花?” 许建军笑着说:“这叫什么话?除了女白领,就是女领导,这说明你有魅力呀,说明你那方面厉害,你肯定……” “笃笃”,敲门声响起。 “老许,我这里来人了,挂了。”压低声音说过后,李晓禾看向门口方向,“进来。” 屋门推开,周良走进屋子。看看四外没有别人,周良迟疑着道:“乡长,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李晓禾已经猜出对方来意,遂问着:“什么事?政府办主任的事?” “啊,是呀。”周良应答一声,坐到对面椅子上,等着对方继续讲说。 …… 县长办公室。 乔成脸色极其严肃,背靠在椅背上沉思着,他已经沉思好几分钟了。办公桌对面,站着他的秘书薛耀辉,显然在等着问话。 长嘘了口气,乔成坐正身体,看着秘书:“这么说,到现在还没搞清楚?” 薛耀辉摇摇头:“这几天李晓禾根本就不在乡里,几乎天天早出晚归,不是到村里,就是到山上或野外。一次也没进县城,更没到市里,没有一丝活动的迹象。” “现代人还用那么原始的方法?一个电话就解决了。”乔成提出质疑。 “电话是方便。可他要是求人帮忙,又是这么重要的事,不亲自上门的话,不可能吧?他要找就得找领导,不亲自当面讲说,完全说不过去呀。”薛耀辉给了理由。 “会不会……那要是他没活动的话,怎么会有人帮他?要是没人帮他活动的话,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乔成显然还很质疑,“平白无故的,那么多人都盯着位置,为什么偏偏把他传的这么邪乎?难道是自说自话?” 薛耀辉斟酌着用词:“不好说。不过传言里边一些说法显然站不住脚。别的先不说,传言说是县长和他联手举报的杜英才,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根本就是不可能嘛!也不排除他在自造舆论,在利用您在那事中的影响力,至于他是不是盯着那个位置,就说不清了。” 停了停,乔成挥挥手:“你先去吧,继续关注着。” “好的。”薛耀辉应答一声,出了屋子。 看着关上的屋门,乔成皱起了眉头:究竟怎么回事?是他自编自演,还是有人趁火打劫?要是那家伙找人活动这个位置,自己该怎么办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人要有自知之明 空着的职位依旧空着,传言也依旧传着。尽管李晓禾也刻意分析过,还进行过必要的打听,但却没有找到传言的出处。于是他不再自寻烦恼,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日子早已是十一月中旬。 这天早上,李晓禾吃完早饭,刚回到屋子,手机就响了。 看到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不由得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号码。在铃声响过四次后,他才迟疑着按下接听键:“薛秘书。” “李乡长,县长要见你。”手机里是薛耀辉的声音。 “见我?什么时候?需要准备什么?”李晓禾反问着。 “现在你就往县里赶。县长只说要见你,没说准备什么东西。”对方回复着,“争取十点前赶到,到时我等着你。” “尽量吧,我看看司机保养车做完没。”李晓禾找了一个可能延迟的理由,然后挂断手机。 乔成找我?李晓禾疑惑着,不禁又想起了两周前。上月二十六号,乔成就说找自己,中途却又临时取消,期间发生了杜英才被从县长办公室带走一事。今天怎么又找自己,又会是什么事,与上次会见未遂有没有联系?他到底要干什么? 想了一会儿,没有结果,李晓禾才想起一事,赶忙给程剑峰打电话,让对方到乡里等着自己。 放下电话,李晓禾又分析了一会儿,依旧没有找出准确答案。但他知道乔成找自己绝对没好事,必须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绝不能中了对方的圈套,也要防着对方吹毛求疵抓把柄。于是他找出几份文档放在文件袋里,又把笔记本装到里面,才离开了屋子。 程剑峰已经等在车上,待李晓禾上车后,问明去向,启动了汽车。 …… 一路上都在想着乔成可能提出的问题,也给出了一些应对之策。在将近十点的时候,越野车驶进县党政大院,停在政府楼下。 推门下车,李晓禾向楼里走去。 在进楼的过程中,李晓禾注意到,好多人躲在远处指指点点,应该是在议论近段传言,也可能是在编排自己什么。对于这些,李晓禾现在完全不当回事,嘴在别人身上长着,自己根本管不了,也没必要去管,只要不是当面指责自己就行。再说了,自从被无端贬到乡里后,比这严重的白眼、讽刺多了去,这算什么? 楼里的人们也差不多,虽然没扎堆议论自己,但却都早早躲开了,显然是担心与自己这个不招人待见的人打照面。这样正好,省的说话,也省的大家都尴尬。李晓禾想的挺开,走路也大大方方的,反倒是那些躲闪的人显着鬼鬼祟祟的多。 来在五楼,刚刚向东拐去,薛耀辉便迎了出来。 自从一年前故意刁难遭斥后,薛耀辉学乖了不少,甭管心里多么看对方不顺眼,每次见面或打电话都客气了好多。这次也不例外,径直来到李晓禾面前,薛耀辉恭敬的说:“李乡长,你请稍等,我去和县长通报一下。” “好。”李晓禾回应了一声。 薛耀辉立即快步走去,进了县长办公室。 很快,就在李晓禾来到门口时,薛耀辉正好从屋里出来了。 “县长正等着,直接进去吧。”薛耀辉示意着。 李晓禾点点头,上前推开屋门,走了进去。瞟了眼桌后正低头写划的人,李晓禾关上屋门,走向那张办公桌。 来在桌前,对方并没有抬头,李晓禾便站在那里等着。大约过了三、四分钟,对方还没有抬头的意思,李晓禾直接说了话:“县长,你找我?” 严格来说,这种作法属于打扰上级,是很不礼貌的。但李晓禾明白,对方就是要故意晾着自己,无论自己是否发问,绝不会改变其对自己印象的。 估摸这小子就不会甘心被晾,果然现在出了声。于是乔成也就不再装象,放下手中铅笔,抬起头来:“是我找你,想跟你谈谈。” “好的,你说吧。”李晓禾回应着。 乔成道:“你去双胜乡这么长时间,但却一次也没来汇报工作,今天就全面汇报一下吧。” 答了声“好”,李晓禾汇报起来:“从到双胜乡担任乡长,到今天已经是一年我了。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在上级领导支持下,在同事们密切配合下,双胜乡政府主要做了十件重要事情,我总结为‘一追二引三创四拓’。一追就是追回被骗款项。由于前任乡政府领导私心作祟,不负责任的引进项目,又未尽到应尽监管之责,致使何家营、向阳两村三百多户人家被骗,被骗金额达到三百多万元,共涉及一千多口人。在我到任后,和全乡同志们共同努力,终于分两次,在今年八月份为村民追回了全部被款款项,还为村民争取到了相当于三倍银行利息的补偿金。二引就是引进两大项……” 听着对方有条不紊的娓娓道来,乔成也不禁暗自感叹:这家伙确实做了不少工作,总结整理能力也过硬,比杜英才可强多了。只是可惜和自己不是一路,而且这种能力强的家伙,破坏力也要大的多。 收拢心思,仔细听着。只到对方停下话头,乔成说道:“这一年间,双胜乡工作可圈可点,说明同志们努力了,你这个乡长履职也还不错,看来让你到基层去锻炼的方案是成功的。继续保持这种势头,勇于开拓,勇于创新,坚持下去,全乡工作一定会有很大改观。再坚持个一、两年,把乡里工作搞的更上层楼,到时你再回到县里,起步也能更高一些。” 什么意思?这话不应该出自乔成之口吧,倒像是一个关心有加的老领导。他怎么会这么说,他有这么好心?他能给自己这种机会?暗问多句后,李晓禾锁定了对方说话重点——“再坚持个一、两年”。 见对方没有接话,乔成追问着:“小李,你觉得呢?” “我没想这么多,就是想着把工作做好,无愧于党,无愧于百姓,也无愧于自己的工作。”李晓禾甩出了这么一句话。 乔成连声喊“好”:“好,好,时时想着工作,这正是对我们党员干部的基本要求,也是普遍应该做到的。但在具体操作时,好多人却往往很难真正做到,我们身边就有这样的例子。远了不说,就拿杜英才、贾香兰为例。如果他们把心思都用在工作上,适当再少一点私心,也许未必会走到这一步。人心不足呀,总是好高骛远,如果想着不该自己的东西,那还能不摔跟头?” 李晓禾没有接话茬,而是问道:“县长还有什么事?” “哎呀,人要有自知自明,要识时务,不该自己的东西不要去想。要相信瓜熟蒂落,只要把工作做到了,到时自会得到想要的收获。”乔成话中有话。 此时,李晓禾已经听出些门道了。但他依旧没有表态,而是继续追问:“县长还有事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停了停,乔成打了个“呵呵”:“小李呀,好好工作,不要过多分心。我觉得你现在要安心于双胜乡的岗位,要安心于当下的工作,有现在这样的局面不容易,其它的岗位暂时先不要想了。你当下最重要的是继续沉淀,继续做出成绩,如果你能在三年内把双胜乡做成全县样板的话,让你升半格的想法也就能实施了。” “升半格?”李晓禾反问。 “是呀,正科基础上升半格。”乔成面带笑意,“前提是做成样板,是三年内。当然了,即使不做成样板的话,只要后两年成绩不输于第一年的话,至少也能让你掌控县里一个好单位。到时你要是还想回政府办,也照样能安排。怎么样?安心工作吧,不要再想不切实际的了。” 李晓禾略一沉吟,说道:“刚才我已经声明,我就是想着要把工作做好,本身就一直在安心工作着。至于你提到的‘不切实际’,我不明白什么意思,也根本就无所适从。” “小李呀,人无信不立,守诺很重要。尤其年轻人,更不要说一套做一套,而是要心口如一。”乔成故意加重了某些词句的语气。 “县长,我就是一个心口如一的人,没有说一套做一套。”李晓禾回答的很干脆。 乔成的脸色阴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当下,政府办主任的位置不属于你,你的岗位就应该在双胜乡。” “县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本身我就没想什么政府办主任,我想的就是把工作做好。”李晓禾说的不卑不亢。 “李晓禾同志,做人要言行一致,要有自知之明,识时务者为俊杰。”乔成语气已经带着警告意味。 “是呀,人要有自知之明,反正我自认一直是这样的。”说到这里,李晓禾追问着,“县长还有新内容吗?” 乔成眼神缓缓收缩,又快速放大,脸上透着森森冷意。 “县长没有了吗?那我不打扰了。”说完,李晓禾大步走去。 来在楼道,回头望着身后屋门,李晓禾缓缓摇头,心中暗道:你也信传言?你又怕什么呢? “人要有自知之明。”一个声音透过屋门,传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看来是虚惊一场 自从那天离开乔成办公室,李晓禾就没踏实过,就在等着乔成的报复。并不是他已胸有成竹,也不是他勇者无畏,而是他意识到这个报复不可避免。 那天刚被乔成叫去时,李晓禾还不明所以,但是很快他就听出来了,乔成信了那个传言。而且乔成不想让自己到政府办,要自己有自知之明,要自己识时务,其实就是让自己知难而退。 如果换做是别的领导,如果与对方没有嫌隙,李晓禾一定会好好解释一番,讲说自己绝无此意,也没有做任何相关活动,请领导相信自己。可他与乔成没有任何诚信基础,乔成不相信他,他也信不过乔成,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必要。而且那天乔成已经笃定的扣来了大帽子,还用威胁口吻强迫自己屈服,自己肯定不能屈服,本身那不是自己弄的事,又如何能够左右? 离那天已经过去一周了,传言依旧还在,而且传的更加活灵活现,甚至把乔成找李晓禾的事也加了进去,说是李晓禾上门请乔成帮忙。只要有这个传言在,乔成就认为是自己搞鬼,如果自己那天屈服了,也会被乔成认为是故意欺骗。 在痛恨传言始作俑者的同时,李晓禾也在时刻提防着乔成报复。暂时还不清楚乔成如何出招,他也只能是在工作上倍加小心,尽量不给乔成创造报复的借口。 由于贾香兰已经被抓,董定方这些天也像灰孙子一样猫着,乡里没有人捣乱,工作进展的很是顺利。第二批鞋垫已经生产出八成,抽样检查也全部合格,如期完成任务不成问题。与长生公司合作又推进一步,上次寄去的产品已经得到对方基本认可,并提出了改进意见,让再按要求编织几只寄去。农业工作虽已进入休耕季节,但由于长时间没在岗位,葛树军每天忙的不亦乐乎,许多欠缺工作正在高效补齐。 虽然乡里各项工作没有纰漏,但李晓禾仍然加着小心,他深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道理,知道乔成肯定在时刻派人盯着,也在时刻找着收拾自己的由头,甚至时刻在罗织、编造着自己的“罪名”。 在这种紧张与不安中,一周时间很快滑过,到了十一月中旬的最后一天。这天上午,乡里接到县政府办通知,下午两点半,副科级及以上人员到县里开会。 听到周良告之的消息,李晓禾不由得心中一动,他意识到今天的会议不寻常,很可能乔成要在会上找茬了。 …… 思源县政府第一会议室。 下午两点多,李晓禾走进会议室,与他同来的还有周良、秦明生、张全。葛树军因伤势还在恢复阶段,不宜经常奔波,特向政府办请假,获得批准。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有百人左右,全是县直委办科局的正、副职与乡镇书记、乡镇长和副职们。人们正在互相说笑或闲聊,并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进来,反正打招呼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打招呼也仅是大老远笑笑,连一个招手的也没有。 “赶快找位置,按桌签指示坐,不要影响别人找座。”一个凌厉女声忽然响起。 不用转头,李晓禾已经听出来,说话的是那个“狐狸精”。刚才进屋还真没注意,不知这个娘们在哪钻着,现在显然是在喝斥自己。但他无心计较,径直向那个放着“双胜乡”桌签区域走去,周良等人也在后面相随着。 坐到座位上,尽管不想去看那个女人,但“狐狸精”还是进入了视线。 “狐狸精”胡玉晶站在主席台台口左侧,正望着双胜乡位置,嘴角挂着一抹笑意,但显然是冷笑。胡玉晶今天身穿鲜艳的紫粉色衣裤,衣裤为束身型,紧紧的箍在身上,把那个干瘪身子楞是束出了凹凸。她的头发也好似刚刚焗过,就像火狐狸毛那么红,用一支发卡束在脑后。随着胡玉晶的来回走动,高出的发稍像是狗尾巴一样晃来晃去,她自己还觉着挺美似的,故意挺着并无内容的胸。 “呃……”张全忽然呕了一声。 “老张怎么了?”李晓禾问道。 “恶心,骚味。”张全故意皱着眉头,“看见不干净东西了。” 周良一本正经的说:“那就得找红毛干草了,实在不行就得弄点鸡血。” “嘿嘿”,秦明生笑起了便宜。 “哈哈哈……”李晓禾三人也跟着笑了。 他们的笑声吸引了一些目光,自也引来了胡玉晶的关注。 “会议马上就到时间,县领导很快就要入场,注意会场纪律。”胡玉晶声音严厉,脸色铁青,不知是否听到了几人说笑内容。 话音刚落,县领导没进场,倒是来了一个麻子脸,后面还跟着两个女人。董定方带着组织委员、宣传委员,来在双胜乡区域。有了这几个在身边,李晓禾等人也安静下来,他们跟这三人没有共同语言。 离着开会时间越来越近,台下已经坐了二百多人,参会人员应该到的差不多了。 胡玉晶来在一支话筒前,拿腔拿调的讲说起来:“再有不到十分钟,领导就要入场,现在宣布会议纪律。一、开会前,将手机关机或调成静音状态;二、开会期间不得……” 虽然不愿听这女人说话,但李晓禾等人还是按要求调了手机,其他人也都做着同样的动作。 讲说完八条会议规定,胡玉晶快步到了后台,又快步跑上前台,边走边说“鼓掌欢迎”,并率先拍起了巴掌。 “哗”,热烈掌声响起,一众县政府领导走上主席台。走在第一位的是县长乔成,他后面跟着的是副县长、县长助理和党组成员。 乔成等人到了各自桌签前,向台下鞠躬致谢,然后坐到位置上,现场掌声也适时停止。 “咳咳”,重重咳嗽两声,乔成开了腔:“开会。同志们,在开会之前,我要表扬一件事情,就是会前没有音乐这件事。人们可能已经习惯了会前音乐,但我认为好多时候都是走过场,也与相关规定不符。有些会议确实需要音乐烘托气氛,比如每年的‘两会’,比如年度表彰会议,比如教师节等等。但有的场合就不适合,比如今天的会议,就不适合播放音乐。今天会场布置这个度把握的非常好,是哪位同志安排的呀?” 此时已经台下就座的胡玉晶站了起来,一副娇羞的口吻:“县长,是我让这么做的。我也不是突发其想,而是在学习县长以往讲话精神时,从中悟出的道理,主要是县长教导的好。” “胡主任,请坐,以后要继续保持这种务实的精神,要带头抵制浮夸作风。”停了一下,乔成又说,“今天的会议议题,就是深入学习省委‘一一一五’会议精神,认真落实‘务实肯干、勤政廉洁、锐意进取、团结互助’的精神实质。下面先请何副县长宣读会议文件。” 何副县长没有任何铺垫,而是拿起文件,直接宣读起了整个内容。 其实这份文件大家都早已知道,县政府已经适时给各个单位下发了复印件,各个单位也以不同的方式进行了传达和学习。现在县政府再专门进行学习,主要是为了进行强调,并结合县情做具体要求。 李晓禾却不这么单纯认为,他总觉得这是乔成借机生事,是要从中发掘出自己的“罪证”,进而当众进行声讨和鞭挞。以乔成的个性,这家伙不可能不报复,关键那个谣言还在猛烈的传播着,乔成根本不放心呀。 在何副县长宣读完以后,其他副县长、县长助理、党组成员都做了发言。人们的发言全都义正词严,言之凿凿,许多语句也很相似,态度非常坚决。所不同的是,每个发言都结合了各自分管工作,显得各有特色。其实这些人都娴熟的践行了那句话: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 在这些副职发言完毕,乔成做讲话。他对副职们的发言给予了高度评价,肯定了人们的工作态度,还专门拣出一些语句进行评说。然后要求大家向这些领导们学习,学习他们的态度,学习他们的精神。 “同志们,省委‘一一一五会议’是在中央‘学习老一辈革命精神,指引新时代工作’会议之后,在新一年即将到来之际召开的。这个会议具有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意义,是指引我们伟大事业航程的灯塔,是点亮我们锐意进取之路的明灯,是保证我们继承老一辈革命精神的食粮,是指导整个现代化建设事业取得胜利的法定。我们一定要认真学习会议精神,深刻理解精神实质,用‘务实肯干’的精神努力工作,用‘勤政廉洁’的作风约束言行,以‘锐意进取’的态度开拓伟大事业,以‘团结互助’的品格维护干群关系。为此,思源县政府提出十点具体要求:一……”乔成兜售起了“乔十条”。 在县长讲说的同时,与会者做起了记录,以体现认真学习的态度,并为传达县长讲话留下素材。李晓禾自也不能例外,也按一二三条做了记录。 讲话完毕,乔成转头四顾着:“哪位还有补充?” 台上诸人都摇头或直接说出“没有”。 “好,散会。”乔成讲出了大多数人盼着的两字。 听到这两字,李晓禾更是长嘘一口气:看来是虚惊一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软刀子扎人更狠 人们都收拾好了笔和本,等着领导们先退场。 乔成也正收拾东西,旁边众人则都注视着中间位置,显然他们也同样要等着政府一哥先行离去。 屋门忽然推开,一个匆匆的身影疾步而入,手中挥动着小的纸质物件,冲上了主席台。 乔成已经理好笔和本,拿起公文包,站起身形。 此时,那个匆匆的身影已经到了近前,把手中物件向前一递:“县长,您的信。” 乔成“哦”了一声,接过信封:“胡主任,哪来的?” 拿来信封的是政府办副主任胡玉晶,她忙道:“刚才秘书科送来的,说是刚刚收到的信件,信封上标着‘县长速看’,我就给您拿到这儿了。” “县长速看?”乔成疑惑着,端详着信封上的字体,又坐到了椅子上。然后撕开信封封口,取出信瓤,看了起来。 本来台上诸人都随着县长起身,台下人们也都站了起来,此时见到县长重新落座,便也只得坐回原位。人们借助话筒,听到了乔成与胡玉晶的对话,大都不禁纳闷:哪来的信?什么内容? 而李晓禾刚刚放松的心情忽又紧张起来,他总觉得这事与自己有关,又觉得先前的担心并非是多余的。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乔成的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黑,与黑锅底相差无几。 闷闷的嘘了口气,乔成把手中纸张递到了旁边:“看看,大伙都看看。” 常务副县长立即接过来,看着上面的内容,然后依次传递下去。整个一圈看下来,这些副职们脸色也阴沉的厉害,目光纷纷投到了台下同一处所在。 看看,都瞄上我了吧。李晓禾自是注意到了众多目光,自是看到了人们眼中的冷厉。 “都看过了吧?怎么办?”乔成转头,问着身旁众人。 没人立即接茬,而是面面相觑。 “怎么办?”乔成的声音冷森了好多。 “尊重民意吧。”何副县长给出了回应。 “尊重民意。” “按上面说的做吧。” 其他人也纷纷予以回复。 “尊重民意?”乔成看似斟酌着,沉吟一会儿后,缓缓的说,“这么的,先部分尊重,后续意见待弄清真相再说。” “好。” “对。” “这样更稳妥。” 又是一片附和之声。 “那好吧,那就按大家的意见,我们先把信上内容予以公布。”说到这里,乔成转向胡玉晶,“胡主任,那就请你宣读一下会议内容。” “好的。”应答一声,胡玉晶接过纸张,来在主席台最北边桌旁,调高了蛇颈话筒的高度。 站在那里轻咳两声,胡玉晶大声宣读起来:“情况反映。尊敬的县长:您好!有一些事情需要向您反映,请您给我们做主。其实同样内容的信件已经写了多封,都是寄给政府办或县领导的,大部分信件都被退了回来,退回原因是‘拒收’,其余信件不知所踪,更没有收到回复。相当长时间里,我们都以为是县领导的意思,就没有继续再写。只到近几天才知道,原来这些信都是政府办主任管,那个姓杜的主任也被抓起来了。有以前的教训,我们不敢再写给政府办,只能麻烦县长了,不知县长能不能看到,还请县长见谅!” 摆摆手,乔成打断胡玉晶:“插一句,我从来没有接到这样的信件,也从来没有人向我反馈信上内容。看来全是杜英才那个败类胡作非为、阻塞民意。不知他意欲为何?胡主任,继续。” 胡玉晶接着再读:“我们是双胜乡的人大代表,要反映双胜乡人大选举黑幕,要反映双胜乡李晓禾的事。” 妈的,果然是针对老子的。哪是他娘的人大代表?分明是某些人假借的名义罢了。老子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表演,看看你们要把老子怎样?别把老子逼急了,否则都收不了场。李晓禾心中暗骂着,也暗暗的运着气。 胡玉晶的声音继续:“据我们所知,在双胜乡全乡选举历史上,七票反对那是绝无仅有,以前最多的一次也才四票。这么高的反对票,那就说明相当一部分坚持原则的代表对候选人有意见,质疑其能力和人品。可就是这样的人,却稳稳的坐上了乡长宝座,那七张反对票被以‘赞成票符合法定票数所掩盖’。 胳膊拗不过大腿,我们也只能听之任之,顶多就是向县里反馈,可是写了那么多封信,连个水泡也没溅响。我们就拭目以待,希望是看偏了,希望是对李乡长误会。可事实却是,我们看的非常准,他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就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人,只不过他善于宣传、善于伪装而已。 他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作风不检点。三十好几的人了,看着应该还正常,还是个有实权的干部,可是到现在仍然打光棍,他是心理有问题还是生理有问题呢?这属于个人问题,本来无需别人关注,可他是政府乡长,代表政府形象,代表们适当监督一下也是正常的。 果然我们发现,他的“单身”只不过是用以勾搭女人的幌子。自他当乡长后,把何家营、向阳两村的土地又租给了省里一家公司,那家公司派了个女经理来。在开始播种那天,李乡长和那个女经理一起坐在播种机上,有说有笑,旁若无人的开着荤玩笑。好多人都听到,他俩拿播种机‘播种’为引子,引到了人的身上,李乡长更表示要给女经理播一播。那可是大厅广众呀,太不要脸了。 在他的带动下,别的乡干部也跟着见样学样,和村里女人搞破鞋,出门几天还整出花花事来。不想事情败露,他们又以另外的方式摆平,让另一个女人出面,弄一个什么表扬信,把这事就盖过去了。其实大伙都明白,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同伙,跟他关系也不清不白的,现在好像也合作了。 他这人还挺霸道,为了出政绩,强行上了好几个项目。期间又老出状况,劳民伤财的。到现在,全乡妇女们手里还有六、七千副鞋垫,根本卖不出去,闹的百姓家男人女人成天生气。那个编筐的事更是胡扯,到现在一只没卖出去,发霉了一批,火烧了一批,可是到现在还在死撑着。好多老百姓早就不想干了,可他根本不听,强行掐人们脖子,人们是敢怒不敢言。 自古以来,民不告官。不到万不得以,我们也不会告,可我们又是人大代表,又不能当哑巴,否则要我们有什么用。思虑再三,还是向县长反映一下。县长千万不要把这事压下去,一定要让更多领导知道,一定要让那些同僚监督着。县里要给我们一个交待,一定要惩治那些蝇营狗苟的人和事。求您了。” 妈的,全是他娘的臭屁。李晓禾咬牙暗骂着,盯着那个自得念读的女人,盯着那个两眼冷色的乔成。 现场静了一会儿,响起了乔成的声音:“双胜乡人大代表反映的这些问题,双胜乡党委知道吗?及时处理了吗?” 董定方迟疑的站起来,支吾着:“县,县长。当时选举的时候,我还没去,那时候别人当乡书记,还有乡人大主任管这事。” “那后来你在吧,里面反映的问题到底有没有?你到底知道多少?”乔成沉声道。 董定方支吾着:“我,我倒是也听说了他的一些闲话,只是一直没有太在意,我觉得那就是他的私事,反正他现在也没媳妇,他有生活……” “吞吞吐吐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乔成厉喝着。 “我,他,我不敢调查他呀,他太霸道了,根本就不像一个政府干部,倒像一个土匪。他曾经多次骂乡干部,也骂县领导,我还差点被他打了呢。我举几个例子,大家就知道他多跋扈了。在今年的……”董定方“控诉”起来,说到最后时都快哭了。 听着董定方的血泪控诉,想着刚才信上所讲内容,人们心情各异。有人幸灾乐祸,有人觉得好笑,有人认为纯属无中生有,还有人希望看到后面的精彩剧情。 乔成直接点了名:“李晓禾,你有什么要说的?” 即使乔成不提问,李晓禾也要说,现在对方质问,他便站起来,大声道:“各位领导、各位同仁,我李晓禾始终相信清者自清。信上所讲内容都是子虚乌有、凭空臆测,根本不值得一驳,纯属就是有人蓄意陷害。刚才董定方书记也历数了我的种种不是,我也同样不能接受,那根本就是断章取义、混淆黑白。还要申明一点,我从来没骂过县领导,而董定方遭骂纯属咎由自取。希望县里明辨是非,不要听信小人诬告和挑唆。” “李晓禾,你拒不承认这些,而这上面却是白纸黑字,董定方也现场作证。”说到这里,乔成忽然语气一变,“县里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同志。今天暂不作结论,由相关部门调查后,再做处置。怎么样?公平吧?” 太公平了。这个念头刚一闪现,李晓禾又叫苦不迭:软刀子扎人更狠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双喜临门 “咳咳”,几声咳嗽响过,李晓禾轻抚着憋闷的胸口,长嘘了一大口气,但胸口依旧憋的慌。 周末两天过的太憋屈了,从上周五在县里开会就开始憋屈,一直憋屈到现在。虽然纸上屁话令人生气,虽然董定方满嘴喷粪惹人气恼,但更让李晓禾憋屈的是,明知那是诽谤,明知那是别人报复的手段,可却没有当众解释和发泄的机会。 那天当胡玉晶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李晓禾就知道,报复来了,就在想着应对之策。在极短时间内,他定出了一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明白,这一切都是乔成导演的,乔成就是那个“人”,他觉得乔成也一定会利用此事大做文章,一定会当众斥责甚至羞辱自己。如果乔成真那么做的话,自己也就没必要客气,必须要针锋相对,要把一些不宜当众讲说的话捅出来。只是乔成刚开始提问并没扣大帽子,他也就只是申明自己的观点,静待水来土掩。 可是出乎李晓禾意料的是,乔成并没有声色俱厉扔“大帽子”,而是用了一个看似极其公平的原则: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调查后做结论。 这可真是出乎李晓禾意料,也让他满蓄的力量无从发泄,否则就成了不识好歹、“疯狗乱咬”了,他只得让这些火气自行散去。可这本来就是用以发泄的气,是必须对着发泄对象的,是充满着诸多杀伤力和破坏力的,根本就不是自行消去的东西。于是在“消气”过程中,这些“邪气”便自行乱蹿,把一些怒火也散落在期间,烧的他难受不已。 李晓禾的憋屈既来自于无处发泄,也不禁气恼自己的虑事不周,怎么就没想到乔成会来这一手?为了那个谣言,乔成竟然用了这么卑劣的手段。怎么就未提前做好应对之策?不但没伤到对方,反倒把自己伤的气息不畅。而且让他不能释怀的是,夏经理和孙经理也跟着背黑锅,也跟着名声受损。这两位女子都是帮过自己大忙的人,让人家跟着受牵连,他觉得对不住人家。假如二位女子要是知道会上的情形,不知做何感想?如果她们向自己质问时,自己又该如何解释? 越是想着这些东西,李晓禾就越是纠结,越是觉得憋屈;越是憋屈,就又越会这么想,就纠结的更厉害,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明知道是这样的,可却又总是挥之不去,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哎,流年不利呀!” “笃笃”,敲门声响起。 收起思绪,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秦明生走进屋子。注意到乡长的气色不好,秦明生道:“乡长,还在跟自己较劲呢?没必要。人让狗咬了,还能咬狗一口?” 让同样身为受害者的秦明生这么一说,李晓禾有些不好意思,心绪也开朗了一些。他无奈的摇摇头:“人当然不能咬狗了,只怕狗还会继续咬呀,会上可是留出话头的,还要调查。” 秦明生道:“也未必,我看就是那么一说。通过留那么个尾巴,算是把你去政府办的路堵上了,虽然你肯定没那个想法,但某人却是当成的,这么一弄的话,他就放心了。” “可是那些臭名声却会时时跟着我,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该拿出恶心人了。”感叹之后,李晓禾忽道,“对了,老秦,收货的人什么时候到?” 秦明生“哦”了一声:“我刚和杜助理联系过,他们是起早出来的,比那天还早,离县城不远了。如果情况正常的话,十一点就能到乡里,要是遇上堵车什么的,就不好说了。” “村里的货都到了吗?”李晓禾说着站起身来,“咱俩一块去看看。” “大部分都到了,还有两个村没到,刚才联系,再有半个小时也能到。”秦明生回复着,同李晓禾一道出了屋子,赶奔会议室。 会议室里,和上次一样,已经按次序摆放了许多包裹,人们正做着交货前的最后检视工作。看到乡长到来,人们立即停下手头工作,注视着为他们带来希望的好干部。 进到会议室后,李晓禾也认真的抽查了一些样品,觉得质量非常不错,无论图案、尺寸、做工都很好。当然他只是用肉眼分辨,不知放到仪器下,这些产品还能不能经得住推敲。 在抽查之后,李晓禾又与村干部和村民进行了交流,详细询问了一些关心的问题。人们都欣喜、认真的给予回复,也做了保证。 …… 十一点多,红色小轿车驶进乡政府大院。但并未看到厢式小货车,估计和上次一样,还是要晚个两小时左右,到时也正好装货。 提前等候的李晓禾等人迎上去,欢迎着远道来的客户。车上下来四人,还是上次的两男两女,两男手里依旧拎着上次那两个金属箱。 看着对方几人,孙雨晨边走边说:“大冷的天,让各位领导屋外迎候,实在过意不去。罪过,罪过!” “您几位远道而来,是双胜乡尊贵的客人,我们在院里迎一迎,是天经地义的事。”李晓禾笑着道,“大自然这点微风,根本侵袭不了我们心中的热情。” “咯咯咯,李乡长都成诗人了,这么有情怀。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次验收,我们几个都会来,大家不必太客气了。”说到这里,孙雨晨话题一转,“虽然很感动于诸位的热情,但我们的验收仍然会一丝不苟,敬请诸位见谅。” 对方过于理智的话,让李晓禾不免尴尬:“孙经理,我们前来迎接,是表明一种热情的态度,可没想着让你们通融。” 也觉出自己的话有些生硬,孙雨晨歉意一笑:“李乡长、各位领导,我的话可能有些不中听,这主要是用于提醒我们自己的,请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李晓禾等人纷纷表态。 说话间,众人到了会议室。 这次无需过多的语句铺垫,两名男子直接把金属箱放到桌上,开始分项进行检测。足下彩云公司的每个人都尽职尽责,一丝不苟,抽样频率、检测方式与上次完全一样。看着对方如此做派,乡里和村里众人也不敢疏忽,认真的做着各项配合。 看着对方的工作状态,李晓禾不禁心生感慨:这就是专业化、正规化公司,与己方完全不同。做为从小生长在农村,生长在这个环境的人们,在做事情时,总要带上一些感情因素,随着人与人之间的熟络,对有些事情难免感性。可人家足下彩云公司却非常理性,理性的有些生冷,却也是商务合作中必须具备的素质。 虽然验收程序,同样是产品材质、尺码、花色、构图、做工等项目,而且样品数量、步骤一点也没少,但由于配合较默契,用了一个半小时就进行完了。 把在仪器上拷贝数据的优盘插入笔记本电脑,很快便用便携式打印机打印出了相关表格。 从杜鹃手中接过表格,孙雨晨扫过上面内容,宣读起来:“经过一系列抽样检测,材质、尺码、花色、构图、做工全部合格,优秀率百分之百。” “噢……”这次没人喜极而泣,而是热烈的欢呼与掌声。 “经过与上次数据对比,优一等为百分之十六,优二等为百分之二十一,其余百分之六十三为优三等。”孙雨晨的声音继续。 听到这些,人们的欢呼声停止了。 李晓禾更是面色严肃,插了话:“同志们,优一等比上次降了百分之四,优二等也降了百分之四。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技术必须要巩固提高,必须不能因为效率提高,而降低任何品质。” 孙雨晨接着说:“所喜的是,在优三等中,接近优秀下限的比例有所下降,为百分之六十一。说明优三等产品有进步,优一、优二都有退步,成败得失你们下去再总结。现在咱们开始交货,随后我通知公司汇款。至于下批的订货量,一会儿我们和乡里再商议一下。” “好。”众人应答过后,开始交货。 虽然这次比上次多了五千副,但交货时间并未增加,生产时间也一样。只不过上次是十月二十二日交货,这次是十一月二十三日。 看着一包包的产品点数交接,看着孙雨晨联系财务付款。李晓禾心中大定:一百万呀!照这样下去,鞋垫生产形成产业完全不成问题,也将是一个税源增长点呀! “孙经理,这次该赏光吃顿便饭了吧?”李晓禾提了出邀请。 孙雨晨摇摇头:“便饭可不行。得下大馆子。” “当真?”李晓禾有些不太相信。 “当然。要去双胜乡最大的馆子。”孙雨晨微微一笑,“来了这么多次,总得让李乡长破费一顿呀。” “好,好。”李晓禾连说“好”字。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们也跟着蹭顿大馆子。”说话间,两个人走进屋子。 看到对方,李晓禾赶忙迎上前去:“赵总,你和郑总监怎么来了?” “来和乡里签订合作协议呀!”赵生长给出回复。 “什么?”李晓禾高兴坏了,“太好了。” “双喜临门,咱们乡里一定要热情招待,尽好地主之谊呀!”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 看到正走进会议室的麻子脸,李晓禾不禁有些头大,可此情此景又不便避开对方,真是令人不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打的就是你 又是几天过去,并没有所谓的相关调查部门到来,但李晓禾胸口的憋闷程度又重了一些,还隐隐有些生疼。他只好去到药店,买了一盒开胸顺气的药丸。 拿着药盒,快步回到乡里大院,刚拐上中间过道,一个人影迎面而来,差点撞到一起。李晓禾下意识一躲,手中药盒脱手而去,掉到地上,他急忙弯腰去捡。 “开胸顺气?”对面人影发出了声音,“气性不小呀,还气成这样?你不是挺厉害的吗?” 尽管低头捡拾药盒,但李晓禾还是听出了对方声音,便没好气的说:“管不着。” “对对,我管不着,我管不着,哈哈哈……”放声大笑着,那个人影扬长而去。 拿起药盒,转头看去,那个狂笑的人影正回过头来,对方的麻子坑里都是得意与讥讽。李晓禾咬牙骂着:“王八蛋,小人。” 回应李晓禾的,是更加张狂的笑声,还有那摇头晃脑的背影。 运了运气,李晓禾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久久不得作声,胸口也跟着针刺般的疼了几下。收回目光,他缓步走向办公室,步履很显沉重。 回到屋子,想到那张得意而张狂的麻子脸,李晓禾就气不打一处来。近期这个张狂的表情,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三天前就曾经出现过。 三天前,就在李晓禾正邀请孙雨晨就餐时,前来签订合作协议的赵长生也正好赶到,李晓禾心情大好。可偏偏麻子董定方也到了会议室,显得很是热情,非要代表乡里尽地主之谊。虽然一万个不乐意,虽然担心董定方使坏,但当着客人的面,李晓禾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看到乡党委书记出面,两拨客人还非常高兴,李晓禾更不能说什么了。于是,大家一同到了乡政府对面的“聚友饭店”。 一到饭店,董定方又是招呼老板上特色菜,又是询问客人有无忌口,完全一副主人的架势。不但如此,他还大谈乡里对鞋垫和柳条筐纺织的支持,当然张嘴闭嘴都是乡党委,好似这两项工作全是他董定方主导似的。面对如此不要脸的麻子,秦明生和张全气的暗自运气,李晓禾倒不觉得,他担心的是董定方现场使坏。 真是担心什么有什么,董定方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李晓禾身上,扯到了李晓禾的单身,还有意无意的提到了夏梦洁,提到了开播第一犁。这么一来,引得孙雨晨不停追问,其他人等也是笑意盈盈,显然人们都很八卦。面对这种情形,董定方那是大肆发挥,说的绘声绘色,虽然不像会上讲的那样露骨,但也描述成了花边新闻。 饭前八卦一些这样的传闻,倒也是常有的事,但当着好几位客人和下属讲说,让李晓禾很不舒服。关键是董定方没安好心,分明是在戏弄自己,是看自己的笑话。可是在这种情况下,翻脸显然不合适,李晓禾也只得装傻充楞。他更担心的是,死麻子把话扯到孙雨晨身上。果然,董定方还真提到了两家的合作,眼看着就要提到孙雨晨。李晓禾实在忍无可忍,准备要随时打断董定方,恰好县里来了电话,董定方致歉后急匆匆离去了。在离开餐包之时,就曾对李晓禾露出这种得意的神情。 自那天事后,李晓禾就想提醒董定方注意,但这两天一直有事,董定方好像也没在单位,他便只得做罢。谁知今天刚刚相遇,这家伙又得瑟起来了。 前些天自己曾专门警告过,麻子也消停了些时日,原以为那家伙老实了,不曾想又接二连三找起了别扭,真他娘的贼心不死。难道非要彻底撕破脸不成? 心中暗暗运气,李晓禾盘算着与之有关的事情,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笃笃”,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李晓禾的思绪。 是张全来了。 扫到桌上的药盒,张全问:“你真去买药了?” “怎么啦?”李晓禾反问着。 张全道:“我刚才经过计划生育那屋门口时,无意中听那几个老娘们扯闲篇,说是你因为丑事败露想不开,气的吃药了。听那话头,她们好像是听董定方说的。我这才……” “叮呤呤”,铃声响起。 收住话头,张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马上又说:“我去接个传真。别跟那家伙一般见识。”然后便出了屋子。 没跑,绝对是董定方说的,除了他以外,乡里没人看到自己买药。妈的,不给老子造谣能死啊,老子看你是皮痒了。 ……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董定方正坐着哼小曲,屋门被敲响了。 停止哼唱,董定方说了声:“进来。” “吱扭”一声,屋门推开,李晓禾进了屋子。 他来干什么?董定方不禁狐疑,便问道:“有事?” 李晓禾轻轻关上屋门,向办公桌走去,回应着:“有事,跟书记了解个事。” “什么事?说吧。”董定方脸色一整,“长话短说,我再忙着呢。” 来在近前,李晓禾坐到对面椅子上,心平气和的说:“书记,问你个事,是不是你跟别人宣扬,说我因为丑事败露想不开,气的吃药了?” “吃药?怎么能吃药?千万别想不开,好那什么还不如赖活着呢。人不怕犯错,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董定方脸上挂满笑意,说着风凉话。 “书记,我就问你说没说?”李晓禾依然语气平缓。 董定方继续打着马虎眼:“谁说不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认识到错误,要认真改正才对。” 李晓禾微微一笑,换了话题:“书记,你记不记得一个月以前,我说过什么?” “一个月以前?什么?”董定方反问着。 “就是十月十五号那天,县纪委刚走,你就去我屋找毛病,我跟你理论的话。”李晓禾提醒着。 董定方“哦”了一声,脸上迅速罩了寒霜:“李晓禾,还有脸提那事?身为一个下属,你用语句威胁上级,甚至还想打我,实在太过分了。我这人大度,懒的跟你一般见识,你别以为我怕了你。” “你当然不怕呀。当着二百多号同僚,信口胡诌告我黑状,还伙同他人伪造信件,你还能怕我?”李晓禾反问着。 “李晓禾,我声明一点,乡人大代表给领导写信,我提前一概不知。我在会上说的那些事,也基本都是事实,你本来就骂过我,还差点打了我呀。”董定方冷哼着。 “董定方,说话可要凭良心,要不是你做了那么多恶事,我能骂你吗?如果在会上把你的丑行抖落出来,恐怕你连人都难做了,你造的那些孽就不是人干的事。”李晓禾不紧不慢的说,“再说了,我根本就没打你,你凭什么要冤枉我?” 董定方怒声道:“李晓禾,你说谁造孽?我看你才是造孽。那天要不是我跑的快,你他娘的肯定打上我了。” “我这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还骂上人了?我确实没打你呀,你为什么非要说的言之凿凿,为什么非要冤枉我?”李晓禾质问着。 “李晓禾,没人冤枉你,也懒得冤枉你。”董定方吧咂着嘴,“你现在不要找别人的错,而是应该反思自己哪些地方做的不对。” “反思?”李晓禾咬牙道,“老子就是人品太正了,就是脊梁太直了。要是也像你这样,多拍拍乔成马屁,把人家当成干爹,给人家当狗,可能就不至于被他盯着了。可老子是堂堂正正的人,老子没那么下贱,没……” “你他娘放屁,放屁。”董定方气的嘴唇颤抖,咬牙骂着,“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怎么,你要杀人。”李晓禾语气很夸张,站了起来。 “我,我是被你气的。”董定方做着回应。 “气的,气的就要杀人?”李晓禾一笑,“你都做狗了,还能有气性?那天老子就说过,你是给脸不要脸。” 董定方手指对方,大骂着:“李晓禾,我看你他娘是快了。有种现在跟老子去县里,把你刚才放的屁再放一遍。” “去县里,我不去。”李晓禾笑嘻嘻的探过身子,摇着头。然后忽然抬起右手,“啪啪”左右开工,扇在对方脸上。 董定方眼冒金星,一下子楞了,这完全超出他的想象。过了一会儿,才双手捂着生疼的脸颊,带着哭腔质问:“你敢打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说话间,李晓禾举起双手,对着董定方摆弄了两下。 透过指缝,看到对方动作怪异,董定方抬头质问:“李晓禾,你还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在看猴屁股上有多少火山坑。”李晓禾双手插兜,耸了耸肩,“太多了,惨不忍睹。” “妈的,你敢讽刺老子。”董定方吼了一嗓子,绕过桌子,向李晓禾扑去。 在对方移动位置的时候,李晓禾已经退开,看到对方扑来,遂厉声道:“站住,否则老子还揍你。” 这一声还真管用,董定方立即收住脚步。 “哈哈哈……”李晓禾放声大笑,猛的转身,拉开屋门,“大软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打的太好了 “李晓禾,老子跟你拼了。”意识到被戏弄,董定方羞愤交加,“嗷”的吼了一嗓子,再次扑了过去。 李晓禾迅速跳出门外,向前跑去,边跑边喊:“董书记,别打我,别打我。” 董定方则紧追不舍,口中大喊着:“李晓禾,给老子站住,老子跟你没完,老子跟你拼了。” “董书记,别打我,有话好好说。”李晓禾边跑边喊着,跑过过道,跑到了前排院里。 “李晓禾,有种别跑,老子跟你没完。”董定方大嚷着,也冲到了前面。 什么情况?书记打乡长?人们很是惊奇,既想一看究竟,又不敢直接去到近前,好多人便隐在屋子里,扒着门缝看,而二、三排的人则隐在过道中偷窥。 “书记,别打我,别骂人。”李晓禾依旧边跑边喊,“书记骂人了。大家听见了吗?书记骂我,你们可要给我证明啊。” “李晓禾,王八蛋,给老子站住,老子跟你没完。”董定方跑的跌跌撞撞,晕头转向。忽的身子一栽歪,半跪在地,地上一个硬东西咯得它直龇牙。 看到对方摔倒,李晓禾就是一楞,迟疑着要不要上前。 “李晓禾,你去死吧。”董定方抠起腿下石块,掷了过去。 李晓禾急忙一闪身,大嚷着:“书记打人了,书记拿石头打人。人都哪去了,赶紧拦着呀。” 听到乡长喊嚷,人们才意识到,应该出去,便纷纷涌出屋子和过道。 “李晓禾,老子跟你没完。”董定方又在地上划拉着,什么也没捡到,便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追去。 老沈急忙上前劝说着:“书记,你别打乡长,你别……” “放屁,我根本没打他,是他……”董定方冲着众人一瞪眼,“跟你们没关系,滚一边去。” 这么一来,人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全都收住脚步,迟疑着。 老沈更是摊着双手:“乡长,你看这……” 李晓禾边跑边喊:“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书记行凶呀?” 对呀,不能。人们觉着乡长的话在理,便又向着董定方移去。 “站住,滚一边去。谁过来,我给谁玩命。”董定方左手叉腰,右手点指众人。 看到董定方这个架势,人们全都不敢移动脚步了。 正这时,绿色越野车冲进院子,直接停在当地,四个人从车上下来,分别是周良、秦明生、张全,还有司机程剑峰。他们既是去办事,也是把葛树军送回家,让葛树军回城复查并休息几天。 李晓禾忽然从视线中消失,眼前又出现了其爪牙,董定方更加气恼,挥臂叫嚷着:“闪开,闪开,都他娘的闪开。” “董书记打人了,拦住他,拦住他。”李晓禾在汽车另一边跳脚喊着。 “闪开,再不闪开……”董定方哈下腰去,捡起一个石块来,“别挡着。” 张全迎着董定方走去:“董书记,冷静,你要冷静,注意身份。” 董定方一瞪眼:“他娘的,老子怎么冷静?老子……” “董书记,你怎么能张嘴骂人呢?还有乡党委书记的样子吗?”周良大步向前,连连质问,“手里还拿着石块。你要干什么?要打李乡长,要打我们这些人,要打你的同事?你就下得去手?就不怕党纪国法?” 哎呀,真是开了眼。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周主任,现在怎么成犀利哥了?这也太有型了。相比起周主任,董定方简直就是一坨翔,李晓禾今个儿也寡淡,就知道没命的跑,不知道还以为真被摁那打上了。人们不禁感慨万千,觉得周良形象高大无比,不但言词铿锵,而且正气满身。 此时秦明生也出声指责着:“董书记,身为乡书记,你也太给乡里抹黑,太失身份了。” 真奇了怪,一个个都硬气了,以前好像不这样呀。自从他们跟了李乡长,好像才这样。可今天李乡长怎么反倒显着软了吧叽的?人们心中不禁纳闷。 “董书记,放下石头,否则你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沉重代价。”说话间,周良已经站到了董定方对面。他身后紧跟着张全、秦明生、程剑峰。 董定方呼呼喘着粗气,胸脯一起一伏的。这也太气人了,被王八蛋打了不说,现在又让四个狗腿子拦着,董定方实在气不过呀。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你看脸都磕肿了。放下石头,别忘了你是乡党委书记。”周良警告声再起。 “老子不是磕的,是自己打的。你,你们人多势众,老子不上当。”董定方找了个台阶,趁机扔下石头。 嘘……人们都在心中鄙夷着刚才还大言不惭的麻子脸。 “董书记,刚才的事情大家都看见了,希望不要再发生第二次,否则我们会联名如实向上级反映的。”周良提醒之后,转身走去。 张全嘴角挤出一抹笑意,和其他几人一同走了。 来在李晓禾面前,周良问:“乡长,你没事吧?” “哎呀,董书记太厉害了,又骂又打,拎着石头追呀。”李晓禾摇头叹息着,向过道走去。 周良几人对望一眼,除了程剑峰奔向汽车外,其余几人都跟着乡长走去。 …… 回到屋子,李晓禾坐到椅子上,夸张的说:“吓死了,三魂吓走了两魂半,太野蛮了。没见过这样的乡党委书记,简直就是土匪,活土匪。” 来在桌前,周良压低了声音:“乡长,我怎么觉得哪不对劲呢?” “怎么不对劲?我刚才让追的那么狼狈,你们可都看见了。要不是你们及时制止,我都快瘫了。我打算实在不行的话,就直接向他举手投降,任他打,任他骂,直到他出气为止。丢点脸面也没什么,反正也少不了东西,总比脑袋上砸个血窟窿强吧?”李晓禾一副后怕的样子,“以后可不敢惹他了,哪怕受点气也得认,不能再让他拿着大石头追,万一一个不慎,要是吃饭家伙开了瓢,那就吃什么也不香了。” “乡长,你嘴上说是吓的如何如何,这也没有一点吓坏的样呀,还照样这么长篇大段的。”张全上前一步,笑着说,“倒是人家凶手脸肿的像包子,显然是遭遇了暴力,说话牙齿都打颤,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也或者牙都活络了吧。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要说他气急败坏撞门框了,你们大概不会相信吧?”李晓禾反问着。 “不相信,的确没法相信。”三人全都摇摇头。 张全又补充了一句:“我倒想去他脸上验验手印。” “乡长这开胸顺气的药是不用吃了。”周良道。 “你们什么意思?是怀疑我呀。怪不得董书记给我扣屎盆子,你们仨竟然也这么冤枉我,我可到哪说理去。”李晓禾大呼冤枉,“窦娥就是这么冤死的,我比窦娥还冤。” “是吗?那怎么外面没下大雪呢?”秦明生也帮了腔。 “没下吗?天阴的这么厉害,怕是要下了吧。”李晓禾一指屋外。 三人转头看去,天还真的阴了,似乎风也大了,不禁面面相觑。 “哎,也许是给某人预备的雪花吧。”周良竟然叹了口气,说出这样的话。 “哈哈哈……”乡长室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 相比起乡长室的笑逐颜开,党委书记办公室那就是愁云惨淡,凄惨惨,惨戚戚。 董定方靠在椅背上,两个脸颊肿的老高,本就细长的眼睛更窄了。倒是肿起部位的麻子坑翻了出来,显得大了好多,看着瘆得慌。反正眼睛也很难睁开,他干脆就闭着眼睛,发出一声声的“唉”字,不知是疼的厉害,还是气的够呛,应该是二者皆有吧。 在董定方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女人——双胜乡组织委员和宣传委员,刚才就是她二人把董定方扶回来的。 互相对望一眼,组织委员说了话:“书记,您怎么能大厅广众之下追打李晓禾呢?您可是乡党委书记,这有失您的身份。” “是我打他吗?是……”董定方一翻眼皮,嚷道,“哎哟哟。你们就相信呀?” 当然不信了,看你这熊样也不像。二人虽然心里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 这次宣传委员开了口:“书记,脸都肿成那样了,要不到诊所让医生上点药,消消毒。” “就就,就这样怎么去?我说是撞门框上了,医生能信吗?”董定方再次质问。 不信。二人当即给出答案,但只能在心中,而不能讲出来。 “书记,要不我去诊所买药,回来给你擦。”组织委员换了说法。 “你俩都去。”停了一下,董定方又说,“医生要问起来,你们怎么说呀?” “我……就说给我爸弄药。”组织委员给出答案。 宣传委员也找到理由:“我就说是给我表哥买。” “随便吧。”董定方挥了挥手。 两个女人嘱咐了一句“小心”,快步离开了屋子。 听到“咣当”的声响,董定方不再控制着声息。重重哼了几声后,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声音:“什么事?” “县长,我让李晓禾打了。”董定方顿时情绪失控,哭了起来。 “什么?让李晓禾打了?什么时候的事?严不严重?”电话里满是质疑。 董定方抽泣着:“刚刚在我屋里,脸肿成包子了,看东西都困难。” 电话里停了一下,忽然传出高声:“好,打的好,打的太好了。” “啊?县长呀……”董定方放声大哭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这回你死定了 第二天上午刚上班不久,周良就到了乡长办公室,进屋便说:“乡长,县政府通知,下午两点半开会。” “怎么又开会?什么内容?都谁参加?”李晓禾皱着眉头。 “说是督促落实上周五会议精神。”讲到这里,周良下意识的四周看看,然后压低了声音,“乡长,我看八成与昨天下午的事有关。那位在晚上的时候就不见了,也没叫司机开车,好像是那两个女的把他弄走的,肯定是去县里告状了。” “告状?告什么状?他又是扔石头,又是骂大街,满院追着我打,我都忍着肚疼不说了,他还想倒打一耙?”李晓笔声音大高,然后语气一转,“该不会是他自首去了吧?” “乡长呀乡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逗闷子?”周良连连摇头,“你说他打你,可是你一点都没有伤,反倒是所谓打人者的脸肿成那个德性,这话也没人信呀,人们更相信眼见为实。” “周主任,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李晓禾讲的一本正经,“昨天他满大院追我,又是打又是骂的,你们可都见了,怎么现在这么说?你们可得给我证明呀。” 周良连连摇手:“好好好,我们当然能够证明,可是人家也得信呀,你确实没有一点外伤,而人家……” “可我有内伤呀,让他把我都气的吃上开胸顺气的药了,这还不算?再说了,他那伤跟我也没半毛钱关系,他告我也告不着呀。俗话说,捉贼捉脏,捉奸捉双,他手里有什么证据,还是有什么现场证人?”李晓禾说的振振有词,“就是他干爹拉偏架的话,也得差不多的,也得多少讲点理,总不能拿起屎盆子就给我扣吧?可他哪有理,哪有什么证据?” “行行行,乡长你有理。希望最好别是这事,要是拿这事说事的话,乡长你自己可要心里有底,要知道怎么应对。”周良有些哭笑不得,“这么着,我找一下昨天的见证者,让大家共同把昨天的事情还原出来,写在纸面,都在上面签字画押。然后你带着这份东西去,如果真是追究那事,你就把这份材料交上去。要不这样也行,我们干脆也跟着去,万一追究这事,我们直接当场进行证明。” “这还差不多。”李晓禾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摆摆手,“现场情形可以据实写出来,签字画押暂时就先不必了,好多人也未必敢签呀。下午走之前我拿一份,不用让人去现场证明,有人是不敢去,去的也要被划为我的同伙,还是我自个拿上吧。” “乡长,你可不能不当回事,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呀。”周良语气沉重,“贼爹能不向着贼儿?” “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李晓禾“哼”道,“他干爹还能一手遮天,还能把大伙的眼睛都蒙上?” “哎,好自为之吧。”周良叹了口气,气咻咻的走了。 看着周良那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李晓禾“嘿嘿”的笑了。笑着笑着,脸色忽的一正:说是说,笑是笑,还真不能不重视呀。 早早吃过午饭,在人们或怜悯或嬉笑的目光注视下,李晓禾坐着大越野,即将踏上县城开会的行程。 注意到周良等人眉宇间的忧色,李晓禾很是无所谓的一摆手:“大家不必担心,总不能黑白颠倒吧。” 没人回答他的话,但众人的神情便是最好答复。 “嘀嘀”,越野车鸣响两声后,冲出了乡政府大院。 只到汽车没了踪影,人们还伸长脖子张望着。 “都回吧,哎。”周良说完,当先走去。 张全、秦明生对望一眼,走向自己办公室。 …… 时间将近下午四点。 思源县政府第二会议室,县直各部门、乡镇党政一把手在座,县长、副县长们坐在主席台上。 会议已经开了一个多小时,该汇报也汇报了,该讲话也讲了,所谓的督促会接近尾声。但人们明白,今天的事没完,否则绝不会开这么一个没营养的会。 果然,乔成在做完会议总结后,并没有说出“散会”二字,而是点起了名字:“李晓禾,双胜乡落实会议精神如何呢?站起来回答。” 李晓禾站起身来:“县长,我刚才已经汇报过了。” “我是指做的怎么样,不是你说的怎么样。”乔成的声音阴沉了好多,“要言行一致。” 李晓禾继续回复:“没错,我怎么说就是怎么做的,也要求下属那么做。” 乔成“哼”了一声:“团结互助、务实肯干,你是怎么团结的,又是怎么肯干的?”说到这里,乔成看向自己秘书,“董定方回来没有?” “他说是快了,我去看看。”说着话,薛耀辉从后排站起身来。 “县长,我来了。”一个含混的声音响过,屋门应声而开。 “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屋门处。 门口处,出现一个大肉包子,两个又瘦又干的女人架着大肉包的胳膊。 看到这个组合,李晓禾实在想笑,却又不方便笑出来,只得用两声咳嗽掩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笑声。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都说董定方的脸肿的不像样,又说董定方满院追打李晓禾。结果李晓禾毫发无损的来了,那个董麻子却没见踪影,不曾想竟成了这个样子。这是那个董麻子吗?他的眼好像也没小成这个样,脸也不应该是这德性吧?人们心中不禁质疑,神情上也就显现了出来。 乔成似乎看出了人们的心思,大声示意着:“董定方,让同志们看看,看看你的伤情,能走路吗?” “坚持走吧。”董定方说着,向前走去。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飞”,因为他双足根本没用力,而是依靠两个女人架着往前挪。只是没走两步,那两个女人显然不太受力,左边女人一栽歪,差点摔倒,右边女人也是一趔趄。 被左边这么一闪,再被右边这么一晃,董定方下意识脚上使力,才站在了地上,而且站的很是直溜。 此时,两个女人刚刚站稳身形,与董定方之间都有着距离。 人们都看出来了,董定方刚才根本就不是走不了,而纯粹是装的。 一楞之后,董定方也意识到,不能再让两个女人搀着了,于是做了一句说明:“你们也辛苦了,我自己坚持着吧。”说完,向前慢慢走去。 刚才董定方装象一幕,人们都看在眼里,但都忍住了笑。刚才还直溜溜的站在地上,怎么一眨眼功夫成“铁拐李”了,不,应该叫“铁拐董”才对。这揖拐的也太快了,太滑稽了。人们终于忍不住,都“噗嗤”、“噗嗤”的笑出了声。紧跟着,全场都是这样的笑声,就连主席台上的几个人也忍俊不禁了。 “咳咳咳”,乔成连着重重咳嗽几声,既控制自己的笑意,也压制众人的笑声。 随着县长的阻止,笑声终于停歇,但好多人都憋的脸色通红,显然并没能完全抑制住笑意。 乔成皱着眉头,缓缓的说:“董定方,好好走,实在不行扶上墙。” “县长,我腿真的拐。”声音含混的做过说明后,董定方单腿蹦了几下,到了墙边。然后扶着墙壁走去,到了第一排桌子前。 尽管说话像是嘴里含个肉,尽管眼睛部位只有一条缝,尽管脸肿的像肉包子,但肉包子上的麻子还在,而且麻子比平时还大,还显眼。不是董定方又是谁?只是那麻子坑向外翻着,也太的恶心了。人们纷纷把头扭向一旁,强力控制着,不发出那个“呃”声。 董定方显然是理会错了,看到人们的样子,转头嘟囔着:“想想我被打的多惨吧,同事们都不忍直视了。” 自是没人接董定方的话茬,就连乔成也没接。 迟楞了一下,董定方扶着桌沿,依次向前走着。每走两步都会停下来,还会把“肉包子”向前探去。人们大都“不忍直视”,都把头扭向旁侧,有人甚至还“义愤”的连声咳嗽着。 在即将“展览”结束的时候,董定方到了李晓禾近前。他从“窄缝”中喷出两条火线,咬牙恨道:“李晓禾,你看看,看看你行凶的证据。” 不用董定方提醒,李晓禾也看到了,只是他也不禁奇怪:昨天只是两颊通红,有些红肿而已,今天怎么肿的这么厉害,而且颜色也变的黑紫黑紫的,就像农村给牲口用的一种洗药似的。他真怀疑董定方又重新加工了伤处。按说这家伙也不应该这么变态呀,可这样式又怎么解释? “李晓禾,你怎么说?”乔成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晓禾收起思绪,“哦”了一声:“肿的好像还挺厉害的,董书记也太不小心了。” “你说什么?”乔成声音惊讶至极。 “敢做不敢当,装什么熊?”董定方大声质问着,“昨天打人那狠劲哪去了?” 李晓禾摇摇头:“不明白,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老子刚刚做过司法鉴定,这回绝对饶不了你,李晓禾,你死定了。”董定方说话时,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人们从那含糊的声音里,听出了阴冷,听出了决绝,不由得心头冒起了一股寒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就是他自扇耳光 “董书记,你怎么又骂人?”李晓禾很委屈的样子,“县长、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大家都听了吧?董书记大厅广众骂人。” 当然都听见了,可是没人回答李晓禾。 乔成反倒说了话:“李晓禾,不要转移话题。打人是犯法的,你必须承担法律责任。” “县长,听你这意思,怀疑他那伤是我打的?”李晓禾疑问道,“我敢打他?你看他多凶呀。” 董定方立即手指李晓禾:“你他娘装什么样,明明是你他娘……” “董定方,说话干净点。就是被人打惨了,也不是你骂人的理由吧。”乔成厉声喝斥着。 人们都听出来了,乔成明着是训董定方,其实却是在坐实李晓禾打人一事。 “是,县长,我让他气昏头了。”解释之后,董定方再次面向李晓禾,“我刚刚做过司法鉴定,一两周就能出结果。你这故意伤害是肯定的了,如果是重伤的话,怎么也得判你个六、七年,就是轻伤的话,怕是没有三年也下不来。到时候,李晓禾,你还想当乡长?想的美,就等着戴上‘银手镯’去高墙里边体验生活吧。” “县长,他,他这血口喷人。”李晓禾声音略带颤抖。 “李晓禾,司法鉴定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确认构成伤害,你必定要承担法律责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谁也不能例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乔成的声音中满是森冷。 “我说了,他这脸上根本和我没关系。”李晓禾争辩着,声音依旧颤抖,“谁说是我弄的,谁呀?” “李晓禾,不要存有幻想了,即使没有第三人在场,司法机关照样会找到嫌疑人,照样有办法让嫌疑人开口。换位想一想,轮到谁身上,被打成这样,身体和心理都会受到双重创伤的。”说到这里,乔成语气缓和了一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端正态度,以最大诚意求得受害人的谅解。即使最终没有取得对方谅解,但这种态度也有利于量刑时适当从轻。” “凭什么,凭什么拿屎盆子扣我?”李晓禾猛的提高了声音,“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如何如何,我有什么理由打他?能打的了他吗?倒是他,又是说我放屁,又是骂我长辈的。刚才当着这么多领导和同事,他就当场骂人,大伙都看见了吧?不是我胡说八道吧?” 董定方急道:“你,你,我昨天为什么骂你?是你先骂的我,你怎么不说?” “我没骂你,我敢骂你吗?倒是你不仅骂我,还拎着石头满院追我呢。”李晓禾恨声道,“你还说我活腻歪了,杀我的心都有了。” “李晓禾,该做不敢当,你骂了那么多难听话,现在不敢承认了,算什么好汉?”董定方历声质问着。 “我不是什么好汉,否则也不至于让你追的满院跑,又是石头砸,又是骂我长辈的。”李晓禾一梗脖子,“反正我是没骂你。” “你怎么没骂?你,你……”支吾两声,董定方一咬牙,如实道,“你先说你人品太正了,脊梁太真了。然后你就骂我拍乔县长马屁,把乔县长当干爹,给人家当狗。你说你堂堂正正,没我那么下贱,你……” “哈哈哈……”李晓禾忽的大笑起来,“董书记,你这都是哪想的词?你和乔县长年龄相仿,我会骂你是人家的儿子,可能吗?八成是你那么想的吧?” “噢……哈哈哈……”现场顿时笑成一团,真的太搞笑了。 董定方争辩着:“你他娘就是那么骂的,你说老子是……” “嘴比棉裤腰都笨,还嘚嘚什么?”乔成铁青着脸,“他骂你这么狠,你骂人家放屁,人家能不揍你吗?就说打人的事,讲重点。” 董定方“哦”了一声:“对,对。他骂的我太难听,我就要跟他到县里,要让县领导评理。结果他先是嘻皮笑脸的说不去,然后毫无征兆的抬手就给了我两个耳刮子,左右开弓,我是防不胜防。我质问他‘你敢打我’,他张狂的说‘老子打的就是你’。我实在气愤不过,这才没命的追他,结果让他那几个同伙把我给拦下了,就是这么个经过。” “逻辑都不通,还说我毫无征兆的打了你。我是那种毫无征兆打人的人吗?好歹我在思源县官场也十来年了,期间经过好几个单位,光是真正的同事就有上百人了。我打过谁?大伙谁说说,我打过你们哪位?”李晓禾质问着。 自是没人回话,确实没被李晓禾打过,即使真挨了打也不能说出来,那也太丢人了,当然也没人给李晓禾背书“没打过人”。 “现场这么多人,都没人挨过我打,为什么就你挨打了?”李晓禾厉声质问着,“我不像你,大庭广众下就骂人,我记得自己就骂过杜英才那个王八蛋。当时村民在政府楼下上访,本来就是找他的,他还装糊涂。我看出他就不像好东西,村民被骗那三百多万指定跟他有联系,果然他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当时也仅是骂他而已,他倒拉着别人去告状了,难道你比他还可恨?我就非得打你?再说了,你根本不看县长、副县长的面子,科局长们更不在你眼里,想骂人就骂,还能任别人打你?谁信呀?” “我,你……”董定方语无伦次,一时难以答对。 “董定方,本来说话就笨,现在又伤成那样,就不要说了。还是等着司法鉴定,同时把整个过程都记录清楚,自会有部门公断此事。”乔成替董定方做了说明,“司法部门有的是办法,只要做了的事,想赖也赖不掉。” 李晓禾缓缓的说:“不是我就不是我,白的黑不了,黑的白不了。” 乔成“哼哼”一阵冷笑,没有接话,而是直接说了两个字:“散会。” “等等,我有话说。”李晓禾大吼一声。 乔成并没理李晓禾,而是已经站起了身,准备直接离席而去。 “乔县长,董书记的脸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是他自己打的。”李晓禾快步向前,直奔主席台而去,“我有证据,请让我展示。” “你能有证据?笑话。本来就是无稽之谈,想拿假证据糊弄人,没门。”乔成不理这个茬,真的迈步走去。 “乔县长,你这分明就是拉偏架,完全有失公允。我要把现在的事和上级反馈,要向媒体曝光。”李晓禾已经到了主席台台口处。 乔成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众人说:“听到没,他李晓禾有多狂,竟然威胁政府县长。” “县长、各位,我这叫威胁吗?我就是因为蒙受冤屈,不得以讲说实情,想要出示证据,这不正常吗?”李晓禾振振有词,“正常申冤得不到领导理会,这才不正常,难道我不该寻求领导或媒体的支持吗?” “李晓禾,我今天才发现,你这搅理的能耐真是一流。好啊,既然你要出示证据,那就开始吧,大家都看着。”乔成说着话,又坐回了原位。 县长都回位了,其他人自是不能离去,都纷纷回位,其实绝大多数人本就等着看热闹呢。 这么一来,现场就只有两个人站着了,一个是大肉包子脸董定方,一个就是满脸怒气的李晓禾。 李晓禾没有回到原位,而是抬腿上了主席台,从衣服口袋拿出一个优盘来,边走边说:“我说的证据就在这里边,麻烦在电脑上放一下,可以吗?” 这种情况下,只能给出一个回答,乔成也没有例外:“当然可以。” 答了一声“好”,李晓禾向着放电脑处走去:“胡主任,是你操作,还是我自己弄?” “我来吧。”胡玉晶不耐烦的站起身,也向放着笔记本电脑的桌子走去。 几乎同时到了电脑前,李晓禾等着胡玉晶打开电脑,待机画面也出面在投影幕上,然后把优盘递了过去。 胡玉晶接过优盘,插到电脑上,又点了两下鼠标,幕布上画面变成了两个文件夹。 “打开第一个文件夹。”李晓禾说道。 胡玉晶照着对方要求操作,顿时一组图片出现在幕布上。 “啊?”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大家看到,一共三张图片,都是董定方的脸和手。其中一张是双手放在脸上,另一张是双手即将挨上脸,还有一张是一只手按在脸上。看到图片,人们自然就联想到了一件事,自扇耳光。 董定方自也看到了图片,楞过之后,大声道:“不是那样的,是他使诈。” “这能说明什么?分明是被打后,自己下意识的捂脸而已。”乔成再一次做出了说明。 “真是舌头分两面,正反都能说呀。”李晓禾示意了一下,“也罢,那就请胡主任点开第二个文件夹。” 画面上光标移动,图片隐去,却出现了一个音频图标,然后传出声音: “站住,滚一边去。谁过来,我给谁玩命。” “你看脸都磕肿了。放下石头,别忘了你是乡党委书记。” “老子不是磕的,是自己打的。” 虽然仅仅两个人的声音,虽然只是三句话,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人们脸上神情立即精彩起来,有人恍然大悟,有人惊讶不已,有人疑惑重重。 “县长、各位,都听明白了,都看清楚了吧?”李晓禾看着乔成说,“就是他自扇耳光。” “什么乱七八糟的?散了。”说完此话,乔成不再管别人,立即起身,气咻咻的出了屋子。 “老子上当了呀!”董定方哀嚎一声,瘫软的坐到了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这事没完 “滋”,绿色越野车停在乡政府院中。 办公室屋门一开,周良、张全、秦明生先后走出屋子,快步到了越野车前。 从车上下来,看到这些人,李晓禾笑了:“早下班了,明天又是周末,你们都 不回家干什么?加班?工作这么积极?” “对,加班,欢迎凯旋归来的勇士。”周良也笑着回应,“人们都是自觉的。自觉的人并不止我们几个。” 李晓禾当然也注意到了,好多屋门都没锁,显然人们都在等着,只不过并非都是迎接“勇士”罢了。于是“哼”了一声:“说的好听,还不是想看热闹,想看我李晓禾变成了什么熊样?” “天地良心,我们几个真是迎接勇士,还差点到县城与勇士并肩作战呢。我们都坐上二一二走出一截了,结果接到胜利的消息,这才又返回来。”张全“嘿嘿”笑着。 秦明生接着说:“我们当时都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就差交待后事了,结果勇士不但救了自己,还把我们这些小兵也救了。” “感谢伟大的勇士,感谢勇士的大无畏精神,我们誓与勇士同进退,矢志不渝。”周良一边说着,还一边夸张的比划着。 “诶”,李晓禾疑惑的看着三人,“我怎么发现你们仨都这么不正经,周主任也变得神神叨叨的,太邪兴了。” 周良“呵呵”一笑:“压抑一辈子了,临老临老也施放一下真性情。” “返老还童,抖一抖。”张全跟着帮腔。 “青春焕发。”秦明生又补了一句。 李晓禾点指三人:“你们呀……” “哈哈哈……”三人肆无忌惮的笑了。 李晓禾也跟着笑了起来。 说笑间,四人到了乡长办公室。 乡里的大部分人员都没有离去,都想一看究竟,看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二排战胜三排,看看传言到底是真是假。虽然人们不方便出屋,但都透过玻璃看到了乡长下车的情形,也听到了刚才四人的对话。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传言并非传言,就是事实。 人们都信了:李晓禾战胜了董定方。 可人们又不禁纳闷:李晓禾为什么能战胜董定方?董定方后面可是站着乔成,而且乔成已经亲自出马了呀。究竟是哪段信息出了偏差,还是李晓禾有什么杀手锏不成? 不但躲在各自房间的人们纳闷,就是跟进乡长办公室的三人也有疑惑。 进到乡长办公室后,周、张、秦三人没有落座,而是直接围到办公桌前,等着乡长给出答案。 李晓禾坐到椅子上,看着三人:“诶,我说你们三位,直勾勾看着我干什么?” “乡长,说说盛况呗。”周良开了口。 “什么盛况?”李晓禾摇着头,装糊涂。 张全笑着说:“乡长,就别保密了。听说你有那位自扇耳光的照片,还有什么录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吧。” “就是,让我们也开开眼。”秦明生也“嘿嘿”笑着,“听说当时可轰动了,让我们感受一下效果。” 李晓禾点点头:“好吧。”说完,他打开电脑,然后把优盘插到了电脑上。 此时周、张、秦三人已经挪动了位置,由桌子对面到了桌子里侧,两眼盯着电脑屏幕。 在李晓禾的操作下,双手捂脸照出现在屏幕上。 “啊?”三人都发出了惊呼。 紧接着,双手扇脸照出现,最后是单手扇脸照。 “真的是他自己扇脸呀?”秦明生发出质疑。其实那二人也是这样的疑问。 李晓禾并未回答,而是打开了那份音频资料。 霎时,音箱里传出声音: “站住,滚一边去。谁过来,我给谁玩命。” “你看脸都磕肿了。放下石头,别忘了你是乡党委书记。” “老子不是磕的,是自己打的。” 听到这番对话,周良恍然大悟:“对呀,我问他磕的,他就说是自己打的呀。” “乡长,他为什么自个打自个?情绪失控?疯了?”张全问出了三人的共同疑惑。 李晓禾答非所问:“堂堂乡干部,总是打听别人的隐私,多不好。”然后话题一转,“不是说欢迎勇士吗?就这么干欢迎,也没搬上一桌?” 张全马上接话:“摆了呀,我们仨都没吃饭呢,就等着乡长回来,一同喝酒庆贺。刚才我已经跟对面饭馆说好了,让他们给留一个雅间,现在咱们就过去吧,边吃边聊。” “还真摆了?我半路吃过了,吃不进去,你们吃吧。”李晓禾推迟着。 “乡长,再吃点,喝几杯。”张全动员着,“乡长你去洗洗脸,我们等着你。” “真不去了,明天周末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得早点睡。”李晓禾讲说着理由,“现在也得加个班,你们去吧。心意我领了。” 三人又邀请了一番,见乡长心意已决,便只得悻悻的离开了。离去时,三人都带着深深的疑惑。 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李晓禾脸上的笑容迅速散去,继而换上了满脸严峻。之所以不和三人去喝一杯,并非是周末有什么事,也不是单纯的所谓低调,是李晓禾心里很不踏实,他没心情喝酒。 当时在县政府会议室,直接出示照片和视频,弄得乔成灰溜溜离场,弄的董定方瘫软在地,弄的众人表情皆不可思异,李晓禾的心情别提多爽了。他当时想大声呼喊“老子赢了”,还想大声斥责“王八蛋,你们狂呀”,也想举杯畅饮,以庆胜利。但他尽力控制着,控制着没有大喊,没有厉斥,只想着好好喝一杯,人总要低调一些嘛! 可是当他从政府楼下来,听到人们的窃窃私语时,当他头脑冷静下来,细细思考时,他的轻松心情不见了,反而是深深的担忧。这种担忧一直追随着他,搅得他心神不宁,搅得他后怕不已。 说实在的,在扇董定方的时候,李晓禾也仅想着是教训一下,让对方适可而止。当时他认为,董定方就是软蛋一个,就是仗着他干爹张狂,光他本人根本不敢跟自己对着干。即使向乔成告状也没什么,反正也没证人和证据,自己反倒有对方“自扇”的证据。 可是让李晓禾没想到的是,对方可不想这么便宜自己,分明是想致自己于死地,直接就进行了司法鉴定。对于司法鉴定,李晓禾并不陌生,而且还亲手给单位处理过两起类似的事。他可知道,即使是轻伤,侵权者便涉嫌故意伤害罪,也要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 一旦鉴定为伤害,要想私了的话,那代价可就大了,滚出公务员队伍是肯定的,还得灰溜溜的滚出去,至于其它条件不得而知。对于公务员这个饭碗,李晓禾还真不是离不开,觉得在哪行混也不怵,但他却不甘心这么退出。 以董定方现在的伤情看,肯定能鉴定为伤害,只是那两巴掌不应该这样呀。难道是他们又加工了?以现在他们的作法看,极有可能,他们完全就是要自己的命,乔成对自己已经恨之入骨了。可是这也太过了吧,自己也没把乔成得罪到这种程度呀,他为什么要这么狠? 现在先不是找出乔成仇恨自己的根源,当务之急是想想当下怎么办。现在虽然自己有“证据”,但一旦他们鉴定为伤害,司法部门一旦介入,只怕就要麻烦了,难保不出破绽,难保不被发现真相。 这事肯定没完。自己该怎么办?该如何躲过这场灾难呢?此时李晓禾头疼不已,他都有些后悔了,可是哪有卖后悔药的地方呀,面对现实才是最重要的。 …… 不止李晓禾在想此事,乔成和董定方更在想着,想着其中的蹊跷,想着下步的行动。 屋子里只有乔成、董定方,二人已经想了很长时间。 忽然,董定方含混的说:“县长,我明白了。那家伙打我的时候,我根本没想到,也根本没有提防。等他扇完我的时候,我是眼冒金星,当时就懵了,然后下意识的双手捂脸。就在我拿开手的时候,他两只手举着,像是在摆弄什么。当时我不明白他还要干什么,就质问他,结果他找了个理由搪塞我,还双手插兜。现在我明白了,他那是用手机给我拍照,然后把手机放进衣兜。其中有一张看似我在扇向自己,其实是我刚从脸上拿开双手。 还有那份录音,分明是他们合起火来欺负我。当时周良说我脸磕肿了,还对我教训,就是要激怒我。我一气之下,就没好气的说是自己打的。结果姓李的借着有汽车遮挡,当时就把这设计好的对话情节录进去了,目的就是等着来个混淆黑白。他们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太损了。” “某些人也太笨了。”乔成“哼”道。 “是,我是笨,这我承认。”董定方点着“包子”头,“正因为他们的奸滑,我们才该想想怎么办,才该做好周密准备呀。” 乔成咬着牙,牙缝中蹦出四个字:“这事没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张全清白得还 新的一周开始,日子已是十一月最后一天。 在周末这两天中,李晓禾反复思考掌掴董定方一事,想了扇耳光的前前后后,忆了在会议室的情节,分析了对方可能采取的一系列方法,并给出了对应的解决办法。 通过细想慎思,李晓禾清醒的认识到,乔成、董定方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绝对会大加利用此事。至于对方的原始原因是什么,不是目前考虑的重点,但对方欲致自己于死地的目的是绝对的。之前的时候,自己总认为乔成不过是同僚之争,不过是打击异己,但从种种事项尤其这次的事来看,对方显然把自己划入了敌我矛盾。因此自己必须放弃幻想,必须放弃幼稚,要提高到相同的高度与深度去认识,严密防守对方的反扑。 经过一系列的思考、分析、论证,李晓禾定出一条原则:死不承认。目前虽然董定方脸上有伤,随后可能会有司法鉴定,但却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出手的证据。总不能从伤处验出自己的指纹吧?仅是他董定方一家之言而已。反倒自己手里有对方自扇的图片和音频,重点是要让自己的讲说更严密,更符合情理。为此,他反复设计、反复磨合,形成了一套自认极其合理的说辞。 尽管打人心虚,但令李晓禾庆幸的是,自始至终自己没向任何人讲说打人一事,和周良等人都没讲。还值得庆幸的是,没在任何地方多讲当时董定方“自扇”的情形,也为后续编造这些瞎话留出了余地。 上班的第一件事,李晓禾又完整的过了一遍“电影”,他觉得自己所述情节合情合理,都快相信董定方确实是“自扇”了。于是他一咬牙,心中暗道:乔成、董定方啊,不是老子狠,也不是老子不地道,实在是你们逼的老子。你们自己能二次加工伤情,老子自然就可以不承认打人事实,这怪不得老子。 下定横心后,李晓禾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时间不长,秦明生走进了屋子。进门便问:“乡长,找我什么事?” 李晓禾道:“与长生公司的合作到什么程度了?” 秦明生坐下,说:“二十三号签协议以后,长生公司就留下技术人员,向村民详解技术图纸、交待工艺要求,并指导初期实操。这个过程预留时间是十天,已经过去七天。在二十四、二十六号的时候,我都去过村里,从双方的实际接触来看,配合的不错。刚才我给村关村子打电话,他们都说一切正常,说是做的样品符合对方要求。 接着我又和长生公司技术人员联系,对方表示进展顺利,十天时间完全能把这个工作做的非常扎实。我打算一会儿亲自去村里看看,如果真像村里和技术人员描述的那样,我就和郑总监提前沟通一下,为正式生产做好衔接和铺垫。假如可能的话,把价格也敲定一下,相关技术要求再正式定一次型。” 李晓禾点点头:“去看看也好,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事情,而是我们的工作责任使然。如果我能走开的话,和你一块去看看,亲眼看到就踏实了。”停了一下,他又说,“鞋垫的事也不能放松。前两批产品整体质量不错,但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尤其技术不稳定问题挺突出,一定要特别关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好的开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必须要在品质稳定的基础上力争更优。” “是,那我回去简单准备一下,然后我来叫你。”说着话,秦明生站起身来。 还没等李晓禾回话,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三个人出现在门口。 看到这三人,李晓禾心中不由一惊:他们怎么来了? 但仅是心中略一忐忑,李晓禾便站起身来,迎了过去:“项主任,您好!欢迎欢迎!”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县纪委第二监察室主任项纯,还有其两名属下。看着李晓禾伸来的右手,项纯也伸手握了一下,直接提出要求:“李乡长,请你召集全乡在岗人员,我们要当众宣布一件事情。” “好,好,先请进。”李晓禾一边应答,一边脑中翻腾着。 迈步进屋,瞅了眼屋中的秦明生,项纯三人坐到了沙发上。 看到此情此景,秦明生询问着:“需要我回避吗?” “随便。”项纯给出回复。 听闻对方如此一说,秦明生只得缓缓的坐下来,偷偷瞟了乡长一眼。 “老秦,你给项主任沏茶,我马上通知一下。”说着话,李晓禾拿起电话听筒,在上面拨了几个数字。 电话一通,李晓禾直接道:“周主任,马上通知乡里现在在岗的所有人员,立即到大会议室集合开会。……开会内容是……通知开会就行。”说完,挂断了电话。 …… 人们接到电话后,都第一时间赶奔大会议室。这既是由于通知中的要求,也是想提前一探究竟。人们可是注意到,县纪委的人又来了,好像还是前几天来的那三人,三人去乡长室了。会议通知的这么急,绝对与那三人有关。 会是什么事呢?带着这样的疑问,人们在脑中翻腾着各种想法,进到会议室就互相探讨起来。人们自然联想到了上次的事,觉得是回马枪,是掌握了更进一步的证据。 同时人们也联想到了掌掴一事。上周五听说的情形是,董定方说是李晓禾打的,乔成也是质问连连,但最终李晓禾提供了证据,证明董定方是“自扇”。随后这两天,人们又得到进一步消息,董定方已经做了司法伤害鉴定。这说明什么?说明乔、董要死咬李晓禾呀。先不论究竟谁是谁非,看这架势肯定没完,纪委却又在这时候来了,人们岂能不做联想? 于是根据推测,人们又议论起来,有人还因观点不同而起了争论,争论的不可开交,争论的面红耳赤。只到张全、周良先后进屋,这种争论声才小了,但仍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来了,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屋子里的吵混声立即停止,都把目光投向了院里。尽管玻璃上有哈气,但还是被热心人揩出了多个“瞭望孔”,可以看到院中的情形。人们看到,在李晓禾、秦明生陪同下,项纯等人向会议室走来。项纯三人脸色很严肃,互相之间没有说话,也没有与李、秦二人交流,李、秦二人也板着脸。看到这个架势,好多人不禁又想到了“掌掴”一事。 可能是感觉气氛不对,也可能是没有领导提示,人们没有例行的鼓掌欢迎。 几乎是悄无声息中,李晓禾掀起棉门帘,推开了屋门。 没有任何客套,项纯等人抬腿进屋,直接到了台上落座。 而李晓禾、秦明生二人很自觉的坐到了台下位置。在就座之前,李晓禾随意扫了一眼,除了董定方和葛树军以外,该来的都来了。董定方自上周四晚上离开乡里,就没回来,据说是养病。葛树军也是上周五回去的,是要在县医院复查,检查伤势恢复情况。 “咳咳”,在寂静的屋子里,项纯的咳嗽声显得极响,自是把众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目光炯炯的环视台下众人,然后项纯一伸手,接过了属下递来的纸张。稍停一下,项纯宣读起来:“调查结论。十月十一日,县纪委接到了对双胜乡副乡长兼财税所长张全的举报,举报其利用职权少征漏征税务,还举报双胜乡帐目有重大问题。经过一个多月的严密调查、取证,经过现场查帐、调查相关企业和个人、询问知情人等一系列步骤,现在已经查明,举报信上所列内容完全不实,纯属恣意臆测,不排除诬告报复。现在县纪委郑重宣布此事,并会继续和有关部门合作,调查此举报信的出处和目的。” 噢,是这事呀?人们心中全都发出了惊呼。这与大家刚才的推测都有偏差,也让人们产生了新的疑惑,早就听说举报信可能与杜英才有关,可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刚才虽然纪委讲说要继续调查,但仍然没有指出嫌疑,不知是否真是杜英才所为,还是另有隐情? 放下纸张,项纯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张全面前,说道:“张全同志,你是被冤枉的,现在还你清白。” 张全眼中挂着晶莹,声音也有些嘶哑:“谢谢项主任,谢谢县纪委。” “好样的,你是经得住考验的好同志。”项纯的脸上出现了笑容,向对方伸出手去。 张全握住对方右手,连连说着:“感谢,感谢,非常感谢!” “好了,今天任务已经完成,我们告辞了。”项纯又向李晓禾伸出手去。 “项主任,谢谢,谢谢!