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人》 正文 卷首 其实这书和我另一本是一样的,只是后来朋友说,其中问题有点多,我重复查看了很多遍,发现的确如此。 但修改起来,等同全书重造,而已经看过的朋友想必不会翻看之前,那么往后的设定和剧情看起来就会觉得很混乱。 我想一想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全部回炉再造,至于旧书将不再更新,而其中剧情将出现偏差,所以还是希望喜欢的,别去看了。 不喜欢的嘛,就更没有看的必要了,哈哈。 本人在此,诚挚道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乱世起源 很多人都渴望江湖,可来来回回走了二十多年,我却从未有发现它的吸引之处—吴世。 瘸了右腿的吴世是一个奇怪的人,不管认不认识,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奇怪,即便是他本人对这个说法,也算是默认,甚至于你叫他一声怪人,他也会开心微笑。 奇怪的是不论什么时候,他的左手都会放在小腹位置,轻轻掐著衣服,只有很少很少时间才会没有这个动作。 奇怪的是以日行一善为口头禅的他,却是那位被天下共击,共弃的奇女子的知己。 奇怪的是这些年走来,身上从没佩刀,也没多少人看过他出手的他,却被封为春秋以降的天下第一刀! 更奇怪的是,被封为春秋第一刀的他,却没在武榜上,没在三大用刀名家中。 对于吴世,排在武榜第二被封天刀的陈缺,江湖传闻他私下说过,没有吴世的武榜,他耻于占据第二,更耻于被称为三大用刀名家,因为他不如他! 十一月,初一,大雪。 礼记,月令:仲冬之月,日在斗,昏在壁中,旦轸中。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十一月节,大者盛也,至此而雪盛矣。 北方苍凉辽阔的大地上,万里冰封,千城铺雪,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浩渺的天空下,人间仿佛只剩下了名为白的颜色。 行走于白雪茫茫的世界中,一身白衣白袍的吴世,左手轻掐著小腹位置的衣服,脸色淡然的瘸著右腿缓步向前,整个人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他身旁,同样缓步而行的是一个女子,一身大红曲裙禅衣,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傲然而行,不同于身旁白衣男子,她,抢尽了天地的风彩。 轻轻的声音从吴世口中而出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如当初只穿这红衣啊。」 红衣女子低笑一声回道:「呵,行走于这个世间的你,不也没什么改变吗?」 默然良久,吴世回道:「我和你,能改变什么?」 缓步的红衣女子默默停下,抬起头,望著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伸出手轻轻接著,再静静看它在掌心化水而去,声音忽然飘渺起来,喃然道:「我不知道。那一年,没听从你的话,一心想要改变这个人间的我,最后累得他身死道消,我不甘!」 如果说,这座江湖,这座天下,谁最了解这个曾经几乎以一人之力,倾倒了天下的奇女子。吴世自问,除他外,再无一人,就算是当年那个她爱的极深,他也爱她极深的书生,也不如他,因为她与他的起源都一样,她与他都是被天道抛弃,又或者说眷顾的人。 只是与她不一样,吴世对这些毫无所谓,他依然按著自己的所想活著,就那样默默行走于世间,默默等待著老去又或者陨落的那一天。 望了眼满含悲苦的丹凤眼,吴世回问一句道:「不甘啊,这个世间有多少不甘之人?你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们就甘心吗?那个书生的命本不该如此,可现在呢?名传千古的名相,现在却默默无闻的消逝,他又甘心吗?你对这些该是清楚明白不过。」 左手轻轻抚摸著腰中蓝田白玉剑,一身鲜红如血的红衣女子悲笑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这一次过后,大概就再没有谢如烟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吴世问道:「你还是不愿收手吗?这个人间已经够苦了,强行逆转大势的你何苦由来?你本该倾城又倾国的,罢了,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白雪茫茫的世界中,看著那张平凡的脸庞上,两道蛾眉下满带凄苦的丹凤眉,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她的白衣青年低声呢喃了一句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后,也不再管那个自称谢如烟的红衣女子,瘸著右腿在风雪中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她的眼中,世界中。 风雪中,仍旧伸出右手接著雪花,再看它在掌心化水而去的女子,一身鲜红如血的衣服,抢尽了白雪世界中的风彩,可却抢不到她想要的风华。 立在风雪中,渐渐白了满头的女子,抬起头看著那位傲世独立的白衣远去,欲言又止的她,看著一拐一拐的背影,左手抬起却又无力放下,欠了他太多太多的她,终是化作一抹悲笑。 这座人间,被家族破弃,被天下人唾骂的自己,在那个书生后,连唯一的好友也飘然远去,世间终究是只剩下自己一人吗? 平凡脸容上,只有一双丹凤眼可算出彩的红衣女子,轻轻扫掉身上白雪,头上白发,默然良久后,掉转身子深吸了一口气,丹凤眼中隐去悲苦,满含煞气的对著自己道:「我是谢如烟!」 这一天,万里冰封的白雪世界,如雨飘落的雪花中,一身红色汉代曲裙禅衣的女子,腰佩蓝田白玉剑,虎步龙行,从敦煌而入,重现江湖,重现人间。 相比二十年前的江湖,二十年前的天下,现在这座剑仙辈出,精彩纷纭的江湖对江湖中人来说,才是真真正正的江湖。 没有了马踏江湖的铁骑,没有了箭洗江湖地的强弩,更没有了那种千人成阵,万人成军的步兵枪海。 江湖中人都活得快意潇洒,每个人口中都在笑谈著那个剑仙又与那个侠女谱出一段恋情,叹息著那个青年公子哥陨落在何处,又或是谁谁谁踏入陆地神仙。 老一辈说,江湖大潮就要涌起,将会是千千年以降的大时代,这个时代中,将会天人境满地走,陆地神仙多如狗,很多人都觉得这是真的。 因为近年武评榜上,男男女女的高手,前二十五位都在天人境以上,这换作三十年前,简直不敢想像,自从二十年前出了一个三十岁的陆地神仙后,就犹如一个引子。 江湖,朝廷天才辈出,一个个天人境,一个个半步陆地神仙,以至排名前五的更被猜测早就踏入陆地神仙境,他们甚至幻想著自己踏入陆地神仙那一刻的风彩。 姬玉是一个孤儿,身上只有一块姬字玉牌的他,出身于南海之地的紫竹林中,在那里,他有一个师傅,是他的师傅传他武道,教他为人处事,教他四书五经。 从小就听著剑仙故事长大的他,常常缠著师傅问著关于江湖的事,每当这个时候,他那个眼中总是带著些许凄然之意的师傅总说,希望他长大后,留在紫竹林中陪她,不要去趟江湖的混水。 匆匆而过的岁月,当初的孤儿,长成一个俊逸秀美的少年,一袭青衣儒服的他,配著一把名为紫冥的剑。 紫竹林外的小县城里,听多了说书老人说故事的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缠著师傅说希望到江湖中去。带了他十年的女子,心中当然不愿少年离开,因为那座天下,那座江湖,她最是清楚不过。 但同样知道,一个孤儿,一块玉牌就存在于这世上的徒儿,单单只有自己这个师傅是不够的。最少最少,他一定渴望知道自己来自那里,又为何在这里,所以最后,她还是放了他离开。 得到师傅的答允,少年人佩著剑,一袭青衣悠悠然离开紫竹林,离开南海,意气风发的踏进江湖。 望著如儿子一样的弟子离开,已经三十许岁风华的白衣女子坐在紫竹林的小竹屋中,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觉得算了,让他自己闯闯吧,凭借他即将踏入天人境的身手,走一遍十年八年的江湖路,最坏也不过和自己一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而且人那里能不经历磨难,不经历七情六欲。 策马扬鞭在山林小道中,为了那座江湖练得一口流利中原语言的少年,不断地想著自己到底该先去那里,而自己的父母又是何人,又为什么把自己抛弃在南海里。 因为身上姬字玉牌,被师傅取名玉,希望长大后言念君子,温润如玉的他,没有辜负师傅的期望,不过身世之迷却始终缠绕在他心中。 从记事开始,就自己一个流浪在南海小县城的少年,虽不曾说出口,但其实他对父母亲的怨念非常之深,他常常在想,那一年如果不是师傅,自己是不是早就饿死在那个角落,被鼠咬蛇噬后,化作一堆白骨消失于世间。 这一天,满地枯木的山林小道中,一个容貌阴柔,语如清泉的少年一袭青衣,佩紫剑策马扬鞭入江湖。 这一年,大雪初至,凛冽寒风中,江湖,天下,在一袭青衣,一袭红衣手上,悠然拉开序幕。 三年后,快马慢马都是马的人间,江湖中大风起!天下波澜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人心 仙佛不渡,生死自败的是什么?人心啊!我一直以最恶去揣测,以最善去对待人间人,可人心之恶超过我想像,人心之善也低于我想像。难怪有人说,不要试探人心,人心之恶,仙佛不渡!生死自败! 由古至今的沙漠,黄沙,风暴都是永恒的主旋律,只有碧蓝如洗的天空,骄阳让荒漠中的人知道不见人,不着地的沙漠中,仍旧是人间。 一眼看不完望不尽的黄沙大漠中,寂寥风中带来的孤寂,苍凉,很容易就会把一个人迫疯,磨灭,最后无闻的化作白骨,再深深掩埋在黄沙下。 “叮铃,叮铃,叮铃” 一个人,一匹骆驼,一只铃铛,随着骆驼前行而向起的铃铛声音,是那么孤单,寂寥。骑在骆驼上,姬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走出这个黄沙大漠,不知道有没有命走出去,人类面对天地之威,何其渺小。 两个多月的旅途,水和干粮没剩多少不去说,单说最近几天开始偶尔出现的幻觉。他知道,自己已经在疯癫边缘起舞,若不是心中执念,或许早该疯掉,然后埋葬在这黄沙中,留不下什么,也带不走什么。 他觉得这样的归宿或许不错?最少再没有那些尔欺我诈,那些痛彻心扉的背叛,那些丑恶无比的嘴脸。 江湖人心之阴恶,人性之丑陋,竟然比师傅所说更加不堪。 离开南海前,师傅不同意。她说所谓江湖就是一座大染坊,不管谁掉进去,都得染个五颜六色,谁也逃不掉,避不过。一个不小心还会在那座江湖中染上悲伤,怨恨,所以她不同意,她想他在南海里,青竹为伴,剑舞为音。 鲜衣怒马,快意恩仇。谁谁谁的青衫剑仙为红颜拔剑四顾,谁谁谁的刀家儿郎浴血奋战,谁谁谁的文人墨客歌颂中原大地。 可被身世缠绕的他,在说书老人口中听太多的他,又如何听得进曾涉江湖,如今远离江湖的伤心人劝说。 一袭青衫一把剑一个人,他终究离开了南海,踏入想像中的江湖,过上他向往的日子。 少年郎成名很快,短短三年间他成为说书老人口中的青衫剑仙,王府驸马爷,名动天下。天下第一美人是他娘子,江湖中最大的势力是他背后势力。 武当,枯荣寺,学海林。三座各自独令江湖佛道儒三脉的执掌者对他以礼相待,平辈论交。 三年间,他闯过葬人无数的秦皇副陵,闯过名闻天下的藏剑山庄,沙场中更与北狄高手浴血死战过。 一开始的初生牛犊,一把剑,一个人成长到人人传颂的剑仙,他看到人心的善变,贪婪,狡诈,正义,大无畏,更在凉州战场与为国死战的苦寒战士结下同袍情谊。 对人心有了深刻的感受,开始对师傅不同意他踏进这个大漩涡有些理解,但他却一如初心,认为世上终究还是善良,美好为多。 直到,直到,直到这次昆仑山之行,以为相濡以沫,以为肝胆相照的妻子,朋友欲置他死命和一个个名门世家撕下的伪装脸孔,那一张张犹如恶鬼般的脸,让他午夜梦回间不断在阴间阳间徘徊。 清醒过来的半年间,苦苦挣扎的他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就这样放弃,陪着她共走黄泉路,看一看她想像中的彼岸花,会更轻松一点?每当他想放弃的时候,那张略带羞涩的脸孔却总是提醒着他不能放弃,那怕成为恶鬼,也要爬回那座江湖。 她死前挣扎的痛苦,被人按在跨下仍旧纯洁的眼神,仍旧希望他活下去的愿望,他忘不掉!抹不去!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悔不该没有听师傅话,留在那座竹海中,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否安好?是否会想起他这个不肖弟子,这个永远回不到那座竹海中的弟子。 那一天的山洞中,被一剑穿心而过的他本早该死去,没有人能想到,凭着心中一股执念,在昆仑山中挣扎了半年时间,他从阴间爬回了阳间,更要爬回江湖! 可惜睡得一天比一天少的他,不管身心还是精神其实早就到达崩溃边缘,跌落在黄沙大地上的他,努力睁开眼睛望向天上骄阳和碧蓝天空,不愤,不甘,怨恨种种情绪一次爆发开来,终是被迫入了疯癫中。“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慢悠悠的歌声中,伴随最后的疯狂笑声,让空旷寂寥的黄沙大地弥漫着一份悲怆,悲凉。 “叮铃,叮铃,叮铃” 老许是一个商人,为了养家,他最常就是走这段昆仑山以西的高地沙漠,把货物运过去再运回来,一来一回就足够他那个商队众人可以休息半年时光。 今天正是再次出发的日子,装满货物的骆驼队伍,刚进入沙漠五天左右,风声中就传来一阵阵飘渺歌声和疯狂笑声,歌声笑声中的悲鸣,让活了大半辈子的老许泪流满面,种种前尘一一浮现。歌声中的疯癫悲鸣很快在风中消散开去,风吹散了声音,吹不散的是老许心头的痛! 出身于世家,后来家族破灭,被迫得流浪江湖的老许,没成为商人前经历过很多,那天下大乱的十年,一幕幕惨像,一声声悲鸣和亲自经历了一段段爱恨情仇的老许,这十年来从未曾忘记。 风中的悲鸣让老许决定在这个前不见人,后不见鬼的地方寻找,寻找那一道让他心痛的声音,悲鸣的声音,那怕最后只找到尸体,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找到。 商队众人对老许的决定相当反对,因为沙漠中,一个人离开独自行走,一个不小心迷失方向几乎等同了死亡,化作白骨是必然的结局。更重要的是,这种空旷的黄沙荒漠,风中传来的声音四面八方,飘飘渺渺,根本无法辨识出远近和方向,他们不愿老许为一声悲鸣,陷入险地。 只可惜,他们却说服不了,已经两鬓斑白的老许。原地卖出所有属于自己的货物,一身灰色儒生袍的老许,牵着另一匹装有二十天粮食与水的骆驼,稍稍想想后,便离开商队而去。 苍天所幸。 两日后,老许在商队以南的沙漠中看到一匹孤伶伶行走的骆驼,驼峰上有一个人低伏着,身子与驼峰间用一条昏黄布带缠绕在一起,以保证不会掉下,那个看不出本来脸貌的人,却早已进入昏迷状态。只要老许再迟一天的时间,恐怕有骆驼背着,不至于被风沙掩埋的人儿,也一样活不下去。 凉州,天水郡,又名龙城。 传说人皇伏羲氏出生于此,是龙的故乡,龙的起始点。 老许本是江南世家子弟,家道破灭后,便浪荡于江湖,后来厌倦了的他想起以前读到过,这里是伏羲氏出生地,想起这里是与北狄战争的前方。于是便在这里找了个好姑娘,立下一个家,不求什么,只求国家危难时,能够第一时间投奔战场或者老死在这个华夏。 成纪县,老许家。 终究是世家子弟出身的老许家中虽简陋,可一切摆设都仍然流露著书香世家味道,闲时更会在门前空地上开堂讲学,教导县内孩童,免费替县中百姓写信给军中的丈夫,儿子。 十年间,老许在小县积下了相当的名望,县内上年纪的老人甚至于县使君看见他都会客客气气称一句许公。 蹦蹦跳跳冲入老许书房的孩童高声道:“父亲,父亲,哥哥醒了,哥哥醒了。” 书房内计算着这次无法出行,没有收入该怎么办的老许,看着自己的儿子,招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后,宠溺的摸摸他头道:“喔,醒了?那为父过去看看,你帮忙让娘亲准备点食物送过去,如何?” 得到赞赏的小孩欢快回道:“孩儿知道,孩儿这就去。” 微笑看着离去的儿子,老许想了想也许如娘子所说,还是开一间小书铺安安稳稳来得好。钱是少点,但自己终究是老了,再走那个沙漠,一不小心出了意外,教她们母子二人如何生存。 从昏迷中醒来,望着房子的横梁,姬玉整个人显得昏昏沉沉,双眼更是散涣游离, 甚至于小男孩喊了几声哥哥后蹦跳着离开,他也完全没有发现,仿若呢喃的道:“活了下来吗?我活了下来吗?呵呵呵呵。” 身上传来的无力,虚脱感,让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活着,可活着该做什么?而自己又为什么会这样?疑惑,迷离,不解直到最后陷入失神。 站在床边的老许静静看着床上那个面貌阴柔的少年,看着那双不断在痛苦,迷惘,失神,无助,疯狂间来回的丹凤眼,不禁沉默起来,到底要经历什么事情,才能让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年华的少年如此迷惘,痛苦,以至于一首佳人曲也唱出悲凉,不甘,怨恨。 看着沉默站在床边的男子,终究回过神来的姬玉轻声道:“黄沙大漠中,救下我的是先生吧?姬家玉儿在此感谢感谢。” 声音中想隐藏却怎么也藏不住的悲凉,让老许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听名字和那把紫剑恐怕当是那位青衫剑仙,只是为何沦落至此? 老许想了想道:“公子,不必客气,叫我老许就好,老许也曾是江湖人,你的事我就不过问了。” 轻轻顿了顿,老许继续道:“这里是天水郡成纪县,离那里远着,你先好好养伤,医匠说你的身体与神虚弱无比,需得小心休养,等伤好了,公子想去那里就那里。” 再次想起昆仑山之行的姬玉,疯笑道:“荒漠,荒漠昆仑,昆仑,哈哈哈呵呵呵号昆仑紫儿,紫儿,你等我,等我,那条阴间路,我不会让你寂寞,绝不会让你寂寞,哈哈哈。” 听着传遍全屋的疯癫大笑声,深深叹息一声,老许离开了那个房间,他实在不忍看到那双本应很好看的丹凤眼中显现出来的疯癫与空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龙抬头 是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如果生存没有目的,活着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毁灭来得更好?如果不是,你用什么理由说服我,让我活着,让你活着?而不是让毁灭的洪流席卷。 楚王李懿作为皇朝中唯一的一字王,身份地位之尊贵非言语可表,今年六十岁的他,更是掌握着主掌江湖中人的神策府,可以说得上是跺一跺脚,这座江湖就得震一震。 六十岁的花甲老人,一生都在为皇朝尽忠职守,不去说先皇在世的功积,单说当今陛下登基后,从七王叛乱到太平道起义,到凉州将军卖国,这些老人都参与其中,五千白袍军的他,从两辽一步一脚印的平七王,灭太平道,复凉州。 一年又一年的征战,一次又一次的死战,老人才换来今天的楚王王位,在这襄阳城中安享晚年。 不过或许是杀戮过多,杀到尸骨盈野,血流成河,天道轮回在他儿女身上,老来才有二子一女的他,大儿子是个痴傻儿,二儿子却整天只会溜狗溜鹰,寻花问柳,玉树临风的外表下就是一个草包,一肚子坏水和小聪明。 唯独女儿清河公主李昭,自小就文武皆远超常人,更长得沈鱼落雁,闭月羞花,被公认为天下第一美人,可惜城府却深沉得连李懿也怕。 襄阳城,楚王府邸。 因为早年征战而失去一只眼睛的李懿,坐在书房太师椅上,沉默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昭,自己这女儿慧则慧,可惜心太大太阔了,阔得他这个当父亲的都害怕。 他已经让神策府八百里加急给那位送上密报,没有丝毫遮掩,他不相信神策府以外,那位会没有别的暗棋。 三年前,那个他本来为自己百年后有人照顾两个儿子来培养的女婿,那个得到龙椅那位支持的王府驸马陨落在昆仑山。不算那些对江湖中人来说是宝物的秘籍珍宝外,皇朝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弊大于利。 传说中的传国玉玺没有得到,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李家这座天下,是祖皇帝一步一脚印打下的,不是传国玉玺换回来,但是那一战,包括那个少年在内,皇朝陨落了四位天人境。 这座天下天人境有多少?不去算那些隐藏的乌龟王八,一百?两百?但这天下有多大?人有多少?四位天人境,对皇朝是可大可小的事情。 那件事中,若说没有自己女儿的影子,李懿不相信,他人老了,可还没到老胡涂。传国玉玺是否在她手上,他不在乎,因为一件死物,不是说你有就可以,其中牵涉之多,连他都不甚明了。 六十岁的老人相信,那位也不在乎这个象征性意义更大的东西,如果拥有玉玺气运就可以镇压天下,那么当年横扫的秦皇朝何以破灭,威震八方的东西两汉皇朝又何以分崩离析。 天下大半数气运都在隐于长安城的监天府眼中,李昭或许不知道,他却一清二楚! 这几年不时的暗示明示,就是希望如果玉玺在她手中,不拿出来也不要犯下大错。 那件事,老人最心痛就是那个心怀家国的少年和自家女儿的狠辣心肠,那个有望陆地神仙的少年可是她夫君啊。 三年过去,她竟然让人模仿最近出现在江湖中的红袍人灭掉陈家,就算是得到消息的他,马上动了手脚补救,还是不敢肯定那位会不会看出门道,深深叹息一声,李懿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儿道:“昭儿,你真以为,所有人都是愚者?只有你才是智者?能玩弄天下于股掌中?这件事若不是我及时出手,最迟后天你就会被传召入宫,在北宫中渡过此生,你可明白?” 轻轻敲了敲书桌,李懿续道:“或者你早计算过,我这个父亲会出手吧?罢了,当年将神策军交给你,终究是我的决定,回去闭门思过吧,这几个月你就别出去了,风大雨也大啊。” 跪在地上的李昭低声应道:“是,父王。” 看着女儿退出门槛,李懿忍不住再道:“帝王家最是无情啊昭儿。” 行走在王府中,李昭一身冷汗,这次兵行险着借风铲除陈家,其实也是不得已为之。紫禁山庄和杨家本是自己的暗棋,可不知道那个红袍人是谁,竟凭一人之力连灭两家。 两家的覆灭,让本来就没有多少暗棋的她棋子更少,于是把心一横,没有听从幕僚的劝说,派人假装红袍人把不可能降服的陈家等人灭掉。谁知道中间竟然出现差错,陈家幼子逃出不说,最可怕是那一天当地刺史竟然插手其中。 捅破天的事儿,那怕事后马上把那天的人全部坑杀,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李昭还是觉得不稳妥,左思右想中,在幕僚建议下,正考虑如何让父王出手补救的她,还没想好说词,李懿这边便已经雷霆出手。 雍州杨家。 传家数百年的杨家,庙堂上出过三公,出过兵部侍郎,虽然近五十年来再没有子孙涉足官场,可那份情谊,那些门生故吏仍在。 江湖上,这辈子杨家更是达到巅峰。 天下武评,杨家铁枪杨太岁排在二十六位,差半步就可踏入天人境,与前二十五位争一个高下。 二月一号。 中原武林各地雄豪纷纷到贺杨家,连雍州刺史也亲自送上厚礼,祝贺杨家老太爷杨太岁六十大寿。 这一天,灯红酒绿。 摆开长长流水宴的杨家,让整个五原郡都能嗅到酒香菜香。杨家众多儿孙更忙到翻天覆地,因为能踏进杨家大门的人和礼都要记下和招待,以便往后回礼。从辰时忙到亥时,劳累了一天的众人匆匆淋浴而睡时,子时的锣声就降临五原郡,降临杨家,锣声中还传来一道邪性的男子声音,传遍整个杨家。 只听得他道:“二月二,龙抬头,灭你杨家满门。” 一声巨响声过后,一个身披大红衣裳,带着青鬼獠牙面具,手持双刀的人,踏着慢悠悠的步伐,从化成碎片四散的大门中走进杨家。像散步一样,走到杨家前院空地上的红袍人抬头望向天上暗淡的月色,犹如是在家中观赏天空月色一样,呆呆站着。 喝骂声,质问声,兵戈声,对于应声而来的杨家众人,院中的红袍人彷佛没有听到一样,依旧抬头看着天空,没人看到的双眼中,迷离,空洞,癫疯不停幻变。得不到回应的杨家众人,纷纷提剑挽枪往红袍人杀去,杨家可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 那是两把很快的刀,一长一短的随着红袍人翻飞,如惊虹,如电光,一道道耀眼刀光中,刀网中,鲜血,残肢,断刃连同惨叫声,杨家前院瞬间化作了人间炼狱。 绝望,恐惧! 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刀身和獠牙面具上流下的鲜血与地上残尸相映,显得红袍人就像从阴间爬回的恶鬼一样,在这个月色暗淡的晚上,从阴间爬到阳间! 杨太岁今天很高兴,高兴的人难免会多喝两杯,那怕他平时不贪杯。喝多了的人,就算是年轻人也要睡个昏昏沉沉,何况六十岁的他怎么算,也算上是年轻人。 早早睡下的老人,半睡半醒间忽然听到一道邪性的声音,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后来前堂传来撕杀声,惨呼声,却实实在在提醒他,这不是梦!惊出冷汗,惊散开酒意的老人一手提起挂在墙上的铁枪,便急急奔向前堂。 那是一幅人间撕杀图,六十的老人看过很多很多这样的画,可却从没想过这种画,会有刻画他杨家的一天,画中一道疯狂大笑的红影手持双刀,翻飞奔走间,长短双刀下,他的儿孙一个个陨落,一个个身死,绝无完体! 连衣服也没穿带整齐的老人,着上身提着枪,就那样傻傻的看画中风景,本来只有丝许白髪的他,瞬间白了满头,画中一个个横七竖八的人,都是他的儿孙,儿孙啊! 悲愤的老人,大吼道:“你是谁!” 低声浅笑中,红袍人呵呵道:“呵呵该你了,该你了。” 江湖中打滚了一辈子的老人,仇人有很多,可是他想不到谁会有这么高的修为,这么狠的手,因为他,从不得罪不能得罪的人。江湖打滚,眼力很重要,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横死在某个角落,活到六十的老人,对这点还是很自信! 瞪着红袍人,老人再次怒吼道:“你到底是谁!” 愤怒的咆哮声,在老人口中传出,提着铁枪的他,表面看来是因为害怕而颤抖着,实际上却是在暗中蓄力,只要红袍人露出一点儿破绽,祖传的杨家铁枪便会汹涌而去。 院中,立在杨太岁不足十步外的红袍人,听到杨太岁的话后,原本癫疯的双眼,忽然陷入失神,喃喃自语道:“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雪亮刀光在夜色下一闪,急速点出的铁枪,后发先至的长刀,在铁枪点到红袍人脸上时,杨太岁便已经被深深割破喉咙。望着裂开的青铜面具,他双眼瞪大,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是那个早死掉的人! “是你。”随着漏风似的破声音中,天下武评二十六位,杨太岁!卒于六十大寿后的第一天,连破晓晨光也没看到的第一天。 摸着眉心那一点腥红,红袍人失神的双眼再次变得疯癫,大笑道:“哈哈哈是我是我我从阴间回来了,哈哈哈。” 是夜,二月二,龙抬头。 百物复甦,雨水渐充,太昊陵庙会启! 从汉传承至今的雍州府杨家,一家四百二十三口,伴随着邪异的癫疯笑声,在冲天烈焰中,消失于世间。 中原武林和庙堂大震,雍州刺史郭荣被降职一级暂代刺史职务,神策军全面出动。 江湖风雨起! 同年,三月初三。 南阳紫禁山庄被大火毁灭,有人看见,那场大火中,一个腰悬双刀的红袍人,从火海中漫步离去。 三月初十,洞庭湖陈家也在一场大火中消逝,同样是一个腰悬双刀的红袍人,唯一不同的是陈家幼子逃出,被神策府保护着进入长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这世间都是痴人 佛家说过,心中种了善,便不易生恶。 做人要看透不是看破,可我看不透,看不破,心中种了恶,种不下善。 苦海竟渡,我!不渡! 情可定生死,缘结不结因果, 这一切 怨怪美丽,让人痴迷。 怨怪着迷,看不见心里鬼; 众生如烟,却步步出轨。 徘徘徊徊的道途中; 是谁低唤; 是谁孑孓独活; 是谁许下执子之手,黄泉相伴; 这红尘劫里, 是谁结下一场缘,却留我独守窗前。 一转眼一转眼,又一个十年; 你说苍海桑田,万物云烟。 钱塘江边的酒楼,坐在二层靠窗位置上的姬玉,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吟着曾经每日都在那座紫竹林中听到的歌声。 以前,他总是不明白师傅为什么每天都低唱着这首歌,如今却忽然理解,明白了。 刚开始的时候,看着那一袭不时浮现的紫影,他,下意识便伸手捉去,可是紫影就如镜中花水中月,任凭他如何努力伸手,也毫无所获。后来渐渐习惯的他,不再尝试伸手,就那么静静看着,带着她在这江湖来来回回,带着她去看她说过想去的地方。 那件事后,记下很多,同样忘掉很多的他,在重新记起易容术后,化作了一个三十来岁的落魄中年,是那种走到那里都不显眼,过目即忘的人。 迷离的看着这座被誉天下第一潮的钱塘江,姬玉记得她说过,她很想看看那句八月十八潮,天下壮观无的一线潮。而他也说过,有时间就一定会带她来看看,海面聚雷霆的奇景。可惜,人远去了,他仍旧没法实现当年的诺言,因为现在还不到八月! 好不容易摆脱神策府那些鹰犬的他,在听着那些江湖中人在谈论,杨家,陈家和紫禁山庄,在猜红袍人到底是谁?在猜连灭三家的他,恐怕能与武评前十拼一个生死这样的话题。 轻轻抚摸着腰中用黑布整齐覆盖的双刀,听着那些谈话,姬玉在迷离中忍不住对着自己,低声笑道:“呵呵呵,借风吗?” 雍州杨家,南阳紫禁山庄,洞廷湖陈家,这三家在火海中消失的世家豪门,唯独陈家不是他的手笔,他对那个全家在百姓间都有好名声的陈家,没有任何兴趣。想来是有人借着自己吹起的大风,把那个号称“百姓明灯,国家名臣”的陈家铲除,再嫁祸于自己。 钱塘江,龙王庙。 换上一身大红衣袍,悬好双刀,姬玉侧着头低笑了两声,随手扔掉青鬼獠牙面具,便直奔龙虎山而去。也不管路上是否会遇到朝廷撒落在江湖的密探,是否会遇到想替那三家复仇的侠士义士。 这次他不是为了毁灭龙虎山,因为毁灭不了,龙虎山中那些千年老王八,惹急了,那怕他步入真正的陆地神仙,也一样吃不下,吃不了。 花两年时间休养和稳固境界的他,这两中定下了无数计划,提前前往龙虎山是其中一个。 映不入世间万物的空洞双眼中,他细心感应着四周气机气息,他记得师傅当年说过,他修练的太上忘情是一本可出世可入世的道家秘籍,出世是忘情!入世是极情!而她修的是极情!不过,在那本更像江湖秘闻闲聊般的秘籍上却明确注着,曾经有人修出第三条路,可惜那人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他以前总是很好奇,那是怎么样的一条路?直到昆仑山之行后,从天人境初阶直跳半步陆地神仙,他忽然明白了那不见只言片语的第三条路,不归路! 匆匆而过的花草树木,穿梭于林间小道上的姬玉突然一个急停,下一刻他的前方十米处,剑气纵横!凝望着树林中缓步而出的中年儒生,姬玉双手轻抚腰中双刀,呵笑道:“秦铭?” 一身玄衣的中年儒生恭谨的点点头回道:“正是不才。前方路途迷雾满布,不才此来,是希望能请到公子往学海林稍作休息,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歪歪脑袋,姬玉轻笑道:“学海林?迷雾?” 空洞的双眼渐渐被癫狂侵占的姬玉,说话的同时左脚往后一踏,稍作借力,身子便如豹般往前方斜冲而去,心知这一击不可力敌的秦铭,身子往后急退。 三息间,秦铭连退十步提剑重返,一来一回间,此消彼长下,姬玉的刀势终是不如刚开始迅急。 刀光,剑光。 刀剑相交下,不等秦铭有所动作,姬玉猛然拉出右腰上的朴拙古刀斩向秦铭腰间,这才是他的第一刀,龙抬头! 从刀剑相交就一直留心姬玉左手的秦铭,在刀光亮起的霎那,大吃一惊!刀势快狠稳,比借势前冲的那一刀更急!更狠!深得刀中三味。后退已迟的他,急忙左手往自己剑尖上轻轻一拍,借势回旋往姬玉左边而去,可惜,却终究没能躲过那风雷第一刀。 幸好的是没有伤及内脏,同时借着回旋之势和对方旧力将尽,新力未生的瞬间,狠狠扫中一记鞭腿。 两败俱伤! 一个再怎么忍,口中也溢出鲜血。 一个捂着腰间伤口,缓慢后退。 大部分江湖中人,都以为天人境撕杀起来,必然惊天地,泣鬼神!殊不知天人境撕杀,如非必要都比江湖人更不像江湖人,一刀一剑一掌,都绝不会浪费任何气力的他们,与军中杀人术一样,只求一击毙敌!不求华丽好看,不求飘逸若仙。 因为一个人不管怎么训练,力量与体力都有上限。无谓的浪费,在双方实力差距不大的时候,等于自寻死路。