欢迎以后常来!”李晓禾握着对方,摇个不停,“请项主任继续指导工作,下午再走!” “不了,我们还有任务。”项纯抽回右手,向外走去。 李晓禾快步跟上相送,此时心中也才彻底踏实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董定方报应不爽 日子已经到了第二天,但李晓禾还是时常想起昨天的事,想起项纯的到来,现在是既兴奋欣慰,也不禁略有后怕,还多少遗憾。 李晓禾兴奋的是,困扰了两个月的举报信一事,终于水落石出。证明了张全的清白,也就洗涮了对乡里的诬蔑,马品之流就不能以此寻衅滋事了。令李晓禾欣慰的是,张全果然是品行过硬的好同志,经受住了考验。假如张全有一丝的错误,怕是也要在这次调查中现形,这难免不让人后怕。 当然李晓禾后怕的还有一点,就是纪委来调查掌掴董定方一事。现在想来,不应该是纪委前来,而且也提前做好了应对脚本。可是当昨天看到项纯的一刹那,李晓禾心慌了,头脑也乱了。如果真是调查那事的话,自己能否不露马脚呢?李晓禾心中还真没底。所好的是并非那事,就当是一次险情预演吧,自己也算增加了一点儿抗体。 遗憾的是,昨天那样的情形,董定方没有看到。要是董定方也在现场的话,会是怎样的情形?还是瘫软在地、放声大哭?想想那家伙的熊样,就让人恶心。可那家伙也着实可恨,虽然熊是熊点,但报复起人来却有一股狠劲,算上以前的事,至少已经两三次使出欲制自己于死地的狠招了。 其实一直到现在,李晓禾也很是疑惑,疑惑纪委的出现。从项纯昨天宣读的调查结论可知,县纪委是十月十一号接到的举报,比监察局晚了十多天,而且那时候马品等人已经到乡里折腾好几天了。举报人为什么要先找监察局,再找纪检委,是对监察局调查进度不满,还是双保险?但纪委的调查方式客观、公正,与马品之流的胡折腾根本不同,显然提前没有受到任何诱导与暗示,那么举报人为何要多此一举,要画蛇添足呢?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看到电话上的来电显示,李晓禾就是一楞:这个号码可不经常打。但他还是很快拿起了听筒:“郑主席,你好!” 听筒里传来一阵笑声:“李乡长,你好啊!那件事把你们压了两个来月,压得你和张全都喘不过气来,这回好了,终于真相大白。” 听到对方提及此事,李晓禾心中一动,遂试探着道:“郑主席,多亏县纪委坚持原则,进行了公平、公正的调查。也多亏正义之士请来了纪委介入,否则张全和我非让马品他们那些人折腾死不可,我从心底感激这位正义之士。” 对方“呵呵”一笑:“感激就不必了,主要还是张全经得住考验,主要还是你们做事讲规矩,没有胡来,否则那就麻烦了。要是真那样的话,你和张全还不把那个向纪委举报的人骂死?” 李晓禾暗自“哦”了一声,忙说:“还是要感谢这位正义之士,感谢这个人的帮忙,也感谢这个人的机智。假如我们真有问题的话,即使纪委不出手,马品等人也绝不会饶过,反而还会加几个‘更’字的。” “不打扰你了,没事就好。”声音至此,电话里传来“啪”挂断的声音。 李晓禾缓缓放下电话听筒,心中暗道:怪不得呢,原来是郑力成请来了纪委。不过这的确是一险招,也说明郑力成对自己连襟的信任,张全值得郑力气信任。 这个疑团得解,李晓禾收起思绪,专心工作起来。 …… 下午两点,李晓禾刚刚午休起来,便响起了“笃笃”敲门声。刚要说“进来”,才想到屋门还插着,便走过去取掉插销,打开屋门。 看到门口诸人,李晓禾心里“咯噔”一声,暗叫:完了。 门外站的依然是项纯,但身旁却是两张陌生面孔。三人都是黑色制服,都黑着脸。这种情形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情形,接下来的台词就该是“跟我们走一趟”了。 项纯说了话,但并没讲剧情中的台词,而是又说了熟悉的语句:“李乡长,请你召集全乡在岗人员,我们要当众宣布一件事情。” “好,我马上通知,请进来坐。”虽然李晓禾嘴上说着“好”,但心中却感觉极度不好。项纯二次前来,肯定不会是昨天的事,昨天已经说清楚了。那能是什么事?只有掌掴一事了。而且还带着两个陌生人,看着应该也是一个系统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乔成、董定方已经把事情闹大,已经捅上去,上面都来人了。 “不了,你马上通知,我们等着。”项纯回了一句,三人在门口没有挪窝。 李晓禾不再说话,拿起电话听筒,拨了出去:“马上召集在岗人员,立即到会议室开会……开会就是开会。”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走吧,我们先去等着。”项纯一副命令口吻。 “好的。”答过一声,李晓禾出了屋子,随手关上屋门。 在李晓禾引领下,几人一同向会议室走去。 虽然没有回头,但李晓禾能够感受到重重的压力。任一个公务员在前面走,后面跟上三个穿黑西服的,心情都绝对不会轻松。心情沉重,脚步也难免沉重,但李晓禾还得尽量走的轻松。同时在心中发狠暗骂:乔成、董麻子,他妈真够狠的,王八蛋,早晚会报应不爽。 还真有积极的,接到电话就往会议室跑,刚跑过拐角,便看到了前面一景:李晓禾正被三个纪委人员押着,脚步沉重的走向会议室。于是此人没有跟上,而日立即收住脚步,目送四人进了会议室。然后扭头就跑,去到相关屋子报信去了,同时也热议这一“眼见为实”。 来在会议室,不用谦让,项纯便陪着二人到了台上。其中高个男子坐在了中间,项纯和另一人则分坐左右。 李晓禾很有自知之明,便直接坐到了台下。 虽说屋子不太大,但仅坐了四个人,还是空荡荡的。不止是屋子空,关键是李晓禾心里没底,而且三人带来的压力更是巨大。尽管心里不踏实,但李晓禾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表情也尽量做的淡然。 坐了一会儿,李晓禾站起身来:“三位领导,我去给弄茶水。” “不必。”高个男子给出了回复。 既然对方已经拒绝了要求,李晓禾只好重新坐了下来。 “吱扭”,屋门推开,两个干瘦女人走进屋子,正是组织委员和宣传委员。可能已经提前获知了消息,看到眼前情形,两个女人嘴角都抽了一下,露出一抹冷笑,那意思很明显:李晓禾,你也有今天,真是报应不爽。 李晓禾当然看明白了两个女人的心思,但他无瑕与之怄气,他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已经笃定的认为,这三人就是冲自己来了,起因就是乔成要致自己与死地。从三人的身份看,也许直接是奔着“掌掴”而来,更可能是奔着纪律方面的事。虽然李晓禾自信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但他也不敢保证有失误的地方,或是有手续不完善的事项。而且他更清楚,贼咬一口入骨三分,乔成一旦向上边捅自己,肯定是能拿出一堆“黑材料”的。 陆续有人进来,但人们无一例行的盯着李晓禾的背影,都和李晓禾的看法一样。否则就以在座人的级别看,也只有李晓禾勉强够这个阵仗了。 周良、张全、秦明生也进了屋子,他们都注意到了乡长,但也只能投去复杂的目光。他们既替乡长担心,也为自己忧心,他们是被某些人视为一伙的。 看到屋子里进来了不少人,项纯开了口:“李乡长,看看人都到齐没?” 李晓禾站起身来,转头看去。 “刷”,所有目光更是一齐聚向站着的人。 咬着牙,李晓禾默点着人数,然后转过身,回了一句话:“在的都到了。” “坐,我们宣布事项。”项纯做了个手势。 李晓禾依言坐到了椅子上。 没有任何铺垫,台上高个男子直接讲说起来:“近日,我部门接到省委巡视组转来的一份巡视清单,清单记录了诸多巡视到的问题,许多人牵涉其中,思源县双胜乡干部赫然在列。我们奉命前来查办,并请县纪委进行了配合。” 听见没,这是上面来的人,说的很明白。许多人都自信猜对了。 高个男子声音继续:“这个涉案人是,双胜乡党委书记董定方。” 董定方? 不是我? 不是他? 台下众人心中发出不同的疑问。 李晓禾心中大定,自信顿生: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就不能是董定方?董定方绝对不是好鸟,报应不爽呀。 现场静了一下,项纯做了补充:“在我们到双胜乡的同时,另一路人马直接去县城找董定方。在刚刚宣读之前,接到同事发来的短信,董定方已经被我们控制。” “好。”不知谁喊了一声,随即响起“啪”、“啪”的掌声。 “啪,哗……”掌声异常热烈。 李晓禾慢慢转头看去,发现那两个干瘦女人也在鼓掌,而且鼓的特别卖力。他不禁露出了鄙夷的神情,既鄙夷那两个女人,也鄙夷董定方。 “我们走了。”高个男子说完,离开座位,走向门口。 项纯二人紧随其后。 掐断思绪,李晓禾迅速起身,相送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到底是谁出的手? 董定方被抓,这绝对是一个大新闻,这倒不是因为事情本身。董定方仅是一个正科级乡党委书记,全县这样级别的干部少说也有百人,他被抓本不应该引起轰动,但此事背后折射出的东西却令人深思。 之前的时候,对于董定方是否是乔成的铁杆,好多人还有疑义。但那天会上的情形人们都见了,乔成就是明着拉偏架,就是与董定方一起打压李晓禾。而且董定方还专门做了伤害鉴定,很明显也是乔成大力怂恿的结果,他们要致李晓禾于死地。先不论是臭味相投,还是利益绑定,在对付李晓禾身上,乔、董绝对是一伙的。 可是才过去四天,董定方却毫无征兆的被抓了,这不得不令人与那事做联想。这分明就是李晓禾的反击,看着是对付董定方,但针对的却是乔成无疑,否则哪能这么巧?巡视组可是走快仨月了,一直反馈都没来,为什么突然来了反馈?董定方仅是一个小科级,至于上面兴师动众? 种种迹象表明,这事绝没那么简单,绝没那么单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还有后手,说不准就轮到乔成了。人们根据自己的想象,做着各种推测。有个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更是兴奋不已,一遍遍念叨着:精彩剧集快点来吧。好多人不但这么想,还有意无意的渲染这种气氛,一时间这事被炒的火热异常,对乔成不利的言论也是漫天飞舞。 听完秘书汇报,乔成目光慢慢缩起,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语气也比较正常:“都说他是针对我?凭什么针对我?他们之间的矛盾,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唯一考虑不到的,就是在县委调董定方去双胜乡的时候,应该继续坚持不同意才对。” 自然听出县长在悔话,在与董定方划清界线,薛耀辉赶忙附和道:“就是,人们一天就爱胡说,总要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李晓禾与董定方本来就是私怨,那已经不是一天的了,当时就闹的鸡飞狗跳的。调董定方去双胜乡的时候,那是县委集体的意见,光是县长您自己坚持不同意也无效。” “是呀,全县这么多人,像你这样明事理的人少呀,尽是跟着起哄嫁秧子的。尤其那些老百姓,更是什么都不清楚,就知道跟着瞎吵混,干正经的没能耐,捣乱可是能的不行。”乔成显着语重心长,“耀辉呀,我没看错你。这么多年来,我真正看好的就你一个,尤其你这人明事理,这更难得。” 薛耀辉马上表态:“县长,主要还是您带的好,是您一直正确的引导着我。要是没有您的正确引导,也许我也跟那些糊涂蛋一样,人云亦云了。”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虽然我对你确实是多偏向一些,主要也是你的品行和悟性都在那。好好干,天道酬勤,忠实肯干的人到什么时候也不会吃亏,都会得到回报的。”乔成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薛耀辉显着非常兴奋:“多谢县长鼓励。我不求什么酬勤,只想着跟对人,办对事。能够跟着县长您,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事,我是跟定您了,除非您不要我。”表态至此,薛耀辉的语气忽的带了可怜的意味,“县长,您不会不要我吧?” “傻小子,说什么呢?尽胡思乱想。你就记住,天道酬勤。”乔成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耀辉,你先去忙吧。” “好的,县长。”应允之后,薛耀辉退出了屋子。 看着缓缓关上的屋门,乔成的眉头皱了起来,越皱越紧。这个传言太厉害了,也对自己太不利了,刚才薛耀辉说的还比较含蓄,自己这几天听到的可比这个刺耳了。有的传言直接就说自己是董定方的后台,说董定方是自己手里的枪,是自己指挥了董定方的一切行为。 不过现在想来,自己也是蠢的厉害,明知道董定方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为什么还要跟着瞎掺和?尤其那天在会议室,自己当着那么多人拉偏架,更是弱智至极。只是自己万万没想到姓李的那么滑,那么不是东西,竟然有那些东西。不用说,那肯定是姓李的提前设计好的,让那个蠢猪钻了圈套。可自己为什么要跟蠢猪往一块凑呢? 本来想着用司法鉴定逼那王八蛋现原形,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把蠢猪抓了呢?蠢猪这么一被抓,伤害鉴定的事自然指不上了,没准姓李的还能混个好名头——与腐败分子势不两立。 也真是奇了怪了,这个姓李的咋就这么难对付?不就是一个丧家犬吗?怎么现在比藏獒还凶?自己一次次出手,不但没有沾到任何便宜,反而次次被动,到底是为什么呢?乔成又在脑中回想着一些事情,以期能找出蛛丝马迹来。 去年蒯玉林死的时候,趁机把姓李的赶到乡下,他也没脾气呀,看着灰不出溜的。若不是当时要注意影响,早他娘的把他直接踩到底了。可就是这么一投鼠忌器,他倒直楞起来,一次次的挑衅,却又一次次的得手。之前还想着让他做村民被骗一事的替罪羊,结果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不但在乡里站稳脚跟,还控制了乡里,换人都没管用。 实在忍无可忍,上门打压他的时候,巡视组偏偏就来了。好不容易巡视组走了,正准备出手的时候,恰巧杜英才就被搞了进去,还有那个蠢娘们贾香兰。这次好不容易觉得这么有把握的事,结果却出了这样的反转,不但他姓李的没事,反倒把董定方抓了,据说还是巡视组作的梗。巡视组怎么会专门管到一个小小的乡书记?为什么又是这个时候?这桩桩件件太巧了。难道姓李的和巡视组有瓜葛?他能有什么瓜葛?要是真有那么硬的关系,还至于窝在乡里? 真是他娘的透着邪性,邪性的让自己害怕,真的害怕呀! 接下来怎么办?能怎么办?当下肯定是不能招惹姓李的了,实在不行的话,还得降低姿态示好呢。他娘的,什么事,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可从现状来看,也只能先这样了。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让他收拾了好几个,说不准已经瞄上自己了。 饶是准备暂时服软,乔成心里仍然不踏实呀,那几个家伙可都被抓了,谁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会不会说到自己?所好的是,杜英才进去了那么长时间,蠢猪董定方也进去了三天,到现在还没找到自己。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每每想到此,乔成就不禁心生寒意:那个姓李的究竟有什么来头?发生这么多事,到底是谁出的手呢? …… 不止乔成纳闷,李晓禾也在纳闷:到底是谁出的手呢? 从董定方被抓的时间来看,显然是给自己解了一个大围,自己打董定方肯定是白打了。一个腐败分子还不该打? 可是到底是不是给自己解围,还是纯粹就是巧合呢?有这么巧的事吗? 假如就是巧合,就是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那么是什么人抓的董定方?那天来的人只说是接到了省委巡视组的清单,还有县纪委的项纯主任陪着,那么那几人是什么来路?是省纪委的还是市纪委的?把董定方弄哪去了?董定方到底犯了什么事?所犯的事和双胜乡有没有关系?会不会牵涉到别的事? 关键是省委巡视组为什么就盯上了这么一个乡书记,是恰好赶上了,还是牵涉到了别的案子?否则岂不成了高射炮打蚊子?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到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就知道是什么事,于是按下接听键,笑着道:“老许,是不也听到谣言了?” 里面传出许建军八卦的语气:“老李,我现在就在想,外边人们传的东西似乎不完全是空穴来风,关键是太巧了,谁找你麻烦谁倒霉。这次的事,人们都知道,巧的就没话说。上次乔成先是找你,等我们查到杜英才的时候,他马上举报了杜英才,也不再找你了。你说这些事是不是巧的让人生疑?再往前倒,那次……” 李晓禾打断对方:“不是巧合还能是什么?我可没那么大的能量。要真像传的那么厉害,我还能让乔成一次次欺负,一次次提心吊胆的?” “可是乔成一次也没沾到便宜,还被你整的够呛呀?”对方再讲观点。 李晓禾继续解释着:“哪是我整的,哪不都是赶上了吗?我也觉得这事巧,可是我真的不明白是咋回事呀。” “就算是巧合,可是谁惹你谁就倒霉,这是事实吧?杜英才、贾香兰、董定方,下回该谁了,看看到时准不准?”许建军继续八卦着。 李晓禾笑着说:“要不你试试?” “饶了我吧,咱俩可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也不敢惹你呀。”许建军“嘿嘿”笑着。 “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 “老许,我这来人了。”讲说到此,李晓禾挂断电话,说了声“进来。” 屋门一开,周良、张全、秦明生走进屋子。 看到三人脸上的表情,李晓禾就知道,也是来八卦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成绩喜人 自董定方被抓后,全县上下几乎都认定,是李晓禾出的手,就连李晓禾的好朋友也这么看。虽然许建军、张文武等人最终相信不是李晓禾所为,但也笃定的认为有高人相助,让李晓禾好好想想到底是哪个人。 当然大多数人都认为和李晓禾有关,乔成更是这么认定,惶惶不可终日。 事情刚发生的几天里,李晓禾也常常被这事困扰,尤其还要应对好多八卦电话或是当面询问,不去想这事都难。渐渐的,人们在李晓禾这里问不出答案,就不再询问,他正好也不必刻意的去想了。 虽然也不知是否巧合,还是真有高人暗助自己,但发生了这样的事,乔成一下子老实了,不但没找自己毛病,据说还在某些场合夸了双胜乡政府工作。李晓禾当然不相信黄鼠狼给鸡拜年,但他也知道,此事无形当中给自己帮了忙,乔成也心虚了。 只要乔成不找麻烦就是好事,而且那几个家伙都进了里面,难得的没人捣乱使坏,那就正好可以干点儿正事。于是利用这难得的太平时段,乡政府工作做的有声有色。当然了,乡书记缺岗,专职副书记病休,乡党委工作也不能不管,也需要过问。但李晓禾也仅是让党委方面的人各尽其职,并没有过多深入。 自董定方被带走,乡党委的组织委员和宣传委员立即老实了,现在特别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根本不敢有任何忤逆。不但如此,还主动请示,主动加班。饶是如此,仍担心成了董定方第二,或是成了贾香兰二代。 虽然李晓禾没跟那两个干瘦女人较劲,但也没给他们好头脸,而是很严厉的要求他们做好本职工作,否则将追究责任。他必须要用这种方式,确保在此期间党委别出乱子,否则自己也有脱不了的干系。 在十二月下旬的时候,第三批鞋垫按时保质交付,顺利的拿到了货款,也确定了下批的订单。在第三批鞋垫交货后两日,第一批工艺白条筐也顺利交货,虽说数量不多,金额不多,但都达到了要求,也顺利确定了真正的首批订单,算是开了个好头。 没有人找麻烦、捣乱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便倒了十二月底。 …… 十二月最后一天,双胜乡年终总结会召开。会议由李晓禾主持,全乡所有人员参加。 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李晓禾环视全场,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志们,开会!今天的会议是全乡工作总结会,也是工作盘点会,盘点工作中成败得失,盘点成绩与失误,盘点收获与教训。盘点既是对过去工作的归类总结,更是为了未来的借鉴与改进。因此,我要求大家不夸大成绩,也不隐瞒失误,要据实汇报,要全面客观。开始吧。” “今年全乡农业……”首先汇报的是农业办主任。 之后各部门负责人依次汇报,这些人汇报的相对单一、简洁,都是罗列了一些数据或几大要点,每人用时五、六分钟左右,整个汇报下来大约一小时左右。 在部门负责人汇报之后,轮到了副乡长们。 张全开始汇报:“截止到本月二十日,今年全乡生产总值比去年增长了百分之三十一点二,农民人均收入较上年增长了百分之四十一……” 在张全讲说这些数字时,几乎所有人都面露欣喜,其实这些数字正是大家做出的成绩,正是众人共同努力的辛勤结晶。听着这些数字,人们心中也都有了底细,知道大伙忙了一年,究竟得到了一个什么结果。 在秦明生汇报的时候,成功招到足下彩云公司,并已经成功完成了三次产品交付,后续订单正在继续执行,这自是亮点。长生工艺公司能够与乡里合作,更有秦明生人格魅力的影响,更是其脸上贴金的事。其他项目招商也颇有建树,工业生产产值增加明显,都是秦明生的成绩。秦明生在汇报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沾沾自喜,而是讲了乡长的正确领导与大力支持,讲了同志们的帮忙和配合。这不但没有削弱其功劳,反而衬托了自身形象的高大。 在秦明生之后,不是副乡长葛树军汇报,而是又按党委委员排名,从小到大。这样一来,就轮到了宣传委员。 宣传委员本就干瘦,经过这些天的心理折磨与压抑,人又瘦了一圈,说话也气力不足,但却又得打起精神,语带喜气:“尊敬的李乡长、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听了刚才部分同志们所取得的成绩,我十分替大家高兴,替我们双胜乡欣喜。与各位同事取得的成绩相比,我感觉很是惭愧,宣传工作做的就逊色了不少,这主要是我前期思想认识不到位,工作不主动所致。直到后期由李乡长亲自领导,我才找到了工作方向,也才信心倍增,正在以勤补慢。 今年我们乡所取得的喜人成绩,就是我这个宣传委员应该大书特书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初步构想,形成文字后报乡长审核。虽然在之前我的工作有些掉队,但我有信心,也有决心,在李乡长的正确领导下,在大家的带动帮助下,把宣传工作做的更好。我一定要用自己的努力,为双胜乡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为日理万机的乡长分忧。汇报完毕。”说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深深鞠躬,然后坐到了座位上。 李晓禾等人为其进行了热烈鼓掌,这既是每个人发言之后的必有程序,也是李晓禾的一种大度。以前走错路不可怕,只要走到正确的道路上,就值得肯定,就值得鼓励。尽管对方的表态未必真心,但能在众人面前讲出来,本身就是一种积极的态度,就应该予以肯定。 组织委员站起身来,先行鞠躬:“在这里,我要说声对不起,首先是向乡长道歉,其次也是向同志们道歉。由于平时工作内容所限,也由于自己的思想落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发现乡长的英明睿智,更没有积极跟上乡长的正确步伐。现在每每想来,心痛不已,也懊悔不已。其实我早就想向乡长当面道歉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今天借着这个喜庆的场合,才鼓起勇气讲出来,向乡长郑重说声对不起。我不敢奢求乡长的谅解,但必须要表达我的这种心情。” 看到对方似乎在等着自己有所回复,李晓禾淡淡的道:“牛委员坐下说。” “呜……谢谢乡长!以我所走错的路,乡长还能这么关心我,我深感愧疚,也倍觉温暖。我也要向众位同事道歉,为我的洋洋自得,为我的自以为是。以后我一定虚心向大家学习,一定诚心接受大家的监督。”说到这里,牛委员再次一躬,才又坐下。 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牛委员继续说:“在乡长的正确指引下,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和不足,也找到了工作方向。那就是严格遵守相关规定,紧跟乡长正确步伐,树立为全体同志服务的思想,把我乡组织工作抓好、抓实。在这段时间,我做出了一套近期组织工作方略,会尽快报给乡长,请乡长多多教导和指正。我……” 听着这两个干瘦的像棍子和薄画样女人的表态,李晓禾没有产生那种讥讽心理,反而更多的是一种复杂心情。他明白,这两个女人所言肯定不是真心所语,但却是不得已所讲。 两个女人以前一直追随董定方,在那种情况下,还为虎作伥帮董定方对付自己,只是天未遂二女人之愿,董定方得到了那样的下场。二女也因此吓的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随时报复,不得以情况下,当着这么多人忏悔,以期换得自己的收手。如果哪日真像大白,二女知道自己并没有那种能量时,不知做何感想? 一直追随董定方的两个女人,在董定方身陷囹圄之时,如此彻底变节,想起来也真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不知是值得怜悯,还是应该对其人性鄙视呢? “汇报完毕。”说完这四个字,牛委员低下头去。 紧接着葛树军、周良依次汇报。二人都分管着乡里重要工作,也有很多工作内容,还都取得了许多成绩,自有可汇报的项目。两人汇报都相对简洁,却也很是精炼、准确,可见二人对汇报一事非常重视,准备的也很是充分。 在对周良的汇报进行热烈鼓掌,待掌声停下后,李晓禾热情亢奋的说:“同志们,今年一年,整个双胜乡工作成绩喜人,超额完成了经济指标递增百分之二十五的目标。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在这里谢谢大家。”说着话,李晓禾站起身来,向着左、中、右三个方向分别鞠躬。 “哗”,热烈掌声响起。好几人在鼓掌的同时,已经是泪光盈盈了。 “同志们,听我说,听我说。”李晓禾双手下压,示意着让经久不息的掌声停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厚脸皮乔县长 经过简短的讲评后,李晓禾做着最后的总结:“同志们,成绩即将成为过去,失误也已变做教训,无论成绩还是教训都是宝贵财富,都值得我们铭记和深思。我们要合理利用这些财富,用以指导我们以后的工作,尽量少出失误,争取不犯错误,用饱满的热情迎接新一年的到来,用充分的准备面对接下来的一切。散……” 就在李晓禾“会”字还未出口之际,“吱扭”一声,屋门缓缓推开,棉门帘被人从外向里掀起。 屋里所有的人,包括李晓禾在内,全都做好了散会离去的准备,不曾想却突然被开门声打断,看样子还有人要进来,便都把目光投了过去。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半掀起的门帘下出现了一张“四眼脸”。 薛耀辉?他来干什么?乔成会不会也在?李晓禾心中发出疑问。其实现场所有人都有这种疑惑。 很快,答案揭晓了。只见薛耀辉把门帘高高掀起,然后向着门板一侧侧身,一张满带笑容的脸颊出现在门口,正是县委副书记、县长乔成。 完全没想到乔成会来,更不知道对方来干什么,看到乔成的一刹那,李晓禾心中不由一紧。但随即尽量镇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欢迎乔县长莅临指导工作。” 现场人们在一楞之下,也应景的拍起了巴掌。 乔成大步跨进屋子,主动伸出手去:“晓禾同志,辛苦啦!” 这词听着新鲜。尽管疑惑,李晓禾还是识趣的回应:“不辛苦,应该的。” 牵着李晓禾的手,乔成来到台上,又向着现场众人问候:“双胜乡的同志们,大家辛苦了,我代表县政府来看看大家。” “不辛苦,谢谢县长!”现场有人做出回应,然后热烈的掌声响起。 此时,县长秘书薛耀辉也进到屋子,坐在了台下最后排位置。 双手下压,乔成示意众人不必客气。 待掌声停歇后,乔成又转向李晓禾:“坐,坐。” 看来今天不一样,透着邪性。李晓禾腹诽着,和乔成一同坐了下来。 乔成语气和蔼:“晓禾呀,你们这是正开会吧?怪不得你办公室没人。开的什么会?” “全乡年终总结会,总结一下今年工作中的成败得失,供下年参照或引以为戒。”李晓禾如实回答。 “好,很好,无论做什么工作都需要总结,也要善于总结。这就是今年的汇总材料吧?我看看。”说着话,乔成拿起桌上打印的文字资料,看了起来。 看到乔成认真看资料的样子,再联想到刚才说话的语气,人们脸上都露出惊异的表情,互相之间也都面面相觑着。 李晓禾一边偷偷注意着乔成,一边在心中思忖着乔成的来意。很快,他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但也时刻提醒自己“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差不多花了十五、六分钟时间,乔成才放下纸张,连连点头:“不错,真不错,确实不错。”然后却又语气一转,疑惑起来,“哎呀,只是这数据似乎不太准确呀?” 听到这句话,李晓禾赶忙掐断思绪,脑中快速运转着。不只是他,台下几位副职全都心中一紧,张全更是心里“格噔”了一下。其他众人则也面现惊讶,但惊讶的实质却未必相同。 “怎么,我的猜测不对?”乔成笑咪咪的说,“要我看这些数据打埋伏了,是不是给明年留着后手呀?这可不行。以我对双胜乡这一年经济发展的关注,实际增长的比例要远高于纸面上的数据,纸面上数据打埋伏了。看这两项,一个百分之三十几,一个百分这四十几,依我的观察,怎么也应该在百分之六十以上吧?” 诶?什么情况?怎么与预想台词版本不一样?这不是变相在说乡里经济发展快吗? 李晓禾当然想到了这一点,但却没敢大意,而是认真的回答:“在做日常数据统计时,我就和大家强调,一定要实事求是,不能夸大,也不能漏记,年终汇总时更是专门强调这条原则。张副乡长,你来具体回答一下。” 听到乡长的吩咐,张全站起身来,说道:“报告县长,这些数据确确实实,每笔都有原始资料备查。在当初实时统计的时候,各部门的数据都是来自一线,而且我们在接收到这些数据后,都要不定时单独抽样进行核实,核实无误后才进行确认登记。除此之外,在每次登记新数据时,都要与以前数据进行比对,核对有无重复记录或是漏项与否,然后季度、半年度仍要进行类似的审核。在做年度汇总时,除了要再做这种核对,还要统筹跨年度项目的统计,检索有无遗漏或重叠。所以,我们这些数据是切切实实的干货,没有任何水分,也不存在瞒报。” “张全同志请坐。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你们时时处处在挤水分,每一步都是货真价实的干货,最终整个数据都与事实非常相符。佩服呀佩服,佩服你们这种工作态度,佩服你们这种工作精神,只是同志们却无形当中增大了工作量。与同志们这种执着求真的精神相比,我反而有些官僚了,竟然没充分考虑到每个步骤的水分。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就是步步都这么一挤一拧,这水分却有这么大。看来我也得好好反思,得向同志们学习这种近乎苛刻的务实精神呀。”乔成颇多感慨。 对于乔成的表态,人们想法不一,似乎明白些乔成的心思,但又不完全清楚其意图,便等着看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面对乔成如此说法,李晓禾并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也不清楚对方还有什么后手,干脆就什么也没说。 停了停,乔成继续说:“其实早就想来看看大家,只是年底工作太忙,一时没有抽出时间来,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一会儿。双胜乡今年工作能有如此大成绩,既在我意料之中,也有些出乎意料。以我对晓禾的了解,知道他一定能够带领大家创造创造辉煌,只是没想到仅仅一年就有这样的成绩。如果单纯从数据来看,固然可喜,但似乎没那么惊艳,有个别乡镇也做到了。但人们不要忘了,比起县城思源镇,比起全县经济前三乡镇,双胜乡基础太差了,和大多数乡镇相比都差着好多,因此这样的成绩更加来之不易。这也充分说明,晓禾同志的领导力、凝聚力超强,当初把重任交给他,让他代表县里来收拾残局是正确的。” 李晓禾心中不由暗嗔:真是舌头不分里外,这乔成还真他娘的敢说,楞是能把一件事变着花样说出来,说出不同的效果,不同的感觉。 其他人等则和李晓禾看法有一定出入,好多人更是刷新了想法:还以为乔县长一直在收拾李乡长,原来是理会错了呀。 乔成语气忽然严肃了好多:“关键晓禾同志面临的压力不仅是发展经济,还来自于人为的不利因素影响。在他刚到双胜乡时,整个乡政府被杜英才弄的乌烟瘴气,各项工作更加落后,还有村民三百多万被骗款一事横着。当时的乡党委工作也不是太得力,也不能很好的为天齐同志提供助力,不过党委负责人人品还不错,没有拉晓禾同志后腿,也进行过适当的配合。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晓禾同志一边整修乡政府这艘千疮百孔的破船,一边把追款工作有效的推进着,与县政府一道盯着杜英才。 能者多劳,好钢就要多付出。正是看中了晓禾同志这种不服输的劲头,县里才把已经有腐败苗头,但却苦无证据的董定方弄到双胜乡。果然,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董定方在晓禾同志的凛然正气面前露出马脚。正是在晓禾同志的有效遏制与巧妙斗争手段下,一众腐败分子相继落马,远有狡猾的杜英才、贾香兰,近有阴险的董定方。这几个家伙的落网,无不与晓禾同志……” “这三个人落网,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尽力在做份内的事。”李晓禾插了话。 乡长怎么会这么说?相当一部分人不理解。也不禁推断:县长该不高兴了吧? “呵呵”的笑过两声,乔成拍着李晓禾的肩头,连连赞叹:“晓禾呀晓禾,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哟!现在他们已经纷纷落网,也不必保密了吧?我现在就不避谈咱们联手制敌的事。你的胸怀确实够宽广,能力和人品都足够强,可不仅只是个将才,而是完全具备了帅才的素质。” 脸皮厚成如斯,也是没谁了。李晓禾看出来了,无论自己说什么,乔成都有假话等着,都会继续渲染描绘,干脆自己就不接话了。 抬手看了看表,乔成道:“同志们,现在马上中午了,和大家见一面也不容易。这样,我请晓禾和同志们饭馆聚餐,怎么样?” 什么,请吃饭?这也太那个了吧?人们都很惊讶。 “叮呤呤”,铃声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乔成立即接通:“在乡下……这样啊,那我马上回去。” 听到乔成这样的说法,许多人不禁遗憾:下馆子的事要泡汤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董定方被撤 元旦假期很快过去,新的工作日开始,甭管愿意不愿意,公务员们还是都回到了工作岗位。 假期不假期,对于李晓禾来说无所谓,反正自己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没有出去游玩打算,放假照样还工作。所不同的是,假期基本没人打扰,能够安心想一些事,时间也更自由一些。 刚上班不久,周良敲门进来了。 看到对方的神情,李晓禾问:“周主任,有什么喜事,脸上笑模笑样的?” “近些天心情舒畅,哪天我也没板着脸呀。”说着话,周良坐到了对面椅子上。然后“呵呵”一笑,“当然也算有点喜事,就是现在还有积存下来的聚餐金,该怎么处置?” “聚餐金?”问过之后,李晓禾马上又道,“你是说薛耀辉留下的吃饭钱还没花完?” 周良点点头:“是呀。当时薛耀辉给留了两千块钱,那天才吃了一千零点,还有将近一半。” “是吗?这么多?我还以为一千呢。”李晓禾有些惊讶。 “当时接到那个信封,我也以为是一千,等他们一走,和张全打开一看,才知道是两千。要不是因为看着钱多,也不会跟人们喝小二十块钱的白酒,早就直接喝七块一瓶的小烧了。”同良道。 李晓禾一笑:“县领导给我们改善了生活,还提高了喝酒档次,以后这样的活动可以经常有。” “哈哈哈……”周良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周二人讲说的聚餐费,是乔成让薛耀辉给留的。当时乔成在神夸李晓禾后,说是要请乡里同志们吃饭,与大家同乐。结果县里忽然来了电话,说是来了上级领导,要他赶快回去。于是乔成结束通话后,立即与双胜乡的同志们道歉,并让薛耀辉把聚餐费用留下来,还让李晓禾代表他敬大家。 在乔成走后,李晓禾决定,既然县领导给留下聚餐费,那就不能拂了领导的美意,但中午就不聚了,改在晚餐进行。食堂已经做好了午饭,而且下午都还有工作,不适合喝酒,也喝不痛快,人们都赞同了乡长这个提议。 当天午饭后,李晓禾也没有午休,就和秦明生一同去了村里,检查了鞋垫生产与白条筐编织工作。在晚饭前返回乡里,和大家一起在对面饭馆聚了餐。乡里所有人员都去聚了,包括食堂大师傅们也在,人们吃的不错,喝的也很好。 “乡长,是不什么时候再去聚一回?好多人都关心着呢。”笑过之后,周良追问着。 想了想,李晓禾说:“反正县领导把钱都留下了,又明确说是让大家聚餐,干别的也不合适,那就还把它吃了吧。不过就别去饭馆了,拿这钱买上大鱼大肉,在食堂自己做,人们还能多吃点。酒少上点,一桌就两瓶白酒,有个意思就行了,不能总喝的醉薰薰的。” “好的,那什么时候吃?今天晚上?”周良又追问着。 李晓禾“嗤笑”一声:“那就今天晚上,省的好多人惦记。” “好的,我现在就去安排。”周良站起身,笑呵呵的出了屋子。 看着周良离去的背影,李晓禾笑着摇了摇头。前些天乔成还欲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后快,可现在竟然给钱让聚餐,这事想起来就滑稽。但李晓禾深知,乔成能这么做,显然是不得以而为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楞是拉下脸面,用热脸来贴自己冷屁股,乔成不知要下多大的决心,也为此要窝多大的火。乔成可不是个吃亏的主,机会合适时,为此而憋的气肯定要加倍讨回来,现在是大伙同乐,只怕到时只有自己还债了。 …… 下午五点,周良又来了,依旧笑呵呵的。 看到对方的表情,李晓禾打趣着:“周主任,就为了县领导资助的两顿晚餐,至于高兴成这样吗?要是县领导再多请几顿,我真担心有什么变故呀。” 周良“嘿嘿”一笑:“乡长,这点你放心。别说是几顿饭,就是山珍海味、绝色美女诱惑,我老周也是淡淡一笑,断然拒之。再说了,就冲他对你、对我们大伙做的那些事,他请几顿饭也是应该的,而且就这点手段根本也抵不平他造的孽。我现在心情大好,是因为另一件事,乡长你看。”说着话,周良把藏在背后的手拿到前面,手中赫然是一份纸张。 李晓禾接过一看,暗自“哦”了一声:果然来了。 这是一份对董定方的撤职决定,文件是由县委组织部下发的,文件上撤去了董定方双胜乡党委书记一职。这个决定并不出意料,从董定方被带走那天,李晓禾就想到了这一点,其他人肯定也想到了。 可是眼看着就一个月了,还是没有音信,人们也不禁疑惑:难道这里边出了什么变故?相比起其他人,李晓禾担心更多,担心董定方被抓一事出现反转,若是那样的话,不但董定方被打一事会被翻出,可能自己还会遇到别的麻烦了。 现在看到了董定方的撤职决定,李晓禾顿觉心中大定:看来董定方想翻身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那么自己的好多麻烦应该也就不存在了。 放下文件,李晓禾说:“以董定方的政治素养与个人能力,确实不适合担任乡党委书记,当初在周峪口乡的时候,我就发现他的大局观很差,也才没有推荐他。结果他从此更是对我忌恨不已,不但立即散布我的谣言,还从那时候忌恨到现在,瞅准机会就使绊子。说的不好听点,他现在能有这样的结局,也是咎由自取。” “作恶多端、报应不爽呀。俗话说‘面由心生’,当然这可能有些唯心,但在好多人身上都是应验的。就拿董定方来说,你看他那长相、神情,就绝对不是好鸟。他成天斜眼看别人,心术也不正,削尖了脑袋拍马屁,与他那尖嘴猴腮、小眯缝眼的样貌也极其吻合。”说到这里,周良微微一笑,“乡长,董定方被撤职了,这乡书记的位置该换新人了吧?你说谁最合适?” 其实李晓禾并非没想过此事,现在听对方如此一说,自是明白其意,于是笑着道:“我看周主任就最合适,老成持重、胸怀宽广……” 周良赶忙打断:“乡长,别拿我老汉逗闷子了,我有自知之明,别说这个位置,就是排名提前都不可能了。我一个马上退休的老东西,县里好歹还让我挂这么一个职务,没让我退二线,已经是格外开恩,已经是体谅我想要多为组织工作的心了。现在的情况明摆着,无论是现在的成绩,还是在乡里的威望,亦或是乡里的现状,你李乡长都是不二人选。” 李晓禾挥了挥手:“我想都不想,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从被发配到这里那天起,我就在为自己的小仕途做着倒记时,现在多混了一年多,已经是上天开恩,我就很满足了。” “乡长,你这不是谦虚,是故意打着埋伏。”周良神情意味深长,“如果说以前,比如一个多月往前,那时候某人成天盯着你,指使爪牙频频对你出手,必欲除之而后快。假如县里提议你出任此职,某人势必百般阻挠,甚至为此生出别的事端。可现在情形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正可谓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敢使绊子吗,敢故意生事吗?他夹成尾巴还来不及呢,还敢没事找事? 他现在最明智的作法,就是不主动招惹你,关于你的坏话一句不说,尽量不受那几个马仔牵连。从他那天的作法来看,他显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已经在这么做了,甚至做的都有些过,很失县长的身份。尤其那天会上他可是有过类似的暗示,你可要好好的想想。” 李晓禾摇摇手:“一件事看不出什么来,而且你得分是什么事。他那天故意来示好,显然是在扭转他自己的劣势,为此不惜自降身份,还花钱请大伙吃喝。这些对于他来说,他可以为难些接受,但要是让他同意这种事,怕是不可能。他……”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李晓禾的话。 瞟了眼手机屏幕,周良站起身来:“乡长,县委办电话,肯定是要那份文件,我得赶紧回去发一下。” “好,回吧。”李晓禾点点头。 周良站起身来,嘱咐道:“乡长,别忘了啊,六点食堂聚餐。” 李晓禾“哦”了一声,马上又道:“对了,现在县里下了这么个文件,咱们却在食堂聚餐,似乎有些不妥吧?” 周良略一迟楞,摆了摆手:“没什么,正好赶一块了吗。再说了,聚餐决定在先,谁知道这文件偏偏下来了。要是人们有什么说法的话,那也赖不到咱们头上,只能怪县长神机妙算,提前拨付了庆祝资金。食堂都做差不多了,就是想改也来不及了。” 李晓禾“哼”了一声:“改什么改,不吃白不吃。” “就是嘛,不吃白不吃。哎呀,马仔遭殃,主子给钱庆祝,有意思,真有意思。”周良说着风凉话,出了屋子。 李晓禾身子向后一靠,脑中思虑起了有关事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常委会争锋 思源县委第三会议室。 一月七日上午十点多,县委常委会正在这里召开。会议从九点开始,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所有县委常委参加,县委书记冷若雪主持会议。 前几项程序已经进行完毕,只剩最后一项议程,冷若雪发了话:“请非常委人员退场。” 列席的副县长、局长们悻悻起身,尽管心有不甘,却也只得无奈的离席而去。秘书人员也退出屋子,掩好了屋门。 随着这些人员的离去,现场气氛立即不同,人们也全都提起了精神。 环视众人后,冷若雪示意着:“下一项议程,交给陈部长,开始吧。” 组织部长陈富雨点点头,清了清嗓子,说道:“从去年十二月份开始,由于人员调岗、退休、撤职等原因,一些岗位出现了空缺。其中正科岗位六个,涉及到县政府办主任、科局长、乡镇书记、乡长,副科级岗位十个。在此过程中,组织部经过民主推荐、组织考察、民意测评等环节,为每个岗位都确定了三名候选人。受组织部委托,我来宣读人选名单,请大家核议。县政府办主任候选人分别是……” “陈部长,打断一下,不必把所有岗位人选都一齐读出来。现在一共十六个位置,那就是小五十人了,都列出来的话,太乱,大家也记不住。一个一个的来,议完一个位置再议一个,先议正科再议副科,先从党委开始,然后再议政府人选。”冷若雪插了话。 “好的。”应答之后,陈富雨在面前纸张上勾画了一下,才说,“正科级中,涉及党委的一共两个岗位,分别是双胜乡党委书记、经贸局党委书记。双胜乡党委书记人选分别是,王小雨、秋明礼、杨大桦,下面我来介绍三位同志简历。王小雨同志……” 现场众人尽管大都从其它渠道获知了相关消息,但答案也不尽然,现在组织部长当众宣读,才算有了一个准头。听到三人名字,好多人都暗暗点头,果不其然:果然是三足鼎立。 人们无心听那些简历,其实对三人的来头都非常清楚,都在盘算着自己要怎么做?要支持哪位?其实只要听了三人名字,明白三人代表的派别,大多数人心里已经有底,而且好多人已经在私下有过沟通和默契。但往往还要根据现场情形再进行权衡,计划赶不上变化嘛!自己或所在派系利益最大化才是最终目的,而且还不能仅看一个位置的得失,甚至不能仅看当次的利益得失,要有一个大布局的考虑。 在介绍完三位同志的履历后,陈富雨又道:“下面大家议议吧。” 听到组织部长的提示,众人才收拢了心思,回到议题上来。根据三人的排位顺序,好多人都得出一个结论:乔成还是念念不忘啊,他的人被排在第一个,这就是明显的信号。 难道他和书记已经达成默契了?如果冷、乔二人已经取得意见一致,那么这个位置就非乔成的人莫属了。他俩也会达成一致?人们给出自己的理解:有可能。这本身就是妥协的艺术,没有绝对的是与非。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看来这乔成始终在盯着双胜乡呀,先是有杜英才,再之后董定方,现在又瞄上了那里。这就太有意思了,吃了两回腥,弄了一身臊,难道还没改? 见到众人没有搭茬,陈富雨又催促着:“各位议议吧,十六个位置呢,得抓紧呀,否则不知到什么时候了。” 经过陈富雨再次提醒,终于有人说了话,说话的是常委副县长涂中锋:“我谈谈看法。从三人的履历看,三位同志都很优秀,都是同僚中的佼佼者。在日常工作中,我与三位同志都有一定的接触,对三位也有一些了解。杨大桦同志一直在基层锻炼,从乡政府办文员做起,一步一个脚印,直至现在的乡党委副书记。杨大桦对乡镇工作非常熟悉,各个层级的岗位都有历练,又做专职副书记三年,对党委工作也很在行,的确是位不错的基层干部。但他独缺掌控大局的历练,现在出任乡党委书记还为时过早,易中间缓冲一步。 秋明礼同志呢,一直做秘书工作,近几年辅助管理秘书科,可以说对党的政策学习的特别透彻,能够深刻理解领导意图,正确传达党的声音。但他却缺乏最基层管理经验,直接就做乡党委一把手,就掌握全乡发展大计,未免冒险。 在这三名同志中,王小雨同志履历最丰富,也最全面。该同志既有基层工作经历,又在县政府工作多年,既熟悉乡镇工作程序,又对领导意图理解透彻,完全能够驾驭乡党委和全乡各项工作。” 涂中锋支持王小雨,完全在意料之中,涂中锋是乔成的人,王小雨也是乔成的人。当初在乔成做常务副县长的时候,王小雨差点出任其秘书,只是薛耀辉的横空杀出抢了先机。也正因此,王小雨也得到了乔成的补偿,由县政府办一名普通秘书,直接就出任了乡党委委员、副乡长。很快还提拔成了常务副乡长,再之后成了乡党委副书记,刚刚提任乡长才三个来月。 对于这种非竞技类的对决,能够进入决赛的背后都有支持者,杨大桦的靠山政法委书记汤丽说话了:“王小雨固然在乡里待过,也在政府办做过文案工作,小伙子也算机灵。但其在乡镇工作时间太短,换岗太勤,三个岗位加起来不到两年,明显沉淀不够。在这方面来说,杨大桦的优势就非常明显了,要比王小雨适合的多,在三人中沉淀也最深厚。” “王小雨确实短板太明显,在县政府办期间,一直从事的就是最基础的文案工作,其实就是打字员。这种岗位就是奉命行事,很难形成自己的思想,当然我不是轻慢文档人员工作,而是说王小雨根本没有深刻理解党委精神的机会,做党委负责人才是冒险。而秋明礼同志不但只是做秘书文案,还做过秘书二科副科长。该同志既懂管理,又对党的方针政策学习、理解的透彻,能够正确传达党的声音,正适合做党委负责人。”这次说话的是宣传部长沈京柱。 “我不赞同沈部长的观点,秋明礼同志是做过秘书工作多年,还做过秘书科副科长,在文案方面确实有优势,但这同时也是他的短板。他没有在基层工作过一天,明显就是纸上谈兵,让这样的同志主持全乡大计,那不就相当于让赵括带兵吗?”涂中锋语句很是尖刻,“至于杨大桦同志,确实乡镇经验不少,但仅是副职或股级的经验。而且该同志就是低头拉车的工作方式,很少抬头看天,这样的人能够领导乡党委工作?” 这话也太难听了,立即遭到汤丽的激烈反击:“杨大桦同志那叫兢兢业业,默默付出,那成绩也是可圈可点。不像某些人说的王小雨,本来就没有一丝基层工作经验,偏偏去了就是乡干部。两年下来,这个王小雨不但没有任何政绩,反而还给乡里连着捅了两次篓子,这样的人能当乡党委书记?” “不得不说呀,这个王小雨确实差着事。在县政府办的时候,就不专心业务,心思浮躁,有一次竟然把讲话稿中领导的人名弄混了。还好秋明礼同志做为他的主管副科长,及时进行纠正,还为此遭至他的忌恨。这还不算完,在送给宣传部的素材中,仍然还是低级错误继续。专做文字工作的县政府秘书,竟然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他还能领导乡党委工作?这个王小雨是在基层待了将近两年,可他每个岗位就那么几天,根本连业务还没熟悉呢,又怎能干好工作?他捅的篓子现在还没擦尽屁股呢,县里还敢给他更大权利,让他捅更大篓子吗?”沈京柱把王小雨驳的一无是处。 一时之间,三位候选人的支持势力纷纷出头,而且由于涂中峰表态最早,还对秋、杨二人进行了贬低。因此,王小雨也就成了汤、沈二人攻击的对象,涂中锋也只得以一敌二。 尽管这三人斗的很热闹,但冷若雪、伏胜阳、陆久丰、钱家豪四个外来户却不并表态,而是冷眼旁观。就连纪委书记连生威也是坐壁上观,武装部长鲍瑞刚更是老办法,事不关己,喝茶看热闹。当然,三名人选都是陈富雨代表组织部提出的,更不方便发表评说。 这些人都可以不说话,也都有不开口的理由,但乔成不应该不说话呀。王小雨可是他的准前任秘书,现在还被排在第一人选,而且现在助手涂中锋又受到两面夹击,他乔成该出手了呀。那几个闲着的人,都不由得看向了乔成。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乔成出了声:“咳咳,我来说两句。我先不评说三位入围者,而是来讲一讲双胜乡的现状。双胜乡经济一直发展缓慢,各方面都比较落后,但在今年却有了很大的起色。不过乡党委的组织建设却遭到了很大破坏,这主要是董定方私欲薰心,以私废公所致。再加之杜英才先前的破坏,一些积压矛盾也显现出来。因此这个人选就需要具备……” 听着听着,人们不禁疑惑:诶?乔成说的这位好像不是王小雨,王小雨根本不具备这些条件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党政一起抓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看似应该很隐秘,但在很多时候却是公开的秘密。县委常委会那边还争的不可开交,但关于这些人事传言早就传开了。其实这些传言不止今天才有,而是已经传了好多天,也有了不同的版本,但最终与陈富雨宣布的候选人名单基本吻合。今天之所以更引起人们的关注,是因为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人们都想判断自己的推测准不准,当事人更是期盼花落咱家。 人们提前知晓了候选人信息,固然有个别经办人员“不小心”漏嘴的因素,但更主要的是来源于细心的观察。正常情况下,每次在确定备选人的时候,组织部都要走一些程序,其中就包括民意测评。这次的十多个岗位也走了这样的程序,人们自是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再互通信息,自然就很容易汇总出结论。 对于这些岗位的候选人人选,李晓禾早有耳闻,但他并不上心,反正也没自己。他稍微关注的是双胜乡党委书记人选,期盼着能来一个办正事的人搭班子,千万别弄董定方、杜英才那样的人来。不过从目前几个传言的人选来看,都不是李晓禾理想中的搭档,当然他的看法对结果没有任何影响。 既然左右不了结果,李晓禾干脆只是一想而过,不再为此伤神,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反正谁来都一样,估计就是再混蛋,有杜英才、董定方那样也就挡住了。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吃过午饭后,李晓禾回了办公室,准备午休。 “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呀?”李晓禾问了一句。 “乡长,我。”门外给出了回应。 “哦,等着。”听出是周良的声音,李晓禾走到门口,打开了刚刚插上的插销。 “吱扭”,屋门推开,周良走进屋子。 对方大中午来访,李晓禾一边走向办公桌后,一边问:“周主任,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是组织部刚刚通知,下午两点半来人,让我们提前把全体人员集中到会议室。”说着话,周良坐到对面椅子上。 “两点半就来?那现在就该开始走了吧,这么急?不是说十二点还开着会吗?”李晓禾更显疑惑。 “说是刚刚散会。”停了一下,周良又道,“也不知道是派谁来。” 李晓禾一笑:“前几天,你不是还私下任命我吗? 周良苦笑着摇摇头:“说句不敬的话,县领导也尽是睁眼瞎,明明有最合适的人选,偏偏不来考察,硬是弄了那么三位。除了好高骛远,就是高高在上,要不就是闷葫芦,没一个成材的。不过相比较之下,那二人最起码还有个工作态度,千万别是那个王小雨,那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再有别人撑腰,指定干不出好事来。”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呀。”发了句牢骚,李晓禾也苦笑一声,“只怕是怕什么来什么。行了,组织自有组织的考虑,咱们老老实实干事就行了,你去通知吧,我再稍躺会儿。” “好吧,哎。”叹着气,周良走出了屋子。 插好屋门,躺到里屋床上,李晓禾再也睡不着了。虽说明知轮不到自己,但当这一刻来临,又将受一个“弱智”领导时,他的心里也很不舒服。当然那三人智力并不弱,只是主持党委工作显然能力不足,要比自己差远了。想到以后又会成天在一庸才手下当差,李晓禾心中也着实郁闷之极。 …… 下午两点多,双胜乡小领导们出现在第一排房子前,张望着大院门口方向。这其中包括周良和各位副乡长,也包括那两个干瘦的女人——组织委员和宣传委员。这几人的神情不尽相同,几位男士都是不苟言笑,甚至脸上带着一丝愁苦。而两个女人眼中带着别样的神采,似乎写着“希望”二字,不过却尽量也保持着一张严肃的面孔。尽管神情不同,心思不同,但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每个人都有一个红鼻子头,现在的冷风太冲了。 看了看时间,周良向中间过道走去。 脚步声响,过道口人影一晃,李晓禾走出过道。看到周良奔来,便问道:“这是去哪?” “我看时间快到呀,准备去喊乡长。”周良说着,向大院门口走去,“我再去看看,来不来呢?” 李晓禾没有接茬,而是来在迎接队列中,那几人都和他打了招呼。 在说话一瞬间,李晓禾似乎看出那二女神情有些异样,不禁疑惑。那二女也觉出不够谨慎,赶忙掩去眼中神彩,还故意摆出一张苦脸。刚才还没看明白,现在注意到二人的表情,李晓禾反而读懂那二人的心思,不由得鼻中暗哼了一声。 “来了,来了。”周良疾步进了大院,“我看有辆银灰色的汽车挺像。” 就在周良刚刚站到迎接队伍中时,车影一闪,一辆银灰色轿车驶进大院,径直停在了人群近前。 尽管很是不屑奉迎,但李晓禾还是向前两步,抓住车门把手,打开了右后侧车门。 先是一只深咖色皮靴踩到地上,然后一个“羊羔毛”样的脑袋探出来,接着“羊羔毛”脑袋抬起,留出一张满是脂粉的老脸。其实这个烫发女人并不太老,也就四十五、六岁,但容颜却不年轻,尤其再配以浓重的脂粉,反而衬出了她的老态。 看到这个女人,李晓禾很是不爽。以前自己在县政府的时候,经常在院内与其相遇,女人就是一副冷脸。尤其自己到了乡里以后,这个女人变本加厉,不但脸色更难看,还曾经恶语相加。 就在李晓禾迟楞之际,这个女人却说了话:“晓禾同志,太客气了,这么冷的天,还劳驾你们大家等着,实在过意不去。” 什么意思?李晓禾疑惑不已。再看女人那张恶心的脸,竟然还带着浓浓的笑意。女人吃错药了? “晓禾同志,来来,大家赶紧回屋去。”女人下了车,及时的继续讲说,化解了对方没有接茬的尴尬。 意识到刚才的失态,李晓禾赶忙伸手示意:“董部长,请。” “好,走,一块走。”说着话,女人双手摊开,向众人招呼着。 李晓禾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一个扎马尾辫女孩从副驾驶钻下汽车。 小郝都下车了,没有别人啦?李晓禾不禁疑惑,其实乡里这些人都疑惑。 银灰色轿车缓缓启动,向前边停车区驶去。 看来是没人了。李晓禾加快步伐,跟上前面先行两步的女人。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董凤梅。去年三月份的时候,董凤梅来送董麻子,当时对李晓禾极尽冷慢,给了他很大的难堪。 “晓禾同志,年底工作很忙吧,辛苦你了。”董凤梅主动搭了讪。 “还可以吧。”李晓禾嘴上回答着。心里却在画着问号:难道不是宣布那事?那么她来干什么?该不会…… 董凤梅的话又适时响起:“能不忙吗?乡里本来就缺人,这个病休,那个负伤的。近期又党、政工作一起抓,还正逢年底,不忙才怪。也就是你,年轻,素质好,体能好,能力也强,要是换个人肯定吃不消,反正我是顶不下来。” 面对这明摆的夸奖,李晓禾实在不知如何接茬,便也只得讪讪的笑笑:“就那样。”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会议室外,周良及时掀起棉门帘,推开了屋门。 人们无师自通,会议室里立即传出热烈的掌声。 董凤梅跨进室内,与众人挥手致意。 李晓禾等人跟着进屋,向着前排桌子走去。 “晓禾同志,来,到台上,不能让我做光杆司令呀,小郝也来。”董凤梅转头招呼着。 上次故意挤掉老子,今天又主动招呼,真是有病。心里腹诽着,李晓禾又转而走上那个小台子。 就这样,主席台上,董凤梅居中,李晓禾、小郝分坐在了两侧。 尽管极其不乐意,但也不能太的失了礼貌,李晓禾还是看似很热情的让大家再一次欢迎了组织部领导。 示意众人掌声停歇,然后董凤梅满脸堆笑的说:“同志们,谢谢大家的热情,一到双胜乡,一走进这个屋子,我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温暖,这都是晓禾同志领导有方呀。今天我们来,是代表组织,给大家送一个好消息的。下面就请组织部综合科的郝玉茜同志宣布。” 小郝早已拿纸张在手,在董凤梅话音停下后,立即宣读起来:“任职决定,经思源县委组织部部务会研究,报县委常委会批准,决定:任命李晓禾同志出任双胜乡党委书记,原有职务继续保留。” 什么?李乡长任党委书记,党政一起抓?人们俱是大惊,李晓禾也惊讶不已。 “哗”,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还夹杂着两个“好”声,现场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同志们,同志们。”在热烈的气氛中,董凤梅大声的说,“这次任命晓禾同志出任双胜乡党委书记,是县委组织部综合考虑的结果,得到了全体县委常委的一致通过。由晓禾同志出任此职,那是众望所归,用县委副书记、政府乔县长的话说,‘李晓禾同志是一位在双胜乡享有崇高威望,能够大力推进全乡经济发展,同时还具备基层与县直机关丰富工作经验的同志,完全能够掌控双胜乡大局,完全能够堪当此认。晓禾……” 本来已经够惊讶,听着董凤梅引述乔成的话,人们更颠覆认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老子上当了 双胜乡大院内,银灰色轿车已经启动,众乡领导列队相送。 董凤梅在与众人一一握过后,仍旧抓着李晓禾的手不肯撒开:“晓禾呀,党委、政府工作一起抓,责任重大呀,辛苦啦。县委、县政府看好你,乔县长看好你,我们大家都看好你。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你的正确领导下,双胜乡各项工作一定能够蒸蒸日上,各项事业也能够大踏步推向前进。” “谢谢董部长。”李晓禾示意着,“外面冷,董部长请上车。” “这么冷的天气,还劳烦大家列队接、送,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谢谢大家了!”说着话,董凤梅举起双手挥着。 这样一来,李晓禾的右手也被扯的举了起来,就好比竞选胜利时,两人在庆祝一般。董凤梅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脸上直接乐开了花;而李晓禾却非常别扭,整个神情尴尬之极,有些类似于被提线扯着的木偶。 上下来回摇了几次,连说了几次“辛苦”、“谢谢”,董凤梅终于放下手来。但又强调了一次“看好你”、“责任重大”,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上了汽车。 “董部长,路上慢点。”李晓禾表情显着僵硬,挥手也很机械。 “晓禾,回吧,还有……”董凤梅透过摇下的车窗,挥手告别,“外面太冷了,以后有的是见面机会,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赶紧回吧。” “嘀嘀。”汽车鸣响一声,缓缓启动,出了院子。 李晓禾收住挥动的手臂,长嘘了口气,心中暗道:终于走了,恶心死了。看到众人都望着自己,李晓禾说了句“都散了吧”,转身向中间过道走去。 周良等人自是在后面相随,直接进了乡长办公室。 进屋后,李晓禾没有落座,而是直接进了里屋,他要好好洗洗手。被那女人抓了十多分钟,想想就恶心,当然不是他有洁癖,而是实在恶心她和那个人的做派。 抹了两遍香皂,细细冲洗干净,李晓禾来到外屋,坐在椅子上。 那几人此时都站到办公桌前,齐声说着:“恭喜李书记,贺喜李书记,老天终于开了眼。” “你们干什么?”李晓禾笑着摇摇头,“五、六年前就是乡党委书记,现在还是乡书记,又有什么可喜。” “书记,话不能这么说。”秦明生面带喜色,“去年这个时候,书记整个工作还举步维艰,尤其自从三月份董定方来了以后,工作环境又恶化了好多。说实话,如果从那时候看,别说是书记、乡长兼双职,就是乡长位置也不牢固。这才一年时间,不但位置巩固了,乡里工作也取得了巨大成绩,县里还对你充分信任委以了重任,这难道还不可喜可贺?” 李晓禾摆摆手:“真的没什么值得祝贺的,今天放你手里,明天可能就拿走了。一年多以前,我还在县政府,转眼间不就被赶到乡下了吗?” “不一样,不一样。”葛树军接了话,“那时候县里专门有人盯着你,专门等着挑你毛病,现在县委全票支持你出任书记,尤其盯着你的人还特意对你大力称赞,极度推崇,这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是吗?好像是这么回事。”李晓禾打着“哈哈”。 “叮呤呤”,铃声响了起来。 看了眼手机,李晓禾没有立即去接。 周良等人见状,打过招呼,退出屋子,带上了屋门。 李晓禾这才拿过手机,接通了:“老许。” 手机里立即传来欣喜的声音:“哈哈,李书记、李乡长,恭喜啊。” “老许,你跟着起什么哄?我这正迷糊呢。考察的备选名单里没有我,最后忽然就安到了我头上,听说还是那位最先推荐的,你不觉得反常吗?”李晓禾讲出了自己的疑惑。 对方停了停,才传来声音:“哎呀,说实话,确实透着邪性。像是这种事,县领导们不知道要私下酝酿多少次,来回之间沟通几个回合,上会前早就定好了,开会只是走个过程。你说这咋还说变就变?是提前打的埋伏,还是会上出现了变故。” “就说呢。我刚才也一直在想,那个人确实更反常。这一段时间,他那些狗腿子挨个倒霉,他在全县的名声也臭到家了。这种情况下,他向你示好,一是安抚你,二是做给人们看,倒是在情理之中。像是上次他主动上门,又是说了你一大堆好处,又是给他们留钱吃饭的,其实就是这样的目的。说几句好话,舍几个小钱,给人们造成一定的假象,按说这已经够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不应该在这种原则的事上再妥协吧?他还直接力主推荐你,这就更反常了,反常的让人疑惑。”电话里的声音也带着疑虑。 “看那备选名单,显然他要推王小雨上,可……”说到这里,李晓禾语气一转,“那个王小雨最终怎么弄了?” 对方“嗤笑”一声:“能怎么弄?屁也没捞着,该干嘛还干嘛呗。对了,听说好像那位极力推荐他出任县政府办主任,也不知道怎么就没弄成。” 李晓禾“哦”了一声:“这么说,人家看不上乡里这个小书记位置?” “也就是那么一说,不知是真是假。就是他真那么想的话,按说也应该抓一头放一头,不应该弄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呀。”对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倒也是。这里边到底出了什么岔子?他为什么会推荐自己出任书记呢?肯定不仅仅是示好吧,这示好的砝码似乎有点大呀?李晓禾犯起了嘀咕。 “老李,怎么不说话?听着没?”手机里传来对方的催促。 李晓禾赶忙收回思绪,说道:“听着呢,你说。” …… 县长办公室里,乔成黑着脸坐在椅子上,他已经这样坐了很长时间。他实在想不明白,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被别人耍了,现在他是真正理解了那句话——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来想的挺好,可这中间为啥就出岔子了,那个姓鲁的家伙到底什么来路?他和姓冷的娘们又有什么瓜葛? “笃笃”,敲门声响起。 收起思绪,乔成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涂中锋走进屋子。 看到对方,乔成直接问:“怎么回事?” 来在桌前,涂中锋道:“那个鲁笙确实是市委组织部的人,只是刚到组织部时间不长,就借调到了市监查局,上个月刚回组织部。” “那个娘们以前可也是组织系统的。”强调之后,乔成又疑惑着,“之前一点都没听到信,更没见到什么任命。怎么把双胜乡书记定了,经贸局党委书记也定了,正该着议政府办主任的时候,这个传真就来了?这也太奇怪了,时间点也太巧了吧?” “这事我也打听了。据党委办的人说,传真就是当时现发来的,是秘书小谭接的,小潭又给的方秘书,方秘书直接送到了会议室。”涂中锋讲说了听来的消息,并做着分析,“从时间点上判断,那个传真来的时候,应该就是在刚刚确定了双胜乡书记之后。经过来回一传递,这个传真件到会议室的时候,正好也刚刚议完经贸局书记。” “这个时间也太巧了,怎么会这么巧?”乔成又追问了一句。 涂中锋迟疑的说:“我分析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就这么巧,那个传真件来的时候,就正赶在那节骨眼上。另一种可能就是,咱们在会议室定完双胜乡书记的时候,有人把消息发给了市委组织部的人,组织部那边马上发来了已经拟定好的任命文件。这么一来的话,王小雨既丢了双胜乡书记一职,也失去了竞争政府办主任的机会。” 乔成缓缓的说:“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跟我作对,故意让王小雨竹篮打水一场空?” “要不是这样的话,还能是什么?”停了一下,涂中锋又埋怨起来,“县长,那时候就不该把那小子提出来,就应该先把王小雨推那位置上,要不也不至于……当时我听你提到那小子,人一下子都懵了,不知……” “行了,行了,事后诸葛亮。”乔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看出对方的不烦躁,涂中锋说了句“县长我先去了”,退出了屋子。 “妈的,老子上当了。”乔成骂着,抓起桌上水杯扔了出去。 可惜,刚刚还洁白晶莹的高级瓷器,随着一声碎响,转眼间便成了散落在地的碎片。碎片上附着着残余的茶梗,更增添了这只杯子的凄怆。 “叮呤”,短促的两阵铃声响过。 乔成懒散的拿过手机,触亮屏幕,一条短信跳了出来:县长,谢谢您对我的关照与提携,请您千万不要为了那事伤神,我知道您尽力了,知道您一直对我呵护有加,主要是别人太狡猾。没有得到那个位置并没什么,一生能够得遇明主才是最大荣幸,您就是我的明主。县长,请放心,我一定不会气馁的,一定会继续努力,为您分忧!小雨。 看过两遍短信,乔成放下手机,长叹了一声:“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您指哪我打哪 党政一起抓,一下子忙多了。虽然近段时间由于董定方被抓,党委的工作也一直管着,但李晓禾更多的是尽一份义务,完全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理,而且刻意还没有深入。可现在已经明确接到了任命,那就必须负起这份责任,必须要为全乡党政大计尽心竭力。 虽说几年前便做过乡党委书记,但期间好几年都没有从事党务工作,尤其双胜乡党务又被那个董麻子弄的一团糟,校正起来还真费劲。关键同时还担着政府乡长职务,乡政府工作也有好多,尤其还正逢新旧年份交替之时,计划、总结一大堆。还是因为年终岁首,各种会议也非常多,而且大多要求书记或乡长参加,他是推无可推。以前的时候,他尽管也很忙,忙的不亦乐亦,晚上、周末加班是常事。但现在却是忙的不可开交,时间上经常有冲突,可不是加班能解决的。几天下来,他不禁头大,也在重新反思着一些东西。 刚接到党政一起抓的任命时,尽管心里也不禁疑惑,也有一定的担忧,但李晓禾更多的是兴奋和高兴。先不管乔成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有其它什么图谋,但任命能够得到全体县委常委的一致通过,也是对自己的认可和肯定。人生的价值其实就是在于社会的认可程度,只不过表现方式多种多样,有的表现为精神层面,有的则表现为物质罢了。 但随着这些天忙的不可开交,李晓禾又在思考被认可以外的因素,在想以后还会不会这么忙,导致自己忙成这样的原因到底还有什么。通过多次细想,他似乎嗅到了一些东西,似乎又找到了一些症结。 这天,李晓禾又在想着这些事情,屋门敲响了。 收住思绪,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宣传委员杨水仙进了屋子。 带着满脸笑容,杨水仙到了办公桌前,双手向前一递:“书记,这是修改后的方案。” 李晓禾沉着脸,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说了一句:“先放那吧。” 虽然近期这个女人表现的非常老实,见面就是讪笑,极尽讨好之意。但李晓禾明白,乡党委两个女人根本靠不住,那就是两个小人,便没给两人好脸色。其实董定方刚倒台那两天,李晓禾也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了两人一点好颜面。可那二人立刻狐狸尾巴露出来,在董凤梅来的时候,甚至认为新主子来了,立即流露出某种得意。等到宣布自己就任乡书记时,又立马阿谀奉承,甚至不惜揭露“腐败分子”董定方的罪行。从她俩身上,李晓禾印证了一句话:贼咬一口,入骨三分。便加了小心,提防着她们,以免关键时刻自己也被她们举报“罪行”。 见对方脸色阴沉,明显对自己不喜,杨水仙依旧双手捧着方案,又试探着说:“书记,每年元旦后,县委宣传部都要求上报这样的文件,近期也催乡里两次了,上报截止时间越来越紧。没有您的审批,我这里没法上报,可又担心宣传部怪罪。书记您看能否抽出宝贵时间审批一下?您只需示下方案大方向,具体细节我去完善、充实。” 李晓禾瞅了对方一眼,伸手接过方案,但并没有看,就放到桌上。然后道:“你就直接说吧。” 杨水仙马上陪了笑,向前一探身,指着方案说:“书记,您看这里,这是方案总的方针原则……” 一股浓重香水味直冲鼻管,呛的李晓禾实在难受,便迅速往后一撤身,打断对方:“要不这样,也别说什么方针了,你就直接解读这份方案,要言简意赅,坐沙发上去说。” “啊。”含糊的应了一声,牛水仙退后两步,坐到了北墙根沙发上,然后讲说起来,“元旦前,县委宣传部下发了一份《全年宣传工作建设纲要》,要求各单位参照《纲要》,对全年的宣传工作进行规划。根据《纲要》要求,我在做这份方案时,思考了三个问题:一、宣传什么?二、如何宣传?三、宣传的目的和效果。经过认真的思考,我终于顿悟,当然是宣传乡党委、政府取得的成果,宣传主要负责人的丰功伟绩。宣传的方式,采用数字媒体和平面媒体,通过网络、电视、报刊、杂志、展板、宣传页等媒价,让书记的光辉形象深入人心,从而……” 李晓禾再次摆手打断:“杨水仙同志,通过你所思考的问题,不用细看方案,我就知道不行。至于宣传什么,你要重新去想,但现在你确立的宣传主体肯定不对。乡党委和政府是集体组织,任何个人不能凌驾于组织之上。” 杨水仙做着解释:“书记,我没说让您凌驾在组织上,而是您代表了乡党委和政府的形象,宣传您就是宣传了集体,集体的伟大形象也就立了起来。” “做为乡党委书记和政府乡长,我是需要时刻牢记,我的一些行为规范代表着集体,不能给集体抹黑,不能败坏集体的形象。不只是我,所有这些乡干部,都在不同程度上代表着集体的形象。我是这个集体的主要成员,需要为这个集体更多的做贡献,但在宣传这种事上,却不能拿我代表集体。你记住,宣传乡党委、政府的成绩肯定是必须的,但不是宣传个人,更不是你理解的这种宣传。另外,在宣传方式上也要因地制宜、因事制宜、因时制宜,不是什么都上电视,什么都做大展板。”李晓禾缓了缓,又说,“你回去以后,首先要找到正确的宣传主体,然后再与乡里其他同志征询意见,做出一份真正接地气的方案,而不是仅仅应付上级,不是仅仅放在档案盒里的方案。” 杨水仙“哦”了一声,带着一丝不解,带着一丝不甘,出了屋子。 看着关上的屋门,李晓禾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杨水仙和那个牛腊梅着实让人头疼。在自己出任乡书记这一周多时间里,两个女人基本每隔一天就分别来一回,有时一天来两回,而且就像约定好的一样,还分单双号。其实两人哪是汇报工作,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其实就是套近乎。假如汇报的内容是好东西也罢,可纯属就是瞎拼乱凑,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要是再多两三个这种人,什么工作也别做,光是接待他们就够忙活了。 算了,不想那两条缠腿的烂草绳了,还是想想自己的工作吧。这每天忙成这样,县里的会议还是一个都不能缺,几乎都必须让书记或乡长去。尤其县政府只要开会,就让乡长参加,这分明就是要累死自己的节奏,分明就是要自己舍弃一头的意思呀。 怎么情况?是姓乔的后悔了,还是本就如此计划的呢? “笃笃”,敲门声响起。 听这敲门声,该不会是那个女人又回来了吧?迟疑了一下,李晓禾还是说了声:“进来。” 屋门打开,是自己猜错了,不是杨水仙,而是牛腊梅。 这两个女人不是都隔天来吗?今天怎么前后脚就到了?不由得头疼,李晓禾沉声道:“什么事?” “书记,这是我做的方案,是组织部要求交的,请您过目。”说话间,牛腊梅已经到了桌前,双手递过了一份文档。 …… “啪”的一声,乔成把手中文档摔到桌上:“怎么写稿水平越来越差,这都写的什么东西?” 董凤梅显得很委屈:“县长,这都是在上个月听您讲话时摘录的呀,有的几乎就是原话,我……” “这是我的原话?我是这么说的吗?什么时候,我说过要强调个人了?”说着话,乔成气咻咻的指着文档,“就说这里吧,乡党委、政府工作是集体做的,成绩也是集体的,不是某个人的。你看看,通遍五、六次都提到这同一个人,这是干什么?再说了,全县这么多乡镇委办科局,也不只是一个地方有组织吧,怎么哪都少不了双胜乡?” “我这不是……您……陈部长也……”董凤梅支吾着。 乔成“嗤笑”一声:“对了,你现在是属于党委序列,是归党委管,归陈部长管,不是以前的林业局常务副局长了。看来我的观念实在落后,是该被时代淘汰了。” “不,不,县长,您别说气话,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您的兵。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是我忽视了一些集体的力量,也对个别个人过于关注了,我马上改,马上改报告。”董凤梅忙不迭的道歉。 “反正这个报告是报给你们部长,跟我这个政府县长也没关系。”又说了句带情绪的话,乔成语气一转,“那辆汽车是购置仅半年的新车,不过这耗油量可有点大,好多议论都出来了。要是照这么下去,政府就得考虑收回那辆车了。” “县长,您放心,我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您指到哪我打到哪。”董凤梅坚定的保证。 “这叫什么话?啊,凡事过过脑子,不要轻举妄动。”乔成脸上带了笑模样。 董凤梅向前一哈腰,谄媚的说:“县长,明白,先请示,再行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时间进入腊月中旬,县里会议越来越多,而且每个会议通知都强调“一把手必须参加”。其实这也是常规,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通知的,李晓禾做过县政府办主任,更是清楚这个规矩。但下面单位在具体执行时,却另有一套对付的办法,视主持会议领导身份而派不同人员参加。如果是县委或政府一把手主持会议,那么人们没什么可说的,都会严格按照通知要求派员参加会议。如果是县里副职主持会议,尤其是非常委副职主持的话,那么下面就派对应主管副职参加或代理。 但近半个月以来,县政府只要开会,全都是县长亲自主持或出席讲话。在这种情况下,委办科局、乡镇的政府负责人都要参加,李晓禾这个党政一肩挑的人更是不能破例。可只要一去县里参加半天会议,连来带去的,多半天就过去了。有时干脆就是一整天,回到单位时天都黑了,当天根本无法办公。 不知是今年会议特别多,还是身兼党政二职的缘故,对近期会议真是应接不暇。饶是李晓禾尽量协调兼顾,但仍然好几次顾此失彼,浪费了时间不说,还惹的通知会议人员多次提醒或警告。若是照这样下去,怕是全要疲于奔命了,到头来耽误工作是肯定的,领导会不会怪罪还两说。 正因为开会占用了大量时间,只要是在乡里,李晓禾就要抓紧处理乡党委和政府工作。还好近期鞋垫和白条筐编织比较顺利,又是冬季农闲时节,否则更忙不过来了。但李晓禾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叮嘱副职们紧盯相关事项。 这天,李晓禾正在修改一份县里要的报告,组织委员牛腊梅来了。 看到对方手里拿着一沓纸张,李晓禾暗道“添乱”,就又在电脑上继续修改着,随后问了一句:“有事?” “书记,您帮着再看看这份方案。”牛腊梅来在办公桌前,把手中纸张递了过去。 “没看我正忙着吗?自己看吧。”李晓禾继续双眼盯在屏幕上。 牛腊梅怯怯的说:“书记,我,我写的不行,还得您把关。” “好好,你先放这,等我有时间再看。”李晓禾一副不耐语气。 迟疑了一下,牛腊梅道:“这份方案组织部要求,最迟明天就得报上去。我这才来找……” “你这……我这也急着写报告呢,下午就要,哪有时间看你的?自己去改。”李晓禾终于不耐烦,停下手中动作,申斥着。 “书记,我这都改两遍,报过三次了,全被组织部打了回来。”牛腊梅声音更怯,几乎都快要哭了。 李晓禾“哦”了一声,伸出手去,接过纸张,扫着上面内容:“诶,那天你找我,不就是这份方案吗?当时我都告诉你如何修改了呀。” “书记您仔细看看,我就是按您要求改的,可还是不行。”牛腊梅语气中满是委屈,“他们说这次还不如上次呢,我真不知道怎么改了。” 李晓禾没有说话,而是拿着方案仔细看了起来,整个一遍看完,确实是按自己要求改的。以李晓禾的工作经验看,他自信这份方案水准颇高,既紧扣主题,又有适当发展,既有一定高度,又可操作实施。怎么会过不了呢?他抬起头来,问道:“他们具体怎么说的,谁和你说的?” 牛腊梅想了想,讲说起来:“第一次报上去的时候,是综合科小郝跟我说的,她说方案不行。我问她哪里不行,她说主题不明,言之无物。过了两天,我又把修改后的方案传过去,这次还是小郝接的,但是下午她就回复我,说是立意不高,思路过于沉旧。我让她具体指导一下,她说刚刚不让她负责此事,这次是肖科长说的。于是我就找肖科长,可是找了两次没有找到,我就直接请书记帮着把关。在书记上次指导后,我又进行了认真修改,仔细的较对,还请周主任帮我看了看,周主任也说应该没问题了。 昨天趁着乡里车去县城办事,我专门拿着修改后的方案到了组织部,亲手交到肖科长手里。昨天他只说先放下,其它的什么都没讲,让我先回来。可是刚刚小郝打电话跟我说,说是肖科长讲的,这个方案还不行,具体的她也不知道。我都有点懵了,就马上电话找肖科长,固定电话、手机轮番打,终于在刚才联系上了他。可他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顿训斥,说我应付差事,整个方案狗屁不通。我请他具体指导,他就说‘你也做组织工作好几年了,还用我教?’,最后说了句‘一群饭桶’,就直接挂了。” 李晓禾缓缓的说:“这么说,他也没有具体指出那不行,就是训斥了一通?他还说了‘狗屁不通’、‘一群饭桶’,真是这么说的?” “嗯,是这么说的。当时通话也不知碰了那,手机还正好就录上了这段话。”牛腊梅说着,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 一声男人厉喝从手机传出:“你这纯属应付,写的叫什么东西,狗屁不通。” “肖科长,哪您帮着指导一下,看看是哪里……”牛腊梅的声音。 再往下听,果然是那个男声的厉喝,全是一些贬低、训斥的词句,甚至不乏攻击人格的话。只到说了“一群饭桶”,然后就是“啪”的挂断电话声。 听完录音,李晓禾明白,牛腊梅根本不是无意中碰了手机,肯定是故意录的。但对她此次的作法也不便评说,她也有着诸多的无奈。如果自己不是亲耳所听,根本不会相信组织部综合科科长竟会这么说话,竟会连乡领导也捎带贬损了。牛腊梅肯定也是担心口说无凭,从而录音为证的。 “书记,您看能不能请董副部长帮着说句话,要不这方案怕是没个过。”牛腊梅提出了建议,“部里可是规定明天必须交,过期就按没完成任务算。我也是实在没招了,否则也不敢打扰书记工作。” 略一沉吟,李晓禾做着安排:“这样,肖科长只说了不行,没具体说哪里不行,你再找他问问,到底如何改、改哪里,否则咱们也不好改。就是我找部里领导问的话,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部领导也没法过问呀。如果他还是说不具体,只是这么一通雷烟火炮的话,那你告诉他,你不清楚还要怎么改,按期交不了的话,也怪不到你。” “我,我怕……”转头拭了一下眼角,牛腊梅又说了句“只怕还是那样”,走出了屋子。 牛腊梅前脚刚出去,周良后脚就进了屋子。 见到对方手里也拿着一沓纸张,李晓禾问道:“周主任,你这是什么情况?” “唉,昨天刚报的报告,今天就打回来了。”周良坐到对面椅子上,叹了口气,“胡玉晶在电话里说,咱们的报告全是粉饰太平,报喜不报忧,不像工作报告,倒像是先进事迹演讲稿。” 李晓禾“哼”了一声:“狗屁,她懂什么,就她那两下,也配批评你写的东西?关键咱们报告写的挺客观的,够低调了。还要怎么写?” “是呀,吹毛求疵,故意找茬。”感叹之后,周良又问,“牛腊梅是不也是这种情况?我见她刚才哭叽叽的。” 李晓禾点点头:“是,连着修改,报了三次,都被打回来了,还扣了一堆大帽子。” “这么说,是有人专门……”周良话到半截,停了下来。 但李晓禾完全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本身就是心照不宣的事。 …… 县长办公室。 乔成坐在办公桌后,正在接听电话:“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别过来了,就在电话里说吧。” 电话里传来女声:“县长,又给他们打回去了,看他还狂,有他抓瞎的时候。” “什么叫又给打回去了?行就行,不行就是不行,按你这么一说,就好像你们是故意似的。”乔成纠正着。 “是,是,县长说的是。他们的东西就是不行,我们是严格按规定在办。”说到这里,电话里话题一转,“县长,考察乡长人选的事,什么时候进行?” “考察乡长呀,现在是时候吗?”乔成反问着。 “虽说年轻人得多加压,可也不能压力过大,不能把年轻同志压垮,组织上也需要给这样的同志减压。现在他们好多工作都有滞后现象,正是需要分担他工作的时候,否则要是不堪重负的话,那就是我们组织干部失职了。”对方说的一本正经。 “说的也是,你考虑的有道理。”乔成“呵呵”一笑,换了话题,“那辆汽车总在县城跑,长途跑的少,这样就耗油,报销票据的时候适当标注上。” 对方语气立变惊喜:“是,谢谢县长。那我立即启动考察程序。” “考察程序要走,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具体岗位,现在只能你知道,明白吗?”乔成嘱咐着。 “明白。”对方回答的很干脆。 “好了。”说完,乔成挂断了电话。然后自语着,“不能便宜了那小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让你等就等 时光如水,日月如梭,忙忙碌碌中,时间过的飞快。很快便到了腊月底,眨眼间又过了春节假期。 正月初八,又上班了。尽管人们极不情愿,却也只得开始了这种准上班状态,有人值班,有人调班。 李晓禾身兼乡党委书记、乡长二职,自是不能像许多人那样准上班,而是实打实的回到了乡里,开始了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当然没人强制要求他这么做,其实现在准上班是各单位的通用做法,也是上级部门默许的。可他不能不强制自己,不能不以勤补忙,不能不为可能的即将忙碌争取一些周转时间。 