所谓盲拳打死老师傅就是源自如此。 试想两个人,一个武功较差却胜在年轻力壮,一个武功略高却年迈体弱,一但两人不能短时间分出胜负,大战一天,两天,三天后,谁会胜出?这种必然的结果,无关乎境界修为。 不说天人境,那怕陆地神仙也一样,那怕有境界上的压制,人多了,一样可以拖死,谁也不能例外!否则江湖又何至于被庙堂死死压着。 最多就是普通人以一对十,天人境以一对百,陆地神仙以一对千而已,千千年以降的江湖,最强者,不过是一剑四千六百人,所以想要当个万人敌,还是乖乖从军吧! 至于所谓天人境,说破了就是简入繁,繁入简的领悟,至于天人境再上的陆地神仙,就玄之又玄了,那种一剑破万法的境界,说不清,道不明,一切都看机缘二字。 林间小道中,看着眼前那双褪去癫狂,重显空洞的丹凤眼,秦铭叹了口气道:“公子何苦如此,又何至于此?学海林只是想让公子静修几年,老师说公子乃神仙之姿,江湖气运怕是半落你身,还望公子多思,多谅。” 轻轻抹去嘴角鲜血,姬玉癫笑道:“神仙?哈哈哈神仙神仙,从阳间爬到阴间,从阴间爬回阳间,神仙,江湖都与我无关,众生竟渡苦海,我不渡我不渡!哈哈哈。” 癫笑后,摆出猛虎欲奔姿态的姬玉,气息节节攀升,直迫陆地神仙境,显然和刚才不同,是打算死战了! 只听得他怒吼道:“退或战!” 声音中的狂暴气势直压秦铭而去,那种散发开来的癫狂杀意和血腥味,即便半只脚踏在陆地神仙的秦铭,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看着已经出现丝丝白髪的红袍人,以及感受着风中传来的暴烈气势。秦铭知道,若他选择战不是退,那就是以死相博的局面了。 不死不休! 死战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此行没有死战之心,若可能的话,连交手也不愿。 秦铭苦叹一口气道:“不才愿退,只是望公子多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能少杀些人,少杀些江湖种子。若有一天,公子想起学海林,秦某必定扫塌以待。” 远在东海的学海林深处,有一座桃园。 桃园里住着一个据说已经一百二十多岁的兵家大儒。时值桃花扇的季节,桃园海中的小木屋外,一个百岁老人躺在椅子上,随风轻摇。 头发胡子尽皆花白的老人,满脸慈详的听着自己的弟子,报告这一次的江南之行,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一双昏昏欲睡的眼中,不时闪过名为智慧的光芒。 看着对面正危襟坐的弟子,老人笑道:“你还是那么拘谨啊,做人要放松点。” 听见老人的话,伤势刚好的秦铭站起身,作揖后道:“老师教诲,弟子谨记。” 摆摆手,示意秦铭坐下,老人温和道:“别谨记谨记咯,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重新正危襟坐的秦铭连忙道:“是,老师。此次虽只有短暂交手,但他最后流露出来的气势,弟子也惊颤不而,必是半步陆地神仙无疑。” 顿了顿,似是组织语言的秦铭继续道:“内功与双刀的招式看不出什么,不过那双刀弟子却是认得,右手刀刀鞘通体鎏金,两面各刻一龙,龙头向上欲吞刀柄,刀柄金丝缠绕,当是传说中秦王扫后赐出去的名刀“双龙”。左手那把看上去锈迹斑斑,但分布极为有序,刀柄一反常态铸有剑锷,应是百年前北狄军神拓拔长生得自古墓的“长生”。另外,他虽没有带着青鬼獠牙面具,但弟子以为当是与连灭两家同属一人,年龄应在二十左右,二十左右的半步陆地神仙啊。” 听见长生二字的老人,不由冷哼一声道:“长生长生,拓拔老儿把自己叫成长生,结果还不是死在我手上,这世间都是痴人!” 如果说,秦铭是靠自己细心观察在猜测,老人则是靠着学海林那支比朝廷更为庞大,比任何一家更早撒落在江湖朝廷的秘探,清楚知道红袍人就是那个两辽姬家的孤儿,只是他的师傅却查不出来。不过这些事情没有必要说出来,反倒是要好好想想辨法了。 看着秦铭国字脸上犹豫不决的神色,老人不禁笑道:“怎么?有事想问?想问就问啊,犹犹豫豫的能像男人?” 对于老师的调侃,秦铭苦笑了一下,老师常说大师姐这个那个,这不是一脉相传吗?只是大师姐出格了一点,嗯就那么一点点。 苦笑后,秦铭犹豫道:“弟子有一事疑惑不解,老师说未来江湖气运多半半落此人身上,但弟子观之,此人杀性之重,心魔之盛,恐怕千古唯一,如此癫疯之人,真能挑起这座江湖?不是毁灭这座江湖?” 听到弟子的提问,老人笑道:“喔?原来你想问这个啊,是挑起还是毁灭谁知道呢?甚至是不是他,都不好说。只是卦像显示如此,我这个老不死就尽尽力而已,至于往后,我是看不到噜,那是你们的事儿。” 四月的桃花扇季节中,桃花纷飞的桃园里,风吹起最后的桃花,吹动摇椅,摇椅上一个百岁老人轻轻随风晃动,离开的秦铭没能听到百岁老人在半醒半睡间喃喃道:“不疯魔,不成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龙虎山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中的龙虎山作为千古以来的道家福地,仙家传说就一直不断。传说当年名为云锦的龙虎山,是因为道人张陵在此练就仙丹,丹成之日龙虎现,从而改叫龙虎山。真假嘛,无从得知。 最近江湖百年,道门以武当为首,只是因为最近两任国师皆出自武当山,以至于以道家传承的武当山远胜以教传承的龙虎山。 但说到底蕴和战力,鹿死谁手,谁可断定?而且作为道家一脉,多修行出世法的他们,不管武当,龙虎山还是那座深山老林中的青城观,对这些都不甚在意。 天道轮回,当兴武当就兴吧,只要自己山上这一脉没断绝就行。 天师府。 作为龙虎山接待香客的庙宇,经过千百年不断的修筑扩建后,显得恢宏大气,特别是府前大门那一对龙飞凤舞的抱柱盈联,更是仙气,贵气双双迫人。 从那对“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的抱柱盈联踏入大门庭园,一个代表天地水火风雷山泽的巨大太极八卦图更是让这座天师府的神秘,仙气再深一层。 由庑殿,卷棚,重檐,悬山式各种风格建筑连接在一起的天师府,在楼阁层层叠叠下,不说比那座列为禁地的紫极殿辉煌,就连比起武当山上,那座供奉着真武大帝的真武殿也要宏伟许多。 天下道统近百年以武当为首,但说到道家庙宇,千年以降都是龙虎山这座天师府第一。 张玄作为张家这一代的四大真人之一,对于自己添居天师府府主这个身份,其实相当不满意,他总觉得是老祖宗偏心,不喜欢他。因为不算那个浪荡于江湖,不愿回山的苍心师弟,另外两个师弟都作为长老在那座紫极殿中静修。更重要的是,掌教悬空快三百年的龙虎山,没有掌教就以长老为主,这是千年传统。 张玄作为那一代第一个踏入天人境的天才,最后却屈居于这座天师府,负责与世俗打交道,心中当然万般不愿。二十年来,看着两个师弟修为赶超自己的感受,谁能明白?他常常在想,若没有这二十年的俗事缠绕,说不定自己早就踏入陆地神仙境。 一如往常,在天师府静修的张玄听着耳中传来的连绵钟声,不禁愕然的张开眼喃喃道:“闯山?” 原来,龙虎山山脚下的界碑后方,以九为极数的吊有九座青铜大钟,一列九座的青铜钟,第一座最为巨大,声音最为沉重,往后依次减之,直到最后那座最小却也最向。 这九座刻有山川星辰的青铜钟,因为大小渐低和相隣距离问题,只要有人能撞响第一座,便会间撞响其余八座,从而形成一阵足以传遍龙虎山的巨大钟声。九座用以祭天的大钟,在祭天以外一但响起,就只有一个原因,有人要闯山!!! 还是那种自己主动告知龙虎山的闯山,因为那里没有任何龙虎山的人,因为全江湖都知道那九座大钟的意味,因为普通人根本撞不响那九座大钟! 张玄记得,这千年来,龙虎山的祭天九钟。祭天外,就只响过一次,那是十六年前,一个腰佩黑白双剑的白衣女子撞响! 站在天师府大门外,张玄一身明黄道袍,头上髪髻插着通体透明的白玉簪,配上一身出尘气态。整个人就如那些鬼怪小说中的神仙一样,彷佛随时便会随着晚霞的风而去。 七天的休养后,从那一战中恢复过来的姬玉,从龙虎山山脚开始,一路往上杀去,直到天师府,再到目的地悬天路。拿捏好分寸的他,不怕那些隐修的老王八会出现。对于那些老王八的底线,他从那本不像秘籍更像秘闻轶事的书中知道,只要自己不踏入那座紫极殿和过份杀戮,他们就绝不会为了区区小事和人命现身。 山脚到天师府,除了一开始随手斩杀,与那几个修为在二品的道人外,他就像登山香客一样,只是没有登山香客那般吵杂,钟声下一袭红袍悠悠而上。沿路人群看见他都纷纷噤声急步离开,就连那些携美同游的世家公子,那怕身后还有江湖好手随从,也都一样。甚至离开时,不要说谈天,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慌怕一口气就会惹来那个名动天下的杀神青睐。 张玄轻轻把玩着手中三才环,默默看着最近名动天下的红袍人缓缓走到自己十步外站定。对比两旁道人弟子的紧张,他并没有多少感觉,因为这里是龙虎山,不是不过百年的紫禁山庄,不是杨家那种半吊子的江湖人。 龙虎山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等到红袍人站定后,张玄笑问道:“不知道友此来何事?灭贫道龙虎山一脉?” 姬玉摇摇头呵笑道:“呵呵我来取一点小东西。” 眯着双眼,张玄平静道:“若贫道可做主的,可以!不过却希望道友小住一阵。” 听到与学海林一样的要求,姬玉双眼从空洞化作癫疯,狂笑回道:“小住?你也是小住?可以,可以啊,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哈哈哈。” 你也是?儒家,佛家,还是武当?笑声中,刚转动思想的张玄看到静立的红袍人,闪电般冲来,那道快绝的红影,在他反应过来前,便已经和身撞到他的怀中,整个人被推着向玉皇殿而去。一路撞穿嵌有太极八卦图的院墙,玉皇殿大殿大门,直到撞在大殿中的玉皇大帝像上。速度之快,在大门外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几道巨大响声便仿若同时响起。 随着最后的撞击,张玄终是忍不住连吐几口鲜血,天人境中期的气息更是立刻灰败下去。看着已经远离自己的红袍人,想着中途交换的三环两掌,张玄不禁恼恨起来。 看着一身气机灰败下去的张玄,姬玉轻笑道:“呵不会杀你的,不会的。” 不等张玄回话,一道清冷声传来,只听得他道:“放肆,此地乃龙虎山!” 清喝声中一个穿着灰白道袍,望去四十左右的道人持剑而入,国字脸上的凌厉眼神便如剑一般,一身欲发未发的剑气更让整个人显得如岳如渊。 歪歪头,看见来人的姬玉低笑道:“苍云?呵呵巧巧啊。” 腰悬双刀,脚踏云覆,身穿红衣披红袍,黑髪中夹有丝丝白髪,一双丹凤眼或迷离或空洞或癫疯,一切都与密报上所说无异。苍云看着最近名震江湖的红袍人,冷冷道:“喔?你此来是为了贫道?” 姬玉回道:“呵找你取一块令牌。” 扫了眼红袍人手中那把双龙刀,苍云冷哼道:“哼,令牌依诺给你可以!但那些人命和闯龙虎山的事,道友打算给出什么交待?” 迷离的双眼中,姬玉轻抚腰中双刀,轻笑道:“交待?呵呵一一把剑?” 一百年前那场席卷天下的十国乱战中,龙虎山压在那位江南之主身上,与压在新秦的武当不一样,输掉江山的他们在那场豪赌中,被临死前的江南之主,取走了先祖张道陵的桃木剑,而相对留下的就是保龙虎山一脉的吴王虎符,与吴王虎符一同留下来的是一句话,谁得双龙谁拥虎符,龙虎山不得阻拦! 依言守着虎符的龙虎山,当然知道虎符的用处,毕竟山下那一座秘地,他们可出力不少。甚至更知道那座秘地中,放着先祖的桃木剑和一块用处不明的令牌,可惜不说那把曾在吴王手中的双龙消失,单说立下天道大誓的他们,就无可奈何。因为天道大誓指的是以自身一脉气运而立的誓言。 普通人对气运一说,往往就是咄之以鼻,因为那种虚无飘渺的东西,比白日登仙更不切实际。仙人,长生,这种词汇他们相信是因为,一个个活着的陆地神仙在呼风唤雨,一个个百岁老人在嘻笑怒骂。但气运呢?那是什么?只有那些修出天道的人,才可以窥见一角的东西,实在很难让人相信。 龙虎山当然不算普通人,出过宰相,更出过陆地神仙的他们,当然是相信!甚至窥见了那一角。龙虎山近百年为何在武当之下?不是那两位国师,更不是陆地神仙的多少,而是百年前十国乱战,输掉江山的他们,一起输掉的还有气运!甚至最后为了保存龙虎山一脉,他们更是被迫得,用那把存有龙虎山气运的桃木剑去交换吴王虎符。 别人对这些事情或许不清楚,可苍云作为龙虎山长老,却最是清楚不过。如今听得那个红袍人,愿以先祖的桃木剑抵消那几条人命,不可能会蠢笨的二人,都不禁轻轻皱眉。 看着手扶双刀而立的红袍人,思考良久的苍云终是轻叹一声:“道友,请随贫道来吧。” 说罢,便转头对着满脸苍白的张玄作了一个揖道:“苍松师兄,此处便有劳你,师弟先行一步。” 望了眼残破不堪的大殿,布满裂痕的玉皇大帝像,苍云轻叹一口气,便抬步往悬天路走去。 龙虎山是一个概括说法,实际这里是群山连绵的地方,除去天师府所在叫龙虎山外,其余大小山峰各有名字,其中最高的则是天门山,传说这里是离天门最近的地方。龙虎山一脉的紫极殿,正是座落于这个终年云雾缭绕的天门山山巅。 这里,除去那十条被称为悬天路的巨大铁链外,再无道路!被苍云带领而来的姬玉,看着紫极殿门前写着的“南国无双地”“江西第一家”忽然喃喃自语:“紫儿紫儿,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无双地了,呵呵呵。” 推开大门,那块刻有“敕灵旨”三个金字的直匾下,一个看上去恐怕已有十岁的老道人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直到姬玉踏入大门后,才轻轻睁开双目。 老道人用宁静柔和的眼神望着姬玉道:“你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千古悬棺 黄泉路 天道昭昭,人道渺渺,因果轮回,报应终落。我!不报来生他生!只报今生! 龙虎山山下小溪,一个穿青衣儒服的中年人,左手提着一个用黑布遮掩的物体,头上已经显现丝丝白髪的他,硬朗的脸上棱角分明,看上去就像一个饱读诗书的儒生。就连急速向下游奔去的时候,中年人依旧显得儒雅风流,可惜的是这样一个风流人物,那双威严的丹凤眼,却空洞无物! 飞云寺。 座落于龙虎山地界,千古悬棺下的飞云寺,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寺庙,从界碑开始,两旁连绵不绝的佛像下,刻有各种佛教典籍句子,直到依山而建的寺门前,一共一百零八座,代表着佛家中一百零八种烦恼。示意香客从此过后,消除百八烦恼根。可惜,这座共有七层,依水依山而建的寺庙,说到香火,却是寥寥无己。 无他,龙虎山地界,一个佛门怎么可能混的风生水起,没被赶跑就算好了,更何况寺院上空一个个悬棺,看起来实在渗人。那怕寺内有三十二座观音化身,香客也总是觉得阴风阵阵。 明心是一个孤儿,从小就跟着老主持的他,是这座飞云寺的小和尚。由于香客一年到头就那几人的关系,对小和尚来说这个世界就是寺院里的师兄和寺院附近那些高高悬挂于崖壁内的古棺。 不知道是日有所思还是什么,小和尚常常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会梦到血海与古尸。常常因此被吓醒吓哭的小和尚,半夜跑去找师傅的第二天,都会被师傅罸去打扫大门,说是他心念不净。 今天又一次在寺院门口打扫的小和尚,还没开始,便看见远远走来一人,刚想这几天怎么一批又一批的香客时。忽然间,一股大恐怖降临于心头,彷佛就像午夜间的恶梦一样,整个人在那无边无际的血海中挣扎。 此时一道声音传来,仿若喃喃自语的声音道:“小和尚可否带我拜见方丈?” 随着喃喃声音传来,明心发现那股大恐怖瞬间消散不见,仿若不曾有过一样。只有满身的冷汗,提示着他那股仿若梦中的大恐怖,真切降临过! 僧衣被冷汗湿透的小和尚,看着眼前青衣儒生呆滞的点点头后,也不管他是否有跟上,往着师傅的禅房一路急跑而去,那怕明天又要在院门扫地。小和尚后方,化作青衣儒生的姬玉,一双迷离的丹凤眼,来来回回扫视着小和尚。 这小和尚竟然能感应到自己完全内敛的杀气!一个连步伐也不稳,毫无武道修为的小和尚,竟然可以窥见自己身上的杀气?修的想来是三乘佛教中,菩萨乘一道。这个要在十波罗密中修出四大阿僧祗再加十万大劫的道,竟然也有人走?呵呵有意思!无量量劫,普渡众生,呵。 一路往内走去,姬玉迷离的双眼,盯着前方小和尚,不断回忆着那个老和尚的记载同时,也在好奇到底是谁把他带上菩萨乘一道。翻查过这座寺庙近百年历史的他,深知那个前半生,可以算得上杀人如麻的老和尚,可没有这种本事。 