其实若不是放的春节年假,若不是父母仍然不能回来,今年春节他也不准备全休。但为了去南方看父母,他也只得把两天多时间交给路上火车,又陪父母待了几天。 在假期期间好不容易暂时放松的心境,一回到单位,一看到罗列的那些待办事项,那种紧张状态又迅速回归。李晓禾也不想把自己搞的紧张兮兮,可现实情形摆在那里,他又不得轻松。当然这种紧张主要代表着忙碌,并非是内心如何揪的厉害,但也不很轻松。 在年前刚刚党、政一肩挑的时候,李晓禾还认为那种忙碌是基于身兼二职,是基于临近春节。但渐渐他感觉到,固然有这些客观因素,不过人为制造紧张,人为让自己疲于应付,才是真正的主因。 年底的那些会议确实比往年多,而且也不必党、政一把手参加,但却被以各种理由形成了强制要求。对于大多数单位来讲,这倒没什么,无非是党、政一把人多参加几次罢了。但对于双胜乡的李晓禾来说,就因为这些会议的扎堆,不但时间被占用了无数,还几次顾此失彼,被县里好多通知会议的小领导申斥。虽然没有一名现领导直接点到自己,但那些小领导传达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不但会议占用了大量时间,而且许多事项也出奇的不顺。本来打报告、交方案并非难事,但轮到了双胜乡就很难产,往往一次能过的事,三、四次也过不了,需要多次返工,需要李晓禾亲自过问、操心。饶是这样,还被组织部和几个部门拒收了“不合格品”,大有年后算帐的意味。 经过一系列事项,李晓禾已然彻底明白,之所以人为制造了这么多障碍,是某人不愿看到自己身兼二职,希望自己知难而退,希望自己把吃的吐出来。 那怎么行?一定不能遂了某人的意,一定要避开这种障碍。信心坚定,找准了症结所在,李晓禾便更加发奋工作着。他要利用正式上班前的一周多时间,把许多工作进行提前谋划,做出相应方案,从而为应对人为新障碍争取更多应对时间。其实在休假期间,李晓禾也没放弃考虑相关事项,并形成了许多成型想法,现在只是做成可供存储和修改的方案。心无旁骛,思如泉涌,一段段成熟文字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不知不觉间,三个多小时已经过去,李晓禾直起腰身,看着屏幕上刚刚存储的两篇成型文档,满意的伸了两个懒腰。 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李晓禾又坐到屏幕前,继续把脑中想法通过键盘输到屏幕上。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手上稍微一顿,李晓禾说了声“进来”,继续眼盯屏幕,双手敲击着键盘。 “书记真是日理万机呀!”说话声响过,周良、秦明生、张全相继走进屋子。 “唉,笨鸟先飞!”李晓禾感叹着,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来,“来的挺齐呀,都值班?” 周良作答:“哪呢?今天我们仨都不值班,是杨水仙和牛腊梅带班。我们仨过来,就是给书记拜个晚年,另外跟你约定个事,这几天我们轮班请书记吃饭。” 李晓禾道:“将近十天呢,那怎么行?反正乡里也开伙,白天我也不出去,就钻屋里,在乡里吃正好。 “我们都想过了,知道书记忙于工作,早饭不打扰你,你就在乡里吃。下午饭呢,咱们一块吃,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大家喝点小酒。就是工作再忙,适当休息休息还是必要的,否则以后更没时间。说好了,今天下午我请,四点钟左右来等你,不打扰了。”周良说完,和秦明生、张全一同出了屋子。 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李晓禾心情略有复杂,长长叹息了一声。随后调整情绪,再次在键盘上劳作起来。 …… 勤劳的人不止李晓禾,乔成也是其中一位,也在初八当天就到了单位,这可是近几年的第一次。当然他并非为了赶工作,而是有其它事情要做。 刚刚在办公室坐定,响起了“笃笃”敲门声。 “进来。”乔成发出了威严的声音。 屋门推开,一身红衣的女人进了屋子。 本来故意低着头,却忽觉眼角余光中红影一闪,乔成下意识抬起头来,不由得眼前一亮。迎面而来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裙,红裙衣领很低,脖项下露着大片白花花的肌肤。 那袭红影已经笑颜如花的到了近前,发出了甜腻腻的声音:“给县长拜个晚年,祝您新春愉快,官运亨通,合家幸福。” 乔成脸上也出现了笑容:“谢谢胡主任。胡主任穿的可真喜庆,就像一朵红云一样。怎么啦,有喜事?” 红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县政府办副主任胡玉晶。胡玉晶面带娇羞:“人家还小呢,哪有喜事?再说了,现在那些小年轻都是不学无术,根本不符合我的要求。” 乔成“呵呵”一笑:“胡主任要求还真高。优秀青年也不少,难道都入不了你的法眼?什么标准能符合你的要求?” “反正在我身边的小年轻都不行,都差的远。我的标准是……”说到这里,胡玉晶低下头去,声音也小了好多,“要像县长一样优秀又有成熟魅力的男人。” 乔成心跳忽的“呯呯”加速,似乎咽部也有点干渴。对方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也知道这个女人早有此意,尤其今天的装束本就是暗示,现在又这么赤果果的表白,他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虽说这个女人谈不上漂亮,但却别有一股媚劲,能够撩拨男人心襟的媚劲。乔成何尝不想一亲芳泽?但他也明白,有些女人一碰就会沾上,他担心惹来麻烦,这才一直压抑着那份冲动。 可近期大吃特补,心中那份躁动异常强烈,强烈的动摇着他的意志,但他还得尽量压抑着。便干笑两声,打着“呵呵”:“胡主任是好女不愁嫁呀。” “县长,您喊我主任,我太不习惯了,还是叫我玉晶吧,叫晶晶也行。”说着话,胡玉晶故意挤了挤眼睛。 看到对方放电,乔成还是尽量克制着,引开了话题:“你说有工作汇报,是什么事呀?” 胡玉晶“哦”了一声,从挎包中抽出一张纸来,俯身递了过去:“县长,这是他没有参加政府会议、没有按时上交方案的纪录。 超低衣领里的内容立即出现在眼前,晃得乔成心襟摇荡,不禁咽了口唾沫。伸手去接纸张:“我看看。” 胡玉晶没有立即松开纸张,而是轻轻扭动着身子,媚媚的说:“看吧,好好看看,我就是专门给县长看的。” 乔成不但心跳加快,身体也已起了反应,呼吸亦更加粗重,关键眼前那东西实在晃得眼晕呀。到嘴的肉不吃,自己还是男人吗? 我是纯粹的男人。乔成猛的抬起头来,双眼直勾勾的盯住了衣领难以遮住的部位。 “县长,好好看看。”胡玉晶腔调中满是挑逗,绕过桌子,向椅子上的人走去。 乔成双眼一直没有变换位置,而是随着对方身体的移动而移动。在对方越来越近时,缓缓抬起了双手。 “笃笃”、“笃笃”,连着两阵敲门声响起。 “咚”、“咚”,就好比两记重锤敲在心头,乔成猛的一凛,放下右手,松开纸张,把头转向了一边。 胡玉晶一惊,然后愠怒的看向屋门。 “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过,然后响起了由近及远的脚步声,慢慢便没了声响。 调整了一下情绪,胡玉晶又娇嘀嘀的说:“县长,您还没看呢。” “我……”乔成犹豫了。 “叮呤呤”,一声铃音响起。 乔成马上收住话头,拿起手机,按下绿色接听键:“什么事?” “县长,刚才去您办公室,您不在。我就是想问您,现在可是已经过了春节,人员遴选工作该开始了吧?”手机里也是一个女声。 “我说要开始吗?”乔成声音很冷。 对方声音很肯定:“是呀。腊月中旬的时候,您让我暗中考察,后来我把名单报给您,你说等着过了年。” “再等等。”乔成给出回复,“时机不到。” 对方做着提醒:“县长,他现在似乎已经有所警觉,我怕……” “让你等就等,废什么话?”生硬的打断对方,乔成直接挂了电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时不我待呀 忙碌的日子真是过的快,还没觉着怎么样呢,十天时间已经过去,已经到了正月十七晚上。 当然了,不止李晓禾感觉过得快,好多公务员更是觉着时光匆匆。只不过大多数人是不想假期结束,而李晓禾是觉着这种相对清静的时间太少。 由于明天要正式上班,还要召开“收心会”,李晓禾今天没有喝酒,而是和周良、秦明生在张全家吃过晚饭,便独自回了办公室。 从初八那天开始,每天早饭在乡里吃,晚饭去吃请。除了周良、秦明生、张全外,也有乡里其他人相请。大正月的,实在拂不开面子,李晓禾也就去了,但他都要给对方孩子留下压岁钱,弄的请客者又多添了惦记。在此期间,人们都是两顿饭,晚饭一般四点前就开始,可是由于天天喝酒,李晓禾每晚回去都快九点了。每次喝的都不少,头晕脑胀的,哪还能工作?大都是一觉便到了次日天明。李晓禾不禁很惋惜这样的时间浪费,却也无可奈何。 今天没喝酒,时间倒是拖的不长,尽管也没少聊天,不过回到乡里的时候还不到六点。 沏了一杯茶,打开电脑,李晓禾又浏览起了这些天加班的成果。要说还真没少干活,各种成形方案就做了六套,可能用到的报告写了三个,各种零散的应对素材也有十多份之多。整个一遍看下来,就花了将近两小时时间,再重点看了几处要点,时间就八点多了。 没再多磨蹭,李晓禾洗了脚,躺到床上,想着早点休息,以便养好精神,迎接新的一天。可是越想着早点入睡,反而越是睡不着,他干脆也就不再强求自己,而是思考起了一些事情。 这一周多时间里,虽然做了好多工作,但离李晓禾的计划还差了一些,大约完成了七成多的内容。他不禁担心接下来的日子里,有没有时间去做这些,也担心会不会再横生诸多的人为任务。 对于某人而言,当初任命自己担任乡党委书记,很可能就是个美丽的错误,很可能就是失算而致。这个人要清讨这份清单,还要索取高额利息。 从党、政一肩担那天起,李晓禾就做好了准备,准备随时交出乡长职务。这种身兼二职的安排不符合官场规则,只能是权益之计,而且自己也没那么大的精力。可是随后就出现了人为制造的种种障碍,就显现出了某人的险恶用心——逼自己知难而退。 如果放到一年以前,李晓禾可能不会顶着干,会乖乖的主动交出那个位置,反正自己也不能长期占着。但现在他不准备那么做,并非是他贪恋身兼二职,而是他意识到,交出乡长位置之日,就是自己再次遭受排挤之时。对方可不仅仅只是要乡长位置,而是要通过此操作,没收自己在政府的的权利,让自己成为名义上的一把手。直至最终挤走自己,把自己挤到令他满意的地方,挤到让他安心的处境。 这怎么行?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生存空间,岂能如此轻易拱手?关键对方不仅只是挤兑自己,而是要让自己滚蛋,滚出双胜乡,甚至滚出整个思源县官场。 正因为想透彻了利害关系,李晓禾才决定争一争,决定捂住这两个位置。你不是想让我疲于奔命吗?不是想让我主动交权吗?不是想抓我的把柄吗?那我就用勤奋、辛劳、谨慎应对,看你怎么下口?思源县也不应该是你一手遮天吧?春节前的人事安排情形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只要自己能够坚持住,有关人员应该会出手的,那不仅是帮自己,也是为了他们各自的利益,如果某人一家独大的话,对他们也绝对没好处。 自己的分析固然有道理,但那些人会不会出手,会不会应对某人对自己的报复行动?这仍然还是个未知数。但明天就正式上班了,危险也越来越近了,时不我待呀! …… “明天就正式上班了。”扫了上台历,乔成自语着。 “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 这都快晚上九点了,会是谁呢?疑惑着,乔成问了一句:“谁?” “县长,我。”声到人到,一个人走进屋子,掩上了屋门。 看到对方一瞬间,乔成脑中念头急转,沉声道:“胡主任,有事明天再说。” 来人正是胡玉晶,但跟那天红色低胸装束不同,今天则穿了一件咖色宽大风衣,衣服不但垂到了脚踝,领口处也裹的很是严实。她并没有依命行事,而是快步走到桌前,语带忧虑的说:“县长,事关紧急,您还是先看看吧。”说着话,从挎包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抬起右手刚要接,乔成又迅速收回,身子往后挪挪,淡淡的说:“放那吧,我下来再看。” 胡玉晶放下纸张,却又强调着:“县长,还请您现在就看看,确实问题很严重。而且我是手写的,还没来得及打印,您要是有看不清的,也可以现在问我。” “你呀,好吧。”乔成看似无奈的摇摇头,拿起纸张,举在眼前,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乔成眉头皱了起来:“胡主任,你这些消息来源准吗?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胡玉晶很认真的说:“县长,千真万确。我说的那些人,有的是在白天去乡里拜访他,有的是专门在别人请客时相陪。乡里的倒罢了,还有那么多人从县里赶去,不仅仅只是为了吃一顿饭吧?” 乔成“哦”了一声,再提疑问:“也没你说的那么多,不就两个吗?他俩老丈人在那,过年回去看看也正常,正好赶上了嘛!” “县长,您真是宽宏大度,可某些人却并不领情呀。”胡玉晶显着很是担心,“您想啊,他去乡里也一年多了,刚去的时候为什么没人围着他,为什么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却都捧臭脚去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呀。县长您仔细看看,看看他们吃喝了多长时间,您就不觉得我是危言耸听了。” “我再看看。”乔成又盯着看了起来,“你这字也写的太小了,这有的根本看不清呀。” “我看看,您说的是哪?”胡玉晶说着话,顺势来到乔成身后,探过身子,指着一处涂改,说,“这是五,五个多小时。您想想,这么长时间,能仅仅是喝酒吗?只是喝酒能喝这么长时间?”然后她又指向另一处,“您再看这,头一天喝过不算,第二天又专门相陪,这也太热情,热情的过头了吧?这要是没点猫腻的话,反而不正常了。” 尽管尽量闭着气,但不可能不呼吸,阵阵香水味还是冲入鼻管,甚至沁入心脾。于是乔成向旁边侧了侧身,可是这一转头不要紧,头部竟然顶上了软的东西。他只得说道:“胡主任,往边上一些,挡住光线了。” “嗯,好的。”说着话,胡玉晶直起腰,向旁一撤,却又忽的“哎哟”一声,身子后仰。 听到喊叫,乔成转头,下意识伸手一捞:“注意。”谁知话音还未落下,出现了意外。 只见胡玉晶衣襟下摆挂在椅子扶手上,乔成又恰好扯住了风衣的腰带,风衣应势而开。 “啊。”胡玉晶惊叫一声,胳膊胡乱抖动,整个风衣滑落下去。 乔成一手扯着风衣腰带,整个人楞在当场,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人儿。 此时,胡玉晶的身上只剩下了两件粉色衣物,衣物小的不能再小,称作布片更为合适。 “县长,你,你好坏呀。”胡玉晶嘤咛一声,扑到了乔成怀里。 九天前,也是在这个屋子,乔成在关键时刻收手,并下定决心不碰“狐狸精”。可此时此刻,他早把决心扔到一边,心里只想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一头扎到了对方怀里。 “县长,让你好好看看。”胡玉晶说着,抬手去扯那条粉布上的细绳。 “叮呤呤”,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 乔成正用头拱的起劲,听到这个声响,不由心头一凛,伸手胡乱一弄话机。 不曾想,不但没有挂断电话,反而传出了女人声音:“县长,明天可就正式上班了,该开始了吧?” 乔成一楞,转头吼道:“催什么催,不是还没上班吗?” 对方声音很是焦急:“县长,这些天他一直卯足劲加班呢。这事宜早不宜迟,否则恐怕夜长梦多,迟则生变。要是让那边或是其他人对这事……” “明天再说,忙着呢。”乔成打断对方,就要再弄电话。 对方声音急速传来:“县长,时不我待呀。我去你办公室说。” “我不在……”话到半截,乔成停了下来,因为对方早挂了。 乔成气咻咻骂道:“妈的,来我办公室,来……”停了一下,他猛的抬起头来,急道,“快,快穿上。” “县长,你还没……”胡玉晶已经脸颊粉红,呼吸急促了。 “快穿上,来人了。”乔成说着,把风衣推向对方。 “我……”刚说一字,胡玉晶马上接过衣服,向身上套去。同时心中暗骂:老骚,两次好事都让你搅了,老娘饶不了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多吃的吐出来 正月十八到了。 上午九点钟,双胜乡召开了收心会,所有人员参加会议。 收心会议年年开,今年开会尤不同。 对于李晓禾来讲,是第一次身兼二职。对现场的大部分人来说,也是第一次遇到书记、乡长一人当的。 以往的时候,收心会上都是书记要强调“收心”,乡长也要求“把心思放到工作上”。 每逢这种时候,人们既要认真的听领导们讲说要求,也要从中听出点什么。听听二位领导讲的有什么不同,是侧重点不一样,还是二人的口径本就大相径庭?然后从中分析背后原因,以期找到新的八卦话题。 就拿去年来说,那时候人们还在听赵强、李晓禾讲的有什么不一样。 短短一年间,赵强早已成为过往,期间出了个董定方更是早就啷当入狱,双胜乡党委、政府全都姓了李,李晓禾是乡里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这种情况下,人们自是不能再去分析书记、乡长讲话异同,而是只能去听李晓禾要强调什么。 相比起往年的收心会,李晓禾不是走过场,而是真的实打实做要求。要求人们必须把心思放到工作上来,而且还做了诸多详细要求,要求的非常严格,非常具体。 在李晓禾的要求中,人们读出了核心内容:时不我待、抓紧再抓紧。 好多人又暗自八卦:看来乡里要开足马力,应对县里下达的诸多任务了。 十点多的时候,会议便结束了,人们回到各自岗位,开始了正式工作。 李晓禾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心中暗道:不知又会出什么招了。 …… 不但下面乡镇、委办科局开会,要求人们收心,县里也开了收心会,也是在十点多结束。 回到办公室,乔成进入了沉思,盘算着一些事情。 “叮呤呤”,铃声响起。 收回思绪,乔成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你好啊……哦……都转入下一步了?……知道啦……好的。” 结束通话,乔成脸上神色不时变化着,一会沉吟不语,一会儿面露喜色,一会儿又凝重不已。 最后乔成嘴角挂上一抹冷笑:“妈的,这回妥了。” “叮呤呤”,桌上电话再次响起。 看到上面显示号码,乔成“哼”了一声,拿起电话听筒:“什么事?” “县长,您在办公室吗?”电话里的女声带着怯意。 乔成没好气的说:“不在办公室能接电话?” 女声修正着用词:“不,不是,我是问,问你现在方便不?” “有话就说,有……”乔成还是收住了话头,没有说出不雅的那个字。 对方的话依旧怯怯的:“县长,那个事什么时候操作,您说……” “电话里说不清,过来吧。”乔成说完,直接摞下听筒。 “妈个了,真他娘啰嗦。”乔成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时间不长,“笃笃”敲门声响起。 “进来。”乔成语气生硬。 “吱扭”,屋门推开一条窄缝,一张满是油脂的皱脸出现在门外。 紧跟着皱脸探进门里,却原来还顶着一头“羊羔毛”,正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董凤梅。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进来。”乔成申斥着。 “好的。”董凤梅陪着笑脸,钻进屋子,掩好屋门。 董凤梅一边走向办公桌,一边眼角余光扫着周围,一边还轻轻吸着鼻子。 “跟你说了,不要鬼鬼祟祟,要大大方方的。那么大人了,怎么就跟小毛贼一样?”乔成自是发现了对方的举动。 “是,是,大大方方,大大方方。”董凤梅嘴上连声允诺,心里却暗骂:王八蛋才鬼鬼祟祟呢。 “说吧。”乔成甩出了硬生生的两个字。 “好,好。县长,昨天我没记清具体次数,现在都弄明白了。只要是县里通知的会议全算,整个腊月期间,隶属于县委方面的,他一共有三次没参加,是让别人代替的。一次是我主持的会,一次统战部的会,一次是涂副县长主持的会。政府这边的会,有五次没参加,分别是……” 乔成挥手打断:“别说这个了,就说主要的。” “主……”董凤梅迟疑一下,马上又道,“依据相关规定,党、政分开是制度规定,也是组织纪律要求。在乡镇,党、政一把手双兼,往往都是特殊时段的权益之计,是临时的。去年,董定方被有关部门带走,正逢年底,乡里事务繁多,相关事项又不明朗。由乡长同时担任乡党委书记,只是在特殊时期的一种过渡。 现在年节已过,新的年度开始,各项工作又将逐步开展,这种临时之计也必须调整了。尤其在这一月当中,一人兼双职做的并不好,往往顾头顾不了脚,顾脸顾不了……顾此失彼吧。为了对乡工作负责,乡党委书记还是由另外专人来担,更为合适。” “等等,怎么又成乡书记,不是说好的乡长派人吗?”乔成提出质疑。 董凤梅立即谄媚满脸:“县长,我觉得吧,以他的能力,更适合当二把手,根本不能掌控全局。” “你懂个……糊涂。”申斥过后,乔成语气一缓,“人家身兼二职,虽然顾此失彼,但毕竟也为乡里做了一些工作,总算过渡过去了。我们怎能卸磨杀那什么呢,怎么能把一把手位置拿出来呢?还是考虑派个政府负责人,跟他搭班子,也辅助他一下。” 尽管不太理解,但董凤梅不敢有任何反驳,而是应答连声:“是,是。那从什么时候开始弄?怎么弄?” “考察、任免公职人员,那是你们组织部工作范畴。虽然我也是县委副书记,但工作重心主要在政府,不宜直接参与这事,这事我还不知道嘛!”乔成打起了官腔。 董凤梅频频点头:“明白,明白,按程序,先报告部长,由部长向您请示。” “怎么叫部长向我请示?组织部长也不归我管。是向县委汇报,我只是县委主要成员之一。”乔成纠正着对方。 “明白,明白。”董凤梅现在也学乖了,明不明白先放一边,先这么表态再说,省得让人乱骂。然后又小心的追问着,“县长,那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说了,这是你们工作范畴的事。现在都正式上班了,难道你们还不着手开展工作?”乔成换了一种方式表达意见。 “明白,明白。我马上去做。县长我走了。”打过招呼,董凤梅转身离去。但在转身时,还是下意识的看了看那个衣柜。 “等等。”乔成声音响起。 暗道“自己瞎看什么”,董凤梅转过身去:“县长,还有事?” 乔成说的很随意:“在把操作方案报部长之前,还是给我看看,让我也学习学习。明白吗?” “明白。我先悄悄做出完整方案,然后请县长审阅,之后再报部长。在县长审阅通过之前,我不和任何人讲,也不给任何人看,我就是专门让县长看的。”董凤梅自认说了最正确的一句话。 不料想,乔成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知道怎么做就行。” “好,好。”董凤梅机械的应对着,退出了屋子。 来在楼道里,董凤梅长嘘了口气,回头望了望那个屋子。心里话:妈的,指定搞破鞋了,衣柜挤的衣襟就是女人的。今个怎么不见了?还不是狐狸精的?今个屋里还有骚狐狸味呢。 看到屋门关上,乔成立即起身,打开了身后衣柜,一股浓重香水味扑了出来。闻到这个味道,他是既庆幸,又遗憾,还疑惑。 庆幸的是那个蠢女人及时过来,自己才关键时刻收手,才没有碰那个粘人的狐狸精。还值得庆幸的是,正好让狐狸精躲到这里边,否则就让蠢女人碰上了。也怪自己,干嘛非把里屋卧室锁死,要是让人撞见可就麻烦了。 遗憾的是,差点就吃上荤腥了,结果只闻了个味。还别说,狐狸精的味是挺迷人的,要是能……不想了,小心中毒。 让乔成疑惑的是,他总觉得那个蠢女人看到了什么。否则昨天怎么忽然变毛变色,忽然又说什么不记得了,匆匆离开了这里? 不管了,过去就过去了。 乔成关上柜门,坐回到椅子上,又想到了更当紧的事。不禁心中暗道:小子,多吃的吐出来。哪有那便宜事给你?自个也不想想? ……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周良到了乡长办公室。 看到对方匆匆进屋,李晓禾问:“周主任,什么事?” 来在办公桌近前,周良道:“我听朋友说了,杜英才、董定方的案子已经调查结束,刚转到了司法阶段。” 李晓禾“哦”了一声:“是吗?”随即心中一动:这么说,某人应该就不担心被牵扯,就不会投鼠忌器,就该动了。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屏幕上面号码,李晓禾明白,肯定也是说这件事。 周良迅速起身:“书记你先忙,我那也还有事。” “正式上班了,县里各种工作任务又该下来了,可得谨慎应对呀。”周良自语着,出了屋子。 自是明白周良的提醒之意,李晓禾暂时来不及多想,拿起手机,接通了:“老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喜从天降 又是两天过去,时间到了星期五。 董凤梅早早就拿着做好的方案,到了县长办公室。 今天乔成没有上来就训斥,而是接过方案直接看了起来,一连看了两遍,才放到桌上。 “县长,您看行吗?”董凤梅小心的问着。 乔成没有回答,而是提出了问题:“一、这个方案是否符合正常程序?二、相关的前期工作是否完善?三、你们推荐的人选,是否能够最终达到顺序优先的目的?四、现任职人员是否会有意见,他的意见是否对方案顺利执行有影响?” 董凤梅回答起来:“这个方案是严格按照考察程序进行的,在年前的时候,就走过了民主推荐、组织考察、民间测评等环节。当初做民主推荐时,为了避开不必要干扰,没有讲说具体岗位,但讲了‘乡长’这个职位,这么做也符合相关保密原则,部里也经常这么操作。在民主推荐过程中,也充分发扬了民主,由参与部门充分行使了推荐权利。 民主推荐、组织考察、民意测评等环节,由我这个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亲自主持,相关职能部门参加。大家不但充分行使了权利,也在相关文档进行了签字确认,因此方案完全符合程序,前期工作程序完善。 目前对三名备选人,我们排出了先后顺序。但是否能够最终达到顺序优先,那就是由领导们决定了,我们不能有任何暗示,这是组织程序规定。再说了,我们也左右不了这个过程,还请县长能够充分行使您的权利。 县委组织部负责全县组织工作,要通盘考虑组织架构和布局,组织部的工作都是从整个大局出发,是严格按组织程序进行。做为组织管理下的一分子,现任职人员只有服从组织决定的义务,根本不能质疑组织决定。假如这个人员真有什么反对意见的话,那就更进一步证明了调整的必要性,他的素质就不适合担任这样的位置,甚至也要影响到所担任的其它职务。” 乔成“哦”了一声:“这么说,程序上没问题了?也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对,有理有据有节,不容置疑。”董凤梅回答的很肯定。随即又问,“县长,现在报部长吗?” “这个……”迟疑了一下,乔成说,“先放我这,我看看再说。” “好的,我等县长吩咐,先走了。”这次董凤梅学乖了,没有追问。 得到对方首肯,董凤梅走出屋子。但在离去前,还是习惯的抽了抽鼻子,瞟了那个柜子一眼。 刚才蠢女人的举动,乔成都看在眼里,不禁心中暗骂:蠢货。 他现在既是骂董凤梅,也在骂胡玉晶。他骂的是董凤梅这个丧门星,两次打扰了他的好事,现在却还不时想窥究竟。 他骂胡玉晶骚味冲天,公然挑逗上司,有违道德要求,更骂她不知低调、收敛。本来差点被别人撞破,本来风衣衣角已经被人看到,可她却仍然穿着那件风衣招摇过市,在昨天的政府会议上也是那件。真是骚的够呛,真是让人无语。 心中骂过两个女人,乔成目光还是又盯在了方案上。 再次仔细看过方案,觉得确实没有程序瑕疵,乔成便又想起了其它利害关系。 从双胜乡的现状来看,现在必须得让那小子交出乡长一职了,否则照这样下去,绝对会做大,做大的肯定没法动他。 做为一县之长,想动一个乡干部,并不是太难的事。可现在那小子在乡里威望越来越高,权利也越来越大。如果再任其做大下去,一旦动他,可能就要引起民意反弹。虽然百姓意见不足惧,可要是参与人员过多,也是个麻烦。 民意还不是乔成最担心的,他最不放心的是县里有人阻挠。如果要是那个女人插手的话,这事还真弄不成,毕竟人家才是管官帽子的。从目前倒是没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也没发现那个女人有掺和的迹象,但难保之后不出手。从这点来说,也是宜早不宜迟。 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块心病也去除了,就是杜英才和董定方的事。 现在那两个家伙的案子,调查已经结束,已经进入司法阶段。只要目前没牵涉的人,肯定就没事了,自己也就安全了,这才是让乔成最踏实的事。 凡此种种,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想通了利害关系,乔成觉得机不可失。一旦错过的话,很可能就是失不再来。于是,他拿起电话,拨了出去:“马上到我办公室。”然后便挂断了。 趁着等人的当口,乔成又浏览起了方案内容。 可是一遍都看过了,还是没有响起敲门声。 乔成不禁疑惑:蠢女人作什么妖?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乔成不由得火起。遂猛的拿起话筒,在话机上回拨着刚才那个号码。 “嘟……”回铃音传出。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是手机在响。 看到手机上号码,乔成就是一楞。 “县长,我……”固定电话里传出声音。 乔成“啪”的一下,把听筒摁到话机上。然后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书记……嗯,好的……我也正准备汇报工作。” 结束通话,握着手机,乔成不禁心生疑窦:她找我干什么?该不会是这事吧? 随即他又给出答案: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 心神已稳,乔成转身要走。却又赶紧抓起那份方案,放入公文包。然后提起公文包,匆匆而去。 刚刚推开屋门,一个女人快步迎了上来:“县长,不好意思。我……” “行了,别说了。”乔成摔上屋门,转身就走。 女人正是刚刚离去不久的董凤梅,看到县长这个样子,赶忙追上去,解释着:“县长,我刚才一接您电话,就赶紧往过赶,可是刚到一楼,就遇上了陈部长,他……” “陈……”乔成下意识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你跟他说那事了吗?” 董凤梅急着解释:“没有,绝对没有,您不要听别人……” “没说就行。”乔成甩下一句话,快步走去。 “县长,那我……”董凤梅又追了上去。 “我现在有事,到时再找你。”说话间,乔成已经进了电梯。 “我,你……”支吾了两个字,董凤梅收住话头,因为电梯门早关上了。 看着电梯上变化的数字,董凤梅咬牙骂道:“骚狐狸,看我不把你扯了。”她已经认定,指定是“狐狸精”搬弄了事非,县长才那样对自己的。 …… 来到县委楼,乔成上楼,快步向书记办公室走去。 书记秘书方雅馨迎了出来:“县长,书记正等您。” “谢谢方主任。”冲着对方笑过,乔成到了书记办公室门前,敲了敲屋门。 “进来。”一个女声传出。 乔成推开屋门,冲着桌子后露出笑脸,然后才进了屋子。尽管心里并不服这个小娘们,但表面也得过得去,人家可是县委书记,是真正的一把手,又是从上面来的。乔成可不愿轻易得罪对方,反而还得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冷若雪示意了一下:“乔县,坐。” “谢谢书记!”乔成陪着笑脸,来在沙发旁,坐了下去。 “乔县,你要汇报工作?什么事?”冷若雪问道。 “我……”话到半截,乔成赶忙改口,“书记的事更重要,还是请书记先吩咐。” “也没什么吩咐的,你看一下这个。”说着,冷若雪拿起旁边一张纸来。 乔成立即起身,快步到了桌前,接过了对方手中的纸张。 看到纸上内容的一刹那,乔成脑袋“忽悠”了一下。他赶忙眨了眨眼,再看,没错,刚才自己没看错。 真悬啊,还好还没那么弄。在震惊之余,乔成不禁暗自庆幸。 “一会儿我让他们给转发下去。”冷若雪声音适时响起,“乔县,你不是有工作要汇报吗?” 乔成“哦”了一声,回过神来:“这个,哦,是这么回事。这不马上三月八号了吗,我想着县里是不该给女同志们过过节?” “这事呀,不用刻意那么弄,往年是怎么样,今年还怎么样。”说到这里,冷若雪“诶”了一声,“乔县,你现在怎么也操心起妇联工作了。” “妇联工作也是政府工作重要组成部分,我多关注是应该的。尤其书记和众多女同胞们工作那么辛苦,我自是应该多关心关心。”乔成继续圆着刚才的谎言。 …… 马上就中午下班,马上又到周末了。 李晓禾直起腰身,伸了个懒腰。 由于前几天只完成了不到八成计划,自正式上班以后,他又尽量抽出时间,完成剩下的两成多内容。截止到现在,计划的方案、报告都已做出,素材也已准备到位。 只是不知对方的攻击何时到来,不知这些准备的东西能否抵挡一二? “笃笃”,敲门声传来。 转头看着门口,李晓禾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周良兴冲冲走进屋子:“书记,你看这个。” “这是什么?”李晓禾说着,接过纸张。 看清纸上内容的时候,李晓禾忽觉鼻管发酸,咽部也感不适,他知道了什么叫喜极而泣,什么又叫喜从天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省委党校通知书 李晓禾要去省委党校了。 老李要到省里培训了。 书记要去省里深造了。 一时之间,关于李晓禾的消息迅速传开,传遍了全县公务员系统,传遍了双胜乡,传遍了李晓禾的朋友圈。 李晓禾的手机一下子忙碌起来,有人祝贺,有人打探消息。 即使大多数人没打电话询问,但都对这件事情给予了关注。真心祝愿者有之,泛酸嫉妒者有之,羡慕自惭者有之,疑惑不解者有之。 无论是和李晓禾关系好的,无论是和他臭的,人们在产生各种不同情绪之后,脑中都画了问号:为什么。为什么李晓禾会有这样的际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通知? 不止别人疑惑,李晓禾自己同样不解。 省委党校怎么会给我发通知,怎么会让我去培训?刚看到通知的一刹那,李晓禾甚至产生过疑惑:会不会搞错了? 当时周良告诉他,通知书复印件是方雅馨发来的,是省委党校直接把原件寄给的冷书记,冷书记又让秘书发的。他这才相信没有搞错,相信通知书就是给自己的。但还是偷偷拧了自己一把,疼痛告诉他,这也不是做梦。 可李晓禾就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要关系没关系,要职位没职位,省委党校怎么会让自己去培训? 虽然省委党校可望不可及,但李晓禾也知道,去那里培训的,大都是厅级干部或县处级领导,当然也有乡镇党委书记培训班。但好多副处级领导都未必有培训机会,能去的乡镇书记更是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 即使赶上开办乡镇书记培训班,往往一个县里也不过两、三个名额,也都要落到那些有前途的人身上。双胜乡经济落后,自己又没有任何后台,这样的机会根本不会青睐自己。更不可想象的是,这次全县仅有这个名额,概率比彩票中大奖都低,关键自己还根本就没买“彩票”呀。 不明白,实在不明白。 尽管想不出个所以然,但李晓禾无疑是高兴的,也是兴奋的。兴奋的一中午根本睡不着,不停的在床上摔拍子,高兴的一个人“嘿嘿”直乐。 能够上省委党校培训一回,那就立马有了资本,就成了全县科级干部中的佼佼者,这是众多干部梦寐以求却又不可得的东西。就是以后发展,这也是一条重要的正能量履历,也足以成为一个加分项。 李晓禾岂能不高兴? 这个通知书一来,会否改变以后命运,对以后仕途有何影响还未可知,但最起码改变了当下的处境。 现在虽然自己身兼乡书记、乡长二职,却也处在一个危险的时刻。种种迹象表明,乔成要逼自己先交出一项,很可能是交出乡长职务,让心腹接管乡政府全盘工作,对自己架空。一旦架空完成,那这个书记职务也就名存实亡,再轻轻一拨拉,自己就得滚蛋。至于滚到哪里,还不好说。 虽然乔成还没明着出手,但李晓禾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味,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感觉出乔成随时要出手,他也随时做好了接招的准备。 但是,就这个通知书一来,给乔成一百个胆子,他现在也不敢动自己了。 不说别的,仅凭这事本身,乔成就不敢动。省委党校要培训的人才,一个小小县长想动?他想干什么?他不想好了。 再看通知书背后的东西,他乔成更不敢了,他知道自己有什么背景? …… 他到底有什么背景呀? 乔成都想破头了,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从县委楼回来的时候他就想,午休躺在床上还是想,现在坐在椅子上仍在想,可三个来小时过去了,根本就找不到答案。但乔成现在却深信,姓李的一定有后台,有硬根。 以前的一次次蹊跷,就让乔成怀疑,怀疑有人给李晓禾撑腰,但却还可以用巧合解释过去。 可这次省委党校下通知,无论如何不可能是赶巧了,更不是儿戏。那可不是贺年卡,不是想写就写一张,不是想给谁就给谁,不是谁想写就能写。那是要有一套程序,要有严格审核才能下发的。 从李晓禾的职务和硬件条件看,显然不符合到省委党校培训的条件,连被推荐的资格也没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后台直接给要的指标。这个后台也太牛了,给一个破乡书记竟能要下来。也说明后台和他关系太铁,竟然甘愿为他开后门,否则他绝对不会有这机会的。 李晓禾绝对有后台,这是乔成目前唯一能得出的结论,但详情却不得而知了。 不过随即乔成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也是新的恐慌:他的后台是古来有之,还是后来攀附? 如果是以前就有的后台,为什么在自己出手时,对方不替他出面? 如果是后来才攀附的,那为什么每到关键时刻,总会阴差阳错的让李晓禾躲开一劫? 越想越觉得蹊跷,越想越觉着后脖子发凉。 “笃笃”,敲门声响过,薛耀辉进了屋子,来在办公桌前:“县长,董副部长要见您!” 乔成一挥手:“跟她说,没时间。” “好的。”薛耀辉转身就走。 “行行,叫她过来。”乔成又改变了主意。 再答一声“好的”,薛耀辉出了屋子。 紧跟着,敲门声响起。 乔成皱着眉头:“进来。” “县长。”屋门推开,董凤梅点头问好。 乔成点指对方:“我跟你说那事……” 董凤梅急着接话:“县长,明白。只要您觉着方案行,我立马就去操作,管叫那小子竹篮打水……” “等等,等等。什么玩意?操作什么?哪小子?”乔成厉声道,“我告诉你,自始至终就没那事,什么事都没发生。” 董凤梅一头雾水:“啊?怎么会……是我那方案不行吗?县长,您说,需要怎么改,我立即调整,保准……” “我说你……”说到半截,乔成又变了话题,“对了,你没见到那份通知书?县委方秘书没给你们?” 董凤梅摇摇头:“没呀,方秘书没给。我中午出去参加婚礼了,刚刚回来,就直接到了县长这里,我想着您肯定着急那事。” “回,回吧。”乔成也懒得跟这蠢女人费话了,直接道,“你就记住,我从来没让你给双胜乡再选乡长,你也从来没操作过这类事?明白吗?” “明……”董凤梅已经看出来,对面这个男人早让狐狸精迷的五迷三倒,神智不清,自己多说无益。于是直接道,“好的。”然后退出了屋子。 “妈的,气死老子了。”乔成狠狠的骂着,拿起新换的瓷杯,摔了出去。 “啪。” “哗啦。” …… 下午上班不久,周良、葛树军、秦明生、张全就来了。即使他们不来,李晓禾也要找他们。 待众人坐下,李晓禾直接道:“各位,你们已经知道,八号我就要去省委党校报到。今天是五号,过了周末两天,下周一就得起早走。刚刚我问过县里,我这次是带职培训,时间不长,就是两周。在我走之前,把家里的事安排一下。咱们乡本来就缺编严重,现在我再一走,你们更要忙些天了。 我要求大家,在我培训期间,你们要按照日常分工,各司其职。对于手头的工作,不要想着开拓创新,只要太平无事就可以。在我离开乡里期间,全乡的大事小情,周主任就临时先担起来,有事商量着来。” 周良马上接话:“书记,就我这能力和年岁,恐怕难以临时负担,还是请书记指定别人来做,我在旁辅助。” 李晓禾摆摆手:“周主任,不必谦虚,县里的意思也是让老成持重者临时负担。而且县委、政府都明确表态,尽量不会在此期间下达新任务,尽量不给乡里增加负担。县里的意思很明确,只要做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算圆满完成了任务。如果有什么特殊事的话,可以在晚上找我,中午也可以。希望大家能够携手同心,共同守住这十来天,只要不出事就是胜利。” “书记,那好,那我就和大伙一起,共同看好这个家。有事我们大伙商量着来,保证不误事,保证不出事。”周良表态着。 “这样,在我出门之前,大家觉着有什么需要沟通确定的,马上罗列出来,我也把想到的事项写一下。周末休息不成了,我们利用明、后两天,把这些事都碰一碰。个别有必要的,可以形成文字。对于需要碰头的事情,我们列出来以后,都交给周主任,由周主任汇总、归类,这样能够节省时间。”李晓禾做着安排。 “明白。”众人都点头。 “还有,老秦,你现在先拢一下鞋垫和白条筐涉及到的事项。咱们明天一早,就去村里转一转,有什么问题也及时解决一下。”李晓禾又吩咐着,“对了,老张,你一会儿拿上一、二月份报表,还有去年年终报表,来我办公室,咱们先碰几个数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县里要调整你 三月二十二日,思源县党政大院。 享受过周末时光的人们,再次回到了工作岗位。 每每休息过的人们,不论休息时间长短,只要重新上班,都有一个“适应综合症”,需要时间适当过渡缓冲。过渡的方式,就是正式工作前,都要讲述周末见闻甚或八卦出新话题,其实就是拖时间。 今天依旧不例外,进了办公室的人们,大多不去讲如何开展工作,即使已经到了上班时间点,却也不做考虑或是故意装作不知。 人们或坐或站,或走或停,侃的侃,听的听,显得关系很是和谐融洽。 站在窗前正说的兴起的人们,忽然发现院里走进一个人来,便立即怔怔的盯着,或是招呼同事速来“观赏”。 院里进来的男人,方脸膛,中等个,三十多岁。 好长时间没见了,人们自是要“欣赏”一番,自是要拾起与其有关的话题。 其实说起来,此男子未在县里露面的时间并不长,也才两周而已。只是这个男人经常会成为话题,成为一些事项中的焦点,两周不见却似消停了好长时间,人们觉着有些漫长。 今天这个男人忽又“冒”出来,关于他的话题自然又起来了: 李晓禾培训完了? 他培训了一些什么东西? 跟什么人一起培训? 凭啥他就能培训? 到底什么人给走的后门? 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这小子不一般,真有什么后台? 不止是前院的人们有这么多疑问,后院的人们同样疑问。这些问题中,大多已经想过多次,但都没有一个确切答案。而且人们还产生了一个新的更现实疑问:李晓禾来这里干嘛? 在人们疑惑的目光关注下,李晓禾经过了前院,又走过了后院,进了县委办公楼。人们再起疑问:李晓禾到县委楼干什么?他要去找谁?还是谁在找他? 楚天齐径直到了五楼,径直奔向书记办公室方向。 县委书记秘书方雅馨适时迎了出来:“李书记,冷书记去开常委会了,她交待,你来了以后先等着。到我屋等着吧。” “好的,谢谢方主任!”李晓禾面带微笑,回应对方。 “李书记太客气了,喊我小方就行,或者直接叫名字。”方雅馨也面带笑容,伸手示意,“请进。” 再次点头致谢,李晓禾进了屋子 “李书记请坐。”方雅馨说着,接了一小怀纯净水,放到李晓禾近前,“请喝水。” 县委书记秘书如此热情,李晓禾只得连连致谢。 “李书记,这两周都是培训吗?中间休息没?李书记参加的是什么班?”方雅馨连提好几个问题,却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方便说,请不要勉强。” 怪不得小姑娘这么热心,原来也想了解内幕啊!心中揶揄着,李晓禾回复道:“没有什么不方便。我是八号下午去的,当天报了道,领了资料。第二天上午开班仪式,下午开始上课,晚上还有晚自习,一直到昨天上午结业仪式。在十四号那天下午休了半天,其余时间就和孩子们上学差不多,只不过没有早自习,上的也都是一个半小时的大课。这个班叫‘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参加培训人员六十人,绝大多数都是正处、副处,里面只有三个正科级。” 方雅馨“哦”了一声,一副走神状,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对方不再提问,李晓禾也又想着事情。 虽说现在已经培训结束,在省委党校也学习了两周,但有一事他仍然糊涂,究竟谁让自己上的党校,谁给弄的这个指标。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天上掉馅饼,就是真掉馅饼了,也得有人扔,也得直接砸到自己头上呀。 在党校学习期间,李晓禾也想弄明白这个问题,可是巧问两次后都没结果。他便不敢再问,担心会弄巧成拙,变成了暗中观察。 尽管特别留意了,尽管觉着班主任对自己特别好,超出对大多数学员,但他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准确答案。 “咳咳”,不知是正好嗓子发痒,还是要表达什么意思,方雅馨忽然咳嗽了两声。 以为对方要说话,李晓禾便看了过去。结果只接收到对方的微微一笑,不知是表示友好,还是表示一种打扰他人的欠意。 李晓禾也回以微笑,然后收回目光,脑中又想着问题。 先前的那篇揭过,李晓禾又想到了眼前的事项:冷书记为什么让自己来这里?她究竟要说什么,还是要自己做什么?她可从来没找过自己,甚至没有面对面说过一句话,这次为什么要找自己?他看重了自己什么?难道看中了自己这个人?想什么呢? 为了刚才的胡思乱想,李晓禾不禁脸上微微发红。转头看去,见方雅馨并未关注自己,这才放了心。 此时,耳中隐隐传来“咔、咔”脚步声响。 李晓禾下意识的转头望向门口。 方雅馨立即起身,出了屋子。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对话声: “他来了吗?” “来一会儿了,正在我屋等着您。” “让他现在过来。” 李晓禾此时也已听明白意思,立即站起来,迎了出去。 走廊里,冷若雪、方雅馨正迎面走来。 李晓禾马上喊了声:“书记好!” “好。”冷若雪只回了一个字。 方雅馨紧走几步,打开了书记办公室屋门。 冷若雪当先进屋,说了句:“进来吧。” “好的。”李晓禾答了一声,冲着方雅馨笑笑,跟进了屋子。 “吱扭”一声,身后屋门关上。 冷若雪没有直接坐到椅子上,而是把公文包放在桌面,推门进了里屋,屋门随即关上。 办公室只剩下了自己,李晓禾转头四顾着。 在两年以前,李晓禾来过这间屋子。那时蒯县长还是政府县长,李晓禾也还是县政府主任,他是来给当时县委书记送文档。 屋子里的整个设施和当初有了差别,显然重新装修过,桌上那个小盆栽更是第一次见。盆栽很是小巧,正开着粉色小花,展现了屋子主人女性柔美的一面。 套间屋门适时打开,冷若雪从里屋走出。看到站立当地的男子,说了声:“李晓禾同志,坐。” 李晓禾略一迟疑,说了声“谢谢书记”,走向离着进门处不远的沙发。待到对方坐下,他才坐了下去。 虽然坐下了,但李晓禾却没有实打实坐着,而是坐在了沙发边沿处。离着后靠背还有一尺多远,整个上身也挺的笔直,和参加面试的大多数应聘者坐姿差不多。 那个男人刚才的整个状态,都落在冷若雪眼中。她暗暗点头:这不是挺有礼貌,挺讲规矩吗,也不像某些人强调的那样目无尊长、专横跋扈呀。 被美女领导盯着,李晓禾很不自在,却又不能说什么,只得微笑面对。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笑容肯定不自然,绝对尴尬之极。 冷若雪不再死死盯着,但仍看着对方:“李晓禾同志,汇报一下这次党校学习吧。” “是,书记。”李晓禾应允后,汇报起来,“三月八日,我……” 相比起刚刚和方雅馨讲说过程,现在的内容显然要多不少。但李晓禾并没有讲的啰嗦,而是在简单讲述整个过程后,重点汇报了学习期间的收获,也简单汇报了自己的学习感悟。 冷若雪并未发表看法,而是又道:“汇报一下双胜乡的工作。” 此议题倒是不在主要考虑范围,李晓禾略微沉吟一下,理出一个思路,组织着语言:“我于前年十月二十二日到双胜乡任职乡长,到今天整好一年五个月,从今年一月七号担任乡党委书记,到现在是两个半月。在这十七个月时间里,我……” 汇报工作自是要比党校学习内容多的多,但李晓禾进行了归类,按照“主要工作”、“面对挑战”、“收获与得失”分别进行汇报。而且每个分类里面,也是只列框架性条目,而不做扩展。 在李晓禾汇报工作期间,冷若雪没有再盯着对方,而是身子靠在椅背上,双手自然抱于胸前,目光随意看着斜上方,显然听的很是认真。 李晓禾声音停止了,屋子里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冷若雪淡淡的说:“李晓禾同志,你这汇报的不全面,丢三落四呀。” “书记,在来您这里之前,我不知什么事项,尽管按照理解准备了一些,但并未对工作内容准备那么仔细。肯定会有疏漏,甚至错误,敬请书记指正。”李晓禾老实回答。 “去年七月上旬,好像是七月六号,在县医院发生了一件事,你还没说呢。”冷若雪提醒着。 “去年七月六号?”迟疑之后,李晓禾讲说起来,“哦,那时候乡里汽车刚发生车祸,副乡长葛树军和司机刘封受伤,住在县医院。我当时去探望伤者,不料被刘家人拦截,半路无理取闹……” “不,我不是说这段。”冷若雪打断对方,“当时有一个桥段,伤者家属纠缠不清,乡里工作人员及时拿来一件‘泥甲’,却原来‘泥甲’来历还颇感人呢。” 听到这里,李晓禾忽然回想起当时一个细节,便试探着问:“书记您看见啦?” 并未回答对方提问,冷若雪却忽的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这思维跳跃也太快了,李晓禾楞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知道。我也纳闷。” “县里要调整你的工作。”冷若雪给出回复。 “调整我?”李晓禾就是一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县委办主任 难道冷、乔联合了?冷若雪要帮乔成出手?这是李晓禾的第一反应。 随即李晓禾又不禁质疑:不应该呀。即使二人联合,也不需要一个县委书记出手吧?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乡干部,只要冷若雪向乔成表明了态度,那乔成有的是办法收拾自己。其实根本不用乔成出手,乔成的那些打手就会纷纷磨拳擦掌,强力出击。 如果不是那种情形,又会是什么情形?为什么要调整我的工作? 冷若雪自是注意到了对方神色,遂问道:“你有意见?” 李晓禾摇摇手:“不敢。我就是想知道,要把我调整到哪?” “县城。”冷若雪给出两个字答案。 县城?这个还是出乎意料了。虽然不清楚这次调整是福是祸,但李晓禾还是认为在乡下,或是仍在双胜乡。在他的潜意识当中,县城绝大多数单位都要强于乡下,有些更是人们热衷的单位和岗位。 一时之间不明所以,李晓禾又追问着:“县城哪里?做什么?” “这个大院。”说到这里,冷若雪话题一转,“至于做什么,你可以猜一猜。” 李晓禾更犯糊涂了:这个大院除了领导就是秘书。领导职位不可能轮到自己,多少人削尖脑袋等着呢,怎么会凭空砸自己头上?要是再当秘书的话也不可能,除非自己犯了错误,现在也没有这方的结论呀。 摇了摇头,李晓禾说:“猜不出来。” “再提示一下。”冷若雪倒是显得很有耐心,“你想想自己适合哪个岗位?哪个岗位即将缺岗?” 适合哪个岗位?我说我适合县委书记、县长,但可能吗?李晓禾暗自揶揄着。 哪个岗位即将缺岗?脑子里立即跳出两个岗位来,但他觉得太不可能了,怎么会呢? 于是李晓禾再次采用了最明智的办法,依然摇摇头:“猜不出来。” “你适合什么岗位不清楚?猜不出来?”疑问后,冷若雪给出答案,“罢了,就直接告诉你吧,县委办公室主任。” “啊?”李晓禾不淡定了。虽然没惊的的跳起来,但还是大张了一会儿嘴巴,连咽两口唾沫。 在党校的时候,李晓禾就听周良说,县委办主任钱家豪一周多没在单位,有说调走,有说被查。周良还说,乔成与鲁笙合不来,据传鲁笙是冷若雪的人,鲁笙要直接到党委办。刚才在对方提示时,李晓禾脑中也出现过这两个位置,但却觉得不可能,觉得不符合逻辑。 抑制着激动与忐忑的心情,李晓禾追问着:“书记,真是县委办主任?”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县委刚刚开会通过,任命很快就会下发。”冷若雪依旧面色冷竣。 真的。自己没有听错,她就说的是县委办主任。她也肯定不能打诳语。李晓禾不禁再次激动,不带忐忑的激动。天上真的掉馅饼了呀。 在激动之余,李晓禾也不禁腹诽:冷若雪怎么不早说?怎么自始至终一直不苟言笑?她这是用行动诠释冷幽默呀,也太各色了吧,怪不得姓冷呢。 冷若雪声音再起:“钱家豪同志因身体原因,辞去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职务,回家休养。经过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由你出任县委办主任,当然并非县委常委,依然是正科。由于时间紧迫,现在不是向你征求意见,而是向你传达结果。” 县委常委更不敢想了,就是这个正科级职位,一年多以来也绝对没敢妄想,这已经是烧高香了。 李晓禾赶忙表态:“明白。身为党员干部,服从调配是最基本的觉悟和素质,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不向组织讲任何条件。” 冷若雪嘴角抽动,心里话:你小子也会说拜年话,也不只会骂人呀? 自是注意到了对方嘴角转瞬即逝的笑容,李晓禾再次心中腹诽:原来你也会笑呀?笑起来更好看。 想了想,李晓禾还是讲出了心中疑惑:“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到现在还糊涂着。书记能否告诉我,为什么领导会选我呢?” “你刚才还说过服从组织安排,现在却又妄猜组织意图,这很不妥。”扣过大帽子后,冷若雪话题一转,“关于这次任命,组织会派专人找你谈话。现在我和你探讨一下乡里工作安排,那里也一大摊子事,也得有合适的人接手才行。” 看来对方不会说,李晓禾也只得答了声:“好的。” …… 下午四点多,思源县党委办的综合大办公室里,人员济济一堂。 文秘组、综合组、督查室、保密委、政研室、后勤组、机要室,县委办公室所有内设部门,负责人与工作人员全部到位,全部身着统一制式工作服。 以往的时候,这个屋子显着非常大,非常空,可是一天一下子集中了三十多号人,立即显得很是拥挤。说实话,这还没通知后勤组非正式在编人员,否则恐怕真放不下了。 屋子里虽然人很多,但却很有秩序。 屋子里的大多数办公桌全部靠西墙放置,只在屋子东侧中间位置放着一张条桌,条桌后是三把椅子。 在这些办公桌前方,多出了五排椅子,前后每排椅子间距很小。饶是这样,第一排椅子也离最前排桌子不足一米了。每排椅子分别是七把,左右相邻椅子紧紧挨着,总共三十五把。 现在,县委办副主任方雅馨亲自指挥,要求所有到场人员全部就位,然后按照高矮胖瘦进行重新调整,以其达到最佳效果。 就因为个座位而这么调整,有的人很不以为然,但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人们都明白,这不仅是个形式,更是一种态度,对新任党办主任是否尊重的态度。 截止到目前,关于党办主任的信息,人们都已获知,但仍然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都期待着一会儿能够解密。 又调整了二十多分钟,方雅馨前后左右看过,才算满意。她要求人们原位坐定,等候领导的到来。 没用人们多等,十多分钟后,走廊里传来说话声。 方雅馨站在门口位置,自是看清了来人,赶忙迎上前去,打着招呼:“冯部长好,李主任好!” 来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冯树利,和即将上任的主任李晓禾。 冯树利、李晓禾都与方雅馨打了招呼,三人一同走向那间大屋子。 本来按照方雅馨的安排,想要占用县委会议室,但李晓禾坚决不同意,说是不符合规定。 县委楼里的这些会议室,除了满足领导们主持的各类会议外,也时常被部门临时用做开会场所。平时的时候,也没人注意这些,反正都在一个楼里,闲着也是闲着。只要不耽误领导们开会,只要和党委办打招呼,一般都能被允许使用的。 但李晓禾今天却执意不肯,自己只是一个正科级,那里可大多都是正处或副处开会,而且自己以后也要管理这些会议室,绝不能开这个坏头。身处这个大院,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低调些好。 还有一个前车之鉴,也让李晓禾不敢胡来。当初杜英才就任政府办主任,大摇大摆的用了政府小会议室,到头来弄了个身败名裂。当然那与用会议室没关系,但人们也给杜英才做过这样的联想,李晓禾还是不希望人们拿自己与杜英才做类比。 根本不用教,人们听到脚步临近的声音,立即热烈鼓掌。 适当谦让后,冯树利在先,李晓禾、方雅馨随后,一同走进屋子。 挥手回应着人们的掌声,在方雅馨引领下,冯树利、李晓禾到了东侧那张条桌后,三人坐在了后面。 掌声停歇后,方雅馨再次提议,对二位领导鼓掌欢迎。 自李晓禾一进屋,人们就观察着,注意着这个县里的话题人物。 虽然有人已经很长时间没见李晓禾,虽然大多数人平时与李晓禾没什么交往,但彼此还都知道对方,也老远的看见过对方。 见到现在的李晓禾,人们算是深刻的体验到了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再次欢迎之后,冯树利说了话:“同志们,今天到县委办公室,是受县委组织部委托,来宣布一项任命。”说着话,他从文件袋拿出一份纸张来。 人们的目光盯着那张纸,也盯着冯树海的嘴唇。 目光扫视众人后,冯树利宣读起来:“任命决定。经思源县委组织部部务会研究,报思源县委常委会批准,决定:任命李晓禾同志担任思源县委办公室主任,原有职务自动解除。” 尽管已经先行得知消息,但真正听到这个任命,人们还是感慨不已。人们猜了那么多人选,唯独没有猜到李晓禾,却偏偏李晓禾“中奖”了,真是世事无常呀! 不容人们细想,冯副部长已经宣读完毕,已经简单讲说过李晓禾简历。 新任主任李晓禾开始讲话了:“同志们,这次组织任命我担任县委办公室主任,我深感责任重大。党委办公室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我热爱这方热土 三月二十三日,星期二。 今天双胜乡上班要早很多,在早上六点多的时候,人们便到了乡里,开始了大扫除和其它准备工作。 本来现在乡里日常卫生就保持很好,又定期进行集中清扫,以现有条件来说,那也属于干净整洁。 但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周良接到李晓禾电话,次日上午县委组织部要到乡里宣布任命。他马上召集班子成员赶到乡里,连夜开会。 既是对组织部领导的欢迎,更是对李晓禾的尊重,大家形成了多项共识。其中一项就是——大扫除,用干净整洁的环境迎接组织部领导,以昂扬的精神面貌向老乡长致敬。 这次大扫除工作,除了葛树军这个伤员外,全部参加。人们一边热火朝天的劳动着,一边高兴的大声谈论着。 对于乡里大多数人来说,李晓禾能够升任县委办主任,既是对李晓禾的认可,也是对全县工作的肯定,大家都觉得脸上有光。即使个别人不属于李晓禾一系,即使对李晓禾不感冒,此时也不能带出任何不满,反而还要刻意的表现出喜庆来,以免惹的马仔们声讨。 经过大家两个小时的忙碌,整个双胜乡更加窗明几净,院清屋洁。 环境是整洁了,人也不能有碍观感,于是个人卫生清理又开始了。当然不可能洗大澡,人大多数人们都洗了头发,以往不允许在单位做的事项,在今天变得堂而皇之。 不到九点,人们便做好了各种准备工作,敬等着县里领导的到来。副科级干部们,更是来在第一排房子前面,列队等候着。 尽管人们都面带喜色,尽管许多人都欣喜不已,但各自心情又不尽相同。有人是满满的期盼,有人是紧张的等待,还有人是忐忑的彷徨。人们不知道今天都会发生什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会否和自己有关。 …… 刚过九点半,一辆黑色轿车驶进双胜乡大院,停在众人不远处。 周良、秦明生、张全纷纷上前,打开了汽车车门。 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冯树利、县委办主任李晓禾、县委组织部综合科科长肖海洋分别下车。 乡里这些人员自是纷纷上前,握手道贺。 冯树利一改往日的严肃面孔,与众人握手交谈。 肖海洋也是满面笑容,与乡里众人显得很是亲近。 反倒是李晓禾面带微笑,语气平静,不知是一下子矜持了,还是有其它什么原因。 一番寒暄后,在乡里众人陪同下,一行人奔向会议室。 早已在屋里等候的人们,目不转睛的望着院外来人,注意着昔日领导的装束、神情,发现了一个不同的李晓禾。 在这一年多时间里,人们亲眼所见,李晓禾往往是这样的形象:灰色或咖色夹克,灰色或土色长裤,迷彩胶鞋或运动鞋,反正都是耐脏色,但仍不乏皱皱巴巴或沾有污渍。那时候他的头发很像毛寸,却比毛寸长,但又不如平头整齐,脸上经常胡子拉茬,黑眼圈也是随时可见。 但今天,李晓禾上身穿白色带暗蓝纹新衬衫,下身穿笔挺藏青色西裤,脚上是黑色锃亮系带皮鞋;刚理的毛寸头发清爽有型,下巴和上唇只是微微泛青,脸色白净,双眼炯炯有神。 之所以李晓禾的形象有如此反差,固然有他刻意收拾之功,更重要的是环境使然。在乡里的时候,经常要去村里田间地头或山上野外,自是需要那样的装束,也很难一直穿的干净。在那种情形下,边幅自然修的较少,再加上加班熬夜,脸色也难免不佳。 而近两周时间里,李晓禾都是身处省城,除了教室就是宿舍。即使到楼外或街上,也都是柏油路,或整洁干净的楼房。尤其自到党校之前,李晓禾就特意周身上下收拾了一番,并且一直保持着。身处那样的环境,必须要注意形象,否则就是对教授和同学的不尊重,对自己也没好处。再加上半月未去野外,吃住休息都比较规律,脸色自己就好看了。其实他才三十来岁,本就不应该像平时那么老的。 看到组织部副部长冯树利,人们同样有感触。虽然冯树利排名在董凤梅之后,但人们都知道,冯树利是书记系的人。既然冯树利来了,那就说明冷书记对这事的重视,也就是对老领导的重视。 领导们已经到了门外,众人立即起身,热情鼓掌欢迎。 迎着人们的掌声,冯树利、李晓禾、肖海洋先后走进会议室,上了主席台。经过一番谦辞后,冯树利坐到了中间位置,李晓禾、肖海洋分坐两侧。 众人坐好,掌声停歇后,李晓禾以东道主身份主持会议,欢迎冯部长莅临指导,让大家热烈欢迎,人们自是再次热情响应。这就是程序,谁都不能免俗,虽然都是场面事,但如果省掉这个程序,那么主人和客人都有失面子,也都会丢了分。 待掌声停下,冯树利说了话:“同志们,这次来双胜乡,是受组织部委托,来宣读任命。在宣读今天的任命之前,先向大家介绍一项昨天的任命。大家应该也知道了,受县委组织部委派,昨天下午,在县委办公室,由我宣读了李晓禾同志的任命,任命他担任县委办公室主任。” 本来很平静的语气,却忽然换来了热烈的掌声。 冯树利停下话头,向李晓禾微笑致意。 李晓禾则站起身,向台下众人鞠躬致谢。 自发的掌声之后,冯树利开始宣读今天的任命:“任职决定,经思源县委组织部部务会议研究,报县委常委会研究批准,决定:任命肖海洋同志担任双胜乡党委书记。” 肖海洋当乡书记?这个决定出乎众人意料。刚才看到肖海洋前来,人们以为这就是组织部综合科科长,是一同来宣布任命的,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关键在人们的印象中,这个肖海洋已经是乔成的人,这一年来跟的非常紧,可是亦步亦趋的。这个人的到来,不知会对乡里各项工作产生怎样的影响。 相比起其他人员,牛腊梅感触更深。年前的时候,就是这个肖海洋多次挑毛病,还对自己多次喝斥,不知做了直接领导又会怎样。她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随即又慢慢舒展开了。 不但大多数人觉着诧异,就连一同归来的李晓禾同样意外。 在昨天上午与冷书记见面时,倒是按要求讲说了乡里人事方面的事,但冷书记当时并没有任何表态,更未提到肖海洋的名字,只说尽快议议。晚上九点多时,才接到方雅馨电话,说是次日随组织部领导回双胜乡,宣布一些人员任命。今天早上见面的时候,冯树利和肖海洋都在场,也就没再提关于任命的事。 现场忽然静了下来,停歇一会儿后,才响起掌声,还是李晓禾带头鼓的。 掌声之后,冯树利继续宣读任命:“任命张全同志为双胜乡党委副书记、代理乡长。” 这个决定同样出乎人们意料,人们也想过乡里人员出任乡长的可能性,但却是按当前排名,把张全放在最后的。 尽管感到意外,但人们还是送出了热情的掌声,很有一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感受。虽然显着狭隘,却也真诚、朴实。 接下来,一个个任命相继宣布:周良任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葛树军任乡党委委员、常务副乡长,秦明生任乡党委委员、副乡长。 抛开肖海洋,乡政府这些副职都进步了,虽然级别仍然还是副科,但职务重要性都递进了位置。 人们意识到,只要跟李晓禾混的人,这次都弄好了。心中不平的人更是得出这样的结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对于张全等人的任命,李晓禾很是惊诧。他惊讶的不是为什么会有这种安排,而是竟然会这么安排,这些任命可是自己向冷书记的建议。当时自己也有顾虑,本来不想讲这么多,但冷书记一再鼓励,才把这几人说了。没想到冷书记竟然全准了,也全都通过了,可见冷书记对自己的重视,自己一定要加倍报答这种知遇。 这么多任命能够通过,也可见冷书记话语权之大。当然也可能为此做了交换,肖海洋会不会就是交换平衡的结果呢?可是冷书记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为了当时会议上的平衡,还是为了双胜乡各方势力的平衡呢? 有人欢喜有人忧,自己的名字没被读到,杨水仙、牛腊梅既失落,也不无气愤,气得牙根痒。 不管人们的想法如何,任职程序继续进行。 在介绍过这些人的简历后,冯树利让李晓禾做表态发言。 刚才还相对平静的心情,在即将说话之时,却突然起了波澜。又稳了稳情绪,李晓禾缓缓的说:“前年的十月二十二日,截止到昨天,一共是五百一十七天。在双胜乡的日日夜夜里,我和这里的同志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对这里的人民有着深厚的感情,我热爱这方土地。在这里,我……” 听着老领导的发言,好多人都感同身受,内心翻腾不已。 但也有人暗自腹诽:虚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悟性比能力更重要 任职宣布程序不到十一点就结束了。 从李晓禾本意来讲,特别想在乡里住一晚,与大家多聊聊。他并非想聊离别类的话题,更非想听人们的感谢话语,就是想和大家聊聊,聊双胜乡,聊工作。他总觉得自己在这里的使命没有完成,对许多工作还割舍不下,他想有所交待,权当是再尽一份双胜人的义务。 不但李晓禾想留下,其实张全、周良等人更想和老乡长多待一待。正是因为双胜乡来了李乡长,乡里整个面貌才发生了变化,也才变得充满勃勃生机。同样,也是因为李乡长的到来,这些人的命运轨迹才发生了改变。 上次老乡长到省里培训学习的时候,也根本没想到这次的事情,正等着回来好好交流呢,结果见面即要成为分别,人们怎不留恋?怎不想着一诉衷肠? 这次职务发生变化的四人中,如果不是遇到李晓禾,他们肯定不会有这样的际遇,最起码不会这么快。尤其周良就是党政办主任退休的命,张全要想做乡长,起码得再经过两、三个阶段,最快也得五、六年吧。葛树军、秦明生的进步,何尝不是来自于李晓禾带来的变化,何尝不是因为李晓禾的推荐?虽然老乡长没有说明,但这些人都心知肚明,这次职务变动一定是老乡长的举荐之功,否则好事不会轮到自己的。 但是因为肖海洋的出现,李晓禾却不得不离开了。肖海洋已经就任双胜乡书记,而且当天就留在了乡里,会议结束时已经做起了东道主,已经在盛情邀请李主任了。 在这种情形下,还怎么把酒言欢,还如何秉烛夜谈?还能谈的好吗?那样岂不是给这些老部下找麻烦,岂不相当于变相给他们上眼药? 凡此种种,李晓禾不顾众人的挽留,会后便开始交接,午饭后又利用中午时光继续进行。两点多,在冯树利午休醒来的时候,李晓禾已经完成了全部交接。毅然和冯副部长趁车,回了思源县,到了思源县委办公室。 …… 回到思源县委的时候,还不到下午五点钟,李晓禾直接去了冷书记办公室。 看到李晓禾进屋,冷若雪有些惊讶:“李主任,都交接利索啦?” 李晓禾来在办公桌前:“书记,全都交接利索了。在昨天知晓离任消息后,我就在家里把需要交接事项都罗列出来,做成了电子文档。今天到乡里后,又进行了核对、校正,打印出文字版。有了这些打印的交接材料,交接就顺当多了。还有一点就是,党委工作我接触的少,需要交接的也少。而乡政府的工作内容,好多张全也都了解,尤其月或年度报表中多有反映,交接也就很顺利。” “李主任,听你这么一说,还真值得佩服,竟然把那么多工作全都装在脑子里,真是不容易。”冷若雪肯定了李晓禾的做法。 “其实主要是平时一直接触,自然就映到脑子里了。”说到这里,李晓禾话题一转,“书记,谢谢您对我工作的支持,谢谢对双胜乡老人儿的使用!大家都非常感激,也托我向您表达谢意。” 冷若雪摆了摆手:“不必感激我,是我应该感激大家的付出。对他们的使用,虽然是由你提供的详情,但我已经做过相关了解,是觉得他们都能胜任,也有资格晋级,我是从工作角度考虑,而非因他们是你的得力属下。当然了,他们是否还能继续胜任,尤其张全的管理能力是否如他先前表现出的素质一致,那就只能静待时间证明了。我可告诉你,你推荐的人必须能够胜任和履职,否则我拿你是问。” 李晓禾郑重的说:“书记,您放心,只要我做过的事绝对负责。” 冷若雪一楞,脸色无来由的红了一下,然后又说:“只希望他们别让我失望。” 注意到了对方神情变化,也意识到刚才的话容易产生歧义,李晓禾便换了话题:“书记,我第一次接触党办工作,还请书记多多指教、帮助。” “你做过政府办主任,那就是政府大管家,肯定有许多感悟,还是你先谈谈吧。”冷若雪又把球踢了回去,“到近前说,坐下说。” “好的,那我就汇报一下。只是我思考的比较短暂,也加之工作经历所限,肯定有不足或错误之处,还请书记指正。”做过说明后,李晓禾来在办公桌对面,坐在椅子上,讲说起来,“我觉得无论是党办主任也好,还是政府办主任也罢,有几点是必须记牢和执行的:一、维护一个核心。政治上可靠是秘书人员的最基本素质,无论是县委办主任,还是普通秘书,都必须具备。作为县委办主任,必须要维护县委书记核心地位,必须要维护好县委工作大局。 二、发挥好防火墙作用。由于工作性质决定,县委办主任经常在书记身边,也与县委常委多有接触。这就不可避免听见别人听不到的,看到别人看不见的,尤其也会见证或经历一些重要事项,听到诸如人事安排类的敏感话题。对于这些内容,不该说的坚决不说,未得到书记许可的坚决不讲、不做,要做到‘听在耳里,烂在心中’。但是若获知对书记或县委不利的信息,必须要第一时间向书记汇报。 三、做好调解员。县委办上对领导负责,下向部门传达精神、收集意见,中间还和政府、人大、政协等机关有交叉接触,往往还要和上级或平行县党委办发生联系。在某种程度上,起着承上启下、内外联络、多方协调的作用。这就需要具有大局意识,一切为了工作,尽量做好各方协调,但前提还是维护书记和县委权威……” 在对方讲说时,冷若雪听的非常认真,表情也时有变换,可见已经融入这些内容里了。 李晓禾大的项目讲了八条,又对一些项目进行了扩展,整个讲述过程大约半个小时左右。 听到对方讲完,冷若雪没有说话,而是沉思起来。 过了足有七、八分钟,冷若雪才说:“我现在不对你的讲说做点评,只是要提醒几点:一、党委和政府工作性质不同,工作方式也有区别;二、在需要处理的众多关系中,正确处理好与政府的关系尤为重要;三、自悟,先进入角色,找准‘县委大管家定位。” “书记,是不我刚才讲说的不妥,还是有什么错误的地方?”李晓禾很担心。 “不。”冷若雪摆摆手,“我现在没有评说,是不愿限制你的自悟与发挥,好多事情讲说与操作会有差别,重要的是结果如何。有的可能殊途同归,也有的却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还是要看实际效果。悟吧,我相信你的悟性和能力,悟性往往比能力还重要。” …… 本来想向冷书记取经,本来想搞清一些事情,但最终李晓禾也没弄明白。 带着这样的疑惑和糊涂,李晓禾离开了书记办公室,继续想着这些事情。直到晚上躺在床上,还在想着。 李晓禾一直想弄清楚何人帮忙的事。他这倒不是想找到那个人,更不是想着如何沾那个人的光。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只要想让自己沾光,对方自会出手,比如这次上党校,比如出任县委办主任。他主要就是想知道“盐从哪咸,醋打哪酸,以后也好根据情况,在工作中进行规避或保留。 从近期的一些事项中,李晓禾还看出,自己上党校的事,冷书记肯定起了作用,但又不止是冷书记。尽管很想弄清楚这件事情,但他必须在任何事项上都要摆正位置,都要体现一名合格党办主任的素质,也许这就是冷书记的考验方式之一。 即使暂时弄不清楚,但冷书记无疑是自己的贵人,为贵人服好务,为其分忧解难,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或许该到揭开谜底的时候,冷书记自会讲的。但这个时刻显然不是等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只到能讲的那一刻。 李晓禾其实也想弄明白,肖海洋为何能出任双胜乡书记,究竟是平衡关系所致,还是另有什么隐情?自己究竟要在此间做些什么,又需要向张全、周良等人暗示什么?但自始至终,冷书记都未提到肖海洋出任书记的事,李晓禾即使再想知晓,却也不能打听。但心中的那份疑惑还在,甚或更为疑虑了。 抛开这两个问题,李晓禾又想到了冷书记白天说的一些话。悟性比能力重要,这是经过好多人、好多事证实的结论,李晓禾也很认可这个观点。但是如果放在县委办主任工作中,不知又会有何不同? 冷书记让自己去悟,究竟是泛泛之说,还是特有所指,究竟让自己悟出什么呢? 下午向书记请教,不但没有得到想要答案,反而更糊涂了一些,李晓禾脑中依旧还在接连回响着那两个字:悟性,悟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贼心不死 新的一天开始,李晓禾早早便出现在思源县县委大楼。 今天的李晓禾依旧收拾一新,藏青色长裤,白色长袖衬衫,黑色系带皮鞋。毛寸短发刚刚洗过,脸上也透着光泽,整个人青春洋溢,精神焕发。这才是李晓禾本应有的样子,毕竟才三十多岁嘛。 “主任好!”安保人员适时走出屋子,打起了招呼。 “你好!”李晓禾微笑着,冲对方点了点头。 安保人员立正站好,用注目礼敬送着楼里的大管家——李主任。 “蹬”、“蹬”,坚定的步伐踏在楼梯上,李晓禾一步步上楼而去。 上楼期间再没遇到一个人,楼道里也空空如也,两侧的屋门都紧紧关闭着。李晓禾径直步到党办主任室门外,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两天前的时候,李晓禾就进过这间屋子,昨天依然在里面待了两个多小时。 不知是前天激动的无瑕顾及左右,还是昨天感悟着“悟性”二字太过专注,今天再次走进这间屋子,仍然觉得很新鲜,也很亲切。亲切的坐到沙发上,故意去感受沙发垫的松软,故意去感受靠背的舒适。新鲜到去触碰摆放的档案柜,去抚摸桌子上的台历。 右手放到椅背顶端,轻轻用力,座椅旋转起来。盯着转动的座椅,李晓禾面露喜色。只到转动停止,拍了两下椅背,才坐了下去。 舒服,太舒服了,这椅子才好,比双胜乡的椅子好多了。屋子里的一切都很好,整个屋子宽敞明亮,沙发气派非常,档案柜品相,办公桌大气高档。 刚刚一路而来,天是那样的蓝,湛蓝湛蓝的,蓝的不带一点杂质;云是那样的白,白的没有任何瑕斑;太阳好像也比以往大,火红火红的,透着喜庆与热烈。 “主任来了啊。”门外一个声音响起。 李晓禾先是一楞,随即答了一声“书记早”,迎出门外。 冷若雪回了个“早”字,从门前经过,向着最东边那间屋子走去。 对面屋门打开,方雅馨迎了出来,迅速打开书记办公室,侧在一旁。冷若雪进了屋子,方雅馨跟了进去。 看着已经空荡荡的楼道,想着刚刚的场景,李晓禾激动的心情平缓下来,头脑也迅速冷静了。自己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感受的;自己是来为领导服务的,不是来享受心情的。 刚才还自诩来的最早,却原来“莫道君行早,更有早来人”。 收回目光,李晓禾转身进屋。 目光所及,屋子并不大,和双胜乡乡长室差不多;沙发也不气派,跟乡长室那套类似,只不过一黑一棕;办公桌也不大气,就是一米五的样子,和双胜乡那张没什么区别。 对了,这样的蓝天多的是,经济发展慢的地方,大都有这个特点;白云也不稀奇,好像近期大都是这样;日头日日照常升起,今日有何不同? 不同的不是这些景物,不同的是心境,心境好了,什么都好了。固然需要好心境,但更需要好状态,努力工作才是根本。 心境完全平复,头脑彻底冷静,脑中浮夸的东西不见了,眼前场景都恢复了本来面目,但那种亲切却萦绕在心头。确实感到亲切,这里既是新的,也是实现梦想的所在。 工作。李晓禾挥去心头思绪,开始了一天中最简单的工作——打扫屋子。 其实昨天离开时刚刚扫过,也刚刚擦过,但今天照样要做,还要认真的做,这是每天必不可少的环节,这是一种工作态度。 十多分钟后,桌子更亮了,地面更净了,空气也更清新了。 掸掸身上的微尘,擦掉鞋上的灰粉,洗洗手脸,看看腕表。拿起文件夹,检视一番里面的内容,李晓禾拿起夹子出门而去,直奔最东边的那间屋子。 …… 在向书记请示、汇报后,李晓禾便回到自己办公室,认真的做起了工作。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多。在这期间,李晓禾听到了冷、方二人的简单交谈,和皮鞋下楼的声音,显然冷书记出去了。 放下手中的工作,李晓禾伸了伸胳膊。 “咔”、“咔”,女士皮鞋声由远而近。 书记回来啦?不像呀,她和小方走路不是这样的,她的脚步沉稳,小方脚步轻快,现在的脚步声明显透着轻飘、浮躁。 “咔咔”两声,外面没了动静,似乎那人就在门外。 “笃笃”,敲门声响起。 本来自到县委办那天起,李晓禾就告诉自己,以后要讲“请进”,但现在他却要继续以前的做法,直接说了声:“进来。” “主任,您在呀!”屋门开启,一张锥子脸探了进来。准备的说,是狐狸精的脸,胡玉晶来了。 李晓禾吐出了冷厉的声音:“有事吗?” 胡玉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一闪身进了屋子,继续带着谄媚笑容,走向前去。 看到对方的架势,李晓禾再问了一声:“有事吗?”相比起刚才的冷厉,现在更显公事公办。 胡玉晶已经来在桌前,笑意满脸:“主任,早就盼着您回来了,我知道您早晚都会回来的。这一年多时间里,我天天都想着能亲耳聆听主任教诲,能在主任下面,任主任驱使,我心……” 妈的,这么大骚味。心中暗骂着,李晓禾冷声打断:“有事吗?”这次不仅公事公办,更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 “哦”了一声,胡玉晶“咯咯”一笑:“见到主任激动,我把这事都忘了。”说着,从包中取出一份文档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李晓禾并没有接。 “主任,这是‘三八’节关爱女性的倡议书,我担心您这里没有,就专门给您送来一份。尊重女性是所有绅士的美德。”胡玉晶笑容更甚。 妈的,这不是没话找话,没事找事吗?我用你送?还不是套近乎?李晓禾便想冷脸拒收。但他忽又改变主意,说了句:“放下吧。”他意识到,这个女人的话里可是留着一顶帽子呢,不能让她随便扣头上。 “是,主任。”胡玉晶应答一声,大猫着腰,把文档又向前推了推,文档边缘挨上对方衣服了。 干什么?李晓禾不由得火起,抬头准备训斥对方。但他没有说话,而是把头转向一边,还闭住了气。他要避开骚味对鼻管的刺激,也要避开不雅东西对眼球的损伤。什么玩意?低垂的领口中,竟然再无寸缕。 看到对方神情,胡玉晶心中暗喜:小子,原来你怕这个呀。 此时,李晓禾随着椅子后移了一些,脸色更加森冷:“你回吧,我还忙着呢。” 诡秘的笑了笑,胡玉晶慢悠悠的直起身子,脸上换了可怜的神情:“主任,以前一直在您领导下,这猛的一换人,和谁都不舒服。就想着继续被您……” 妈的,恶心不恶心?李晓禾脑中想着合适的训斥语句。 “叮呤呤”,电话忽然响起。 来的太及时了,李晓禾看都没看,直接拿起电话听筒:“您好……不忙……现在过来吧……好的。” 放下电话,李晓禾道:“我这马上来人了。” 即使李晓禾不说,胡玉晶也听到了,但她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又说了话:“主任,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世事如何变幻,不管到什么时候,小妹一定不忘主任,如若用的着小妹,尽管直言,小妹绝无二话。” “再重申一遍,我这里马上来人了。”李晓禾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 胡玉晶“扑哧”一声,笑了:“主任不信?小妹可是说话算话哟!要不现在就试试?” 脸皮厚成如此,也真是没谁了。 李晓禾也懒的再费口舌,干脆看都不看那个女人。 “主任,再见!”胡玉晶用自以为俏皮的姿势,右手抓了抓挠,狐媚一笑,出了屋子。 长嘘了口气,李晓禾摇了摇头。 “笃笃”,敲门声响起。 又回来啦?李晓禾第一反应还是那个女人。 “笃笃”声再响,伴着男声:“主任,在吗?我是老肖。” 屋门推开一条窄缝,一张老年斑脸探进来,正是刚打过电话的审计局副局长肖怀仁。见到屋里有人,肖怀仁立即堆上了谄笑:“主任,您好!” 别看刚才电话里态度温和,现在李晓禾语气却很冷:“有事吗?” “有事。”肖怀仁一龇牙,进了屋子,径直来在桌前,“我向主任汇报一下工作。” “向我汇报工作?汇报不着吧?再说了,我也没让你来呀。”李晓禾并不买帐。 肖怀仁并不气馁,马上修正着说法:“汇报思想,汇报思想。”然后便直接汇报起来,“本人一直立场坚定,忠于……” 听着对方自我表白,李晓禾真是无话可说,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侮辱那些正能量词汇吗? 讲说告一段落,肖怀仁语气变的低沉:“主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请原谅我受小人蒙蔽之过,我以后一定……” “笃笃”,敲门声再起。 快把这个“老年斑”挤走吧,带着一丝快意,李晓禾说了声:“请进。” “主任,您太客气了。”一个人满脸堆笑,进了屋子。 看到竟然是监察局纠风办主任马品,李晓禾真是无语了。 就像没看到屋里还有别人似的,马品边走边做着检讨:“主任,我这个人吧,就是一根筋,心眼死,太傻,总是不知不觉就让别人忽悠了……” 看着面前的二人,再联想到先前的胡玉晶,李晓禾心中暗道:这些家伙真是贼心不死呀,变成法的算计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零距感受,无限向往 日子飞快,新的一周开始。 刚过八点,李晓禾便到了县委楼顶层第三会议室。今天这里要召开县委常委会,他需要提前布置会场。 其实也没什么布置的,就是放放桌签,试试话筒什么的,而且方雅馨也会来做这事。但李晓禾还是要早来,要亲自看着,要养成这个习惯。当然,李晓禾今天早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提前感受一下这里的气氛。 虽然以前来这个屋子不多,但也来过几次,在蒯县长代理书记那段时间,李晓禾曾到这里布置过会场,也做过现场记录。除此之外,他也到这个屋子参加过会议,只不过大多是为会场服务,列席的时候都少。 尽管来过不止一次,但今天进到这里,李晓禾还是感觉不一样。究竟不一样在哪里,他现在也说不太清,反正就是感觉很特别。特别到他有一种冲动,想坐到里圈位置的冲动。 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李晓禾向椭圆形会议桌走去。来在近前,他忽然产生了一种畏惧,准确的说叫敬畏。因为这种敬畏,他离开了最中心的位置,向着另一侧挪动、挪动。 挪动到最末的位置,李晓禾缓缓坐了下去。 在坐下的一刻,李晓禾忽觉身上“倏”的一下,像过电一样。对于这种忽然产生的感受,他不由得心慌,却又不舍得站起。 椅子没什么不同,但放在不同的位置,被不同的人坐着,意义就不一样了。任何一把椅子放到这个屋子,那就和在别处不一样;同一把椅子,在这屋的不同位置,意义也有很大差别。 这样想着,李晓禾下意识望向最中心处,望向那个代表着权威的位置。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自己要是什么时候做到那里…… 这个忽然而出的想法,把李晓禾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望向门口方向。 屋门微微开启,那里并没有人。 “咔”、“咔”,耳廓中传来脚步声响,有人来了。 李晓禾迅速起身,四外看了看,然后走过几步,打开了话筒总开关。 脚步声由远而近,屋门被推开了。 “主任,您来的这么早?”方雅馨走进屋子,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李晓禾“哦”了一声:“我也刚来,看看话筒好使不。” “主任我来,上次使的正常,现在再看看。”说着话,方雅馨放下纸袋,走到主位处。 “喂,喂。”打开分控旋扭,方雅馨一个个调试着话筒。 李晓禾迟疑一下,走到纸袋旁,从纸袋中取出一摞桌签。然后从最中心位置开始,沿着一边先行放置,然后又放另一边。 放下最后一个桌签,李晓禾再次迅速拿起,摆到了二圈位置。忽又觉得不妥,干脆拿到纸袋旁,装了进去。 看到李晓禾的举动,方雅馨疑惑道:“主任,您怎么……” 李哓禾一笑:“领导们开会,怎么能放我的桌签呢?咱俩一样,都是服务人员。” “咱俩……”话到半截,方雅馨又停了下来。她意识到,对方和自己不一样,人家是县委办大管家,可又和其他领导不一样,他不是常委。 为了缓解对方的尴尬,确实也该讨教,李晓禾指着摆放的桌签,说:“方主任,帮着看看,有没有放错的,这可错不得。” 方雅馨挨个看过,“嘻嘻”一笑:“主任,到底是有过工作经历,一点不错,全都对。” “你这是夸我吗?我怎么觉着是贬我呢?”李晓禾笑着道。 “不敢,属下不敢,嘿嘿。”方雅馨夸张的连连摆手,俏皮之极。 看着对方的样子,李晓禾不禁心生感慨:同样都是女孩,都在领导身边工作,这人和人咋就不一样呢? 呸,那个女人哪能跟小方比?李晓禾赶忙挥去心中想法。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拿着手机,出了屋子。 …… 八点四十多,第一个参会人员走进屋子,是常委副县长涂中锋。 “涂县长,你好。”李晓禾上前打着招呼。 “你好呀,李主任,这么早就来啦,辛苦辛苦。”涂中锋嘻笑着,走到了南侧最末的位置,坐了下来。 看不出对方是说话随意、开玩笑,还是拿自己插诨打科,李晓禾客套的说:“不辛苦,应该的。” “好好,真是谦虚。”停了一下,涂中锋疑惑起来,“诶,李主任桌签呢?怎么没摆自己的,不可能忘了吧?” 此时方雅馨已经离去,只有自己和对方,李晓禾听出对方有挤兑之意,但还是如实的说:“只摆领导们的。” 涂中锋的语气明显带着阴阳怪气:“哎呀,你可是县委大管家,好多时候都管着我们呢,怎么能……” “够早的啊,我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呢。”沈京柱大高着嗓门,走进屋子。 “沈部长好!”李晓禾问候着。 “李主任好,坐!”沈京柱招呼着,坐到了北侧最末的位置。 有沈京柱这么一介入,刚才的谈话自是被打断了。 李晓禾暗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与别人斗嘴,但如果没有这次打断,似乎又不适合一味避让。 就像约定好似的,常委们按排位陆续到来,但却不是正序排列,而是从后往前。常务副县长陆久丰、组织部长陈富雨、政法委书记汤丽、纪委书记连生威、县委副书记伏胜阳相继到来,坐到各自位置。 在这些领导到来的时候,李晓禾都站在门口位置,挨个打上一句招呼,问声好。这些人也大都回上一句“李主任好”,有人还提示“坐吧”。李晓禾自是没有坐过去,而是继续站在门旁等候。 “蹬”、“蹬”,脚步声响由远而近,一个人出现在视线中,县长乔成来了。 看到对面身影,李晓禾心中顿觉不爽。但不爽归不爽,也只能放在心里,而且照样得喊上一声:“县长好!” “好,好。”乔成点头回应,“李主任早就到啦,辛苦啊!” 回了句“不辛苦”,李晓禾便不再言声。 乔成也没再说什么,但在经过李晓禾身旁时,还是点点头,才进了屋子。 对方的点头应该是对自己礼貌问候的致意,但李晓禾总感觉似乎不一样,倒好像是一种讥讽或警告。 “咔”、“咔”,女士脚步声响起。 李晓禾收拢心神,望向前方。 冷若雪迎面走来,方雅馨在身侧相随。 待到对方临近,李晓禾颔首问候:“书记好!” “晓禾主任辛苦啦!”冷若雪微微点头,从身侧经过。 李晓禾转身跟进屋子。 把文件袋中的水杯、纸笔放在桌上,方雅馨从外面带上了屋门。 这就是排场,并非冷若雪要讲排场,而是身处此位的人都要这么做。就好比县政府开会时,乔成也是空着手,而秘书给其拿去所用之物再离开。 此时,李晓禾已经来在第二圈位置,坐了下去。 这样一来,沈京柱边上的位置空着,涂中锋对面位置也就空着,却在外圈又多了一个人,显着很不协调。 人们都下意识的看了看空位,也都看了看李晓禾,觉着很是别扭,但却又觉得和谐,否则才是破坏了规矩。 冷若雪扫视了全场,然后轻咳两声:“咳咳,开会。第一项议程,学习市委第八号会议精神,由伏副书记组织学习。” 轻轻清嗓子,伏胜阳拿起面前文件,宣读起来:“茂中市委关于……” 在伏胜阳宣读的同时,其他众人随即拿起铅笔或水笔,在面前文档上划线或做起了标记。 看着现场情形,感受着现场气氛,李晓禾心中神圣感更甚,也为能够亲自参与这样的会议而激动。激动之余,却又不无遗憾的盯着前面的位置,生出了无限向往与遐想。 忽然,李晓禾感觉到,有两道目光射了过来,他不由得就是一惊。这个目光太熟悉了,已经不止一次见过,也不止一次的心惊。 可为什么今天感觉更冷,更为冰凉呢? 带着讶异望去,怪不得呢。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两道目光迟楞楞的一直盯着自己,不知在想着什么。 李晓禾稳住心神,也以同样的神态回敬着对方的盯视,显得反而比对方还镇静。 过了一会儿,对方目光不再迟滞,他已经发现了李晓禾投来的目光,遂嘴角掠过一抹笑容,收回了目光,心中暗骂起来。 李晓禾也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文档。 议程一项项进行,已经进行了四项。 除了刚开始时走神外,李晓禾一直聚拢心神,认真的听,认真的记。他今天的本职工作就是记录,自是不敢懈怠。 “下面进行第五项议程,研究几个人事。”冷若雪继续主持着议程。 人事?李晓禾不由得兴奋。他兴奋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其所代表的意义。以往听到这类消息,往往都是结果,或是人们的种种猜测。而现在却马上要听现场直播,马上要感受这种氛围。他明白了,怪不得刚进屋就感觉不一样呢,这里代表着权利,有着自己的光荣与梦想。 此时,李晓禾更加向往前面的位置。如果能够坐到那里,就不仅只是听和记,而是可以说和议了。 冲着书记点点头,陈富雨讲说起来:“现在先说……” “不要做记录,让记的时候再记。”冷若雪插了一声。 李晓禾一震,马上放下水笔,侧着耳朵,认真听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咸鱼翻身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李晓禾抬起头,看着门口方向:“进来。” 屋门推开,一个小伙子走进屋子。 看到对方,李晓禾高兴的说:“小程,你什么时候来的?” “书记,不,主任,我两点半就到了。”来人是程剑峰。 “那么早就到了,怎么不找我?”要晓禾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办的怎么样了?” “手续全办好了。”程剑峰做着说明:“刚来的时候,先找的您,您出去了。正好遇上方副主任,她找人帮我办了饭卡,安排了宿舍。我这是收拾完宿舍来的。” “方副主任真是热心。”李晓禾说,“这下好了,大伙都如愿了。” 在刚到县里的第三天,李晓禾就接到周良电话,说是肖海洋连着两天找程剑峰毛病,听着话言话语想换人。周良觉着程剑峰不错,建议李晓禾把其调到身边,否则程剑峰也是受气。其实李晓禾也挺欣赏这个退伍军人,只是一时没顾上这事,再一个也不能随便拆乡里的台。听明白了周良的意思,又征求程剑峰的意见,程剑峰是一百个乐意。于是李晓禾帮着调动程剑峰,肖海洋也忙着调去自己人,小袁则给乡长张全开车,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事。 “谢谢主任帮我调动工作,谢谢主任一直以来的关照,谢谢!”程剑峰深深鞠了一躬。 通过这一年的接触,李晓禾很了解程剑峰,知道这个小伙子忠诚、正直,却又不善表达,能够这样表态,已经是最诚的了。便挥了挥手:“不客气。你坐下,听我说一下注意事项。” 程剑峰依言,在李主任坐回原位后,他也坐到了沙发上。 李晓禾讲说起来:“小程,这次调你来县里,也是各种因素使然。你不用感谢我,要感谢也感谢书记,若不是书记帮忙,我还没这个能量。书记一心为公,自也不需要你的感谢,你只要把身心扑到工作上,尽心履职,就是对书记的报答。现在你的工作关系在县委,归县委办管理,不是县领导专车司机,平时就开那辆旧越野。县委不比乡里,工作环境变了,工作性质也有变化,因此工作方式也要调整,在以下这些方面要引起注意:一、……” 程剑峰边听边点头,连声允诺着。 花了十多分钟,李晓禾交待完了注意事项。 正这时,桌上电话响了。 见领导来电话,程剑峰告辞过后,离开了屋子。 看清来电显示,李晓禾接通电话:“赵书记……应该差不多……下班以后我再看看……若有变化,我再及时告诉你。” …… 下午六点半,小娟餐馆。 餐馆是一处临街门脸,餐馆北侧有院门,院子里是五间平房。平房隐在门脸房和门道后面,在外面只能看到红色的房脊。 院门外站着一个两鬓微白的中年人,中年人不到六点就站在这里,一直望着南来方向,望着一辆辆疾驰而过的汽车。每次兴冲冲的看过,却又懒散的收回目光。 终于,男人眼中再次闪现亮光,死死盯着一辆缓缓驶近的出租车,并迎了过去。 出租车停下,车门迅速打开,一个干练的国字脸男人走下汽车。 “赵书记。” “李主任。” 两个男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原双胜乡党委书记赵强和乡长李晓禾。赵强下班回到家就等在这里,李晓禾在确认冷书记确实没有差遣后,才急匆匆赶来。 一个中年妇女适时出了餐馆,来在近前招呼着:“李乡长,快进屋,你俩等着,马上就得。” “谢谢嫂子,麻烦了。”李晓禾客气着。 中年妇女忙摆着手:“不麻烦,李乡长,你……” “人家现在是县委办主任,不要老是‘乡长乡长’的。”赵强在一旁纠正着。 “我不懂你们那一套,我就知道这是李乡长,是大兄弟。”中年妇女回呛了赵强,然后又冲着李晓禾说,“李乡长大兄弟,快去里边等着,炒菜快,可快了。” “谢谢嫂……”话到半截,李晓禾收住话头,因为对方早就快步进了餐馆。 赵强指着餐馆方向:“这个刘小娟,根本不讲规矩。” “嫂子才是真性情,是真过日子人。”李晓禾则频频点头。 “可别让她听见,要不又美不行,不知吃几碗干饭了。”说到这里,赵强语气一转,“不过我家儿子读研深造全靠她了,要是没有她……不说了,走,进屋。”说着,赵强推开院门。 李、赵二人一同走进院子,径直到了正屋。 正屋东房炕上已经摆好炕桌,白酒、酒杯等都已齐备。 二人脱鞋上了炕,坐到了炕桌旁。 “李主任,上星期五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曹公林呢,还别说真是那么回事。这次市里花钱,让我们这些吃闲饭的白吃白喝玩了十多天,走了六个省市,真没想到,第一回碰上这美事。不过也挺有收获,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确实开了眼界,史志档案局可以适当借鉴一些东西。”赵强很是兴奋,“不过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李乡长成了李主任,这简直就是平地一声雷呀。当时刚听说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弄错了,只到听你亲口说出来,我才知道是老天开了眼。” 李晓禾道:“是呀,我也没想到,就想着跟赵书记分享一下,正好还赶上你不在。本来是想请你坐坐,到头来还得麻烦你和嫂子。” “这叫什么话,还麻烦甚呢?县委办主任能够亲自光临,那就是小店的无形广告,你不和我们收广告费,这已经是赚了。”赵强“呵呵”笑着,心情非常不错,“家里有小店,干嘛还出去吃?要是你家有店面,我也不去外面。” “你俩先就着喝,有两个炒菜马上就出锅了。”刘小娟进了屋子,把拖盘中的炸大豆、花生米、小菜、火腿放到桌上。“大兄弟,咱自家就是做饭的,不来这,去哪?要是你家有做饭的,呸呸,你看我这嘴。”在嘴边轻拍着,刘小娟出了屋子。 “看见没,一张嘴就放凉。”赵强点指着屋门方向 李晓禾回应着:“嫂子说的本来就是实情。” “来来,咱俩先喝着。”说着话,赵强已经倒了两小杯白酒,还端起了近前的酒杯,“来,恭喜李主任荣升。” 李晓禾摆手打断:“赵书记,别‘主任主任’的,听着别扭,显得也太生分了。” “你一口一个‘书记’,我不别扭呀?”赵强反问。 李晓禾“哈哈”一笑:“来,赵哥,谢谢你和嫂子。” “又来了,谢什么谢?晓禾老弟,来,这杯是祝贺你的。”赵强伸过了酒杯。 “来,共同喝。”李晓禾与对方碰了一碰。 二人一饮而尽。 “青炒四季蔬、酱香肘花来了。”刘小娟一声唱和,两盘炒菜上了桌。 “来吧,喝。”赵强拿起酒瓶,二人各满一杯。 放下酒瓶,赵强接着说:“虽说你现在也不清楚为什么升职,但肯定有贵人相助,这点没错。再从目前的态势看,县委冷书记是支持你的,这就是非常难得的机会。我平时上班在政府楼上,大院里的事也能听一些,这个冷书记可不简单。别看是个女人,又年纪轻轻的,这水平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上,就乔成那老奸巨滑的人,照样让人家逼的节节败退。你现在是赶上好时候了,这不光是你的光荣,也是咱们双胜乡这些干事人的荣耀。来,庆祝一杯。”和对方碰过,赵强直接一饮而尽。 李晓禾也赶忙干了杯中酒。 就这样,李、赵二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喝的好不热闹。 热菜很快便堆了满满一桌,凉菜和小菜只好放到了炕上。 二人的喝酒进度也很快,一杯白酒已经晾了底,第二杯也已开喝了。 脸色已经微微发红,赵强的话更多了:“老弟呀。说实在的,你这次晋升真是太出人意料了,没想到升的是你,更没想到升的这么快。不用说,这个高人也实在是高,能量不容小窥,肯定也发现了你的能力。可是人家一直没有露面,这就不好猜了,也许时机成熟的时候,人家也就露面了,或许人家就没准备露。 徒弟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接下来就看你了。当初你被发配到乡里,谁能想到一年后会这样?反正我是没想到。当时我也不看好你,只不过没跟着打击你罢了,其实就是任凭你自生自灭。当时的你在我看来,就是一只丑小鸭。不,丑小鸭还可能变天鹅呢,你根本就不像,倒更像……”赵强一时没了合适的词汇。 “干炸臭桂鱼来喽。”刘小娟好嗓门,适时送来了菜品。 “对,当时就像这臭桂鱼,咸鱼,人们都不看好你,都躲你远远的,觉得你的前途渺茫。可现在事实证明,我和大家都错了,即使你当时真是什么咸鱼,现在也是咸鱼翻身了。”说着话,赵强又举起了酒杯。 咸鱼翻身?不错,很形象。于是李晓禾与对方碰在一起,嘴里叨叨着:“咸鱼还就要翻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在李、赵二人对饮的时候,在一家比较隐秘却又相对高档的酒馆里,乔成也正在饮酒,陪他喝酒的是常委副市长涂中锋。 与李晓禾、赵强的喝酒氛围不同,李、赵二人的饮酒场合充满喜气,二人喝的是其乐融融。而乔成、涂中锋喝的是闷酒,整个餐包里愁云笼罩,暮气沉沉。 倒满两杯酒,涂中锋说了话:“县长,从今晚上坐这儿,你总共就没说十句话。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总是这么闷着,总是任其恣意妄为,这也不是个事呀。你看出来了吧,那可是个得寸进尺的家伙。你让他半寸,他就敢前进五尺,让来让去就没地方让了。” 乔成依旧不说话,而是端起面前酒杯,“吱溜”一口,一杯白酒进了肚。 涂中锋也“吧咂”了一口酒,接着说:“上午开会的时候,我去的比较早,不过那时候他已经在了。我问他,为什么没有他自己的桌签,他咬着后槽牙说‘只摆领导们的’,看的出来他对我运着气。我和他以前并没什么接触,他这显然是把其它怨恨发了出来,是在影射县长呀。 会议开始以后,他坐在后边那个位置,装的倒是挺懂规矩,可他一直盯着前面位置不放。我从他的眼中发现了“狼性”二字,狼的特点是一旦盯上猎物便会锲而不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人人想进步,本身无可厚非,可是他盯着常委位置就不正常了。由乡长刚调乡书记两个月,马上就调为县委办主任,这本身就违反规定,是非常规提拔。可他现在还盯着常委位置,他这野心也太大了,贪念太甚。如果照这样的速度下去,那还得了?一旦进了常委,那他盯的恐怕就不是什么副县长、部长之类了。” 乔成依然故我,听完并没有说话,而是又喝了一杯酒。 给对方再次斟满,把自己的少半杯喝掉,又斟满,涂中锋继续讲说着:“县长,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调成县委办主任,您为什么又会同意?说实在的,当时让他当乡书记,还继续保留乡长职务,我就有意见,觉得太惯他了。更让人想不到的,那只是一个跳板,是为了今天这个位置而来。 以往的时候,要想做县委办主任,怎么也得在重要局党政位置干几年,有的更是先要辗转两个以上重要单位。他们这次如此操作,显然是早有目的,否则也太的难向社会和同僚们交待。在这些事上,我们有过错,当然谁也没把事情想得这么糟。这已经给我们提了醒,我们不能一错再错,得防着呀。 县长肯定已经看出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代表着一批人。以前我只是有怀疑,现在已经很明显,都把他调到身边了,这还不说明问题?女人阴起来,比男人都狠,那个女人更不是善茬。刚前一段时间,那个姓鲁的来,就透着蹊跷,她和姓鲁的可都是出身组织系统。这次再把他弄到党委,那意思就太明显了,她就是要对付我们,就是要对我们实行围堵。” “滋溜”一口,一杯白酒见底,乔成闷哼了两声:“一步错,步步错呀。” 也不管理解正确与否,涂中锋直接接话:“是呀,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就是蚕食,是加快了步骤的蚕食,他们在全面进攻了。据可靠消息,他们不但利用自己力量,频频发动进攻,也在分化瓦解我们的阵营。据可靠消息,刚当主任没两天,他就对我们这边开始了招降纳叛。 他先找去了那个狐狸精,两人关着门密谋了好长时间,有说有笑的。虽然不知道聊的是什么,显然是对我们不利的,取得了他们自己想要的效果。那天我正好看到那女人回来,那家伙得瑟的,走路故意晃着屁股,还不时的‘咯咯’偷乐,你说他俩能有什么好事?肯定是公事私事一块来,他好她也好了。 对了,审计局的肖怀仁、监察局的马品可都被他找去了。那两人可是当初审计时的主力,他们现在抱成了一团,想要干什么?和尚头上虱子——明摆着,这是要从内部攻破,要套我们的秘密呀。这还只是我知道的几个人,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肯定少不了,见风使舵的家伙多的是,尤其现在他们更是臭味相投。这还只是说他一人作的妖,那个女人的打手可不是他一个,那是整个一利益集团。对方势力逐渐增大,我方实力一再缩减,今天是狐狸精、马品之流,明日就……” 乔成猛的又干了一杯酒,“咚”的一声把酒杯掷到桌上:“我什么时候说过,狐狸精、马品、肖怀仁是我们的人?这个‘我们’本来就是不准确的。我乔成工作这么多年,一直一心为公,最不屑于搞什么团团伙伙。只不过在具体工作中,会有志同道合的同志追随着我,为了一个理想的目标不懈奋斗。假如这也算一个团体的话,那也是自发的,是为了共同崇高理想而无形中结合的。” 涂中锋先是一楞,随即忙陪着笑:“县长说的是,县长就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心里只有工作,哪有自己?可是有些人却不这么想,更不这么做,他们就想着如何对付政见不同者,如何挖墙角,如何打黑枪,那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一心为公绝对没错,我也是这么追随县长的,可我们却不能不警惕那些必欲亡我们之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防防防,防个……从今天一让我来,你就叨叨个没完,我这酒还咋喝?不喝了。”说着话,乔成“啪”的一声摔下筷子,站了起来。 涂中锋急忙起身相劝:“县长,县长,别生气。我不是看您心情不好,想着给您……” 乔成冷哼着:“给我什么?我乔成行得正,走的端,还就不怕那些歪门邪道。” “对对对,县长一身正气,他们邪不压正,您坐,我陪您喝酒。”涂中锋扯着对方衣角。 闷哼了一声,乔成缓缓坐了下来。 看着对方的做派,涂中锋暗暗摇头:成天端着、装着,累不累? “来,喝酒。”乔成先举起了杯。 “喝酒。”涂中锋端杯相碰。 二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乔成长叹一声:“哎……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听到这个论断,涂中锋糊涂了,他不明白对方忽然也是这样的表述,更不明白对方具体所指。但他清楚,对方的心情一定是矛盾、复杂的,具体想什么,怕是只有乔成自己清楚了。 …… 旁边放着一个空瓶,第二瓶白酒也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李、赵二人已经酒酣耳热了。 打了个酒嗝,赵强再次端起一杯酒:“晓禾老弟,恭喜你呀。经过一年多时间,就从穷乡重返县府,而且升级更高,位置更重要,这太难得了。老哥只怪自己能力平平,只怪自己临近退休,否则一定跟着你好好干一场,现在只能偶尔敲敲边鼓了。 你老弟不是平常人,你的气质已经体现出来了,这些年之所以仕途反复,那是没有好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你出任了县委办主任,很快应该就能升任常委,成为十一人核心层成员,你的前途一片光明。老哥为你高兴,也真心祝福你,祝你官运亨通,一飞冲天。” 李晓禾道:“赵哥这么看重我,我真的很感动,也一定会努力拼搏,只是你缪赞了,我愧不敢当。不过仍借老哥吉言,也把祝愿回送给你。来,干杯。” “老弟太谦虚了。”嘴上说着话,赵强已经伸出了酒杯。 碰杯、喝酒、放杯,赵强拿起筷子,夹了两口菜,然后又说:“今天也没外人,我就倚老卖老,再多说两句,说一些所谓的‘经验之谈’。虽然我没干过党、政主任这样的位置,但也知晓一些工作特点,尤其县委办主任这个职务更为特殊。 县委办主任就是县委的大管家,是县委书记的大秘书、高级智囊,要为县委书记一切工作负责,还要兼顾县委诸多工作。县委办主任接触常委的机会很多,从工作角度来说,是可以正常接触常委机会最多的人。正是与县里这么多大人物频繁接触,也就能够获知更多信息,能够与大家增进了解,对于你的发展是非常有好处的。 但凡事情都有两面性,与领导们接触多,增加了你的机会,同时也增大了危险,这个勿庸置疑,你要慎之又慎。同时身处那个位置,也就成了人们盯着的目标,有好多人会专门监督着你。尤其本身就有人一直对你虎视眈眈,现在怕是又加了‘更’字,各种手段会层出不穷,甚至花样翻新。这些都不可不防,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谢谢赵老哥,我铭记在心了。”说着话,李晓禾端起了酒杯。 “出了这个门,互相还是用官称吧,以免让人以此攻击你,说你江湖义气。”赵强也端起了酒杯。 “呯”、“叮呤呤”。 碰杯声、手机声先后响起。 干完杯中酒,李晓禾拿起了手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你要一直盯着 尽管昨晚喝了不少的酒,早上也没睡醒,但第二天李晓禾还是按时起来了。当然,是由闹钟帮的忙,小钟表和手机闹钟双保险。 起来以后,还觉着不太清醒,李晓禾干脆又冲了个凉水澡。这样人就清爽多了,也精神多了。 到外面吃了早点,李晓禾便直接赶到了县委楼,进了自己办公室。 还行,虽然比往日晚了十多分钟,但也才刚刚八点。从楼里情形来看,自己还是很早的,应该数一数二。 “咔”、“咔”,女士皮鞋声由远及近,从楼梯方向传来。 李晓禾侧起耳朵听着。 走路声停止,响起敲门声,屋门也随即推开。 看到门外站着冷若雪,李晓禾赶忙起身迎过去,打着招呼:“书记早!” “过来一下。”冷若雪说完,转身走了。 李晓禾返身拿上笔和笔记本,跟了过去,直接跟着进了书记办公室。他没有离着桌子太近,而是保持了一步多的距离,他尽量不想让书记闻到可能残存的酒味。 坐到椅子上,看着桌前站立的李晓禾,冷若雪表情很是严肃:“昨晚你说的事,我找人打听了,确实如此。不过到目前为止,县里没接到正式汇报,政府那边也没说这事,应该也没得到报告。事发已经十六、七个小时,他们还不汇报,很可能就不准备汇报,就想着瞒下去了。但这事我们不能不重视,既要弄清此件事,更要防着之后类似事情发生。这事你要一直盯着,在不暴露的前提下,尽量多搜集与之有关的信息,遇有特殊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是,我盯着。从目前来看,他们防的挺紧,多种措施并举。我会谨慎从事的,以免横生变故,有情况及时向您汇报。”李晓禾表态。 “保密的话肯定不用交待了,就是千万要谨慎,既不要被他们发觉,也不要让别有用心的人看出端倪。”冷若雪继续叮嘱后,挥了挥手,“你去忙吧。” “好的。”应答一声,李晓禾出了书记办公室。 回到自己屋子,李晓禾锁上外屋门,直接进了里屋套间。 关好套间门,李晓禾取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短信内容很简单,就三个字:发错了。 过了大约七、八分钟,手机铃声响起。 看清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接通电话:“喂。” 手机里是一个压低的声音:“李主任您说,现在我方便。” “事情怎么样了?有新情况吗?”李晓禾直接提出问题。 “到目前为止,我没有获得更新的消息。他们现在看的更紧,又增加了人手,我到不了近前,也不敢贸然前往。不但在那盯的紧,就是我们这里也出现了脸生的人,很可能就是他们派的,闹的人们都不敢谈论了。他们肯定还在和当事方家属商量着,但是达没达成共识,那就不得而知了。”对方声音很是谨慎。 “注意安全,有情况再联系。”嘱咐过后,李晓禾挂断手机。 “妈的。”骂了一声,李晓禾走出屋子。 坐到椅子上,李晓禾脑中还是那件事情。 在昨天和赵强正喝的起劲时,他接到了这个人的电话,从对方含糊的语句中,他知道肯定有事。于是找了一个“回去加班”的理由,匆匆离开赵家,回到自己家里,然后给对方去了电话。这次李晓禾听明白了事情原委,在嘱咐对方“注意安全,千万谨慎”后,略一思考,便给冷书记去了电话。当时冷书记就告诉他关注事情发展,关注异常情况出现。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们肯定在密切提防着,当然不是专门针对自己,而是针对所有可能给他们带去麻烦的人。 他们现在严防死守,自己要怎么做?又能怎么做?李晓禾伤起了脑筋。 …… 对于同一件事,由于所处立场不同,态度便不同,甚至截然相反。 就在李晓禾费尽心思,想着如何获知消息的时候,却有一个男人在担心着此事。 虽然是大白天,但这个男人却拉着厚重的窗帘,屋里黑黑的。即使还有人在这个屋子里,也只能看到对方的外形轮廓,根本看不清五官,更别说神情喜怒了。当然这个屋子里也没有别人,只有这个不时闷哼的男人,显见心情极不舒畅。 “咳咳”,男人咳了一通,抬手拿过柜上香烟和火机。然后叨了一支香烟在嘴上,“啪”的打着了火机。 在火机光亮的映照下,可以看到,空气中满是灰蓝色的烟雾,烟雾一层层来回飘动着。新烟卷产生的烟雾,在男人吞吐下,显得力道更猛,直接推着那些烟雾游走。 火机熄灭了,那些烟雾隐在暗影里,依旧肆无忌惮的来回游走着。 “吱”,男人猛的长长吸了口香烟。 烟火亮度瞬间增高,映出一张阴森的脸庞,由于心情复杂,男人脸颊有些变形。 烟火光亮降低,同时响起男人呼出烟气的声响:“呼……” 烟火忽亮忽暗,“吱”、“呼”声交替响起。 “啊。”烟火烤到了手指,男子叫了一声,狠狠掷下烟头,又狠狠踩在上面,来回拧了几下。 “咳咳”、“嗯……”,咳嗽声、闷哼声接连响起。 平静了一下心情,男人拿起旁边桌上手机,点亮屏幕,拨出了一串数字。 “嘟……嘟……”两声响过,男人直接挂断了电话。 时间不长,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正是刚才拨出的那个号码。 男人摁下接听键,直接道:“怎么样了?有问题吗?” 对方回答:“目前一切正常,没有发现眼线,也没有记者之类的闯入,说明我们的消息控制的挺好。” 男人插了话:“没发现不代表没有,一定要严防死守,一定要慎之又慎,绝不可掉以轻心。小心驶得万年船,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懂不懂?” “是,是,明白,您放心,绝不会给您惹麻烦的。”对方做着表态。 “什么叫不给我惹麻烦?一旦这事捅出去,麻烦的是你们。”男人“哼”道,“这事本就跟我扯不着,不要往我身上扯。” “明白,明白,不会,不会。”对方现在只是表态,不再多说零碎,以免言多必失。 “接着说。”男人语气缓了一些。 对方声音再次传来:“现在麻烦的就是协商的事,昨天晚上说的还挺好,看着都差不多了,就差一签字一给钱就完事。可是早上天亮的时候,又新来了人,上来就是狮子大开口,根本就不是协商,纯属就是讹诈,我们根本没法答应。” “没法答应?他们能干?能不闹腾?一旦闹腾起来,会是什么后果,你们想过没有?我就说过,不要那么通知,你还非要自做聪明,现在怎么样?”男人声音中满是警告意味,“我可告诉你,真到了那时候,上帝也救不了你们。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自个掂量着。” “可是……您听我说,孰轻孰重,我能拎的清。只是也不能出的太多了,要是光一次怎么都好弄,可这种事谁也保不齐,说不准哪天再来这么一出溜子。一旦开了这个头,那些家伙们就都学会了,肯定见样学样,那就是个无底洞啊。”对方显得很为难。 “少他娘的扯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顺风顺水把这事平息了。要是搞砸的话,你摸摸自个脑袋,还能不能在脖腔上长着。”男人是咬着牙说的。在手机屏幕灯光映照下,那张脸庞恐怖之极。 “我,那,好吧。一定处理妥当了。”对方尽管支吾,但还是做了承诺。 “记住,那里的事你要一直盯着,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否则悔之晚矣。命可只有一次。”强调过之后,男人摁下挂断键,再次长长的闷哼了一声。 …… 在想着办法的同时,李晓禾也没有耽误工作,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呢。 在这些天的工作中,熟悉县委办文件档案,是李晓禾的重要工作内容。从到县委办的那天起,他就尽量每天都抽时间熟悉一点儿。 做为县委的重要部门,自己身为县委大管家,要想做好工作,需要具备多种素质。其中熟悉一些事务来龙去脉,做出正确判断,从而为书记提供切实可行的方案,就是重要一项。当然了,李晓禾查档案可不止这一个目的,他还另有打算。 今天下午,他又到了文档室,又开始翻阅一些文档。 以前李晓禾身为政府办公室主任,也接触了政府办许多资料,其中一些资料在县委办也有存档。像是这种资料,他基本都有印象,并没有继续查阅,而是专找政府办没有的,专找以前没见过的。 不过县委档案实际存放情况,并非按李晓禾实际所需排列,而是按既定的存放规律存放。因此每次在查阅的时候,他先需要进行分拣,待查阅后,再按原存放方式放入。 现在李晓禾还是按照往日的方式查找,逐项分拣着。 忽然,熟悉的三个签字映入眼帘,李晓禾不由得心潮起伏,轻轻的、恭恭敬敬的取出了这份文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苦主上访 时间流逝,一周接近尾声,到了星期五,日子也已是四月第二天。 上班人们像往常一样,或坐车,或骑车,或步行,进入思源县党政大院。 大院安保人员郭大年站在传达室外,看着涌进的人群,偶尔点头致意或挥手招呼,亦或盯着个别人。 除了熟脸,就是衣冠整洁之士,安保人员与其说是做“安检”,不如说是走过场。但整个样子真是那么回事,昂首挺胸,目光如炬,再一双手掐腰,也很有气势。 当然了,安保人员也不全是狐假虎威,而是根据日常规律,有他们的判断。平时的时候,凡是来上访的人都有这么几个特点:一、成群结队,或大队或小队;二、进院的人们要么吵吵嚷嚷,要么鬼头巴脑;三、乡村人员来访,大都开着三轮车之类的工具,穿着也能看出来;四、早上上班时间一般很少来上访的,可能是赶路的缘故,没有赶那么巧。 正是掌握着这样的规律和经验,郭大年才老神在在的“审视”一番,看了眼时间,盼着同事老杨快来交接班,这个夜班就又齐活了。 此时时间点差不多,尤其乘车领导该来的也来了,郭大年就想去关上大门,只留小门。 放下戴表的臂腕,郭大年走向门口。无意中转头一望,没看见老杨进院,倒发现政府楼台阶下有些异常,那里堆着十来号人。 诶,干什么的?什么时候进来的?郭大年带着疑惑,改变了行进方向,向北拐去。 离着还有十来米,郭大年便发现,那几人就是刚才进来的,只不过没有一齐涌入,也没有交头接耳,看穿戴也太不像上访的。 摸不清这些人干什么,郭大年就客气的问:“你们办什么事,找哪个单位?” 那十多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个留着黑胡的瘦小男人说了话:“我们找政府。” 听口音不像当地人,郭大年来在近前,扫了众人一眼,又盯着小黑胡:“政府部门多了,具体找哪个单位?你们又是从哪来的?” “我们就找县政府。”小黑胡男人又强调了这句话。 “你这人,我问你找政府的哪个局,哪个办公室?你们有什么事?”郭大年语气有些不耐。 “就找县政府,政府要给我们做主。”小黑胡讲说了意思。 听这语气,就是上访的。郭大年再次审视众人,打起了官腔:“每天来找政府人的多了,政府哪有那么多时间接待?政府分了好多部门,各管一摊。要是农田被占了,就找农业局;要是宅基地让占了,就去找城建局;要是家里人让打了,就去公安局。这些部门都各有办公场所,离这不远,你们直接去那。到底是什么事?要是你们找不着单位,我可以给你们指方向。” “我们家死人了,你说找哪?我们哪也不去,就找政府。”小黑胡提高了声音,吼道。 “就找政府,政府给我们做主。”其他人也跟着嚷起来 刚才让小黑胡一嚷,郭大年弄了个楞怔,现在回过神来,遂严肃的说:“家里死人就找政府?也找不着呀。你们马上离开这,政府领导这么忙,不要打扰他们工作。” “我们不走,就找领导。”人们一起嚷着。 看人们一起喊嚷,郭大年耐着性子说:“那你们也得说因为什么,到底该不该找呀?” “我,我们跟你说不着,就见政府领导。”小黑胡代众人做了回复。 “问你也不说,还赖着不走了?我警告你们,马上离开这,要真有事的话,就按程序来。否则,我可叫警察了,警察可没我这好脾气,好不好抓你们进去住几天。”郭大年拿大话拍起了众人 “少他娘的吓唬人,我们家里人都死了,还怕个警察?警察也不能随便抓人吧?”小黑胡嚷着,直接坐到台阶上,“领导不出来,我们就不走了。” “对,我们要见领导,见领导。”其他人纷纷附和着,也坐了下去。 “你们……”看到众人这个样子,郭大年点指一圈,“你们再这样,可别怪我……” “老郭,闹甚咧?那些人干甚的?连门也不知道关。”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转头看着保安室外的高瘦老头,郭大年说:“看样是上访的,也说不清楚,一群……老杨,快,快,快去关门,别弄你破车了。 “咋,咋了?”老杨一边取着车筐里的兜子,一边看向门口方向。 门口处,一伙人快步跑进院子,冲着正面方向挥着手:“我们来了,我们来了。” “关,快关呀。”郭大年急着大喊。 “都进来啦,关个屁?”虽然嘴上这么说,老杨还是向大门跑去。 “再不关,又进来了。”郭大年急的直挥手臂。 “关,关,你他娘要早关,能进这么多人?”老杨骂骂咧咧着,“吱扭扭”关着两扇大铁门。 此时,后来进到院子的二十多人,已经跑到正楼台阶处。他们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向上跑着。 “你们要干什么,拦住,拦住。”郭大年挥着手臂大喊。 不喊还好,一喊那些人跑的更快,而且刚才坐的人也立即起身,跟着跑去。 政府楼里的安保人员显然早就注意着外面情形,楼门迅即从里面关上,并有人站到了屋门处。 来的这些人并没有冲进楼去的意思,而是在距楼外平台还有三步台阶的时候,收住脚步。然后几个年轻小伙子打开随身挎着的布包,拿出几块折叠的白布来。 众人立即上前,很快便展开了几条白布,白布上都写着红色或黑色的大字。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郭大年瞅着白布上的字,大声质问着。 那些人根本不理这个半谢顶男人,而是喊了起来:“领导做主,政府给我们做主,我们要公道。” “你们,这……”吭哧了两声,郭大年转身快步下了台阶,向着门卫室跑去。 …… 又看了眼台阶上举着横幅喊嚷的人们,李晓禾离开院子东南角,径直向后院走去。 从前院拐过,快步穿过后院,进了县委楼。李晓禾来在楼上,奔向县委书记办公室。 方雅馨从屋里出来,看到是李晓禾,忙道:“书记屋里没别人。” 冲着对方笑笑,李晓禾抬手敲门。 “笃笃”声后,传出冷若雪声音:“请进。” 推开屋门,李晓禾径直来在桌前:“书记,政府楼有人上访。” 冷若雪问:“什么人?怎么个情况?” 李晓禾汇报着现场情形:“看样子像是苦主,大概有三、四十人,年轻人居多,不过老年男女也有十人左右。我看见的时候,他们都站在政府楼台阶上,举了三个白布条幅。其中一条用黑墨写着‘黑矿吃人不报,穷人命苦白死’,另一条也是用墨汁写的‘骂矿主黑心致人死,求政府做主伸民冤’。还有一条白布上面是红字,看不清是红墨水还是血写的,反正是褐红色,都是一个个“冤”字。 那些人站在台阶上,也没有进政府楼的意思,就是举着条幅喊口号,跟条幅上的意思差不多,反正都是‘政府做主’、‘青天大老爷做主’之类的话。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应该是西部地区的。好像一拨人先进的院子,另一拨人后来的,后来的人拿出了那些条幅。” “哦,这么说可能就是……”停了一下,冷若雪又疑问着,“他们看样子是来上访,怎么还把条幅内容写的那么对仗?” 李晓禾回道:“我听别人议论,说是后来的那拨人是先到的,只不过去买东西,反而晚了。他们买了白布、墨水,专门找人写,那词是写的人帮着想的。我还听到议论,说是红布上的字是上访者割破指头,把血都滴一个碗里,用布蘸着写的。至于人们的说法是真是假,是听那些人说还是猜测的,我就不清楚了。总共我就在那待了不到十分钟,可能也没听全。” 冷若雪又问:“政府那边什么反应?有人管没?” 李晓禾摇摇头:“没见到有人出来。我到那的时候,离着远,也没太看清,感觉政府办公楼门从里边关着。反正是没看到政府的人在哪,也没见信访局的人,就是看门老郭、老杨在保安室出出进进,指指划划。也不知道他俩是在商量对策,还是干什么,估计他们应该是电话报告了。” 略一沉吟,冷若雪吩咐着:“这么的,你再到前院看看,注意不要上前,尤其不能让上访者知道你的身份。你就老远看着,看看人们有什么举动,政府又是怎么做,尤其注意有无异常。要是发现特殊情况,或是情势危急,立即向我报告。” “是,我这就去。”李晓禾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等等。”冷若雪喊住对方,“除了避开上访者,也尽量别让政府领导看见,要是见到有人录像,就躲开。实在不方便的话,也可以找能靠住的人,代替你瞭望。假如万一和其他领导碰了面,对方要是问起的话,你就说还没向我汇报。” “明白。”应答之后,又略一停顿,见书记没有再吩咐,李晓禾才急匆匆出了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要坏菜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屋里男人转过头,看着发声方向,眼神迟迟楞楞的,并没有起身。 “叮呤呤”、“叮呤呤”,铃声持续响着。 在三阵铃声响过后,男人身上一怔,停止发呆,起身抓过桌上手机。 看到上面号码,男人赶忙摁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出吼骂:“妈的,死啦,不接电话?” “我……我正在……我现在去你那。”男人说着,迈动了脚步。 “来我这有屁用?刚才你倒是来过,我掰开揉碎跟你说了半天,你不是照样没处理吗?你看看,你看看,都成什么样了?我告诉你,要是痛快处理了,还则罢了,要是处理不了……哼哼,你想想吧,饶不了你。”对方声音足够森冷,显然是咬着牙说的。 男人忙道:“你听我解释,不是我不处理,是……” “是你娘个,跟我解释有屁用,是人家饶不了你,不是我,不是我,明白不?饶不了你。”吼声过后,手机里传来“啪”的扔掉电话声音。 “饶不了,饶不了。”男人喃喃着,然后忽的举起手机,扔了出去,“饶不了,他娘的都饶不了,一个也别跑。” “啪”、“吧嗒”,手机摔到地上,又弹起,再摔下。 经过两三回弹跳,手机以一变多,分布在地上不同的地方。 男人还不解气,向前一哈腰,双手一划拉,桌上的杯子、书本纷纷掉地。 “啪”、“哗啦”、“吧嗒”,各种声音交替响起,顷刻间,地上躺了诸多东西。 “哼,哼……”连着呼呼喘了几口大气,男人“扑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声:“唉……” 叹息声过后,屋子里静下来,很静很静,静的足以听到外面传进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男人猛的起身,骂了句“妈的”,下意识伸手去桌上,才发现并没有手机。 一楞之后,男人目光在地上搜寻着,然后蹲下身子,捡起机身,拿过电池,找到后盖。 “咔咔”两下,机身、电池、后盖组成一体,只是屏幕已经摔花了,手机壳右下角也缺了一块。 顾不了那么多,男人猛的按下了红色开机键。 “嘀嗒嘀”,随着一声响动,手机上竟然传来亮光,开机了。 稍等一下,男人按了几个按键。 “嘟……嘟……”,回铃音响起,手机竟然真的没坏。 “……长你……”可能是摔到了听筒,手机里的声音忽高忽低。 “你他娘……”嘴里骂着,起身来,到了窗前,“刚才为什么不接老子电话。” “你听我说,刚才我正在……”不知何故,手机里的声音又连续上了。 “少费话,我问你,你那里到底怎么回事?”男人咬牙骂道。 “我这里一切正常,真的没发现眼线,也没有管闲事的人来。”对方说的很肯定,“就是一个苍蝇也别想……” 男人直接打断对方:“放你娘狗屁,那么这儿又是怎么回事?” 对方支吾着:“这,哪,我也是刚听说,正准备问你,你这就来电话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你问老子?”男人被气乐了,“真他娘奇怪了,你竟然问起了老子。废话少说,赶紧以最快的速度妥善处理了,否则,否则饶不了你。” 对方解释着:“我,不是我不处理,你听我解释。可我也得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也得知道是谁的……” “是你娘个,跟我解释有屁用,是人家饶不了你,不是我,不是我,明白不?饶不了你。”男人把刚才收到的“好话”,原样批发给了对方,但他自己实际上已留存根了。 对方还要解释:“我真的……” “真的你娘个,想死想活自个掂量。”男人恶狠狠的吼完,狠狠的按下挂断键。 用力过猛的缘故,那个红色按键很大一会儿才重新弹起。 又重重的喘了几口恶气,男人坐到椅子上,尽量让自己心情平复,然后想了想,重新拨出一个号码。 几声回铃音后,手机里传来声音,但却是听筒故障再现:“……长你找我……” 男人赶忙起身,来在窗前:“怎么样了?” “一直……他……就……”听筒故障并未因人到窗前而修复,对方声音根本听不清。 男人只好挂断手机,向桌上抓去,才发现固定电话也躺在地上。 “哎……”长叹一声,男人弯下腰去,捡拾那个已经“分家”的物件。 …… “领导做主。” “政府给我们做主。” “我们要公道。” “我们冤哪。” 民众们手举条幅一声声呼喊,可身后屋门关的紧紧当当。 人们已经喊了将近两个小时,好多人嗓子都哑了。 “给我们做主呀。” “青天大老爷。” 几位年老的妇女趴在地上,一边拜伏,一边祷告着。 “哗啦。”、“咣啷”,连续响动从身后传来。 “来了”、“来人”,人们一边念叨,一边转过身去。 政府办公楼楼门开启一条窄缝,一个瘦高挑男人从窄缝向外挤着。 “领导。” “领导。” 人们纷纷涌上前去。 “别急,别急,大家等着。”瘦高男人双手叉开,连连比划着,“我马上来见大家。” 人们并没有要借此时机进楼的打算,只是满怀期望的围在门口,说着“领导”、“做主”之类的词句。 瘦高挑男子挤出屋门,随即两名年轻男人也从楼内挤出,屋门随即关上。 继续双手叉开挥动着,瘦高挑男人说:“大家别急,有什么事说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事?” “领导给我们做主。” “我们冤枉呀。” “还我们公道。” 人们七嘴八舌,嚷嚷着。 “哎呀,别都说,我顾着听谁的?谁的也听不清。一个一个来,选一个人说。好不好?”瘦高挑男人语气很是和蔼。 “我们……” “好。” 人们吵吵两声,现场静了下来。 先前与郭大年对话的小黑胡男人向前半步,说了话:“领导,我们找领导没别的意思,就是要找我们家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要找矿上,可是根本就进不去,他们不让我们进,还要抓我们。我们没办法,才来找领导,就是求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找到我们的家人。” “你们的家人在矿上做活?在哪个矿上?怎么就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你们是从哪来的?”瘦高男人一连提了好几个问题。 “我们家人就在你们县矿上做工。在哪个矿上……”话到半截,小黑胡男人忽然疑惑的打量对方,“你是领导?你是谁?” 瘦高男人回复:“我不是领导,我是信访办主任,就是出来听你们讲,再把你们讲的内容汇报给领导。” “信访办主任都管啥?你叫啥名?说话管用不?”小黑胡继续盯问。 瘦高男人道:“信访办就是负责群众来信来访,把上级转发来的信件再转出去,把群众来访内容报给领导或相关部门,再把领导的指示、回复转给你们……” 小黑胡打断对方:“那就是说我们的事,你管不了?” “不是我直接管,可我能把这事汇报给领导,领导再根据情况进行深入了解,掌握准确情况,然后就能做出正确的决定。”瘦高男人回复着,继而又问,“你们是从哪来的?这是要到哪去?刚才说的……” “说了一通,你还是不管用。照你说的绕这么大弯,什么时候领导才能管上事?”小黑胡有些不满,“领导不出来,就派你这个不管事的人,根本就是不想管我们。” “对,就是不想管。” “领导咋不出来?” “你说了不算。” “我们要见县领导。” “青天大老爷在哪?” 人们随声附和,又嚷嚷起来。 瘦高男人依旧很有耐心:“大家听我说。领导们工作都很忙,每天不知道多少事等着呢,不可能就专门等着你们来上访。就需要我们这些人来了解情况,把这些情况再反馈上去。正是考虑到人们的急切心理,考虑到要有人管,县里才成立信访办或是信访局。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你们是哪来的,不过我想你们那县里肯定也有这样的机构,对不对?你们呢,就把你们的事跟我讲,我再原原本本向领导一汇报,要不咱们就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根本不解决问题呀。你们到底是哪来的,都叫什么……” 人群里有人嚷了一嗓子:“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刚才没说吗?那可能是忙昏头了。这样,我告诉我的名字,你们也要讲你们的情况。好不好?”再次做过说明后,瘦高挑男人一字一顿的说,“我是思源县信访办公室主任穆宇民。这回你们该说了吧?” 现场静下来,人们互相对望了一下。 小黑胡说了话:“我们是……” “警察,警察来了。”有人大喊了一声。 随即人们都转头喊着: “有警察了。” “警察来了。” 此时,政府大院门口停放着两辆警车,警灯闪烁着。 安保人员老杨迅速打开车门。 “呜……”伴着警笛声,两辆警车驶进院子。 “警察要抓人了。” “警察抓人了。” 人们全都嚷嚷着,挤到了一团,小黑胡也不再理穆宇民。 站在远处的李晓禾,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暗道:要坏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继续僵持 “滴……呜……滴……呜……”伴着警笛声,闪着警灯,警车停在楼下台阶不远处,车头冲外,停了下来。 院门口大门“吱扭扭”、“咣当当”再次关上。 警车车门打开,一众警察跳下汽车。越野车上下来四人,留着一人在车上,而那辆面包型警车上,一下子跳下七个人来。 十一名警察全都着装整齐,警服、警帽、皮靴一样不少,就连武装带、白手套都有,腰上武装带挂着橡胶警棍,皮套子里鼓鼓囊囊的。 众警察下车以后,立即按分工各就各位。有五名警察留在台阶下,其中两人在紧临台阶的地方站定,有一人到了大院门口处,还有两人拿出摄录设备来,对准了台阶上的人群。 与此同时,另外六名警察踩着“咔咔”皮靴声,早跑上了台阶,四人围站在众人四周,两人背贴楼门处站立。 “你们要干什么?” “警察也不能抓人。” 人们看着身侧四周的警察,警惕的问询着。 警察并不言声,只有刺耳的警笛声鸣响着。 穆宇民向前两步,来在众人面前,说:“大家安静,大家安静。警察同志是来维持秩序的,维持秩序的。你们跟我说明情况,我去向领导汇报。” “凭什么跟你说?” “你都把警察引来了。” “才不说呢,说了就抓人,就让我们那里警察来,你在骗我们。” 人们七嘴八舌嚷嚷起来。 看到这种情形,穆宇民又说了几句,瞅准机会,快速钻进了楼里。 摄像警察绕着这些人录了好几圈,开始向台阶下走去。 还好,警察没有采取强制措施,这还不算糟。可是坏菜的是,警察开始要摄录周遭人群了。于是李晓禾离开遮挡的小树,侧背对着摄录人员,沿墙根快速向后面走去。 “叮呤”,两声短促铃声响起。 边走边取出手机,点了一下屏幕,上面跳出一条信息:怎么样了? 李晓禾立即回复过去:现在就去向您汇报。 …… “就是这样。”说完最后这句话,穆宇民收住话头。 乔成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沉吟了一下,才看着桌前站立的穆宇民,说:“他们不和你讲,自有他们的顾虑,也或者期望值有些高,就想着见县领导。可能再过一会儿,人们也能更现实一些,那样他们应该就会说了。人们想见县领导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不能什么事都县长面对吧?何况现在情况不明,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说什么,根本就没有应对预案,我也不好答复呀。 这样,他们现在不是不跟你谈吗?那你就先在楼里一层,关注着人们的情况。过一会儿等他们情绪冷静了,你再出去了解情况。知晓他们的来历、事由、目的,咱们才好采取相应的策略。到那时,县领导也方便出面,也都有可答对的内容。老穆多辛苦点,啊,去吧。” “诶。”穆宇民尽管应允了,却没有挪窝,而是继续留在原地。 “还有事?”乔成疑问着。 穆宇民“吧咂”了一下嘴,斟酌着语句:“县长,我觉得吧,这个警察来的……好像有点……人们就是看见他们才更戒备,才什么都不说的。” 乔成“哦”了一声:“你是说他们畏惧警察才不说的?没那个道理吗。警察来是维持秩序的,为政府好,也是为他们好,没有强制他们离开,也没限制他们言论,根本对他们没影响吗。要不这样,我找主管领导了解一下,要他根据情况,看看警察是否有在的必要。可以吗?” “好,好的。”穆宇民唯诺的应答后,退出了屋子。 看着关上的屋门,乔成闷哼了一声,眼神眯了起来。 “领导做主。” “青天大老爷。” “我们冤哪。” “滴……呜……滴……呜……” 呼喊声、警笛鸣响声,交互着传进屋子里。 站起身来,绕过桌子,乔成到了窗前。 尽管有雨搭遮挡了一些,但台阶上挥舞的手臂,举着条幅喊嚷的男女,周侧围站的警察,以及远处围观的人群,还是大都进入了视线。 目光在围观者中搜寻着,掠过一个个人影,没有看到后院那位的人,不知是否隐在某个暗处,还是到了近处可隐身的地方。 也许她不知道吧。能不知道吗?反正没打电话,就权当不知道吧。 移动脚步,锁上屋门,回到座位上,乔成想了想,按下免提键,拨了出去。 “嘟……嘟……”两声回铃音之后,里面传出一个声音:“县长。” 乔成尽量耐着性子:“这可快三个小时了,你这什么时候能解决呀?外面大毒的太阳,人们站在那又喊又叫的,这样下去也不行呀。关键是这些人吵着嚷着要见领导,跟别人根本不说什么事,更不说期望的诉求,像这么下去怎么行?到底有没有解决办法,有没有人协调处理此事。我可跟你说过,人们饶不了你,绝不是吓唬,你明白不?” 手机里声音很高,但也带着杂音:“县长,你说什么?阳光好?你要下楼?下楼也不能挑这时候呀。你一个大县长,理那些刁民干什么?我看他们就是狮子大开口,跌皮讹诈。有些人就是皮紧,梳梳皮就老实了,让警察……” “什么乱七八遭的?我什么时候说下去了?这事你得处理,得让他们把人闹走呀,要不你没法交待,他们也指定倒霉。对了,那警察一大堆围着,警车‘吱啦哇啦’的响,像什么事?让百姓怎么看我们,我看差不多得了。实在不行呀,你就出面,少跟我说什么不能惯他们,这不是惯不惯的事,而是能不能惹来麻烦的问题。”乔成依旧极力压着火气。 对方依旧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啊,县长你是说……这个……让警察把警车再闹的响点?让百姓们看看?那已经是最……” “装你娘个,他娘的要是不快点处理,有你倒霉时候。妈的,王八蛋。都这时候了,还跟老子打哈哈。”乔成狠狠的骂过,把电话听筒摔在了话机上。 长嘘了一口气,乔成再次起身,来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一切。他担心啊,担心这些人不走怎么办?担心后院过问,怎么回复?担心……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起。 乔成一怔,谨慎的问了一句:“谁?” “我。”外来传来回复。 “等等。”乔成恨乎乎的说过,迈成“噔噔”作响的步子,来在门后,“咔吧”一声旋开门锁。 …… 下午两点钟左右,是一天中最热的时段。 今天大太阳还格外的毒,炙烤着台阶上的人群,炙烤着院子里的一切。但那些执勤的警察和看热闹的人们,都尽量躲在阴凉处,不时喝上几口水,以缓解渴热。而且都已换班吃过午饭,摄录的警察也放下了设备。 只有这些上访者,依旧暴晒在大太阳下,顶着烈日,忍着饥渴。相比起早上的激情,他们气力已经不足,嗓音也已沙哑,由站也变成了坐。但他们仍然举着条幅,仍然不时喊上一句“青天大老爷”或“政府做主”,只是底气明显不足了。 相比起上访者的有气无力,警笛声倒是响的起劲。尖厉、高亢的声响,更增加了烈日的强度,炙烤着那些瘫坐的人们。 “咔啦”、“吱扭”,政府办公楼门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刚才听到门响,坐着的人们下意识转过头,现在看到是这个人,便又收回目光,定定的望着别处,嘴里嘟喃着“领导做主”。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个小时前露过面的信访办主任穆宇民。穆宇民踱到众人身旁,冲着大家点点头,坐到了台阶上。 人们下意识的向一侧挪了挪,尽量离这个瘦高挑远点。 “大伙来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也看到了,领导现在的确没时间,他们那还有好多事呢。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到底要干什么,就跟我说。我会详详细细的汇报给领导,好不好?”穆宇民态度依旧和蔼。 “跟你说有啥用?” “你只会传话,啥也管不了,还是让领导出来吧,也省的传来传去的。” 人们并不买帐。 “刚才不是说了吗,领导们还有事,我就是负责传话的,就是负责把人们的要求汇报给领导。你们已经等了六、七个小时,要是早和我讲了,现在早传给领导,没准都帮你们解决了。可你们就是不说,我也是干着急。”停了一下,穆宇民又说,“要不这样,你们选几个代表,三个,怎么样?五个,就五个,咱们专门找地方去谈。好不好?” “选代表?去哪谈?好啊,那你先把警察撤走。”小黑胡提出了要求。 穆宇民一笑:“我们商谈,和警察执勤并不矛盾,这又何必呢?” “行啦,别耍鬼把戏了。我们什么不知道?你这是要把我们分开,然后让警察把我们带头的抓了,剩下的就好收拾。对不对?”小黑胡质问着,接着摇了摇头,“我们不上当。” “对,我们不上当。”人们跟着喊了起来。 “你们……唉,怎么这样呢。”穆宇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刚赶来不久的李晓禾,看着台阶上的人们,适时发出一条短信:“继续僵持着。” 很快,一条短信回了过来:照这么下去,人哪受的了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我们不活了 日头西移,炙热消减了一些。但那些台阶上的人们,却也已是油脂满面,汗渍满身。 从早上八点钟算起,到现在已经是九个多小时,他们已经没了嘶喊的力气,站的力气也没有了。全都瘫坐在台阶上,倚靠在立柱旁,借着那可怜的阴凉,缓解着闷热。 虽然自然界的热度缓解了好多,但人们心头的火气却越来越甚了。 不止这些人们没了力气,就连警察们也退到了一边,靠着建筑物或立柱站立着,叫声刺耳的警笛也成了哑巴。只是院门口又多了两辆警车,车上还坐着警察,显然是和先前的警察轮流换班休息的。 台阶上乱糟糟的,除了这些横躺竖卧的人们,就是到处乱扔的水瓶,还有那已经空空的塑料包装物。 以往的时候,这个大院只要有些许落叶或纸屑,就立马有专人即时清扫。可今天不知是不敢近前,还是要保持这种效果,任由垃圾遍地,却并没人上前。 这些人们确实没力气了,但还是轮流撑着条幅,还有人一直看着楼里方向。 远处围观的人们,隐在遮挡物旁,已经在看表了,看看到不到下班时间。当然还在随时注意着有无异常情况,要是让县领导逮个正着,那就真“上眼”了,恐怕单位头头得吓死,也会把自己尅个半死吧。 尽管有着被逮风险,好多人还是被好奇心驱使着,想要看看有没有“精彩大汇演”。一些人更是笃定的认为,下班前应该是个节点,至于理由则是五花八门,有人更是不需要理由,反正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下班时间点已经到了。着急回家的人们,踩着急促步子,开始下楼。看热闹的人们则是恋恋不舍,欲走还休。 “他们又去吃饭了。”小黑胡男人指着楼道里的人们,指着那扇很少打开,今天却两通打开的后门。 “吃饭?” “凭啥他们吃饭?我们也要吃饭呀。” “我们也是人,也有吃饭的权利。” 人们立即吵混起来,慢慢站起身,瞅着那些衣着光鲜,奔向后门的人们。 “走呀,咱们也去吃,跟他们一块吃。”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对,我们也去。” “跟他们一块吃。” 刚才还瘫软的人们,立即爆发出潜在的能量,迈步走向台阶,想要向后院而去。 “你们去哪?站住。”警察们看似默不作声,其实一直关注着众人。看到人们的反应,立即发出警告,并围追过去。 “快,快跑。”小黑胡提醒着。 “拦住他们。”后面警察连喊带追。 散布四周的警察立即现身,伸开双臂形成人墙:“站住,不许去后面。” “凭什么?我们就要去。”人们依旧向前闯着。 “不许去。” “闪开。” “凭什么不让我们吃饭?” “凭什么领导不见我们?” 警民之间近距离对峙起来。 所好的是,在离着拦路警察两步之遥的地方,人们收住脚步,与警察打着“嘴仗”。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院外车上的警察也进了院子,快步赶来,挡的挡,围的围,把这些人圈在中间。 “闪开。” “让我们过去。” “不行。” “不能去。” “警察同志,求求你们,我们也饿呀。” “我们也是人,也得吃东西呀。” “大叔,理解我们吧。要让你们过去,我们的饭碗就没了。” “婶子,别让我们为难,好不好?” 硬话,软话,好话,赖话,在警、民之间传递着。 警察一步步近前,上访者们一步步后退,本就没跑出几步,现在又慢慢的回到了政府楼前。 “哗啦。”、“咣啷”声响起,政府办公楼门开启,一众人等出了大楼,当先之人是梳着背头的男人。 台阶下的人们全都转头看去,看向刚刚出来的人群。 背头男人一步步向下走去,在离着平地还有四、五步台阶的时候,收住脚步。身后几人也随着移动,在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仍呈拱卫之势时,停了下来。 环视左右之后,看着台阶下众人,背头男人沉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你是谁?”小黑胡问道。 “不应该是你问我,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思源县人民政府,是政府各部门办公的地方?你们纠集这么多人,在政府楼下拉条幅、堵楼门,大喊大叫,现在又要冲击人民警察,究竟意欲何为?是什么人指使的?” 对方居高临下,周围人等众星捧月,再看外形样貌与说话语气,比先前那个什么主任要气派的多,看样子是个大官。听对方如此质问,上访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还是小黑胡男子说了话:“领导,没人指使我们。我们就是想让政府为我们做主,想让领导帮我们申冤,我们亲人都死……” 背头男人打断对方:“是什么是?我告诉你们,赶快把条幅交出来,由我们毁掉。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可以通过正规渠道反映,而不是聚众闹事、冲击政府。” 小黑胡急道:“可是矿上……” 背头男人再次打断:“你没听清吗?有事通过正规渠道。不交条幅也行,自己带走销毁,马上全部离开这里。” “领导,我们就是求领导做主的,你这什么也不听,就直接赶我们走,我们到哪说理去?县里要是不管,我们就到市里,到省里去。”小黑胡急了。 “市里?省里?”背头男人“哼”了一声,“到哪也得讲法律,也不能胡作非为。我是跟你交待的挺清楚,市里、省里也赖不着我们。” “你……”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害怕,小黑胡也一下没了主张。 身后众人也是大眼瞪小眼,不知还有什么“杀手锏”。 小黑胡语气又软了好多:“领导,你就帮帮我们吧,怎么也得听我们说说事,我们也只能请领导帮忙了。我们家里人从大老远来到思源县,在你们县矿……” 不容对方说完,背头男人再次打断:“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咋就说不清道不明?你老是诓诓,诓什么诓,谁诓你了?”停了一下,他又道,“唉,我这人就是心软,要不这样,你不是想说吗?这里乱哄哄的,也说不好。咱们找个地方说,好不好?跟我来吧。” “好。我跟……”话到半截,小黑胡又迟疑起来,“你到底是什么官?县长?” “不是县长,副县长?怎么,不够格?那你们还是先走吧。县长没时间,不在。”背头男人声音很冷。 “副县长说了管用吗?”疑问过后,小黑胡马上又道,“跟你去也行,我们得多去几个人。” “多去什么?是说事,又不是打架。”背头男“哼”了一声,“也罢,那你再带一个,就一个。” “十个人,行不行?”小黑胡讨价还价着。 看到对方面色不悦,小黑胡忙又补充:“八个,五个?最少五个。” “就两个,去就去,不去拉倒,走人。”背头男语气不容置疑。 “就五个,不能再少了。”小黑胡坚持着。 “对,最少五个。” “人少还不让你们抓了?” “多几个人咋就不行?” 背头男点指对方:“你们还得寸进尺了?我就再问一句,两个人,去不去?” “不去。”人们回答的很整齐。 “不去?不去是吧?那就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背头男语气决绝。 “你这么说,我更不敢去了。”小黑胡摇摇头,“也不离开,就在政府守着。” “好啊,看来你们是要对抗到底,是成心要扰乱社会公共秩序了。”给对方众人扣上大帽子后,背头男冲着众警察一招手,“准备,拉响警笛。” “滴……呜……滴……呜……”刺耳的警笛声即时响起。 听到刺耳的声音,李晓禾不由一怔:要干什么? 带着疑惑和不安,李晓禾移动了位置,试图看明白发生了什么。 背头男并没管别人的反应,更不会注意到躲在远处的李晓禾,而是下了最后通牒:“我数三个数,再不离开,就强制驱离。三……” 警笛声响起时,上访的人们便不由紧张,此时听到严厉警告,更是紧紧的靠在了一起。 “二……”背头男的声音是咬着牙的。 小黑胡等人互相望望,尽管神色难免紧张,却也意志坚定。 “一。”这次背头男发声很简短。然后又问,“到底走不走?” 没人回答,也没人离去,这本身就是答复。 “行动。”背头男猛的一挥手。 “涂县,这……”警察领队含糊着。 背头男一瞪眼:“执行命令。” “是,请众人离开。”警察领队喊了一声。 众警察听命,向着众上访者逼去:“离开,请你们离开。” “不,不离开。”人们的声音带着颤音。 “离开。”警察人墙已经逼到近前。 “不,打死我们吧。”上访者声音出奇的整齐。 “离开。”警察人墙推上了众人。 “不活了,我们不活了。”一名老者喊了一声,低头猛的撞向面前警察。 “不活了。” “我们不活了。” 所有上访者嘶吼着,纷纷低头撞去。 此时,李晓禾已经拨通电话:“书记,他下了驱赶命令,楼前已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你放屁 挂断通话,冷若雪又重新拨了一个号码。 “嘟……嘟……”回铃音响起。 一声, 两声, 直到最后传出那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不接?”冷若雪“哼”了一声,再次重拨过去。 “嘟……嘟……”两声回铃音后,听筒里传出声音:“书记,我刚才在卫……” 冷若雪打断对方“你在哪?在不在办公室?” 对方应答着:“我在是在,就是我以前毛病又犯了,一蹲那就……” “少扯没用的,楼下都那样了,你这县长干什么吃的?告诉你,处理好还则罢了,否则启动问责机制。”冷若雪说完,“啪”的把听筒摁到话机上。 略一沉吟,冷若雪再次拿起听筒,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电话一通,冷若雪直接道:“李主任,马上通知各位常委,半小时后,在第三会议室开会。” …… “让开。” “大爷,你别这样。” “打死我们吧。” “再这样,我就得执法了。” “大嫂,你怎么撞我?” “那你让开,让我撞死算了。” “你这……别怪我……唉。” 政府楼前,上访者、警察纠缠着一起。 上访者用头去撞警察,一边撞一边嚷着“不活了。” 警察躲开不是,不躲又不能等着挨撞,不但为难,还一直被撞到。 “一帮大男人,太窝囊了。你们这也是严格执法?”背头男发了大火,“对暴力的姑息,就是对良善的犯罪。上,给我上。” “队长。”众警察都看着领队警察,“我们不能老挨撞呀。” “那也不能动手。”领队警察语气很坚决。 “我看你的队长是到头了。”背头男恶狠狠盯着领队警察。 领队警察鼻子“哼”了一声,并未做答,而是冲着纠缠众人,大声道:“各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嫂,请你们不要让我们为难,请你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拜托大家了!拜托大家了!” “警察同志,也请理解我们。我们不能离开这,离开我们就危险了。求求你了!”小黑胡男人回应着。 其他上访者也纷纷附和起来: “求求警察同志们!” “你们就行行好吧。” “大伙也别撞警察同志了,我们求他们。”小黑胡再次说着。 “求求你们!” “就行行好吧!” “求求你们了!” 上访者不再用头去撞警察,而是带着哭音相求着。 有的上访者甚至屈下膝盖,慌的警察们立即双手搀扶。 与此同时,一直鸣响的警笛声也停了下来。 看着现场情形,背头男简直气疯了,连连骂着“完蛋玩意”。 “妈的,找你们头儿。”又骂了一句,背头男取出手机,在上面拨起了数字。 号码还没拨完,手机却响了起来。 背头男稍一楞怔,仔细辨识上面号码,然后忙道:“县长。” “涂……你他妈……啊……听见……”手机里时断时续,蹦出的字词根本连不成句子。 背头男解释着:“县长,我听不清,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手机……” 手机里再蹦出单个字词:“他妈……住……赶……” “赶走他们?我就是这么说的,是那帮废物警察不中用。好,我马上再跟他们要求,给老候打电话。”背头男做着表态。 “混……”手机里又蹦出一个字,便没了声响。 “怎么样?老乔也这意思吧。”“嗤笑”一声,背头男重新拨打着先前未拨成的电话。 “嘟……嘟……”回铃音响起。 “住手,不要驱赶。”一个男声传进背头男耳中。 “糊涂,县长都让赶了。”背头男高声道。 “不能赶。听不明白?”男声更高。 背头男气的够呛,大声吼着:“你怎么这么轴?县长都让驱赶,县长让的。” “放屁,不能赶。涂中锋,你看这。看哪呢?”男声分贝又高了好多。 “你才放……”背头男正是常委副市长涂中锋。他终于收住那个字,抬头看向身后。 政府五楼窗口处,乔成正挥手大喊:“涂中锋,你耳朵聋了,还是脑子有病?我告诉你,不准再驱赶众人,让警察先散到一边。” “哦,哦。”尽管脑子里还糊涂着,但涂中锋听明白了现在的话,赶忙应允着。然后转向众人,“不准驱赶。” 根本不用涂中锋讲说,人们早都各自散开,那些上访者还问候着警察“撞到没有”。 “马上去县委会议室,一会儿开会。”乔成再次在楼上喊着。 “明白了,县长。”这回涂中锋答的很干脆。 “咣。”五楼窗户关闭,发出响亮的动静。 乔、涂二人的对话,警察和上访者听的清清楚楚,都露出一种讥讽的表情。 涂中锋自是注意到了那些人的神情,他冷冷的扫了带队警察一眼,又狠狠瞪了小黑胡一下。什么也不说,转身向后院走去。 走了两步,涂中锋才意识到,先前跟着自己身后的人,早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不禁骂道:“势利小人。”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涂中锋看到手机上的“候”字,立即按下了红色按钮。 很快,铃声再起,涂中锋再次挂断,一连重复了三次。 不多时,随着短促铃响,一条短信发来:涂县长,刚才您打电话时,我手机响了一声就没电,换上电池以后马上又给您重拨了,您一直没有接听。 “说这有屁用。”骂过一声,涂中锋气咻咻快步走去。 …… 县委第三会议室。 众常委全都到位,但会议还未开始。 坐在主位上的冷若雪面沉似水,真符合了自己的名姓,比平时还要冷上好多。 乔成同样冷着脸,更准确的说,是无比的严肃。 涂中锋则低着头,喘气挺粗,似乎也带着脾气。 其余八位表情倒是平静,目光也不时游离在冷、乔的脸上,但还是盯着涂中锋的时间更多。而且在看涂中锋时,人们的表情要丰富的多,显然内心想法也很多彩。 屋门轻轻推开,李晓禾走了进来。 “李主任,怎么样?不顺利?”冷若雪转头问着。 李晓禾上前两步:“书记,我和鲁主任刚去的时候,人们都很戒备。听说让他们到食堂吃饭,都很畏惧,说是担心借机抓他们。当着他们的面,我给候局长说了您的意思,警察们立时都撤到了外面。听到了我们说的话,也听说让他们全都去食堂吃饭,而不是只让带头的去,他们踏实了一些,跟着我俩到了食堂。 人们还挺谨慎的,担心饭菜有安眠药之类的东西,看着已经香的咽唾沫,就是不动筷。我和鲁主任先把所有菜饭都夹着吃了一口,鲁主任留下继续陪他们,他们这才开始吃。是一边流泪一边吃,说是感谢县委,感谢政府,感谢领导。” “晓禾主任,你们辛苦了,坐。”冷若雪伸手示意着。 “谢谢书记!”谢过之后,李晓禾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环视众人,冷若雪重重咳嗽两声,然后说话:“开会。” 感受到了书记的气色和语气,也清楚是什么事情,现场气氛很是严肃。 略微停顿之后,冷若雪冷声道:“乔县长,政府楼前面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一共持续了多长时间?政府是怎么处理的?” 乔成清了清嗓子,缓缓的说:“这个,是这么回事,今早上上班那会儿,有三十来人到了楼下,还打出横幅,看样子是要上访。我听说以后,就派信访办穆主任去了解情况。他后来汇报,说是那些人就讲什么‘冤枉’、‘领导做主’之类的话,就要见领导,具体什么事也不说。听到这个情况,我又马上派涂副县长亲自处理此事,后面的事他清楚。让他回答,可以吗? “可以。”冷若雪给出回复。 听到点自己的名字,涂中锋只得抬起头来,讲说着:“我去现场以后,就好言相劝,要这些人通过正规渠道进行反映,要他们不要干扰县委、县政府办公。可是这些人油盐不进,就是要见县里最大领导,根本不买我这个副县长的帐,说我办不了事。无论我怎么向他们解释,他们都不信,让他们派代表商谈,他们又妄猜县里要抓他们。看他们实在无理取闹,警察就劝他们先离开。结果他们不但不听,还用头撞这些警察,野蛮之极。后来领导不让驱离他们,我也就只好遵命照办了。” “从早上八点开始,到现在超过十个小时了,那你了解到他们的诉求了吗?是什么?”冷若雪追问着。 “他们根本不可理喻,完全不讲理,不说是什么事,就认准了要找县领导。”涂中锋重复了先前的意思。 “你做为主管公安、司法的副县长,又受县长指派处理此事,你说此事该怎么处理?”冷若雪继续盯问。 本来就有气,再被一个女人咄咄相逼,涂中锋狠狠的说:“这就是一群标准的刁民,对他们就不能姑息牵就,必须予以严厉打击,绝不能助长歪风邪气。现在还请他们吃饭,他们的嚣张气焰更甚了。也不知什么人还给他们送了水,这不是鼓励与政府做对,助纣为虐吗?” “放屁。”冷若雪一掌拍在桌子上,“涂中锋你放屁。” 什么情况?所有人都楞了。 涂中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成头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领导救命啊 “书记,你,你怎么骂我?这可是县委常委会?”涂中锋梗着脖子说。 “骂你?我还想……”停了一下,冷若雪道,“我问你,这些上访者是不是敌人?” 涂中锋迟疑着:“应该不算,不过他们……” “你也承认不是敌人就行,那是不是值得同情?假如这些人是你的父母亲人,在大太阳底下晒整整一天,水米不进,你是什么心情?你要是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倒真佩服了,还没在人堆里见过。即使你不同情,那也应该想到自己的身份吧?就那么晒着,要是连水都不喝,人会怎么样?会不会出状况?出人命都是有可能的。要是那样的话,县委、县政府会面临什么状况,你想没想?想没想?”冷若雪冷声质问,“有人送矿泉水,怎么着?不对?让这些人饿出个好歹,你就舒心了?那么多人生命受到威胁,你还说这样的话,难道不该骂?” “我,我并不是……我只是说不能惯着他们。”涂中锋依然不服气。 “什么叫惯着?十多小时不管不顾,让人们渴着饿着就对啦?”冷若雪“哼”,“别说是人们就在咱们门外,别说你就是负责处理此事,就是在大街上遇到这样的情况,身为政府官员,该不该施以援手?” 涂中锋也豁出去了:“那是因为他们无理取闹,是故意以此种方式讹诈,如果他们乖乖的早走了,哪还会耗这么长时间?” “乔县长,这是他个人的态度,还是县政府的态度?”冷若雪转向乔成。 “啊,这个,我的原则是实事求是、秉公办理,和他也是这么要求的。”乔成避重就轻。 冷若雪继续追问:“听你的意思,这是他个人的看法。那你对他的处理方式怎么看?你可是县政府负责人,不能说是不知情吧?” “现场的情形我也听说了,只是这个是非曲直还没弄清楚,正准备详细了解。”乔成依旧闪烁其词。 停了停,冷若雪转头看向众人:“大家说这事怎么处理?” 看了看众人,政法委书记汤丽说了话:“我觉得弄清事实真相,是最关键所在。这个事实真相包括两部分,一是弄清楚这些人来的真正目的,十多小时过去了,还不清楚人家究竟要干什么,这太的说不过去。首先弄清这个事实,也有助于判断相关人员在此事中的是非曲直。二是根据这些人所讲事项和表达的述求,认真弄清事项背后的事实,进而正确处置。” 有了汤丽这么一说,其他众人也纷纷附和。大致意思与汤丽一样,都表示要先后弄清这两个事实。 人们这么回复,既体现自己的客观严谨,也最为保险。 刚刚过去的十小时中,涂中锋涉及此事,其实就是涉及到了乔成。而县委冷书记显然对涂中锋的作法和言论极度不满,也就是对乔成非常不满。人们表达这种相对客观的态度,无论是对冷书记,还是对乔县长,都不得罪。 这么回答,还有另一层的保险意思。那就是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无论证实上访者无理取闹,还是证明涂中锋履职不当,现在这么说都不失偏颇,可谓两面见光。 虽然人们这么说是从客观角度出发,但对于冷、乔二人来说,显然实际效果却非如此。因为其中一人本意就是严肃调查,那么人们也就相当于支持了此人,而另一人却极不希望这样的。 看到常委们都发表了看法,冷若雪再次看向乔成:“乔县长,你觉得大家的意见如何,你是什么态度?” “我也觉得应该实事求是,应该弄清楚事项原委。”乔成给出回复。 “绝大多数常委都认为该调查清楚,那咱们就认真调查一下,先弄清今天的事情,随后再调查背后事项。那要弄明白今天的事,是不是相关当事方都得到场呀?”冷若雪再抛问题。 “让他们都来?开什么玩笑?这里是市委常委会,不是集贸市场。”涂中锋直接予以反对。 这次冷若雪根本没搭理涂中锋,而是直接对着乔成说:“乔县长,你身为政府负责人,同样也要抓紧政府人员素质教育,要让下属懂得尊重上级,要让其知道‘当事人无权品评相关事项’的道理。” “是,是。”乔成现在只能这么回答,同时狠狠瞪了涂中锋一眼。 众人纷纷表态,要让涉事方到场,弄清楚今天事项的是非曲直。 听着人们的一片附和之声,涂中锋恨的牙根直痒,暗骂:马屁精,一群势利小人。 “好,那咱们就来个当堂问案。”说到这里,冷若雪看向李晓禾,“李主任,马上通知参与了此事的部门负责人,二十分钟内赶到会议室。通知鲁主任,选五名上访代表来会场,讲说详情。对了,人们可能有顾虑,那就干脆所有人都到楼上来,除了讲说详情的上访代表外,其余人员留在旁边屋子等候。” “好的。我现在就通知。”李晓禾说着,站起身来,出了屋子。 会议室内没人再说话,静了下来,但人们内心显然不如表面平静,有些人甚至是波澜起伏。 …… 二十分钟后,县委第三会议室。 屋子里除了先前参加会议的人,又多了十多位。公安局长候正坤、信访办主任穆宇民、政府办主任鲁笙都在,还有参与维持秩序的警察代表,以及五名上访代表,另有几名工作人员。 轻轻咳嗽两声,把众人目光吸引过来,冷若雪说了话:“今天,三十七名群众到思源县政府反映问题,但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清楚具体情形。现在请各位亲历者过来,就是要弄清相关事项,大家一定要实事求是,不得增减内容,更不得编造事实。” 停了一下,冷若雪看向五名上访代表:“各位来到思源县,要见思源县领导反映问题,那我告诉各位,我们这十位就是思源县最大的领导。你们究竟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讲了吧?” 看了一下其他同伴,小黑胡了起来:“谢谢各位领导,我来说吧。我叫尤均良,是青峰省金嘉县老陇山乡尤家洼村人,一块来的这些人都是一个乡的邻居。 我二哥在你们县矿上做活,前些天还经常联系,上月二十九号晚上找他,怎么也打不通。我就给邻村姚二旺打电话,问他弟弟的电话,他弟弟和我二哥在一块干活。结果姚二旺说他正在半路上,正往这里赶,说是他弟弟死在矿上了,让他去处理。我一听这事就慌了神,就连夜和别村在这里干活的人家联系,结果他们那六家也联系不上了。大伙急的凑到了我家,商量着怎么办,当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在去年夏天的时候,一个叫曲阿甘的人到我们那招工,说是思源县小金沟有矿,可以挣钱,当时有五个人跟着出来了。我二哥不放心,怕被骗,那次就没来。春节时候那五人回去,证明确有其事,年后曲阿甘又去招工,我二哥他们三人才跟着出来。他们三人中就有姚二旺的弟弟三旺,给二旺打电话的人就是曲阿甘。 我也留过曲阿甘的电话,可是现在换号了,根本打不通,便又给姚二旺打电话。手机刚响两声,姚二旺就接了,可是他还没说话,就听有人骂‘妈的,赶快挂了’,在姚二旺刚说出‘你二哥也’几个字,手机里就没了声音。再打的时候,已经打不通了,换了号打也是那样。 听姚二旺说的话,我二哥好像也凶多吉少,打电话也不通,我就想着来找他,家里人也要跟着。其他家也是这种情况,就商量着一块来,到矿上找家里人。还没商量好来这的事,我的电话就响了,是一个隐藏号码,问我是谁,是哪里人。对方声音不对,是做了变音处理的,再想到这些事,我就问他是谁,什么事。他没回答我问题,又问我和阿甘什么关系。我一听有情况,就一再追问他是什么人,为什么有我电话。他什么也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接到这种电话,更觉得家里人凶多吉少,我们马上就收拾收拾,安排了一下家里其他人,从村里到了县里,坐上火车往这边赶。刚坐上火车不久,就又接到一个隐藏号码电话,也听不出来是不是先前那个人,反正都变音了。对方上来就警告我,让我老实点,不要瞎问瞎说,也不要瞎跑,还说出了我是金嘉县的人。不知道他是从手机号判断出来的,还是听阿甘说的,或是从哪查到的。还没出省的时候,第二次接到警告电话,内容差不多,只是说的更凶。 本来就心里不踏实,再接二连三被警告,更是怕的不行。昨天我们就没有直接到思源县,而是从半路下了车,我也赶紧把手机卡弄坏扔了,又从那个地方重办了一张卡。然后我们从当地包了两辆中巴车,半夜出发,往这里赶。我们是分开包的车,担心万一有什么意外,不至于都毁了。 原先想的是到矿上找人,被这么一吓唬,我们哪还敢去?就想着找县领导做主,也只能找县领导了。结果我们这一拨先到的,就先来了县政府,他们那一拔来的晚了一会儿。各位领导,可算见到你们了,求领导做主呀,领导救命啊,救救我们家人吧。”说到此时,小黑胡男人早已泣不成声,退后两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领导救命啊。”另四人也和同伴一样,全都“扑通”跪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是拿掉,不是调整 “快,快起来!”冷若雪示意着。 候正坤、穆宇民等人离五人最近,立即和三位警察代表起身,把地上五人扶起。 五位上访者坐在椅子上,啼哭了一通,才止住悲声。 冷若雪解劝着:“各位大叔、大哥,现在亲人究竟怎样,还只是猜测,请先不要悲伤,找到亲人并确认是否安康才是关键。” 尤均良接了话:“女领导、女书记说的是,找到亲人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忍不住哭,不只是为亲人担忧,也为我们自身担忧,还有就是感动。昨天在那个县买白布的时候,店主听说我们的目的后,非常同情,亲自帮我们想词,亲自给写,还一分钱不要。我们实在过意不去,坚持要给,店主也只收了白布成本钱。 今天就在我们渴的快死的时候,有两个年轻小伙子送去了四件矿泉水,二话不说就走了。这两个主任还让我们去吃饭,说是县领导安排的;怕我们撑坏,专门先让喝粥。有人让警察赶我们,那些小伙子们就是不忍心下手,只是一个劲的劝,还被我们用头撞着。想到这些事,我们就感动的不行,就想哭,那些警察后生真是好样的。就是我边上这个警察小伙子,怎么也不让人们下手,都让当官的骂了。对了,门口那俩小伙子,就是给我们送水的,谢谢你们了,谢谢大伙!”说到这里,尤均良站起身来,连连鞠躬。 那四人照着尤均良学,也起身鞠躬。 被夸赞的两名县委办秘书马上表态:“这位大哥,是县委冷书记让送的。” “冷书记,谢谢你!”尤均良等人又向着冷若雪鞠躬。 冷若雪赶忙起身:“应该的,我们做的还很不够,大家请坐!” 尤均良等人连连称谢着,坐到位置上。 “女书记姓冷,可是人家心肠热,不像有的人……”说话者是刚刚坐下的一名老年男子。 没想到还有如此一说,现场很静,却又忽然有人“扑哧”笑出了声。 “哈哈哈……”许多人都笑了。 冷若雪也笑了,笑的还有些难为情。 而有人却听着笑声极为刺耳,恨不得把那个多嘴的死老汉嘴巴封上。 经过这么一笑,先前的沉闷气氛缓和了一些。 待笑声停止,冷若雪看着尤均良,很是认真的说:“这位尤大哥,既然心情那么焦急,又那么紧张,你们已经到了县政府,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又何必让大太阳晒着,耽误时间呢?” 尤均良叹了口气:“哎,书记,我们也想早说,可是不见到县里大领导,我们不敢说呀。我们已经被威胁两次,第二次都说出了‘小心狗命’这样的话,要不是换了手机号,还不知道要被威胁警告几次呢。手机号他们都能掌握,现在我们小四十号人到了县里,他们肯定也知道了,没准就在什么地方等着收拾我们。要是不直接跟领导讲,要是传话人没传到,或是传到了别处,那我们的事不但没人管,还可能就遭殃了。 一开始那个主任去,我们不敢讲,就是担心领导听不到我们说的话。结果那个主任态度挺好,说话和气,讲他就是负责了解情况,再向领导汇报。我们县里也有专管这种事的干部,又听那个主任说的在理,我们就准备跟他讲这个事了。可是一下子来了那么多警察,都穿着警察衣裳,戴着大盖帽,我们一下子不敢说了,生怕把我们抓进去,更怕因话招灾。说回来了,警察们也不容易,不只是跟着我们一块挨晒,还没有收拾我们,好人哪。 后来那个主任又去做工作,让我们跟他讲,我们哪还敢讲?结果就没人再管我们了,就那么一直晒着,渴着饿着。后来喝上水了,才觉着热的没那么厉害,要是没那些水,指定得渴坏好多人。中午的时候,看着上班人溜溜下楼,全从后门出去吃饭,我们那心里百抓挠心,又饿又急又气。可我们一直忍着,觉着领导忙,不能给领导添麻烦,领导一有时间肯定会见我们。 一直耗到下午那会儿,也没人管我们,上班人又从后门要去吃饭,这不就是要往坏耗我们吗?说实话,要是没有那些水,不被渴坏,也得饿坏。我们早上就没来得及吃饭,晚上又赶了半夜路,早就饿了。觉得实在不公平,也实在愤怒,我们就想着要去后面食堂吃饭。一是我们确实饿不行了,也想着在食堂万一能见到领导。 那些警察小伙子们也作难了,不拦我们吧,就是失职,拦的话又实在不忍心,就一个劲好言求我们。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也不能不是人,只好一点点又退回去,想着耐心等领导见我们。这时候正好这个领导出来了。”讲到这里,尤均良看向涂中锋,忽然不说了。 冷若雪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涂中锋方向。 屋里所有人都看着涂中锋。 涂中锋暗自“呼呼”喘着粗气,心里骂着:再看老子,全他妈眼瞎。 乔成开口了:“尤均良,继续说。” “尤大哥,县长也让你实话实说,我们大家都让你说,继续说吧。”冷若雪强调了乔成的意思。 “好,我说。”尤均良看了眼涂中峰,下了决心,“这个领导到了以后,说话就挺冲,指责我们不该这个,不该那个,还问什么人指使的。看着他像当官的,我就跟他解释,请他帮我们申冤,想着向他讲出实情。可是我讲了好几次,他都立即打断,根本就不让我说,还要求我们马上离开。我觉得没办法,就说要去市里、省里反映,这个领导也根本不当回事。 过了一会儿,又不知怎的了,他说可以和我们谈,还说他是副县长。可他只让我去,顶多让去两人,根本不同意我们提出的五人。我们多去几个人,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心里有个底,真怕人少被抓了,电视里也看见过这种事。见我们不同意他的条件,这个领导立即发了火,先让拉响了警笛,把我们吓的一惊一乍的,接着倒数三个数,逼着警察们上手。 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用头顶警察,警察要是躲开,我们就撞石头、撞柱子。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不是什么刁民,要不家里人也不至于上矿上干危险活,这么做确实是被逼无奈。 见警察老和我们说好话,他来了火,骂警察们太窝囊,还要撤那个小伙子职。小伙子被逼无奈,拱手求我们,让我们不要为难他们。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呀,大家人心都是肉长的,可我们真不敢离开这个院子,担心一出院子命就没了,就也求警察们。在关键时候,是县长说了话,让他别赶我们,他这才收了手。书记,不是我们不和这个领导讲,是他不让讲,还赶我们走呀。” 静了一下,冷若雪发问:“穆主任,尤均良说的是否属实?” 穆宇民咽了两口唾沫,看了看涂中锋,然后点点头:“讲我的那部分内容完全属实,其它的事我没参与,也没在现场,不清楚。” 冷若雪又转向候正坤:“候局长,你说。” 候正坤看着领队警察:“杜正刚,你在现场,如实回答。” “是。”杜正刚站起身来,“尤均良所讲关于我们参与部分,与事实完全相符。” “杜队长,坐。”说到这里,冷若雪目光缓缓投向涂中锋。 人们也跟着书记目光,全都看了过去。 涂中锋低着头,虎着脸,腮帮鼓着。 “涂副县长,你说吧。”冷若雪声音很平淡。 小黑胡说的确是实情,又有这么多见证人在场,涂中锋无法抵赖,只得点点头:“差不多吧。” 冷若雪收回目光,冲着众人示意着:“各位,先请临时退场,我们开个常委会。” 人们纷纷起身,离开了屋子。 ……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十名常委,还有记录人员——县委办主任李晓禾。 冷若雪的面庞恢复了冷色,冷的都有些发青。 “刚才的整个过程非常明晰,相关人等的所作所为都清楚吧?”冷若雪的声音也很是森冷,“身为县委常委、政府副县长,还是政府分管公安、司法的领导,又受乔县长委托,专门处理此事。但他的所作所为实在过分,与身份极不相符,更枉对分管业务,已不适合再分管公安、司法工作。大家的意见呢?” “非常不适合。”汤丽率先响应。 “不适合。” “不适合。” 人们纷纷表态。 “直接举手表决吧,同意涂中锋不再分管公安、司法工作的,请举手。”冷若雪说完,直接举起右手。 “刷。”七只右手几乎同时举起。 略一迟疑,乔成也举起手来。 李晓禾立即记下了表决结果。 “九人全部通过。”说过之后,冷若雪转向乔成,“县长,县委向县政府建议,拿掉涂中锋分管的公安、司法工作。” 乔成点头回应:“好的,我会进行重新分工。” “乔县长,县委的建议是拿掉其分管工作,而不是调整,明白吗?”冷若雪盯着对方。 乔成略一迟疑,回道:“明白。是拿掉,不是调整。” 我你祖宗。涂中锋心中咒着那个女人。 冷若雪自无需理会涂中锋想法,而是转向李晓禾:“马上通知,召开常委扩大会,研究调查事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成立调查组 晚上十点多,县委第三会议室,新的一场会议开始,但并非是县委常委扩大会,而是换了一些人。 人们全都坐在里圈位置,会议由政法委书记汤丽主持。参加会议的有涂中锋、李晓禾,还有政府办和相关部门负责人。 汤丽扫视众人,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说话:“同志们,刚刚在这里,县委召开了常委扩大会。在会上,由县委冷书记提议,所有常委表决通过,成立了‘小金沟疑似人员失踪联合调查组’。下面由县委办主任李晓禾同志,宣读调查组组成人员名单及工作职责。” 李晓禾拿起面前纸张,宣读起来:“思源县党委常务委员会第……” 很多人都没能参加刚才的会议,没见到关于调查组成立的过程,现在听着李晓禾的宣读,才彻底清楚了。 ‘小金沟疑似人员失踪调查组’组长是政法委书记汤丽,副组长有涂中峰、李晓禾、候正坤,成员由政府办、安监、矿业、国土资源、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环保、卫生、信访等部门负责人构成。 调查组设办公室,办公室主任由李晓禾兼任。 调查组的主要职责,是确定具体调查对象,调查矿区有无人员失踪或死亡,找到尤均良等人在矿区打工的家属。并把调查结果上报县委常委会,拿出相应处置方案或建议。 在李晓禾宣读完毕后,汤丽又说了话:“目前尤均良等人提供的地点非常笼统,只知道是‘小金沟’,另外也仅能提供曲阿甘、姚二旺以及尤均善等八名矿工的信息。但现在曲阿甘的电话打不通,姚二旺电话也不在服务区,那八名矿工仅有两部手机,还全都提示关机。这样的信息构成,就为我们的调查增加了难度。所以当务之急,我们要找到这些人在的具体地点,进而找到这些人所在的矿区。矿业局来谈一下,这个‘小金沟’到底在哪?” “好的。”应答过后,矿业局局长杨爱超说了话,“在思源县的矿产区,没有一处地方叫‘小金沟’,与这个名字相近的共两处,一处是帽儿山镇的孝敬沟,一处是乌梁乡的笑井沟,孝敬沟是铁矿,笑井沟是铅矿。如果矿工家属们能够提供矿种,就可以缩小查找范围,但他们都不知晓详情。而且家属们只是猜测亲人失踪,但究竟在哪失踪,因何失踪,还未可知,那就只能在这两处去找了。我觉得通过流动人口管理部门查找,应该是当下可采取的办法。” 汤丽看向公安局长候正坤:“候局长,你谈谈意见。” 候正坤答了声“好的”,讲说起来:“通过辖区派出所查找疑似失踪人员,的确是一个好办法,我马上让这两地派出所查找相关,只是可能会有个别人员查不到。矿区和普通居民区不同,矿区在山里,又三班倒,矿工全在地面的时候很少很少,对矿工的核实工作有一定难度。最关键的是,矿区对新到矿工信息的申报工作往往滞后,大都在三四个月以后,新矿工稳定下来才申报。针对这种情况,我建议……” 在候正坤发言后,安监等部门负责人也做了简单发言。 基于现在的情形,大家主要意见是一致的,那就是先落实那些人到底在哪里下矿,然后才可以进一步确认那些人状况。只是在具体操作上,人们的建议不尽相同。 综合大家的建议,汤丽做了具体安排,形成以下主要内容:先行查找八人落脚点,这一工作由候正坤带人落实,这是查找相关人等的关键;同时寻找曲阿甘、姚二旺,他们应该能够提供详尽信息。涂中锋带领安监、矿业、环保、国土、社保等部门,进矿区做相关检查工作,要求采矿企业安全、规范、环保生产。李晓禾负责信息汇总、传递,安抚、对接家属,由政府办、公安局、信访办等部门进行配合。 会议在晚上十一点多结束。 …… 会议结束后,李晓禾回到办公室,直接坐到椅子上,着手相关工作准备。 不多时,候正坤来了。 进屋坐下以后,候正坤问:“李主任,你怎么看这事?” 李晓禾轻叹着:“哎,这一天就是疲于应付了,平时又不具体做这种工作,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根本就没来得及想。这不正想着呢,到现在也没个头绪,那么多家属就够头疼了。刚才在安排他们住下的时候,我和他们简单沟通过,想让留下一少部分人,其余人明天都先回去。但他们的意思是,大老远来了,怎么也得见一眼家里人,有人更是哭着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家里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确实令人着急、担心,换谁都会这样的。我特别理解这些人,只是这么多人留在这,又吃又喝又住的,确实也挺麻烦,这些倒是还可以让鲁笙、穆宇民帮着做。最关键的是,还要考虑他们的安全问题,这是特别让人难办的,一个不慎就可能出问题,还可能会横生枝节。在这一点上,还得请候局长多多帮忙、支持,就是你不来,我也正准备打电话麻烦呢。” “本来是想跟李主任问计,现在反倒给我派上了话。”候正坤道,“那些人的安全问题,公安局肯定要重视起来,他们现在可不能出事,否则更麻烦。我刚才已经跟许建军说了,让他再派两个人,和辖区派出所一起,把人们的安全保护起来。另外也想从这些家属身上获得信息,可能他们无意中的一句话,就能为我们的查找工作带来助力。” “太谢谢候局了,你考虑的真周到。开会前鲁笙来电话,说是派出所同志已经到了,现在再有刑警队人,那就更保险了。谢谢候局一直以来的支持,去年乡里的那些案子,都多亏了候局支持。”李晓禾也并非客气,他心里确实特别感谢对方。在前几天与许建军吃饭时,许建军告诉他,乡里那些案子如果不是候局允许,有的根本就不是刑警队工作范畴。 候正坤摆了摆手:“这些都是警察的本职工作,承蒙县委领导挂念,这倒是我们的荣幸。我现在来呢,确实是想向主任讨教一下,怎么看这个事情。固然我们常做类似工作,但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难免有疏忽。主任有多种岗位经历,考虑事情周到,而且在整个事项中我们也需密切配合,信息互通,还请不吝赐教。” 见对方说的诚恳,不似调侃,更不是挤兑,于是李晓禾略一沉吟,说道:“我是外行,纯属就是随便想,想到什么说什么。一、尤均良等人既然找到思源县,那么他们得到的消息肯定是这样的,在这种事上没必要瞎说,也不可能妄言。 二、想方设法找到曲阿甘、姚二旺,这二人是了解事实真相很关键的人,尤其曲阿甘。是他给企业招工,把八个人从老家带出来的,那么他应该对企业和个人的信息都有掌握。 三、家属都找上来了,而且据尤均良所言,姚二旺还为姚三旺之死提前来到,但县里却没接到相关报告,这是值得沉思的。究竟是此消息有误,还是相关企业隐瞒不报呢?如果是消息不准确,那么尤均善等八人在哪?如果是企业隐瞒不报,又是因为什么?相关部门也没察觉吗? 四、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出事了?如果要是真的都在思源县发生意外,这可不是小事。恐怕是要引起好多事情的,对县里势必也要造成一定影响。目前我也只能想到这些,别的就想不出来了。” 候正坤点点头:“是呀,我也很赞同李主任观点。那些家属肯定是得到了这样的信息,那么我们现在首先需要验证消息的准确性,查到这些人员的信息就是当务之急。我已派刑警队许建军、巡警队杜正刚分别带人,赶往帽儿山镇的孝敬沟和乌梁乡的笑井沟,带着相关人员身份信息进行查找与核实。 本来在警务信息网专门有流动人口管理模块,县城和乡镇全都纳入了管理系统,可矿山流动人口管理却一直不让纳入,说的理由也冠冕堂皇。结果矿山流动人员管理就处于了半失控状态,相关信息登记屡有缺失,矿山也成了个别不法人员的藏身之地,为当地社会治安留下很大隐患。但愿许建军、杜正刚能有所收获吧,否则可能真就成大海捞针了。”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李晓禾一直都以为,所有外来人员信息原则上都录入系统呢。却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候正坤看来也是无奈之极。 刚才会上候正坤为何没说,而现在却又单单和自己讲出来呢? 李晓禾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不由得心中一动:难道是这里边…… “叮呤呤”,铃声响起,打断了李晓禾思绪。 候正坤取出手机,说了声“李主任,我先接个电话”,然后快步出了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找人 尽管是周末,尽管凌晨才睡,但李晓禾却无福享受周末,更无福睡懒觉。有事等着他呢,天刚亮电话就来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按下接听键:“候局长,你好!” 手机里传来男声:“李主任,许建军和杜正刚传回消息了。经过在当地派出所查找矿区流动人员档案,找到了其中四人的消息,这四人在乌梁乡的笑井沟铅矿。而另外四人的消息,无论是在笑井沟,还是在帽儿山镇的孝敬沟,都没有查到。只是在乌梁乡派出所以前的档案中,查到了姚三旺曾经在那里待过,时间是去年夏天到今年正月。档案显示,姚三旺在今年正月底离开了笑井沟铅矿。” 李晓禾“哦”了一声:“是这样啊。候局长,下一步要怎么做呢?” “下一步就是进入两处矿区查找,到笑井沟铅矿查找那四人的下落,并在两个矿区查找尤均善、姚三旺的消息。根据查找结果,就涉及面对家属问题了,我们要早做打算。”对方回应着。 李晓禾道:“是该考虑如何面对家属的事,我这早做打算。” “李主任,先这样,有进一步消息时,我再向主任汇报。”对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稍一迟疑,李晓禾揉揉发涩的双眼,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完毕。 看了看时间,楚天齐再次拿起手机,发出了三个字:发错了。然后拿着手机,就那样等着。 过了足有二十分钟,手机响了,正是李晓禾要等的号码,他马上摁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来解释的话:“李主任,我今天休息,刚才在家里。接你短信后,我赶忙穿好衣服,以买菜为名,才从家里出来,在街上。您还是问那事?” “打扰了。”客气后,李晓禾说,“现在有进展吗?” “不了解。这两天看的更紧,我根本就没敢动,也没敢打听,一点最新消息也没有。我们这里一直没人谈这事,究竟是不知情,还是有什么隐情而不说,我也闹不清楚。不过不知是心疑,还是怎么回事,我总感觉怪怪的,究竟怪在那我也说不清。”对方声音很低。 李晓禾追问着:“那么,依你看,先前那个消息到底准不准,或者说那事存在不存在?你别介意啊,我这也是心里不踏实。” “明白。昨天县里的事我听说了,这里的人们也都知道了,都在谈论那些家属的事。我没跟着谈论,就是偶尔听别人在那说,没听到有用的东西。”说到这里,对方话题一转,“不过我觉得应该有这事,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传出的,那时候根本还没发生家属找亲人的事。另外,确实查的挺严,根本就不让外边人靠近。好像听说不只这里严,还有的地方也很严,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因为什么。” “谢谢你了。注意安全。”李晓禾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对方声音再次传来:“李主任,一下子来了那么多家属,是不县里要帮着找人了?” “对家属是有这种答复,不过具体怎么弄,还不清楚,我当时也没听全。”李晓禾答的很含糊,也没讲说公安局候局长刚刚通报的消息。 “有什么消息我再告……过来人了,我挂了。”手机里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握着手机想了想,李晓禾从里屋出来,到了外屋办公室。 晚上在单位忙完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李晓禾干脆没有回家,就在里屋休息的。 晚上正忙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再到外屋,才闻到呛人的烟味,不由得嗓子发呕。李晓禾径直来在窗前,打开几扇窗户,对着窗外,大口呼吸了一通空气。 过了一会儿,李晓禾来在座位上坐定,心里想着事情。 从候正坤通报的信息看,那四人既然在派出所有登记,那么矿上也应该有相应的记录。至于那四人现在是否在矿上,还不好说,毕竟候正坤曾在昨晚的会上申明过,矿上对人员流动登记不勤。不过只要警察上门一查,矿上肯定得对此事有交待,要么提供四人离开矿上的证据,要么把四人指给警察。 那么这四人到底在哪,是否与自己先前得到的消息有关呢? 姚三旺怎么会离开那里?为什么离开?他又到底去了哪? 姚二旺接到的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姚二旺现在又在哪?他弟弟到底死没死,死在了什么地方? 那么尤均善三人在哪?他们又生死如何呢? 一个个问题在脑中萦绕,李晓禾不停的思索着,期望能够找到线索,哪怕发现蛛丝马迹也好。 …… 上午八点多的时候,鲁笙和穆宇民来了。他俩来的时候,李晓禾刚吃过一桶泡面,刚收拾完现场。 名义上让鲁、穆配合自己,但李晓禾却没有拿架子,自己不过刚到县委而已,不过也只是一个正科,没有什么摆谱的资格,他也不善于摆谱。 看到二人进屋,李晓禾赶忙起身:“鲁主任、穆主任坐。休息那么晚,怎么没多休息一会儿?” 鲁笙一笑:“李主任,你的眼珠都红着,眼窝也发青,更没休息好吧?” “昨晚抽烟太多了,嗓子不得劲,天刚亮就咳醒了。”李晓禾给出早醒的理由,并对二人表示谢意,“多亏了鲁主任、穆主任帮忙,要不是我更忙不过来。那么多人吵吵混混的,好多事又说不清,真不好弄。” “配合李主任工作是应该的,是我们的份内之事。”客套过后,鲁笙又说,“我和穆主任刚刚又去了一趟宾馆,看看那些家属,也关照一下他们的生活起居。人们对于县里的照顾很满意,一个劲的说着好话、拜年活,表示绝不给县里添麻烦,只要县里帮他们找亲人,他们就不去市里、省里了。只是这些人对亲人实在思念,好多人茶饭不思,坐在房里哭哭啼啼。加之这几天的奔波和精神紧张,有人更是病倒了,根本不能起炕。就是暂时没躺倒的人,也是眼窝发深,神情忧郁,说话难免颠三倒四的。若是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大部分人都得病倒,到时恐怕要麻烦。” 对方所言情形,在自己意料之中,但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若是这些人都病倒,再有点什么意外情形,那就更不好办了。 只是要解决那些人的困境,没有别的特效办法,只有帮其找到亲人,如果亲人活蹦乱跳、健健康康更好。即使真的有个什么意外,人们也算得到了结果,需要面对的是接下来的事,在某种程度来讲,也比这么牵肠挂肚的干耗着要强。但要帮他们找到亲人,又谈何容易? 虽说找人难找,但县里也别无他法。这么多家属大老远过来了,目前亲人生死不明,思源县帮其找人责无旁贷,否则既对不住职责,也对不住奔行上千里的人们。而且人家也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找上级的。若是那样的话,就更麻烦了,也会被动的多。 见李晓禾不开口,鲁笙继续说:“刚才在宾馆那,听宾馆老板的意思,也有些畏难。虽说那些人大都在屋里哭,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传出了声音,影响别的客人清静不说,今早上就有了宾馆死人的传言。在这些人出屋的时候,又是眼圈红肿,神情憔悴,似乎更印证了传言。老板也是苦不堪言。若不是担心得罪政府部门,若不是看着是大客户,老板肯定就不收留了。即使是这样,怕是时间也长久不了,很可能用不了几天,老板就不收这些人了。” 宾馆老板也有难处,既想挣钱,不愿轻易得罪政府,可成天这么多人哭着,确实也不是个事。尤其做生意也讲究个吉利,若是总有人哭哭啼啼的,也着实晦气。 说来说去,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只有那一个办法: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话好说,事难做,那些人又在哪呢? …… 三人探讨了一通,也说了一些想法,但最终的解决办法还是“找人”一途。只是这三人平时并不负责此类工作,没有相关经验,也不掌握相关资源,只能是纸上谈兵一通。 鲁笙、穆宇民坐了一会儿,带着遗憾和无奈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李晓禾自己。 随后县委冷书记打了两次电话,询问找人和家属们的情形。李晓禾也只能把候正坤与鲁、穆二人所见,据实汇报,别无他法。 将近中午时,尤均良来电话了,张嘴就问:“李主任,找到人没?” 现在公安局只是做了初步调查,还没有进一步消息,李晓禾只能说:“正在找,警察们都去矿上了。几家矿都在大山里,工人上班是三班倒,得一拨一拨的等着,从井里上来一拨核实一拨,没那么快。另外还有人调休,没上班,也得一点一点的核实。” “主任,麻烦领导们了。唉……”一声长长叹息响过,手机里再没了声响。 听着叹息声中的无奈与悲凉,李晓禾心中也着实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却不能从根本上帮忙。可他不甘,便在脑中想着方法,想着自己额外知道的那些信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四人休假? “叮呤呤”、“叮呤呤”,忽然响起的铃声,惊醒了正在午休的李晓禾。 看到手机上来电号码,李晓禾立即按下接听键:“候局长,你说。” 候正坤声音传来:“李主任,刚才杜正刚打来电话,他们已经到了乌梁乡笑井沟铅矿,见到了矿长。矿长说矿上确实有那四人,已经休假了,还提供了与休假有关的记录。至于那四人去了那,他不清楚,只知道那四人离开了矿上,反正这几天没见过。” “休假了?就是派出所登记那四人?”李晓禾追问着。 “杜正刚出示了四人的身份证复印件,矿长确定就是那四人,提供的休假记录上人名与这四人完全相符。”对方给出回复。 李晓禾“哦”了一声,再次询问:“四人休假到什么时候?矿长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应该今天就回,明天早上还都有班。矿上规定每月有两天假期,可以累计休息,他们每人攒了五天假,这次一块休的。矿长还说,平时要是休的少,一般就是在宿舍待着,如果不是身体不舒服或有特殊事,矿工也不舍得休息。虽说允许每月休两天,但休息当日没有工资,如果超出规定天数,还要扣双倍工资的。要是调休时间长,人们往往是回家,或是去办什么事。这次四人没说什么事,反正履行一个休假手续,然后就离开了。针对四人休假的事,杜正刚他们还准备问四人的工友,不过这拨工人还在井下,他们也正在等着。”候正坤给出答案。 李晓禾又想起了一事:“对了,派出所档案上,姚三旺是今年正月底离开的矿上,矿上怎么说?” “矿上有姚三旺离职的记录,是三月十三日离开的笑井沟,与派出所的记录完全吻合。矿长说,从那以后根本就没见过姚三旺,更没见过什么姚二旺。”停了一下,候正坤又补充着,“汤书记刚才正好打电话问过,我已经跟他汇报了。要是有别的领导问起,李主任你就汇报吧,一有新情况的话,我就再向主任汇报。” 李晓禾忙道:“候局长,可别说向我汇报,那不是折杀我了吗?你能向我通报情况,我已经受宠若惊了。” “汇报就是汇报,这个不能含糊。我这又有电话进来,先挂了。”候正坤声音到此,手机里没了声响。 放下手机,李晓禾自问着:休假了? 对于矿工的生活,李晓禾虽说不是特别了解,但也并非一无所知。 当初在周峪口乡工作时,乡里也发现了矿线,是铁矿。省里相关探矿部门还去勘探过,只不过矿的品位不高,而且埋藏较深,以现有技术条件,不具备开采价值。为此当时乡长董定方还遗憾不已,在李晓禾调离后,董定方还又找人折腾了一通,最后也不了了之。 探矿部门在周峪口乡探矿的时候,李晓禾虽说身为乡书记,以党务、组织、人事为主,但和这些专家也有接触。还和董定方一道,应邀去参观过外地的矿区,在参观期间,就了解过矿工的生活。 在与矿区负责人简单攀谈时,李晓禾就曾经问过休假的事,不理解为什么每月只允许休一天,还要扣当天工资。矿区负责人说的很直接,羊毛出在羊身上,如果每周允许休两天,按月开工资的话,月工资相应就要低的多。在随后私下问矿工的时候,矿工明确表示,他们宁可少休,能不休就不休,以多挣钱为原则,受苦就是为了多挣钱,为了家中妻儿老小的生活。 虽然矿区的作法与相关规定、条例有悖,但却有其存在的客观原因,实际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比如建筑施工企业也是这样的情况,好多时候一线建筑工人就不规定允许休假天数,人们有特殊事时才请假,反正干一天算一天,休假就没钱。但绝大多数工人还是愿意这样,而不认同周休两天的规定,平时下雨休工都觉遗憾,更别说专门堂而皇之的休假了。 正是因为对矿区工人心态的了解,李晓禾觉着四人连休五天的作法不合常理。虽说矿上有每月允休两天的规定,也可累加调休,但休息期间却没工资,他们怎么舍得连休五天?如果是回家探望妻儿老小,还情有可愿,但他们没回呀。又有什么事值得他们这么做呢?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号码,李晓禾立即接通了:“书记。” 冷若雪的声音响起:“候正坤那边有进展没?” “刚接完候局长电话,正准备向您汇报。候局长说……”李晓禾复述着候正坤讲说的内容。 …… 下午五点的时候,李晓禾还在办公室,手机又响了。 看到上面的号码,李晓禾轻轻摇头,然后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来尤均良的声音:“李主任,有消息没?” “还没有呀,警察还在等着升井工人,已经等了两拨,还在等第三拨。另外,也在联系着外出休假的工人。”李晓禾继续采取着“骗术”。 手机里静了一下,对方声音再次传来:“李主任,我就在想,你说矿上至少也得百八十号人吧,他们就没个档案记录什么的?派出所也没有?记工表总得有吧,那上边怎么也会有人名的。” 李晓禾心中一动,但没有讲说真实想法,而是编起了解释:“矿区工人流动很频繁,有的人去个两三天就走,还有人上一个班就不在了。矿上嫌麻烦,就根本不到派出所备案,派出所也大多懒得去深究,县公安局正准备规范这种管理。记工表倒是有,不过现在一共查了好几个矿区,洞口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工人又是三班倒,每个班记工员都不一样。现在有二十多个记工员没在矿区,他们锁的记工表看不到,正在联系他们。” 对方“哦”了一声:“那就是说,目前还没查到我二哥他们的消息?一个都没查到?” “啊,暂时是这样的,也可能是没找对矿区吧。如果查完这几个矿区,还找不到人的话,县里就打算再查新矿区,到时连矿石选场也查一查。”编完“鬼话”后,李晓禾话题一转,“两地生活习俗不同,你们吃住还适应吧?今天本来想去探望大家,有点事绊住了,实在不好意思,希望你们能谅解。” “鲁主任、穆主任今天来过,说你刚到县里时间不长,工作可忙了,周末也一大摊子事,这我们都理解。吃住都安排的挺好,我们打心眼里感谢县里,可就是没胃口,吃喝都不香。”说到这里,尤均良叹了口气,“哎,什么时候找到人就行了,要不照这么下去,人们根本顶不住,现在老年人就有趴坑的了。” “多解劝解劝老人,我这也给勤催着,有什么最新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李晓禾做着空头保证,“你放心,县里对这事非常重视,书记、县长都亲自过问了,一定会千方百计帮大伙找人的。” “哎……你忙吧。”手机里传出这几个字,但又没了声音。 “哎……”李晓禾也不禁长叹一声,放下了手机。 别看刚才跟对方说的很淡定,其实李晓禾也心虚,本来那就是胡诌的话,经不起推敲。而且这种谎言只能用在一时,随着时间推移很快就会失效,明天对方如果再问起,今天这些鬼话就不管用,也不能再说了。 挠了挠头皮,李晓禾想起一事,便又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很快,手机里传来声音:“李主任,有什么吩咐?” 李晓禾“诶”了一声:“候局长,能有什么吩咐,还不是那事?我想问一下,矿区就没记工表什么的,上面应该有姓名和出工情况吧?财务工资表上也应该有的。” 候正坤给出回复:“杜正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种东西,不过所有矿口都包出去了,都有包工头,矿工自己记工。包工头们结完工钱后,记工表就不保存了,能找到的记工表也就近一两个月的。从现在查看的记工表里,也没看出什么来,跟矿长说的一样,那四人前些天有班,这五天就是没上,我这说的矿长就是洞口包工头。上午说的那四人的请假手续,也是杜正刚向矿区要,矿区矿长让包工头提供的。 财务帐也看了一些,不过矿区都是针对的包工头拨款,帐上根本体现不了矿工情况,就没有矿工名字。包工头给工人发钱,就是在记工表上签字,发完就完事了,更不会做帐。对了,杜正刚也问了那几人的工友,但人们只知道他们调休休假,其它的就不知道了。目前杜正刚他们还在继续调查,也在等着,看那几人是否真的按时归来。” 看来自己的疑惑都有了理由出处,李晓禾不禁意兴阑珊。 正这时,固定电话响了。 “候局长,那就先这样,我这来电话了。”得到对方回应后,李晓禾按下红色挂断键。 放下手机,李晓禾拿起了固话听筒:“老许……哦,还是什么也没发现……哦,可能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们只是去休假 第二天,李晓禾起来时已经将近九点。这既是因为仍是周末,不用正式上班,也由于昨晚睡的实在太晚了。 按照矿上的说法,那四个休假的人昨天请假到期,应该回去。于是公安局杜正刚带人一直等着,候正坤也等着,李晓禾还等着。 可是一直等到后半夜两点,矿上大夜班都上了,那四人也没回到工作岗位,事实上已经误班了。 尽管心里带着不安,也疑惑重重,但李晓禾还是强迫自己睡了。不能保证休息,又怎能好好工作呢? 刚躺那睡不着,后来睡着时大概也快四点了,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刚起来到了外屋,便响起敲门声。 大周末的,什么人找?李晓禾立即想到了那件事,遂问了一句:“谁。” “我,候正坤。”门外传来声音。 “等着啊。”说着话,李晓禾快步到了门口,旋开暗锁,打开屋门,“候局长快进来。” 候正坤微笑点头,进了屋子。 来在沙发坐定,李晓禾把一瓶矿泉水递过去:“有什么消息了?” 接过瓶子,候正坤连喝几口,然后说:“那四人回来了。” “回来了?就是所谓休假的四个人?”李晓禾疑问着。 候正坤点点头:“将近八点的时候,杜正刚打来电话,说是那四人刚刚回去,他们正带着四人赶回来,我们可以向这四人了解情况。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就该到了,看看让他们到哪,都谁听他们说?” “就调查组的正、副组长吧,现在好多事情还不明朗,接触的人越少越好,就在这个楼里。”说到这里,李晓禾又反问着,“你说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候正坤一笑,“请李主任联系一下吧。” “好。”李晓禾没有推脱,直接拿起电话,拨打了出去。 …… 收起手机,涂中锋长叹一声:“哎,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呀。” 刚才是李晓禾打的电话,说什么让自己去开会,是研究找人的事。明知道老子不在,偏偏这时候开会,还不是故意闪开老子,装什么好人,老子又不是傻子。 越想越气,涂中峰简直气炸了肺。其实他生气不止缘于今天,但现在却加了“更”字。可越是气的不行,脑中还偏是那些事情。 周五那天,那么多人来闹腾,又是打横幅,又是撒泼硬闯的,就应该手段强硬。可是自己刚要采取果断措施,乔成却把自己叫住,还当着那么多人面训自己。是你乔成让我处理的,还说什么让我全权,到头来却把老子弄了个烧鸡大窝脖。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想骂娘,但涂中锋也只能想想而已。 乔成训自己倒罢了,毕竟还算帮自己做了一些事。可是更让涂中锋恼火的是,那个姓冷的娘们又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扣了一堆大帽子。自个好歹是副县长,还是县委常委,那娘们竟然骂自己放屁,太不是东西了。 骂就骂了吧,谁让你这个娘们官大呢。可就因为那么一件事,那个娘们竟然把自己分管的公安、司法工作拿掉了,这分明就是打击报复,就是见缝下蛆。 老子开始工作的时候,你个傻娘们还穿活裆裤呢,跟老子抖什么威风?当然这也只是涂中峰的心里话而已,他并不敢说出来。 老子除了公安、司法还剩什么?就管着一个破矿业,还没局长有权利呢。当时涂中锋都气炸肺了,可让她欲哭无泪的是,乔成竟然也帮虎吃食,竟然也举手同意了那个娘们的提议。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东西?骚货、王八蛋、窝囊废,涂中锋就连乔成也诅咒了。 在随后的所谓调查组会议上,又是那个姓汤的老娘们一手遮天,给姓李和姓候的都安排上了好活,偏偏把老子打发出来。老子可是常委,那俩家伙狗屁都不是。 看看,他娘的现在倒好,人家都充大尾巴狼,坐在屋里开会,老子还在这鬼地方转悠呢。 “哎,破鼓众人擂呀。”涂中锋又不禁无奈的叹息着。 “叮呤呤”,忽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涂中锋的思绪。 …… 县委办公楼政法委小会议室。 汤丽、李晓禾、候正坤已经坐定,等着听那四人讲说详情。涂中锋正带队在矿区安全检查,没能来到现场。 三人刚坐下不久,聊了大约十分钟左右,门口传来一声:“报告。” “进来。”汤丽说了话。 屋门推开,一个警察走进屋子,正是那天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巡警队长杜正刚。 杜正刚进屋后,立正站好,向着三人敬礼:“汤书记、李主任、候局好!” 汤丽招呼着:“杜队长,辛苦了,坐下说。” “谢谢汤书记。”杜正刚并未坐下,而是直接道,“孟阿洋等四人已经带回来,正在楼下等着。当时他们回到矿区的时候,我们也在那,问他们去那了,他们说是休假,还说了去的地方。我们没细问,就把他们直接带回了县里。” 看了看身旁二人,汤丽说:“那就让他们四人都上来,我们听听怎么回事。” “是。”杜正刚应答一声,出了屋子。 时间不长,一阵脚步声响,紧接着屋门推开,杜正刚和四名警察、四名便装人员进屋。 “就是他们四个,我们在外边候着。”说着,杜正刚和四名警察向外走去。 “杜队长留下。”汤丽叫住了杜正刚,示意他过来就座。 杜正刚来到南侧,坐到了最靠边位置,让那四人坐到了北侧。那四人面前没有桌子,是候正坤专门给撤走的。 看着那四人进屋、坐下,汤、李、候三人目光一直没离开他们。 四人坐在椅子上,都很拘束,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腿上,脸上神情很是尴尬。 又盯了足有三分钟,候正坤看了看汤丽、李晓禾,然后继续盯着四人,开了口:“姓名?” 那四人互相看看,依次报出了名姓: “孟阿洋。” “褚玉河。” “于冬生。” “焦四红。” “籍贯?”候正坤一副审讯口吻。 孟阿洋做回答:“青峰省金嘉县老陇山乡,我们都是那里人。 候正坤语气还是那么冷:“职业?” “矿,矿工。”回复的仍是孟阿洋。 “还真是旷工,放着班不上,去哪了?”候正坤质问着。 孟阿洋马上说:“我们休假了,到市里玩了几天。” 候正坤疑惑的“哦”了一声:“到市里玩?都去了哪?详细说说。” “都去了……我们去了茂中市公园,逛了茂中市百货大楼,还去了……”孟阿洋说了好多地点。 “不够详细。要按天说,几号去了哪,怎么去的,都干了什么,吃的什么饭,住在哪?”候正坤目光审视着对方。 “按天说?好几天过去了,我记不全。”孟阿洋道。 “记不全是吧?那就挑记全的说。不可能都记不全,最起码昨天的事不能忘了吧?”候正坤追问着。 “是,是。”应答过后,孟阿洋讲说起来,“今年自从来到矿上,就没休假,只是在生重病时,休过一、两个半天,我们四个每人攒了五天多假期。三十号早上下夜班以后,跟矿上请了假,直接坐班车到了茂中市,到市里以后……” 在孟阿洋讲说过程中,汤、李、候都认真听着,没人打断。 只到孟阿洋讲完,候正坤才道:“去的地方还不少,那你说说,那些地方都在什么位置?里面都有什么?” “那些地方呀,我们哪能记得清?又不常到市里,哪也不熟。去哪也就是看看,谁还记里边有什么呀。”孟阿洋给出回复,“能记住名字就不错了。” “这就奇怪了。”候正坤“嗤笑”着,“既然哪都不熟,你们是怎么去的呀。” 杜正刚忽然站起身,出了屋子。 “这有什么奇怪?好多地方是找不着,可我们有嘴有眼,能看能问,走着就过去了。”孟阿洋语气也很不屑,“我们都是受苦人,平时走路走惯了,现在不冷不热,这样还省钱,也正好看看街景。不像有钱人、当官的,出来都是坐好车,走个两步路就累的不行。” 对方竟然还讽刺自己,候正坤被逗乐了:“好,好,你说的还真头头是道。” “离开矿上好几天,手机为什么不通?矿上人根本都联系不上你们。”李晓笔插了话,但并未讲说其家人的事。 “丢了呗,人背兴吃口屎都是凉的。”孟阿洋抱怨的语气中,含着不忿。 候正坤厉声喝问:“孟阿洋,老实交待,你们到底去哪了?到底做了什么?” “你……”孟阿洋一梗脖子,“这个领导,我们休假回去,正准备上班,你们凭啥把我们带到这儿?我们都是好老百姓,你们没权利这么审问。” “对,你们没权利。”那三人异口同声的说。 “走,我们走。”孟阿洋直接站了起来。 候正坤“啪”的一拍桌子:“站住,不能走。” “凭什么?”孟阿洋回头问着。 “凭什么?”候正坤冷冷的笑了,“你们清楚。” “我……”孟阿洋语气一软,“领导,我们只是去休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就凭你们疑点太多 “休假?好好,就算是休假。”候正坤语气一缓,“那我问你,转悠这么多地方,又是吃又是玩的,该花不少钱吧?不但五天没工资,还花这么多钱,就是个玩,你们还真舍得。我记得,矿工们可是一分钱掰两瓣花,都等着把钱给妻儿老小带回去呢。” “这阶段生产任务紧,加了好几回班,实在累的慌,这才决定休几天。不休息一下,根本撑不下来,有人不就说过‘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吗?反正这几个月加了十多个班,就是休息五天,也还有余头。”孟阿洋给出理由。 “这么说还能算过帐来。”候正坤缓缓点头,又追着问,“那么这五天下来,吃住一共花多少钱?钱是谁出的?” “钱是……”孟阿洋迟疑了一下,又说,“平摊的。也没多少钱,一人三百来块。” “三百来块?怎么可能?”候正坤摇着头,“光住就四天,还吃了十多顿饭,就花这么几个钱?” “真的就这些。”孟阿洋做着解释,“我们住的地方,肯定不能跟领导住的地方比,是好几十年的老房子,又在靠城边的地方,四人的屋子一天总共九十块钱。店是私人开的,也没看见个手续,估计也不用交税。我们吃饭也没有大鱼大肉,就是到街边小饭馆,要几个大菜,一人来三两散白酒,连汤带菜就着米饭吃。有时候图省事,也图省钱,直接一人来五张肉馅饼,一张馅饼才三块钱。这么一算,每天住店花不到一百,吃饭一百四、五,这就是二百四五十块钱,四、五天下来总共是一千二百来块钱,摊到每人头上,就是三百来块钱。” 候正坤缓缓的说:“每人三百,不多,不过也不少。我知道,平时你们吃住都在矿上,零花钱就是买烟或是感冒药。花钱处不多,下井还不能带钱,放在宿舍又怕被偷,所以你们把钱充在卡或折上,手里现金很少。一般留一百左右,随着买烟花销,平时也就有几十块钱。这次一人花三百来块钱,肯定得从卡上取,那你们是从哪取的?好像从矿上坐车前,你们可没有取钱吧?” 迟疑了一下,孟阿洋说:“我们在镇上是没有取钱,是在市里取的。” “你确定,就是从市里银行取的?”候正坤紧紧盯着对方,“你可记好了,银行可都是有监控的,大街上也都是监控,一查就能找到。” “就是市里取的,我们几个都是,不过根本就没记是哪个银行。不常到市里,根本就闹不清楚哪是哪,反正取上钱就走。”说到这里,孟阿洋看向身旁三人,“你们记住是什么银行,在什么地方了吗?” 那三名矿工马上摇头表态: “没记住。” “谁记那地方?银行长的模样又都差不多。” “我是哪也摸不着,就是随大溜走。” “哦,哪个银行根本都没记住,那就是说……”说到这里,候正坤忽的一转话题,“诶,就是找不到银行,也看不到监控录像,那么银行卡上肯定会有记录的。拿银行卡一查,自然就知道是哪了。” “银行卡?银行卡丢了。也不知哪个缺德鬼偷的。”孟阿洋说着,又补充道,“也怪我,非要一块保存,要是让各拿各的,就不会有这事了。还好有密码,赶紧得补上,要不是来这,我们现在就去补了。正因为找银行卡,我们才耽误了时间,回到矿上也才误了班。” “丢了?也太巧了吧。这又丢手机,又丢卡的,身份证为什么没丢呢?”候正坤声音很冷,“分明你们心里有鬼,纯粹就是撒谎。” “领导,你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孟阿洋急道。 “诬赖好人就不行。” “领导也不能随便诬赖人。” “我们真的只是去休假。” 那三人也跟着嚷嚷。 “诬赖?我为什么要诬赖你们?是你们自己难以自圆其说,那疑点不是一星半点。”候正坤挑了挑眉毛,“你们口口声声说,摸不到这,找不到那,又说是去那些地方是问的。那我问你,住的地方那么偏僻,你们又是如何找到的?不会专有人指给你们吧?” “这有什么?下车的时候,车站那就有小旅馆的人拉客。价格便宜,还有车接,我们自然就去了。警察一天说不让在车站发小广告,那我们这些穷人住哪?我们可不像你们,住不起高楼大厦,又没人报销。再说了,成天喊着打击小广告,小广告不照样到处都是吗?这位领导,我没胡说吧?”孟阿洋话中满含讥讽。 “真是我有来言,你有去语,说的滴水不漏。”候正坤轻轻点头,语含讥诮,“可我就奇怪了,既然说是休假,又不用下井干重活,为什么这眼窝深陷、脸色发绿?这不像正常人的脸色,倒像是……”说到这里,候正坤神秘一笑。 “你,你说什么?你说我们……”孟阿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领导说话可要有根据。你这么诬赖我们,我们要告你。” “告他。” “告他。” “三番两次诬赖我们,就告他。” 那三人也站起身来,嚷嚷着。 “别转移话题。”候正坤摆摆手,然后又说,“那为什么会是这种状态,你们倒是给我一个解释呀。” “为什么?为什么?”孟阿洋显得很气愤,“我们受苦人本来就瘦,眼窝自然也就显深。平时又大都在井下,成天都是那么阴着,脸色能好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纯属就是职业歧视,歧视我们矿工,肯定也歧视我们外地人。其实往上数几辈,谁家祖上不是老百姓,有几个是王爷府的?吃了几天公粮米,就瞧不起我们受苦人?我看你倒十分可疑。” “可疑。” “你才可疑。” 那几人也不时重复着同伴的观点。 孟阿洋更是加紧追问:“说呀,你倒是说呀,我的解释有什么不妥?那点儿不通顺?” 候正坤轻轻摇头:“没有不通顺,只是太通顺了,顺的就像背课文。” “你的意思我是提前编好的?”阵阿洋质问着。 “不管什么事,你都能有解释,都能正巧赶上。再一再二还能再三?你说找不到玩的地方,别人就能一处一处指给你,这倒听着还差不多。一问到你的手机为什么打不通,你直接一句‘丢了’,就搪塞了好多问题。可是你一下车,就有人给你介绍花钱低的旅馆,还拿车接你。跟陌生人去这样的地方,你就敢去?去了以后看着什么手续都没有,分明就是黑店,这样的地方你也敢住,你就不想想被偷被抢或是失火,你这心也太大了吧?可能吗?”候正坤“嗤笑”着。 孟阿洋立即接了话:“我们乡下人确实是傻呀,当时只想着住的便宜,住了几天也没毛病,可偏偏就在昨天把卡丢了。为了找卡,连正常上班都误了,哎,回去还得再补了。” “回去再补?那不晚了吗?要是让人冒取的话,损失更大了。究竟是哪家银行?县城也能补。不用怕手续不全,有我帮你们跟银行交涉,本人去就可以。怎么样?”说着话,候正坤也站了起来,“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 孟阿洋直接打断:“还是不麻烦领导了,我们自个能办。” “说的好听?不麻烦?你分明是担心查到你的取钱记录,从而查到你的取款时间、取款银行,进而查到你的行踪。”候正坤挑了挑眉毛,“当然也担心银行卡上支取款金额有出入,那样就证明你撒谎了。对不对?” “对什么对,我有必要给你撒谎吗?再说了,我的事凭什么告诉你。个人隐私不受侵犯,警察也没权利侵犯别人隐私。”孟阿洋嚷了起来,“隐私是受法……” 候正坤打断对方:“不要转移话题。所谓隐私不是逃避警方调查的原因。说,你们到底去哪了,去干了什么?” “凭什么?”孟阿洋再次质问。 “就凭你们身上疑点太多。”候正坤语含警告,“希望你们识事务,否则悔之不及。”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警察就多长个脑袋?咱们走。”孟阿洋说着,迈动了脚步。 那三人立即跟着走去。 “站住。”候正坤命令着,“不说清楚的话,谁也不许走。” “我还就不信了。”孟阿洋说着,已经到了门口,伸右手猛的拉开屋门。 “回去。”杜正刚出现在门口。 “你们无权限制我们自由。”说着,孟阿洋就要往前去闯。 杜正刚一伸胳膊:“现在由不得你了。你们撒谎欺骗警方,不说清楚,别想走。” “凭什么说我们撒谎,说我们欺骗你们,我们有那必要吗?”孟阿洋火气十足,又要迈步。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说你们去了市百货大楼,可是我刚才让人查遍了这几天的监控录像,根本就没见到你们人影。说吧,到底去哪了?”杜正刚说着,向前迈出一步,“为什么撒谎说是去了百货大楼,你们究竟做了什么见不人的勾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对不起妻儿老小 听着警察咄咄语句,看着对方面孔冷峻,孟阿洋也不再淡定:“我……我……那么多录像,你们怎么查得过来?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也太短了,你们骗人。” 杜正刚冷哼一声:“骗人?还真是倒打一耙啊。告诉你们吧,在你们讲说地点时,局长便和我示意,我离开屋子就与市里警方联系,把你们身份证扫描件发了过去。他们立即调出百货大楼监控录像,检索你们身份证信息,自然很快就查到了。你们应该知道,电子计算机是很厉害的,别说只是百货大楼的录像,别说只是五天的内容,就是范围再大,日期再长,对比识别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我们警方能进全国警务联网系统,想调你们的电子身份信息,不费事吧?你们不是到银行取钱了吗,他们的录像更多,更清晰,撒没撒谎一目了然。” 孟阿洋与众同伴面面相觑,眼神中闪现惶恐。 “你们也不想想,没有证据,警方会找你们吗?到这以后,本来就该坦白从宽,可你孟阿洋却反咬一口,言之凿凿,真是不识好歹。我告诉你们,机会只有一次,再不要执迷不悟。否则怎对得起妻儿老小,有何脸目再见父老乡亲?”候正坤缓缓坐下,但语气却冷厉之极。 稍一楞神后,望了眼同伴,孟阿洋猛的转回身,扑倒在地,央求起来:“求求领导,就饶我们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全都交待,求你们千万保密,千万别让我们家人知道,也别让乡亲们知道。” “求你们了。” “别告诉我老婆。” “别让我爹妈知道。” “在乡亲面前可丢不起人。” 那三人也趴伏在地,连声求饶。 看到四人如此架势,李晓禾与汤丽、候正坤对望着,全都闪现喜色,微微点头后,面色恢复平静。 “那就看你们如何表现了,如果还像刚才那样,想也别想。”候正坤声音依旧冷竣。 “不敢了,绝对不敢,我们全都交待,一点也不敢隐瞒。”孟阿洋连连表态。 候正坤向着杜正刚做了个手势,然后说:“都起来,坐那说。” 轻声的“咣当”响动后,杜正刚进了屋子,其余警察留在外面。 “这样就行,这样就行。”孟阿洋趴在地上,连陪笑脸。 “起来。”候正坤厉声命令。 看着桌后的黑脸,孟阿洋暗自心惊。先前还自以为是,和警察领导耍心眼,觉得对方也不过如此,甚至还非常自得。现在才发现,人家那是老虎不发威,自己偏给当成病猫了。 带着忐忑与不安,怀着一丝庆幸,孟阿洋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了椅子上。 褚玉河、于冬生、焦四红也乖乖起身,到椅子落座。 重新坐下的四人,衣服上沾了许多灰尘,脸上挂着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亦或是鼻涕。先前的侥幸、自得与些许尴尬全然不见,脸色一片土灰,神情无比沮丧。 此时,杜正刚已在桌后落座,面前桌上也已摆上一部小录音机,录音按键也已开启。 “说。老老实实的说,不得有一丝隐瞒,更不得有分毫胡乱编造。”候正坤开了口。 “不敢,不敢了。”嘴上做着保证,下意识望了眼打开的录音机,孟阿洋讲说起来,“在四月二十九号那天,我们上的小夜班,是从下午五点上的,后半夜一点下的。下班以后,吃完饭,洗完澡,就两点多了。回到宿舍,我刚拿出手机,就见上面有未接来电,也有短信,都是一个号码的。短信内容是:你来吧,我想你了,想再给你摁摁。 这个号码看着眼生,不过一见信息内容,我知道是谁了,是市里那个小婉发屋的小婉。去年秋天的时候,我在她那里理过发,她还给我免费摁了肩,摁的可舒服了。她身上喷的太香了,让我靠在她的胸前,软软乎乎的,那感觉别提多好。小婉穿的衣服领子很低,稍微一哈腰,里边的东西就能露出来。 春节前的时候,我又去了一次,在她那焗的油。那次她又免费给我摁的肩,还给我按了背,让我躺那按的,她大哈着腰,我从领口什么都能看见,脸上都挨着了。她还问我舒不舒服,想不想到后屋去按,还跟我抛媚眼。本来我这人挺本分,从来不在外面胡来,可那天就特别想,不过还是拿捏住了,没跟她去后屋。只是后来成天梦见她,梦见她没穿衣服,梦见我抱着她,和她……” “少扯没用的,说正事。”汤丽沉声打断。 “好,好。”孟阿洋讪讪应诺,然后又说,“今年春节以后,有次到市里去做体检,是矿上联系的。体检以后,给人们留了少半天自由活动时间,我就又偷偷一个人去了那。可是就让他们三个跟去了,正看到她给我摁肩膀,他们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还一个劲的坏笑。我怕他们回去给我瞎说,担心的不行,心里就想着怎么嘱咐他们。小婉真善解人意,肯定是看出了我的为难,就主动要给他们仨免费按。这三个家伙一看有便宜,哪能不占?就都美美的让摁了。 他们仨自从去过小婉发屋后,经常就说起小婉,盘算着有时间要再去,尤其焦四红更是惦记的不行。这家伙别看叫个女人名,见了女人更眼馋,那次就趁机拿手碰了小婉的胸。其实我也想去,我们就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去一趟。 接到小婉短信,我一下子就心痒了,可还是给她回了一条:这两天忙,过几天抽开时间去。她又马上给我回了一条:我现在就想你,想的都睡不着觉。让她这么一弄,我也犹豫了,考虑着要不要去,能不能去。正这时候,让他们仨发现了,就撺掇我一块去。本来就想去,又让他们一鼓动,我们就编了理由,天一亮就找班儿长。班儿长说这几天工作忙,就没批。我们又去找矿长。 倒是老板好说话,说是这几天请假还行,但过一段时间更忙,就不能再请了。听老板这么一说,我们就试探着问能不能多请几天,请五天。本来也就是试探,也没想着能成,估计老板顶多也就是准给两天。结果老板正好来电话了,根本没问什么原因,就一下子准了,让我们写假条,按点回矿上。 我们进城以后,直接就到了小婉发屋。小婉正好在那,就给我们理发,不过没给我们摁肩膀,我们都挺遗憾的。就在我们离去的时候,小婉跟我说,她有点当紧事要办,白天需要关门,让我晚上去,她再给我按。他们仨也想着呢,就直接提出晚上也去。小婉说她就怕忙不过来,到时再说。 他们仨可没管这些,晚上和我一块去了那。我们到那的时候,小婉正在,说是担心忙不过来,又帮着找了几个按的,不过在另一个地方。我们当时就跟着她,打车到了一处旧居民区,到了楼上一个房间。刚一进屋,就有三个年轻女孩迎上来,那三个女的直接就把他们仨拉到了前面两个卧室,我随小婉到了后卧室。 其实一进屋的时候,我们就都想到要发生什么了。可是本来就目的不纯,晚上又喝了酒,哪还想着拒绝?果然,小婉一进屋,就脱的只剩一点遮羞的东西,给我也脱的只有一条小裤头,然后就开始按摩。其实根本不是按摩,就是挑逗,很快我俩便脱的精,滚在了一起。 就在我们正胡搞的时候,警察突然破门而入,上来就拍照,还说要把我们带走并罚款,还要通知单位。我们一听可吓坏了,假如传回矿上的话,哪还怎么做人?要是传回老家,就更麻烦了,就求他们饶了我们。那些警察根本不管这些,就是坚持按程序处理。最后还是小婉给我们求情,说是我们在交朋友,警察才同意每人罚款五千,不曝光。 每月工资一发,我们就马上转回家里,卡上也就留个几百块钱,哪有这么多钱?最后还是小婉给垫付的。警察收钱以后,离开的时候又警告:就是交朋友也不能这么一块来,让我们赶紧想办法再找地方,一周以后他们还来检查。等到警察一走,我们四人立马没了注意。既担心这事暴露,也担心这钱咋还,担心如何节余出这五千块钱来。 小婉倒是没提钱的事,就说她们四个也是苦命人,平时在外面也没个人关心,很孤独,就希望有人能多陪陪。拿人手短,我们四个只好就这么陪着他们,一连五天,也没别的事,就是陪他们。正因为天天那样,我们都才成了这个脸色。 等我们回到矿上的时候,一见警察找我们,还以为是那些人。结果一看不是,也只问我们去了那,我们就侥幸着不说,在矿上也不敢说呀。刚才领导问的时候,我们还心存侥幸,就把提前想好应付工友们的说辞讲出来了。求求你们,千万为我们保密,否则我们就完了。” 候正坤“哼”了一声:“早干什么去了?” “领导,我们悔的肠子都青了,对不起妻儿老小呀。”说到这里,孟阿洋哭了起来。 那三人也跟着哭出了声:“我们对不起妻儿老小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驴头不对马嘴 “行了,别扯没用的。哪怕早有丁点羞耻之心,何至于此?”候正坤训斥着。 孟阿洋四人果然止住了悲声。 候正坤命令道:“接着说。” “没了呀,就这些。”孟阿洋回复。 “就这些?”候正坤冷笑一声,“不要避重就轻。都乖乖交待出来,对你们只有好处,否则害人害己。” 看了看同伴,孟阿洋仍然摇头:“真的没了,这几天就是干这事,就在那个屋里鬼混着,再没去别处。我连这不要脸的事都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何必瞒着?就刚才这事,要是让老婆孩子知道,哪怕就是乡亲们知道了,我们这脸也没地方搁呀。” 那三人也随声附和起来: “没别的,真的没了。” “哎,丢人丢到家了。” “要还有别的事,天打五雷轰。” 这驴头不对马嘴呀。李晓禾四人对望着,都在对方眼神中发现了不解,还有着失望与遗憾神色。 “行了,行了。”候正坤挥手打断赌咒发誓的四人,“我问你们,对于这次的事,怎么看?” 孟阿洋几人大眼瞪小眼一番,还是孟阿洋说了话:“小婉挺可怜,身边没有亲人,平时也没个说知心话的,孤独的不行,就是想找人聊天。那三个女人是第一次见,很可能是专门做那事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三个同伴“嘁”了一声:“就她好?老鸹嫌猪黑。” 李晓禾也不禁好笑:这是单纯,还是傻呢? 转头看汤丽等人,脸上也都带着戏谑的笑意。 孟阿洋继续着自己的说法:“小婉肯定是孤单了,就想着找我说说话,结果他们仨也跟着去了,小婉没办法,才又临时找了那三个女的。要是我和小婉在发屋那,肯定什么事也没有,我俩也许还清白着呢。都怪到了那个地方,怪那三个女人招去了警察,到头来落了这么个下场。” 这次三个同伴没出声,但显然并不认同孟阿洋的评说,脸上神情写的清清楚楚。 “你们真相信那是警察抓嫖?”候正坤追问着,“警察不偏不倚,正好能那时候赶去,正好抓个现行?” 孟阿洋支吾起来:“那……那……就赶上了呗。我就说是那三个女人招的警察,警察一直盯着他们呢。” “我看就是那个小婉招去的。” “没准她和警察是一伙的。” “你看她都一点儿不害怕,肯定有鬼。” 焦四红三人给出不同看法。 “警察抓完你们了,还专门跟说一周以后再去查,有这样的警察吗?如果要是认可你们所谓的交朋友,那为什么还要罚钱?如果不认可这个说法,干嘛还要有这个提醒?这太奇怪了,警察会说这样的话?这是警察吗?”候正坤连着发问。 “这……他……不是警察还是什么?他们都穿着警服呢,还戴着帽子,看着挺像的。要不是警察的话,小婉能一下子交出去两万块钱?”孟阿洋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 “两万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们一年能攒几个两万?那个小婉说拿就拿出来了。她放那么多现金干什么?就是等着替你们交罚款的?一下子替几个外人拿出那么多钱,她就舍的?先不管她们是什么人,接下来好几天都和你们钻着,她们图什么呀?就图睡……”下意识看了眼旁边女士,候正坤改了说辞,“就图和你们胡混?” “这……她……”支吾了两声,孟阿洋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 焦四红做了解读:“肯定是那个小婉找人冒充了警察,专门去抓我们,她那两万块钱是专门准备好的,根本不是交了罚款,其实就是左手倒右手。没准那些钱就是假警察准备的,只是再拿回去而已。” “对,一定是假警察。”褚玉河也给出论断,“我看他们和那个小婉就挺熟的,走的时候,好像还互相招了手,就差说‘下次再来’了。” “就是圈套。假警察在那的时候,我从镜子里看见,有两个女人还笑了,我一直疑惑这事。”于冬生也附和着,“对了,警察为啥只罚我们,不罚她们一分钱,就连训都没训?” 候玉坤道:“所谓的警察抓嫖,肯定是圈套。只是为什么要设这个圈套,抓你们到底图的什么?” “不知道,就图跟我们……”话到半截,孟阿洋龇牙笑了一下,显然想到了胡混的事。 “图什么呢?”焦四红三人对望着,摇了摇头。 候正坤没有再纠缠警察抓人一节,而是提到了新问题:“孟阿洋,你给那个小婉留过手机号吗?” “没有。那三次在发屋那,我手机一直在身上带着,也没脱衣裳,她也没跟我要号码。”说到这里,孟阿洋自己提出了疑问,“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号呢?” “我也没说过。”焦四红三人也赶忙摇头否认。 对方已经提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却又给不出答案。于是候正坤绕过,再问:“胡混这几天,为什么外边联系不上你们?不是带着手机吗?” “哎。”孟阿洋叹了口气,“警察,假警察抓我们的时候,把手机没收了,说是留证据。我们四人就这一个手机,手机是我以前买的旧货,由我拿着。他们要是和家里联系,也用这个打,每月给我出十块钱。也不是我小气,我们那好多人都是这么弄,既省了买手机钱,也省了月租费,还省的丢。” “姚三旺在哪?”候正坤死死盯着对方,忽的提出新问题。 “姚三旺?姚三旺去年和我们一块来的,在今年正月那会儿就离职了呀,说是要到别的地方干。后来他到了哪,我们就不知道了,也没给我们打电话。”说到这里,孟阿洋又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 候正坤没有回答,而是又提问题:“尤均善、苗二勇、熊星星三人在哪?” “尤……星星?我们不认识呀,怎么知道在哪?”孟阿洋一脸疑惑。 于冬生跟着摇头:“没听说。” “诶,是不是尤家洼有个叫尤均善的?又瘦又黑,人们都叫他‘尤二黑’。”焦四红忽道。 “对,就是。”候正坤点头回应,又追问着,“他在哪?你见他了?” 焦四红摇了摇头:“现在没见。以前见过,那还是我没来矿上的时候。都是一个乡的,上下临村住的也不远,赶集什么的就能见到,大名记不住,倒是能记住外号。年前我回村里的时候,听说他也要出来到矿上找活,不过也是听别人说的,没听他们家人讲。正月初七我又回到矿上,再没听到他的事,也没见他来矿上。” “你们怎么知道他?那两个人又是谁?”孟阿洋满是狐疑,“他们跟我们有关?” 下意识看了看身侧,候正坤略一沉吟,然后才说:“他们三人也都是青峰省金嘉县老陇山乡的,尤均善就是尤家洼村的‘尤二黑’,他们也出来打工了。听说他们就在矿上,就和姚三旺在一起,在一块的还有你们。” 一楞之后,孟阿洋四人全都摇头:“没有,没有,根本没有的事。” 停了一下,孟阿洋又道:“姚三旺的确在正月就走了,春节来矿上以后也就干了二十来天,那天好像是……对,正月二十八,阳历是几号忘了。我们只是一个乡的,又不在一个村里,在一块干活的时候是老乡,离开以后他没来电话,我们也就和他联系不上了。‘尤二黑’这三人,我们压根就没见,肯定不在我们矿上,最起码不是一个洞口,要不不可能见不上。” “没见过,真的没见过。” “春节回家也没见。” “我也只是听人们说了一嘴‘尤二黑’的事,是不是来矿上就真不知道了。” 那三人也给予了回应。 “没见过?都没见?”候正坤自语着,目光从对面四人脸上缓缓扫过,“真的没见?” “没见,没见。”孟阿洋四人全都连连摇头。 候正坤忽道:“曲阿甘在哪?” 孟阿洋再次摇头:“曲,曲阿甘?不知道呀。就是招工的时候,是他去的我们乡里,也是他把我们领矿上的。等到来矿上干上活以后,就再没见过他,也从来没和他联系。平时也没什么事,给他打电话干什么?白费电话费。” “他们怎么啦?出事啦?”焦四红急问。 于冬生“呀”了一声:“是不是死了?” 听到此话,李晓禾等人心中都是一动。 候正坤直接追问:“怎么说?” “怎么说?猜的呗。一下子多出这么几个人,还说是在矿上,又是问姚三旺,又是找曲阿甘的。这一看就不是好架势,否则平白无故找这些人干什么?就是老乡之间也没有这么找的。”回复过后,于冬生又问了一句,“是不真的死了?” 候正坤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冷冷的盯着对方。 被这么盯着,于冬生显然不自在,看看左右,再换问法:“他们犯事了?” “你们真的不知道?可想好了,跟警察撒谎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候正坤语气忽然森冷了许多。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孟阿洋四人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李晓禾脑中再次涌上那个想法:驴头不对马嘴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巧的像棋子 又问了一会儿,询问者没有新问题,被问者也无新答案,现场静了下来。 转头看看汤丽,接收到对方点头示意,候正坤道:“把人带下去,先去别屋等着。” “是。”杜正刚起身,叫来了门口警察。 看了看进来的警察,孟阿洋忙道:“领导,没我们什么事了吧?我们该回矿上了。” 候正坤冷哼一声:“聚众嫖,还想回去?带走。” “诶,我说……” 不容孟阿洋多讲,杜正刚直接上前一推:“走。” 就这样,孟阿洋四人被踉跄着推出了屋子。 …… 屋门“咣当”一声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了汤丽、李晓禾、候正坤三人。 看了看左右两侧,汤丽一笑:“听了这么半天,说说吧。晓禾主任先说。” 李晓禾谦辞着:“候局是这方面专家,我……” 汤丽摆手打断:“正因为他是专家,我们才要先说,否则等他说过,就没有咱俩说的了。我们虽说外行,不过站在另外角度,也许能给他提供不同的参考意见呢。” “好,那我就抛砖引玉了。”李晓禾应答后,讲说起来,“从刚才这四人的回答来看,我觉得嫖一说应该是可信的,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不过警察抓嫖肯定是假的,应该就是玩的‘神仙跳’,但所不同的是,好像他们并没损失什么?这个很令人费解,和书上写的‘神仙跳’版本不太一样。设局的人图什么呢? 看着他们后来说的不像是撒谎,可还是有疑点,首先还说手机。孟阿洋声称小婉没看到他手机,他也没说号码,焦四红三人也表示没说,那么小婉是如何知道的?再说假警察没收手机,给的理由是保存证据,也太牵强了。即使真涉及到证据,也应该取证以后返还吧,除非手机是赃物,可这里面并不涉及这个问题。他们要手机干什么?其次,其次……先前记着好几条,这一下想不起来了,就说到这吧。” 虽说汤书记说的挺好,但李晓禾却不能太实在。三人中,自己既不是破案专家,也不是官最大,不宜高调。而且他深知,自己参加调查组的任务并非破案,而是代表县委冷书记出面,及时将消息汇报给冷书记,应该少说多听多想才对。于是他没有抖机灵,反而只说了几条最浅显的,还是刚刚提过的,便适可而止。 “好,好,晓禾主任说的很好,那我就来做第二块砖。”简单评说后,汤丽讲起了正题,“能在笑井沟铅矿找到这四人,说明矿业局对‘小金沟’的推断有道理,最起码有一半的道理。可另外四人却没在这里,任何行踪也不查到,乌梁乡派出所也没有备案登记。在另一个疑似‘小金沟’的帽儿山镇孝敬沟,同样没有尤均善四人的消息,派出所也没登记。 按照尤均良的说法,姚二旺接到曲阿甘电话,姚三旺死在矿上,姚二旺出来处理弟弟后事。可现在不但那四人找不到,姚二旺、曲阿甘同样见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这就很令人疑惑了。尤均善三人在哪?姚三旺在哪,是死是活?他们四人是否在一起?姚二旺处理弟弟后事一说是否准确?姚二旺、曲阿甘现在又在哪?这些问题都是我们必须要解答的,也是必须面对的。 刚才经过晓禾主任提醒,我也想到几个疑点。还是说电话的事,按孟阿洋的说法,他已经三次去过小婉发屋,但除此之外再无联系。可为什么她偏偏想法弄到手机号,在大半夜给他打电话、发信息?即使孟阿洋表示‘有时间会去’,她还偏让他马上就去,又用‘想’或‘摁摁’的词汇进行挑逗。这也归到了那个问题——她图什么呀?到目前什么也没图上,就是鬼混了几日,难道他就图……就孟阿洋的人样子,更不值得图吧?我这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歧视他们几个的意思。 什么都没图上,这本身就令人生疑,而且小婉选的时间点也很巧。孟阿洋是三月二十九号下午五点上的班,在此之前没接到小婉电话,也没收到她发的短信。而在三月三十号凌晨两点多,看到了小婉的未接来电,还有短消息。在他们上班的这几个小时里,显然是无法接收到外面消息的。而按照尤均良的描述,这个时间段内和姚二旺通了电话,姚二旺言称其弟已死。 假设姚三旺确实已死,假设消息也可能外泄,但这些人下井期间听不到,升井以后很快又被这个小婉叫走了,便没时间听到这个消息。随后手机又被没收,困在那个房间里鬼混,与外界更是失去了联系。当然我这只是假设啊,不过这时间点确实可疑。 再说一个时间上可疑的地方,或者说是巧合吧。派出所那里查到,姚三旺是三月十三号离开的矿上,与孟阿洋说的正月二十八就是同一天,这个时间就比较可信了。而据尤均良说,尤均善三人是三月十一号晚上从老家出发,十三号给家里去电话,说是刚刚到了矿上。 都是三月十三号,而且姚二旺在第二次接听尤均良电话时,还说到了‘你二哥也’这样的语句,那么是否就表明姚三旺、尤均善等人在一起?可现在怎么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丁点消息也没有呢?另外,尤均良等家属都言称,八人在思源县,在‘小金沟’矿上,可孟阿良他们为什么就没尤均善等人的消息?我这纯属一家之言,都是瞎想的,还是请候局专业讲解吧。” “汤书记,要是您直接从事侦破工作的话,我老候是没饭吃喽!”候正坤变相的奉承着。 李晓禾也跟着拍马屁:“问题提的犀利、尖锐,专业水准。” “你们俩呀,纯属拿我这老大姐打镲。我是脾气直,有什么说什么,不像你们有城府罢了。”尽管嘴上谦虚着,但汤丽脸上早乐开了花,显然是很受用的,“候局,你说。” “汤书记和李主任把问题都提完了,我也只能是做一些补充了。”略一停顿,候正坤讲说起来,“从刚刚问话情形看,我也偏向于认为他们嫖是真,是另类版本的‘神仙跳’,这个可以在随后调查中进一步认定。假如找到小婉发屋,找到小婉或另外三个女人,也或者找到假警察,这个问题都能求证。不过我觉得,发屋很可能已经关门,那几个女人也已不知去向。 如果孟阿洋他们真没透露手机号的话,那么小婉就是刻意打听的,或是有人刻意告诉她的。小婉打电话的时间点也应该是刻意选择的,但是否和我们关注的事情有关,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还有一个细节,就是出现在请假的时候。平时请假那么难请,矿老板竟然一下子请给四人各五天,这就是二十个工班。孟阿洋以为老板是因为着急接电话,才这么痛快,而我觉得这不符合情理。正常情况应该是,老板让他们等等或是断然拒绝,是他们求老板,而不是反过来。 老板在准假的时候,还有一个‘过一段时间更忙’的提醒,这个好像跟‘一周以后再来检查’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更秒的是,假警察似乎暗示了一点,五天假期随便在屋子里鬼混,别去别处,很像故意要拖住他们。当然这也仅是联想,还有待验证,毕竟只是很巧而已。 手机被没收,能够达到三个目的:断绝四人在鬼混期间与外界的联系,监管在此期间外界来电,也可以借此查阅手机上的内容。汤书记刚才说的几个巧合时间点,确实很巧,巧的令人生疑,我也同样疑惑,疑惑他们之间的联系。 汤书记提出的那几个关于去向的疑问,我现在解答不了,这也是我们接下来必须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我们不知道尤均善等三人究竟在哪里打工,更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也不知道姚家两旺的下落,那个曲阿甘也找不到。最关键的是,我们现在只能依据家属的讲说寻找,并没有几人失踪或死亡的证据,能动用的侦破手段要有限的多。 尤均良等人都说他们八人在一起,而孟阿洋四人却说没见过。如果他们都没撒谎的话,那就有一种可能:因为身在外地,矿工们说的比较笼统,只说了‘思源县’或‘小金沟’,其实并非就在同一具体地点,只是家人误认罢了。 综观孟阿洋等人的讲述,他们接到信息的时间巧,矿老板准假巧,被设套套在那间屋子里也巧。而这些巧节点上的人,似乎都更像一个个精心布置的棋子。现在我们就要从巧合里找突破点,从棋子身上打开缺口,同时也要扩大查找的范围。” “嗯。经过这么一梳理,脉络更清晰了,我们就要从棋子上寻求突破,也可以通过棋子引出棋子来。”说到这里,汤丽忽道,“我还有疑问,真的能像杜队长说的那样,快速比对出那四人有无去百货大楼?” 候正坤“呵呵”一笑:“杜正刚那是诈他们的,百货大楼里的监控都是企业的,又不是和警务系统联网,哪能那么查?他们的软件本身又没有那种功能。前几天我们去市里办案的时候,正好看到市百货那里装修。杜正刚所谓的核实监控,肯定是核实装修情况而已,核实结果肯定是正在装修,并未营业。” “哈哈哈,兵不厌诈。”会议室里响起了爽朗的笑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意外喜相逢 三人经过合议,达成一致意见:警方继续掌控孟阿洋四人,并向家属封锁消息。 因孟阿洋四人涉嫌集体嫖,警方对其掌握,进行案情调查,合情合理。当然这只是一个正当理由,但实际上,调查组却是想从四人身上找到突破口,寻找尤均善等人下落。 这么操作,虽说孟阿洋四人自由受到限制,但安全也更有保障。现在既然警方要找他们,很可能其它势力也在盯着四人,只有在警方控制范围内,他们的人身也才更安全。虽然目前还没有关于那方势力的影子,但汤、李、候三人都坚信有这样的势力。 之所以对家属封锁消息,是为了免受干扰,集中精力寻找其余人等。否则,家属难免情绪波动,甚至横生枝节,那可就麻烦了。 当然,控制孟阿洋四人,只是找人手段之一,但也是目前比较合适的的手段,相对稳妥一些。 打定主意,候正坤吩咐杜正刚,让四人再来会议室。 和先前离开会议室不同,当听说需要配合警方破案时,四人并没有急欲离去的意思,也没有抵触情绪,反而表示愿意积极配合。只是再次央求为他们保密,也希望能够立功赎过,最终减轻所受惩罚。 对于四人这样的态度,三人都很高兴,汤丽还简单表扬了几句。 安顿完这些,汤丽仍留在楼上,回了自己办公室。 杜正刚等几名警察带着孟阿洋四人下楼,去往指定地点。 孟阿洋四人虽然曾经聚众嫖,但毕竟主动交待,而且也没发生在思源县境内,并且还需四人配合破案。故下楼时,未对四人采取强制措施,没有配戴警具,只是把四人围在中心,一起乘梯下楼。就是到达指定地点后,除了行动受限,除了解除必要的危险物品以外,也不会有更多的强制措施,只是把他们当做特殊证人对待。 李晓禾与候正坤则利用周末时间,要专门去旅馆,看望尤均良等众家属。他合作主要是去看看众人的情绪,也利用从孟阿洋四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去向其亲属们侧面打探一下情况。于是便同杜正刚等一起下楼,大家边走边交谈,气氛很显和谐。 从楼上下来,李晓禾、候正坤走在最前面,率先向停车位走去,那里有公安局局长座驾。 候正坤操控遥控器, 越野车门发出“吱”的一声响动,门锁打开。 来在车旁,候正坤上了驾驶位,李晓禾则打开副驾驶门。 刚刚抬脚上车,李晓禾下意识看向右侧,几个人影进入视线。 一楞之下,李晓禾喊了声“不好”,推开车门,跳下汽车。 “怎么……”话到半截,候正坤也“啊”了一声,从前方收回目光,看向楼门处。 李晓禾径直向着那群人奔去,老远就大声打着招呼:“你们来了?我正准备去看你们。” 人群前方的小黑胡打着招呼:“李主……” “四红……”一声呼喊,打断了小黑胡的话。 “冬生。” “玉河。” “阿洋。” “儿子。” “老叔。” 各种声音交织,七、八条身影一齐奔向县委楼楼门处。 边跑边摆手的候正坤收住脚步,看着不远处的李晓禾,两人均无奈的摊了摊手。 刚才看着局长奔跑不停,做着手势,杜正刚等人一时没弄明白,还以为局长让加快脚步。现在出了楼门才明白,怕什么来什么,可已经躲不开了。 和其他几人的无奈不同,孟阿洋四人则全都惊呆了,脸上满是不可思异神情,还带着惊恐与羞愧神情。明知道在喊自己的名字,但四人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把恶狠狠的目光投向候、李二人,目光都如尖刀一样锋利。 此时,候正坤、李晓禾也已开动脚步,奔向县委楼。在李晓禾身后,跟着快步而行的小黑胡等人。 “四红。” “冬生。” “玉河。” “阿洋。” “儿子。” “老叔。” “四哥。” 各种称谓交织,七、八个男女已经到了行车坡道上,边走边招手呼喊着。 孟阿洋四人收回愤恨目光,继而向前方来人走去,嘴里称谓也是五花八门: “爹。” “玉凤。” “胖墩。” “老六。” “二小。” “可找到你们啦?”、“你们怎么来啦?”,各种疑问语句交织,十多人扎到一堆,两两相拥,俩仨泪眼相对。 “可算找到你啦,四红,我的儿,爹是吃不香,睡不好,只怕你出事呀。” “冬生,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仨可咋活呀?现在好啦,现在好啦!” “爹,你咋瘦成这样了?没少吃苦吧?” 各种问候,各种唏嘘,扎在一起的人全都流下了眼泪,惹的一旁众人也不禁眼窝发酸。 “冬生,就是,你太瘦了,眼窝子那么深,就跟害了场大病似的,你不是真得什么病了吧?啊,你到底去哪了?”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于冬生,边哭边摸着对方脸颊,心疼的问候着。 “我,我,哎……别问了,你怎么来了?”于冬生含糊支吾着,偷眼瞟着圈外的李、候二人,暗暗咬牙用劲。 “还说我怎么来了?你们儿这发生那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呜……能见到你人,我就放心了。只要有人在,什么都好,什么都好呀。”中年妇女又大哭起来,“呜……” “爹,你这眼窝深陷,脸色发青,咋那么像电视剧里的大烟鬼,你到底干啥了吗?妈妈和奶奶都在家等着你呢,奶奶老毛病又犯了。”年轻后生抓着父亲胳膊,叨叨着。 “我,我对不……哎,我咋就……”中年汉子脸色胀红,实在没法跟儿子讲说丢脸的事。 “行了,行了,大家听我说。”李晓禾站在人群外围,大声嚷着,还不时拍着巴掌,进行提醒。 “对,对,听李主任的。” “都别哭了,听李主任说。” 简短吵混后,现场的杂乱声响才算停歇。 孟阿洋与三名同伴对望一眼,神情复杂,很是痛苦。 李晓禾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各位,各位,先别激动,听我说。你们不远千里来找亲人,担心在矿上出了什么事,其实根本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一开始我们也没找对地方,结果白找了好几天,今天早上才算把他们找到。原来他们工作的地方根本就不叫‘小金沟’,是在另一个矿上。 这些天工作任务紧,矿上就让大家多加了一些班,也是为了让大家多挣钱。矿上也有难言之隐,这批矿石可是重大项目特用原料,必须按时完成,任务非常光荣。虽说矿上也是好心,人们也想多挣点,可是也不能太累呀。这不,正好公安局的同志找到那,把他们都接回来了,正准备组织他们做专门体检,然后再休息几天呢。” 听到如此一说,孟阿洋等人脸上紧张神色立即褪去,眼中的忿恨消失殆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候正坤则悄悄冲着李晓禾竖了竖大拇指。 “就是再光荣的活,也不能把人累坏呀。” “钱再重要,也没身体重要呀。” “就是,就是,挣再多的钱,把身子累垮了,也是白搭。” 人们开始叨叨起来,心疼着自己的家人。 “你们不要埋怨,虽然矿上提倡加班,可也没有强迫,我们都是自愿这么做的。加班不但多挣钱,政府还给免费体检,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领导还夸我们觉悟高呢。”孟阿洋说了话,“要是你们现在不正好过来,领导们就亲自带着我们,去看你们了,领导们想的真周到呀。” 焦四红老父亲马上顺着说:“对,对,县领导们可好了,管我们住,管我们吃,这些警察小伙子们,也不吓唬人。我那时候还不讲理,把人家这小伙子撞了好几个趔趄,现在想想都对不住小伙了。” “是呀,对我们太好了。”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现在人是回来了,县领导也专门接见表扬了,但必须马上送到专门地方体检,然后再休养几天。本来准备带着他们去见大家,既然你们来了,现在也见了面,那我们就不专门过去,正好直接带他们去体检了。”李晓禾说着,来到近前,“来来,大伙都散散,让他们赶紧去体检、休养。” “李主任,他们去哪体检,我们跟着去侍候他们。”焦四红父亲提出要求。 焦四红马上劝阻父亲:“爹,你去干什么?那里哪是你去的地方。” “焦大叔。你们都不能去,那里边都是无菌体检,是禁止外人进入的。”孟阿洋做起了众人工作,“大伙都散开吧,我们赶紧去体检,跟人家医生都约好了,是特意请来的大专家,误了时间的话,人家就走了。” “那可不能误了,来,散开,散开。” “就是,可不能因为咱们,耽误了他们。” “体检体检好,有什么毛病都就查出来了。” 先前都抱着亲人的众人,立即散开,向后退去。 看着散向后侧的众人,李晓禾露出了欣慰笑容,心中暗道:看来担心是多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亲人在哪呀 围着的众人都已退到后边,台阶闪了出来。 杜正刚示意了一下,和其他警察一起,迈动了脚步。 孟阿洋四人会意,跟着步上台阶,一级一级的向下走去。 李晓禾转头望去,候正坤也正看来,两人相视一笑。 杜正刚等人已经走下台阶,径直奔向那两辆越野警车。 两声汽车开锁声响过,杜正刚等人到了警车近前,拉开车门,纷纷跨上汽车。 “我的亲人呢?”一声厉喊响起,一个身影飞一样的跑下行车坡道。 “我们的亲人。” “我们亲人在哪?” 又是几声喊喝,没见到亲人的人们跟着跑去。 先前虽然给众人讲说“实情”,但李晓禾一直注意着后排的众人。其实从看到小黑胡尤均良的那一刻,他就加了小心,就生怕其中一部分人受到刺激,而有激烈反应,这也是准备瞒着的原因所在。 只是刚才看到孟阿洋等人顺利走去,李晓禾以为大功告成,就把目光放到了离去众人身上。不曾想,这刚一走神,便出了岔子。当然,即使两眼看着,也不可能把人们的反应阻止在行动之前。 脑中只是快速闪过一些念头,李晓禾便急忙快步跟了过去。 候正坤的动作要更迅速,早已先一步向那些人跑去。 此时,众人已经冲下行车坡道,但并没有止步,也没有继续前冲。而是向右拐去,直接奔向那两辆越野警车。 两辆警车本已打火启动,孟阿洋等人也已跟着坐到车上,但车辆却寸步难行了。 众人挡在车头前面,嘴里依旧喊着“我的亲人在哪”之类的话,有人更是直接在车窗上拍打着。 “各位老哥、大姐,你们这是干什么?”候正坤尽量压着火气,“现在我们正千方百计帮你们找人,你们拦着他们做什么?” “领导,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让他们帮着找找。他们都是在一个矿上做活,现在有人回来了,我的娃咋就不回来?是不是现在做什么大项目,也在加班回点?我就想着,让这些娃帮着回去喊喊我的娃,别加班了。挣多少钱是个够?身子骨好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体格壮硕的花甲男子回复着。 候正坤耐着性子,做解释:“熊大哥,你听我说,他们现在急需要去体检,我们不要耽误他们的时间。另外呢,他们和你家熊星星并不在一个矿上,他们也找不见。找人还是我们警察在行,既能在警务系统查询,又能让各地派出所到现场查找。” “大兄弟,我也相信你们警察找人在行,可你们也不是万能的呀。要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统里没存他们,你上哪找去?派出所也出动了多多带少,到现在不照样没找到吗?我是想着他们都是矿工,找起来也方便,天下矿工是一家嘛!”熊老头讲说着理由。 还真行,都能改词了,就是这分明是胡搅呀。候正坤真是好气又好笑。 李晓禾已经到了近前,接着解释:“他们和你家孩子,还有他们几家孩子确实不在一个矿上。他们跟家里说的都是思源县,但思源县好几个乡镇都有矿,光是和‘小金沟’沾边的就好几个,每个矿区又有很多洞口,人们互相之间哪都能认识。您几位请让让,让他们赶快去体检,我们马上集中精力找人,好不好?” “我们就是让他们帮帮忙嘛,上下临村的多大点事?我的二旺、三旺可都不见个人影,我这心里就跟着火了似的。”这次说话的是姚二旺和姚三旺的父亲。 “老姚、老熊,你们咋回事?我的娃要去体检了,你们非拦着不让去,这不是成心祸祸人?”焦四红的老爹急了眼,跟着姚、熊二老头掰扯着。 “老焦,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儿子回来了,你这也气粗了。这两天不也是哭天抹泪的?我们不是不让他们去体检,是要分个轻重缓急。他们现在活蹦乱跳的,早检一会儿晚检一会儿都没事,可我儿还不知道在哪受着累。要是晚去一步,累个吐血好歹的,我怎么办?你管呀?”熊老头回应着。 焦老头呛声道:“凭什么我管,我又不欠着你的。” “来的时候说的好听,一块找孩子,现在你找到了,我那俩娃还不知道甚情况呢,我这心里呀……不行,要找就都找着,不能单个走。”姚老头直接来个不讲理。 不止这三个老头开战,各个小“战场”都开了火,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越说越激烈,越说越呛火。他们根本不管什么李主任、候局长的劝阻,就只想着自己的亲人。 说着说着,一拨人不让另一拨人碍事,另一拨人则强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直接拉扯起来。 李晓禾看向候正坤,候正坤也正望向他,两人眼中都写着问号:怎么办? 候正坤做了个手势,意思很明确:我们得出手阻止了。 李晓禾一咬牙,举起手,准备回应。 “干什么,都干什么?胡闹。”一声喊喝在人群后边响起,“住手,住手。” “交火”各组又随便抓挠了几下,全都收了手,转头望向发声处。 先前一直站在行车坡道的尤均良,出现在众人身后。虽说他身材略显单薄,但现在叉腰一站,再配上本已较黑现在更黑的脸颊,很有一种气势。 尤均良冷冷扫视众人,然后点指着姚、熊等人:“本来我岁数小,大家又都急着找寻亲人,不该指责你们。可是你们做的事,实在有失体统,也丢我们金嘉县老陇山乡的脸面。看看你们做的什么事?自家孩子没回来,就看不得别人的好,拦着车头不让人家去体检,还胡搅蛮缠让人家给你们找?凭什么?人家在井下钻了好多天,刚见了阳光就侍候你们?你们是谁? 咱们这次一共出来了八家人,大家的心愿都是好的,都希望所有亲人平平安安,都希望能够全都找到。可是做什么事也得有个过程呀,现在找到了四个人,那咱们需要找的人就越来越少了,这是好事呀。非得所有人都找不到,你们才高兴?咋就见不得别人好呢?我们盼着他们四个身体早点恢复,健健康康的,也是给我们自家人积德呀。积德行善,苍天可鉴,举头三尺有神明。难道为让神明看到我们的作孽,再把这些孽报应到家人头上?你们这是为家人好?我看就是害家人呢。” 不知是尤均良的话义正词严,还是尤均良有足够的威信,也或者是报应之说让人们畏惧,反正人们大都慢慢向后退去了。 “闪开,还想干什么?我看是县里对你们太好了,管吃管住管找人,把你们给惯的。如果你们还这样的,那我马上跟领导反映,不给你们安排这些了,你们爱哪哪去。都这么大人了,连个好赖都分不出来,也太差劲了。”尤均良训斥着最后的“堡垒”。 “你,你,‘尤二黑’只是你哥,要是你儿子,看你着不着急,还能不能说出这话来?”这说话的是一干瘦老头。 “老苗,说你什么好呢?着急就跟人家耍赖呀,人家该着你了吗?凭什么非得先给你找儿子?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车上现在坐的是你儿子,有人要是也学你一样拦着不让走,你会怎么想?拍着胸脯想想吧。你说我对我二哥不够亲?那你上下临村打听打听去,有弟弟给哥哥打洗脚水洗脚的吗?有像我一样,因为给二哥偿草药差点死去吗?我本不想说,可是你的话实在刺耳,我不得不说。不只我对我二哥好,我二哥对我更好。从小父母死的早,就是二哥把我拉扯大,也是二哥二嫂帮我张罗娶媳妇,我把他们就看作父母一样。”说到这里,尤均良嗓音已经嘶哑,“我二哥现在也生死不明,我不着急?可是再着急,也不能做混蛋呀。” 渐渐的,苗二勇老爹也松开抓着保险杠的双手,低着头,退到了后边。 另外一个人也快速收手,疾步跑开了。 “走吧,走吧。”尤均良向着两辆越野警车招手示意。 “嘀……” “嘀……” 两声清脆鸣笛响过,越野警车缓缓启动,从众人身边经过,向前方驶去。 李晓禾暗暗点头:罢了。明事理的人,有威望的人。 越野警车消失在拐弯处,只留下了神情各异的人们。 李晓禾看向候正坤,想要与对方交流一下。 正这时,老姚头说了话:“三黑,咱们怎么办?” “回。”尤均良只说了一个字,转身走去。 “你不是说要来问吗?这还什么都没问呢。”老姚头追了上去。 “领导已经表态给找了,你还要问啥?”尤均良没有停下步子,也没有回头。 “走吧。” “我们亲人在哪呀?” 人们嘟喃着,跟了上去。 已经见到亲人的家属,也没有留在这里,而是充当了其他人的搀扶者,一同走去了。 李晓禾、候正坤也跟着走过后院,来在前院,直到把众人送出了党政大院。 保安郭大年胆胆怵怵的靠了过来:“主任,那天你告诉不要为难他们,他们刚才说是要见你,我就没有多想,就……” “不知道今天周末休息吗?”李晓禾冷冷甩出一句,转身便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要善于保护自己 “叮呤呤”,铃声响起。 取出手机,扫了眼屏幕,李晓禾按下接听键:“汤书记。” 手机里传出汤丽的声音:“李主任,刚才楼下怎么回事?现在你们都去哪了?” “是这么……”停了一下,李晓禾又说,“您有时间吗?我和候局长当面向您汇报。” “你俩现在过来吧,我在办公室等着。”手机里声音至此,没了声响。 