一路思考的他,还没想到什么。小和尚就已经在七堂伽蓝中的藏经楼,找到他的师傅,那个在小和尚眼中能够保护他的师傅,飞云寺方丈,大悲和尚! 经楼中,老和尚先是对姬玉歉意的施了一礼,然后摸着小和尚的头低声安抚,直到把小和尚安抚下来,才看着姬玉平静道:“阿弥陀佛,老纳大悲,施主此来是为洞中事物?” 不等姬玉说明来意,看见他刚从黑布中取出的“双龙”,老和尚直接了当。 听到老和尚的话,姬玉呵笑道:“呵呵我来取那件东西,来取了。” 看着迷离的双眼,凭双龙刀就猜出身份的老和尚叹了一口气道:“那地凶险莫测,施主此刻伤势不轻,不若先在敞寺静养数天,再行前往?” 原来,一身青衣的姬玉,在那座紫极殿中与那位百岁老人交手数招,身体内五脏六腑,早就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势。一路的急奔,更是加剧了伤势,此刻一身实力,早不在半步陆神仙。 那一双迷离中带着怨恨,癫狂,悲痛的丹凤眼,是老和尚平生仅见的眼睛,老和尚从没有想过,一双眼睛中竟能同时显露出,如此复杂的情绪。 三日后,飞云寺后院。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说奇怪是因为这里完完全全不像佛门之地,更像是道家或儒家之地。 空旷的后院中,没有树没有草,有的只是遍地的岩石和那些彷佛随意刻在岩石和崖壁上的河图洛书与一段段抄自周易的句子。 站在后院,老和尚抬头望着崖壁上的古棺,不知道在想什么,跟着老和尚前来的姬玉也不着急,迷离的双眼中,那一袭紫影又再浮现,他就那么静静看着,等着。 老和尚忽然轻轻道:“当年那人说过,玉牌一但出世,从此天下再无宁日,他让和尚在门前问一问施主,是否真决意如此?” 没有等到意料之外的声音,等来意料之内的沉默,老和尚没再说什么。只是按着特定顺序,移动地上那些刻有河图,洛书岩石的他,在岩石与崖壁上的河图,快要形成代表朱雀的南方之象时,终是深深叹息了一声。 随着一段段文字组合,与崖壁正南方的二个黑点,被地上岩石上,七个代表白点的白石包围,一阵轰隆响声传来,看上去像是绝壁无缝的崖壁中,出现了一道巨大铁门。 通体鎏金的铁门上,除了正中央有一个虎符大小的孔洞外,没有任何东西,连最常见会刻画在大门上的图案与铜环也没有,就那么简简单单一道鎏金铁门。 等到响声停下,姬玉缓步上前,把得自龙虎山的吴王虎符按下去,整座大门马上无声向两边打开。大门后,那条被无数夜明珠照耀着,看不到尽头的华丽之路,终于显现在人间! 门前,姬玉腰悬双刀,一身青衣,提步而入!后院中,老和尚几次想要伸手阻拦,只是气机刚提起又放下,终是没能出手。 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道了一声佛号,老和尚平静道:“还望施主多念江湖,多念那些无辜百姓,更多念这个天下,这世间不能再多一个谢姓女子了。” 年轻时,没有落髪为僧,在江湖闯荡的老和尚。因为一次误会,一次错手,立誓代替那个人守着这秘洞的他。最后只能眼看着,那个在不经意间,也流露出惊天杀气的人,缓缓走进那条镶满夜明珠的路。 走在镶满夜明珠的弯曲山洞路中,姬玉没有感应到任何活物气息,可越是这样他就觉得越危险,特别是山壁上,每隔一小段就出现的虫鸟篆字,更是让他全身崩紧。 无声无息的攻击从天而降,往后稍稍退后几步避过攻击,姬玉望着眼前几具干枯古尸,不禁皱起眉头。古尸看着恐怖,可实际上,别说对自己这个半步陆地神仙,起不了作用,连最普通的天人境也不行。 这种没有足够速度的死物,那怕再多,对于极为善于控制全身的天人境来说,只要不是成千上万同时涌来,再多也是一个笑话。他可不相信一百年前,那位前半生被称为天下明君,后半生多疑暴戾的江南之主,会只留下湘西赶尸术中的秘法干尸。 随着弯曲的山洞向前进,嵌在洞壁上的夜明珠逐渐换成一盏盏明暗不定的长明灯。不知道从那里吹来的风让灯火摇曳不定,让整座山洞在干尸中,更显阴森恐怖。 如果说前面铺满夜明珠的路,是华丽人间路,这一段则像通往幽深黄泉的小径。路上从各种古怪角度出现的古尸,渐渐多了起来,可惜失去术者控制的它们,缓慢而迟钝。长明灯路的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青铜大门。 “黄泉路” 青铜大门上方,三个彷佛用血刻画的血红大字,在周围环境映衬下显得诡异无比。让人不禁联想到推开大门,就真的会直接走入黄泉路上,奈何桥前,连走一趟丰都的时间也省下,直接从阳间到阴间! 青铜大门后,一幅真如黄泉路的风景出现在姬玉眼前,一条十丈宽的血红河流把山洞一分为二,唯一可通过的就只有那条仅可容一人行走的独木桥。 “奈何桥” 桥前有一块,同样彷佛由鲜血写成的三字石碑,只是独木桥前没有孟婆,路上也没有传说中,铺满黄泉路的彼岸花,有的只是一个石俑。仔细观察完独木桥前的石俑,姬玉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迷离的眼睛瞬间化作清明。原本正在想那位江南之主,除去借用古棺尸体外,还有什么手段的他,从没想过,那位江南之主,竟然疯狂得借用秦皇将军俑! 特别是前方秦皇将军俑,身上那些明显是后来加上去的道纹,儒文,密密麻麻的以一种奇怪方式层层叠叠刻满全身,让人全然不可见,最初始是那一家手笔。 秦皇副陵。 现世至今已经快五百年的秘地,可不管是朝廷大军,还是江湖高手组成的顶尖团体,都纷纷止步于第三层。归根究底就是第三层,会出现那些被百家刻画过的将军俑,不同一二层简单刻画,第三层所有兵马俑身上的图案刻得细致无比。其中将军俑由道家,法家,兵家等主要流派刻画,那种早已失传的甲骨文字,所画成的符文,一个比一个可怕。以至于第三层那个空旷大厅内,一堆会简单排兵布阵,搜索敌人的将军俑带着三万大军,阻断了所有想往下探索的人。 按史书记载。最后探索的人,当是一百年前凉王马龙。那次动用四万凉州精锐的他,直接把本来止于第一层的秦皇副陵,推到第三层,更探明将军俑的大约感知距离,不同刻文下有不同的能力,以及第四层入口所在。 曾经闯过一次秦皇副陵的姬玉,当然把这些都记得滚瓜烂熟。他很清楚,只要自己再往前一丈距离,便会被攻击,然后直到脱离那条独木桥。至于将军俑身上,最原初刻画的是那一家,看着紧紧握在双手中的两把短铁戟。不用猜,十有是兵家,还是陷阵猛将的兵家! 这种山洞腹地,在一条血河横断下,通过就只能靠独木桥的地方,根本就是迫着你和石俑死战,刻满道纹,儒文的石俑死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那个世家子 公元228年,秦灭赵,得和氏壁,后以能工巧匠精琢成传国玉玺,李斯用虫鸟篆字刻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从此,千千年时光,围绕玉壁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那怕玉壁早已消失在历史黄河中。 “双龙”“长生” 双龙是一把子母刀,母刀刀身直而宽,子刀在刀柄护手处,柔软可缠柄半圈。当年秦皇为更适合斩杀穿盔带甲的大将,刻意把母刀刀身加厚加重。 长生则是一把薄刃薄身的短片刀,更适合于近身博杀的江湖中人。 姬玉稍稍在青铜大门上借了力道,舍弃那把砍上将军俑恐怕会崩掉的长生,改作双手紧握双龙直直往前奔去。 反应动作速度丝毫不比姬玉慢的将军俑在姬玉前奔的第一步,便猛然从沉睡中醒来,手提双戟向他杀去。 幽暗山洞中,一人一石像交换第一击后,姬玉急速向后方退去。甩了甩发麻的右手,即使陷入了癫疯的他,也不禁暗暗叫苦,眼前石像比秦皇副陵中还要凶猛啊。这样下去,若不能断去双手或者磨掉那些图阵,不能逃的自己早晚会力竭而死,因为进来后,青铜大门早已无声关闭。 本来打算用重刀斩断四肢的他,在交手的一瞬间,斩中将军俑左手关节处四刀,只是每出一刀,都会被反弹回来的力道,震的手臂发麻。以至于,可以一息八刀的他,仅仅斩出四刀。更重要的是,石俑左手关节处,竟是毫无痕迹。轻轻低笑一声,双眼早就陷入癫疯的姬玉,默默把双龙入鞘,左手长生,右手拔出双龙中的子刀贴身而上。 一声巨响。引导将军俑把双戟轰入地面的姬玉正想再次抢身而上的时候,一双石拳在灰尘中,跟着戟风轰来。已经因为硬挡下数戟,而震荡得全身气机混乱的他,不得不急速后退。 后退的同时,癫疯的人儿才发现,刚才的强攻,原来毫无作用。本意磨削道纹的他,发现石俑身上的刻纹,根本没淡去多少。眼看将军俑重提双戟奔来,刚交换了位置的他,再顾不上平定体内气机,掉转身子就往独木桥,疾奔而去。两次的交战,让他领悟到,只剩下硬闯独木桥一条路了。否则等他力竭,那种永不会疲累的石俑下,身陨已成结局! 只是,踏上独木桥的他,走了还不到十步。两旁血河中,升起一架架金属制的墨家连弩车,密密麻麻布满整条血河。更可怕的是这种发射出去,马上便会回收箭枝的连弩车,每一台都装有十支浑身发光的弩箭,钢箭大箭! 早就没可能后退的他,看着犹如天罗地网般,急射而来的钢制铁箭。再顾不得后方将军俑,鼓荡起全身气机,便向着独木桥的另一头疾闪冲去。他要抢到弩箭的前面,否则这种无穷无尽下,不说半步陆神仙,那怕是能引动天地的陆地神仙,也一样只有陨落一途。 十丈距离说长不长,说短在这些弩箭的威胁下实在不短。幸好的是,后方的将军俑,莫名没有追上。否则,已经吐了几口鲜血的他,恐怕早就因为被大弩射中,掉下那条明显奇毒无比的血河中。 奔跑在独木桥上,姬玉双刀如龙,一牵一引间,不断拉偏射向自己的重弩,不求挡掉,只求稍稍偏离方向,让自己有更多的空间去换时间。 独木桥后的空地上,好不容易闯过的姬玉。望向另一面,那个明显是因为后加的道纹,儒文,而改变了狩猎范围的将军俑,瘫坐在地上,癫疯大笑道:“哈哈哈天不绝我?天不绝我!” 癫疯笑声在整条黄泉路回向不绝,彷佛嘲讽着自己这一生,也彷佛嘲讽着这个匆匆人世间。 十丈长的独木桥上,他差点被射穿有三次,那三次若不是及时后退再前进抓住一闪而过的空隙,恐怕就不会是在身上带出三道血痕这么简单,至于其他时候被他以重刀双龙带偏的强弩,每一箭都能让他五脏六腑震荡不已。 一身低迷气息瘫坐地上的他,鲜血洒满了全身。回想刚才的恐怖弩阵,他终于明白,那个人为什么劝说自己,不要想着能一剑杀尽天下人。那种固定好位置的强弩阵,自己尚不能无伤退,那么由人操控呢?恐怕不堪想像,恐怕是真真正正的十死无生。 独木桥再往后走到尽头,姬玉再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只是沿路上墙壁画着无数画像,有些是关闭机关,有些却好像毫无用处。路的尽头是一座石屋,简洁的石屋内,除了正中央的石桌,和桌面放着一把桃木剑,一块形状有些奇怪的玉牌外,空无一物。 小心翼翼拿起木剑和玉牌,发现没有任何变化后,姬玉才仔细地观看,刻在石桌上的小篆文字。 朕乃江南之主,吴王杨卫。 得到朕遗物的人,不管是谁,都要替朕斩尽轩辕一氏,否则朕必将生生世世诅咒于你。 看着桌面的小篆文字,姬玉狂笑道:“轩辕家?哈哈哈。” 和氏壁。 秦始皇得自赵国的玉壁,后由能工巧匠精琢成传国玉玺!由李斯刻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的传国玉玺,传说里面存有整个中原一半的气运! 后因汉元太后摔于地上,崩缺一角! 汉末年,传国玉玺不知所终! 世人皆以为,当年传国玉玺被孙坚夺走流传到现在。其实不然,真正的传国玉玺,早在汉代末年,洛阳城那场大火中消失。 至于留传到现在的传国玉玺,则是当年魏文帝曹丕,命人秘密仿造而成。也许因为终究是仿造,即使被当作传国玉玺,使用上千年的时光,还是没有丝毫,所谓气运存在。 这块杨卫不知得自何处的奇怪玉牌,却正是崩缺的一角。这个秘密,除去当年杨卫和他身边的禁军首领,轩辕孝宇外,并没有人知道。负责守护虎符的龙虎山,只知道这玉牌关乎一个秘密。守护山洞入口的飞云寺,则隐约知道这玉牌,似乎可以掀起大乱之世。 他们那里会想到,这玉牌竟是传说中,传国玉玺的一角。而这玉牌所关联的,不算那种虚无飘渺的气运外,就是另一块金牌。 那就是,摘星楼的金令! 轻抚着那把来自轩辕家的双龙,来自那位好友的双龙。姬玉看着桌上文字,笑得停不下来,笑声中那种癫疯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石屋之中。笑声中,人也渐渐迷失,双手按住双刀的他,丹凤眼中渐渐混乱起来,再也分不出空洞,还是迷离,还是癫疯。 失去控制的他,不断喃喃自语着:“师傅,你可好?” “紫儿,你不自己去闯闯吗?” “轩辕风,我们逃亡中呢。” 无数让人摸不着边的话语。 那一年大明湖畔。 初出江湖的他,一袭青衣,一个人,提剑呜不平! 那一年刚从家中逃离的他,五花马,千金裘! 两个人在大明湖畔相遇,他提剑呜不平,他双掌开山! 大战过后,浑身伤痕的世家子送出五花马,千金裘给那对爷孙与他浪荡于江湖。 世家子叫轩辕风,剑客叫姬玉。 在那一年中,身无分文的两人,在街头卖过艺,当过劫道好汉,万一遇上那些在当地为富不仁的奸商,更是直接劫富济贫他们二人,这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主意,都出自那位世家子。 每一次性子温和谦恭的剑客都不同意,可最后都被说服。 无他,一文钱难倒天下英雄好汉,更难倒他们二人,总不能宿荒山野庙啃树皮吧。更过份是有钱的时候,世家子总喜欢寻花问柳。没钱就在街上出言调戏,那些良家女子,腰间挎剑的侠女。以至于那一年,青年剑客要时常注意着,是否该拔腿飞奔。 两个性格回异的人,在那一件件糗事,好事,坏事,逃亡事中,结成好友,过命的好友! 一年后,世家子说该回家了。从此便再没有消息,那怕剑客大婚的那一天。 直到三年前,世家子听说他陨落在那座昆仑山,便急匆匆而去!不相信他会那么轻易陨落的世家子,在那座被大雪覆盖的山上,找了他将近一年才死心。 世家子不相信江湖那些传闻,凭他对剑客的认识,世家子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他要回家借用家中的力量追寻真相。 途经凉州那座小县的时候,世家子意外在一家小书店墙上,看到一个有趣的符号。那是一朵花咬着一个小人儿的符号,有趣的很。别人或许不理解,可世家子至今还记得当年被官府追杀。那个青衣剑客,为怕失散的两人不好寻找对方,而恶作剧般画出的暗号,就正是一朵花咬住一个小人儿。说他再这么调戏女子,早晚会被咬死。 三天时间里,知道所有事情的世家子,看着昔日好友那双,曾经一直都带着温柔平和的双眼,如今只剩下怨恨,悲痛和癫狂。 世家子留下一句“等我半年时间”便匆匆离开了那个小县。 当初青年剑客不怕被世家子出卖,如今同样不怕。因为世家子把命卖过给他,他也把命卖过给世家子。如果要出卖,早在初出江湖的第一年他就死了,在那荒山野岭中死去。倘若人心变幻的连世家子也变了,剑客就真的对这个人世间,对这个滚滚红尘真正的绝望了。 半年后,世家子鬼鬼祟祟带着一把刀来找他,换走他那把通体紫色的长剑,还告诉他一个惊天秘密,说这个秘密可以掀翻这座江湖,惊动那座大城。 那一年。 成纪县。老许家的偏房里,一个癫疯的少年,一个半百老头子交换手中刀剑。 老头子临走前,啰嗦道:“喂,小剑客,你这把剑我先带走,太张扬了,老子我这一辈子,就从没见过全体深紫色的剑,张扬,实在张扬。还有,我严重警告你,这把刀可不能弄破或者弄丢,否则我家老头子非打死我不可,至于你这剑到时候来我家领。” 第二天,老头子装扮的世家子离开了,说是要用这破剑,回家抵抵那把刀,看看能不能少点禁足时间。 当初的青年剑客,如今的复仇者,没有说什么。 他当然清楚世家子回家后,肯定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但正如世家子所说,他的剑太张扬,他的人也需要那个本应只有好友知道的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老人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座天下苦的从来只有百姓,与那些高高在云端的世家豪族无关,因为他们都是垂钓者—谢如烟。 从龙虎山传出红袍人已死,还不到半个月,江湖中人对那个犹如昙花一现的杀神,从天下哗然到开始淡忘,仅仅花去十天,不过这就是江湖。 如果你不能一直站在巅峰,如果你陨落于途中,对江湖中人来说,你就只是一个偶尔会谈到的对像,也许有叹息,也许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嘲讽,嘲讽你不能一直立于巅峰,嘲讽自己不曾登上高山,这就是江湖。 