收起手机,和身侧候正坤相视一笑,二人向后院走去。 上了县委楼,李、候二人直接去到政法委书记办公室。 示意二人坐下,汤丽道:“我刚才正坐着,就听楼下呼号喊叫的,站到窗前一看,好多人把警车拦住了,看着像是那些矿工家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收到候正坤的抬手示意,李晓禾讲说起来:“诶,真是怕什么有什么。本来想着先向家属保密,等着把人都找齐再说,结果就在我俩刚上车,杜队长他们刚走出楼门时,家属们正好也到了……” 为了把事情讲说更准确,以免理解有偏差,李晓禾详细讲说了整个过程,把一些情节也都描绘了出来。 待李晓禾话音落下,候正坤又补充着:“见到亲人的家属们是又惊又喜,其他家属则是既惊惧又担心。而那些矿工们更加忐忑,生怕丑事为家人和乡亲所知,也误以为家人是闻‘丑讯’而来,有人都几乎要坦白了。就在这种时刻,是李主任急中生智,巧妙给出了几人失踪的理由,也为让几人离开找到了借口。当时我是没想这么全,要不是李主任反应快,那时候怕就弄砸了。” “候局长谦虚,你肯定有更好办法,只是我抢先说了而已。”李晓禾忙回应了一句。 “虽说出现了意外,但总算有惊无险,你俩做的都非常好。”汤丽肯定了二人的作法,然后又说,“现在情形出现了变化,下步工作是否也该有所调整呀?” 这次候正坤说了话:“刚才我和李主任简单沟通了一下,先前做的安排,都是针对部分信息保密情况下,现在却是矿工与家属见了面。我们觉得,应该在以下几方面做调整:一、把家属来的原因向四名矿工挑明,要他们全力配合我们寻找,提供与之有关的一切消息。无论从老乡的角度,还是从立功赎错的角度,他们都没有不配合的道理,我想他们也应该配合。 二、加大寻找力度,扩大寻找范围,及早发现其余四人踪迹。刚刚发生的一幕,说明我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看着其他人家找到亲人,而自己家人杳无音讯,这些家属极易受到刺激,情绪难免波动,甚至发生其它不可测事项。要想避免或减少这种可能,只有找到他们的亲人,别无他途。 三、寻找曲阿甘其人。从目前来看,这个人最有可能知道那四人的下落,毕竟是他把众人引来的,也极可能了解相关开矿企业的情况。而且据尤均良讲,在和姚二旺通话时,姚二旺曾言称是曲阿甘告之姚三旺死讯,那么曲阿甘也应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合理将两拨家属剥离,最好办法就是让孟阿洋、焦四红等四人的家属返回老家,那样既可以减少对其它家属的刺激,也省的他们提出见亲人的要求。减少这些人与家属接触,也是避免说漏某些信息,这对各方都有好处。只是那些家属肯定不愿现在就回,肯定总想着与亲人团聚,现在相见的期望值偏高,稍微缓两天再找他们商量。如果实在说不通,那就以别的办法把他们分开。五……” 听完候正坤提到的八条调整意见,汤丽点点头:“好,你们的想法很好,宜早不宜迟,以免夜长梦多。具体的操作方法,你俩商量着办,我支持你们,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尽管明言。在这件事,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咱们之间不必客气。另外,也联系一下涂中锋,他毕竟分管矿业,这两天也在矿上检查,看他有没有什么发现,能不能提供有价值的东西。” “好的。”李、候二人都点头应允。 又谈论了一些事项,李、候二人出了政法委书记办公室,回到李晓禾的屋子。 “真是没想到,本来都安排好的,竟然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看门那个老郭也是的,平时屁大点事都盯着,把人家正常办事的人都挡走好多,今天二十来号人进院,他却说放就放了,真是糊涂透顶。”候正坤感慨着。 李晓禾接话:“谁说不是。平时只要是这么多人进来,门卫那块肯定就挡了,最多也就到前院。那个郭大年却偏偏自耍小聪明,楞是让横生枝节,差点坏了咱们的事。今天要是那四人以为我们出尔反尔,以为我们把他们和女人鬼混的事捅给了家人,要是趁着有家人在场而闹腾的话,就更麻烦了。假如他们中有人跑开躲了,那要找他们就难了,家属再跟我们要人,更会乱上加乱。” “哪都有耍小聪明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到这里,候正坤话题一转,“对了,汤书记可是让咱们联系涂县长的,你联系吧。” “还是你联系吧,他对我不感冒,经常冷言恶语。”李晓禾把球踢了回去。 候正坤苦笑的摇摇头:“我?自从那天宣布不让他分管公安工作,他对我早就恨之入骨,那眼神恨不得杀了我。我跟他说话都不接茬,打电话也肯定不接,即使接了,也不会听我说的。” 一想候正坤的话,确实也是,于是李晓禾拨打了涂中锋的号码。 “嘟……嘟……”回铃音响了好几声,也没人接,直到最后传出了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不接?那就再打。”李晓禾自语着,再次拨打了电话。 可是结果还是一样,仍然无人接听。 “我就不信了。”李晓禾第三次拨打起来。 就在铃声又将响罢,即将传出标准女声之时,里面终于传出声音:“有什么指示?” 听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李晓禾就不舒服,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涂县长,汤书记刚才指示,让问问你,这两天在矿上检查,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比如另外几人的行踪,或是与他们有关的消息,也或者有无其它异常。” “李副组长,组长只让我带队做安全检查,什么时候又让我破案了?你们大概忘了吧,我现在不分管公安局。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可不敢干越权的事,否则再让人告了黑状,那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喽。”对方的声音阴阳怪气之极,“本来已经破鼓众人捶,要是再不自觉,就等着被打出大窟窿了。” “这就是说,你没有发现线索?”李晓禾盯问着。 “我再强调一遍,那不是我的工作内容。”对方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李晓禾一摊双手:“候局,听见没?就这样。” “你的面子不小,要是我的话,肯定早就破口大骂了。”候正坤似笑非笑。 “风凉话,纯属得了便宜卖乖。”李晓禾无奈摇头,然后又道,“对了,候局,在向孟阿洋问话的时候,你说到他们脸色难堪时,分明暗指他们是‘瘾君子’。他们那状态真像吗?还是随口一说?” 候正坤笑着说:“纯粹就是吓诈他们。他们如果真是的话,那么长时间坐着,早该有人表现出来了。他们那脸色和深眼窝,一看就是纵过度所致,不过要直接问他们,肯定不承认。” “他们……”李晓禾话到半截,手机响了起来。 “你先忙着,我回了。”候正坤适时站起,出了屋子。 李晓禾赶忙拿起手机,接通了:“书记。” 手机里是冷若雪的声音:“那几人回矿上了吗?” “书记,正想跟您汇报呢,本来十点多那会就准备汇报,结果又发生了点事。今天上午……”李晓禾讲说起过去几小时里发生的事项。 “是吗?够复杂的。不过总算不错,回来了四个,接着再找那几个,你们做的不错,下步的安排也很好。”冷若雪予以了肯定,然后话题一转,“李主任,今天你能想出办法,避免事情恶化,这非常好。不过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形,可以尽量让别人表现,不到万不得以,可以不出头。” “书记,我是不做错了?”李晓禾急问。 “最后这句话,我是以私人身份说的,谨言慎行没坏处,要善于保护自己。如果要是以领导身份讲,就显得觉悟太低了,难免让人诟病。你做的没错,真的很好,只是我希望你更好,明白吗?”冷若雪说到这里,手机里没了声响。 略一沉思,李晓禾明白了,书记的确是为自己好,她是担心自己“善意谎言”引起负面反应,更担心为自己留下隐患。 以后的诸多事实证明,冷若雪的这次提醒非常及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这个女人值得怀疑 新的一周开始。 早上刚上班不久,电话响了。 看了眼号码,李晓禾拿起听筒:“候局。” 候正坤声音传出:“李主任,那几个女人消失了,早跑的没了踪影。” 李晓禾略一迟疑,忙道:“果然不出所料,她们肯定会跑的,否则还会等警察去抓不成?找的够快的,我以为还得一两天呢。” 候正坤讲说着过程:“主要是有孟阿洋、焦四红两人带路。找小婉发屋快,昨天下午就找到了,正好在路边,他们俩记得也清楚。去到那的时候,就见铁将军把门,根本没人。向旁边商家一打听,说是有一周没开门了。 找他们鬼混的那间屋子费了事,那天他们去的时候,是打车去的,又是晚上,孟阿洋、焦四红根本没有任何印象。找交警部门帮忙调监控,只是看到他们四人和小婉离开发屋的一小段画面,然后他们就进了小巷,小巷里边拍不到。孟阿洋说,当时在小巷里转了好几个弯,心里也一直想着‘摁摁’,根本就没理会出口在哪,而且当时坐车也是在暗处。 后来还是根据时段,调取两个可能出口处监控,锁定了两辆出租车。其中一辆在市民广场卸客,是一对老两口,领个小男孩,显然不对。而另一辆出租在到郊区后,便进入了监控盲区,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很远的路段,期间究竟去了哪,并不清楚。也是在兄弟局帮助下,找到了车主,但车主那时候车辆已丢,只是当时人在乡下,是第二天回城才知道,丢失时间也是依据监控显示所得。等警方前天晚上找到出租车的时候,车在郊区一个小巷停着,只有车没有人。 今天早上,在到疑似区域转的时候,孟阿洋无意中看到,一户居民住宅外阳台晒着的两个拖布,才认定是那栋楼。等到遁单元找见那间屋子时,开门的是个老太太,老太太说房子出租过一个月,是一个女人租的,刚在前天早上把房收回。 女人交房子时,还差一周才到期,但也没计较还差的天数,便把房子钥匙交给了老太太,时间正是孟阿洋四人离开那天的早晨。按老太太描述的样貌,租房女人正是那个小婉。由于没有履行正规租房手续,根本无从查找那个女人的信息,而且小婉发屋法人竟然是另一个小婉,是这个小婉接的对方的店。就这样,线索中断,只能判断那几人躲了。” “从这些细节来看,更进一步证明,那几个女人绝对心里有鬼,肯定不止表面做的那些事项。”李晓禾说的很笃定,“只是现在找不到他们,没有更清晰的证据罢了。” “是呀,她们着急忙慌的躲了,应该正是担心被警方找,担心秘密被找到。”声音停了一下,候正坤话题一转,“虽然没找到这几个女人,但在小婉发屋那里却有另外发现。在发屋隔壁是一家卖化妆品店,商店门口有一个摄像头,正好可以拍到发屋门口,为此小婉还专门找过这家店主。但吵过两次以后,也就不了了之了,摄像头照样还在。在调取半个月前的影像时,发现有一个人去过那家发屋,他……” 对方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低的李晓禾只得耳朵紧贴听筒,才能听清。 听对方说完,李晓禾略一沉吟,才道:“难道他们之间有关系?会有什么关系呢?” “还不好说。究竟是常来常往,还是偶尔进店,只靠这一次录像无法证实。而且他进店时间不到半小时,也理了发,符合一般理发客人的特点。由于硬盘内存容量有限,再往前的录像就没有了。无论他们之间是否有联系,这个发现都需要保密。”候正坤道。 对白对方的意思,李晓禾赶忙回应:“放心,我绝对不会说漏嘴的。另外,没有把握的事,跟谁也不说。”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否则就不会说了。目前除了你我,也只有杜正刚知道。”话到此处,候正坤说了声“我这来人了”,然后便是“啪”的挂断音。 放下电话,李晓禾疑惑着:他去了那,是偶然光顾,还是经常造访?如果他们互相真的熟识,那么与某些事有无关联呢? 先不论和他是否有瓜葛,但这个女人显然值得怀疑。 …… “笃笃”,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李晓禾思绪。 李晓禾收拢心神,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一个半大老头出现在门口。 “周主任,不,周书记,稀客稀客?”李晓禾立即起身,笑着迎了过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李晓禾在乡里工作时的老同事,也是后来重要的助手,以前的双胜乡党政办主任,现在的双胜乡党委副书记周良。 周良迈步进屋,喜笑颜开,抓住对方伸出的右手,上下摇晃着:“主任荣升,一直没来拜访,万望恕罪。” “客气,客气。”说笑着,李晓禾把对方让到沙发上,张罗着弄茶水。 “主任,我自己来。”周良立即要起身。 李晓禾摆了摆手:“快老实坐的吧。” 周良这才没有站起,笑呵呵的环视着整个屋子。 两人见面,确实都高兴,既是因为半月未见,也因为两人都得到不同程度的升迁。 弄完茶水,放到对方面前茶几上,李晓禾也在长条沙发落座,看着对方说:“来县里有事?” “没多大事,可来可不来,就是想来看看主任。”周良脸上依旧满是笑模样,“县委领导办公场所就是不一样,感觉就是那么有气势,不赖,真不赖。” “起什么哄?”李晓禾轻笑着,“赶紧说说乡里情况。” “好,好。”周良这才收拢笑容,讲说起来,“先说说那几件重要的事,鞋垫生产非常顺利,与足下彩云合作良好,张乡长也抓的非常紧。白条筐生产目前也正常,就是效率不高,不过对方对质量很满意,编筐人员靠加时以保证生产数量。张乡长亲自卡着白条筐自检,人们都不敢为了赶工而赶工。还有就是……” 李晓禾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脸上神情很是欣慰。 待对方讲述告一段落,李晓禾才说:“张全不愧是搞财务出身,干工作就是严谨认真,在这点上,我是自愧不如。” 周良忙道:“主任,你过谦了。你身上的好多优点,够我们学一辈子了。张全私下好几次跟我表示,要是没有老乡长关照,绝对没有他的今天。其实我们这几人都是托了主任的福,是主任把我们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们……” “可别这么说,我还是个大头兵呢,哪有权利提拔你们?你们是有那个能力,正好县领导也很器重,也才有了职务调整。”说到这里,李晓禾话题一转,“新班子磨合怎么样?” 周良嘘了口气,语气有些严肃:“表面看,很平静,没什么异常。不过以我观察,这个肖书记也不是甘于寂寞的主,已经在暗暗培养势力,在树立一把手绝对权威了。新领导有这种考虑,倒也正常,就是他有些太急了,现在才去两周,以后时间长着呢。他自以为做的挺隐秘,其实我们都看在眼里了。本来张乡长也早就想来看你,只是乡里忙的他昏天黑地,那个人又随时想生事,我俩才没有一块出来。 我们看出了肖书记的心思,那些钻营分子也看出来了,他们一下子高兴起来,频频向新领导抛起了媚眼。白天的时候,有些人还避讳着,一到晚上,就开始往最后排跑了。书记办公室每晚都亮灯到十一、二点,屋门也是不时的开开合合,听脚步,有些人离去时心情不错,显然是有了收获。 这几天老婆孩子不在家,我懒得做饭,也正好晚上要加班,就留在办公室住。不到十二点别想睡踏实,就那开关门声、走路声,在晚上特别的响,加上我睡觉也轻,前半夜不知要被惊醒几回呢。不过我上岁数了,觉倒不多,每天能睡醒,还能免费感受‘门庭若市’意境,也很不错。 要说最积极的,就数那两个女人了。前一阶段还瘦的跟麻杆似的,大深眼窝子,脸也像苦菜花。这才几天,往那间屋跑了两次,立即人就缓养过来了,眼里有了光彩,脸上似乎也多了肉,每天都笑模笑样的。真不知新书记给她俩用了什么神药,一下子就把她俩滋润了。” 李晓禾“呵呵”笑了:“没看出来,你还挺八卦的。” “不是我八卦,主要是她们表现太明显了,就跟见了几百年没见的亲爹一样,就是见亲爹也不会那样的。”说到这里,周良脸上八卦神情更甚,“对了,她俩之中,有人心眼更活泛,似乎门路更广。” “是吗?怎么个门路广。”李晓禾神情中也带着八卦。 “也是赶巧,上周五中午,我刚到食堂端上碗,来电话了,是县委党校立马要份资料。我赶紧就返回办公室,无意中听到了她打电话,是给……”说到这里,周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听完对方所言,李晓禾疑惑的“哦”了一声:“是吗?是哪个女人呢,牛还是杨?” 周良立即抬手做了个手势,然后又学着叫了一声。 李晓禾立即被对方滑稽表现逗笑,同时心中不禁暗道:这个女人也值得怀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主动要求回家 又是两天过去,尽管警方下了很大辛苦,但找人工作没有新进展,既不找到曲阿干,也没有尤均善等人的消息。 在这两天中,李晓禾经常想到两件事,一是候正坤说的那个女人,还有曾光临小婉发屋那个人;再有就是周良提到的,乡里女人打的电话。 如果分开去看,这两件事也没什么特别。但如果放到一起,就会发现,两通电话共涉及到三个人,不由得就会做出更多联想。不过也仅是联想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 关于这两通电话,李晓禾再没跟别人提起。虽然可疑,但却没有其它证据,不宜进行扩散。 既觉着可疑,又不便和别人去讲,李晓禾自己脑中倒是经常出现这两件事,也难免做出各种联想。联想内容也很丰富,有横向的,有纵向的,还有交叉复合的。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挥去脑中想法,李晓禾看了眼屏幕上显示,按下接听键:“候局。” 候正坤声音传来:“李主任,是不该跟家属谈,让他们回去了?” 李晓禾回应着:“我也在想,连周日算上已经三天,是该找他们了。只是该怎么说,我俩是不得提前……” “叮呤呤”,铃声再起,这次是固定电话在响。 扫到手机上来电显示,李晓禾楞了一下,对着听筒说了句“我这有事,等我电话”,便挂断了。 按下接通键,李晓说了声:“您好!” 手机里传来苍老的男声:“李主任,我是老焦头,焦四红的老爹。我想见见你,你有时间吗?” 迟疑了一下,李晓禾说:“焦大叔,我一会儿准备出去一下,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否则可能时间赶不上。”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我们现在就在政府大门口,看门人不让进,得你放话。”说到这里,对方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只来了四个人,一家一个。” 都到大门口了,躲是躲不掉,于是李晓禾说:“那就现在进来吧。” 手机里静了一下,换成另一个声音:“主任,我是郭大年。他们说是已经跟您约好,您让他们进去吗?一共四个人。” “是呀,我当然说了。”李晓禾语气有些冲。 “好的,我马上就办。”应答完毕,手机里没了声音。 他们来干什么?肯定是要见亲人。我该如何解劝,又该如何讲出那个“回去”的提议呢? 李晓禾在脑中想着对策。 …… 还没完全想好,就听楼道里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李晓禾暗道:来了。 “笃笃”,敲门声响了。 “请进。”李晓禾抬起头,看着门口方向。 屋门推开,三男一女走进屋子,正是孟阿洋、褚玉河、于冬生、焦四红等人的亲属。 看着四人进来,李晓禾赶快站起身,迎了过去:“大叔,大嫂,大兄弟,请坐,请坐。” “好,好。” “坐,坐。” “你也坐。” 四人客气着,坐到了沙发上。 给每人面前放了一杯水,李晓禾问:“这些天在县里住的习惯吗?” 于冬生的媳妇玉凤说了话:“县里安排的太好了,管吃管住,还帮我们找到了家里人,真是太感谢了,我们就是专门过来感谢的。” “是呀,太好了。” “真的感谢不行。” 其他人跟着附和。 李晓禾表态:“大家不远千里来找亲人,县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完全应该的。所好的是,努力没有白费,你们几家亲人并没有危险,都顺利回来了。体检的结果也都很正常,没有一人身体不好,就是还得休息几天。常年都下矿井,正好借此机会歇一段时间,也是大好事。你们就放心吧,把好消息迅速告诉老家的亲人,让他们也放心。” “就是,就是,前几天把我们急的不行,这下看见他们好好的,我这心里也就放下了。下矿这活想着就危险,成天在地下,哪天矿塌了或是打出个水眼,那么深的地方,跑都别想跑,人一下就得完。我想好了,就是再没钱,也不让我儿再下井。我儿从小身体就不好,取了个女娃子名才算养活大,要是在矿上有个三个两短,还不得把我和她娘悔死呀。不干了,再也不干这活了。”焦四红的老爹一副后怕口吻。 “总算虚惊一场,根本什么事也没有,人都好好的。这季节也快种地了,人们也能安心下地,省的心里不踏实。否则哪有心思种地?这一年的光景就泡汤了。”李晓禾插了话。 “可不是嘛,最晚有个十天半个月就得种,这时候再不做准备,再不买种子、化肥什么的,过几天真就晚了。”玉凤略一停顿,又说,“我们过来呢,就是想跟主任说说,我们回去了,赶紧回去种地。” “该回去了。” “再晚几天,这地都该跑荒了。” “人都找到了,老是这么白吃白喝,也不是个事。” 那三人也表达成同样的观点。 他们要回去?这可有点出乎意料。李晓禾一楞之后,马上又说:“他们四个人还得休息几天,暂时还得在疗养中心待着。就是不想再下井的话,也得到矿上办手续,把工钱结了,这又要耽搁个两三天。加上休养,怎么也得一周多时间。” 焦老汉摆摆手:“我们不等他们,就是让主任帮我们捎个话,让他们好好休养,从那个无……无菌室出来以后,给家里去个电话。到时我们跟他们说,赶紧结工钱回家,少个一两天也没关系,可别再下井了。主任要是记着,也把我们这个意思转告他们。” 主动提出回家,还不见家里亲人,这不正是期望的结果吗?太好了。李晓禾心中暗喜,但嘴上却说:“来一趟思源县,大老远的不容易,抽个一两天时间,周边也转转,看看小县城的风光。” “可不敢待了。”焦老汉再次摆手,“那几天惦记着娃们,大伙都一样,都是哭天抹泪的,没觉着个甚。现在我们娃回来了,人家那几家娃还没个音讯,我们心里踏实了,人家的心更吊的厉害。平时不谈娃吧,又想谈,可是一说我们的娃,他们就急的直哭,我们这心里哇也不好受。人家天天愁眉不展,我们成天要是乐呵呵的,也实在不像话。笑又不能笑,说又不能说,待着身上也难受,还是早点回去吧,也免得他们看着伤心。” “是呀,将心比心,人家那心都焦着呢。我们的人找到了,人家的人连个影都没有,那心里能是啥滋味。”玉凤点头附和,“我们四个也悄悄商量了,要是我们家人真的能帮找人,就让他们帮着找,多耽搁几天也没什么。家里种地活不指他们,只要到时候平平安安回去,就好。要是能帮着找到那几个人,就更好了,也是积了大德。” 这四家人如此表态,是最理想的结果了。当初担心他们要等着家人,不肯提前回去,才推着没有商量。现在看来,与另外几家的心境不同,在一起相处别扭,应该是促使这些人主动回家的重要因素。尤其看到自己亲人安全健康,人们的心胸也就更宽广,更大度了许多。 看到人们去意已定,李晓禾让大家稍事等待,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候正坤,也向汤丽、冷若雪先后进行汇报。 人们听说这一消息,都非常高兴,也非常赞赏众人的作法。 …… 下午六点多。 思源县火车站。 三辆汽车驶进站前广场,停在停车位上。 两辆越野车上,跳下几名警察和便装人员,人们迅速到了中巴车旁。 中巴车门适时打开,一众男女依次走下汽车,与车外等候众人打着招呼。 人们互相说着送别的话,好不热闹,好不温馨。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晓禾、候正坤等人,还有即将归家的矿工家属。 看着从行李箱取出的一个个精美礼盒,这些家属们个个喜笑颜开,眼中满是感激神色。 焦老汉抓着李晓禾的手,激动的胡子抖动:“李主任,叫我们说什么好?我们来这腻歪了好几天,县里管吃管住,今天领导又专门陪我们吃了饭,还给拿了这么多东西。你说,这这,这也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说啥了。谢谢,谢谢领导们!” “是呀,谢谢!” “太谢谢啦!” 人们七嘴八舌表达着感激之情。 李晓禾对着大家说:“你们不远千里而来,就是客人,县里就是主人,主人欢迎客人,对客人热情是天经地义的。对于你们这次思源之行,县里领导们都特别重视,都要求一定要保证大家吃好住好。尤其县委冷书记更是一再叮嘱,要照顾好你们的饮食起居,这次给大家带的土特产,也是冷书记特意安排的。县里也没什么值钱的,这些东西都是当地产的,你们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以后有机会,再来县里作客,我们已经成朋友了嘛!” “感谢领导们,感谢冷书记,都是热心肠,都是好领导。我们也没什么能谢你们的,只能把这些好东西分给乡亲们,把领导们的好讲给大伙,让大伙都为思源县送祝福,祝思源县越来越好,祝领导们身体健康,步步高升!”焦老汉配合着手势,说的很激动。 李晓禾哈哈一笑:“焦大叔,你这真像领导发表演说,很有领导派头。” 马上有人接了话:“焦大伯以前是乡里广播员,在十里八村都可有名了。” “怪不得呢,原来是大主持人呀!”候正坤接了一句。 “哈哈哈……”现场发出了爽朗的笑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尤均良要跟着 将近晚上七点钟,焦老汉、玉凤一行,踏上了返程的列车。 李晓禾心中松了一口气,和候正坤坐车离开火车站,准备返回家里。 因为寻找矿工亲人的事,从青峰省金嘉县老陇山乡一共来了三十七人,这三十七人由李晓禾负责安排吃住事宜。 虽然有鲁笙、穆宇民辅助,但他们仅能做一些具体事务,整个这些人的管理,李晓禾还得时刻操心着。他不担心他们吃住是否习惯,县里安排的这么周详,他们肯定应该能够适应,他担心的是安全问题。 尽管安排了警察,关注着家属们的住宿旅馆,但警察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在那,而且应该不会有人专门针对他们。李晓禾最担心的安全隐患,是这些人的情绪问题,以及因情绪引起的一系列反应。 在四名矿工露面那天,还发生了家属拦车对峙一事,更让李晓禾对人们的情绪问题感到不安。 现在好了,二十二人已经离开,只剩下了十五人。人群规模小了,而且也不存在另一拨人的刺激问题,相对要更好管理一些。 住宿小区已经近在眼前,汽车即将拐弯之际,手机却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号码,李晓禾示意候正坤放慢车速,然后接通了电话。 手机里立即传来一个男声:“李主任,他们都走了吧?” 李晓禾含糊的“啊”了一声:“走了,刚走。有什么不妥吗?” “李主任,我现在想见你。”对方直接讲出打电话用意。 看了眼候正坤,李晓禾试探着问:“我现在没在单位,电话里说可以吗?” “电话里不方便,我现在就在县委门口。”对方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收起手机,李晓禾转头说:“尤均良打电话,要见我,不知道什么事。” 候正坤其实已经听到刚才通话内容,说了句“应该是找人的事”,遂驾驶汽车向左拐去。 走了大约十分钟,思源县党政大院已近在眼前,一个瘦小男子正站在大门外,张望着来往车辆。 汽车停下,车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声音传出:“尤均良,上车。” 瘦小男子正是尤均良,听到李主任声音,赶忙快步走到车前,坐了上去。 “嘀嘀”,两声鸣笛响起。 门卫老杨闻声跑出屋子,打开院门。 越野车冲进院子,直接向后院驶去。 汽车停在县委楼前车位,三人跳下汽车,进楼,上楼,进了李晓禾办公室。 刚才这段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难免沉闷。 进屋后,李晓禾拿起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喝水。” 尤均良没有说话,拿过矿泉水,拧开,“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放下瓶子。 “你有什么事?坐下说。”李晓禾说着,坐到了沙发上。 尤均良转身看了看,坐到李、候二人中间沙发上,提出了问题:“李主任,孟阿洋他们四人不是什么加班,对不对?” “怎么讲?”李晓禾反问着。 “因为矿上加班,政府就给免费体检,从来没听说过,也不符合常理。我分析他们要么不在矿上,要么就是有别的不能说的事,当时我就感觉不对劲,但我没有点出来。饶是那样,人们还做出了不理智举动,要是我直接点出来,还不定出什么事呢。”尤均良给出答案。 假的就是假的,当时也是情势危急,既为了给孟阿洋四人保密,也为了能够瞒哄没找到亲人的家属,才临时想出这么个说法。事后想来,里面也是漏洞百出,李晓禾也担心另一部分人追问此事。却原来尤均良当时就看出来了,但却没有点破,还制止了人们的出格做法。这个尤均良还真有大局观,也足够理智。 既然现在对方已经明确指出,也就没有否认的必要。于是李晓禾又问:“那你认为是怎么一种情况?” “现在他们四个露面了,我们的人却没着落,你们又不让那四人和家属接触,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二哥的消息,但显然非常不好,你们这才瞒着我们,不让他们四个与外界接触。我二哥他们几个到底怎么了?”尤均良紧紧的盯着对方。 李晓禾摆了摆手:“尤均良,你不要胡思乱想,他们并不知道你二哥的消息,警方还在寻找你二哥几人。” 尤均良长嘘了口气:“李主任、候局长,从接到消息那刻起,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能够面对一切现实。只是其他那些人却未必是这样的想法,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一样,他们也许可以接受关于亲人境况的现实,但却不会容忍遭受欺骗,甚至会把亲人不幸的痛苦转到受欺骗上而发泄。 尤其自从那四人回来以后,我们这十几人的情绪更坏,也很不稳定。不但时常哭哭啼啼,更是抱怨老天不公平,如果他们知道被欺骗了,势必要暴发。其实这两天我的心情也很不平静,但我在等着你们通报消息,也在尽量压制情绪,以免影响到他人,也担心这十几人向那些家属发难。现在那二十二人高高兴兴回家了,你们的消息通报也没到,可我又不能跟这十几人讲说疑惑,这才独自来问你们。” 与候正坤对望一眼,接收到了对方点头示意,李晓禾缓缓的说:“尤均良,那四个人的确没有加班,而是去了市里休假,矿上也有他们的假条。他们回去那天,也只比正常请假时间误了几个小时。只是他们刚到市里不久,唯一的一部手机就丢了,家里人这才联系不上他们。 截止到目前,在已经找过的矿区,没有发现你们亲人的任何消息,在派出所也没有相关备案信息。对了,孟阿洋那四人的身份信息,在辖区派出所有备案。目前警方已经扩大了搜寻范围,除了矿区外,选场也是我们的搜寻目标。除了找你二哥他们仨,警方也在寻找曲阿甘和姚二旺,如果找到任何一人,对于进一步寻找也有帮助。我说的都是实情。” 停了一下,尤均良再发质疑:“派出所怎么会没有备案?他们也来半个多月了。就是没有备案的话,查寻相关乘车信息也能找到吧?” 候正坤接了茬:“矿主申报新入职矿工信息,都有延时,一般是等矿工稳定了才申报,两周没申报,是常态。在查询相关乘车信息时,倒是查到了尤均善三人乘车的讯息,是先乘火车,再倒汽车,但在查找当天汽车站出站录像时,并没有看到三人,不知是否半路下了车。” “局长,我二哥他们肯定到思源县了,三月十三号,我接到他的电话,他明确说是到了思源县,到了‘小金沟’矿上。”尤均良急道,“我二哥那么大人,不可能弄不清楚,更不可能撒谎的,他们肯定到了思源县。” “他们购买的汽车票的确是到思源县的,我们也没说他们肯定就不在思源县,也正因此,我们才不遗余力的寻找。”其实候正坤并没讲说实情。警方继续找人,固然有这些因素,但主要还是发现了诸多疑点,否则早就跟家属言明“查无此人”了。 低下头,“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尤均良忽的抬起头来:“主任、局长,我要跟你们去找人,亲自去找。” “你跟我们找人?这于事无补,只会增加警方负担。那么多警察都是专门干这个的,难道还要让普通百姓帮忙?”候正坤很不高兴。 尤均良赶忙解释着:“局长,我要跟着去找,并不是不信任警方。现在我二哥他们没有任何消息,身份信息也没在派出所备案,但期间我们通过电话,他一直说是在矿上。那么很可能他们出了什么事,也或者是被人控制,秘密关了起来。既然是秘密关着,那么关他们的人肯定就做上了防范,更是时刻防着警方。 虽然我没到过矿上,但是也能想到,矿井肯定都是在很深的地下。如果要是把人关到下面,警方也未必就能找到,警察也不可能挨个矿井都下吧。这种情况下,以矿工身份混进去查找,或是从知情矿工口中套话,就是一个可以选择的办法。 另外,我跟着去寻找,也是给那些家属们一些希望。现在那拨人走了,剩下的人们倒是不用比了,可是心中的希望也越来越小。一旦希望彻底破灭,他们很可能失去理智,到县里闹,或是到上边闹。现在已经有人有这个动向,尤其那个姚老汉,两个儿子都不知下落,今天已经急的骂街、寻死了,还说要到上面去闹。 先不管他们闹的有理无理,上面肯定会要求县里妥善处理,县里的板子也会落到相关经办领导身上。我现在跟着去,最起码能够缓解这种事情的发生,也可能真就会发现点什么。要是这些家属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县里也是麻烦,上面肯定会知道消息的。” 与候正坤对望一眼,李晓禾说:“这样,你先不要向其他人声张,等我们研究研究,再给你回复。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的要求很可能通不过,这本身就是很冒险的行为。” “我不跟别人说,只是希望人们现在别闹腾就好。”尤均良说完,起身离开了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涂中锋搅局 第二天刚上班,调查组第二次全体会议召开,正、副组长和组员全部参加。 会议由组长汤丽主持。 扫了眼屋内众人,汤丽开口说话:“同志们,四月二日,青峰省金嘉县老陇山乡三十七名百姓,来到思源县,反映矿工家属失踪一事。县委对此事非常重视,召开扩大会议,听取情况,做出安排,专门成立了‘小金沟疑似人员失踪联合调查组’,在座诸位都是成员之一。随后,调查组又召开专题会议,对整个调查工作进行部署,重新分成三小组。现在一周时间即将过去,各组把调查情况汇报一下,涂副县长先来。” 妈的,凭什么?老子是县委常委,那俩家伙什么都不是,为什么让老子先汇报?还不是故意小看老子?当然这只是涂中锋心里想法,并没敢直接说出来。但语气仍然乖张:“好,我做的工作最简单,收获也最少,那就我先汇报。在调查组第一次会议后,我召集相关人员,连夜召开小组会议,具体部署相关检查工作。 第二天一早,我便带领安监、矿业、环保、国土、社保等部门,亲自奔赴矿区,对采矿企业进行安全、规范、环保生产大检查。到昨天为止,连续工作六天,检查了孝敬沟、笑井沟、高家梁、老龙滩、黑山洼、秋松岭六个矿区,接受检查矿口二十五个。 整个检查工作坚持高标准、严要求、深纠错、限期改的原则,一共查出五大类,十九小类,共一百零二个问题。检查时已经现场下发整改通知单,要求按标准限期整改,对问题较严重项目,还进行了开罚单惩治。到目前为止,整改正如期进行,应交罚款已经到位。如果有哪位领导要了解更详细情况,我们这里有详尽细化的例表,可供核查和指正。 我们小组主要都是做例行常规检查,按部就班,规范性有余,开创性不足,不像其它小组工作重要。我刚刚汇报的工作内容,就权当是抛砖,希望能够引出后面光彩夺目的玉来。我相信其它组别一定有重要信息分享,一定会有重大收获,我和大家将拭目以待。” 刚才涂中锋话中满是情绪之言,人们都听出来了,汤丽自也不例外。于是她冷冷的说:“涂副县长,咱们都是一个整体,虽然有所分工,但总体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千方百计找人。你们小组参与部门较广,参加人员众多,去的矿区也不少,除了安全检查外,有没有发现矿工线索,或是其它蛛丝马迹?” “对不起,汤书记。我时刻不敢忘记根本职责,也不敢随便越界揽权,只知道做好本职检查工作。饶是如此,由于我们工作效率低,还有矿口没走到,准备聆听完会议精神,便马上投入检查工作中去,安全无小事嘛。”涂中锋的声音阴阳怪气的。 暗骂了一句“完蛋玩意”,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家伙,汤丽又看向李晓禾:“李主任,说一下你们小组的进展。” 李晓禾立即接话:“汤书记,各位,在这几天当中,我们小组主要做了以下工作:一、妥善安置矿工家属的吃住行事宜,并把一多半家属送上返程,目前这些家属安全到家。二……” 听李晓禾说完,涂中锋又抢先说了话:“刚才李主任一口气说了五点,听着好像内容挺多,其实就是那么一两件事。如果我们的工作算是例行性的话,那么他做的就更是例行中的例行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开创性嘛。李主任,别藏着掖着,都讲出来,也没人跟你抢功劳。” 还他娘县委常委呢?就这素质?李晓禾心中暗骂着,冷冷的回了一句:“涂副县长,本来我们小组就是按分工进行工作,是你非要弄出什么开创性的说法,纯属是你个人行为,是你故意曲解领导意图。” 涂中锋哼了一声。“干工作一般,告状都是一流。我们在外面……” 汤丽没再客气,直接打断:“候局长,你来汇报。” “好的。”应答过后,候正坤讲说起来:“在四月二日晚会议结束后,我立即派刑警队长许建军、巡警队长杜正刚各带一队,分别奔赴帽儿山镇孝敬沟、乌梁乡笑井沟,查找矿工下落。并于……” 待候正坤话音落下,涂中锋询问又起:“候局长,不对呀,你们可是寻找所谓失踪人员主力,是绝对的主力。怎么我听了半天,一点线索都没发现,也没有找到矿工,到底是没线索,还是知情不报?” “涂副县,我刚才说过,现在已经找回四名矿工,他们正在配合我们找人。”候正坤语气还算客气。 涂中锋“嘿嘿”笑了:“四名矿工是你们找回来的?不是自己回去的吗?你先前也是这么说的。怎么又改口了?再说了,我们也去笑井沟矿区了,人们都说那四个矿工一进屋,就被你们带走了。你们这就好比钓鱼,明知道有鱼要往出蹦,直接把鱼篓放那,等鱼自个蹦进去,就算你们的,这也太玩笑了。” “涂副县,你硬要这么比喻,我也没有办法,事实就是那样。”候正坤依旧语气平和。 涂中锋却不依不饶:“人现在不是在你们手里吗?他们到底去哪了?其他那些人在哪,他们总该知道吧?” 候正坤不疾不许的说:“他们去市里休假了呀,刚才我已经说过。目前他们没有讲那几人的消息,就这些。” “哼哼哼。”涂中锋一阵冷笑,“这就是你们六天的成果?那不是骗人吗?你们警察手段多的是,是没使用,还是不屑说?这么多天过去,除了那四个送上门的,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而且通过‘小金沟’判断出笑井沟,也是人家矿业局提供的信息,合起来你们什么都没做吗。这是什么玉?连烂砖头都不如。” 汤丽沉声冷斥:“涂中锋,干什么?你看看你,往这一坐,就是怪话连篇,别人一说话,你就挑毛病。我们坐到一起,是为了汇总工作进展,也为了下一步工作安排,不是为了指责他人、吹毛求疵。” “汤书记,刚才不是说畅所欲言、仁者见仁吗?我也是为了越辩越明,才开动脑筋提出问题,怎么我现在就成吹毛求疵了?”涂中锋仍旧振振有词。 “候局长已经讲了整个调查过程,到目前确实没有更进一步线索,难道你非让他编出一个线索吗?你究竟居心何在?”汤丽质问着。 “我居心何在?这大帽子可是越来越大了。”说到这里,涂中锋又看向候正坤,“到目前为止,真的就没有一点线索,蛛丝马迹都没有?” 候正坤点点头:“对,没有线索,没有蛛丝马迹。”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说明什么?”涂中锋再次甩出问题。 “你说呢?”候正坤反问着。 涂中锋竖起了食、中二指:“两种可能,一种是我们查找的人无能透顶,一周都没进展,再查下去也没用,照样劳民伤财;另一种是根本子虚乌有,纯属那些外地人跌皮讹诈,而我们却信以为真。” 这话一出,现场人们都为之一惊。说的也太重了,无论哪种说法,都不宜在这样的场合说出,都不应该大厅广众之下挑明。这哪是畅所欲言?这就是赤果果的打脸,打候正坤的脸,打汤丽的脸,打好多人的脸。 汤丽气的脸色煞白,手指抖动:“涂中锋,大伙都在讨论推进下一步工作,你却说出这样的话,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本来就没什么意思嘛!现在就这么一种情况,除了这两种可能,还有什么?无非就是跌皮讹诈,否则就是无能透顶嘛!还讨论什么,还有什么下一步?”涂中锋说着,一摊双手,“那你们说,还有什么可能?” 汤丽怒极反笑:“好好好,涂中锋,那要依你说,下步该怎么办?” 涂中锋嘴角布满冷笑:“怎么办?就这样的进展,还有必要提下一步吗?我看干脆解散算了。” 这话一出,人们再度哗然:涂中锋这是怎么了,这不纯粹搅局吗? “涂中锋,你说什么,解散调查组?那你怎么不向常委会提?那么多家属等着,怎么回复他们?”汤丽连连质问。 “那就是组长的事喽,我一个副组长,可没那个权力。”涂中锋“扑哧”一笑,“汤组长,还有新内容吗?要是没有的话,我老涂可去工作了。我这人只会笨鸟先飞,我可没能耐编造功劳。” 汤丽狠狠的盯在涂中锋脸上,双眼就像要喷出火似的,瞪了足有三分钟,才缓缓收回目光。然后看着众人:“同志们,调查组的工作按计划进行,各组都要各司其职,各负其责,齐心协办打赢这场找人攻坚战。散会。” 说完最后两字,汤丽“腾”的起身,转身快步奔出门外。 李晓禾、候正坤随即离开座位,跟了出去。 看着几个离去的身影,涂中锋嘴角挂上一抹冷笑:妈的,狗腿子,又去开黑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矿区暗影 县委书记办公室。 办公桌后,冷若雪眉头微皱,右手轻轻敲击座椅扶手,若有所思。 办公桌前,李晓禾垂手站立,等候领导示下。 “笃笃”,再次扣了两下座椅,冷若雪抬起头来:“晓禾主任,这个作法很危险,一个不慎,就会出大问题,生命安全都堪忧。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李晓禾笑着回答:“我觉得也没那么危险。民间有说法,偏方治大病。” “笑,还能笑出来?真不知怎么想的?心眼到底够不够数。”冷若雪娇嗔着。 李晓禾又是憨憨一笑:“够数。” 冷若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脸色又暗了许多。 过了足有五分钟,冷若雪才缓缓的说:“好吧,但有一点,必须注意安全。” “好的。”回复过后,李晓禾稍一停顿,又说,“书记,先前那事……” 冷若雪抬手打断:“一件一件来,贪多嚼不烂,不可能什么事都拍脑门决定吧。” 李晓禾点点头:“好的。书记,那我先去了。” “注意安全。”嘱咐过后,冷若雪拿起了电话听筒。 不再说话,李晓禾转身走去。 “候局,跟你说个事,就是那个……”冷若雪声音在身后响起。 …… 日头西斜,山梁另一面已经形成阴影。 盘山公路上,两辆越野车自下而上,盘旋奔行着。汽车轮胎带起褐色灰尘,把汽车裹在其中。远远望去,包裹着褐色粉末的汽车就像两个移动的铁球一样。 越野车位置越升越高,终于在接近山脊的高度时,不再盘旋而上,而是改成直行向前。 十多分钟后,越野车穿过山脊间的缺口,到了相对平坦的地面上,继续前行。 在越野车前方不远处,出现了几间平房和一处院落。 平房和院落的后方,仍旧是褐色的山峰。 太阳终于掉到了山后,整个空间为之一暗,褐色山峰更显黢黑。 “滋……” “滋……” 两阵刹车声响过,越野车激起两团褐色灰尘,停在院落前面。 车门打开,每辆车上跳下三名警察,各有一名警察打开后备箱,分别牵下一条黑色警犬来。 一阵脚步声响,两名中年男子迎出院子,两人一高一矮。 高个男子当先走出院子,大声招呼着:“许队长,你们又来啦?” “什么意思?”方脸警官冷声道,“不欢迎我们?” “哪里,哪里?”高个男子立即满脸堆笑,“这不是问候队长吗。在这忙了好几天,确实也够累的,我以为你们昨天回去调休了。” 方脸警官依旧面色冷峻:“调什么休?我这次负责的就是孝敬沟,任务不完成,坚决不能回。” “哎,为人不当差,当差不自在。”矮个叹了一声,表示同情,“身为刑警队长,一年就没个消停日子,辛苦的岗位呀。” “这还叫个人话,还知道我们辛苦。”方脸警官给了个笑脸。方脸警官不是别人,正是许源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许建军。 “呀,又把大黑、二黑带来啦?”高个男人说着,向汽车走去。 “汪汪汪……” “汪汪汪……” 两只警犬立即前扑,瞪着高个男人。 “老高、老狄,跟你俩丑话说在前头,要是私自接近大黑、二黑,一切后果自负。”许建军脸色又黑了下来。 “不敢,我老狄没那么贱。”矮个男人赶忙陪笑。 “老狄,你什么意思?”高个男人反问着同伴。 “行了,别来这狗咬狗。还是老规矩,给我们找休息地方,我们要执行任务。”许建军命令着,向院里走去。 高、矮二人追了上去。 有三名警察跟进了院子,另两名警察则各牵着一只警犬留在车旁。 许建军在前,当先进了最北边房间。 其余众人随后跟入。 高个上前献着殷勤:“许队长,现在正是这吃饭的点儿,你们没吃饭吧?吃点什么?” “跟你说了‘老规矩’,这里的水和食品我们一律不吃,我还怕你们弄闷药麻翻呢。”许建军“哼”道,“我咋看你小子都像那个电视剧上的贼头。” 高个“嘿嘿”一笑:“许队,说笑了。” 矮个接了话:“许队,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把你们花名册拿来。”许建军说着,一伸手。 “不是已经查好几遍了吗?”高个问道。 许建军继续前伸右手:“还有出工表,不许说没有。” “好,好。”高个连连点头,走出屋子,“我去那屋拿。” “这班几点下?几点吃完饭?”许建军又看向矮个。 矮个回答:“七点下,吃饭、洗澡,弄完八点半左右吧。” “那好,到时开会,清点人员。”许建军吩咐着,“参加人员还是老规矩。” “又清点呀?”问过之后,矮个吐了吐舌头,“好,好,我不问,我不问。” …… 晚上九点。 本来就是阴天,天上没有一点光亮,再有周围山峰环绕,整个天际间黑漆漆一片。当然这只限于没有灯光的地方,比如离着进山口不远处的院落外。 其实这个院落门口,是有两只大功率电钨灯的,平时晚上至少都要开一个。但只要许建军一来,尤其要是带着警犬的话,必须不能开启,因为警犬怕强光。当然这只是许建军的说法,对方必须无条件执行。 院落里的平房亮着灯,最大的屋子里站了好多人,大都是穿着矿工服装的人,许建军等三名警察坐在屋子最里端。 其余三名警察,一人在屋子外面,两人在院门口,院外两名警察各牵着一条警犬。 扫了眼屋里众人,高个男人哈腰赔笑:“许队,人都全了,开会吧。” “全了?小刘,点名。”许建军冲着身旁警察一示意。 小刘拿起花名册,按着上面人头,念起了人名。 就在屋内点名、准备开会的时候,前面警车里侧车门打开,一个黑影跳了下来。紧接着,后车里侧车门随后打开,跳下了两个黑影。 三个黑影沿着车辆和院墙间的窄小通道,哈腰前行,向着左前方而去。 先前只要有人进院,那两条警犬就叫个不停,但现在两眼看着三条蹑足潜踪的身影,竟然一声不吭。 牵着警犬的两名警察,更是不发一言,目送着三条暗影消失在暗夜中。 三条暗影快速移动到山沟边沿,隐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后,向着对面的亮光处张望。 过了一会儿,身形最高的黑影做了个手势,当先起身,沿着沟边小路,向坡底移动着。 中、低个头二人也随之跟了上去。 本来就是下坡,又要尽量隐蔽,三人都屈着身子,缓慢下行。 所好的是,坡路外侧长着许多较细的乔木,虽然现在还很光秃,但这些青藤足以遮挡三人的身体。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有人,如果不是刻意用强光手电照射,还真难以发现。 尽管有一定遮挡,但三人仍然不敢有丝毫大意,小心谨慎的移动着脚步。当然不小心也不行,身侧没有一点光亮,又是下坡,稍不注意的话,可能就会摔倒,还可能滚落下去。所以三人在下行过程中,双手不停的抓、放乔木枝干,以防摔倒。 所好加着小心,所好戴着手套,三人没有摔倒,也没有扎伤,相对顺利的到了坡底。 稍事观察后,三条暗影又向着另一面坡上爬去。 …… 屋内点名程序已经结束。 许建军正在给众人讲话:“各位矿工兄弟们,咱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有的还见过三、四次。我们来的目的,大家都清楚,也没必要瞒着,就是找人。现在只知道有几个人到了矿上干活,可是到现在都没找到,也没发现这些人的信息。这就奇怪了,人家家属明明说家人在‘孝敬沟’,可我们怎么就找不到呢?” 高个男人插了话:“许队,什么人说的这么肯定?有什么证据,是派出所备案了,还是花名册……” 许建军抬手一指屋门:“出去,你俩都出去,上院里站着,小刘跟上。” “走。”刑警小刘推了高个一把。 高个极不情愿的迈动了步子。 矮个倒是没费话,乖乖跟着出了屋子。 在小刘和另一名警察注视下,高个和矮个直楞的站在院里。当然,注视他俩的不止这两名警察,还有院门口的四双眼睛。 许建军继续讲说起来:“人要是想让别人找不到,最起码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他自己躲了,另一种是他被人藏起来了。说实话,这个矿上要藏个人,真不太好找,关键这到处都是深井,不可能挨个下井去找吧。再说了,如果要是安心藏起来,生人下去也找不到。这可就难了,那该怎么找呢?这就得靠内部人、靠熟人报告,你们可能就是那个知情人。 人们又会说了,我和他们无亲无故,凭啥要报告呢?首先大家都是来自,和那几人一样,都是到异乡打拼。家里父母亲人都等着呢。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屋里那位也失踪了,你的家人等你不回,找你不到,会是什么心情?其次呢,大家只要是提供信息,就是在帮警察做工作,那我们就要表示酬谢。酬谢多少呢?”说到这里,许建军压低声音,伸出了几根手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吓倒在地 俗话说“上坡容易下坡难”,但在不同环境下,却又并不尽然。 三条黑影就遇到了上坡难的问题,这里说的“难”并非是路难走,而是不敢走。 和刚才下坡不同,这半边坡并非漆黑一片,而是越向上走,就越靠近职工宿舍区。宿舍区前院紧临坡顶,坡顶处立着两根灯杆,每根灯杆上各挂两只大电钨灯,把少半个坡照得亮如白昼。 从坡底到坡顶怎么也得二十多分钟,穿行过明亮处也得七、八分钟。那么多矿工,难保没人站坡顶撒尿什么的。以这样的亮度,如果有人站坡顶向下张望,很容易就能发现端倪。 三人从坡底边爬边想办法,刚开始爬坡时倒没什么,反正光线还暗,可是越走越亮,越走越清晰。 高个黑影也不禁犯难,前几天看到的是白天景像,也没想着晚上从这里上坡。可现在已经到了半坡,只能尽快到达上方,否则时间越久越麻烦。 四外一看,在右前方发现了一块大石。高个黑影不再犹豫,立即向着身旁二人招手,斜着向那块大石移去。 高个黑影第一个到达了大石处,隐在后面。 中等个和低个也马上跟去,就在二人离着大石三、五步之遥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伴着脚步声,坡顶上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来在边上,解着腰带。 而中、低二人在身体移动时,也没忘记注意坡顶,正好看到那个人。 “人。”坡顶之人发出含混声音。 虽然已被看到,但中、低二人没有迟疑,仍旧三步并做两步,快速到了大石后。 “扑通”一声从坡顶传来。 什么声音?从山顶放石头?不像呀。尽管三人心情略有紧张,但还是好奇的从石后望去。 哪有人?人呢?站着的人去哪了? “人,有人。”含混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人怎么躺在那了?三人依据声音辨别,只看到了两只不停蹬踢的脚掌。 趿拉鞋走路的声音传过来,埋怨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哎呀,你看看你,非要到这放水,一个没看住,倒先出来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休班就好好休,非要喝上二两猫尿。你看看,多危险,要是一头栽下去,还说个甚?你个灰鬼。” “有人,下边有人。”含混的声音还在说着。 “有人?哪有人?有个甚?”一个光着膀子的人出现在坡顶边沿,向下张望着,“人在哪?额看是你那瞎眼窟窟花眼了,还是那猫屎惹的鬼。” 在光膀子男人的拉扯下,先前摔倒的人也站了起来,边站边骂:“妈了个,哪个缺德鬼孙,把这尿湿,滑倒老子。” “行了,挺大个舌头,还嘚嘚个甚?人呢,人在哪?”光膀子男人质问着。 “人,人?诶,人呢?刚才两眼看见有人,那人四个眼,正瞪着我。”含混的声音响起,还配合着手势。 光膀子男人骂道:“说你那是瞎眼窟窟,是喝猫尿看花了眼,你还嘴硬,有四只眼的人?额看你八成是见鬼了。” “鬼?有鬼?”那个含混的声音带着惊恐。 “哎呀,行啦,哪有鬼?额也就是随口一说。这亮堂堂的,有鬼也不出来,肯定是你喝的眼蓝,看花了。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光胖子男人说着,拉扯着另一人,转身走去。 “真有鬼?四个眼……”含混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没了声音。 石后三人都长嘘了一口气,暗道危险。还好及时奔向这块石后,否则非让光膀子男人看到不可,那时候就是想隐身也来不及了。 可是下一步怎么走呢?靠在石后,三人四外观察着。 六目相对,互相征询着办法。 还是大高个连续比划,做了几个手势。 聆听的二人频频点头,也用手势回应了几下。 沟通完毕,三人屏气凝神听了听,没有听到动静,再次开始行动。 其实也没有特好的办法,只要想从这个位置上去,就必须经过那片光亮区域。但这次调整了行进路线,不是直直的向山顶行进,而是先向石块右侧移动,然后沿着山坡边沿奔向坡顶。 相比直上直下,有一定的好处。假如有人出现在坡顶,往往都是先看到大面处,很少直接看边沿,这样就能多出几秒应急反应时间。而且坡顶人们不需刻意轻行,脚底走路要发出声响,这又可给出三人反应时间。 就这些时间,三人便可做完平趴到斜坡的准备。只要不是有目的的刻意寻找三人,如果只是泛泛一看,未必就能发现三个一身黑趴着的人影。 尽管这种行进方案更好了一些,但三人却不敢大意,而且心情越来越紧张,关键是离着坡顶越来越近,四周光线越来越亮了。 渐渐的,坡顶的屋顶出现在视线中。很快,便看到了房子的多半截。这时如果正好有人出现,绝对能看到三人。三人可是处在电钨灯的强光范围内,而房子那里却相对暗的多,一明一暗对比强烈。 万幸,没有一个人出来,三人通过了最明亮地带,到了相对较暗所在。 三人心情不但没放松,反而更紧张了一些。关键是离着房子太近了,里面打呼的声音都能听到。房子上玻璃也亮汪汪的,要是有人向外张望,势必也能发现。 隐在房子拐角处,再次用手势简单交流,然后三人哈着腰,快速向房子北侧移动。房子后面紧挨着山石,也只能从前边走。 谢天谢地,没有一人出来,三人到了房子北侧。此处离着电钨灯又远了好多,光线又暗了一些。 北侧又闪出几间房子,但并没有打呼声响,三人慢慢靠了过去。 …… 许建军的奖励教导还在继续,但却换了屋子,是他换到了旁边小屋,其余人等大都在先前的大屋子。 “你放心,只要你说了,我会为你保密的,奖金直接交到你手里。”许建军尽量压低了声音。 站在对面的工人摇了摇头:“不知道,真没听说。” “你可想好了,这可是利人利已的事。”许建军再次引导着。 “不知道。”工人还是那个答案。 “你去吧,下一位。”许建军挥了挥手。 工人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出了屋子。 看到工人出来,听到“下一位”的声音,站在院里的高、矮二人对望一眼,心中疑惑不已:这时间也太长了,要到什么时候呀? …… 从上到坡顶,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三个黑影看了好多房子,但房子里面和四周都看过了,并没有他们要找的目标,当然也没被发现。 现在他们已经暂时分开行动,为了尽量节省时间,能够多看一些区域。 中等个一人沿着山壁,继续向北移动。 由于已经远离了电钨灯区域,又没有其它光亮,四周黑乎乎的。 中等个是贴着山壁迈动步子,同时手臂前探,以便在黑乎乎的空间趋避障碍物。 忽然,只觉伸出手臂处凉嗖嗖的,中等个下意识缩回右手。也不由一惊:怎么回事? 没人说话,也没有其它动静。 身体离开山壁,侧着脸向右前方看去。目光所及之处,又黑了好多,还有凉气袭来。中等个暗暗点头:明白了。 略有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中等个右手伸进身上斜挎的包中,拿出一个小物件来。稳了稳心神,猛的向前移动两步。 一股阴冷之气袭到脸上,袭到全身。 中等个抬起右手,一道不甚明亮的光柱射出。 光柱移动下,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高大的洞口。 那是什么?光柱尽头,离洞口不远处,斜躺着几只麻袋。 一、二、三、四,一共四只。 啊?暗吸一口凉气,中等个差点叫出声来,手心也不禁浸出汗水。 关掉包布的手电筒,回身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于是再次开启手电筒,向着洞中走去。 四只麻袋静静的躺着,总感觉要动似的,或是发出别的声音,此时倒是真希望麻袋能动一动,要是能说话更好了。 离着麻袋越来越近,已经近在眼前。中等个抬起脚来,轻轻去碰边上麻袋的底端。 在碰上麻袋的一瞬间,右脚触电般的收回了,刚刚分明是碰到了一只脚,碰到了脚趾。 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全身都凉嗖嗖的,从内到外的凉,从头到脚的凉。在这种凉彻心底的紧张心情中,还夹杂着一种其它的感觉。 一咬牙,抿了抿嘴唇,中等个猛的蹲下身,快速解着袋口的绳子。太紧张了,需要缩短在这里的逗留时间。 也正因为紧张,反而一时难以解开简单系着的绳子。 终于,耽搁了一些时间,麻将口解开。 腋下夹着手电,双手打开袋口。 “啊?”喉咙不由得发出声响,中等个吓的一屁股坐倒在地。 袋口处竟然是一个脑袋,光溜溜的脑袋。 腰中一阵轻微振动传来。 中等个一手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一手取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来:主任,时间到。 时间到,时间到?心中默念着,中等个放回手机,一手扯住袋口,一手抬起手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章 下不为例 山也还是那座山,梁也还是那道梁,车也还是那辆车,人也还是那些人。 但日子已不是那个日子,而是新的一天。 日头挂在西边的山顶,还在一点点慢慢的向下滑动。 两辆越野车盘旋而上,已经开始直行,奔向前方那个山脊间的缺口。 许建军转过头,“嗤笑”一声:“吃一回豆不嫌腥,还要再吃一回,你图什么呀?” “当然是找人了。”后座传出男声。 “这么多警察是干什么的?找人还用你?老实的坐你办公室,等着我们汇报,不比什么都强?就你能?”许建军抱怨道,“这倒好,连个人毛也没找见,把我这刚彻底洗过的车又弄成个红疙瘩。” 那个男声“嘿嘿”一笑:“红疙瘩正常呀,我的鞋和衣服都成红的了,说明这里的矿石含铁量高,开发价值大。”停了一下,他又语气一缓,“哎,你说那么多家属等着,人家又说的那么坦诚,不跟着人家来,也说不过去呀。当时你们局长也在旁边,他也听见了,也同意让人家来。” “我早听局长说了。他是同意人家来,可没让你来呀。是你跟领导讲了一大堆理由,什么人家就跟你熟,你跟着来有利于人家情绪稳定。听你这话,就跟我们警察都是废物似的。要是你实在觉着自己破案有一套,干脆到公安局得了,腾出那个位置,也让别人过过官瘾。”许建军继续奚落着,“又要来,还又没个胆儿,让那么几个破玩意就吓了个半死,充什么能耐人?” 男声骂了起来:“他娘的,谁知道哪个缺德玩意,麻袋里装什么不好,偏偏装上衣服模特,又放到那个废洞里,还正好就四个。当时手电包着布,照的不亮,四周又阴森森的,你要自个赶上,也得吓一跳。” 许建军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找理由。我可告诉你,昨天已经折腾了大半夜,今个再弄上一回,再没有下一回。你该坐你办公室还去坐,我们该找人还找。” 男声提出了新要求:“昨天主要是你不同意下井,你今儿就跟矿上说,让我们下井看看,没准在哪个……” 许建军哭笑不得:“下井?地上倒放不下你了,还真把自己当根大葱。你以为闹的玩,小孩儿捉迷藏呢?那要是赶上塌方、漏水,或是让人故意把你领丢了,也或者矿灯一下没了电,你想上都上不来,想坐井观天当个癞蛤蟆都不成。” “扑哧”,后座有人笑了便宜。 “笑什么笑?小张我可警告你,昨天让他单独行动已经是有错再先,要是今天再出什么妖娥子,要是不把他看紧了,我拿你是问。”许建军手指后座,“你还笑?以为我是闹着玩?我可告诉你,候头儿已经给我下了通牒,要是让这两头蒜发生什么意外,立即把我一搂到底。我在被搂倒之前,先让你脱了这身衣服,滚蛋回家。还有,要真是那样的话,候头儿乌纱帽也不保了,女领导可是专门给他下了死命令的。” 后座响起“嘿嘿”一笑:“哎呀,我咋就没女领导这么眷顾?要是……” “闭嘴,有情况。”喝斥一声,许建军转回头去,看着前方。 后座二人赶紧缩起脖子,大哈着腰,尽量隐在车座后。 此时,山脊间的缺口处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人。 高、矮二人望见警车,不由的一皱眉。但随即眉头舒展,脸上挤满笑容,冲着警车哈腰招手。 在许建军示意下,警车慢了下来。 车窗摇下一条窄缝,许建军冲着车外:“老高、老狄,亲自到这迎接,太客气了。” “许队长,还到我们那?”低个老狄问着。 “不吃不喝你们的,看你小气那样。那我不去了。”许建军斥着。 高个老高做着解释:“昨天你们已经查过了,他也就是随便一说,许队长别生气。” “看你俩那样,叫我去也懒的去,不去了,去前边。”许建军说话间,汽车从高、矮二人身旁经过。 穿过山脊间缺口,越野车直行向前。在经过昨天的院落时,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前行着。 此时许建军已经关好车窗,又转头道:“看见没?让你昨天那么一弄,矿上看见我都讨厌,要是连着几天的话,我非得让你搞的臭遍整个矿区。 “警察不能和企业走的太近,尤其刑警更是如此,这正符合廉政要求。”后座又响起了风凉话。 “我懒的理你。”许建军转回身子,看着前方。 颠颠簸簸行进了有二十分钟,爬上一个小坡,前方又出现了院落和平房。汽车缓缓下坡,向着前方驶去。 此时,日头已经彻底跌到了山后,天地间暗了下来。 离着院落还有一段,两个人从院里走了出来。 许建军微微侧身,低声道:“有人了。我告诉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院里出来的两人,一白一黑,一个像欧洲人,一个像非洲人。二人一楞之后,向着警车频频招手。 两辆越野车停下,一共下去六名警察,还有两条警犬。 白、黑二人上前,冲着许建军哈腰、谄笑:“许队长又来啦?” 许建军脸一沉:“怎么,不欢迎?老白、老赫,这不好吧?是不是心里有鬼?” 在自己黑脸上拍了一下,老赫龇着白牙:“你看我这臭嘴不会说话。许队长能够来到我们这小山沟,欢迎还来不及呢。里边请,里边请!” “这还差不多。”许建军哼了一声,然后直接道:“九点准时开会,点名。” 老白龇着大黄牙:“又清点呀,不是说人在老高、老狄那吗?” “我还说在你这呢,少费话,参加人员还是老规矩。”许建军黑起了脸。 “老,老规矩?我们藏老板今天出去办事,一直没回来,他参加不了。”老赫解释着。 “老藏不在呀?”话到半截,许建军向着来路一指,“那不来了吗。” 小坡处爬上一辆悍马汽车,汽车似乎顿了顿,但还是冲下小坡,径直驶来。 很快,“悍马”到了近前,停在边上。 车门一开,一个龇着大金牙男子跳下汽车,老远便伸出手去:“许队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待对方来到近前,许建军抬手握了一下,说道:“这家伙,太咯手啦,藏老板真不怕露富。” “小暴发户,没底蕴,许队长请勿见笑。现在政策好,凭力气挣的干净钱,没必要藏着掖着。里边请,里边请。”藏老板说着,伸出右手示意,五个手指上赫然有三个戴着大金镏子,还有一个类似玉扳指的东西。 刑警小刘不禁腹诽:戴这么多东西,怎么握方向盘? 和昨天一样,许建军带着三名警察进了院子。另两名警察留在院门口,这二人手里还牵着警犬。 …… 晚上九点多。 院中大屋子里,许建军坐在正面,身侧刑警小刘开始点名。 在许建军另一侧,坐着藏老板。其余人等都站在当地,听着喊自己名字。 外面还是阴天,比昨晚阴的还厉害,随时都要下雨的样子。虽然这么黑,但不能强光刺激警犬眼睛,院门口的电钨灯依旧没有开启。 两辆越野车里侧车门相继打开,三条人影跳下汽车。 三人哈着腰,快速迈着小碎步,从车辆和院墙间的窄小通道穿过,向着左前方奔去。 看到三条人影隐入暗夜,两名警察相视一笑,收回目光,两条警犬也转回头来。 今天的地势和昨晚基本类似,三条黑影依旧是沿着坡路,借助抓、放乔木枝条下到沟底。 和昨晚上坡的方式略有区别,从一开始,三人就没有直行,而是直接向着右上方行走。在没进到光照区的时候,便到了较低的坡顶处,然后沿着边沿,向着那片亮灯光处行进。 “刷”,一道光亮从天而下。 三人下意识的一俯身。 “轰隆隆……” “轰隆隆……” 原来是电闪雷鸣。 三人心中稍松,抬头看看光亮处,没发现异常,便又爬起身来,向前走着。 “刷。” “轰隆隆……” 电闪雷鸣交替进行,频率越来越高。 要下雨,快走。 不用交流,三人已经达成默契,便都加快了脚步。 忽然,走在最前的大高个收住脚步,侧耳一听,立即趴到地上。 后面二人见状,马上见样学样,跟着趴下。 趴到地上,中等个才听到,前方平台处满是脚步声和开、关门声。再仔细一听,原来是人们跑出院子,收着外面晾晒的衣服及用品。 声音来的快,去的也快,随着最后一拨“咚咚咚”、“咣当”声响,四周又归于了平静。 但天上电闪雷鸣的节奏更快了。 三人从地上起来,加快脚步,向着亮灯的平地处冲去。 屋顶已经闪现,三人紧贴岩壁,一边缓慢前行,一边注意着上面的情形。 屋前平台上没有一个人,屋里也没有一个人出来,三人顺利绕过平房,到了北侧。 忽觉腰中一动,中等个下意识看了看左右,取出手机,握在掌心。 一条短信出现在屏幕上:下不为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有鬼啦 虽然到了平地上,但三人却不敢像昨天那样,直接哈着腰,从屋前快速经过。 昨天的时候,屋里打呼声山响,矿工们可都睡着了。而刚才那么多人出来拿衣物,现在肯定都醒着,稍有动静或人影闪动,就会惊动他们。 于是三人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隐在拐角处,观察着有无异常情况,也在寻找着更好的行进路线。 可是一圈看下来,屋后基本贴着山壁,和昨天一样,也只有屋前可以通行。 “唰。” “轰隆隆……” “咔嚓。” 电闪依旧,滚雷却变成了脆雷。 “啪”、“啪”,大雨点落下,打到地上,打到屋顶,发出声响。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高个回望了一下,立即大哈着腰,沿着屋前墙壁,快速向前奔去。 后面二人不敢怠慢,也立即哈下腰身,如法炮制,奔行向前。 “刷”,一道立闪划过。 光亮映照下,可见屋墙前三个像幽灵一样穿行的黑影。 “咔嚓”、“啪啪”,雨点更急了。 虽然被雨点敲击着,但三人却为这便于掩护的响动而暗喜。 总算通过了住人区,到了屋子北侧。 隔着少许空间,是几间没有门窗的屋子,三人闪身进了第一间屋子。 “啪啪”、“哗”,雨点变成了雨幕。 差一丁点,再晚上个几秒,三人就会秒变落汤鸡,而且会是流着红褐色汤的乌鸡。 “哗哗哗”,雨势真大呀。 对于这样的雨势,三人反而心中有底,知道肯定下不长。如果要是中雨的话,反而要更延绵不断。 “哗啦”、“蹭”,响动响起。 “啊?”一声惊呼发出。 虽然声音不高,虽然是无意识喊出,却足以让两名同伴听到。 一道光柱照在屋角。 光柱尽头,是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一个毛绒绒灰乎乎尖嘴猴腮的家伙。 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大老鼠弄出的动静。 除了这只老鼠外,就是光秃秃的四壁,再无它物了。 手电光随即熄灭。 还好外面下着雨,否则要是有人出来,势必会看到这屋情形,即使在宿舍也可能听到这里声响。 因为下着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三人依旧安全着。 真是及时雨呀,不但助三人顺利通过了住宿区,还成功掩盖了刚才的声响。否则也许老鼠弄出的响动,都会引起人们的警觉或注意。 屋子里没了动静,就连那只老鼠也不再发出声响,不知是躲起来了,还是在偷眼观察着三个不速之客。 “哗哗哗……” 过去足有十多分钟了,雨还在下着,虽然比先前稍小了一些,但也足够中雨级别,下的还很有劲。 看着这种架势,先前的那种庆幸早已荡然无存,继而是忧心的烦躁。如果照这样下去,还怎么勘查情况,怎么寻找目标?关键外面正下着,根本就没法出去,那样势必淋成落汤鸡,也无法正常前行。可要就这么耗着,时间就白白浪费了,许建军那里也不可能无限拖延呀。 等吧,越是着急,越要耐住性子,要冷静,否则情急生变。 每人都这样告诫自己,可要真正做到,却是难之又难。 “哗哗哗……” “哗哗哗……” 雨声一阵接一阵,三人内心的焦急也越来越甚。 怎么还不停,可有一大会儿啦?中等个偷偷抬手看了看,才过去五分钟。 还等多少个五分钟?今天的分钟太漫长了,长的好似度分为时一样,最起码度分如刻。 五分钟, 五分钟, 又连着三个五分钟,雨势终于小了下来,小了好多。 不能再等了。 三人穿进绵绵雨帘中。 由于步伐过急的缘故,小低个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被身旁中等个伸手抓住了。 来不及细想,三个黑影挨屋寻找起来。 这一串共有七间房子,五间没门窗,两间锁着。 没门窗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完全符合“家徒四壁”这个场景,但这里显然不是穷成如此,而是故意废弃了而已。 手电光亮照过两间锁着的屋子,里面堆砌着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多,也较齐整有序。屋子里没有类似昨晚麻袋一样的东西,也无法藏住像那么大的物件。 离开这处地方,三人继续向北移动,走出不远,又发现了五间旧屋。这五间旧屋依旧无门无窗,里面自也是空空如也。 再往北走,就是空荡荡的四野和黑黢黢的山壁了。 走了一通,走出很远,依旧还是空荡荡的,但沟渠没了,都成了平地,左前方可见光亮。此时,三人也发生了争执。当然并非大声叫嚷,而是用互相可见的手势,配以微声的嘴型交流。 意见相左的由头是,找了这么一通,什么都没发现,有可能后面也发现不了什么。中、低个二人想着要到左前方矿井下去找,大高个坚决不同意,更不会为他们找矿上去说。 虽说人数上是二比一,但没有大高个等人的配合,他二人想要下井的话,根本不可能。这里可是几百米深的矿井,不是农村的水井,不可能抓着一根绳子就下去的。要想下这里的井,需要坐着专用缆车,或斜行或竖直下行,还需要配备矿灯等必用之物,而且必须管制人员允许才可能。 胳膊扭不过大腿,二人自是没有脾气,但显然还不服气,还等着一会儿要再“较量”。 虽说不服气,中等个也不仅有些泄气,甚至置疑那个消息的来源。他之所以泄气,也并非仅因为现在什么都未看到,而是根本就没有任何与先前消息有关的线索,那个消息更像是空穴来风。可那个人没有空穴来风的必要,而且时间点也很巧,消息里的时间,与他们描述的时间段又很吻合。 雨越来越小了,淅淅沥沥的,很快就要停止的样子。 但随即起了小风,一忽一忽的。 又是一阵微风吹过。 什么味?走着走着,三人都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臭味, 腐臭味, 尸腐味。 三人得出了渐次递进的分析。 怎么又没有了?三人转着脖项,不停的吸着鼻子。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三人现在的举动,与大院门口那两位生物很像。 又是一阵小风吹来。 臭味随之而至。 那边,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右前方。 忽的一下,风来了,臭味也来了。 再不需暗示,不需手势,三人径直遁味而去。 只要是风起,臭味便随之而至;风停,臭味立即消失,但臭味来的方向一直没变。 走着走着,即使无风吹起,臭味依旧随时而至。 三人对望一眼,加快了脚步。 臭味越来越浓,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黑糊糊的东西,看着像房子,又比房子高,但却显然又不符合楼房的宽高比例。 越来越近,越来越臭。 看出来了,那是一处带着围墙的院子,院子里搭着带顶的东西,那个顶子要高出院墙一些。 尽量闭着气,三人放缓了脚步,随时关注着前方有无动静,也看着四周又有异常。 没有人声,没有犬吠。 三人沿着外墙,一步步到了院门处。 隐在墙侧,三人透过门边缝隙,单眼吊线,向里张望。 院落上方搭着一层网布,在网布下方是一堆鼓鼓囊囊的东西,这堆东西上面盖有苫布,臭味就是由这里发出的。 小矮个立即做出手势,意思很明显:进去看看。 中等个也点头附和。 大高个略一沉吟,竖起了右手食指。 中等个与小矮个对望一眼,不太明白大高个的意思。也许对方是说‘只此一次’,或是说‘最后一次’,也可能是表示‘此次行动最后一天’。 尽管不太明白,但看对方的意思,显然是同意了。于是中、低二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三人达成共识。 大高个独自向前摸去,其他二人仍旧留在原地。 轻步到了门扇中间,大高个贴着门扇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响动。接着他在腰间一摸,一个小物件到了右手中,然后左手抓锁子,小物件捅向那个锁头。 多少费了几秒时间,小物件捅进锁眼,大高个右手转动着。 可能是锁子受潮生锈,也可能是有段时间不开,足足捅了三、四十秒,锁子才发出“咔”的一声响动。 大高个听了听,取下锁子,打开门上插棍,发出了轻微的“哗楞”响动。 稍停一下,大高个轻轻去推铁门。 “吱扭”、“格楞”。 尽管极其小心,但铁门还是发出了声响。 闪到一侧,听了听,又向里面望望,大高个招了招手。 那二人会意,立即快步上前。 高、中、低三人依次走进院子。 可能是心中急躁,也可能是不够小心,铁门被再次关上时,连着发出了两次“咣当”声。 大高个回头瞪视了小低个一眼,奔向那堆盖着的东西。 小矮个显然并没受声响和被人瞪视的影响,直接抢先上前,抓住苫布一角,直接掀了起来。 “忽”,恶臭立即弥漫开来,直呛鼻管,现场响起了干呕声。 手电光柱照在上面。 怪不得这么臭,原来是一堆垃圾。 根本不是想象的东西。 “就在那边,‘咣当’、‘咣当’两声。” “我怎么没听见?” 两个男人对话声忽然传来。 怎么办?能怎么办?躲起来吧。 大高个一拽地上小低个,三人迅速绕到了另一面。 “诶,门怎么开了?”一阵疑惑声起,院门“咣当”打开。 强光手电直接照到垃圾堆上。 随即对话声再起。 “苫布怎么也掀起来了?” “啊!有鬼。” “哪?” “那,那,那,手,手,有鬼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抓贼呀 “刷”,半天没动静的闪电,忽然光临。 垃圾堆瞬间闪亮。 “手,手,鬼爪。” “爪,哪,哪有?” “真真真,真的有呀,我看的清清楚楚,两只手,两只手。你没看到?” “我,我眼前一花,好像看见有手,再一看,什么也没有。” “鬼,鬼呀……” “真的有鬼,鬼呀……” “咣当。” 两个打颤的声音,伴随着屋门响动,到了院子外面。 “鬼呀……” “有鬼……” 声音渐渐远去了。 “嘿嘿,鬼……”垃圾堆后发出笑声。 “笑什么笑?再笑把你狗爪子剁下去。”大高个点指小低个,咬牙低声骂道,“手咋那么欠,上去瞎抓个屁?” 小低个立即不再嘻笑,反而声音立带悲戚:“我是看……” “吁……”中等个在嘴边竖起右手食指。 高、低二人都不再发声,随即竖起了耳朵。 一阵对话声由远而近: “鬼?哪有鬼?我看是你们两个大头鬼。” “真,真真的,那手煞白煞白,不信你问老梁。” “我,我好像看见,又没看见,就是眼前一花。” “黑咕隆咚的,你俩怎么就能看见?” “刷,大闪电。” “先是手电照见的。” “手电?你们手电呢?” “手电在……让让鬼拿走了吧。” “放屁。”粗声骂过后,“咣当”一声,院门打开。 骂声再起:“妈个了的,手电不是在地上吗?这都能丢,咋不把脑袋丢了。诶,这么多脚印。” “是呀,这么多脚印。” “咱们没过那边呀。” “不对,有人。院门怎么开的?” “有人,啊,有……” 忽然人声停止,像是被人捂住了嘴,但轻微的脚步声却从垃圾堆两侧而来。 大高个向着身侧两人做了个手势,然后微微从地上弓起了身子。 中、低二人自也做好了这样的动作。 虽然声音很轻,但依然能够听到脚步声,尤其人的呼气声也越来越近。 “呜……”毛骨悚然的声音忽然响起。 “啊,妈呀。” “啊……” 随着两声变音的惨嚎,紧跟着两声“扑通”倒地声响。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高、中、低三个身影同时跃起,从两个倒地人身旁经过,直接向门口冲去。 “两个废物。”伴着喊喝,一人快步追去。 “鬼……” “鬼……” “废物,人都跑了,赶紧追呀。” 就在身后对话间隙,高、中、低三人冲出院子。 中等个忽又转回身,“咣当”一声拉住铁门,左手“格楞”插上门栓。 “咣当”、“咣当”。 伴着猛力拉门声,骂声同时传出:“开门,给老子开门。” 中等个可不听这个,右手抓住门鼻上锁子,向前一推,“咔吧”一声,锁住了院门。 “快。”等着的大高个招着手,三人一溜烟跑去。 “抓贼呀,有贼。” “抓贼……” “有贼……” 一声声喊叫,在院落里响起。 “刷。” “轰隆隆。” 刚才间断响起的电闪雷鸣也来凑热闹,大概是给“抓贼”声壮威。只是有些主次不分,只要轰隆隆声响起,就盖住了“抓贼”的呼喊。 此时,高、中、低三人已经跑出一大段,但依稀还可听到后面的“抓贼”呼喊。 “小张,往哪跑?”中等个边跑边问。 “尽量沿着遮挡物,向汽车那边靠近。”大高个给出了回复。 …… 院落大屋子里。 “哈……哈……” 藏老板连着打了两个哈欠。 “许队长,我实在瞌睡,先去休息了。”说着话,藏老板站了起来。 许建军伸手招呼着:“不急,不急。” 藏老板并没坐下,而是抱怨起来:“许队长,这多会是个头呀?从九点开始,你先是点名,接着讲了一堆政策,然后又到另一个小屋挨个过堂。这还不算,现在又返回大屋,把人们都集中起来,说个没完。” 许建军立即黑了脸:“什么意思?老藏。警方调查,你也干涉?” 藏老板脸上神色变了几变,“呵呵”一笑:“许队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可都三个多小时了,工人兄弟们还得休息,明天还得正常上班呢。是不是,弟兄们?” “是,确实是。” “每天都是抓紧休息的,这一下就耽搁了三个多小时。” “本来时间就紧,再这么耽误,还怎么睡的醒?” “要是睡不醒,下井出了事故,这个责任谁担?” “这不是变相谋杀吗?” 人们七嘴八舌起来。 有人在吵吵的时候,还不忘了瞟瞟藏老板。 藏老板心中暗喜,嘴上却说着:“弟兄们,多理解理解,警方办案也不容易,好多时候就得拉大网,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嘛。” “凭什么就打我们?” “是呀,该找谁找谁去。” “我们不待了。” “这会不开了。” 人们又吵吵起来。 嘴角掠过一抹冷笑,藏老板脸上做出无奈神情:“许队长,你看人们这都反应强烈。只怕再这么下去,人们……” “啪。”许建军猛的一拍桌子,“干什么?想造反不成?” 拍桌声、喊喝声足够大,大的让人们立即闭了嘴。 “许队长,别扣大帽子呀,我们没想干什么,我更不想干什么,是大家有意见了,是犯众……怒。”藏老板皮笑肉不笑。 有藏老板这么一说,立即有人又附和起来: “我们就是受死苦的。” “我们怎么知道你们要找什么人?” “是呀,不能都陪绑吧?” “好好好。”许建军大声说了话。 待杂音停止后,许建军接着说:“大家说的也有一定道理,那就这样,你们该回回。” “好。” “回喽。” 好多人都转过身,奔向门口。 “但是,藏老板得留下。你是矿老板,又不用三班倒,配合警方调查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许建军声音再起。 听对方这么一说,藏老板立即打起了“哈哈”:“都留下,都留下,大伙都听许队长讲。多听听,没坏处。” 本来已经有人到了门口,听藏老板这么一说,又都收住了脚步。 虽然人们都停了下来,但许建军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冷冷的扫视着众人。 藏老板先是一楞,继而面带瘟色,随即赶忙招呼着:“大家都回原位站好,抓紧时间。”说着,他先坐了下来。 所有人只得都向屋里挪动,该站的站,该坐的坐,把门口地方空了出来。 目光再次从众人身上扫过,许建军清了清嗓子:“咳,咳,这个,这个,讲到哪了?哦,对了,接着讲啊。这个配合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是……” 听着许建军的“老生常谈”,藏老板恨的牙根痒痒,疑惑更甚:这家伙哪是讲什么政策,分明是耗时间。他这么不紧不慢的,根本也不着急,有何用意? 许建军何尝不着急?他急的心里窜火,急的暗暗骂街。也正因此,经常也是讲的丢三落四,挂东漏西。 这家伙不地道呀?看着旁边装模作样的家伙,藏老板暗暗咬起了牙。 “汪汪……” “汪汪……” 犬吠声忽然响起,接二连三,此起彼伏。 听到这种声响,人们不由得转头望向发声处。 许建军更是心中一凛。 “嘟……” “抓贼呀,有贼……” “嘟……” “抓贼呀……” 哨声、呼喊声传进了屋子。 许建军暗叫一声:不好。 “老板,有贼。”一个壮汉提醒着。 “许队长,有贼啦,我们得去抓贼。”藏老板是咬着牙说的,眼中满是森冷。 许建军打着“哈哈”:“有贼啊,那是得……” 根本不听对方说完,藏老板直接一挥手:“走,抓贼。”同时站起身,大步走去。 “走,抓贼去。” “抓贼去。” 人们吵混着,涌向了屋外。 “我们也去帮忙。”许建军说着,出了屋子。 小齐等刑警也跟了出去。 众警察纷纷奔向两辆警车,警犬也被牵到了后备箱里。 “各位,都抄好家伙。来的肯定是穷凶极恶的贼,肯定有凶器,还可能冒充警察什么的。千万别上当,千万做好正当防卫,狠狠的打……”藏老板森冷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许建军回头看去,在大金镏子映照下,藏老板那张脸极度狰狞,还不时闪出各色恐怖的光亮。 心中发紧,许建军跨上汽车,命令道:“奔向发声处。” “滴……呜……滴……呜……”,警灯鸣响,警笛闪烁,两辆警车蹿了出去。 拿出手机,许建军快速拨了出去。 “嘟……嘟……”两声后,手机里有了回音:“队……” 许建军沉声打断:“你们在哪?” 对方回复:“我们在……我看见警车了,在你们右前方,有人在后……” “三个人都在吗?”许建军追问。 “都在。”对方回答很肯定。 “奔着警车来,我们迎你们。”许建军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抓着手机,许建军右手一指:“右前方。” “明白。”一声回应,警车向着前方冲去。 道路湿滑,饶是越野车,也不禁打了两次滑。 “抓贼呀,有贼……” “抓贼,别让贼跑了……” “抓住往死里打……” 呼喊声依旧此起彼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这是我二哥东西 “抓贼,别让贼跑了……” “抓住往死里打……” 一声声叫嚣在身后响起。 高、中、低三人没命的向着警灯闪烁之地奔去。 “抓贼啊……” “贼,贼在那。” 随着几声呼喊,宿舍区也出来好多人,径直奔向三个黑影。 看到斜侧里出来的人群,大高个急道:“快,快,别让缠住。” 中等个边跑边说:“小张,你们可是警察呀,实在不行就亮明身份。” “怕是人这么多,黑灯瞎话的,根本说不清呀。”大高个不无担忧,“还是跑到警车那再说。” “嘀……呜……嘀……呜……”警笛声越来越响,闪烁的警灯又近了好多。 “快,快,加把劲。”大高个继续催促着。 “呼呼……”小低个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了。 “小毛贼,你们跑不了。” 宿舍区有俩工人已经离着很近了。 “主任,带他快走。”大高个说着,收住身形,迎着侧面来人而站。 “小尤,快跑,往警车那跑。”中等个催促了一声,也和大高个站到一起。 中等个急道:“主任。” “人来了。”中等个提醒着,然后点指奔来二人,“站住,再走就不客气了。” “真狂啊,贼倒有理了。” “等等,小心他身上有家伙。” 两工人对着话,收住脚步。 “快来人呀,人在这。”一个工人忽然大喊起来。 “在那。” “在那,别让跑了。” 后面追赶的人、宿舍区工人都向这里扑奔着。 “人太多了。”大高个低低说过,拉了中等个一下。 中等个会意,和大高个猛转向跑去。 “他们在……跑了,他们跑了。” “奔前边跑了。” 两名工人一楞之后,在后面紧紧追赶着。 “警察,警察,抓贼,贼过去了。”其中一名工人喊起来。 “抓贼,警察抓贼呀。” “警察,贼奔你们去了。” 瞬时,人们都向警察喊起了话。 “小刘,那边,那边。”许建军右手点指着右前方。 “警察,抓贼。”齐刷刷的呼喊声还在继续。 中、高二人已经追上了小低个,三人向着警车方向狂奔。 “我,我,实在……”小低个喘息着说到半截,忽然一栽歪,扑倒在地。 “小尤。”中等个回过身,来拉小沟渠里的小低个。 小低个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说:“我踩在烂泥里,我的鞋掉了。” “快点,人上来了。”大高个催促着。 “找,找着了,我穿……怎么穿不上?”小低个坐到地上,穿着鞋。 “穿什么穿,人都追来了。”大高个一哈腰,抓住小低个胳膊,使劲一拉。 “我……”小矮个一个趔趄起来,跳着拐,跟跑着。 “警察,毛贼过去了。” “警察,抓小偷啊。” 后面喊声再起。 “矿工兄弟们,小偷要冒充警察,不要被骗喽!”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三个黑影就是一楞,心说:这家伙可够毒的。 “什么?” “小偷假装警察。” “小偷敢冒充警察啊?” “别听他们胡说,是假的,抓住往死了打。” “你咋不早说?” “老子早就喊了,你们没听到。” 隔着警车和三个黑影,两大拨人对起了话。 不是对方没喊,其实一出院子,老白就喊上了,老赫也跟着喊。只是两拨人离着较远,尤其中间警笛声太响,开始没听见罢了。 “小刘,看见没?他们仨。”许建军指着右前方。 “看见了,看……可是那有条沟,怕是不好过呀。”刑警小刘放缓了车速。 许建军伸长脖子,看了看,马上说:“这么的,靠着沟边停,把车倒过来,车头冲着出山方向。” “好的。”小刘马上照着吩咐,操作起来。 警灯越来越近,身后追的人也越来越近,好像警车后面也有人来。关键是小低个本就跑不动了,又光着一只脚,速度更受了影响。 而后面这些人却是半路出击,再加着抓贼的火气,奔行劲头非常足。 “主任,你带着他先走,我在后面抵挡一下,你们迎上车后,再过来。”大高个说着,收住脚步,转过身去。 中等个坚持着:“小张,我和你……” “别争了,这是命令,先带他走。”大高个厉声打断。 看了看人群和警灯位置,中等个不再争执,牵起小低个,直奔警车方向而去。 “别过来,再往前我就不客气了。”身后响起大高个警告声。 “就你一个人,还想跑?” “他身上有东西。” 面对着大高个的喝嚷,两名工人又犹豫起来。 大高个随即再次警示:“别往前啊,我身上东西可不长眼。” “你,你够狂的。” “你,我……我们拿东西砸他。” “好,对。” 两名工人经过合议,哈下腰,在地上划拉着。 “没有石头呀,哪有石头?” “泥,泥也行。” 两名工人终于找到法宝,抓到什么掷什么,但就是没找到石块,只有一些烂泥和小草皮。 大高个自是听到那二人对话,并没等着挨砸,而是转身奔去。 “人都跑了,你俩砸个屁。”后面工人也上来了,提醒着投掷的二人。 “追。” “砸。” 一众人等一边追,一边捡拾起地上东西投掷。 虽然大都是泥块、草皮,但也偶有类似石块的重物,从落地声就能听出来。 后面的吵混声,中等个自是听了个真真切切。看着离警车已经很近,小低个足以自己过去。于是中等个说了声“自个去”,便又返回身,奔向大高个。 注意到中等个的举动,大高个大急:“主……快回去。” 中等个并不管这些,而是径直向大高个跑去,还适时抓起一把泥巴,嘴里咋呼着:“闪开了,我这可有厉害玩意,厉害玩意去了。” 这一声还真管用,那些人只是投掷东西,却收住了脚步。 “小张,快,他们不追了。”中等个压低声音,做手势招呼着。 “警察抓贼,小偷过去了。” “别让他们跑了。” 后面人等又向警察求助起来。 另一个方向沙哑声音再起:“别等警察抓,小偷去劫警车了,我们帮警察抓贼呀。” “帮警察抓贼呀,可不能让他们靠近汽车。”有人附和起了沙哑嗓。 警车车窗也已摇下,许建军自是听到了这种喊喝,遂咬牙骂道:“阴险的老白、老赫,你们等着。” 尽管骂了人,但许建军还是没有让人下车帮忙,只希望那三人快点赶到。只要他们上了车,什么都好说。否则就是警察下去帮忙,也只会让事情更麻烦。 听到这种喊喝,中、高二人自是意识到了更大危险,碰面之后,无需多言,径直跑向警灯方向。 跑了没几步,就见前面小低个忽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中、高二人脚下加力跑去。 中等个边跑边喊:“小尤,小尤,你在哪?” “我……唉哟,我在这儿。”小低个声音低沉,带着痛苦。 加了几脚力,来在近前,才发现这是一条小沟。沟虽不深,也有两米多,小低个趴在沟底。 “快追,有小偷掉沟里了。” “他们跑不了啦。” 后面的喊声越来越近,透着兴奋。 沟宽三米左右,根本不可能一下子跨过去,而且还必须去救沟底小低个。于是中、高二人没有犹豫,而是迅速滑到沟底,去拉小低个。 “哎哟哟,咯着屁股了。”小低个龇着牙。 “哪那么多事,快,人追上来了。”大高个喝斥一声,弯腰去拉小低个。 “是呀,人马上就到。”中等个建议着,“小张,你先上去,然后拉他。” 大高个略一迟疑,答了声“好”,转身扒着沟边,向上攀爬。 对于大高个来说,沟并不高,但由于下雨湿滑,又没有可抓住之物,试了好几次也没能上去。 “哈哈,他们都在沟里,上不去啦。”后面诸人更加兴奋。 怎么办?大高个再次努力攀爬,还是没有成功。 “咔”,轻声的开车门声响过。 大高个遁声望去,借着侧前方警车光亮,他看到,副驾驶门缝下垂下一个东西,向着自己过来。 绳子,大高个反应过来,抬手一抡,正好抓住绳子头。然后双手抓住,拽了拽。 能使上劲了。大高个心领神会,双手一扯绳子,脚下踩着沟帮,打了两个滑,到了沟渠上面。 “那人怎么上去了?” “还有俩呢,快点。” 后面呼喊又起。 大高个一哈身,趴到地上,向沟渠下伸出手去:“快。” 中等个正等着,双手一使力,举着小低个向上一推。 小低个右手一伸,抓住了上面伸下的大手。 “那只手也给我。”大高个急着催促。 “我,我拿着……”小低个支吾着。 “行了。用劲。”中等个微微哈腰,托着小低个屁股向上一推。 大高个跟着一使力,把小低个拉到了上面,但嘴里却骂着:“妈的,还抱着……” “快,拉我。”中等个贴着沟边,举起双手。 不再骂人,大高个趴在地上,抓着沟下伸来的双手。 上面有人使力,双脚蹬了几下,中等个到了沟上。 “上去了,警察抓小偷呀。”后来众人来到沟边,急的大喊。 警车后车门突然打开。 高、中、低三人不需提示,纵身跳了上去。 “咣当”一声,车门关上。 “嘀……呜……嘀……呜……”两辆警车猛的蹿出,向前跑去。 “妈的,还抱着这玩意。大高个转头骂着。 “这是我二哥的东西。”小低个紧紧抱着怀中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目标就在孝敬沟 “注意。”小刘声音未落,车身忽的一栽歪。 车上诸人不再说话,都迅速转头,看向车外。 汽车不远处,正有一群人迎着警车奔来,这些人手里都举着工具,铁锹、镐头、铁棍、木棒,什么都有。 为了不和那些人打照面,刚才警车适时向右打轮,上了另一条较窄岔路。 沟那边的人们好似刚反应过来,急的大喊: “小偷上警车了。” “小偷在车上。” 拿棍棒人群中,立即响起喊声: “贼偷车了。” “小偷劫警察了。” “快救警察呀。” 沟边人群也跟着喊叫起来: “救警察呀!” “警察有危险。” 听着外面的呼喊,小刘脚下给油,车身颠颠簸簸着,向前冲去。 毕竟刚下过雨,地上湿滑,轮胎打滑了好几次。 所好的是,离沟边越来越远,降低了汽车危险系数。 汽车前后的人一边喊着,一边围向两辆汽车。 毕竟两条腿跑不过四个轱辘,那些人尽管脚下不停,但还是没能围上汽车。 “小偷偷车了。” “警察有危险。” “拦下汽车。” 随着几声呼喊,车外响起“啪”、“吧嗒”声响,还有“咣当”的声音。 “不好,他们砸车了。”许建军喊着,看向倒车镜。 倒车镜里,正有一根棒状物扔到后边越野车上。 “抓紧了。”小刘提了一声醒,脚下给油。 “咣当”、“咯噔”,各种撞击地面声响此起彼伏,越野车来回摇晃着,斜着奔向山上的唯一主路。 “别让小偷跑了呀。” “抓贼呀。” “打呀。” “咚”、“扑通”。 尽管响声不断,但听的出不是物件扔到车上的声音。 越野车终于扑上主路。 虽然不是沥青柏油路,但毕竟平整的多,汽车速度快了起来,后面的喊喝声渐远,也没有了投掷棍棒、锹镐的声响。 车上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看着倒车镜,只见后车也追了上来,许建军脸上神情舒展了一些。 “队长,悍马。”小刘忽道。 许建军赶忙抬头看向前方,车灯光亮映照下,那辆悍马越野车正停在那个院落门口。 “绕一下。早不要绕,快到近前时再绕。”许建军做出决断。 然后许建军立即对着对讲喊话:“绕开前方悍马,防止突然冲撞,跟着我们走。” 对讲里传出回复:“明白,队长,跟着你们走。” 车灯映照着,前方悍马越发清晰,车身闪着黑油油的亮光。但悍马车身斜对着,车玻璃上又贴着车膜,里面的情形根本看不到。 “抓好了。”小刘一声提醒,越野车忽然提速。 “嗡……呜……”越野车呼啸着斜刺冲去。 车辆离开主路,轮胎轧到凹凸不平的草皮、土坎上,车身左右来回的颠簸着。 “嗡……嗡……”又是两声油门轰过,越野车划过一个大弧,从离着悍马较远的位置绕过,重新上了主路。 许建军一直转头看着右前方,看着倒车镜。 越野车爬上小坡,倒车镜里没车。 下坡奔行一段距离,倒车镜里还是没有车。 不会真有事吧?许建军心中不由一紧。 忽然,倒车镜上光亮连闪,一辆汽车跟在后面,正是另一辆警用越野车,而非那辆悍马。 许建军仍旧不放心,遂用对讲问道:“怎么样?有情况没?悍马追没追?” “没情况。不过刚才担心它突然有反应,这辆车绕的弯更大,更远一些。悍马没追来,也一直没启动,可能上面没人吧。”对讲传来声音。 “那就好。诶,刚才是不是车让砸上了?”许建军又道。 对讲里骂着:“那帮孙子,乱七八糟一通乱扔,好像是有一根铁棒砸到车顶,还有一个不知是镐头还是铁锹,这东西是扔到了车身上。还好没砸到玻璃,也没弄到轮胎,不影响行车。” 许建军“哦”了一声,忽又急道:“有情况。”然后结束了对讲。 于此同时,刑警小刘也放慢了车速,问着:“队长,怎么办?” 汽车右前方,路边院落灯火通明,院外人影绰绰,人们手里都拿着东西,正向这边张望着。 应该是看到汽车的缘故,那些人举着手里东西,喊喝起来: “停车,停车。” “放人,放人。” 看着前方情形,许建军也很疑惑:“这些家伙要干什么?也要帮虎吃食、助纣为虐?” 前方人群一边喊着,一边向着主路移动,不多时便都横在路上,嘴里依旧喊个不停。 “队长,怎么办?”小刘追问着。 “放缓车速,提高警惕。”许建军给出八个字。 越野车慢了下来,离着那些人也越来越近了。 前方路上人群依旧喊喝着,尤其前边一高一矮二人喊的最响: “停车,站住。” “你们跑不了了,把人留下。” 车窗玻璃摇下缝隙,许建军微微探出头去,高声喊道:“老高、老狄,干什么?” “干……许队长,你没……”高个老高回了话。 “怎么回事?手中拿着铁锹、镐头,你们要造反?”许建军厉声喝斥。 矮个老狄连连摇手:“许队,哪有的事?你……你们……小偷不是把你们劫持了吗?” “放屁?我们能让小偷支持?”许建军张嘴就骂,“谁放的臭屁?” “那,那个老白和老赫说的。”老高做着回应。 许建军冲着小刘道:“停车,关警笛。” 越野车适时停下。 许建军推开车门,跳下汽车,指着老高、老狄二人:“看看老子被劫持没?” “你……这……可……”老高支吾起来。 老狄则追问:“许队,你真的没被劫持?” “废什么话?我这像是让人劫持吗?局里有紧急任务,我们必须立即去执行。如若不闪开,按妨碍公务处理。闪开。”许建军大声命令。 “哦,队长没事就好。”老高说着,和老狄比划了两下,又冲着身后挥手。 那些举着棍棒、锹镐的人离开主路,闪到一边。 “把工具都放回去,人都散了。”许建军再次命令。 “回去,回去。”老高回身,连连挥手。 那些人迟疑着,慢悠悠退回院子,但都在门口处堆着,也没放下工具。 重新坐回汽车,许建军说了声:“走。” 越野车启动,向前驶去。 审视着眼前经过的车辆,老高、老狄立即献上谄笑,频频招手:“队长慢走。” “回去吧。”许建军沉声给予回复。 越野车从院落前顺利驶过。 第二辆警车缓缓跟上,在人们审视的目光中通过。 车外议论声忽起: “高头、狄头,那车上有伤。” “该不会真被劫了吧?” “队长都说没事,我们瞎操什么心?”老高收回目光,转身进院。 门口的人们也都跟着进了院子。 汽车到在山脊缺口处,许建军长吁了一口气:“傻瓜,还受人蛊惑。” “呃,好臭。可让你们弄糟糕了,你们这是去……”许建军干呕着,捂着鼻子转头问,“对了,那会儿你说什么?” “我找到了二哥东西。”小低个声音嘶哑。 先前没太听清,这次再听对方说起,许建军惊呼着:“什么?” “啪”的一声,车顶灯亮了。 在灯光映照下,高、中、低三人依次而坐,面庞清晰可辨,正是刑警小张、县委办主任李晓禾、家属尤均良。 尤均良紧紧抱着胸前物件,眼圈发红:“这是我二哥衣服上的,这是他的鞋。” “你怎么知道?”说着话,许建军探过身子。 尤均良双手前伸:“这件衣服就是我给他买的,我俩一人一件,都是l号的,鞋也是我给他买的。” “胡说,鞋不是你的吗?你现在还光着脚呢。”刑警小张斥道。 “我,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自个的,可是怎么也穿不上。上车以后我才注意到,这鞋和我那双鞋牌子、样式一样,但却是右脚的,我掉的是左脚鞋。而且这只鞋四十号,我的那双四十一号,当时我一块买了两双,我哥的正是四十号。”尤均良抚摸着这只泥鞋,泪光盈盈,忽的一指鞋里,“鞋,鞋垫,就是我二哥的。” 与其他几人对望一眼,许建军追问着:“这次来,带你哥用过的东西没?” 尤均良已经完全是哭腔:“带了,在我旅馆的布包里,我从来没拿手碰,一直用塑封袋装着。是一撮他的头发,还有……” “等等。”许建军抬手打断,又转向刑警小刘,“小刘,你留下,去那个车上,和他们一起守在沟口。我马上让辖区派出所也过来辅助,你们先不要行动,就负责守在那,不能进一个人,也不能出一个人。” “是。”小刘放缓车速,打开车门,跳下车去。 “我来开车,咱们回。”说着话,许建军已经移到了驾驶位。 …… 思源县城城郊。 夜色漆黑。 一个大型垃圾堆前,停着三辆制式警车。警车大灯全开,照的垃圾堆一侧非常明亮。 车后蹲着一名警察,警察一手牵警犬,一手把塑封袋里的牙刷头放到警犬鼻孔下。 警犬在牙刷头四周嗅了一通。 警察抚了抚警犬的头,说了声暗语。 警犬“嗖”一下,蹿了出去,直接奔向垃圾堆。 在垃圾堆四周转了转,嗅了嗅,又冲到堆上,继续嗅着。 在人们目光注视下,警犬忽的把头扎进堆中,又忽的一仰头。 灯光映照下,警犬口中叨着一只泥糊糊的鞋子。 许建军迅速取出手机,眼睛继续盯着垃圾堆。 时间不长,警犬再次从垃圾堆中扬起头来,这次口中叨着一个布块。 许建军几乎同时拨通手机,激动的说:“候局,目标就在孝敬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藏齐乐藏起了 “嘀……呜……嘀……呜……” 一声声警笛鸣响,一辆辆警车疾驰,奔向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沟——帽儿山镇孝敬沟。 打头的黑色越野车上,副驾驶坐着许建军,后排座位是李晓禾、尤均良,刑警小张驾驶汽车。 许建军转头笑着说:“现在没味,先前都把我臭死了。” “你可说个对,三更半夜强迫我们洗澡,当然没味了。”李晓禾回应着。 小张接了话:“你们只是洗澡这一件事,我还得砸开门店买衣服、鞋,大半夜自个洗车,又做恶人又受累,还让人嫌慢。我冤不冤?” “行啦,行啦,你们都觉得冤?我还受苦不行呢。你们出去好几个小时没动静,我在那里跟人家瞎白话,连我自个都觉得烦,人家能不讨厌?要是你们不被发现,我也装不下去了。”说到这里,许建军话题一转,“不过说起来了,你们还真有运气,去个垃圾场还能有收获,也真邪门啦。” “也是前赶后对,撞上了。要不是下雨起了点小风,指定闻不到臭味,也就不会往人那方面想。要不是那人拿那么亮的手电照,尤均良也未必看到那个灰乎乎的布块;要不是那些人使劲的追,我们也不会深一脚浅一脚的乱跑;要不是正好尤均良踩到烂泥里,要不是他的鞋正好掉了,也不会阴差阳错的找到他二哥的鞋。这也充分说明,我和尤均良到现场寻人的策略是对的。”李晓禾颇有些自得。 “是呀,更巧的是,你们就选择了孝敬沟。”许建军似乎话里有话。 李晓禾回应着:“那就得感谢你们候局了,要不是他正好把你安排到这,我们也指定到不了这,别人可不会像你那么帮我们。” 许建军摆了摆手:“去,去,说好听的也没用,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这回也是有家属要求……” “呜……呜……”一阵哭声突然响起。 “你这人怎么回事?这都找到证据了,怎么还哭?”小张皱着眉头,训斥着。 “我……二哥……二哥呀……”尤均良哭的更厉害了。 小张“吧咂”着嘴:“呀,呀,你二哥不是还没……” “小张,少说两句。”许建军制止了属下说话。 越野车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了好多。 其他人都不再说话,只有尤均良的呜咽还在继续着。 “嗡嗡”,腰间传来一阵震动。 李晓禾取出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别再逞能,注意安全。 虽然仅仅八个字,李晓禾却温暖万分。现在可是后半夜,冷书记竟然专门发来短信,可见她一直惦记着找人的事,一直惦记着自己。 在刚才见到候局长时,候局长就说,冷书记好几次打电话询问情况,嘱咐保护自己几人安全。 前方警灯闪烁,沟口停着好几辆警车,车外站着着装警察。 越野车放缓车速,许建军摇下车窗打招呼:“陈所,辛苦了。” 一名中年警察快步上前,敬礼说话:“报告许党委,不辛苦。在这几小时中,除了刘警官带人进去以外,再没有一辆车和一个人出进。” “不错,继续努力。”许建军挥了挥手,语气神态也有几分局党委委员的派头。 黑色越野车继续前行,盘旋而上,向着山顶进发。 虽然前半夜刚下过雨,但盘山路都是砂石为主的硬路,并不滑,行车很顺利。 尤均良停止了呜咽,车上也没人再说话,只能听到轮胎带起沙粒的“沙沙”声,还有汽车发动机的声响。 一圈圈的盘旋到顶,越野车直行向前。 不多时,汽车通过了山脊上的缺口,前方出现了闪烁的警灯。两辆警车停在前方院落外,警察出出进进着。 越野车放缓速度,来在院落前,停了下来。 许建军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一名刑警走上前来,敬礼、说话:“队长,目前在这里没有发现异常。” 许建军点点头:“继续守着,严密监视行人和异常情况,尤其要注意重要目标。” “是。”刑警响声应答。 “许队,许队。你们不能这样呀,我们犯什么错了?”一声呼喊从院中传了出来。 许建军迈步奔向院中。 这名刑警跟了上去,推开屋门。 看到许建军,高个老高嚷的更欢:“许队长,我们正常采矿,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是呀,我们还救过你呢。”低个老狄跟着帮腔。 冷冷的扫了二人一眼,许建军沉声道:“别说好听的,你们当时拿着那么多工具,咋咋呼呼,是受了坏人蛊惑。坏人要拿你们当枪使,才谎称我们被劫持,是想让你们把我们劫住。那是我识破了坏人阴谋,向你讲说利害,你们才散开的。当然了,不知者不怪,你们也可能真担心我们安危。正因为如此,我才没让人为难你们,除了不让你们出院,不让你们对外联络外,并没给你们戴警具,你俩就知足吧。 你们看到了吧,当时第二辆警车上的伤,那就是别有用心的人蛊惑不明真相的工人所致,你们也差点当了帮凶。好好想想啊,连警车都敢砸,连警察都敢劫,这些人什么不敢?不让你们出去,既是警方办案所需,也是对你们的保护。就你俩这智商,傻傻乎乎的,不是让人当枪使,就是被人劫为人质。在警方保护下,你俩才是最安全的。” “呀,这么严重?” “呀呀呀,老白他们是要闹甚,他们犯甚事了?” 老高、老狄惊讶不已。 “不该打听的就不要瞎打听。”许建军冷声道,“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密切配合警方,规规矩矩在这里待着,到时警方向你们做调查时,你们要如实交待。” “是是是,一定配合。”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高、老狄积极表态。 屋里、院外转了一遭,对刑警们又简单嘱咐了几句,许建军回到车上。 越野车继续前行。 “嘀……呜……嘀……呜……”前方也传来了阵阵警笛鸣响。 颠颠簸簸走了二十来分钟,越野车趴上一个小坡。 前方不远处,灯火通鸣,警灯闪烁,警笛声声。这里可不只两辆警车,而是停了整整六辆,警察也不只是全副武装,好几位可都头戴钢盔、双手端枪。 许建军转回头,神情与语句都非常严肃:“告诉你们二位,这次带你们来,主要是让尤均良配合指认失踪人员,李主任任务是陪着尤均良。你们必须听从警方安排,必须处在警方随时保护中,绝不允许擅自行动。明白不?” “明白了。” “明白。” 李晓禾、尤均良都给出了简短而肯定的答复。 许建军使劲盯了盯李晓禾,才收回目光,转过头去。 越野车到了近前,停在车辆外围,后面车辆相继停下。 许建军下了汽车。 李晓禾、尤均良也跟着下去。 而刑警小张紧随其后,显然有看着李、尤二人的意思。 刑警小刘迎了过来,敬礼汇报:“队长,到目前为止,没有藏齐乐任何消息。从轮胎四周的痕迹看,那辆悍马车自昨天天黑前停那以后,也没有再移动迹象。现在刑警和特警共分成四组搜查,还未接到他们有所发现的消息,既没发现藏齐乐,也看发现我们要找的那几人。” “昨天前半夜,这个藏齐乐一直和咱们在这个屋子,当时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今天零点以后了。那时候姓藏的还咋咋乎乎的,又是要抓要打的,看着就跟要亲自冲锋陷阵似的。不过在那些人围攻的时候,就一直没见到他,他应该是在那时候跑的。现在悍马车又在这停着,沟口也没见到其它车辆,那么他应该就在山里。这里一是要在山上找,更要在井里找,要向工人们了解蛛丝马迹。”说着话,许建军向院里走去。 小刘跟上前去,继续说:“已经找了好多工人做了解,但目前没有一点有用线索,还在问着。” 院子里同样站着荷枪的警察,院落一角堆着木棍、铁棒、铁锹、镐头等物。 来在大屋子外,许建军推门而入。 李晓禾等人也跟了进去。 屋子里站着几名警察。其余诸人全都抱头蹲着。 扫视整个屋子后,许建军喊了一嗓子:“全都抬起头来。” 蹲着的人们仰起了头脸。 李晓禾发现,这些人都很面熟,正是那些拿着棍棒的人,还有那几名一直紧追不舍的工人。 许建军回头问道:“老白、老赫也不在?” 小刘回复:“我们赶到的时候,就没见那两人,这些人还在屋里议论着。他们不但奇怪藏齐乐藏哪了,也不知老白和老赫是什么时候溜的。” 略一沉吟,许建军转身出了屋子。 来在院里,许建军拿出对讲,呼叫起来:“各组请注意,各组请注意,找到藏齐乐没有?找到老白、老赫没有?发现我们先前的目标没有?” “一组报告,没找到藏齐乐,没发现老白、老赫踪迹,也没找到先前目标。” “二组报告……” 四组报告下来,全是一个结果:没找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老庞应该知道 问了一圈,四组都未发现要找的这几人,也没有其它线索。 许建军便又回到大屋子里,给这些人做思想工作,向他们讲说利害。 对其他工人的问话工作,则在旁边小屋继续着。 尽管许建军讲的很明白,但那些蹲着的人都是回复一个动作——摇头。 停下来,喝了两口水,口干舌燥之感缓解了一些,许建军继续讲说起来:“各位工人兄弟们,现在让大家集中到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请大家配合,提供他们的藏身之所,以便警方能够快速找到他们,也找到那几名失踪的矿工兄弟。 二是对大家的一种保护。藏齐乐几人为了躲避警察追踪,那是什么招都用了,甚至不惜打砸警车,所以你们也很危险,很可能会成为他们的针对对象。现在你们处于警方保护下,才是最安全的。你们要珍惜这种安全机会,尽快提供与他们有关的信息,那样既方便警察找到他们或是找到那几名失踪人员,也可以化解你们自身的危险。 我知道,你们都是来自偏远农村,凭着受苦力吃饭,和藏齐乐他们不一样。昨天你们拿着工具追赶警车和警务人员,也是受了他们的鼓惑,你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会区别对待的。大家不要有任何顾虑,提供藏齐乐等人消息既是帮己也是帮人,如果想单独讲说的话,一会儿去旁边小屋的时候,就要……” “队长,队长,二组呼叫。”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 许建军立即收住话头,快步到了院子里 按下应答按钮,许建军呼叫着:“二组,二组,我是队长。” “队长,我们找到了老白、老赫。”对讲里的声音透着兴奋。 说了声“好”,许建军追问着:“他们知道藏齐乐在哪吗?有那几名失踪人员的信息吗?” “目前两人什么都没说,我们正带他们赶过去。”对讲机里回应着。 “好,我等着。”回应完,许建军回头一笑。 李晓禾等人脸上也出现了喜色。但尤均良的神色却更紧张了。 ……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天光已经渐亮,四名警察押着一白一黑二人进了院子。 院内院外,屋里屋外众多目光全都投到了二人身上。 尽管二人低垂着头,但灯光映照下,老白的脸色更白,老赫则脸色更黑。从二人一瘸一拐的走姿看,像是受了伤。 老白、老赫被带到了最南边的屋子,许建军、小张在里面等着,还有在一旁的李晓禾、尤均良二人。 当先的警察一指白、黑二人,说:“队长,这俩小子特狡猾,怪不得我们找了一通没收现,原来他俩直接躲进了洗澡堂。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刚刚一拨升井工人洗过澡,水面上漂着红红一层污垢,根本看不透。当时只见水面平静,没有任何波纹,也没有气泡,绕着池子转了一圈,我们就出去了。 也是赶巧,刚才我巡视到澡堂门口时,听到里面发出一个放屁声音,便进去了。进到里边时,没看见有人,只是水波荡漾,我才怀疑水下有人。站在水池边,水里红褐色的汤子,还是看不进去,喊话也没人理。正好这三名战友也闻声赶来,我们就直接放水,才把这俩小子漏出来。也不得不佩服,放水之前那么长时间,他俩竟然能憋住气。刚才问他俩了,一问三不知,就是装糊涂。” “好,你们做的很好。”许建军肯定过后,让这四名属下出去。 屋子关上,窗帘也重新拉上,屋里亮起了灯。 “抬起头来。”许建军喊喝了一声。 老白、老赫果然抬起了头。 李晓禾注意到,白、黑二人腮帮鼓着,还发着青色,显见刚才受到了“关照”。也难怪,就是这俩小子带着那些工人,以抓贼为名,鼓噪人们砸车,又在澡堂里‘躲猫猫’这么长时间,警察能有好气才怪。 “说,藏齐乐在哪?失踪人员在哪?”许建军点指白、黑二人。 老白苦着脸,声音有些含混:“许队长,真不知道藏老板藏那了。在发现有贼的时候,他在院里动员我们,说是有贼冒充警察,务必让我们把贼捉住,给警察帮忙。我们大伙就都出去了,根本就没注意他去了哪。等到再回院里时,才发现他不在,我俩担心贼伤了他,就去旁边他住处看,也没见到人,才去外面找。你们说的什么失踪人员,我们更不清楚。” 许建军冷哼着:“是吗?到现在你们还贼长贼短,装什么糊涂?还一口一个说是找人,那怎么找来找去找到澡堂子里了?警察在外面喊了那么长时间,你们也不主动出来?” 老白支吾着:“我,我们……” “当时外面黑咕隆冬,就听见吵吵混混的,我们以为是贼带来了帮手,跑也没处跑,只好钻到了水里。等到警察进去说话时,我们还认为是假的,哪敢出来?说实在的,他们四个又没见过,现在要不是看到许队长,我俩还不知道真假呢。”老赫含混的帮着腔。 “少他娘的放屁,你俩能不知道?把老子当三岁小孩了?”许建军张口便骂,“我可告诉你们,要是找到藏齐乐,该他的责任他担,要是他不出来,那么所有责任可都是你们的。你二人怂恿工人袭击警察、打砸警车,还鼓惑外面矿口拦截警方,这都是犯罪,判你们个几年是肯定的。关键是现在还有好几人失踪,那你俩就涉嫌了谋杀、隐匿,这可不只是坐牢那么简单。” “那,那会怎样?”老白还在反问。 “都到这时候了,还装?杀人偿命,不知道?”许建军“嗤笑”着。 “啊,我可没杀人。” “不知道你说什么,冤枉呀。” “冤枉,天大的冤枉。我们根本不知道藏老板在哪,更不知道有人失踪。” 老白、老赫大声喊起了冤。 “我可告诉你们,现在那几人已经失踪十多天了,早一刻找到,就少一分危险。要是你们拖延推诿,出了人命,那就说什么都晚了,到时吃枪子也是咎由自取。”讲到这里,许建军“啪”的一拍桌子,“说。” 听到这里,白、黑二人对望一眼,肿胀的脸上现出恐惧之色。 老白脸上肌肉动了动,结巴着:“许,许队长,你可别吓……唬我们,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什么人失踪,也从来没听说。你,你不能平白无故这么说吧?” “平白无故?这可是失踪人员家属。”许建军一指尤均良,“昨天晚上就是他们在找家人的东西,反被你们诬陷为贼,现在东西已经找到。拿进来,给这俩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看看。” 小张闻言,立即起身,出了屋子。 老白、老赫再次面面相觑,眼中满是复杂神色。 不多时,小张提着一个金属箱进来。 把金属箱放到桌上,“啪”的一声打开,小张从里面拿出两个塑封袋,举在手中。 “看见没?”许建军一指塑封袋,“里面这只鞋,还有这块布,都是其中一个失踪人员的,就是这名家属昨晚在这里找到。这些物证已经经过鉴定,就是该家属二哥的东西,你们还想抵赖?” “二哥,二哥呀……”刚才本已睹物思人,现在尤均良更是不禁大放悲声。 老白脸色大变:“这,这,什么时候的事?这人什么时候来过,又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今年三月十三号来的,三月二十九号晚上联系不到,有人说他已经死……死了,呜……二哥呀……”尤均良哭啼的讲说着。 “我们真不知道。”老白摇头否认,“真没听说过。” “根本没有的事,我们……”停了一下,老赫又道,“诶,那段时间我俩在别的矿口,根本就没在这。年前我俩在这,从春节后就去了那个矿,四月……二号,对,就四月二号白天我俩才来这,晚上徐队你们就来了。” 老白这次马上跟着点头:“对对对,我们就是二号来的,那天晚上你们正好也来。我俩一直纳闷,觉得你们应该是例行检查,可又看着不像。” “是吗?这么巧?”许建军讥讽着,“怎么你们早没说?” 老白立即应对:“早你也没问呀。再说了,我们没事说这干吗?祸从口出,还是少说为好。不信你可以问别人,问那些工人。” 许建军脸色更加阴冷:“现在证据确凿,我们肯定也能找到失踪的人,反正要是找不到藏齐乐,这罪魁祸首就是你们俩。” “我们真不知道藏老板去哪了。”老白带上了哭腔,“更不知道你说的人是怎么回事。” 老赫却道:“要是我们提供了线索,或是抓到了藏老板,是不就没我俩什么事了?“ “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我们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说到这里,许建军追问着,“你知道藏老板在哪?知道失踪人员在哪?” “我不知道。不过有一个人应该知道,他跟藏老板时间长,那段时间正在这。”老赫回复。 “谁?他在哪?”多人齐声问道。 “老庞,老庞应该知道,他……”说到半截,老赫话题一转:“找到他,就没我俩事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查无此人 阳光明媚,日上三杆。 茂中市区东北角,矗立着一片破旧的平房,与不远处的高楼大厦极不相称。 两辆黑色越野车驶来,停在最前排房子东南角。 车门打开,几名男子跳下汽车,正是李晓禾、许建军、小张、尤均良,老赫,还有两名年轻人。所有人都是便装,越野车上的吸附式警灯也已取下。 众人从前排向后走去,一直到了第三排,然后李晓禾、许建军、小张、老赫走进巷子,其余三人则留在巷口。 来在第三间院门前,仔细看了看墙上门牌,许建军敲响了铁门。 “当当当”、“当当当”,两通声响过后,院里传来一个男声:“谁呀,等着。” 许建军极低声的问道:“是不是?” 老赫轻轻摇了摇头。 伸手一拉老赫,许建军和对方闪离了门口。 小张也向旁边跨出,隐在了砖墙后。 “咣当”一声,屋门开启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趿踏”声。 “趿踏、趿踏”的声音由远而近,然后没了声响,显然有人到了门里。 过了一会儿,里边传出声音:“你找谁?” 李晓禾应答着:“我是庞云生的朋友,正好到市里办事,来看看他。” “庞云生?你找错地方了吧,我不姓庞,我们家也没姓庞的。”里面给出回复。 扫了眼旁边诸人,李晓禾又道:“就是这呀,几年前我二兄弟到过这,就是他告诉我的地址,与门牌号一模一样。难道换门牌号了?” “跟你说找错了。哪换过门牌号?你去别处找吧。”院里回复响过,便是“圾踏”走动的声响。 李晓禾赶忙招呼着:“这位大哥,你听我说,就是这里,我还专门跟我二兄弟核实过。门牌对,地方也对呀,前排拐角那不是有个‘兴发副食店’吗?跟我二兄弟说的完全一样。” “怎么会?我住三年多了,也没听说这个人。”“趿踏”声停止,里面声音再次传出。 “三,三年?”李晓禾又问,“这房子你买下了,是不原房主叫这个名?” 里面“哼”了一声:“要是买下倒好了,这回一拆迁就是两套楼。诶,你是不拆迁办的人?今年不是已经摸了好几次底吗,还要再摸?” 李晓禾含糊的“啊”了一声,还是提出了先前的问题:“原房主是不叫庞云生?” 里面声音透着不耐烦:“你这人怎么这么……” 屋门再次响动,一个女人声音传出:“老肖,咋回事?” “哦,有一个人说是找一个姓庞的,硬说这人住在这。我说我不姓庞,我们这也没姓庞的,他还刨根问底。问原房主叫什么,还问我是不买下这房了。”说到这里,里面男声低了下来,“我看他就是拆迁办的,那些人太麻烦。” “大哥,原房主是不是姓庞?”李晓禾又在门外追问起来。 “你到底找姓庞的干什么?”换成了女声询问。 “我是庞云生朋友,他就住在这,我二兄弟来过这里,这里跟他说的一模一样。”李晓禾又重复起了先前的说辞。 “你这人……”女人停了一下,又说,“我们就是租房的,不是房主,房东姓钱,是个女的,跟你说的就不沾边。” “可是,我找的地方根本没错呀,你们再好好想想,是不是钱女士的男人姓庞?”李晓禾还在叨叨着。 “她男人早死人,你这人……”话到半截,响起了“圾踏”声,然后便是“吱扭”、“咣当”开关门的声音。 李晓禾转过脸,无奈的摇摇头。 许建军一招手,向外走去。 李晓禾三人跟出了巷子。 看到四人出来,老赫迎上前去,急问:“人不在?” “你说话到底有没有谱?”许建军说着,来在车前,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老赫跟着上车,李晓禾三人也坐了上去。 拿出衣兜里的复印件,老赫解释着:“这张复印件就是在褥垫下捡的,床又是老庞睡过的,照片也是他,没错呀。” 许建军接过复印件,看了看地址,又看了看上面人像,自语着:“没错呀,门牌完全一样。会不会……老李,要不你再回去问问,拿着复印件问,别把复印件给他们。” “还问?刚才他们说的你也听见了,两口子就差开骂了。这次再问,肯定找骂?要不换个人去。”李晓禾推脱着。 “如果要是老庞在院里的话,没准就认得我们几个,只有你去合适。再说了,你既然跟着来了,怎么也得办点力所能及的事吧?”许建军挤兑着对方。 “好好好,我去我去。”李晓禾说着,跳下了汽车。 许建军等人也跟着下车,但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巷口瞅着。 此时,车下两名年轻人已经分别站在了巷子东西两头。 再次走进巷子,来在第三家院门前。李晓禾稍微停了一下,抬手再次敲门。 “当当当”、“当当当”。 “谁呀?”还是先前那个男声。 “我,大哥。”李晓禾回应着。 屋门一响,男声又高了好多,充满着不耐烦:“你还有什么事?刚才不是说清了吗?这里没有你找的人。” “大哥,我真的没找错,刚从包里找出他身份证复印件,就是这个地址。”李晓禾继续说着。 “真是的,那……我看看。”男声说着,“趿踏”声再次由远而近。 李晓禾向后退了半步,等着对方开门。 “哗啦”,铁门上一块铁片掀起,方孔里出现了一张黄黑脸,很快变成了一个大鱼眼:“来,给我看看。” 真够谨慎的,李晓禾暗自腹诽着,把复印件举起,离着方孔有一小段距离。 方孔里的鱼眼瞪的更大,同时传出声音:“茂中市北……三排三号,是这呀,怎么回事?” “吱扭”、“咣当”,开关门声过后,女人声音传出:“行啦,行啦,也别费那事,让他看看租房合同不就得了?” “让他……也好。”男声应答着,鱼眼离开了方孔。 李晓禾收回身份证复印件,注意着方孔里的情形。 很快,打件着“合同”字样的纸张出现在方孔中。 屈着身子,李晓禾瞅着方孔里纸张的内容,这就是一份租赁房屋合同。 纸上内容显示,房东的确姓钱,租房者姓肖,房子地址就是这处院子。 “来,再看看这个,省的麻烦。”女人声音响过,方孔里换了纸张。 重新换过的纸张,是一张户口本房主页复印件,正是房东的名子,地址也是这处院子,婚姻状况为“丧偶”。 “看清了吧?赶紧走吧。”方孔里纸张隐去,女人声音传出。 当然看清了,也彻底否定了自己的提问,李晓禾只得回了句:“看清了。”转身走去。 “真麻烦。”院子里传出了男人的声音。 听到对方的嫌弃之语,李晓禾摇了摇头,走出巷口。 许建军迎上前来:“什么情况?他们怎么说?” “没情况,查无此人。人家提供了合同和……”李晓禾讲说了二次叩门的经过。 “怎么会这样?”老赫很是不解,也满脸失望。 其余众人何尝不是如此?本想着有身份证复印件为证,怎么也能打听出点消息吧,可结果原有的希望也破灭了。 人们脸色都不好看,小张直接黑着脸问:“老赫,你这身份证到底有没有谱,和老庞平时用的是不一样?该不会复印件有假吧?” “那我哪知道?他又没给我看过身份证。平时在这几个洞口,都是他来我走,我去了他就离开,简单一交待就完事,每次打照面也不过半个来小时。要不是见到这张复印件,我都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也没说过这类的话。”老赫回应着,“这还是我以为他还有用,就收起来了,要不连这个也没有。” “闹这么张破纸,又白跑一趟,真是的。”小张斥道。 老赫很是委屈:“我也不知道是这样,也是好心,想着这东西能用上,谁知道就……” “走吧,上车。”许建军说了一声,当先走去。 小张、老赫不再磨牙费嘴,跟着走去。 “真是奇怪了。”李晓禾拿着身份件复印件迈动步子,但他没有上车,而是拐到第一排。 来在拐角处的“兴发副食店”,李晓禾敲了敲窗框。 副食店里女店主打开小推拉窗:“买什么?” “大姐,来十瓶水,就这两块的。”说着话,李晓禾把复印件向前一递,“大姐你认识这个人吗?” 女店主边拿食品袋装着矿泉水,边扫着复印件的内容:“庞云生……不认的,没见过。” 付了钱,接过店主递出的食品袋,李晓禾装着找回的零钱。 一个没注意,手中复印件掉到地上。在微风的吹拂下,复印件向西飘去。 李晓禾赶忙提着袋子追去,边追边说:“庞云生,庞云生,往哪跑?” 纸张停了下来,不是自己停的,是被一条腿挡住了。 看到是一位大妈站在那里,李晓禾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捡起了对方腿边的复印件。 大妈忽然“诶”了一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这怎么说? “大妈,怎么啦?”李晓禾不明所以。 “这不是大生子吗?”大妈自言自语着。 见对方盯着复印件,李晓禾赶忙问道:“大娘,你认识庞云生。” “我认……”大妈话到半截,审视的看着对方,“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庞云生朋友,这次来看他,门牌号都对,就是没找到人。好几年没见,还怪想他的,这下白跑了。”李晓禾慨叹着。 大妈立即笑着说:“我认识他,知道他住哪,我领你去。” “是吗?那太谢谢了,大娘上车,坐车去。”李晓禾欣喜的一指身后汽车。 “你真是他朋友?不会是……”大妈迟疑起来。 李晓禾笑着说:“大娘,你看我像坏人吗?” “不像,不像,走,我带你去。”大妈说着,走向汽车。 许建军等人也听到了对话,自是兴奋不已。 众人一起上车,驶离了这片平房区。 一上到车上,李晓禾就套着近乎:“大娘,真是太感谢您了,一看就是热心人。” “这有甚?正好赶上了,你这大老远跑来,要是白跑一趟,就太可惜了。”大妈谦虚着。 “大娘,几年前我记得就是刚才那地方,是我记错了?反正当时也是晚上,黑灯瞎火的,又刮着大风,看的也糊里马涂的。不过,刚才看着确实像,就是人不对。”李晓禾向对方探听着消息,却也留下了回旋余地。 “你没记错,就是你上次来有些年头了,怎么也得五年以上,他这房子都卖快五年了。哎,可惜了呀,那时候要是不卖,放到现在可值钱了。孩儿不听呀,要是他爹还活着,指定他卖不成,三头不值二分卖了,花花就没了。哎……”大妈惋惜不行,不时叹气。 李晓禾“哦”了一声:“你们是邻居?” “可不是,跟他爹妈多半辈子都挨着住,我家就是那排的第四间,现在出租着。今年那就要拆了,政府的人天天找我们谈,给的价钱倒是不少,比卖着合适多了。可就是住了这么些年,这心里都惦记着,就经常隔几天去看看,以后怕是想看也看不到了。”大妈语句中透出留恋。 “那他为什么搬走?”李晓禾提问着感兴趣的问题,“那里跟这有什么不一样?” “为甚搬走,他也没讲。”大妈迟疑着说,“反正以前他大伯有套房子,那个老头也是个老绝户,人一死,这房子就归了他。我估摸着他搬那去,就图着个没人管,那里都是生人,不像在这,我们都替他爹妈数落他。” 想了想,李晓禾又道:“好几年没见面,只听别人说他在矿上给人带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大妈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只听说他挺挣钱,谁知道是不是那么回事,是不是矿上呀。” 听到大妈这样的含糊回复,李晓禾不由得看向许建军,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二人目光中分明都写着疑惑:该不会是场乌龙吧? 在回答了李晓禾的几个问题后,大妈也不时提问。 李晓禾则编造着含糊的说辞。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根据大妈的指点,越野车到了茂中市西北角,停在另一片平房区,这片平房区同样破旧。 众人先后跳下汽车,李晓禾还专门搀了老太太一下。 下车后,大妈脚步很快,当先到了第三排平房前,直接冲进了小巷。 李晓禾等人跟了进去。 来在第三个院门前,大妈收住脚步,拍打起了院门:“大生子,大生子。” 李晓禾等人赶忙停下来,都隐在了院墙处。 “刘婶,你怎么有空来了,三个多月没见了。”一个声音传出了院子。 老赫身子一震,转头看向许建军,轻轻点头。 “格楞”,铁门上响起抽去门栓声,然后“吱扭扭”院门开了。 一个肥胖的中年在门里。 大妈向旁边一指:“大生子,你看谁来了?” “老庞,可找到你了。”在胖男人转头之际,李晓禾从旁侧跨出,迅速向前,伸手抓住了对方胳膊。 肥胖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 “我是从旧院那边找来的呀。”说着话,李晓禾又抓住了对方另一只胳膊。 “哎呀,找对就行了,我不进去了。”大妈说着,转过身去。 “去送大妈。”许建军冲着年轻警察一使眼色,也跨进门里。 年轻警察会意,直接扶上了大妈:“我送您。” 肥胖男人觉出情形不对,嚷了起来:“你们……” 不容对方多说,许建军直接捂住了肥胖男人嘴巴,大声道:“不着急,先聊会儿,到点儿再去饭馆,多喝点。” 在听到肥胖男人说话时,大妈停了下来,脸上带出疑惑。及至听到许建军的说法,笑着摇了摇头,迈步走去:“就是这吃吃喝喝,和大生子一样,真是什么人找什么人。” 尽管肥胖男人心有不甘,但是被李晓禾、许建军联手这么一弄,根本动弹不得,何况另一年轻警察也出了手。三人扭着肥胖男人,已经进了院子。 因为要看着老赫,否则小张也早出手了,他俩和尤均良是最后进的院子,也重新插上了院门。 推推搡搡着,三人把肥胖男人直接扭送到屋里,才放开。 年轻警察和小张则大步出了屋子。 大口呼吸了两下,肥胖男人嚷道:“你们干……” 看到跟进屋子的老赫,肥胖男人愕了一下,急问:“老赫,他们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带他们来?” “警察。”许建军直接亮出了警察证。 “警……你们凭什么抓我?”肥胖男人一梗脖子。 许建军答非所问:“你是不是庞云生?是不给藏齐乐带班?” “我……”看了眼老赫,肥胖男人点点头,“是又怎么啦?” “那几名矿工在哪?”许建军直接追问着,“你们把他们怎么了?” “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肥胖男人摇着头,“矿上发生什么事了?” “告诉他。”许建军命令着。 接收到许队长的示意,老赫马上讲说起来:“老庞,从四月二号开始……” 听着老赫讲说完整个过程,庞云生再次摇头否认:“你们刚才说的事,我根本不知道,现在是第一次听说。” “庞云生,别玩花活好不好?你刚才脸上多次变色,别以为我不知道。而且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否则也不会大老远赶到市里来找你。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配合警方尽快破案,尽快找到失踪矿工,立功赎罪。否则,等待你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许建军语气非常严肃。 “我,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们说什么。我是在矿上干活不假,可我就是个干死活的,平时也只是记记工什么,上够几个月就休息一段。前些天总是脑袋疼,我就跟老板请了假,准备回家休息几天再去。结果总是不好,这才拖到了现在。你们也不想想,要真是有你们说那事,我还能在家里等着你们来抓?”庞云生为自己进行着辩解。 正这时,小张二人进了屋子,向着许建军摇了摇头。 看了看庞云生,又扫了眼整个屋子,许建军扬了扬下巴。 小张二人心领神会,立刻在东屋搜查起来,柜子、包袱蛋子什么都看,炕席都掀起看了,然后又去外屋、西屋好一通翻腾。可是两遍搜下来,一无所获,二人再次摇了摇头。 “搜也搜了,这什么也没有呀,你们还怎么说?总不能屈打成招吧?”庞云生质问着。 许建军站起身来,在地上踱着步:“那我问你,你是不是为藏齐乐带班,替他管理矿上事务?” 庞云生回复:“带班不假,就是记记工,打打杂,其它事管不了。” “那我问你,你们矿上有没有尤均善、姚三旺、苗二勇、熊星星这几个人?”许建军再次追问。 “我反正没听说。矿上的记工表你们也见了吧,有这几个名字吗?”庞云生反问着。 “你不承认没关系。那么尤均善的皮鞋和衣服为什么会在那里,总不会自己跑去吧?”许建军死死盯着对方,“这两样东西可是已经进行过验证,那是千真万确。” “我不是警察,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反正我什么都没见。”庞云生振振有词,“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们的证据在哪?只凭姓赫的说我那几天上班,就给我扣屎盆子?他是亲眼见了,还是录像啦?我看他才心里有鬼,要不他会纠集那么多人打警察、砸警车?” 许建军冷哼一声:“庞云生,你是不是以为现在藏齐乐藏了,你就有恃无恐?告诉你,现在才正是你立功赎罪的机会,否则要是藏齐乐都做了交待,你也就只剩领罪了。” “警察就随便吓唬人啊,你难道真要屈打成招?”庞云生语气很冲。 “听,什么声音?”李晓禾忽然说了话。 “哪?哪有声音?”庞云生急问。 李晓禾站起身来,来在庞云生面前,一把抓起对方衣领,甩到一边。然后忽的拉开椅子,在空出的地面上猛跺了几脚。 “咚”、“咚”。 李晓禾弯下腰去,右手取出钥匙,插进地砖边沿,然后一用力,地砖一边被撬了起来。指着砖下,李晓禾问:“这怎么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找到曲阿甘,破案仍艰难 “这……”庞云生立即脸色大变,先前的从容荡然无存。 “主任,我来。”小张已经来在近前,扳住地砖。 李晓禾一闪身,退到了边上。 刚才有李晓禾站那,身体阻挡了部分人的视线,现在大家都看的明明白白,地板砖下并非水泥毛地面,而是蒙着一块铁皮。 另一名年轻刑警搬开了地板砖。 小张在铁皮边沿一撬,一掀。 “忽”的一下,地面上闪出一个洞口,一股恶臭随即冲出。 “庞云生,底下到底有什么?”许建军盯问着。 庞云生已经汗珠满脸,吭哧着:“有人。” “几个,死的活的?”许建军追问。 “一个,活的。”庞云生伸出右手食指,示意着。 “是我二哥吗?”尤均良急着追问。 庞云生神色愕然,没有回话。 一道光亮照进洞中。 沿着洞壁,斜立着一个木梯,木梯不远处,是两只人脚,人脚在动。 小张二人立即下到洞中,其他众人则伸着脖子张望。 “哎呀,憋死我了。”一个男声从洞里传出。 “别着急,给你再解开绳子。”小张回应着这个声音。 很快一个人被扶到梯子上,小张托着此人的腰。 许建军趴到地上,把右手伸进洞口。 李晓禾没有帮忙拉人,而是随时关注着庞云生,也关注着老赫,防止二人突然逃跑。 在小张的帮助下,那人把手交给了许建军。 许建军手臂用力,小张二人在洞中向上托举,一个男人头部从洞中露了出来。 “你……曲……”尤均良惊呼着。 男人听到呼声,慢慢转头,忽然瞪大双眼,“啊”了一声:“你,你还活着?” “我……”尤均良先是一楞,随即脸色大变,一下子跌坐在地,嚎哭起来,“啊,二哥呀,二哥呀……” 此时许建军已经坐在地上,双手托在那人腋下,双臂一使力,把对方拉出了洞口。 此时,人们看到,这是一个发丝蓬乱、眼圈深陷的男子,男子身上发出刺鼻的臭味。 尤均良忽的爬将过来,抓住男子衣襟:“我二哥怎样了?” 蓬头男子下意识的向后缩着身体:“我……我,有吃的吗?” “有,有。”庞云生应答着。 “待着。”许建军制止了庞云生移动脚步,而是从旁边暖瓶倒了多半杯热水,和另一个空杯子来回倒着。 “我二哥咋样了?”尤均良质问着。 李晓禾拉开了尤均良:“先别着急,容他缓缓。” “到底出了什么事?”许建军瞪着庞云生。 “听说是死了人,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尤均善、姚三旺、苗二勇、熊星星,我更闹不清楚,他们倒是在矿上干活。出事那天我正好有事到市里,是藏老板打电话把我叫回去的。回去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他说矿上出了点事,还说曲阿甘要坏事,让我把他带回来看上。 在当天晚上,藏老板开车,我跟着,就把他弄回来,放到了这底下。担心他出声、跑掉,藏老板一直拿胶带纸封着他的嘴,用绳子捆着他的手脚。然后我又跟着藏老板回去,和老白、老赫做了交接,才又回到这儿。”庞云生说到这里,一指蓬头男人,“可能曲阿甘知道吧?” 许建军转向蓬头男人:“你是曲阿甘?” 蓬头男人点点头:“是。” “姚二旺,尤均善他们在哪?”许建军问道。 “他们,他们,我也不知道呀,我饿呀……呜……”男人摇着头,“哇哇”大骂起来。 尽管心中着急,但许建军看出来了,这个曲阿甘可能是受了刺激,也确实是饿了,便也只得耐着性子:“你几天没吃饭了?” 曲阿甘抽泣了一小会儿,情绪渐渐平复,才回起了话:“几天没吃我也不知道,下面黑咕隆冬的,根本不知道多长时间。” “也没多长时间,平时基本都是一天给他吃一顿,就是从前天晚上到现在没给他吃的。”庞云生代做了回答,“让他吃喝还得侍候他拉尿,太麻烦。” 许建军骂道:“妈的,那你就想饿死他呀,我们要是不来,你是不就不准备给他吃的了?” 庞云生急忙否认:“不,不是,本来昨天晚上就想给他喂点。结果在和藏老板联系时,藏老板说正开车到矿上,见有好多警察和警车在院门口那。我听到这消息,也就没心思给他喂了。后半夜再联系藏老板的时候,手机已经打不通,我哪还记着他?” 放下少半杯水,许建军把另一水杯递给曲阿甘:“慢点喝,烫。” 曲阿甘立即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许建军这才把旁边放的面包袋打开,掰开半个面包,给了曲阿甘。 男子抓过面包,快速向嘴里填着,由于填的太快,噎的一个劲的瞪眼。 许建军一边轻拍着男子脊背,一边说着“慢点,慢点”,把那少半杯水也递了过去。 看着许建军刚才的一系列举动,李晓禾暗暗赞赏许建军的细心。 只待曲阿甘吃了半块面包,喝完杯中水,许建军才又道:“曲阿甘,你真的不知道姚二旺他们在哪,不是你给他打的电话,说是他弟弟死了吗?” “是这么回事。三月二十九号晚上,藏老板给我打电话,说是让我去一趟矿上,有点事。当时天黑了,我又在县城,就不想去,就说第二天再去。藏老板这才跟我说,矿上出了事,必须得让我去处理。我意识到可能死人了,就一再追问,他这才说‘姚三旺死了’,让我务必保密,也务必赶到。 一听是死人的事,我不敢怠慢,就赶紧打了出租车,往矿上赶。出租车司机可能是看我神色不对,天又那么黑,心里担心的缘故,走到镇上的时候,就说有急事要回城里。我只好从车上下来,给藏老板打电话,让汽车接我。藏老板问清我具体地点,就把电话挂了。在等汽车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应该告诉矿工家属一下,就给姚二旺打电话,告诉了他弟弟死亡的事。 时间不长,藏老板派的车接上了我,到了矿上。他开口就说,矿上出了事故,看看该怎么办。我说应该马上通知家属,让家里来人,进行协商,还问都有谁。他只是狠狠的说‘来的都死了’,还说家里来好多人的话要闹大发,准备一人给八万块钱,让我跟这些人家交待。我平时就是给矿上招人,从中收取点好处费,哪处理过这种事情?尤其还是四个人,我更不敢揽呀,就坚称通知家属。 藏老板突然出手,抢走我手机,翻出姚二旺手机号,问这是谁的。旁边还有几个人瞪着,这事早晚也得知道,我就如实说了。他当时倒也没多说什么,不过却没给我手机,还让人把我看上了,期间姚二旺再来电话,也是他们拿着手机让我说。第二天,姚二旺来了,是我和藏老板手下接的他。然后我就被他们弄到一边看着,晚上就被弄到了这儿。” 正这时,小张二人也从地洞钻出,对洞里进行了详细摄录和查找,没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原以为找到老庞,就能找到失踪人员,原以为找到曲阿甘,就能知道那几人的具体情况。现在这两人都见到了,除了确认那四人的确在矿上,很可能已经遇难外,似乎四人具体下落并不知情。 哪个姚二旺又去了哪? 藏齐乐的藏身之处也得找啊。 “二哥,我二哥到底在哪?你们说呀,说呀。”尤均良“嗷”的一声,猛然挣脱被李晓禾抓着的衣衫,扑向庞云生、曲阿甘二人,捶打着。 “这是干什么?”李晓禾、小张一同上前,拉开了尤均良。 “二可,二哥,还我二哥……”尤均良瞪着双眼,依旧奋力的挣脱着。 最终挣脱无果,尤均良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 又进行了一番询问,庞云生、曲阿甘都说不出那四人的下落,也不知姚二旺的去处,更不知藏齐乐藏到了哪里。 但庞、曲二人仍然是重要知情人,警方必须予以控制。于是,在让曲阿甘换过衣服,又买了一些吃食后,许建军、李晓禾一行带着庞、曲二人,踏上了返程。 在返回的路上,人们又进一步了解到。曲阿甘被关的那个地洞,本是庞云生大伯弄的土豆窖,还专门留着通气孔,否则早把曲阿甘闷死了。 当初尤均善等三人来思源县,在中巴班车即将进城时,正好遇到了矿上面包车,曲阿甘在面包车上,姚三旺也在。尤均善三人就下了中巴车,坐了矿上面包车,直接到了矿上。也正因此,才没有三人在县城出站的录像,附近监控也没有三人踪影。 至于庞云生为什么死心踏地看着曲阿甘,是因为藏齐乐拿着庞云生的小妹和外甥女威胁。在把曲阿甘关到土豆窖,二人返回矿上的时候,藏齐乐专门说了其小妹的住处,更是说了其外甥女上学的学校、班级、放学时间点等等。 听到藏齐乐对庞云生的威胁手段,人们既感受到藏齐乐的可恨,也觉出这个家伙的可怕。更意识到,必须把这家伙绳之以法,否则将会遗害无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姚二旺在这 在从茂中市郊区赶回矿区的路上,李晓禾、许建军一直心情焦急,急欲找到藏齐乐,急欲找到姚二旺及四名矿工。 与李、许二人的焦急心情不同,与自己往日的冷静与理智不同,一路上尤均良先是哭嚎不停,后又双眼无神,瘫软在座,整个人像是被抽去灵魂一样。 本来心里就焦急不安,看到尤均良的样子,人们心情又沉重了好多。 越野车到了孝敬沟,盘旋而上升到坡顶。再直行向前,越过山脊间的缺口,经过老高、老狄所在的院落,继续向前奔去。 离着目的地越来越近,李、许二人心情越发焦急,焦急程度又加了两个“更”字。 爬上小慢坡,一众警车远远在望,众多警察出进在院里院外,远处也有警察穿梭的身影。 一脚油门踩下,越野车来在院门外,停了下来。 车上人们相继下车,向着院里走去。 刑警小刘迎出院外,口中问候着“队长”,眼睛却瞟向许建军身后。 一众人等进了院子,庞云生和曲阿甘成了众人关注焦点。无论认识与否,人们都意识到,刚出现的二人肯定与调查事项有关。 许建军在前,直接进了大房间,其余几人相继跟进。 那些参与棍棒并举的工人还在屋里,但已经由蹲姿变成了站姿,但全都眼窝深陷,眼圈发青,显然一直都未离开这里。 其实警察们脸色也很憔悴,只是比这些人自由一些,应该也不同程度的合过一会儿眼。 许建军示意着:“老庞、曲阿甘,你俩都看看。” 目光扫过这些工人,曲阿甘缓缓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里边没有自己认识的人,也没有自己介绍来的。 庞云生盯着这些人看了一圈,又看了一圈,脸上现出疑惑神情:“你们是哪个班次的?” “中班。”前排一个大高个回复着。 庞云生再次发问:“你们这个班一共几个组,多少个人?” “我不知道几个组,只知道我们组上是十二个人。”还是那个大高个回话,“平时根本就没这么集中过,各干各的。” “有什么不对?”许建军插了话。 庞云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了一下,向门口走去。 许建军冲着李晓禾、小张、小刘一招手,跟着庞云生出了大屋,径直来在旁边一个小屋。 进到小屋,关好屋门,庞云生问:“徐队,这些人为什么在这?” “当时通知下中班的工人都到这里集合,就来了这些人。后来他们在藏齐乐、老白、老赫鼓惑下,拿着工具围追警车,就被留在这儿了。”说到这里,许建军反问着,“有什么不对?” 庞云生摇摇头:“人数不对,中班应该是四组,每组十二人,共四十八人才对。现在只有三十六人,缺了一组,缺的正是尤均善他们在的那组。” 许建军“啊”了一声:“缺了一组,十二个人?” 李晓禾、小张也是震惊不已。 “把老白、老赫叫来。”许建军命令着。 “是。”小张应答一声,出了屋子。 很快,小张带来了老白、老赫。 许建军缓缓踱到白、赫二人近前,目光冷冷的扫过二人,沉声道:“中班缺的那十二个人去哪了?” “缺,缺了十二个人,哪有的事?”老白急道,“老庞,是不你瞎说了?当时我俩来的时候,中班就是三十六个人呀,记工表上都写着呢。” “不能,三月份的记工表上,中班明明就是四十八人。”老庞也急了眼,“把记工表拿出来呀。” “拿就拿,白纸黑字写的能有错?记工表……”话到半截,老赫停下来,看向刑警小刘。 “哦,在我这。”小刘说着,从随身文件包中取出一个塑封袋来,然后戴上手套,取出了三、四月份《记工表》。 在强调过“别用手摸”后,小刘把记工表一张张放到桌子上。 “老庞你看,看,看见没?一共多少人?”老白、老赫都指着纸张。 “一共……诶,怎么三月份中班也变成了三十六个人,我当时记得就是四十八人呀?”庞云生脸上神色大变,“不对,不对。” 许建军冷冷的盯着庞云生:“哪不对?” “哪……”庞云生忽道,“哪,对了,字不对,字不是我的。你们看,三月份我有三天不在,可是整张表的字都一样,这不对呀。” “在不在只是你自个说的,有谁能证明?”许建军继续质疑着。 “我,我,没有以前的工表,要是有二月份的就好了,那上面有我的字。”庞云生很是着急,却忽又面现惊喜,“对了,工人可以证明呀,那几天他们就没见过我。” 许建军“哦”了一声,扬头示意着。 小刘立即出了屋子。 庞云生继续指着《记工表》:“这真不是我的字。再说了,这纸也太新了,平时每天都记工,到月底的时候都揉的脏不行,分明就是一次写成的。” “这我就奇怪了。你们当时不是做过交接吗?工表能不交接?”许建军再提质疑。 “当时交接的时候,藏老板就在边上,催的特别急,工资表又在藏老板手里,根本就没交接。你问他们俩。”说着话,庞云生一指老白、老赫。 老白附和着:“是没交接,后来是藏老板把表给我们的。我俩看着和年前人数一样,人名也都对,就没有再向老板追问。” “这么说,那十二个人都是年后来的?”许建军追问着。 “是,都是三月十几号来的,专门把他们编在一组,专门就去一个矿井中。”停了一下,庞云生忽道,“该不会都在……” 小刘推门进了屋子,冲着许建军说:“那几天你们都没见庞云生。” 许建军微微点了下头,又对着庞云生命令着:“走,带我们去。” 答了声“好”,庞云生当先走去。 许建军、李晓禾等迅速跟上。 …… 由庞云生带着,许建军、小张、小刘、李晓禾、尤均良、老赫和七名警察到了一个洞口前。尤均良非要跟着,李晓禾也要随行,两人说的也有些道理,许建军也就同意了。 众人全都换上了下井装备,工作服、工作鞋、安全帽、矿灯、自救器等一应俱全,脖子围上了毛巾,穿上了防水衣,八名警察还带着必要的警械。 在下井之前,庞云生特意检查了众人的所有装备,尤其检查了矿工的眼睛——矿灯。也重点查看了严禁穿着的化纤衣服和严禁携带的电子设备、香烟、打火机等。 确认一切符合要求后,庞云生才拿开洞口那个“禁止通行”的提示牌,允许众人下井。 按照顺序,分三批做电梯——罐笼,井口留着两名警察执勤。 前两批下去不久,许建军、李晓禾、尤均良、老赫也乘上了罐笼。 走进罐笼的时候,感觉还行,可是当缸笼带着摩擦声响下行,四周黑乎乎的时候,李晓禾也不禁心中略有紧张。 好在时间不长,罐笼停下,三人出了这个铁笼子。 先行到达的八个人正在等着。 众人汇合到一起,向前走去。 矿灯映照下,头顶横着支架和网子,身侧也是一根根的铁管立柱,还有拴在立柱上的铁莲。 除了矿灯照出的光亮,身侧和身后都黑乎乎的,再配以立柱、支架,场景很显恐怖,让人不敢随意掉队。 不知谁咳嗽了一声,立刻响起几个高低不同的回音,震的人心里一上一下的,好不忐忑。 整个队列走的不快,人们边走还边转着头,用矿灯去照可能出现的目标。 矿灯映照下,岩壁闪着黑褐色的光亮,除了石壁,就是柱子,再没有其它东西。 刚才一路走来,地势都是很缓的慢下坡状,显示着人们离着地面越来越远。先前的垂直下行应该也在三四百米左右,现在恐怕该有小五百米了吧。 不知是地势更低的缘故,还是下井时间又长了一些,李晓禾感觉四周森冷了好多,也可能是长时间没人进来的缘故吧。 据庞云生讲,这个井口以前一直封着,是尤均善等人到来后才开,这个矿井便只有他们这一组进来,出事以后又关了,总共才半个来月。 也正因此,当庞云生说到那十二人的情况,而且在工表上离奇消失后,人们第一时间都想到了这里。 今天又是十二人,冥冥之中不会有什么劫数吧?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离地面越来越远,李晓禾心中的恐惧感更甚了一些。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这要是发生点什么紧急事情,怕是留给反应的时间也太短了吧,能不能及时逃生呢? “人。” “有人。” 走在前面的几人发出了声音。 “人,人在哪?”后面人们随即发出疑问。 此时,人们全都收住脚步,矿灯也照到了一处区域,那里的确蜷曲的躺着一个人。 本来就是要下来找人,可现在真正看到人的时候,人们都不由得紧张。这种紧张究竟是害怕,还是发现目标的兴奋,谁也说不清楚,可能都有吧。 人们再次迈动了脚步,一步步靠近那个人。 “二旺?姚二旺在这。”尤均善忽然喊了一嗓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十二人下落不明 “姚二旺?”好几人都发出了疑问。 “没错,就是姚二旺,衣服也对。”曲阿甘跟着附和。 小张当先来在近前,一扳那人的肩头。 那人身子一歪,整个人面朝上躺在那里,但反绑的双手压在身后,双腿也绑的依然蜷缩着。 “就是姚二旺。” “绝对是他。” 尤均善、曲阿甘再次进行了确认。 人们也都围到了近前。 许建军哈下腰,抬起右手食指放到姚二旺鼻下,眉头不由一皱。然后移动右手,食中二指搭在对方脉门上。 忽的一下,许建军脸上出现喜色:“还有脉博。” 人们都不由得心中一喜,只要有脉博,就有希望。不但姚二旺有希望,其他人也很可能有希望。 既然二旺在此,其他那四人,或者说那十二人是否也在呢。 于是,许建军、小张赶忙给姚二旺解起了身上的绳子,其余诸人则立即在四周找寻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可找的,这里已经是矿井的尽头,四周都是黑褐色的岩壁。在姚二旺的头部前方有几个面包袋,面包袋里已经空空如也。还有一个敞着口的大容量矿泉水瓶,瓶里的水不剩一滴,瓶身横躺在地,不知是姚二旺叨着瓶子“张了喇叭”,还是瓶里的水洒到了地上。 小刘刚要抬手敲击岩壁,被庞云生和老赫快速制止了,庞云生还紧张的指了指顶子。 人们都抬头看向头顶,顶部的石壁犬牙交错,很不规整,更没有网子和横档的防护,自然也就没有竖顶的柱子。 其实在矿灯映照下,岩壁已经看的清清楚楚,并没有藏东西的迹象,更不可能藏着几个人了。 顶、壁都不能敲击,地面当然也不能了,人们只得蹲下来观察观察,用手在地上摸摸,自是没有什么发现。 “撤。”许建军下了命令,“先把姚二旺救醒再说,他的身上应该藏着一些秘密,否则也不至于被弄到这里。” 此时,四名警察已经用软担架抬起姚二旺,迅速向回路走去。 其余众人也不怠慢,在后面紧紧相遇,但许建军等人还不忘用矿灯四周照着,以期有新的发现。 虽然发现了一个要找的人,虽然是返程,人们心里反而增加了一些恐惧,越是离着罐笼近了越是心慌。这可能也是人们的一种本能反应吧,大多数人都不例外。 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众人急行军着,到了罐笼处。 四名警察护着姚二旺,率先进了罐笼,罐笼向上升去。 看着越升越高,直至看不清影子的罐笼,李晓禾忽然理解了坐井观天的无奈。尤其这里还看不见天,那种无奈要加个“更”字了。 经过短暂的安静,头顶上方传来“嗄啦啦”的声响,罐笼从天而降,停在了众人面前。 第二组升井的是李晓禾等人,还是下井时同一组的四人。 随着罐笼的提升,李晓禾心情也在起着变化。 来在井口,罐笼停好、打开,李晓禾、许建军、尤均良、老赫四人走了出去。 值勤的警察还守在洞口,先前四人抬着姚二旺,已经走出很远。 回头看看井口,想着下面阴暗、狭小的环境,李晓禾长嘘一口气,心中情绪复杂,快步走去。 正这时,一名刑警快速跑来,手中举着手机,边跑边喊:“主任,电话,局长电话。” 说了声“谢谢”,李晓禾接过手机,按下接听键:“李主任,赶紧回来开会,让许建军一块回。” “好的。”回过之后,李晓禾又追问着,“什么会?” “常委扩大会。”传出这几个字后,手机里没了声响。 …… 思源县委楼第三会议室。 众常委悉数在场,还有各位副县长也在。但会议还未开始,人们不时瞟向门口,显然还在等人。 “叮咚”,一声电梯停下声音响过。 紧接着响起“咚”、“咚”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而近。 “吱扭”一声,屋门推开,一身警服的候正坤出现在门侧,然后两个“红人”走进屋子。红褐色上衣,红褐色裤子,红褐色鞋子,红褐色头发,红褐色脸膛,称之为“红人”并不为过。 好多人都不禁暗自发笑:这两人怎么成了这德性? “咣当”,屋门关上,三人走向会议桌。 “都坐那,专门给三位留的。”乔成点手示意着,“冷书记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大家都是这个意思。” 听到这个说法,三人迟疑了一下。 冷若雪适时点了点头:“三位辛苦了,请坐。” 不再迟疑,三人坐到了里圈的三个位置上,正对着对面的书记与两位副书记,李晓禾的另一侧坐着杜正刚。 清清嗓子,冷若雪说了话:“同志们,开会。今天会议就一个议题,专题听取调查组工作汇报。调查组于四月二日晚间成立,到今天刚刚一周多。在汤书记领导下,调查组做了许多工作,现在调查工作取得了重大进展,就请调查组汇报一下整个工作情况。” “书记,调查组是做了一些工作,但主要工作还是他们几位,他们掌握情况最多。”说话的是汤丽。 李晓禾、许建军四人对望着,用眼神谦辞了一番。 最终还是候正坤先开了口:“在此次调查过程中,我主要是在县城,在现场最多的是李主任和他们两个。我先汇报一下整体进展,然后由他们汇报详细情形。调查组……” 在候正坤汇报完以后,杜正刚、许建军先后汇报了整个找人过程。当然,有些细节还不宜大范围公平,他们便只是一扫而过。 本来李晓禾不准备发言,但好几位领导都让他说一说。他便只得讲:“在去现场的这几天,都是许队长带着我,其他警察同志也对我关照。我没做什么工作,主要就是陪着矿工家属,给他做伴。” “这就完了?李主任,你这说的也太简单了,刚才他们几位可不是这么说你的,再多说一些。”汤丽示意着。 李晓禾一笑:“真没做什么。前几天也主要是跟家属做了点沟通,收集了候局、许队、杜队的一些信息,向领导们传递了一些信息。” “你呀……”话到半截,汤丽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冷若雪又道:“同志们,家属们不远千里,来向县里求援,言说八名矿工失踪,一名接电话寻来的家属也不见了踪影。到现在为止,调查组已经找到四名矿工,这四名矿工没有受伤,更没有生命危险,而是因事暂时和家中失去联系。目前,这四名矿工和警方在一起,正配合警方寻找其他几名矿工下落。由于已经见到亲人,二十二名家属在三天前离开思源县,顺利返回了原住地。但仍有十五名家属留在成康,等待着他们的亲人。 其余四名矿工仍然没有下落,但已经可以确认,四人就在帽儿山镇孝敬沟铁矿区,警方也正在那里继续寻找。寻亲而来的姚二旺,刚刚被调查组找到,但其目前昏迷不醒,正在县医院进行抢救。毫无疑问,家属们寻亲方向完全正确,要求县里寻亲的要求完全正当。能够有现在这样的成绩,要感谢整个调查组的努力,尤其要感谢深入一线同志们的付出。 只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情况,是我们始料未及的,那就是,在孝敬沟不只是四名矿工失踪,另有八人也不知去向。虽然大家付出了很多,但后面的任务还很艰巨,同志们要继续努力,加紧寻找那四人下落,尽快搞清楚这八人去处。这既是要向家属们有所交待,也是向社会交待,还是向我们自己交待。 目前,寻找矿工的任务交给了调查组,公安干警是寻找的主力。但并不是说,别人就没什么事,其它部门也要做好服务和后勤保障工作,这是群策群力的事情。比如,医务系统就要尽全力,以最大的力量对姚二旺进行抢救,这既是救人性命,也是为整个破案工作做贡献……” 在冷若雪讲说完之后,乔成接着讲说,对调查组工作进行了大力肯定,尤其对深入一线的同志们不吝赞赏,还提到了李晓禾的名字,最后对职能部门做了严厉要求。 其他常委们也纷纷表态,整个态度完全一致,只是在遣词造句上略有区别,反正都是正面评价。 轮到涂中锋了,他上来先肯定了调查组整个工作,然后话题一转:“确实现在的进展来之不易,这是各方努力的结果,公安同志们功不可没,其它一些部门也出了力量。比如矿业局,当初说‘小金沟’的时候,就是他们最先指出了‘笑井沟’和‘孝敬沟’。虽然仅仅是一句话,却对整个工作推进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节省了大量宝贵的时间。再比如……” “等等。”冷若雪直接打断,“不错,那两个地名是矿业局说的。但两个矿区有这么多人失踪,现在仍有十二人下落不明,十二人去哪了?做为主管部门,矿业局发现这事没,提前接到消息没?没有吧,他们是干什么吃的?现在不思检讨,反而摆功,这要干什么,这不是本末倒置吗?还有人口口声声说家属们是无理取闹,说矿上没有这些人,这又做何解释?” 在冷若雪的一通质问下,涂中锋的脸上立即变成苦瓜色。 其余众人也不禁面面相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要自我感觉良好 回到办公室,李晓禾直接倒在椅子上。 身上怎么这么酸疼?怎么这么不想动?好累啊!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李晓禾赶忙拿起听筒:“书记。” “现在来办公室。”听筒里传来一句话,接着便是“咔啦”挂断的声响。 尽管身上疼,尽管懒的起来,但李晓禾却不敢怠慢。“蹭”的站起身,操起桌上的笔记本和笔,李晓禾出了屋子,向着书记办公室走去。 来在门前,李晓禾收住脚步,轻轻敲了敲门。 “笃笃”。 “进来。”冷若雪声音传出。 推开屋门,李晓禾进了屋子。 办公桌后,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正看着门口方向。 掩上屋门,带着淡淡笑意,李晓禾向前走去。 “哈,成大红人了。”冷若雪声音中满带着调侃。 李晓禾忙道:“那里是铁矿区,到处都是红通通的,这是下井时换了衣服,要不比这红的都厉害。” “现在还谦虚呢,打什么马虎眼?我说的是这意思吗?”冷若雪扬了扬下巴。 李晓禾憨憨一笑:“书记,我可不敢当,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是在落实书记的英明指示。” “我可不敢贪功。李主任献奇谋,亲赴矿区险地,找准了地方;又是李主任出良策,两度夜探矿区,终获得力证据;还是李主任具慧眼,掀起掩谎遮盖,黑洞救出阿甘。这桩桩件件,我可没跟你讲,也没教你,我也教不了呀。”冷若雪依旧语带戏谑。 看来书记情绪不错,冷脸见欢颜。只是让领导当面如此夸赞,李晓禾也觉不好意思,便又露出憨容:“书记,您真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我那不过是赶巧了,主要还是警方工作得力,我也跟着沾光了。” “哈哈,我们李大主任真是太谦虚了,过度谦虚就是骄傲呀。这哪是赶巧,哪都那么巧?”冷若雪笑容更甚,“几件事都干的这么漂亮,你是不挺自得的?说实话。” 既然领导都这么说了,再过度谦虚的话,就显得太做作了,也难免让领导疑心城府太深。于是李晓禾点点头:“自得谈不上,反正能为破案做些事情,不给书记丢脸,我就很满足了。” “果然呀果然,倒是觉得挺自得。”说到这里,冷若雪脸上的暖色渐渐散去,继而便冷若冰霜。 什么意思?还要给我献上一出“变脸”绝活,以示庆贺、鼓励?这奖赏也太高了,我这承受不起呀。可能吗?李晓禾心中暗自腹诽着。 冷若雪吐出几个字来:“不要感觉太良好了,不要自以为是。” 这话不对味,这表情也不对呀。哪是什么庆贺、鼓励,分明是动了肝火呀。李晓禾大脑快速运转着,想着哪里得罪了上司。 “怎么,不服?眼珠转来转去,还在想鬼主意?”反问过后,冷若雪训斥道,“你是县委办主任,不是刑警队长,不是巡警队长,连个警察都不是,为什么偏偏哪都有个你?为什么就那么热衷于破案,是不小时候警匪片看多了,还是你有警察情节?要真是那么感兴趣,干脆去公安局得了,怎么样?” 这是干什么?我这辛苦了好几天,不说功劳也有苦劳,不说苦劳也有疲劳,何况也没给她丢人。她这上来一通雷烟火炮,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这也太各色,太不识好歹了吧? 尽管心中不解,尽管难免有火,但李晓禾没有发作,也不能发作,便正色道:“书记,这次去现场,主要就是尤均良找亲人心切,我是陪着他去。” “尤均良是尤均良,人家想去现场自有理由,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让你去了吗?请你了吗?”冷若雪显然不买帐。 “书记,我也没想着非要做什么,就是想陪着他,让他别出什么事。他们这些家属来县里找人,那么一闹腾,不但找了县政府,也惊动了书记您。要是他在去矿上的时候,有什么差池,对书记也不好。我不是想着和他接触的比较多,也便于交流一些,以免他和警方有什么沟通障碍吗?今天从市里返回的时候,他就情绪波动很大,我一直安抚了他多半路。”李晓禾继续做着解释。 “哼哼哼……”冷若雪一阵冷笑,“你是说我不识好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喽?好好好,就算我不识好歹。你是谁呀,你是李大主任,破案英雄,要是没有警察拦着,你早就下井,早就把人找出来了。” 这什么意思吗,夹枪带棒的?不可理喻。李晓禾觉得,也只有这句话最合适了。但他还是不能说出来。就是不冲对方的职位,只冲对方给自己提供机会,把自己调任县委这一点来看,自己就不能讲说伤人话。既然这样,那就无话可说了,干脆他就不说。 “哈哈,肉头阵,冷暴力,无声对抗。”冷若雪连连点头,“好好好,李主任你厉害,我说不了你,那我就不说你了。只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自我感觉良好。去吧。” 去就去,你以为我想在这挨剋呢?于是李晓禾答了声“好的”,转身迈步走去,猛的拉开屋门,出了屋子。 看着那扇关上的屋门,冷若雪“哼”了一声,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又脸红了,红的很是娇艳动人。 …… 听着身后传来的笑声,李晓禾那火是“呼呼”的蹿。 带着满脑门子官司,踩着“咚咚”的步子,李晓禾来在自己办公室。 猛的一推屋门,李晓禾气咻咻的走向办公桌。“啪”的一声,把笔记本摔到了桌上。 “李主任,我这提前在这坐会儿,竟然惹你如此不高兴?”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李晓禾没防住,赶忙转头看去,原来是候正坤老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 “我,我哪不高兴了?”虽然李晓笔带上了笑脸,但语气并不是那么回事。他跟候正坤也不禁有火,冷若雪说的那么多事,还不是候正坤告的状? “按说你没理由跟我甩脸子,只是这语气也……”话到半截,候正坤话题一转,“我来就是打听两件事,既是我的好奇,也是工作所需。” 听出对方有挑理的意思,李晓禾也觉得语气有些不妥,便“呵呵”一笑:“候局长,给谁甩脸子,也不敢给公安局长甩呀。” 候正坤连连摆手:“别别,我就是县里一个小兵,你是县委领导,可别折杀了我。我想问你,为什么你这次就偏偏选择了孝敬沟,而不是笑井沟,或是别的沟。你可别跟我说因为老许在哪,因为你俩是好朋友。老许可是这么回答的,反正我不信,你要这么说,就是你俩合伙戏弄我。” “这,你这上纲上限的,我……”略一沉吟,李晓禾又说,“好好好,我说。之所以没早说,是那个事没把握。在三月二十九号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孝敬沟矿上死了人,他也只是偶尔听到了别人打电话内容,而且是片段的,没听全。就这么点没头没尾的消息,我自是没法讲,跟老许也没讲,只是趁这次陪着尤均良,才去了孝敬沟。现在我已经知道,是曲阿甘在帽儿山镇打电话的时候,让别人听去了。要说起来,只能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是这么回事,听着好像也有点道理。”候正坤“哦”了一声,接着又问,“在市里庞云生家的时候,你是怎么发现那个洞口的?我听说老许在地上中踱了好几圈,最终也没踱出来。等到窖口打开,才知道正好没踩到空地上,空地在椅子底下和偏后那一片。” “这也是赶巧,又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在老许来回走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也就来回的看着。结果当时我坐那个位置,正好能看到那把椅子底下,就发现那块地砖缝跟别处不一样,没有勾白水泥。有那么一条干的白水泥,还移到了一边,看着就像是假的。”李晓禾“呵呵”笑着,“这不又碰上了吗?” “哦……怪不得老许说你是个福将,女书记更是把你夸成一朵花似的。”说到这里,候正坤换上了八卦神情,“李主任,你知道吗?就在你参加行动这几天,那把咱们书记惦记的,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问你在哪呢,有没有危险,还让警察多保护着你。可她又不直接打给你,估计是怕影响你的行动,更怕电话响动给你带去危险吧。就因为你第一晚执意要去下井,书记好一顿训我,说是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先拿我试问,还让我务必派人看着你,千万不要让你涉于险地。书记对你关心到这种程度,你说像什么?” 李晓禾现在彻底明白了,书记那根本不是训自己,是变相的关心呢,心中不由得涌上暖意。但还是打着“呵呵”:“什么关心?我可不要自我感觉良好。” “主任,装什么糊涂?那分明就是小媳妇关心新郎官。哈哈哈……”说到这里,候正坤笑了起来。 “你,你……”李晓禾一时想不起合适的词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四具尸体 新的一周到来,李晓禾早早到了单位。 前天被冷书记“剋”过,又被候正坤调侃以后,李晓禾便直接回了家,当天正好是周六。连着昨天一整天,李晓禾都在家里钻着,就没出来。 在家里这一天多,李晓禾就是三件事:睡觉、吃东西、打电话。 因为矿工家属寻亲的事,上周末就没休息上,刚刚过去这周更是事情不断,尤其这几日白天黑夜找人,也实在困乏。因此这一天半中,李晓禾不分白天晚上,瞌睡了就睡,饿了就吃东西。 除了吃、睡这两件事,李晓禾还有一件事,就是给许建军打电话,了解姚二旺的情况。 姚二旺的生死牵动着大家的心,这是大家在井底救回的人,人们自是希望他能活过来。而且他的苏醒与否,也可能牵扯着其他人的消息,可能会影响到破案进展,更希望他早点脱险。 尽管李晓禾盼着姚二旺能早点醒来,但从许建军处得到的消息,姚二旺一直在重症监护室抢救,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不知现在姚二旺怎么样了?李晓禾拿出手机,准备再问一问许建军。 “叮呤呤”,手机适时响了,正是许建军号码。 李晓禾赶忙接通了:“老许,怎么样?” “姚二旺醒了,咱们过去看看。”许建军声音里透着欣喜。 “好。”李晓禾不加思索,做了回复。 手机里没了声响,对方也已挂断了。 收起手机,李晓禾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去医院是否合适? 周六的时候,书记可是专门批评过自己。虽然事后觉得更是一种关心,但那毕竟只是自己的理解,冷书记真实想法不得而知。现在再去掺和的话,会不会引起书记的反感?能不能去? “咔”、“咔”,声声清脆的皮鞋声响传来。 去试试,看她什么态度? 这样想着,李晓禾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咔、咔”,县委书记冷若雪正踩着从容的节奏,从楼梯上来,迈步在楼道上。 李晓禾赶忙打着招呼:“书记早!” 冷若雪回了个“早”字,继续向前行进。 迟楞一下,李晓禾跟了过去。 来在书记室外,冷若雪进了屋子,但没有随手关门,显然知道李晓禾在后面。 李晓禾跟着进屋,随手掩上屋门,到了桌前。 此时,冷若雪已经坐到桌后,看着对面男人,却不说话。 被书记这么盯着,李晓禾很不自在。 平时来见冷若雪,李晓禾就大多不敢完全直视,这并非是对县委书记的惧怕,他胆子没那么小。而是因为对方坐着,自己站着,视线很容易自上而下。并且天气转暖明显,对方虽然穿着正规严谨,但已经是趋于夏季的着装模式了。 可能是注意到了对方的窘样,冷若雪先说了话:“有事?” “有……哦。”李晓禾语句略有散乱,“书记,今天有几项工作需要……” 冷若雪摆手打断:“今天的工作事项,小方已经给了我清单。你过来好像不是这事吧?感觉你有别的事?” 既然被对方看破,李晓禾索性直接道:“公安局许队长打来电话,姚二旺醒了。” 冷若雪缓缓的说:“我就说嘛,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你有事。单位的事不需过多操心,还是把那事处理利索吧,否则你也静不下心来。” 听对方语气好像还是有意见呀。李晓禾于是做着说明:“姚二旺可能知道一些详情,不过有许建军他们就行了,我去不去没用。” “是吗?”冷若雪轻轻“嗤笑”一声,随即面容恢复正常,语气也严肃起来,“李主任,矿工失踪一事,是县里近期一件大事。能否找到失踪人员,能否妥善处理整个事件,对县里会有很大影响,也正因此,才专门抽调精干力量进行调查处置。你做为其中重要一员,有责任也有义务参与整个过程,对于你在期间的表现,整体我是满意的。只是无论做什么事,都要量力而行,毕竟自己不是警察,有些冒险行为还是不要去做,保护好自己,也才能更好的工作。” “是,谢谢书记!”李晓禾心服口服,彻底明白了领导的关心和担忧。 冷若雪露出一丝笑容:“当然也不要畏首畏尾,你毕竟是调查组副组长。去吧,我相信你。” 再次答了声“是”,李晓禾带着感激的心情,离开了书记办公室。 …… 李晓禾赶到医院的时候,许建军已经先到了,在重症监护室外坐着,监护室门外则站着两名警察。 “老许,不是说醒了吗?”李晓禾走上前去。 “凌晨的时候就醒了,但意识好像不太清醒,有时还迷糊,说胡话‘要见警察’。那会医院给我打电话,我又给你打了电话。我刚过来的时候,医生说他好像还糊涂着。”许建军讲说着姚二旺的情形。 “吱扭”一声,重症监护室屋门打开,一位医生探出头来:“许队长,病人现在意识清醒,就说要见警察,你进来吧。” “好,我和李主任进去。”说着话,许建军向屋门走去。 医生立即递出两套头套和脚套。 许、李二人接过,穿好戴好,进了屋子。 屋门关闭,医生快步跟上。 来在隔离罩旁,李晓禾看到,里面躺着一个病人,嘴上、身上除了管子就是吸附垫,头上也有检测仪器感应垫。仔细辨认,再加上已经知晓对方身份,也才看出躺的是姚二旺。 医生对着罩上拾音器,说了话:“姚二旺,许队长来了,有什么你就说吧。” 姚二旺极力睁着眼,极力转着头,极力辨认着罩外的人。然后含混、微弱的声音传出:“你真是警察。” 许建军马上对着拾音器:“姚二旺,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我是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许建军,就是专门负责这个失踪案的,专门调查你弟弟失踪一案。” “三……旺……呜……”姚二旺再次发出了含混的声音。 “许队长,病人情绪激动,不宜再回答问话。”医生看着监测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提醒着。 许建军没有挪动位置,而是对着拾音器,急道:“别哭,你弟弟在哪?” “三……旺……”姚二旺哭诉着,“藏老板说,你要不同意赔偿方案,就让你们兄弟死在一起,生死同穴。” 其实姚二旺是断断续续说的,是听着的人把断句连到了一起。 “不能再说了,病人,病人已经昏迷了。”医生上前拉着许建军。 不用拉,许建军已经主动离开拾音器。 李晓禾注意到,罩子里的姚二旺果然头歪着,闭上了眼睛,而氧气管却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响。 病人自有医生去管,而且医生也不再欢迎二人。 许、李二人出了重症监护室,快速穿过楼道,疾步走进电梯。 一边弄着头套、脚套,许建军一边问:“老李,你听明白了吗?” 李晓禾撕扯着脚套,做出回应:“还在那个井里。” “嗯”,点头应着,许建军已经取出了手机。 电梯停在一楼,许、李二人冲了出去。 许建军拨通手机,做着安排:“小刘,听着。马上安排庞云生,对前天那个矿井进行安全措施防护……对,就是发现姚二旺那个井……对,对,顶上做安全网、安全横档,支立柱。只要还没做的地方,尽量都做上。” 说话间,已经到了院里。 