长安,本朝权力中心。 天下人都在围绕着这座帝都,展开无数的明争暗斗。不去说那些上一任帝王的事,单单说现在这位以十三岁之龄登基的陛下,一路跌跌撞撞走来的这些年。 七王叛乱,太平道起义,好不容易都压下,却又出现凉州将军卖国,导致整个凉州沦陷。这些事情是谁的祸?不是那个背起骂名,挑起种种祸患的女子,深究原因都是那些世家豪族的祸!可是再怎么知道,高坐椅子上的少年帝皇,也不能不用那些人。因为这座天下,还是世家豪族的天下,官吏还是世家豪族的官吏。 “江山倒,帝皇倒,世家永不倒。” 这是那个被天下人唾弃的奇女子对他说过的话,逐渐年长的他深有同感,他说好听是帝皇,不好听就是那笼中鸟,笼中龙。那怕他相信自己就是这座天下的真龙,在世家大势没去之前,也只是囚龙! 好不容易和平十年,除去那些小打小閙,终归是让这位刚过而立之年的帝皇,过上一段安稳日子,可以慢刀子割着世家的肉。 但三年前谣传那消失已久的传国玉玺,在昆仑山出世后,这座天下又热闹了起来。 玉门关外,北狄与草原结盟,对中原大地虎视眈眈,草原那座封山三百年的长生天开山而出。 中原之内,被慢刀割肉的世家,更是借着那一次玉门关事件,再次展开博奕。 六十九岁的曾错,是一流世家曾家的上任家主,是被称为谋算第一的老人,是当朝太师。身为前朝两大托孤重臣之一的他,这一生经历过很多很多事,做过很多很多事。在这座城里头活了大半辈子的他,历经两朝,更是先皇指定的托孤重臣,现在皇帝老师。他从来都是坚定的,站在皇帝队列中,帮着割世家的血肉,那怕身为曾家上任家主。 从大朝议中退下来,刚走出大明宫,掌管外府的红衣大太监,便匆匆小跑到他身旁。让他往兴庆宫后花园稍坐,陛下让人准备了一台戏,想与他共聚小刻。谢过那位皇宫中仅有十二人的大太监,他依言跟着他往兴庆宫后园走去。一路上叫李顺的大太监和他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是踏入兴庆宫的时候,大太监莫名奇妙道:“最近京中密探传回消息,说那红袍人是假死,似乎是打算在背后兴风作浪。不过依老奴看,一人而,举手可覆。” 第二句则在长廊中,前方带路的他,像是忽然想起道:“太师大人。大年前,老奴便奉命离京到幽州稿赏林将军,还望太师大人多加照顾。” 最后一句则在踏入后院的时候,望着刚下过雨的地面,大太监关心道:“太师大人,刚下过雨,你老人家小心路面。” 曾错马上就领悟出看戏是假,这三句话才是真,皇帝陛下是不相信自己,又或者说曾家了。在那座兴庆宫中看完戏,吃好御膳的他。走出那座皇城后,并没有直接坐上马车,回到城内那座曾府,而是几乎走三步停一步的往家中走去。 本朝律例,驰道分左进右出,中间则只能是加急军报和皇帝出巡使用,违者轻则罸千金,重则诛连大罪。 走在那条贯穿南北的驰道中,曾错没有理会别的马车怎么办,就那样慢悠悠走着。这一生都在循规蹈矩的他,就不能不守规矩一次?陛下都让自己退位,让自己放手幽州军政,让自己曾家别打算借红袍人生事,就不能忍自己一次? 决心放纵一次的老人,在驰道上走三步停一步,完全没想过身后已经排成长龙的马车,不远处头大如斗的京兆府尹。豁出去的他就抱着一个,你们都得看着跟着老夫的想法,反正有本事就来动老夫看看。可这个长安城内,龙椅上那位不发话,谁敢动他这一人之人,万人之上的老人? 这一天长安城内,出现一个千百年未有的奇景。本该车来车往的驰道上,一辆辆看不到尽头的马车,一队队由京兆尹带队的兵衙,跟着一位老人慢悠悠的而行。 从那座皇宫中出来后,缓步行走的他在回想这一生。 犹记得那一年十七岁,他被家中赶出去,要他负笈游学两年才能回家。东海的小渔村里,他认识了一个读书人。更为他在东海停留了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让他对那个叫白晨的读书人,敬佩不而!直到今天,他还记得那个喜欢书而读书的他,更记得与他说过的话。有一次谈话中,读书人说再读几年书,便往凉州或幽州投军。很佩服他学问的自己不由奇怪问道,为什么不到京城考取功名?以你的能力必当高中!读书人笑了笑,没有回答为什么。 五年后,边关爆发大战。 那个被所有游牧民族奉为王的“棠黎孤涂单于”,领三十万铁骑直扑中原大地。已经是正四品少府少监的他,临时调任行军司马,随着高宗皇帝前往。在那里他又遇上那个读书人,不同的是他是行军司马,读书人是一个伍长,那张脸庞上更多出一道狰狞刀伤。 那一场持续四年的大战,读书人在第三个年头,顶着折冲都尉的名头死在铁骑下。持续的大战让刚才稳定下来的百姓苦不堪言,民间十室九空,饿殍遍野,那是真真正正的人间地狱。 乱军中看到的读书人尸体和战后的人间惨像,让他忽然间明白,读书人为什么不去考取功名。战后卖儿卖女,啃树皮,挖泥土的人间,依旧夜夜生歌的朱墙世界。同一个天空下,两座人间,让他深深知道为什么。 宁拽尾于涂中,不留骨于堂上。 他一个寒门士子那怕高中状元,倘若不去攀附世家,最好不过是被扔到不知名的小县城,当一个县使君。报国?乖乖做好县使君就是报国。 这对于那个比自己,强上百倍的读书人来说,根本不可接受。不愿攀附世家,也不想磋砣岁月,那就只剩下当兵一条路。最少当兵的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最少凭借战功,那怕世家也不能多动手脚。 那场大战结束后,他在他坟前发誓,这一生要为寒门士子打开一条路,不求通天,但求能闻于天下。 再后来凭藉曾家,与那场大战中的奇谋,他一路扶摇直上,从六部尚书,到尚书仆射,到太子太师,最后到太师两字,他只花了十年。 那一年,老人四十六岁。 两年后,先帝驾崩,当今陛下登位时才十三岁,刚当上太师才兩年的他忙得焦头烂额。一切都因为,江南谢家出了个奇女子。她挑起七王叛乱!她挑起太平道起兵!她诱惑凉州将军卖国!那个十三岁出道的奇女子,几乎可以说主宰着,她在天下的那八年! 好不容易都撑过去,还没在那些世家口袋中抠出多少东西,那些反应过来的世家,一直想要展开反击,只是因为陛下暧昧不清的态度和自己掌权已久,一直苦苦受制。但还是没能为那条寒门之路开拓出多远啊,自己就要走到最后了吗?快七十岁还死赖在位置上的自己,终究还是没脸去见那个书生吗? 兴庆宫后花园,看着大戏过后,又回复空落落的花园,那位高坐于椅上的人间帝皇闭上双目,朝身边站着的大太监问道:“李顺啊,你说老师他会不会生朕的气。” 大太监想了想回道:“陛下,不会的。太师大人,一定会理解陛下。” 不过三十多年华的人间帝王,苦涩的笑了笑:“理解啊其实朕又何尝不想把世家的位置拿掉大半,只是天不遂人愿,如今天下又再风雨飘摇,老祖宗的基业可不能败在朕手中啊。” 新秦皇朝在开国之初,为节省无谓的浪费,设定无紧急事态下每三天一小朝议,九天一大朝议。 小朝议只能由从四品以上的官员参加,其中商讨的都是大朝议决定下来的事项。至于每九天的大朝议,上至三公,下至从七品的国子监主簿在内,所有在京官员均要参加,其中决定官员升迁,拨发粮草金钱等等,各种会影响重大的决策。 本来就是天下注目的大城,在新一次大朝会结束后,直接引发天下各大势力震动。 那个坐在位置上二十多年的太师,在大朝会上请求辞官回乡,那位恩准了! 天下各大世家,纷纷出手探向长安。 长安曾家。 大朝议后,那位与老人同朝为官四十多年,也敌对四十多年的韩家老人与曾错坐在曾家那座杏林中,为他送别。 捧着手中茶,韩家老人轻叹道:“曾小错啊,这么多年你我都熬成老骨头了啊,没想到你竟然比我早退下去啊。” 看了眼和自己同年的老人,曾错笑道:“呵呵韩太保也想退?只怕不易吧。” 韩家老人点点头道:“是啊,不易啊,不易啊。而且想到没有你这个对手,就觉得有点寂寞。” 喝了一口茶的曾错咄笑道:“那你可以去找那位徐太傅?” 没有什么大仇大恨的两人,同朝为官的时候说不上两句,可是当有人退下,没有相争的两人,终是已经认识六十多年。 彷佛想起曾错口中的徐礼,韩家老人抖了抖,连忙摆手道:“徐礼我可不想动,那老头就如名字一样,认死理,重礼,我这老骨头可不禁他折腾。” 看着对面的胖家伙装模作样,曾错也不再绕圈子,直接道:“韩太保,这次来不会真是送别老头子我吧?” 被当面揭穿的韩家老人也不显尴尬,反正他性子就像体型一样,大而宽而粘而腻,比滚刀肉还滚,这么多年,他老人家什么情况没遇过,揭穿那就直问。 韩家老人大笑道:“哈哈哈不愧是曾小错啊,老头子这次来就是问问你向陛下推荐谁,打听打听啊。” 咄笑一声,曾错道:“中书令王琳,陛下准了,你们青州那位吴尚书和学海林的尚书左右仆射就别想打主意,我没把我的学生再推上一层就算手下留情,哼。” 说起这个推荐人选,一开始清楚自己不能不退的时候,老人第一个想起的真是自己那个学生,那个公正无私的尚书令赵崇。只是庙堂上,有一个只重礼,不重人情的徐礼就够呛,偌若再多一个赵崇,先不说陛下的意思,那些世家也必然不肯。所以最后便只能选择那个近百年影响不大的江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烽火连天起 所谓世家,对江湖,对天下,实在是弊大于利。他们阻断百姓,隔绝帝王,可惜这天下不管现在或将来都杀不绝,灭不尽。—谢如烟 从那座山洞中出来的姬玉把桃木剑交给飞云寺,让他们派人送去龙虎山后,轻骑快马便往十万大山而去。 南疆十万大山,一直以来都是巫蛊起源之地,这里有着无数的传说。 姬玉对这个地方说不上陌生,当然也说不上熟识。熟识是因为小时候,每次离开那座紫竹林的他,在那座小镇里,总是会遇上各式各样的人,有瑶族,有壮族,有苗族。 从龙虎山轻骑往十万大山去的姬玉,一路上思绪万千,因为那里离他的家并不远。可他没有丝毫回去的打算,如今化身恶鬼的他早就没有家,一个堕落的人,没有拥有家的资格。 他去十万大山,只是因为那里有他需要的力量!复仇的力量!不是那里离家不远。 就在姬玉往十万大山赶去的时候,江湖,庙堂烽烟四起。先是当朝太师辞呈归隐,其位置最后由江南世家领袖王琳接替。自此,江南世家总算是,从那谢姓女子的影响下,稍稍恢复过来。 一直都由青州掌握的户部尚书则改由凉州出身的何亮担任。整座京城的六部在升迁下降间,除去徐礼徐太傅掌握的礼部和韩太保掌握的刑部外,本是丞相职位的太师掌握的吏部,工部中的徐州世家被拆分开来,分别放入工部,户部,兵部,吏部中。 这件事引发的明争暗斗,直接或间接导致众多官员被替换,其中南阳黄家,益州赵家,襄阳蔡家更是抄家而落!至于长安中,最大的影响,当是原本一直被幽凉两州,和楚王把持得像铁桶一样的兵部,被青州和江南世家瓜分掉一半。不再像以前,只要曾错或襄王一声令下,马上就会风风火火运转起来。 如果说那座大城对普通江湖人和百姓来说只是默默改变格局,那么江湖和边关就是非常高调。 草原那座长生天后,闭楼百年的摘星楼正式宣布重启,从新开始接受各种暗杀或悬赏。幽州最大的铁马帮,被一个红袍人从上至下杀绝,杀光,更是令到整座江湖哗然。 那个据说可进前十的红袍人没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年就这样过去的时候。 武评第四位,百花公子南宫有为。 陨落于草原! 被草原那位近年冒起的赫连赫儿,率五千草原铁骑,围杀于高平川那条河流旁,死后枭首传遍整座草原。 南宫有为的陨落,让远离本朝中心的益州世家都纷纷动起来,犹如巨龙一般的庞然大物会动起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世代座落于益州的南宫家,是益州世家之一!相对比较接近草原的王家,张家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更是立刻派出各种好手潜入草原,为的就是取回南宫有为的尸身。直到最近几十年才有人入朝为官的益州世家在朝廷影响力不大,可在江湖却绝对是一等一的庞然大物。 天下武评五十人,最少有二十人出自益州。平日里没有外敌的情况,明争暗斗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日常一样,甚至于斗到灭族,或者被赶出益州。但如果出现益州以外的人,对益州世家动手,他们却是能马上放下所有,出奇地同心对抗。 近百年的江湖一直流传着一句话。 “宁惹神策,莫恼益州。煌皇古地,谁及一州?” 这一句话说的就是益州世家,近百年在江湖中人,又或者说在天下人眼中的模样,就连那位皇帝陛下对此也无可奈何,如非必要的情况,也是不愿去剁他们的手脚。 宁愿惹上朝廷神策军,都不要去惹益州世家,敦煌古窟,秦皇副陵,百越古地三地再凶险,能与益州相比吗? 不能! 对江湖中人来说,益州比起那三座古凶之地,更凶险!闯古地,你可以选择退或进,但得罪益州世家,却是天下虽大,却无容身之所啊。近百年挑衅益州世家的人中,除了那位谢如烟,谁有过好下场? 都没有! 那怕是二十年前,以三十之龄踏入陆地神仙,牵起江湖大潮的那位,也没有好下场!至于说谢如烟,一样被迫得遁出中原! 被称为益州第一人的齐家上任家主齐皓,是一个已经九十多岁的老人。天下人对他的印象,都只在于他年轻时,单人匹马在草原和北狄那两次的杀戮。而且六十多年过去,这种事,记得的又能有多少? 一直少涉江湖的老人,没多少人知道九十多岁的他,性子很暴烈,武道修为也很高,是如假包换的陆地神仙!眼中容不得沙子,护短的老人,正是那个一天到晚,都需要女人陪着的南宫有为外公。 得到消息那一天,齐皓正在划一副,连绵百丈的江山民生图。这些年放下家主,他赤脚踏遍整个中原大地,看见那些在战争过去后,却还在世家压迫下的百姓,依旧是那么凄惨,依旧是三餐不继。 老人便沉思着把这些画出来,让朝堂上那位看看,让天下世家看看,这座天下的百姓到底活成如何? 就在他画到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把最后的包子分给儿女,画到那些百姓,在那些公子哥脚下发抖的时候。那个跟着他,已经有六十多年的老管家,给他带来了南宫有为,被传首草原的消息。仿若晴空霹雳,那副画到一半的江山民生图,瞬间被老人一笔点得粉碎! 随后,点碎画卷的老人怒喝道:“让南宫原初,齐灵道两人召集益州世家!杀我孙儿,老夫必横扫他草原王帐!” 愤怒的咆哮声,向遍齐家所在的江原郡。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更是被他的气机引得鸟云密布,电闪雷鸣! 真真正正的仙人之怒! 这座江湖中,天人境是返朴归真。他们踏过繁入简,开始尝试领悟天地的真理,开始尝试领悟一即全,全即一这个永恒不变的真理! 陆地神地则是另一种脱变,他们是被抛弃者,也是被眷顾者。领悟了天地,开始初窥天道的他们,举手投足间,牵雷引风!世间万物中,只要他能影响到的,都会随着他悟出的道而转。某程度上来说,踏入陆地神仙后,再也不能算作名为人的生物。 不过幸好的是,千千年来的陆地神仙,并不多。否则早就天下大乱! 那个波澜壮阔的商周时代,那个动乱的天下,那个初始的江湖。 陆地神仙多达数百上千,但最后呢?江湖中的血战,直接牵引到庙堂!谁会想到,一个江湖仇杀,最后竟是以一个皇朝谢幕来结束! 那是数千年以来,江湖气运最好的时代!但或许就如易经所说阳极阴生,阴极阳生的道理一样,世事万物皆是盈不可久。往后的江湖一泻千里,没有多少气运的江湖别说陆地神仙,天人境也只手可数,直到最近两百年才又好起来。 本如各家那些陆地神仙一样,为免影响江湖气运,在家族中隐修的齐皓,在听到那个最是心头肉,最是有望陆地神仙的孙儿,被围杀于草原,被传首的时候。愤怒的他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拼死,也要把那座草原搞得天翻地覆!让他们知道,他秦皓!还没老到提不动刀!杀不了人!还是可以像年轻时一样,骑最烈的马!喝最烈的酒!杀最多的人! 想要报仇,放马过来! 咆哮过后,齐皓不再管其他事情,整个人电射而出,直奔草原方向。就在江湖中人惊叹,可惜的时候,益州世家却已经默契地展开报复,一道道飞鸽传书傅遍包括草原,西域的整座天下。 南宫世家中,看着坐于下首的各个世家代表之人,立于主位上的南宫原初深深鞠了一个躬。原本就因为武道修为不高,早显老态的他,在南宫有为陨落后,更是显得苍老无比。灰白的头发下,那一张国字脸惨白如雪,整个人死气沉沉,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随着南宫有为而去。 急忙还礼的众人,顾不上客套,纷纷说出本家在草原,或附近可调用的人手。武评第四的陨落,对于他们益州的声誉打击太大了!必须全力还击!否则以后谁还怕他们益州世家! 李家李龙儿!武评第十三! 吴家吴若!武评第六! 黄家黄权!武评第十八! 收到家族消息后,他们三人已经追着齐皓奔往草原。财力冠天下的蒋家,更是在那座开山不久,专职暗杀的摘星楼,发出悬赏任务。 赫连赫儿及其亲属三代以内,一人千金!重要人物万金! 蒋家对满打满算,三代人口不过千人的赫连家,根本不放在眼内,倘若百万不够!还可以再翻几倍!翻到天下皆惊!富甲天下的蒋家,对于钱和益州世家这把保护伞的重要性,一直分得很清楚。 那位近年被草原王帐重用的赫连赫儿,武道修为不过天人境中期,就算他有众多草原高手和铁骑保护不好下手。但是他的亲属呢?只要不在天人境,那就是十死无生!更何况他赫连家,向来只出将军!统帅!猛将!武道高手?省省! 蒋家深信自己这个千金头!万金头!恐怕在自己大儿子,到达南宫家的时候,草原上的赫连家,就已经开始了白事。 江湖中那些,没有亲身感受过益州世家恐怖的人,本就对那句话不服,这次南宫有为陨落,他们更是等着看笑话。直到南宫有为死后两个月,他们才发现,那个偏离本朝中心的益州,真如那句话般可怕!凭一州之地,可独战中原江湖九州! 两位陆地神仙,十四位武评前二十的男男女女齐聚草原,把整座草原杀得天翻地覆,连草原王帐所在的碎叶城,也被拆去大半。最后,如果不是草原上那几位,一直在王城和长生天中隐修的雄鹰,还有那个号称草原江湖第一部的赤乌部落出手,恐怕就真要天翻地覆! 此役,齐皓和另一位廖家的陆地神仙重伤而回,十四位武评高手陨落九人!其余人等,或重或轻全都带伤退回益州。 草原上,赫连家族除赫连赫儿外覆灭,包括草原那位九十多岁的兵圣赫连孛孛。四位出战的陆地神仙中,属于王帐的于夫罗,更是被后来现身的春秋第一刀,吴世!斩于刀下! 其后三月,草原王城的天单于拓拔祁连下令左右贤王各起两万铁骑,配合赫连赫儿率领六万大军,共计十万进迫边关! 同年五月。 北狄提兵四万巡狩玉门关,用以牵扯新秦皇朝。 两辽,凉州烽烟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山中的姑娘 对于半途离开,没能陪着你一生的我。只有一个愿望,别怨恨,别憎恶,世界终究是美好。希望我离开,远去,你依然是我心中那个善良的少年。 “十万大山之南六百里,有山中山,其地紫赤,草众密布,山势险要难攻,有一部,约三千人。” 南疆有山十万,穷乡恶水,丛林雾障密布,其中居有苗族一部,苗人善蛊防不胜防,这就是中原江湖大部分人对南疆或者说整个百越地区的感觉。 没有多少人知道,穷乡恶水有,苗部有,可更多却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世界,苗人也不会轻易下蛊。更加没有多少人知道,十万大山中的十万,只是壮族汉文字记音。 南疆一带中十万与数字无关,是指适伐二字。 适伐者,顶天也。 所以十万大山在南疆来说,是指南疆有顶天大山,绝非十万座。 从湘西方向踏入十万大山,接近一个月的姬玉,在这个时而虫鸣鸟叫,流水潺潺,时而山峦起伏犹如群龙起舞,时而雾绕云蒸,翠松遮天的地方。根本就无法仅凭,轩辕风无意间得到的残卷中,看到的那几句“十万大山之南有山中山,其地紫赤。”来判断出位置,那怕他对这里的人算不上太陌生。 从小就在十万大山附近南海长大的姬玉,原本并不担心什么事情,因为在这里,他不像其他人一样会言语不通,不会对蛊毒心怀恐惧。 只是活着,世事往往就是你意想不到,预估不了,任凭你手段通天,也会有无数变化的才叫人生。 七天前,姬玉修练的太上忘情渐渐出现变化,本来一直可以在癫疯,迷离,空洞间随意转换的他失控了!每隔几天就总会压制不住自己的他,开始出现三到四个时辰,完完全全陷入癫疯的无明状态。 原因他当然知道,太上忘情其实只有两条路,没有记载中模糊不清的第三条路,只有极于情或者忘情这两条。 从那个紫影浮现眼前的时候,他就懂了,懂了为什么会有那模糊不清的第三条路,懂了为什么太上忘情只有两条路。因为第三条是真真正正的绝路,死路! 如果说癫疯是因为有情,因为恨,恨那个背后给他一剑的女人,恨那个他最爱的女人。 那么空洞就是忘掉一切。忘掉那个他领进江湖的天真少女,忘掉是他害得她,在那个阴暗山洞中受尽屈辱而死。忘掉她始终只想他活着,只想那个她心中的善良男子活着。 本来极于情这一条路,指的就是全身心对一样事物的爱或恨,所以癫疯没有什么。问题在于从昆仑山中,那个被封闭陷落的山洞中,活着出来的时候,他忘掉了世间一切,忘掉了那两位女子。 如果世事如愿的给他半年时间稳固,他的忘情之路就会牢不可破!可惜的是,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 一个突然出现在昆仑山的女子,让他存活下来,也让他从空洞中想起她的惨死,她的那一剑。清醒过来后,他可以忘掉那一剑,忘掉恨,但却不愿意忘掉那个喜欢穿紫衣,喜欢一直跟在他身边叫玉哥哥的女子。 那一天,他从忘情空洞中再次有情,于是那个虚幻的紫影,出现在他眼中! 因为是他带她进江湖! 所以他要带她离开江湖! 带那个叫琴紫的女子,离开江湖! 因为他,答应过她! 从无情化作有情的他。在无情基础上,同时领悟两种各在极端的道路,然而就如水与火一样,两条极端的道路如何能够相容。既不愿意忘掉一切,也不愿舍去以忘情为基础的太上忘情。 所以他知道,自己早晚会完全陷入真正的癫疯,只是他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急! 十万大山,又名南疆,或名南诏。 这个从百年前,南诏国分崩后,归属于新秦皇朝的辽阔大地。不说新秦,那怕当年南诏势盛的时候,也是一部一天子!一部一天规!对此,新秦就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于,城以外的郡县,连官员也不下派,让他们自行管理,狗咬狗去。造成这一种现象的原因很多,最大的原因就是语言不通。 因为这个地方,有多少部落,就有多少种语言,甚至于,同一种语言,只要县城不同,竟也会出现一半左右的不同调。 长年与外界断绝交流的他们,有一部分是生于斯,长于斯。可更多却是,不同时代里避世而来的人。他们各自说着不同时代的语言,存活至今。可从那个蛮荒到春秋,到两汉,再到如今新秦,语言改变了多少? 史家的人曾经笑说过,如果有人精通百越,南疆一带所有语言,那么他就是一部活着的华夏语言史书! 十万大山深处,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上,深青,墨绿浅浅暗暗的覆满视视野,在这个秋日间,洒落的阳光下,树影斑驳,悠悠鸟鸣中,远近间,千年的古树,奔腾而下的山溪,到处盛放的野菊花,和着秋风吹响的沙沙声音,形成了一个人间仙境。 仙境中,一个失神的青衣男子,背着刀匣,在小径上一路前行一路喃喃自语,一句句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从他口中而出,再消散于秋风中,仙境里。 小径的另一头,一个一身华丽衣服的姑娘,抱着一个粗糙的布娃娃,头带花圈在这条通幽小径上,迎面向着青衣男子而去。蹦跳的她,在那件名为呕欠的服饰因为跳动而发出的叮叮声中,和着四周声音,哼唱着一曲如仙音一样的古老歌谣。 小姑娘叫阿妮,是下一任的苗族圣女,好不容易等到了七天一次偷跑时光,她正啦啦啦的往着,心中定名为君子谷的地方走去。身为圣女继任人的她今年十六岁,平日里,她的生活就是日复日,夜复夜的在圣殿中,跟着现任圣女学习苗族独有的蛊术,祭拜仪式或是汉人文化。但十六的青春少女又怎么耐得住这种枯燥的生活,所以每次只要那位圣女婆婆,消失在圣殿中的时候,她就会偷跑出来。跑去那个,因为看过一段故事,而被她定名为君子谷的小山谷中。那是一段苗族女子和汉人男子的故事。故事中,苗族女子在部落中,遇上了一个外来的汉人男子,从开始的言语不通,到女子为她离开部落,再到最后汉人男子为了她,离开中原回到她的部落终老。故事中,发生过很多很多的事,而阿妮最喜欢的就是,汉人男子追求女子时,说的那一句话。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所以她总幻想着自己会像那段故事一样,遇到一个汉人男子,带她一起闯荡外面的世界,再和她一起回到这里终老。当然中间肯定要经历许许多多伤心或欢喜的事,否则怎么催人泪下。 “紫儿,你想去秦皇副陵?” “紫儿,就这样跟在我身边,不自己去闯一闯吗?说不定就会遇到你说的英雄。” “轩辕风,快跑。” “昭儿昭儿。” “呵呵呵人间,人间。” 一个男子声音忽然传来,阿妮定眼望去,只见前方一个青衣男子双目失神的漫步在小径上,时左时右的他,不断喃喃自语着听不懂的话。跳跃幅度之大,就连不懂男子说什么的她,也听出一丝丝不寻常。 通幽小径上,一个青衣男子无意识的走着,同时不断喃喃自语,一个美貌的苗族少女在远处静静看着。悠扬白云下,千年古树间,奔腾的河溪旁,一青衣,一苗服,相遇! 通幽小径上,姬玉再次陷入无明状态中。这个状态的他,不同以往。以前那怕癫疯,他也可以清晰思考,明确控制着自己,最多只能算是异于常人。而现在这个完全陷入的状态,根本没有所谓思考,所谓控制,一切一切都是靠着本能去行动。 看着前方青衣男子双眼中的散涣,失神,站在不远处的小姑娘没感到害怕,反倒是一种莫名的心痛。善良的她,觉得他很是可怜,很是招人心疼。所以她想要保护他,想要在他身边安慰他。眼看青衣男子忽然向着那条急奔的河溪走去,吓一跳的小姑娘不由大呼,同时急急上前想要拉住青衣男子,可惜青衣男子却彷佛听不到她的呼声,依旧朝那条水深最少两人高的急流走去。 此时,异变突生! 河溪对面树林中忽然电射出一把长剑,带起破风的声音射向苗族少女! “阿妮!小心!” 左方树林一个挎着苗刀的精壮汉子急奔而出的同时大喝道。 原来,每一次小姑娘离开村庄,那位圣女都会让这位和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保护她。可惜,小姑娘为拉住青衣男子离他稍远了。眼看着长剑就要击中呆立的她,十步外的青衣男子,一个疾步抢到长剑的轨迹上,单手接住长剑,整个人如疯魔一样,丹凤眼中的散涣化作癫疯,一身惊人气机散发开来的同时,口中呢喃着:“紫儿,别怕别怕。” 在小姑娘和那个挎着苗刀的男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癫疯的青衣男子已经踏水而过。一剑起,青龙出!两剑断,风雷隐!那个藏于林中的中年汉子,还没从惊天气机中反应过来,便被两剑抹杀于这个人间! 原来,无明状态中的姬玉,虽说失去控制,但对杀气却是异常敏感。中年汉子射出长剑时,所散发的一丝杀气,却是刺激到他。 河对岸,继那位苗族男子后,再度奔来的苗族妇人,站在小姑娘身前,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对面那个杀人后,呆呆站立低语的青衣男子,刚才那一瞬间的气机,那两剑激荡出的风雷,明显是半步陆地神仙啊,而且比五年前处于巅峰状态的圣女更可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绿水青山中 黄昏红霞下 溪道古树旁 我可以抛下一切,唯独,抛不下你! 凤凰山。 山腰中,有一个三面环湖,四面环山的村庄。这个青山绿水之间的村庄,隐藏在一棵棵凋零枯萎的梅树下。从入口的巨大汲水车开始,一条由鹅卵石铺就的道路,直贯全村。道路两旁是一间间木制房屋,房屋外有老人在淋浴阳光,有顽童在来回走动,有一个个服饰华丽的女子在工作,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对道路尽头的石制大殿显得尊敬,向往不己。 这里是苗族的部落,那一座石殿是他们的圣殿! 一路上拉着那个,只要自己拖住,就显得痴傻的青衣男子,阿妮脸颊红得就像黄昏的红霞。这是她第一次拖男子的手,而且这个男子刚救了她一次。 那惊天两剑后,才慢慢反应过来的阿妮,没管苗族妇人和那位精壮男子的阻拦,绕出一个大圈跑了过去,因为她想感谢他。可接近男子的时候,感谢的话,她再说不出口。那一刻,抱着布娃娃的她只想哭。跟在她身后的两人则是惊惧莫名!他们被那个青衣男子的气机锁定了,如虎的气势向着他们压下!让他们清楚明白,只要他们一有异动,他的剑便会再化风雷! 斑驳的阳光下,青衣男子右手提着长剑,左手伸向小姑娘,口中同时呢喃道:“紫儿,别怕别怕我在我在。” 缓缓伸来的左手,失神的双目,斑白的头发,让树影下的姑娘莫名心酸,伸出右手的她,轻轻接着男子的左手,也不管他是否听得懂,带着硬咽道:“我不怕。” 或许是听懂了她的话,手与手相遇后,青衣男子一身气机回落,整个人更是沉默起来。但每当她放开手后,他就会重陷无明的癫疯中,一身气机更是锁定,除她以外的人。 倔强的小姑娘没有理会,另外两人的劝止,坚持要带青衣男子回去。她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后到的苗族妇人和罗九很想阻止她,不说陌生人这个原因,单是半步陆地神仙的疯子,就足够可怕!可苗族妇人最终还是默许了,从小看着小姑娘长大的她,当然知道看似顺从的她,其实很倔!她知道自己若强行阻止,恐怕她是宁愿脱离村子,也不愿放手这个癫疯的陌生人,就如她母亲一样,明知必死,仍殷然前行。至于精壮男子当然万般不愿,可惜,不说他没权力阻止下任圣女,单说身旁的长老不说话,他就无可奈何。 满是尘埃的房间中,阿妮匆匆忙忙的打扫着,这里是她的闺房!看着那个在床上昏睡过去的男子,小姑娘在想着明天求求婆婆放几天假,把屋子好好打理一番,再把自己放在圣殿的布娃娃带来送他,这样自己不在的时候,还有布娃娃陪着他。 不远处一同而来的苗族男子,看着阿妮坐在床沿时不时浮起红霞的脸,不由有点不耐道:“阿妮,快黄昏了,你先回圣殿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听到苗族男子的话,小姑娘啊的一声,有点哀求道:“罗九哥哥,再一会,我再待一会。” 被称为罗九的男子拍拍胸膛道:“阿妮,你还是先回吧,你还不相信罗九哥哥吗?” 就在阿妮犹如不决的时候,躺在床上不足半个时辰的姬玉悠悠醒来,醒来的他丹凤眼中不再失神无光,但却显得迷离徜恍。 那个坐在床沿和站在远处的苗族少年男女是谁?这次发生什么事?自己在无明状态被他们带回来?每一次从无明中清醒过来后,姬玉就会习惯性的推算着一切。每隔数天或者更短时间就失去一段记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难受的事情。他当然也不例外,所以每次清醒后,他都尽力推算,回想无明中的一切。 看着床沿的苗族少女,姬玉轻声道:“你是谁?你带我到这里?” 正在犹豫的阿妮,听着耳边传来的呢喃苗语,不由惊喜道:“啊!你清醒了!?” 看着那个抱布娃娃,头上带着花圈的苗族少女犹如惊弓之鸟弹起,姬玉点点头回道:“清醒了,呵呵。” 终于反应到青衣男子在说苗语的小姑娘,拍了拍手,高兴道:“啊你会说苗语呢,太好了!” 呵呵笑了两声,姬玉看着苗族少女道:“会的会的。” 听着少女清脆的苗语,姬玉忽然想起那个紫竹林中的师傅,因为他所有的语言,都是她教的!自己离开师傅多久了? 七年? 八年? 离开南海郡那座竹海的时候,自己以为很快就会回去。没想到,一晃眼就这么多年。也许,师傅早以为自己陨落在昆仑山吧?她,还会想起自己这个不肖弟子吗?可惜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回去。一个恶鬼,一个即将沉沦于癫疯的人,她会很失望吧?可是,好想叫一声师傅,好想。 看见青衣男子竟然不再癫疯,还懂苗语,罗九高声道:“你既然醒了,那就快走吧,我们部落不欢迎外人!” 刚从床上站起的姬玉,皱着眉看了眼腰挎苗刀的粗壮少年,再看着眼前那个手抱娃娃的天真少女,忽然明白他的敌意,从何而来的他,轻笑道:“应该呵呵。” 听得青衣男子和罗九的对话,小姑娘不由跺脚急急道:“罗九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看着可爱的小姑娘,姬玉轻声道:“呵我还有点事。” 跺脚中的小姑娘急急回道:“你先别走啊,我去求求婆婆,而且婆婆医术很好的,说不定可以治好你。” 说罢,便把手中布娃娃塞给姬玉,急急往外而去,临行前还回头道:“你替我保管好小妮啊,先别走,我去找婆婆。” 对于自己会渐渐陷入封闭的无明状态,姬玉其实一直在找办法解决,翻遍医书的他,知道华家那位号称医圣的老人或许可以。但长年云游四海的老人,让他如何去找! 少女的话,让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苗族独有蛊术中,有一蛊名癫!