李晓禾安排程剑峰开车回单位,他则坐上了许建军的越野车。 …… 越野车一路疾驰,直接到了孝敬沟矿区,到了那个矿口外。 打开车门,李晓禾、许建军跳下汽车。 刑警小刘迎了上来,称呼过“主任”,然后汇报起来:“队长,庞云生带着几名矿工,正在下面做防护,咱们人也有两个在下面。按照庞云生给出的时间,估计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做好。” “行,那咱们等着,一会儿下去找人。”许建军说着,向井口走去。 小刘跟上去,追问着:“队长,怎么又到这个井下,有什么新的线索?” 许建军“哦”了一声,讲说了姚二旺说的那段话。 “是吗?”小刘语气中透着兴奋。 站在井口处,李、许、刘三人静静的等着,等着井下的消息。 一个多小时后,果然有了消息:措施防护已经弄好。 穿戴好装备,坐着罐笼,李、许、刘三人到了井下。然后步行,一直走到洞的尽头。 看到许建军到来,庞云生上前询问:“许队,这是要做什么?” “好好在这些地方找,姚三旺已经醒来,他说……”许建军指着周遭地面,复述了姚三旺的话。 “这样啊。”庞云生说着话,蹲在地上,和几名工人敲击着地面,抠、挖起来。 李晓禾等人也蹲下身子,在地上寻找着。 “这,这有东西。”一名工人指着脚前地面嚷了起来。 工人脚前有一个洞,洞壁上方压实部分约有十多厘米的厚度,下方则虚了好多。 “就是这。”指着小洞,许建军笃定的说。 人们立即集中到同一地方,抠、挖。 很快,地面便出现了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坑,坑里都是虚着的石粒。 稍一停歇,人们立即清理起那些石粒。 石粒散去,坑里赫然躺着四具男尸。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人们心头还是涌上了阵阵凉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这八人又在哪? 四具尸体运出了矿井,运到了专门的检测场所。 在尸体转运过程中,所停放过的地方,无论矿口,无论矿区,无论现在存放的地方,只要见过尸体或听说过相关事项,人们都不禁阵阵寒栗。 人们产生惧意,并非因为尸体本身。除了当时下井的几个人,大部分人看到的都是盖着布的四个条状物,而且警察们已经见惯了死尸,矿工也不是没见过。人们之所以害怕,是对藏齐乐所使手段的恐惧。 为了控制庞云生,藏齐乐用其小妹和外甥女做要挟,弄得警方现在还在暗中保护。 矿上出现了死伤,不想着如何妥善处理,如何积极上报,反而用尽各种办法,躲避部门查处,盘算着金钱得失。为了私利,竟然把四具尸体埋到井下,还从容的对上面土层夯实。更是残忍的让死者家人“陪绑”,把姚二旺捆放在埋藏着弟弟尸身的土层上面,让其生死同穴。 这个藏齐乐是多么的残忍,又是多么的变态。对于这种人,人们自是难免生出惧意。 有三具尸体很好辨认,分别是姚三旺、苗二勇、熊星星。还有一具的头脸已经砸烂,经过与尤均良带的头发、烟嘴做dna检测,确认就是尤均良。 家属得知亲人的确切死讯,精神支柱一下子垮塌,有人失声悲鸣,有人无语垂泪,有人则躺倒不起。一直都非常坚强、理智的尤均良,整个人变得神情恍惚,目光呆滞,不言不语,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一样。 调查组找到了青峰省金嘉县老陇山乡的所有矿工,他们的这部分工作已经完成。对家属的安抚、医疗及后续赔付工作,自有县政府专门对口单位负责,不需李晓禾再协调对接。 听完李晓禾对这过去多半天的事项汇报,冷若雪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对方。 对方眼神中出现无名的惧意,这是怎么啦?刚才说到死尸的时候,她也没这样呀。李晓禾心中甚是不解。 冷若雪忽道:“你换衣服没?” 李晓禾先是一楞,随即明白过来:“书记,在来您办公室之前,我专门洗了澡,把所有衣服从头到脚都换了。” 冷若雪神情一缓,脸色泛红:“你还挺细心的。” 听到对方的夸赞,李晓禾不禁惭愧。当时自己之所以赶忙洗澡,是受许建军提醒,是为了不让自己带上晦气,并未想过对冷书记的心理影响。于是只得含糊的应对着:“应该的。” 就这么三个字,便让冷若雪脸色更红。 屋子里出现了一种别样的尴尬。 过了一会儿,冷若雪才清了清嗓子,说:“离家仅才半月,便与亲人阴阳两隔,想来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可叹可怜。现在青峰省的八名失踪矿工全部找到,寻亲而来的姚二旺也被救出,调查组的初衷任务已经完成。但却又出了案中案,孝敬沟矿口又有八人下落不明,这个仍需调查组继续寻找。 关于调查组的任务,我和乔县长、汤书记刚刚碰过面,汤书记应该很快就会找你们。现在需要弄明白的是,那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八个人?人去哪了,是像孟阿洋四人那样离开了矿上,还是像后边这四人一样在矿上出了事?当然了,还必须要找到罪魁祸首藏齐乐。” “这八个人的出处,仅来源于庞云生‘一组十二人’之说。庞云生也只能说出其中五个人的名字,对于这些人的籍贯、社会关系一概不知。据他说,这些人是藏齐乐找来的,仅比尤均善他们早到一天。除了庞云生的说法以外,没有任何关于八个人的其它信息,既没有其他证明人,也没有诸如《出工表》之类的佐证。 虽说现在仅有庞云生的孤证,也没有家人来寻亲,但我和候局、许队等人的看法一致,觉得肯定有这样八个人。之所以找到姚二旺,最终找到姚三旺、尤均善等四人,也是依据‘一组十二人’的说法,去的正是他们工作的矿井,否则仅姚三旺等四人不足以下井作业,这是其一。 其二,庞云生没有空穴来风的主观动因。多出八人只会增加他的麻烦,对他并无好处,那就只能是确有其事。之所以再找不到旁证,这肯定还是藏齐乐的阴险所致,他能把那四人在矿上的相关信息抹掉,也就能抹掉再多出的八人。这和矿上分组下井、分组吃住、吃饭不核对身份、先吃饭后洗澡的管理方式也不无关系。 现在要找这八人,肯定需多从庞云生身上寻找线索,毕竟他是唯一能说出一些信息的人。庞云生也在尽量回忆着一些细节,回忆着与八人有关的事项,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同时,也在矿区仔细搜寻一些物件,看看能否找到类似庞云生身份证复印件那样的东西。姚二旺也是被寄予希望的人,他和藏齐乐见过面,谈过家属死亡处置,也许会知晓一些信息。 藏齐乐是整个事件的祸首,而且此人阴险狠毒,寻找他的踪迹是警方重要任务。矿区自是重点区域,当时他的悍马车并没有移动迹象,还一直停在矿区,也没有其它车辆进出矿区。从他对死亡矿工的处置方式,以及对庞云生和曲阿甘的掌控来看,这家伙虑事非常严密,很可能已经提前谋划过藏身之处。而且当时如果他驾车出逃,也只有那一条通道,肯定会被警方发现。 只是矿区有其特殊性,大小矿井林立,正开采的矿口倒是可以统计,废弃的矿井就多去了。这些废弃的矿井虽然不便于生活,但如果准备充分,冒着塌陷等风险还是能够藏身的。就是那些正开采的矿口,也不排除里面有废弃的支岔,那里面都可以藏人。目前那个区域的所有正开采矿井,警方已经随庞云生、老白、老赫等人去了,甚至还带上了生命探测仪,但都没有发现,正考虑是否对个别废井寻找。对废井的寻找难度要大的多,需要做好多准备工作。 除了在那个区域寻找,孝敬沟矿区的其它洞口也在搜寻范围,包括周围的山坡、沟岔。当时藏齐乐没有驾驶交通工具,徒步翻山就成为可能,周边这些地方也可能是落脚点,不过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个别人群也是警方布控的重点,比如庞云生的小妹和外甥女,难保这家伙在眼皮底下跑掉,对这些人进行袭击报复或是劫持要挟。 越是难找,越要竭尽全力寻找。以藏齐乐的阴险与狡诈程度看,这家伙晚一天归案,就对周边人群和社会多一份风险。而且对整个案子的处理,他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如果找不到他,这些事没法处理。” 在李晓禾讲说期间,冷若雪没有插话,就那样静静的听着。只到对方说完,她才感叹道:“真是扑朔迷离案中案呀。以你对案件的敏锐认识和熟悉程度看,还真适合做警务人员,当然也仅限于二线工作,毕竟你没有一线警察的身体素质,也没受过相关的训练。” 李晓禾心中一动:难道对方对自己有什么安排打算?不客气的说,自己的身体素质并不比许多警察差,就是缺少一些这方面历练。只是自己近些年从未动过这种心思呀。 冷若雪沉声道:“又想什么呢?不要胡思乱想。我刚才这么说,还是要提醒你,虽然你具备了警务人员的一些素质,但离真正的警察还差的远,你是县委办主任,不要像他们一样的冲来撞去。明白不?” 女领导的眼睛真毒,什么都能看出来,李晓禾不由得腹诽着,也暗笑自己刚才会错了对方说话的意。只得应对着:“明白,请书记放心。” “明白?你是前脚答应,后脚就抛到了脑后,我真不放心。”说到这里,冷若雪话题一转,“心里消遣领导,可不是好现象。” 啊,不会吧?这什么都能看出来,我这岂不成透明人了?尽管疑惑,李晓禾却不敢再心中乱想。 “行了,别转眼珠了,一切小心,忙去吧。”说着话,冷若雪挥了挥手。 “好的。”应答一声,李晓禾出了屋子。 “叮呤呤”,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接通了:“汤书记。” …… 政法委书记办公室。 汤丽坐在办公桌后,沙发上坐着李晓禾、候正坤。 他们在研究关于调查组的事,已经研究了很长时间,但调查组的另一位副组长却被他们有意识忽略了,这已不是第一次忽略。 “李主任、候局长,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好不容易找到了先前的八名矿工,这一下子又冒出了八位。关键这八人还没有一点线索,哪怕有家属出面也好呀。”汤丽语气很不轻松,“希望这八人平平安安吧,最好能突然活生生的出来,否则县里可就麻烦了。” “是呀。”李、候二人都点了点头。 “哎呀,这八人又在哪呢?”汤丽自语起来。 “叮呤呤”,一阵铃声响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藏老板让干的 “滋”,越野车停下。 李晓禾、候正坤跳下汽车。 许建军正好迎了出来:“局长。” “怎么回事?打电话吭吭哧哧的?”候正坤直接问着。 刚才本来正在汤丽办公室,结果许建军打去电话,说找人的事有新情况,候、李二人才急匆匆赶来的。只是电话里声音断断续续,听得很不清楚。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正在地下,信号不好。”许建军做着解释,“是曲阿甘提供了一个新情况,我觉得很有必要研究研究。” 候正坤“哦”了一声:“是吗?什么情况?” “让曲阿甘直接再说一遍,本人讲说更准确。”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进过道,径直到了最东边的屋子。 三人刚刚坐定,刑警小张带着曲阿甘来了。 虽然仅两天多时间,曲阿甘变化很大,先前的埋汰样子已经不复存在。 之前的一周多时间里,曲阿甘都被庞云生囚禁在地窖,不但吃不上饱饭,还担心自己的处境,拉尿都是顺其自然,庞云生根本不予理睬。当时他的形象能好? 自从被警察救出后,曲阿甘便被安排到这个地方,不但脱离了那处黑暗所在,而且安全有了保障。来到这个地方,吃住舒服,还能洗澡、晒太阳,里里外外衣服都换了新,形象自是大为改观。 “坐下,跟二位领导再说一遍刚才的话。”许建军示意着。 曲阿甘点点头,坐到椅子上,讲说起来:“三月二十九号晚上,藏齐乐让我和家属商量,想以一人八万块钱私了。我不敢揽这事,坚称要死者家属来,由他直接面对。当时他不同意,还抢了我的手机,发现我给姚二旺打了电话,就派人看着我,警告我管住嘴,要求第二天和他接姚二旺。 当时我就说,姚三旺的老乡有好多,不止在孝敬沟有,在乌梁乡的笑井沟也有。人们平时常联系,有事也互相照应,那些人也会听说这个事,照样会向家属透露。他那时候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却冷笑了好几声。我以为他就是讥讽我,就没当回事,后来把这事也就忘了。 刚刚许队长安排我和孟阿洋、焦四红他们四人见面,我很奇怪他们怎么在这,他们说是配合警方调查。我这才想起当初说过的话,就觉着挺蹊跷的,才又向许队长做了汇报。” 李晓禾、候正坤早就想过这事,焦四红四人请假的时间、假期时长,都让他们怀疑,为此杜正刚还做过调查。但由于那个矿老板一口咬定,就是体谅这四人,才多请假给他们,而且也没有找到其中的关键人物——小婉,这事也才暂时做罢。现在再听曲阿甘讲说这个细节,那就进一步验证了当初的怀疑——那个矿老板可能受过某种示意。 与李晓禾对望一眼后,候正坤又问:“好好想想,还有没了?” 曲阿甘摇了摇头:“没了,再没了。” “可想好了啊,省的到时候马后炮,耽误警方破案。”候正坤强调着。 “没,没……”话到半截,曲阿甘停了一下,忽道,“对了,对了,在三月十三号把姚三旺四个人领到矿上的时候,藏齐乐曾问他们以前干过没。姚三旺当时说干过,也说了笑井沟那个矿口,说是还有四个人在那干。当时藏乐齐回了一句‘老万我认识’。” 候正坤一笑:“看看,倒是有吧。再想想,还有没有了?” 这次曲阿甘没有立即应答,而是沉思了一会儿,才又摇头:“真的没了。今年我就去了孝敬沟矿上两次,一次是把人领去,一次就是这次出事以后。” “那好吧,你先去吧。”候正坤挥了挥手。 “局长,那我先走了。”曲阿甘点头哈腰着,出了屋子。 小张也跟了出去。 转头看向李、许二人,候正坤道:“看来这次该找那个万老板了。” 李晓禾、许建军都点了点头。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候正坤“哦”了一声,接通电话:“正刚……是吗?那正好……我在……行了,就在单位等着吧,我马上回去。” 结束通话,候正坤转过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那个万金友找杜正刚了,就在局里。走吧,我们再赶过去。” “好。”李、许二人答了一声。 然后三人一同出了屋子。 …… 候、李、许三人前脚进了局长办公室,杜正刚后脚就到了,在杜正刚身后跟着个男人。 杜正刚一指身后男人:“局长,他就是万金友,说是有事汇报,非要见了局长才说。” 李晓禾注意到,这人真是人如其名,装扮就像个“万金油”:尖嘴猴腮,大金牙,头发中间分出一道缝,一身黑色缎子休闲衣裤,圆口布鞋。这要是放到旧社会,简直就是标准的汉奸打扮,要是太阳穴贴个老式膏药就更像了。 在打量了一番后,候正坤沉声道:“说吧,什么事?” “什么……”话到半截,万金友收住话头,反问着,“你是局长,大局长,一把手?” “刚才都跟你说了,费什么话?”杜正刚在旁训斥着。 万金友立即点头哈腰:“局长,对不起,不知者不怪。只是兹事体大,我担心所托非人,这才冒昧一问。” 妈的,还拽上了。候正坤心中暗骂。 “局长,我今天是来举报一件事,举报孝敬沟的藏齐乐。”说到这里,万金友压低了声音,显得很神秘,“他在前阶段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觉得很蹊跷,似乎有什么阴谋,特来举报。” 见到对方停下来,候正坤冷声道:“一块说完,少故弄玄虚。” “好,好。”应答过后,万金友继续讲说,“在三月三十号早上,天还没亮,藏齐乐给我打电话,说是如果孟阿洋、褚玉河、于冬生、焦四红四人请假,就都准了,最好能多请给几天。我问为什么,他说那四人给他帮过忙,他也想帮他们一下,还不让我告诉他们详情。结果时间不长,那四个人真就找我了,还说要请五天,我就答应了。当初没往多想,现在我是越想越觉着蹊跷,就来向局长汇报了。” “三月三十号打电话,今天是四月十二号,你早干什么去了,就没想到蹊跷?”候正坤反问着,“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这里边有什么猫腻?” “没,没,早没想到,我没猫腻。”万金友连连摇头,叹了口气,“哎,法律意识淡薄呀。大早上的,一个大老板专门给几个矿工请假,还是别人矿上的,这不合常理。再说了,如果那四个人真给他帮过忙,他就只替四人请个假,这也太小气了吧? 本来这里边有疑点,可是当时只考虑和他认识,他以前倒是给我帮过一个忙,就没往多想,直接便答应了。他给我帮的是正常忙,在以前我资金弄不开的时候,借给过我十万块钱,不过我也给了他二分利息,我和他绝对没猫腻。现在才意识到,有点不对,以后可得长记性了,不能随便信别人的话。” 候正坤“哦”了一声:“前几天,杜队长专门问过你这事,你当时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因为体谅他们四个,才一下子准了那么多天假?” “我……我,我当时见那么多警察在,以为他们在请假期间干了为非作歹的事,哪还敢多说?”万金友苦着脸,“当初请假,真的是藏老板让那么干的。” “说了半天,你光说感到蹊跷,到底哪蹊跷了?”候正坤追问着。 “孟阿洋他们请了五天假,还晚回去了一会儿,回去就被警察带走,到现在都没个影,这不正常呀,这里边肯定有事。我越想越不踏实,怕他们真干了什么事,怕他们牵连我,我这才来的。他们请假出去,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藏老板又提前打过招呼,我只是履行了正常职责。他们都是大人,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要是他们在此期间偷了东西或是打了假,可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手里有他们的请假条。”万金友给出解释。 候正坤冷哼了几声:“哼哼哼,万金友,会说不如会听的,真是因为这个吗?” “真,真的。”万金友一梗脖子。 “我可告诉你,做假证是要负责任的,尤其在死人案中做假证,那责任就等同于包庇、纵容、窝藏。”候正坤声音极其森冷,“情形恶劣的,等同于同伙犯罪。” “我,我,我什么也没做呀。”万金友说话不利落了。 候正坤点指对方:“说。再给你一次纠正机会,最后一次。” “我,我……”万金友擦了擦脸上汗珠,支吾道,“我听说老藏矿上死人了,就是这四个人的老乡,我真怕他们跟这事有关,也怕跟着沾包。思前想后,这才来汇报的。我这次说的绝对是真的,千真万确。” “一会儿就变了好几次,怪不得叫万金油呢。”候正坤“嗤笑”着,“那你说,一共死了几个?” “四,四个呀。”万金友牙齿打颤,“真是藏老板让干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出警千里大草原 “什么?藏齐乐让你干的?”候正坤惊讶不已。 不止候正坤惊讶,李晓禾等人同样震惊。 “就是藏齐乐让干的,就是他……”话到半截,万金友忽又摇头加摆手,“我是说藏齐乐给我打电话,让我请给他们假。他们四人去杀那四人的事,我根本不知情,更没参与。” 众人都不由泄气,以为有了新案情,却原来万金友把那四人之死,归结到孟阿洋四人身上。也难怪,四比四,正好一对一,又都是老乡,还离奇请假五天,回来就被警察带走。当然这不是事实,屋里其他人自是知道详情,可万金友却应该不知道,目前警方还没公布案情呢。 “真的,我真的没参与呀,局长,我是冤枉的,呜……哇……”万金友忽的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呜……我就只是准了个假呀,都是藏齐乐那个王八蛋。肯定是他想弄死那四个人,就巧使唤我这里的人,想着把我拖进泥坑呀,呜……藏齐乐,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呜……” 刚才还油嘴滑舌,一听到这事,立刻成了这德性,这还是万金油吗?人们都不禁鄙夷这个男人。 其实要细细想来,任何一个人误以为自己身涉杀人案,都不会淡定的。 “别哭了。”候正坤喝斥道。 “呜……藏齐乐,王八蛋,不得好死。”万金友继续“哇哇”大哭着。 候正坤吼了一嗓子:“别哭了。” “呜……我,我。”果然管用,万金友收住了悲声,继续解释起来,“局长,各位警官,我真的没参与,真的压根就不知道。要早知道的话,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请给那几人假,不会稀里糊涂助纣为虐呀。” 候正坤冷冷的说:“万金友,你要想戴罪立功的话,就好好配合警方,警方自是会考虑从轻处理。我问你,你认识小婉吗?小婉发屋的那个小婉。” “认,认识。”万金友急急点头,忽又问道,“她,她也参与了?” “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要画蛇添足。”强调过后,候正坤又问,“在那四人请假前后,你接到过小婉的电话吗?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万金友连连摇头:“没,没有。我还是在春节前见过她,春节后一直很忙,根本就没和她联系,没见过面,也没打过电话。” “那你了解这个女人的身份吗?”候正坤再提问题。 “不……不,了解,不了解。”万金友结巴着。 候正坤追问:“到底是了解,还是不了解?” “我,我也说不清,局长你,你听我慢慢说。”万金友舌头还是不利落。停了停,语句才通顺,“说起和这个小婉认识,还是通过藏齐乐。去年春天的时候,我的资金周转不开,就试着跟藏齐乐张了嘴,想借二十万。没想到他还挺痛快,只是他说富余资金不多,借给了我十万。我也知道没有白来的交情,就主动给了他二分利,他也没推辞。 虽然出了点利息,但是能借到钱,而且远比民间高利贷利息低好多,我已经特别满足,也很感激她。为了表示感谢,也为了留出后路,事后我专门在市里请他吃饭、洗澡。就是在那次,他领我去了小婉发屋,让我以后多照顾一下发屋生意。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一口应承下来,后来也去那消费了几次,还请朋友去消费。 有一次去那消费完,小婉要感谢我,就请我出去吃了饭。结果她喝多了酒,我只好送她回去。送到地方的时候,她说着胡话,怎么也不让我走,我就住她那了,我俩就……那什么了。我知道藏齐乐和她肯定有一腿,觉着有点对不住藏齐乐,所以以后无论藏齐乐提任何要求,我都答应,当然也没有太过分的。 在那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口喝了,就去客厅喝水,在餐桌下地面上,发现一张身份证复印件。看上面的照片是小婉,可名字却是娜仁花,她跟我说的并不是这个名字。由于好奇,我就仔细看了看,也记住了上面的信息。虽然后来两人经常发生那种关系,但是除了问她名字,我没问过她的家乡住址,也不知复印件是不是她的,我才说不清对她是否了解。” 这倒是新情况,候正坤追问着:“你刚才说记住了复印件信息,那么籍贯、住址还记得吗?” 略一沉吟,万金友忙道:“记,记得,那上面写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籍贯还是现住址,反正挺长的,字也挺拗口。有纸吗?我给写下来。” “给,写吧,写清楚了。”许建军拿过桌上纸张和笔,向前一推。 万金友立刻俯到桌面上,一笔一画的写了起来,中间还停下来想了一次,有两处地方进行了涂改。 再次仔细的念叨过一次,万金友拿起纸张,递了过去:“局长,没错,就是这个地址,至于是不是小婉,我就不清楚了。” 接过纸张,候正坤认真看过,点了点头:“好,好,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货色。” 一听此话,万金友忙又强调:“局,局长,我和她虽然睡了好几次,可她干了什么,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带下去。”候正坤示意了一下。 杜正刚直接一抓万金友胳膊:“走。” “去,去哪?我自己走,不用送,不客气。”万金友急的直甩胳膊。 “想的美,还送你呢。”杜正刚被这小子逗乐了,“没听局长说吗?是带下去。” “带……局长,我得回呀,我这是举报,举报有功呀。”万金友回转身,努力挣脱着,“矿上还等着我……” “费什么话?”杜正刚直接一使劲,便把万金友推一趔趄,然后直接推出了屋子。 “举报有……”万金友的声音被关到了门外。 候正坤转过头去:“李主任,这该去看一看吧?” 李晓禾一笑:“是该去看看。不过这是你们警方的事,我是不插手喽。” …… 吃过晚饭,快速洗过碗筷,李晓禾坐到了客厅沙发上。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到来显示,李晓禾赶忙接通:“书记不忙了?” 手机里是冷若雪的声音:“下午四点多来了客人,刚陪客人吃完饭回来,才看见这部手机上有你电话,小方刚才也说你找过我。有事吗?” “有点事儿。下午在汤书记那的时候,候局接到了电话,说是曲阿甘有事汇报,我俩就直接去了……”李晓禾把下午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冷若雪的声音透着欣喜:“是吗?这倒是条新线索。如果找到这个小婉的话,很可能案子就会有突破。按你说的地方,离这得有六、七百公里,那可是千里之外了。他们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能到?” 李晓禾回复着:“他们走那时候不到六点,几个人倒着开,路上慢点,天亮应该能到吧。主要是牧区路不知道多远,也不知好不好走,要是全柏油路的话,加上吃饭,最多九个小时。” 手机里“哦”了一声,接着传出“咯咯”笑声:“警察叔叔们千里出警大草原,李主任却没能成行,真是遗憾呐!” 怎么又拿我开刷?李晓禾一时不好应答。也用不着他回应,手机里已经适时没了声音。 李晓禾苦笑着摇摇头,放下了手机。 去大草原找小婉就是警方的事,根本不需自己掺和,本来没什么想法。但是经冷若雪这么一调侃,李晓禾还真有些遗憾,遗憾没有成行。 不过遗憾也只是一念而过,想想此案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有自己的功劳,李晓禾很是惬意与自得。 …… 就在李晓禾惬意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却因为此案伤神不已,已经不只是简单的伤神了,而是深深的恐惧。 其实这种恐惧早就有了,但随着案子侦破的推进,这种恐惧与日俱增,已经快到了心理不能承受的地步。 这些时日他经常做噩梦,梦里除了明晃晃的手铐,就是高耸的电网围墙,要不就是血淋淋的尸体。每次从梦里惊醒,他都是大汗淋漓,心跳不止。为此他已经好多天不去主卧,也经常找理由住在单位,他担心老婆听到自己说梦话。 今天他就没回家。 他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更不知道有没有头,便只是这么麻木的熬着。 “嗡嗡嗡”,手机发出一阵蜂鸣。 手机上一个陌生号码,从来没有打过的号码。 会是谁呢? 铃声响动很执着,分明就是要响到接通为止。 男人一横心,伸手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手机里没人说话,但却传来对方呼吸的声音。 “哪位?”男人强做着镇静。 对方还是没发声。 “不说我就挂了。”男人说着话,抬起了放在屏幕上的大拇指。 “哥……”手机里忽然传出一个甜腻腻的女声。 “你……”听到这个声音,男人吓的差点把手机扔了,一步跨进了里屋套间,“你怎么还敢来电话?” “为什么不敢?我怕什么?”对方很无所谓。 “姑奶奶,可是我……”男人提高了警惕,“你有什么事?” 女人回复很直接:“哥,我没钱了,想跟你借几个,不多,八万。” “八……你这不是抢劫吗?”男人急道,“我每个月就那几千块钱,哪有这么多?” 女人明显不乐意:“哥,这就不实在了吧?你那来钱手段多着呢。你身为堂堂……” 男人急忙打断:“再少点,行不行?” “不行。”对方回复很干脆,没有一点回旋余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必须证据确凿 第二天刚上班,李晓禾就去了冷若雪办公室,向冷若雪汇报了一件事情。 听完对方汇报,冷若雪问:“我记得你在前几天说过这个事,只不过没有指名道姓,你当时说的是不是他?” 李晓禾点点头:“是。当时我不好明说,现在我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清楚,他太可疑了。” 沉吟了好大一会儿,冷若雪才说:“你说的的确是一个新情况,但也仅是一个新情况,只是你的推测和感觉而已,只依据这些就对一个……就对他采取措施怕是通不过。” “现在是仅为推测,但我总有预感,一旦态势再明朗的话,恐怕他会横生出枝节来。一桩桩,一件件,他的确太反常,反常的让人不由得生疑。”李晓禾做着解释,“我是担心……” 冷若雪挥手打断:“从个人角度来说,我也觉得他很可疑,也很认可你的推测,也有同样的担心。但我们的推测不能代替程序,更不能越过法律,必须要有更进一步的直接证据才行。要动他这样的人,只是我这里还没有足够的权利,必须要经过上一级党委批准,往往也由上一级纪检部门执行。除非有特别直接的证据,又正好情势危急,县里才可以先斩后奏。” “可,可一旦贻误战机,一旦晚了一步,要是他躲起来或是生出别的祸端,那就悔之晚矣。昨天下午我就想向书记汇报,您当时没在办公室,后来电话里我就没说。晚上我又详细分析了这个事,觉得很有必要及时汇报,也觉得县里实在该有所作为。我相信,只要一对他采取措施,指定许多事情就会明朗,自然也就有证据,就能向上级正式汇报了。县里要有担……”说到这里,李晓禾停了下来,没敢再说出“担当”二字,自己的话已经够多了。 冷若雪轻轻摇了摇头:“可事实如果不是如你所说,或是人家直接予以否认,我们该怎么办?是汇报还是不汇报,是放还是不放?不放肯定是违法的,不汇报肯定是违规的,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无论汇报与否都是违规。那么这事该怎么解决?对方这时候就会坚决反击。也可能本身有问题,却仗着没有直接把柄,就矢口否认,熬过这一场之后,立即逃之夭夭。到那种时候,不但我们要面对违反规定的处理,也要承担打草惊蛇的责任。 假如果真如我们推测,假如他也承认了我们的指责与推测,但这里边仍有一个程序的问题。这些事情都会留有备案,都会按时间顺序进行完整罗列,会有因果呈现。也许当下人们只看主流,觉得这事做对了,不予深究。可一旦究起,尤其时过境迁再秋后算帐,你说冤不冤? 这不是有没有担当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做的问题,不能因为急于求成,就留下不可补救的隐患。再说了,只以现在这种情形,县里肯定就通不过这个动议,这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那样不但达不成目的,反而会适得其反,就更得不偿失了。 另外,仅以推测来定性,这种方式本身就不可取,也不能开这个头。否则猜疑之风就会盛行,就会增加冤假错的概率,就会破坏组织程序,就会生出更大祸端,也肯定会为组织所不允。这已经是被历史验证过的,我们不能做这种蠢事,不能成了好心办坏事的冤大头呀。” 本来带着很大的信心,也做了许多说服书记的准备,但书记都说到了这份上,李晓禾一下子没了说辞,只得讪讪的说:“书记我先回了。” 冷若雪点点头:“好。” 李晓禾转过身,向外走去。 “要想阻止担心的事项发生,只有及早拿到足够的直接证据,必须证据确凿,别无他法。”冷若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明白。”应答一声,李晓禾出了屋子。 看着关上的屋门,冷若雪“嗤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慢慢的,她的眉宇出现了一抹忧色。 …… 回到自己屋子,李晓禾眉头皱起了疙瘩。 他现在既忧心找到足够有力的证据,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思维。 无论在什么时候,证据确凿都是给事情定性的最好依照,也是最有说明力的依据。只是要想拿到充足的证据,却并非那么简单,往往好多证据就在当事人身上,如果不迈过或是不绕到其背后,很难拿到。而要想绕到其背后,本身就有很大难度,可不是说说就行的。好多时候,在拿确凿证据的时候,也就是打草惊蛇的时刻,不但会惊走毒蛇,还可能引起证据的损毁或被反咬一口。 但除此之外,却又不能采取相应的措施。 细细想来,冷书记说的非常在理。要想对其采取措施,那就必须要汇报上级,最起码要在县里统一意见。可是仅凭自己的那种推测,常委会上显然难以通过,反而真的会打草惊蛇。而这个打草惊蛇的责任,就会落到自己头上,倡议推动此项动议的领导也难辞其咎,那样自己就是害人害自了。看来今天自己提出这种想法,就不成熟,就非常猛浪。 想到此处,李晓禾也不禁担心,担心给书记造成不好印象,让书记看轻自己。之所以有这种心理,不仅因为对方是县委书记,不仅对方能够决定自己的一些政治前途,还因为一种说不出的心理。自到县委那天起,他的潜意识中就有一种概念:不能让冷书记失望,不能对不住冷书记。 不过现在话已经说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自是不能收回。现在要想补救刚才的猛浪,那就只能千方百计找到有力证据了。那样既对破案有力,也对自己纠正言行失当有力,对冷书记也是有力的。 “叮呤呤”,铃声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接通了:“周书记,你好。” 手机里响起周良的声音:“主任,你还是叫我老周吧,这样我听着别扭。没打扰你工作吧?” 李晓禾“哈哈”一笑:“没打扰。你说吧。” “主任,有个事得跟你汇报一下,乡里那个女人最近更反常了。”周良的声音带着谨慎,“我担心会对你不利。” 李晓禾“哦”了一声,快步走进里屋:“怎么说?” “昨天,有几个以前老同事来找我,晚上我和他们在外边吃饭。吃喝完,送走他们的时候,已经快十点,我就径直到了单位。刚一进屋,就听旁边屋里在打电话,那个女人提到了你。可能以为我不在屋里,也可能是电话那头信号不好,她的声音还挺高,反正我贴着墙,基本都能听到。 她在电话里,提到了你的好几件事,当然都是她从反面去说的。比如拉拢属下,排挤异己,这里边也涉及到了我们几个。再比如什么不懂组织工作,乱指挥,一言堂,压制乡党委干部。还有什么民怨颇大,群众支持基础不牢,强行通过选举。再有就是好大喜功,浮夸不实,反正在她的嘴里,你一无是处。”对方讲说着。 “我就知道这个娘们没安好心眼,她……”话到半截,李晓禾忽道,“你现在在哪?” 电话里“呵呵”一笑:“我不在办公室,在我们家,家里就我一个。昨天我听了人家的话,不能今天再让他听回去呀。” 李晓禾也笑了:“那是。诶,对了,你听她的话头,是跟谁通话?” “还是上次那位,我听她称呼对方了,称呼了两次。这次和上回好像还不太一样,她跟对方说话随便了好多,还不时发嗲,估计两人肯定勾搭上了,很可能已经有了那种关系。”说到这里,周良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八卦,听那话头确实不对路。” 又是他?这家伙要干什么?反戈一击?垂死挣扎?李晓禾不免起急,便追问着:“除了说我的不是,她还说什么了,有没有说到跟他通话那位?” “说了,听那意思,她在替对方抱屈,在说你们几个挤兑他。那个女人还真是敢说话,话里话外,连冷书记、汤书记都捎带了,说的那话也不太好听,全是放屁。对了,那个女人还说了一句‘无毒不丈夫’,听那语气,应该是针对你的。主任,防人之心不可无呀,一定要早做应对。”周良的话里透着担心。 李晓禾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近期多关注这个女人,听她说什么,做什么。” “是。”电话里停了一下,又传来周良的疑问,“主任,是不有什么事啦?” “哦,也不是。主要是这女人跳的欢,我担心她出什么妖娥子。”李晓禾含糊的回应着。 结束了和周良的通话,李晓禾的心情又沉重了一些,看来那家伙也在加紧反扑呀。不过这更坚定了他的判断:那家伙绝对有问题,这么做就是为了转移别人视线,就是想混淆视听,以期实现不可告人目的。 不行,我得加紧寻找证据,一定不让他生出妖娥子来。 想到这里,李晓禾拨打了许建军的号码。电话一通,直接道:“怎么样?在吗?……还没到?……哦,估计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阴差阳错找回八人 由于想着查找那家伙证据,也不时想起周良讲说的电话内容,可又一时没有进展,一上午李晓禾都心不在焉,基本就没做什么工作。 从下午开始,李晓禾才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处理着手头的一些日常工作。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做工作也是这样。虽然一下午也没闲着,可是并没做几件事,光是一份报告就出了好几处错误,来回返工就耽误了时间。 工作没做多少,时间却已经下午五点多,今天一天就这么样了。 停下手头工作,李晓禾又想起了那些事情。 其实更让他惦记的是许建军草原之行,这是目前能够找到证据的办法之一。只要许建军他们找到那个小婉,好多事情应该都会有答案,可能也会牵扯到那家伙。可是上午给许建军去了两次电话,对方根本就没到地方,之后他也就不再询问了。他知道,只要许建军到了,肯定就会有电话。可是现在都这个点了,许建军的电话也没打来。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李晓禾用这句话安抚着不安的内心。 “叮呤呤”,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李晓禾立即接通:“老许,怎么样?” 许建军声音传来:“地方到了,没找到小婉。” 听到这个消息,李晓禾不由得泄气。今天他之所以惦记着许建军是否到达,既是想了解进一步的消息,更是不确定是否找对了人。于是回道:“张冠李戴了吧?” “什么呀?我告诉你吧,地址的确没错,那个娜仁花就是小婉。只不过她家在牧区,又搬了家,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新住址。”许建军的声音很大。 李晓禾“哦”了一声,但还是说:“地方对了,人也对,可是没找到人,来回还是白跑上千公里呀。” “你怎么这么悲观?”手机里笑着说:“我再告诉你,虽然没找到小婉,可是却有更大的收获。我们在这找到了八个人,八个男人,你猜猜是谁?” “八……八个……你是说八名失踪的矿工在那?”李晓禾很是吃惊,也不免兴奋。 许建军声音也很兴奋:“对,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正是那八个人。当时……回去再说吧。这一下子多了八个人,车也不够用了,局里已经派了一辆中巴过来,预计半夜一、两点就能到。现在我们正等着当地辖区县局的人和车,先在他们那里待着,等到咱们中巴一到,马上就连夜往回赶。不说了,他们来了。”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收起手机,李晓禾稍一沉吟,立即起身,他要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冷书记。 “咔咔”,一阵女士皮鞋声忽然传来。 李晓禾快步来在门口,拉开屋门。 “咔咔”,冷若雪正踩着节奏,向楼梯这边走来。 看到李晓禾出屋,冷若雪直接问:“你这是去哪?” “书记,许队长那里有消息了。”李晓禾迎了上去。 “走,去你屋里说。”冷若雪示意着,快步向前走着。 李晓禾返身走回,打开屋门。 让进冷若雪,李晓禾跟着进了屋子。 一边走向沙发,冷若雪一边急问:“快说,怎么样?” “那个小婉本名就是娜仁花,身份证复印件是她的,籍贯也对,只是小婉不在家。”说到这里,李晓禾话题一转,“不过,却意外找到了失踪的八名矿工。” “是吗?”冷若雪本已坐下,却又马上兴奋的站起来,“太好了,东方不亮西方亮呀。只是你说话别那么大喘气,好不好?差点让人家没心情听下去。” 看着对方脸颊绯红,语带娇嗔,李晓禾“呵呵”的憨笑了:“老许跟我就是这么说的。” “你……我看你就是故意。”冷若雪哼了一声,然后追问着,“具体说说。” …… 翻来覆去的,一夜都没睡好,天快亮的时候却睡着了。 等李晓禾醒来的时候,早已天光大亮。 感受到窗帘透过的光亮,李晓禾直呼“误了,误了”,赶快坐起身,穿着衣物。他口中说的“误了”,并非是指上班,而是专指去公安局。 昨晚将近零点的时候,李晓禾接到许建军电话,思源县公安局派去的中巴车已经到了,他们马上就从当地县公安局出发,预计七、八个小时就回到思源县了。当时接完电话,李晓禾就决定,第二天起来就去县公安局,而非县委办。 穿好衣服,一看时间早上七点三十多,李晓禾洗漱完毕,拎起包,冲出了家门。 打上出租车,李晓禾急匆匆赶奔县公安局,十多分钟便到了公安局院内。 公安局楼下,停着好几辆越野车,还有一辆中巴汽车。中巴汽车上,正有警察和便装人员走下,基本是两名警察押着一名便装人员。 “看什么呢?走吧,上楼。”许建军适时从中巴车前面转了过来。 李晓禾一指车上下来的便装人员:“这都是?” “对,刚到。”许建军应答着,和李晓禾一同走进了楼内。 …… 来在许建军办公室坐下,李晓禾直接问:“怎么个情况?这八个人咋就跑哪去了?” “你得容我喝口吧?”许建军说着,“咕咚咕咚”喝了一通,开始讲说,“去的时候,一开始走的并不慢,几个人倒着开,轮着睡,在早上四点多就到了县里。就是找那个住址时候费了劲,在大草原里,离着县城挺远,整个又是民族自治县,问路都不好交流,导航也不灵。转悠了三个多小时,才到那个地方,可是哪有什么人家,定居的包早拆了,全是大草滩。 转转悠悠,连走带问,还就问出了原址上那家人的去处,就奔着下一处而去。一共又转了三处,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到了这家人的定居点,加上草原折腾这多半天,已经走了一千多公里。进到包里,拿出身份证复印件一问,就是娜仁花家,也基本确认了就是小婉。 地方找对了,人也对了,可娜仁花本人却不在家,只有她的父母在。对于女儿在哪,在干什么,老夫妻根本就不知道,她母亲还能交流,她父亲根本就说不了我们的话。 问了一通,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所有住处都搜了,也没有结果。本来就是找小婉的,既然她不在,我们就只有先离开了。可是就在我们已经发动汽车,正准备离开时,出现了戏剧的一幕。 两辆汽车都是普通越野车,没有喷涂统一制式,临时吸附警灯也取下了,我们也大多没有穿警服。我们几个先出来的时候,就见远处有两个人走来,像是要到小婉家。那两人都穿着当地民族服装,又不是女人,我们也根本没在意,就上了汽车,发动着了。那两人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继续向这边走着,可是突然那两人停住了,然后转身就跑。 我先是一楞,随即看到刚刚走出住所的小张、小刘,明白了,他俩穿着警服,那二人是看见他俩才跑。此时小张、小刘也发现了那两人异常,一边喊着‘别跑’,一边已经追去。咱们两辆汽车同时发动,追了上去。那两人专往草深、有障碍的地方跑,汽车并不占优势,我们只好人车结合。也就是仗着人多,最终跑出很远,才把那两人逮住。那时候,前边二、三百米的地方,就有两匹马,要是让他俩骑上的话,就更难抓了。 先前跑的挺欢,等到一被抓住,那两人立即告饶,声称他们没杀人,都是藏老板指使的。再一追问,原来那两人就是八名失踪矿工中的,声称那六人也在附近。由这两人带路,在另外两处找到了那六人,八名警察看着八名嫌疑人,只好一面向咱们县局讲明情况,一身向当地县公安局求援。当地县局人、车及时赶到,咱们局的面包车也及时赶到,这才顺利赶了回来。” “你刚才说,他们声称没杀人,是藏老板指使的,还说他们是嫌疑人,这又是怎么回事?”李晓禾追问。 许建军“哦”了一声:“是这么回事。当时他们八个和姚三旺四人一同下井,在作业的时候发生了塌方,他们八人中只有两人受轻松,姚三旺他们四个全被埋在里面。躲在安全地段候了一会儿,见不再塌方,他们赶忙把那四人弄出来,人早已经死了。放下死人,他们就赶忙升井,正赶上藏老板到了矿口,他们就说了这事。藏老板一听,要求他们保密,还让他们又重新回到井下,让他们把那些塌方的矿石运到一边,然后亲自给他们往矿下送了好多吃的。 第二天,藏老板到了井下,让他们在地上挖坑,把那四人埋了,还用砸夯机砸了夯。然后跟他们说,和四人家里已经协商好了,家里已经拿了钱。藏老板说是这个洞不弄了,暂时也没活,又给了八人每人五千块钱,还说给他们找了新活。那八个人明白是怎么回事,觉着白拿钱,还有新活干,就默认了藏老板的安排。趁着夜色,藏老板用越野车塞下这八人,拉到沟口,让这八人坐上一辆面包车,就到了大草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使命完成,光荣解散 经过三天时间,警方对带回的八人进行了多轮讯问,又对孟阿洋、褚玉河、于冬生、焦四红以及曲阿甘询问了几次,也对庞云生、老白、老赫、万金友进行了审讯。并把这些人的口供、证词进行比对、核实、验证,理出了清晰的案发脉落。 星期五上午,在县委第二会议室,召开了县委扩大会,会议主题只有一项:‘小金沟疑似人员失踪联合调查组’工作汇报。 参加人员有调查组正、副组长和全体成员,县委常委、副县长、县政府党组成员出席会议。 县委书记冷若雪主持会议。 在简单的开场白,并向死难矿工默哀后,会议进入第一项议程,由调查组组长汤丽汇报整个工作。 对整个调查过程按时间顺序梳理大事记后,汤丽继续汇报:“本来这就是一个生产事故,即姚三旺、尤均善、苗二勇、熊星星在采矿作业时,不幸被塌方矿石砸中死亡。在这种情况下,矿井负责人藏齐乐就应该“以人为本”,联系医疗机构,对遇难矿工进行抢救;就应该向主管部门及时汇报情况,接受主管部门的管理和对事故的处理;就应该与矿工家属积极联系,协商赔付事宜,并对家属进行安抚、抚恤。 但藏齐乐却没有主动向有关部门汇报,也没有积极与遇难矿工家属联系,而是采取了隐瞒的方式,想着以极小代价私了。在私了不成的情况下,藏齐乐指使矿难亲历者,采用掩埋方式销毁尸体及事故现场,把这八人安排到了千里之外的大草原躲避;并对矿工家属姚二旺采用了残忍的对待方式,让其在食尽水绝的情况下,与其弟生死同穴。 在对这些受害者进行处置的同时,藏齐乐还利用其它手段,消除可能不利于他的隐患。他打电话给乌梁乡笑井沟矿老板万金友,让其准给孟阿洋、褚玉河、于冬生、焦四红四人长假,以期消除老乡泄秘可能。在与中间人曲阿甘协商破裂后,藏齐乐担心此人坏事,指使矿口带班人庞云生,把曲阿甘囚于地窖中。又担心庞云生不受掌握,就用其小妹和外甥女要挟……” 在汤丽汇报完后,冷若雪说话:“同志们,从四月二日矿工家属求援开始,到今天正好过去两周,调查组整个运行也是两周时间。在这两周里,同志们没有工作日与休息日之分,没有上班与非上班的区别,不分昼夜、不辞辛劳,奔行在野外深山、矿井沟底,与凶顽周旋,与死尸对面。 因分工不同,一些同志没有去到一线,而是在二线运筹整个行动,汇总相关信息、情报,为一线同志们提供后勤保障和助力。这些同志同样辛苦,同样工作努力,同样值得我们尊敬和肯定。 在这两周时间里,在汤丽书记的直接领导下,调查组同志们经过不懈努力,找到了青峰省金嘉县老陇山乡八名矿工。遗憾的是,有四名矿工罹难,但这不是同志们能够阻止的,而是生产的不幸与矿老板的残忍。不但如此,还找到了寻亲者姚二旺、知情人曲阿甘,并且获取了诸多有用的破案线索。 对于同志们辛勤的付出,对于同志们取得的丰硕成果,县委非常满意,我本人非常满意。在此,我代表思源县委,也代表我个人,谢谢大家。同志们,辛苦啦!”说到这里,冷若雪站起身,深深鞠躬。 人们没有鼓掌,这是在会议一开始,在向死去矿工致哀时,冷若雪特别要求的。但在书记鞠躬的时候,人们向书记投去了同样尊敬的目光。 李晓禾发现,在人们向书记致意的时候,有人出现了不和谐的神情。虽然那个神情很短,但他仍然捕捉到了。那是一个冷笑的神情,神情里带着讥笑、嘲讽和不以为然,好像还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意味。 总之这是一个非常讨厌的神情,那个人在讨厌别人,李晓禾同样讨厌那个神情与那个人。 在暗骂那个家伙的同时,李晓禾也不禁释然:这个家伙如此表现才正常,反而倒不正常,倒与自己的推测不吻合了。 重新坐下,冷若雪继续说:“截止到目前,调查组圆满完成了所有既定任务,并找到了另外失踪的八名矿工,是超额完成的。基于调查组已经完成任务,经过县委常委会研究通过,从现在开始,调查组解散,同志们都回到各自工作岗位。与人员失踪一案的后续相关工作,由相关部门同志继续去完成。下面,请乔县长把后续工作做强调和安排。” 乔成习惯性环视全场,清了清嗓子,开口说话:“同志们,刚才冷书记、汤书记对调查组的使命、工作成绩进行了回顾与总结,我不再进行累述。我主要对后续工作进行督促、强调。 在前一阶段,调查组的工作方向主要是找人,寻找那些失踪人员的下落,这个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在之后的时间里,相关部门要以破案和善后为主,要抓捕藏齐乐及其同伙,要做好家属安抚工作,要督促、保障、协调赔偿事宜,要做好安全生产监管工作。 藏齐乐是此案中的最主要案犯,从四月十日凌晨失踪,至今已经一周时间。从藏齐乐所做的这些事项来看,这是一个极其自私又极其危险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个人的心理是扭曲的,甚至是变态的,对于这个人一定要加强防范,一定要尽全力捉拿,同时捉拿其同伙。这个任务由公安局来完成,由候正坤局长亲自领导,相关部门要大力配合。县委、县政府要求……” 听完县长的指示,候正坤立即起身表态:“是。公安局一定竭尽全力破案,捉拿藏齐乐及其同伙。” 示意候正坤坐下,乔成继续说:“法、检两院要做好准备,要与公安局对接,尽早介入对这个案件的侦破与审理工作。卫生局和医院要对姚二旺进行全力救治,早日使其脱离生命危险,早日使其康复。信访、矿业、法律、医疗等部门和机构,要做好对家属安抚、照顾、心灵抚慰工作,要保障和帮助他们获得应有权益与赔偿。” 被提到的这些部门和机构负责人,也纷纷起身表态。 在人们表态完毕,乔成面色更加严肃:“同志们,调查组的任务完成的很漂亮,接下来就看你们这些部门了。之后的工作好多是交叉进行的,这就要求大家,必须积极主动协调、对接,不得推诿扯皮。我在这里把丑话摞下,如果哪个……” 听着县长声色俱厉的要求与强调,人们的脸色极其严肃,神色非常认真。但是,有一个人却例外,他又笑了,又是一丝冷笑。 李晓禾仍然捕捉到了此人的笑意。 这个笑意与先前的相似,却又有着不同,究竟不同在哪里,李晓禾一时还真没看出来,但他却感受到了。 在乔成做完要求后,会议主持人冷若雪又做了重要指示,宣布会议结束。 …… 李晓禾前脚回到办公室,候正坤后脚就到了。 一进到屋子,候正坤便抱拳拱手:“主任,多谢,多谢!” 李晓禾先是一楞,随即回道:“候局,这阶段我参与矿工失踪调查,那是在完成县委下达的任务,你又何需感谢。再说了,我在里面就是个打酱油角色,倒是没少受你们照顾。你根本就感谢不着我,要感谢也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主任太客气了。”候正坤“呵呵”笑着,坐到了沙发上,“在整个调查过程中,主任绝对是我们的灵魂,不但参与整个人员搜救,还屡出奇招。尤其几次关键收获,更是与主任的奇谋迭出分不开,我们心里都有数。” “候局,今天是星期五,不是星期六,你是拿我提前过礼拜天吧?”李晓禾也“呵呵”笑着,“整个搜救过程,主要都是你和属下的功劳,我只是跟着凑数而已。” “你,你这也太谦虚了。”停了一下,候正坤收住笑容,神情变得很严肃,“主任,抓捕藏齐乐、小婉这两人,你还得多帮着出主意。我这不是客气,你也别谦虚,确实在近一年的几个案子中,你都起了关键的作用,还望主任不必推辞。” 李晓禾摆摆手:“候局,你这是抬举……” 候正坤抢了话:“主任,我是诚心实意的。虽然我们这些警察经历的案子多,有一些经验,但有时也被这些经验套住了。而你没有这些框框套着,反而能从不同的角度找到切入点,也就会想出一些奇招。那个藏齐乐一直没有逃离矿山的蛛丝马迹,却又一直找不到踪影,这么耗下去也不行呀。还有那个小婉,也忽然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你帮着参谋参谋,看看我们是调查方向错了,还是调查手段有问题。” 见对方说的诚恳,李晓禾也不便推辞,于是想了想,说:“对这个藏齐乐的搜索,按说已经……”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看到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赶忙接通了:“书记……好的。” 放下电话,李晓禾站起身来:“候局,书记找我,我得先过去。” “那我先走了,刚才说的事,你好好帮着考虑考虑。”候正坤也站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恶意举报 与候正坤一同出了屋子,候正坤直接下楼,李晓禾径直向东走去。 来在书记室外,李晓禾抬手敲门。 “笃笃”声响后,冷若雪声音传出:“进来。” 推开屋门,李晓禾走进屋子,他发现桌后那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掩上屋门,李晓禾径直来在桌前:“书记,您有什么吩咐?” 冷若雪伸手示意:“晓禾主任,请坐!” 上司如此客气,李晓禾很不习惯,就迟疑起来。见到对方右手一直伸着,他只好坐到了对面椅子上,但也是正襟危坐。 微微一笑,冷若雪道:“连续两周,没白天没黑夜忙活,又是下矿井,又是查地洞的,还跟着找死者,辛苦啦!” “书记,不辛苦。”停了一下,李晓禾又说,“刚才在会议室,你已经向我们道过辛苦了。” 冷若雪轻轻摇头:“那不一样。在会议室的时候,我是以县委负责人身份,向调查组全体成员表示感谢。现在我是代表我自己,向你表示感谢,感谢你很好的完成了任务,为我争得了光彩。”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李晓禾略有些腼腆。 屋子里忽然静了下来,静的有些尴尬。 李晓禾不禁疑惑,便准备询问对方找自己的事项。 冷若雪又开了口:“县委工作虽说大多是思想和理论层面的,不像政府工作那么具体,但县委办工作却很繁杂,有些事情也很麻烦。县委办主任做为县委管家,做为县委书记得力助手,整个工作任务也是很繁重的。你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以前也没从事过这项工作,而且近期调查组的事还挺多,但我对你近段工作比较满意。” 李晓禾很是疑惑,觉得今天书记做派和说辞很是异样。于是趁着对方停歇之际,插话问道:“书记,您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我哪方面做的不好,让您为难了?要是真有什么的话,请您指出来,我一定认真改正。要是使您为难的话,您告诉我怎么做,我一定照做执行。” 没有立即接话,冷若雪略一沉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狐疑的看了看对方,李晓禾接过信封,从已经拆开的信封里,取出几张纸来。 先拿起最上面的折叠纸张,李晓禾打开折叠,看起了上面内容。 这是一封打印信件,信件标题是《举报》。 只是看到这个标题,李晓禾已经意识到是什么。接着一看具体内容,果然是对自己的举报,是历数自己的“罪行”。 再看那几张纸,是这份《举报》的辅助材料,是对“罪行”的详细说明。辅助材料还做的煞有介事,甚至时间还精确到了几点几分,看着就像真的似的。 把几张纸重新装回信封,放到桌上,李晓禾说:“书记,我看过了。” “对上面的指控,你怎么说?”冷若雪的神情严肃了好多。 “诬告。”李晓禾给出回复。 冷若雪道:“现在举报材料列出了众多事项,还提供了辅助材料,你不能只用简单的两字回应吧?这样的回应没有任何意义,你需要提供相对应的材料来证明,否则就会被认定为确有其事。” 李晓禾摇摇头:“我提供不了,这本身就是无中生有、牵强附会,就是恶意举报,又哪会有对应的材料?” “那要没有的话,又怎么证明这些事不存在?”冷若雪反问。 “既然举报信已经寄给书记,那就直接安排人调查好了,调查上面列举的这些事项,看看到底有没有影子,不就一目了然了吗?”李晓禾给出解决办法。 “要是直接调查的话,我还找你干什么?让相关部门下去,直接该找谁找谁,甭管最终什么结果,先弄个满城风雨,先把你搞臭再说。”冷若雪语气很冲,“到那个时候,只怕你已经顶风臭十里了。” 李晓禾很是无奈:“有人硬要往臭搞我,我有什么办法?这本身就是专门罗织的罪名,就是要搞臭我的。上面说我打击异己,我怎么证明?让谁证明?还说我搞不正当男女关系,又是这个老总那个经理的,这倒是指名道姓了,可我能让人家出证明,证明没有那种关系吗?人家能给出吗?还有好几项也是这种情况,我又怎么证明?” 冷若雪缓缓的说:“事倒是这么个事,可要是相关部门去调查,仍然会走这些程序,仍然会找这些人。那样不但臭了你的名声,也会让那些人跟着名声受损。你又如何向那些人交待?她们给你帮了好多忙,现在又跟着你受牵连,这也太冤了吧?” “那……”对方说的确是实情,可自己确实没法自证清白,这本身就是很难证明的东西。迟楞一下,李晓禾忽道,“我记得好像有一条不成文规定,对匿名举报可以不予受理的,这上面根本就没有名字呀。” “谁说的?”冷若雪“嗤笑”着,“宪法明确规定,公民对于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有提出批评和建议的权利,对于违法失职行为,有向有关国家机关提出申诉、控告或者检举的权利。” “宪法是有这种规定,但是也强调不得捏造或者歪曲事实。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正是利用这种方式,进行诬告陷害的。也正因为此种情形,对于匿名举报,在实际操作中,才不予受理的。”李晓禾提出反驳理由。 冷若雪道:“是否歪曲,只有调查了才知道,只要一调查,这些事就会迅速被传播。匿名举报是存在着一些问题,正因为这封信匿名,我才能拿给你看。严格来说,这种作法也不合规,不过我这是向你初步了解,是为了让你尽快回想与之有关的内容。如果是实名举报的话,那是坚决不能让你看到的,否则就是违法。” “这些事本身就是无中生有,有的说法更是可笑之极,您就相信上面的说法?”李晓禾反问着。 “你不觉得自己的问法幼稚、可笑吗?”冷声反问后,冷若雪又说,“从我本意上,当然不希望这些是真的,可这不是我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必须要走的程序,必须要靠证据说话。现在信件既然已经寄给了我,也就可能寄给其他领导,这些领导也需要履行职责的。能证明清白就想办法证明,要是确有其事,就早些坦白。何去何从,好自为之。” “这……你……”听到“坦白”二字,李晓禾实在不舒服,可又没有合适语句应对。 冷若雪摆了摆手:“你回吧,好好想想。” 李晓禾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走出了屋子。 看着那扇关上的屋门,冷若雪抿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非常凝重。 …… “妈的,真是他娘的倒霉。”气咻咻回到屋子,骂了一声,李晓禾坐到办公桌后。 这阶段为了调查矿工失踪的事,那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不但牺牲了周末休息时间,每天也是不分早晚点,晚上还经常梦到那些可怕场景。好不容易,在大伙共同努力下,把该找的矿工都找到了,做到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晓禾也松了一口气。 可谁曾想,这刚刚说是解散调查组,各回各岗位,这倒霉事倒来了,县委书记收到了举报信。 转念一想,李晓禾又释然了:先前种种苗头表明,有人就是要使坏,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只不过提前没有细想应对之法罢了。 不再生闷气,但李晓禾却又疑惑起冷书记的态度来。 那上面的内容分明就是胡说八道,根本就不可能有证据反驳,可冷书记却又偏偏让自己找证据。明明匿名举报就是可以不予理会,可她还独独又搬出了条款。这不是故意难为自己吗? 但从书记今天的言谈话语看,分明又不像要难为自己,否则何需找理由让自己看举报信原件呢? 既然不难为自己,却又总是强调证据,那又是为何? 冷书记说的那句很可能真是事实,也就是她收到了信,别的领导也收到了信。要是好多领导都收到了信,要是有人提出调查,怕是这事真就麻烦了,到那时候指定要闹个满城风雨。 从现在来看,要想不让走到那一步,那就只有尽快找到反驳证据,在调查之前证明信件造假。可哪有反驳证据?这事本身就是牵强附会、胡编乱造,造谣者也都清楚不是真的,除此之外…… 想到这里,李晓禾忽然灵光一闪:对呀,我拿不出反驳证据,但造谣者要承认是假的,不也可以吗?如果没猜错的话,冷书记肯定也是这个意思。 可是这人会承认吗?又如何让此人承认呢? 对于造谣者的身份,李晓禾很笃定,从看到信的内容时,已经锁定了嫌疑人。这个信上的内容,他已经听过复述,只不过不是当事人讲述,只不过信上更书面一些而已。 嫌疑人确定了,可又如何让对方承认呢?对方本来就和别人勾结,就想着把自己搞臭,举报信就是证明,那么这人又如何会承认诬告呢? 李晓禾费起了脑细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压力越来越大 周末两天,李晓禾过的可不消停。 这倒不是说有人找他,其实一个找他的人都没有,而是他内心难以踏实。 在周五的时候,县委冷书记已经找过自己,并让自己看了举报信,有人历数了自己诸多“罪行”。 其实一看到举报信内容,李晓禾已经笃信的锁定了始作俑者和帮凶。 经过认真思考后,李晓禾读懂了冷书记的意思,她分明是让自己揪住炮制信件者,让其承认造假,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这确实是最根本的解决办法,但却是非常难办到的。 于是在周末这两天,李晓禾几乎都在想着这件事,想着让那个人如何就范。可是想了好几个办法,都有一个问题:对方没有必须要讲的动力,也或者说没有必须要改口的压力。 就这样,两天时间过去,还是没有解决之法,反而心中的焦虑更甚了。 之前也想过可能会出这样的情况,但也仅是一想而过,并未深想。现在事到临头了,才发现要想破解,很难很难。 周一到单位很早,但一直脑中都是“怎么办”,不经意间,便到了上班时间。 “叮呤呤”,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号码,李晓禾直接接通了:“老许……是吗?好,我去……等着我。” 结束通话,李晓禾出了屋子,叫上程剑峰开车,直奔医院而去。 赶到医院的时候,许建军正好也刚到,二人一同上楼。 来在楼上,直奔套间病房而去。 不用专门看病房号,只看房门外的两名警察,就知道是哪里了。 和门外警察打了招呼,李、许二人进了屋子,进了里屋套间。 李晓禾注意到,套间里正有一名医生,正是与许建军在重症监护室见到的医生。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人,正是姚二旺,相比起几天前,姚二旺气色好了一些。 看到二人进来,医生直接道:“病人要见你们,说是有话说,你们直接问吧。”说完出了屋子。 姚二旺尽管闭着眼,但显然已经感受到了二人进屋,遂睁眼、转头问道:“您二位是……” “这位是县公安局刑警队许队长,我是县委办李主任,那天咱们都见过面。”李晓禾率先给出了答复。 姚二旺点点头,不知是表明认识二人,还是表示听懂了对方的话,然后直接道:“我知道藏老板的秘密。” “说。”李、许二人异口同声。 “接到曲阿甘电话,我连夜赶来,第二天早上到了矿上,是曲阿甘和藏老板接的我,然后藏老板单独把我带到了一个屋子。当时藏老板直接就说,你弟弟死了,一块来的几个人都死了,还说他和曲阿甘已经商量好,一人给八万块钱。我一听说弟弟死了,就说要看看弟弟尸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嘛。 藏老板说,想见尸首不难,但必须同意赔偿方案,并拿出了一份提前拟好的赔偿协议,让我签字。我还是坚持原观点,先看了尸首再说。他见我不签字,就说再一人加一万,这已经是上限了。我也变换了说法,不说必须先见尸首,而是强调等那几家来了,再一块说。他说我没诚意,威胁我不要狮子大开口,还说他们几人都是违规操作而死,按说最多也就四、五万,他能给到九万已是上限。我则也说他没诚意,家属见亲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就在正争执的时候,尤均良又给我打电话,我直接就接通了。当时藏老板就骂‘妈的,赶快挂了’,我没听藏老板的,而是抢着对手机说‘你二哥也’。还没说出后面的字,手机就被藏老板劈手夺去,挂断了,而后手机电池也被取出。当时我就跟他抢手机,也没看清他从身后拿出个什么东西,反正打我脖子上,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周黑黢黢的,整个人被绑着,躺在地上。正这时,有手电照到我,是藏老板在我旁边。他跟我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同意不同意。此时我也注意到,自己在矿井里,感觉凶多吉少,就口气软了下来,央求他有话好商量。他不理我这一套,说是要同意就签字,就放我出去,要是不同意赔偿方案,就让你们兄弟死在一起,生死同穴。 我当时挺害怕的,可是我不能替那几家表态,又发现旁边有矿泉水和面包,以为他就是吓唬我,所以我也就反过来吓唬他。我跟他说,我说他们有其他工友,别的矿上也有老乡,这些人会来找他们,早晚会知道这事。结果他跟我说,你别做梦了,你们那几个傻老乡早让支到市里边,现在正干美事,还能知道你们在这?那几个工友也早离开这,到千里之外的大草原去了。 听他说完,我不知道真假,就什么也没说。他倒也没有废话,直接离开了。刚开始的时候,我用身体压着食品袋、矿泉水瓶,咬开这些东西吃喝,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你们现在找到我弟他们了吗?他的工友肯定知道,你们去大草原找他们去。” 这都是过时的消息了。与许建军对望一眼,李晓禾问:“还有别的消息吗?比如藏老板有没有说起一个理发馆,说没说过认识什么有权利的人,还说没说过矿上有什么隐秘的地……” “没有了,藏老板怎么会跟我说这些?我弟弟到底怎么啦?到底是死是活?”姚二旺急急打断。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号码,李晓禾赶忙起身,来在外屋,接通了:“书记……我在……好,我马上回去。” 结束通话,李晓禾去里屋说了声“老许,冷书记找我”,然后便冲出了屋子。 …… 一路上,李晓禾都在想着书记严肃而急切的语气,不确定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到了单位,李晓禾没有回自己屋子,而是直接去了书记办公室。 刚一进屋,就感觉气氛非常沉闷,李晓禾来在桌前,直接问:“书记,您找我?” 冷若雪的神色很冷,目光也很冷,在对方身上紧紧盯了一会儿,才说:“周五跟你说的事,怎么样了?” 李晓禾摇了摇头:“正在找,还没找到反驳证据,不过我相信肯定能找到。” “你相信,你相信有什么用?”冷若雪沉声喝斥着。停了停,语气又缓和了一些,“刚才又去哪了,和这事有关吗?” “有吧,我想应该有,不过什么也没了解到。”李晓禾语气很含糊,然后讲说了刚才去医院的事情。 冷若雪嘘了口气:“说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李晓禾忙道:“书记,你相信我,我绝对没那些事,也绝对能找到证据,你就再给我几天时间,我指定……” “这是我相信与否的事吗?”冷若雪说着,打开抽屉,拿出一沓信封,摔到桌上,“你看看。” 疑惑的瞅了瞅对方,李晓禾拿过几个信封,挨个抽出里面内容,看了一遍。 不需看具体内容,只看信封样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果然,打开四个信封一看,内容完全一样,都是指控自己的,其中有一封已经看过。只是主信件的抬头称呼不同,分别是“县委书记”、“纪委书记”、“政法委书记”、“组织部长”。 看到这个架势,李晓禾意识到,对方显然已经急了,急着想弄臭自己,急着想把水搅浑。看来自己绝对是打到了对手的痛处,只是要如何抓住对手把柄,却一时没有头绪。 放下信件,李晓禾说:“还是书记想的远,果然他们仨也收到了。” 冷若雪“哼”了一声:“你以为就我们几个收到?肯定收到的绝不仅这几人,只不过还有的人没有拿过来,没有说,或是已经按程序履行了。” 是呀,不用书记说,李晓禾也能想的到,应该肯定是这样的。 “县里既已收到,难保上面没有呀。现在人们都把这些给了我,我怎么办?要是上面也追问的话,我又该怎么办?”冷若雪追问着。 李晓禾道:“书记,那你就按程序办吧,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我还用你教?”冷若雪没好气的说。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 冷若雪扫了眼来电显示,拿起电话听筒:“你说……哦,是吗?”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桌上信封,又看了看李晓禾,才又道,“你下午过来吧。” 放下听筒,冷若雪严肃的说:“你抓紧再抓紧,什么时候他们找你,我也说不准。” “好的。”李晓禾应答一声,走出了屋子 “叮呤呤”,身后屋子里,再次传出电话铃音。 不用想,肯定又是哪个人向书记汇报举报信的事,或者是上级某个领导的追问、督促。 李晓禾脚步很沉,身上压力很大。其实他也感觉到了,冷书记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压力甚至远超于自己。 压力越来越大呀!暗叹一声,李晓禾尽力提起精神,快步向自己屋子走去,得抓紧再抓紧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谁诬告你了? 怪不得都说“人忙无智”,越是着急想办法,这脑筋反而越不灵光。 从书记办公室回来,李晓禾就一直想着办法,想着如何让始作俑者承认举报信造了假。可是从上午想到中午,再从中午想到下午,也想出了几个办法,还都是前两天想过的,但都是馊主意,根本就不能实施。 现在李晓禾恨自己手中权利太小,恨自己的工作岗位不行。假如自己不是县委办主任,假如自己是县纪委副书记的话,指定能让那个人服软而直接承认造假。当然也不需要直接就调查对方,那得有一定的调查依据,但只要给那人打个电话,哪怕讲说别的事,那人指定会立即全都交待。他可知道,那人绝对没胆量,只要接到纪委领导电话,指定会吓尿。 可这毕竟是假设,也只能是假设。现实是,自己正被那人诬告着,而自己正没有解决之法。 “噔”、“噔”,有节奏的脚步声正从东侧由远而近。 李晓禾已经听出来,这是刚才那家伙的脚步声。先前到在楼道的时候,就动静挺响,还故意大高着声音,说是去书记那里有事。 “啊呀,刚看见,刚看见……手机调成静音了……刚去了领导那,不调成静音怎么行?”一个声音传进了屋子。 妈的,这大叫驴嗓门。李晓禾自是听出来了,正是刚才走路故意踩的“咚咚”响的家伙,这声音分明也是故意的。 脚步声停止,外面说话声又大了一些:“也没什么事,就是和领导探讨点问题,探讨一下个别人员廉洁与否、作风霸道的事。……啊,我当然不是纪委书记了,就是普通的一名常委,但同样肩负反腐的责任。对于个别人员的违法、违规行为,我有义不容辞的监督义务,这也是组织赋予我的权利。 这不能说的太具体,只能说个大概。这人现在是在县里工作,刚来时间不长,一个来月。以前在乡下工作,转过好多乡,也到过县里,中途因为犯错误,被发配下去。可这人不思悔改,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大肆欺压打击下属,拉帮结派,期间还收受……不能说的太具体了,反正就是把乡里弄的乌烟瘴气,好多同志是敢怒不敢言呀。 不过,是芥子总会出头的,只要干了坏事,就有暴露的时候,不是不报,时辰不到嘛!这不,报应来了吗?……你问他欺压什么下属,当然是男女都欺压了,对女下属是哪种欺压?反正说法挺多,都挺不好听的,这我不能随便传播,我想组织一定会有公正的调查结论的……” 这他妈分明是在讲说自己,分明是对举报信内容的渲染,是门外那个家伙故意恶心自己。这已经不是指槡骂槐,分明就是隔着窗纸骂槐,只要轻轻一捅,就是指着脑门骂了。 李晓禾恨的攥紧了拳头,真想拉开屋门,冲到楼道,直接捶那王八蛋两下。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很可能那家伙正等着自己这么做,就是专门在激自己呢。 尽管极力忍着,但李晓禾也不禁疑惑:听着比先前音量小了,怎么自己在屋里却听的越来越清晰呢? 哦,对了,王八蛋肯定是把这间办公室当成了扩音器,在向自己直播呢。 你他娘也欺人太甚了,想至此,李晓禾轻声走到门侧,然后猛的一拉屋门。 “忽悠”一下,一个脑袋撞进屋子,一条“狗腿”也撞了进来。 “哎哟”一声,“脑袋”和“狗腿”又闪了出去,紧接着急促的脚步起响起。 李晓禾闪身站在门口,看着那个狼狈滚蛋的身影。 但那个身影并不住嘴,还在边下楼边大声宣讲着:“他在乡里的时候,那是欺……” 对于对方的继续污蔑和挑衅,李晓禾并没出声喝斥,本来他就是想着闪那家伙一下,如果摔个“狗啃屎”就更好了。只是不知是那家伙臭嘴没有紧贴屋门,还是临时感受到异样而略有准备。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 关上屋门,李晓禾快步到了桌前,拿起听筒:“书记……哦,好的,好的。” …… 下午六点多,李晓禾回到家中。 刚换完拖鞋,坐到沙发上,门铃就响了。 再次起身,打开屋门,许建军站在门外。 “来,接一下。”许建军迈步进屋,递过了手中打包袋。 接过打包袋,李晓禾道:“总是让你带东西,我这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咣当”一声关上屋门,许建军笑着说:“您是谁?您是县委大管家,每天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我这小警察甘愿溜须,能为您效劳,那是我的荣幸。” “去你的吧,自我回了县里,你就没有一天不损我的。”说着话,李晓禾来在桌旁,把打包袋放到桌上。 两人贫着嘴,取出打包盒,依次摆开。 坐到桌边,吃着炒菜、熟食,两了喝起了啤酒,边喝边聊,都是瞎聊。 很快,一罐啤酒下肚,两人都打开了第二罐。 喝了口啤酒,许建军再次说话:“老李,我发现你这几天似乎有点不对,怎么啦?领导批你了?不应该吧,我看女书记对你可好的了,简直就把你当成眼睛珠了。” “去去去,一天就胡说。人家书记那是什么,我是什么,别一天瞎嘚嘚。”说到这里,李晓禾话题一转,“对了,今天姚二旺后来又说什么了,有没有什么新内容?” 许建军“嘁”了一声:“能有什么新内容?他总共就到矿上那么一会儿,藏齐乐能跟他说什么?倒是这个姚二旺神神叨叨的,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昏睡的脑子出了问题,张嘴尽胡说。一会儿说做梦了,梦见藏齐乐在洞里,现在饿的奄奄一息;一会儿又说他弟弟托梦,说是死的冤,死的不明不白,让他给申冤昭雪,反正他那话靠谱的少。” 李晓禾接了话:“也不能说不靠谱,其实他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病人本身也能做梦。其实他说的托梦、做梦,本身就是潜意识里的反应,他弟弟本来就死的冤,这根本不用说。他又知道藏齐乐的悍马汽车还在矿区,躲藏在山上的可能性大,矿区除了井就是洞的,要藏也只能藏这些地方。只是那些能找的井已经找了,就连垃圾堆都没放过,根本就没藏齐乐的影子呀。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天,无论藏齐乐藏在那,指定都未必有吃的,饿个半死很有可能。” “这倒是。只是让他那么一神叨,就听着不像正常话了。”停了一下,许建军又提到了先前的话题,“老李,你就是有什么事。星期五上午开会的时候,你还精精神神的,看着女书记那是两眼放光,可是下午再见你,情绪明显就低落。今早上我见你脸色也不太好看,就跟生病似的,显然是没睡好。正准备问你的时候,你接个电话匆匆走了。” “哪有那么多事?来,来,喝酒。”李晓禾举起了啤酒罐。 二人碰了一下,一人喝了一大口。 “老李,别装,你就是不对劲。按说该找的人找到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也都是警察的事。可是你似乎对这事还挺上心……”略一停顿,许建军又道,“就拿今儿上午来说,你问姚二旺的话就有问题。姚二旺总共到矿上也没多长时间,除了跟藏齐乐单独待过一个小时外,后来就是昏迷,再之后就被捆着放到井下。他总共和藏齐乐说的话都不多,还都是说他弟弟的事,怎么能知道小婉发屋,又怎会知道藏齐乐认识什么有权利的人呢?当时我觉的奇怪,事后想想,你肯定是病急乱投医,分明是急欲了解这些情况,是想着解决什么困扰。你到底是遇到什么问题了?跟这些事有关吗?” 李晓禾又拿起了啤酒罐:“来,喝酒。” “喝什么酒?问你话呢。有什么麻烦跟我说,咱俩一块解决。你这连个老婆都没有,又没有别的亲属在身边,我不管你谁管?”许建军语气严肃。 听着好朋友的话,李晓禾既感动,又不是滋味,以两人的交情,自己应该向对方讲说清楚,并获得对方的帮助。但冷书记明确交待,不能向任何人提及看到举报信的事。关键看信一事涉及到冷书记,要是光自己的话,怎么都好办。 李晓禾很是为难。想了想,他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又提了一个问题:“老许,假如怀疑某个人有问题,比如怀疑这个人涉嫌诬告,警方是否可以找到这个人,进行调查呢?” 许建军缓缓点头:“哦,我明白了。谁诬告你了?” “你回答我的问题。”李晓禾催促着。 “你呀……”许建军摇了摇头,“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我?光是怀疑肯定不行,必要要有有力的人证、物证,否则就是非法调查,也根本就不能启动调查。到底是谁告你了,告了你什么?”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瞅了眼李晓禾,许建军接通电话:“小刘……什么?抓住……” 因为激动,许建军的手机从手中滑落,他赶忙伸手去接。 李晓禾也迅速弯腰,伸出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仕者生存》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藏齐乐落网 “啪”、“吧嗒”, 经过两次跌落,手机躺到地上,里面兀自传出大声说话:“抓住藏齐乐了。队长听见没?藏齐乐落网了。 许建军弯着身子,叉着腰,对着手机说:“废话,这么大声,能听不见?他是什么情况?” 手机里回应着:“目前他昏迷不醒,需要赶快救治,我马上就打急救电话。” 许建军应着:“好,你打……” “等等。”说着话,李晓禾抓起手机,攥在手中,压低了声音,“老李,关于藏齐乐被抓,必须保密,他可能牵涉到其他人。” “明白了。”说着话,许建军一伸手。 李晓禾把手机给了对方。 “队长,队长,还有事吗?”手机里还在响着。 许建军拿过手机,放到耳边:“小刘,我马上就去,现在做几点要求:一、必须保密,控制尽可能小的知情范围,以免涉案信息外泄。二、在拨打急救电话时,也不要……” 一口气做了五条要求,得到对方应允后,许建军结束了通话。 看着李晓禾,许建军一笑:“老李,你去不去?” “当然去了。”李晓禾满面喜色,用打包袋装着熟食,“留着路上吃。” 此时,许建军又拨出了电话:“小张,你没喝酒吧?……那好,来接我,在李主任家。” 挂断电话,许建军别有深意的扬了扬下巴:“小张马上就到,向各自领导汇报一下呗。你说呢?” “收起你的鬼脸。当然得汇报了。”李晓禾说着,拿过自己手机,拨打起了号码。 …… 天色暗了下来,四周的山峰黑压压的。 黑色越野车上了山顶,穿过山脊间的缺口,向前驶去。 左前方院落外的灯光已经亮起,院外空荡荡的,没有车也没有人。 汽车一路前行,从院落旁经过。 一闪而过的院子里,有两人正向院外张望,一高一矮,正是老高和老狄。 汽车继续向前行进,颠颠簸簸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便爬上一个小坡,前方的院落和平房出现在视线中。 院外同样亮着灯,和刚刚经过的那个院里相比,这里显然要“热闹”的多,有警察,有警车,警车上的警灯不时闪烁着。 越野车到了院外,但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向前行进着。 没走多远,再次出现较大院落,院落外站着两名警察。 越野车停下,许建军、李晓禾、小张跳下汽车,三人鱼贯着进了院子。 小刘适时迎出屋子:“主任、队长,这边。” “醒了吗?”许建军边走边问。 小刘摇了摇头:“没有。看样子什么时候醒不一定,能不能醒也不好说。” 没再说话,许建军在前,其余众人相随着,进了屋子。 刚一进屋,就见地上躺了一个人,众人来在近前,借着灯光一看,正是矿老板藏齐乐,藏齐乐紧闭着双眼。 与十天前相比,藏齐乐整个大变了样,若不是提前知晓其在这里,即使迎个对面,也未必一下子认出来。 装束还是那身装束:米色带红花半袖、白长裤、白皮鞋。 可若是谁现在还那么讲,分明就是大睁两眼说瞎话。现在准确的说,是深灰底色带褐色花半袖、深灰色长裤、深灰色皮鞋,只是颜色做的不正,偶尔有灰白色小点露出。 容貌几乎变得面目全飞:先前的燕尾微卷发,现在变成了卷毛烂毡垫;锃亮的脑门、红润的脸膛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蜡黄的脸颊、高突的颧骨、深陷的眼窝,脖项上凸起着青筋;最明显的还是右手三个大金镏子,虽然已经不再金灿灿的,但还是很显眼的。 在看过藏齐乐的尊容后,李晓禾扫视整个屋子。灶台、碗柜、水缸、盘碟一应俱全,最显现的是那口放在地上的大锅,还有黑黢黢的灶膛。 围着藏齐乐转了两圈,试试藏齐乐鼻息后,许建军直起腰,目光扫过屋里的人和物。然后道:“具体说说。” 小刘一指旁边矮胖中年男子,“老范,你先说。” 矮胖男子立即冲着许建军等人点头哈腰,站在灶台旁:“领导,我叫范成局,是矿上食堂管理员,也是小灶大师傅。这个地方就是小食堂,是专门给老板做饭的地,平时老板和家人、亲戚、朋友来了,我就在这里做饭,他们在旁边餐厅吃。要是老板不在,这个地方基本就不用,我就在大食堂那边。 这十来天,这个地方也没用,我就没过来。今儿后晌我想着打扫打扫,这才来了。进屋以后,我就发现,缸里水少了,碗柜好像也有人开过。再一看,大锅偏了,歪歪扭扭的。等我把大锅拿起一看,就见这边掉下挡板,出现了一个窟窿。烟道在那边,这边就是灶墙,应该是砖墙才对,怎么就出现挡板了? 我觉着奇怪,就向着窟窿里看了看,好像有鞋和腿。我先是吓了一跳,后来想到了藏老板的事,就赶紧出去找警察。正好刘警官在附近,我就向他汇报了。他带了两个武警过来,我们一块儿弄,就把藏老板从那里边拽出来了。就这些。” “十多天了,你就没进来过,就没发现这里边异常?”许建军盯问着。 范成局连连摇头:“没,没进来。在上月底本月初那几天,老庞不在矿上,藏老板天天在矿上盯着,也就天天来这吃饭,我就顿顿给做。四月,四月二号以后,老白和老赫来了,藏老板在矿上很少,有一顿没一顿的,他在我就到这做,他要不再我就不来。自从九号,不是,十号那天他失踪以后,这里不用做饭,我平时根本就不来了。 在十号、十一号那两天,刘警官他们来查,我才带着他们来的。平时附近这块老有警察,人们都离这大老远,躲都来不及,我又怎么会进来呢?跟警官们进来那两次,锅放的很正,也没发现水少。” 许建军“哦”了一声,没有言声。 小刘接过了话头:“在四月十号凌晨、白天和十一号上午的时候,我们到过这里,还进屋看了三次。虽然九号晚上下了雨,但院里和门口都铺着石块,看不出来有脚印,屋里也没脚印。每次来,院门、屋门都没有损坏,也未发现屋里有异常。第二次来的时候,还专门拔下大锅看了看,烟道那么小,根本进不去人,又没发现有其它的洞,就直接把大锅安上了,后来再没看里面。” 对于小刘拔锅查看的事,许建军当然知道,当时他也跟着来了。但想着地上没有脚印,门窗没有损坏,也没发现其它异常,潜意识中就没往有人上面去想,查看也就没那么细。 “现在来分析,当时他应该已经进了里面。只是之前那一个多小时里,人们都在外面乱着,他有充足的时间抹掉痕迹。刚才在清理洞里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他右手戴的那个玉的东西,发现了矿泉水和面包,还有两块带泥巴和锅底黑的干布子,另有一串钥匙。那串钥匙上,正好就有这个院门和屋门的。他进院、进屋都有钥匙,屋门也能反锁,再用布子擦掉屋里地面的脚印,也有时间从里面把锅放正,我们自然就发现不了痕迹。 从他带的水和面包看,前两天的吃喝能够维持,他自己也就不用出来了,屋里的一切也能维持原状。另外,我刚才专门看了洞口那块挡板,挡板上糊着泥,整个挡板薰的黢黑,应该是盘这个灶台时,就专门留出的。现在把这个挡板扣上去,也是严丝合缝的,根本就看不出来。如果这次不是挡板掉落,范成局也未必就能发现这个洞口。现在挡板脱落,可能是他通风所用,也可能是自行掉落,但由于他已不省人事,自是不可能随时安挡板了。”小刘进一步解释完。 “狡兔三窟呀!”感叹了一句,许建军又道,“都交待了没?” 小刘点点头:“全都交待了,目前知道此事的,就是屋里这几人,还有门口的两名武警。一会儿回城的时候,这些人也都跟着我们回去,进行必要的控制。在打急救电话的时候,也只说是有工人昏倒了。” 正这时,一阵笛声鸣响,但显然不是警车的声音。 “我出去看看,救护车来了。”小刘说着,出了屋子。 不多时,救护车声响 …… 时间已接近零点,藏齐乐也已到了县医院一个多小时,正在急救室里抢救着。 急救室外站着两名武警,还有刑警小张、小刘。 李晓禾、许建军也在门外,但离着急救室门口稍远一些。 看看四周,没有人在旁,许建军压低了声音:“老李,到底什么人诬告你了?跟我都不能说吗?” “老许,这里边如果只涉及我,我自是能和你讲。只是现在如果我讲的话,就会给别人造成麻烦,而且那人特意叮嘱过我,我实在不能说。而且究竟是谁作妖,我也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李晓禾的声音也很低,“假如藏齐乐的案子能有大进展,也许就能帮到我的忙了。 许建军缓缓点头:“明白了。那我能帮你的方式,就是尽力破案了。” “吱扭”一声,急救室屋门推开,一个医生探出头,四外张望着。 拉了下许建军,李晓禾快步向那名医生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