中者状若疯魔!当年的小镇上,有一则传说,传说几十年前,一个富家翁因儿子死亡陷入癫疯。家人四处求医无果,眼看年老的富家翁再这样下去,就会身亡的时候。一个路过的苗族女子说,可以治好富家翁的病,但代价却是一半的财产,和老人治好后最多再活五年。即将身亡和五年的命,富家翁的子女选择了五年,其后苗族女子替老人种下名为癫蛊的蛊。七天后,老人真如她所说清醒过来。而那个苗族女子,却仅取十两便离开了那座小镇。 想起这个传说后,本想离去的姬玉喃喃道:“癫蛊癫蛊呵呵我在村外找地方等你。” 黄昏!晚霞!乌鸦! 夕阳中,清风徐徐间,阿妮站在枯萎的梅树下,目送那道青衣离去。看着他头上丝丝白髪,想着他迷离,癫疯的双眼,她忽然觉得那男子,很是可怜! 姬玉回望间,黄昏红霞下,湖水旁,小木屋前,枯萎的梅树下,一道蓝彩的身影,带着花圈,抱着娃娃,便如初遇她的那年一样,玉壁无瑕! 小溪旁,姬玉草草清扫一遍附近的蛇虫鼠蚁后,便沉入空洞状态感应着全身。苗族善蛊,无形无声。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检查自身有没有中蛊是一件事,另外尝试找另一条出路也是一件事!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悠远的白云下。山青水绿。秋去冬来。冬尽春归。时而叮咚叮咚细流,时而奔腾激越的小溪旁。他,渡过一次又一次的无明! 这一年。中原大地!烽火起! 这段日子里,姬玉从那个叫阿妮的小姑娘口中知道,自己要找的地方叫红赤山,更知道,那里盘据着一群强盗。他们以劫掠为生,以杀人为乐。这些年间,附近所有部落都曾与他们交战,希望把他们赶出南疆。可惜,没有成功过。特别是瑶部,对他们更是恨之入骨!因为那里,本是瑶族的村庄!那是大约十五六年前的事,一群从中原而来的男男女女,走进了南疆。一开始,南疆中所有部落都不以为然,因为他们很多人都看过,那些为避乱世而来的人。 而那个时候的中原,的确烽烟四起! 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南疆中的部落就发现他们错了。因为那些人,根本就不是避世,而是给南疆带来乱世!不事生产的他们,一切一切都靠抢,靠掠。他们抢夺瑶部村落,抢夺四周可抢夺的一切。后知后觉的南疆部落醒悟过来的时候,已是太晚。易守难攻的红赤山,半步陆地神仙,天人境的存在,让众多部落无可奈何。甚至五年前的联合大战中,阿妮的父母身死,上任圣女陨落,迫得再次重接圣女位置的老人,在那一场大战中,更是重伤而回! 千年古树下,姬玉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悠悠白云,远处一个老妇人顺着溪流而来。一老一少,一个看着天空,一个凝望远方,良久老妇人叹息道:“你看到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总喜欢抬头望着天空的姬玉,喃喃回道:“不知道。” 老妇人收回目光,看着已显白髪的男子,轻声道:“那么你是谁呢?” 低下头,看着和自己平排站着的老妇人,姬玉呵呵呵的轻笑起来,笑声中,也不管老妇人,径自走到小溪旁,洗去脸上的易容后,回头望着那个看似半步陆神仙的老妇人,轻笑道:“我姓姬,名玉。” 说罢,左右手往后背一扫,双龙,长生赫然出现手中。 站在千年古树下的老妇人,看着那张阴柔的脸庞和那两把名震天下的刀,双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冷声道:“治,可以!红赤山一脉交换!” 淡淡收回双刀,恢复本来脸目的姬玉,迷离道:“五年?红赤山可以。” 听到姬玉的话,老妇人忽然想起了一件旧事,满是皱纹的脸上变得柔和起来,叹气道:“老身,不敢保证,尽力吧。” 重新抬头望向天空的姬玉,喃喃回道:“时间我需要时间。” 七天后!姬玉压下无明,直奔红赤山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那一抹焰红的蓝 爱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会令人疯魔!会令人着迷! 权力! 金钱! 同样如是! 红赤山。一座连绵百里的大山! 犹如长城般,横座于南疆的红赤山,是瑶部的村落。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这座三面都是绝地的大山,东面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笔直山峰。南北两面侧是危崖峭壁,峭壁下看着美丽宁静的密林中,沼泽满布,杀机重重。唯独与山上一样,紫赤岩石地面的西面,算得上是这里的唯一入口。 姬玉和那天挡在阿妮身前,名为蓝湄的中年妇人,秘密带着五百苗部隐在西面入口处的密林中,静静等着瑶族和壮族的人前来。密林中,姬玉迷离的双眼,看着前方那条山体裂缝,轻轻皱起眉头。他对军事虽不太懂,可终究在凉州战场上,撕杀过几回。前方那条狭而长的山道入口,明显就是兵家所说的地势,只要在两旁山上堆积好石头,擂木,火油等物,再派十数人盯着,那么兵家中的难陷之地随之而生! 难怪他们说,此行需得保密,小心,再小心!这种狭长的山道,一但有所准备,等得他们深入后,以擂木,石头等物截断两面,辅以火油火箭。天人境以下,恐怕都难逃身死! 看着眼前那双迷离的丹凤眼,一身蓝色呕欠的蓝湄,低声问道:“你的状态,真没问题?” 点点头,姬玉轻轻回道:“可以,呵呵可以。” 想起那一天,身旁青衣男子的疯魔,蓝湄很怕他又会陷入那种状态。那种状态下的他,好像阿妮以外万物皆杀!那种庞大的压迫,恐怖,她至今记忆犹清!长年伴在那位老人身旁的她,对半步陆神仙可谓知之甚深。五年前,她更和红赤山的半步陆地神仙,死战过!但她从不觉得有多可怕,直到那一天的小溪旁,两剑风雷后,铺天盖地的疯魔气势,绕过阿妮压向她的时候,她才惊觉半步陆地神仙的可怕!那一刻,她才发现,天人境与半步陆地神仙的差距! 小半刻后,看着对面密林中传来瑶族和壮族的暗号,蓝湄收起心神道:“走!” 紫沙赤石的山谷两旁,一个个服饰华丽的女子和一个个精悍男子,挎刀背弓,从绿树间走出。在略显阴暗的天空下,无声无息的直奔山道而去。 山道中,蓝湄望向山壁上自己早就收买好的人,打出安全暗号后,对着身旁的两族长老和姬玉低语一声,三族人马便急急向山道内飞奔而去。 直到一声大喝后,为偷袭红赤山庄而去的人,被反偷袭了! 山道深处,看着山道上的人影,拔刀相向的同伴,还有远处奔来的人群,姬玉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望向天空呢喃道:“背叛吗?呵呵。” 忽然升起的叫骂声,怒喝声,撕杀声中,罗九看着场中那个望向天空的男子,怒喝道:“是你,就是你,你为什么要抢走阿妮,为什么?” 听到罗九的大喝,姬玉低头望向他,迷离的双眼中,渐渐渐癫疯起来,他不解,不解这座人间,为什么到处都是背叛?更不解那个苗族男子的话,抢走?是你的,谁能抢走?不是你的,何谈抢走?而自己这个姬家孤儿,又能抢走谁的东西?这人间,自己又能抢走谁的东西?家已破,人已亡的自己都沦落至此了,还能抢走谁的东西? 一刀斩杀一名壮族男子后,蓝湄看着那些带着意外表情死去的人,看着那些正在提刀撕杀的男男女女,看着刚才大喝动手的罗九,不由怒吼道:“罗九!你竟敢背叛部落!” 往人群后退了退,罗九望向那个蓝衣妇女,轻蔑道:“背叛?我这是为了南疆的和平!” 挥刀迫开几个近身的人,蓝湄用刀指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怒喝道:“和平?那他们怎么了!和平在那里!” 听到蓝湄的质问声,罗九高声回道:“总要有人为和平付出!” 随手葬送掉一个持刀而来的女子,姬玉轻笑道:“那为什么不是你呢?呵呵呵。” 山壁上,红赤山庄的大庄主杨威,看着山道中的撕杀,嘴角微微上扬。五十多岁的他,是一个能够吸引无数目光的人。从小就生得剑眉星目的他,经过五十多年的摸滚打爬,一头略显花白的头发配上一身玄衣。整个人的气质,就像一个书香世家的执掌者。 二十多年前,从中原遁入南疆的他,一直向往着那张万人之上的椅子。不过他也很清楚,如今的新秦,仅靠南疆之地,断断无法争锋!所以他只想做南疆的无冕之王!这些年,或威迫,或利诱,在各部族中插下无数钉子的他,最怕的就是凤凰山中的苗部。那个传说代代圣女,都是半步陆地神仙境以上的苗部! 五年前,被众部围攻的红赤山庄,虽说胜出,可胜也是惨胜!因为庄中踏入半步陆地神仙的老人受到重创,在战后第一年就去世了。那是他们,唯一的半步陆地神仙!那一次,若不是事前得到密报的他,在山道中以数百人为代价,拖死了那对夫妇,红赤山庄恐怕早就消失于世! 那一役后,减员一半的山庄,靠着收复强盗,流氓等,直到现在也才二千人左右。如果真说好事,大概就是半步陆地神仙的老人,是在闭关山洞中离世。让他这五年中,还能偶尔让人装扮成老人,蒙混一下。老人的离开,让他是喜愁交加。因为仅剩四个天人境,对四周部落的威吓力实在不足!然而这个时候,苗族中一个叫九尚的中年人,忽然找上他,说想与他合作,半分南疆!他当然认得他,一个天人境的苗族长老,他甚至在他身旁钉有棋子! 二十年前。三十多岁的九尚正式成为苗族长老,为了让他更好守护苗族,他被领进只有长老以上才可逗留的武洞中。在那个写有“武”字的山洞中,观看历代收藏的秘籍。那些写有前人感悟的书中,他偶然翻到几句话,几句关于圣殿,圣女的话!那就是,为什么历代圣女,最低都是半步陆地神仙?这一切都归功于,历代圣女才能接触的圣物。传说中,那圣物聚有大气运,可以使人武道修为大增,甚至天赋好的,更可直达陆地神仙境!他们南疆苗族,就是为守护圣物而存在! 陆地神仙!那个千千年的江湖,也没见过多少的陆地神仙!如果自己得到,这十万大山称王不说,连外面那座江湖恐怕都得震上几震吧? 权力!金钱!力量都是堕落的源头! 自从发起陆地神仙梦后,九尚一直都在积蓄势力。只是当年的苗族,一个退任,一个现任的圣女,两个半步陆地神仙守护的圣物,实在不是他一个小长老可染指。直到五年前,红赤山大战。当时的圣女,被对方以她的丈夫为诱,引入狭小的山谷中,硬生生拖死!随后,不得已复出的上任圣女,更是重伤而回!悄悄动了手脚的他,在那一战后,荣升大长老,成为村子中剩下的三个天人境之一!甚至为免夜长梦多,开始步入花甲之年的他,偷偷与红赤山庄联系上。这一次,年老的圣女竟然相信那个疯子,抽空部落的力量,更是让他看到希望!所以,他动手了! 看着山道上,不停抛下的擂木山石,渐渐阻挡住退路,从蓝湄手上接过一件小巧信物的姬玉狂笑道:“哈哈哈杀戮吧!杀戮吧!起舞吧!哈哈哈。” 从背后刀匣中,抽出双龙与长生的他,一身暴戾气机散开的同时,整个人便朝着来时方向杀去! 略显阴暗的天空中,乌云渐渐聚集而来。红赤山弯曲的山缝中,无数服饰各异的男女,在山缝内提刀,提枪撕杀!时不时抛起残肢,倒下尸体的夹缝两旁山上,一个个神情凶恶的人,不断抛下擂木,巨石!场中一个青衣,一个蓝衣!背道而驰! 山壁上方,本来微笑看着下方山道的杨威,看见从刀匣中出现的两把刀,不禁低呼了一道:“红袍人!” 站在杨威身旁的男子同时低叫道:“半步陆地神仙!” 杨威虽说隐在南疆,但他还是会让人不断收集中原消息,看看有没有便宜可捡。传说陨落在龙虎山的红袍人,他更是清楚不过。因为那段时间,全江湖,谈的都是他! 眼看姬玉就要杀穿人群,杨威身旁的男子忍不住道:“大庄主,万一被他脱离后,半步陆地神仙的记挂,可不利我们以后啊。” 本来还在想留下罗九一行人,再利用一阵的杨威,听到心腹的话,点点头大喝道:“火油,火箭,射!重点青衣男子!” 漫天的火箭,火油,干草,配着早在地上擂木等物,火势迅速蔓延!这个时候罗九再傻,也知道杨威的打算,不由高声大叫道:“杨威,你想做什么?” 看着罗九,杨威轻笑着,高声回道:“罗九你快跑啊。” 可是被堵塞两旁的山道中,没有天人境那种借壁而行,凌空飞渡的身手,谁能在这个火海中急速离开?而恰恰他罗九,不是天人境!随着山道中火势越来越猛烈,在一开始的偷袭中,被壮族那位天人境长老打中的蓝湄,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否则她怎么会抛出那件贴身信物!看着火海中争扎的族人,她奋起最后一口气,悲喝道:“罗九!” 今年已经五十八岁的她,曾经是最美丽的姑娘,也是最叛逆的姑娘!是村中的族人,帮她渡过冰冷寒夜,撑住昏天之暗。她记得十六岁的时候,父母因她而死,是族人带着她重新站起。二十二岁的时候,为抢一个男子,更几乎烧掉半个村子,那些长辈在责罚自己后,每一个都说自己当年也烧过村子这样的安慰话。再然后,三十六岁的时候,那一年为救下自己的丈夫儿子。村中的那位老圣女,风尘仆仆的带着四位长老在外头的小县城中杀了个来回。那一次,他们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可他们都笑着说:“喔,没事没事,小湄儿怎么哭了,快去看看丈夫儿子,我们这等小伤,过两天就好!” 这一辈子,都给族人添麻烦的她,其实很想对所有人,说一声谢谢!很想为族人做一次事情! 山道中,一抹染上焰红的蓝,向着罗九直斩而去!她!要为族人做一件事! 看着那道染上焰红的蓝色身影,罗九急急向后逃去的同时,高呼道:“快拦住她!杨威!快拦她!” 阴暗天空下,火海中,一道开始登上半步陆地神仙的气机,刚升起,又落下!最后徐徐消散在这个人间!犹如黎明时分的昙花一样,在天明前!花开花谢! 感受着身后那道决死的气机,回望一眼的姬玉,看着四周熊熊烈焰和挣扎高呼的人。抬头望向山壁上,还在不断射出火箭,抛出火油的男男女女,姬玉不禁露出嘲讽的笑容。天道轮回,这么快就轮回到自己吗? 刀出如龙!如果真有天道!真有轮回!那么,我砍尽天道!砍尽轮回! 一道疯癫笑声响起,山道内烟尘滚滚!如天罗地网的刀光,刀刀如龙!顺着山壁而上!阴暗天空下,一道青影!似是要斩尽天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黄雀 螳螂 蝉 世间万物,再毒,毒不过人心!这个滚滚红尘,说到底,都是人心的祸!它,建立一切!它,破坏一切! 出发后,掐着时间返回的九尚,知道无法装出大战后回返样子的他,也不作模装样。直接就领着属于自己的四百人,和那位对自己死心塌地的长老,对留守村中的年轻男女发起突袭。希望在村中老人和那些普通妇女反应过来前,拿下村庄。毕竟他们都是苗族的财富,都是自己的族人。可惜,世事终究无法如他所愿。那个一直躲在圣殿的圣女,竟然出现在村庄中!突袭失败的他,本以为就算自己和另一个长老都是天人境,还是会不敌半步陆地神仙,甚至已经想好求情词。但世事往往峰回路转。交手中,他赫然发现那位老圣女,竟已跌落半步陆地神仙境! 春天的到来,让凤凰山脆绿中带着无数色彩,红黄蓝的一大片,一小片稀落分布着。这个生机盎然,万物复甦的山中,人心牵起的撕杀,如秋天蝉鸣般再一次响起!翠绿的密林内,螳螂在等待最好的时刻! 翠绿密林中,听着不远处宁静的村庄里渐起杀戮声,带着六百人秘密前来的李光,咄笑道:“我知道我死后,是必定永不超生,但这种卖族杀族的人不知会不会呢?” 站在李光身旁的鼠目男子,听到李光的话后,条件反射般的回道:“二庄主,你怎么会死呢?再几年你就会踏入陆地神仙,直奔长生而去了啊。至于那九尚?呿,当然是永不超生!” 李光拍拍肥大的肚子,看着自己的心腹笑道:“你这家伙,打架不行,智慧不行,肚皮功夫也不行。唯独这张嘴,算是天下无双。” 眼看鼠目男子还想说话,李光摆摆手道:“好了,我该不该死,我自己心中有数,否则我这么多年为什么死命练功?你再说,我就挖开你的头看看,那来这么多屁话。” 跟着李光多年的男子,当然知道看着好人,说话更随意的李光,实际上一言九鼎!特别是那些他感觉有趣的事!所以听到李光的话后,他缩了缩头,马上紧紧闭上自己的嘴巴。 听着风中传来的声音,默默算着时间的李光在等,他要等到尾声的时候,再去!因为那个时候,是人心最放松,最疲惫的时候!这些年恶事做绝的他,当然知道自己早晚会不得好死!所以这些年,闲暇时间他都在研究人心,思考人性! 李光是一个胖子。他是新秦皇朝的藩王子弟!不过那是十九年两个月又一天的事,对此,他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一天,他那个半步陆地神仙的父王,平南王正式谋逆失败!匆匆逃出中原,来到南疆的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大概就这样了。所以心性不好的他,在这个青山绿水的南疆,放纵自己,放开自己!甚至乎,父王死后,他的旧部杨威欲夺山庄大权,他也不在乎,更是主动变成二庄主!但这些年的南疆中,如果说有谁威震南疆,李光认为自己认第二,绝没有人认第一! 这些年中,他努力爬到天人境巅峰,更努力的犯下一件件人神共愤的事!有个半步陆地神仙当父亲的他,试过把人绑起来,一刀一刀下去,看要用多少刀?试过把头颅淹制后,放在房中观赏。试过把违逆他的人削去四肢,做成人棍。这些年中,只要曾出现过的恶法,恶事,他都一一做过!做绝!所以他是威震南疆的第一人!全南疆,都欲杀的第一人! 尸体,残骸,兵刃与及开始形成坑洼的血地,看得李光啧啧声向,那位九尚,下手可真狠。回头望了眼跟着的众人,李光挥挥手道:“杀吧,鸡犬不留。” 后方战战兢兢跟着李光而来的人,得到命令后,纷纷拔刀出鞘,从外往内杀去。甚至为了达到鸡犬不留的命令,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中途更是替那些草木搭建的屋子,添上一把把无情火! 养精蓄锐的恶徒,筋疲力尽的百姓,高下立判!这一天,凤凰山中,火焰奔腾九天!可惜的是,凤凰不是朱雀,无法浴火而生!火舞九天,不过是最后的风华!它们因火而毙! 这一天,李光很是快乐!快乐得,眼睛一直眯成了一条看不见眼珠的线!第一次屠村的他,看着那些孩童和没有习武的妇人,拿着刀棍冲向自己,再被自己一只手一只脚慢慢砍断,跌在地上挣扎的样子,他有点迷恋起来! 追着老圣女闯进圣殿的九尚,丝毫不知道外面的村庄中,螳螂已经出手,作为蝉的他仍在发着那个陆地神仙梦! 圣殿地下第二层,闯到第三层入口的九尚,望向身旁唯一剩下的女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多次行走于这座圣殿的他,从来不知道这座共三层的圣殿,竟密密麻麻的布满机关。急射而出的弩箭,如雨洒落的枪海,层出不穷的蛊虫,让九人进的他们,最后只剩两人站在第三层的入口。回眼望着第二层路上,从中途因箭雨,枪海,蛊虫而倒下的七人,九尚对着身旁女子道:“红焰,这最后一层,恐怕也是不易。” 被称作红焰的女子,用布抹了抹身上的血迹,神情复杂回道:“九尚,圣女她。” 知道女子想说什么的九尚,截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只要圣女交出圣物,我绝对不会杀她,毕竟她对我们没有威胁了。” 得到九尚的保证,把所有都交了给他的女子舒一口气道:“谢谢你。” 圣殿,地下第三层! 巨大的蚩尤雕像下,一个瘫坐地上的老人,一个无声哭泣的少女。 看着泪流满脸的少女,老人从蚩尤像的地基下推开一个暗格,拿出一个方型的紫檀木机关盒,慈详的摸了摸少女的头道:“阿妮,别哭。婆婆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知道吗?” 看见少女点点头,老人继续道:“推左方干字,盒子中央会出现九宫。右上坤,中上离,下中坎,左震,右兑,左上艮,左下巽,右下干,中宫放弃。这些顺序一定要记住,不可按错!里面有我们这一族的圣物!还有就是,推右方坤字,里面有婆婆养好的一对金蛊皇,知道吗?” 听着少女无误的背诵几次后,老人望向上方的蚩尤像,吃力的爬起来,跪拜几次后,对着少女道:“阿妮,你一定要记住,我们是九黎一族,万万不可忘祖!” 说罢,慈详的老人重新坐下后,伸手在暗格内再一拍,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无声无息出现在这第三层中! 看着那条通道,再看看那个连坐着都显吃力的婆婆,少女哭叫道:“婆婆,阿妮不走呜呜阿妮呜阿妮去劝劝九尚叔叔和红焰姨姨。” 老人看了眼入口处,慈祥道:“阿妮乖,听婆婆话,快走。去找那个青衣人,让他带你离开。告诉他,姓华的老人,也许可以完全治好他。” 哭泣的少女,三步一回头,不断回望老人。才刚十七岁的她,很是希望老人能让她留下,能让她去劝劝那位九尚,那位红焰! 只是老人,却没让她留下,风中残烛的她,看着第三层的入口,急急赶着她离去! 从火海中杀出,姬玉顾不上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势。那条狭长的山道,那怕半步陆地神仙,一样惊险万分。顺着来路,疾奔而回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些不安。不管他转换迷离,空洞或癫疯的状态,那一丝不安都如影随形的跟着。 凤凰山! 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是一片几欲吞天的火海!挨过四季,挨过寒冬的梅树,在烈焰中一点点消逝,再随着风飘飞于世间。渐渐铺满尘埃的湖面上,一台轰然倒在水中的巨大汲水车,早已不再运转。烈焰中的村庄,在哀嚎!在挣扎!仿若苍天垂怜,阴暗的天空中,飘下一滴一滴的小雨,随着风洒落在红尘之中。只是,终究无法让随风起舞的姑娘停下,名为火的姑娘! 和风细雨中,山道上急速回奔的姬玉,看着远处焰火腾空的世外梅园,那怕早已失常的他,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人间,为什么就不能,众生皆善? 黄雀现! 同年,两辽之地,经过寒冬后,再次拉开生死序幕! 从蓟州急速而来的林镇北坐在伤兵满营的帅帐中,看着那些京中传来的密报,与那位曾家老人传来的密信。他从没有想过,这种跨国大战,那些世家竟也在扯后腿!在这个骑兵天堂的大地上,中原本就不如世代在马背上长大的草原雄鹰,如今更是不如了!不过想想也对,那些世家又怎会看到百姓的生死?更何况,经历过两次大同化的中原,到底有多少世家是源于草原?谁又算得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風雨中的陆地神仙 罪?活着谁能没罪!区别,只在多与少!没有人!可以幸免!可以逃脱! 浴火的村庄内,被枭首的孩童!裸露身体的妇女!布满伤口的汉子!横七竖八的倒满一地!断垣残壁下,人和动物的残尸稀落分布着,混合著断裂的木棍,短刀洒满一地。让本该如世外桃源般美好的地方,化作一幅人间炼狱图!如炼狱的画卷中,有人提刀,有人持剑,最后,血流成河!画卷内如笔墨的微风细雨,慢慢替画卷划满名为红的罪孽! 山道上,急奔而回的姬玉看着画卷,仿若又重新爬回阴间,爬回十八层地狱!他以为,以为看过战争后残兵遍地,看过火海悲鸣挣扎,看过血染黄沙的自己,对于生死之事早就看淡!看破!可当这幅画于人间的画卷,映入眼帘的时候。听着撕杀,怒吼间奏曲的他在细雨中,看着这画中天地,只觉得连雨也变得血红血红!而他,随着画卷由人间步入阴间! 于是,那一道残破的紫影浮现!那一天的她再出现在他眼前!随着那一道紫影,迷离的丹凤眼中,闪过无数的画面。就像故事一样,他的一生都在其中,都在闪过,最后消散! “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傅,好吗?” “你名字叫姬玉可好?” “师傅,徒儿很快就回来。” 年少时的乞讨求生,竹海读书,山上练武,青衣瘦马而行! “呸,下次不表演心口碎大石了,这钱连找个姑娘聊聊天都不够,晦气。” “多谢公子相救,李家昭儿感激不尽。” “玉哥哥,你说中原真那么好吗?” 初出江湖的江南烟雨,幽州大峡谷,两辽寻亲! “玉哥哥,我们要去秦皇陵和武当看看吗?” “姬公子不妨考虑在武当山结庐十年?” “一拜天地。” 名闻天下时的秦皇副陵探秘,游览武当,襄阳大婚! “喂,我严重警告你,这把刀可不能弄破或者弄丢,否则我家老头子非打死我不可,至于你这剑到时候来我家领。” 到最后,愿化身恶鬼的昆仑山! 一件件江南,凉州,两辽,百越的人生故事都在闪过!消散!再到忘掉!忘掉一切! 忘掉那个风华天下无双的妻子。忘掉那个永远一身紫裳,喜欢叫他玉哥哥的女子。忘掉那个有事没事就找女子,满口呸呸呸的世家子。忘掉那个一身白衣,只想在紫竹林安渡余生的女子。 一道癫疯笑声响起:“哈哈哈杀啊!杀啊!哈哈哈。” 狂笑声中,青色的身影在火中起舞!双刀在撩,截,崩,斩的前进中,双眼最后定格在无明癫疯的青衣,一路气机暴涨!如神如魔的癫狂气机,如大潮般向着四面八方压去!阴云密布的天空下,雨!风!渐渐随着身影起舞,渐渐与他合为一体! 陆地神仙境! 随着癫疯的身影前进,经历过风雨洗礼,人间浩劫的木屋纷纷崩塌,满目疮痍的山中,更添一份悲伤色彩。 癫疯身影前进的同时,口中不断癫笑着道:“哈哈哈杀啊,杀啊,哈哈哈。” 细雨连绵的人间,一道卷着风和雨的青色身影,伴随癫疯的大笑声。开始了杀戮,加速了死亡,让红更急更快的铺满凤凰山!让浴火的它,在血红的人间加快消逝或是如朱雀般,迎来重生! 画于人间的画卷上,一袭青衣,持着长短双刀,披着斑白长髪在细雨中的火海起舞,为那张人间炼狱图,再添一道血红风景! 未日,开场!毁灭的间奏曲吹响! 以为尘埃落定的李光,正想带人闯进那座苗族圣殿的时候,耳中忽然传来一阵癫笑声。回头望去,火海中一道青影卷着风雨,随着癫笑声,急速扫灭着路上的一切,不管人事物的扫灭一切。癫笑声中,原本还在撕杀的人,纷纷呆立于原地。本该吵杂的凤凰山中,只剩下噼噼啪啪的火焰声,风声,雨声和那道身影的狂笑声。 风渐变!雨渐大! 冰歌是红赤山庄的核心人员,只要再半步就可踏入天人境的他,是跟着那位平南王而来。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到了南疆后,那位在他心中爱民如子的平南王,竟然烧杀抢掠!一开始,他用平南王刚到,他们物资短缺的借口欺瞒着自己的心。可到了后来,那位平南王世子的所作所为,让他再骗不了自己。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骑虎难下。带着妻儿而来的他,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她们。因为他可以死,但她们不能。他曾经抚心自问过自己,如果一开始的时候,他带着妻儿离去,这南疆是否有容他之所?答案是有的。可后来再问,南疆就没有容他之地了。因为红赤山庄的人,南疆都欲杀之而后快!所以他只能尽量避免外出,尽量不去杀人,可有选择吗?没有!正如这一次灭族之战,他并不想参加。但杨威让他前来协助李光,所以他来了。 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或枭首或火烧或横断倒在地上,他很想伸手去阻拦,很想大喊出不要杀了这句话。可是他不能,不敢,甚至于连他自己都动手了。随着火海扩大,随着撕杀渐少。以为不用再痛苦的时候,他的耳中忽然传来一道癫疯笑声。 笑声中,杀戮再起! 和李光一样,站在苗族圣殿门口的他,回眼望去,一袭青衣,在渐大的风雨中,为他刻画着一幅血红的画。相信因果的他,当然有杀过人,甚至还不少,可他从来没有看过如眼前地狱般的画面,那怕是随着平南王谋逆的那几年!仿若鲜红的雨水,连绵不绝铺满了他的双眼,那些染上鲜血的木屋碎片,残肢,断刃随着风在翻飞,围绕着那道不分任何人或物,都斩尽杀绝的青色身影翻飞。血红的世界不断扩大,漫延,直到他的身前。看着瞬间再变模样的村落,他,呆立原地。看着那道清亮刀光,他,依旧呆立原地!他在想,在想这是不是就是他的果? 他人生结的果? 若真如此, 他希望, 他的因, 他自己结果! 万般自作还自受,地狱受苦何怨人。 看着那一袭青影,李光知道,自己的报应来了。幻想过自己很多种死法的他,对于死亡,早有心理准备!看着那道卷起风雨的身影,他没有跑,或许说他并不想跑。死在陆地神仙手上,总好过死在杨威手上,他知道,那怕自己放手权力。早晚有一天,杨威也会杀他,用来平定南疆之怨,他从来就不笨,只是不愿而已。 陆地神仙啊,千千年的江湖有多少?那怕眼前之人,似是陷入一种奇怪的癫疯状态。但那卷风斩雨的刀光,无不实实在在证明,他!陆地神仙!看着如大网笼罩而来的刀光,李光瞪大眼睛用力的看着那道身影,他要在乱刀分尸前,好好看一看憧憬过的陆地神仙,看一看这个,斑白长髪下也掩盖不住,他才约莫二十许岁的陆地神仙! 圣殿,地下第三层。 送走了本该在圣殿二层修习的阿妮,老坐于地上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她的这一生,经历过很很多,到了这最后的时刻。她唯一遗憾,大概就是没看到那个小姑娘长大了。 五年前那一场大战,老人重伤而回,靠着族中秘法,好不容易挺过来的她。其实早就不是半步陆地神仙,或者说拥有半步陆地神仙的气机,但却不再是半步陆地神仙。这几年,逼着那个才十多岁的小女孩,死记硬背着一切,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离陨落不远了。 看着第三层入口的九尚和红焰身上的血迹。老人很心痛,从小就看着他们长大的她,当然知道他们一直想统一南疆。只是她想不到他们能心狠至此,甚至让这座圣殿染血。气息渐渐低下的老人,叹息道:“你们想要的圣物就在这里,拿去吧。” 看着全身气息衰弱的老人,红焰终是不如九尚的铁石心肠。她,无声泪下! 长明灯火的苗族圣殿中,空旷宽阔的第三层,色彩缤纷的宝石嵌满洞壁,精致的祭祀物品,一件件整齐摆放着,让本该简陋的地下洞穴,华丽得堪比帝王之所。静谧无声的地下,一座巨大的蚩尤雕像,用它的双眼静静注视着这个滚滚红尘。红尘中,一个老人闭目睡去。 从那条昏暗秘道跑出,青山依在,绿水不有的凤凰山中。一身蓝彩呕欠的小姑娘抱着紫檀木盒,望向风雨中不再水秀花香的村庄。她的脸上再分不出是雨还是泪! “哈哈哈。”一道癫疯笑声,回响在这片天地之间,那怕风烈雨急!本就想往回跑的小姑娘,在癫疯笑声中再忍不住,拔腿便往风雨中的废墟跑去。 急风烈雨的冲刷,让血红的世界消失。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处处残尸断刃,处处分崩离析。一道青衣身影手提双刀,就那么静静站着,偶尔发出癫疯的大笑和低声的呢喃。恒古已存的青山内,那袭青衣在环湖的大地上,彷佛被遗弃一样。 化成废墟的村庄,陷入癫疯的身影,让小姑娘忍不住大声哭叫起来。十七年来,一直都在这个世外桃源长大的她,一直被护佑在羽翼的她,再忍不住心中伤痛,疑惑,抱着那道癫疯身影痛哭起来。 哭声,笑声,风声,雨声,在这方天地间混杂,回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人间白玉京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髪受长生。—李太白,陆地神仙。 江南道上的白家,是一流世家,更是武林巨擘。那一座建于西湖十景中,誉为双峰插云中的白家庄,在山顶两座接天佛塔的映照下。林木重叠,山水之间的庄园,在偶然封庄的水气云霞中,更显得飘飘渺渺。 南白北谢中的白家,世代座于落江南。不管外面的皇朝如何更替,一向约束子弟入朝为官的他们,都是这个烟雨江南的第一世家!不说远处,单说这百年世道。十国乱战中,中原大地支离破碎,可谁敢动这一座西湖?这一户白家?新秦皇朝开国帝王,当年携三十万铁骑席卷中原,又如何?来到西湖的他,一样下马而行。无他,非是不能动,得不偿失已。这个对皇朝更替,毫不插手的世家,与山峰上那两座入云佛塔一样,修入世法,行出世事。不过与那两座佛塔不一样的是,千百年来,受过他们恩惠的世家多达上百,就连身为皇室的李家,也欠下过人情。 在朝廷上,相比那几个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襄王,曾家老人,学海林,他们或许有所不如。但对江湖的影响却是远远大他们,甚至于龙虎山,武当山这种历史悠久的名门,也远远不如白家。这个世家林立的江湖中,最少有三分一的人,欠过他们的人情债。二十年前,卷起江湖大风的紫衣青年,在长安城中为何能退走?是他们求情!所以那怕是那位当今天子,压制江南道的襄王,宁愿得罪龙虎山,轻易也不愿得罪于白家。 云雾缭绕的青山上,一老一少毫无仪态的蹲在大石上,极目眺望着山下的西湖。只是这个水汽弥漫的清晨,又怎么可能看得见。瞪大眼睛看了好一会,一身慵懒气息的白衣少年再也忍不住,仰天倒在石头对老人嚷嚷道:“老头啊,这么早让我前来,看的就是这鬼雾?” 其实是少年祖爷爷的老人,没介意少年的称呼,瘫在石头上,同样慵懒回道:“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想说赶你走前,再一起看看千里碧波,鱼跃鸟飞?” 躺在石头上的少年喔了一声后,忽然一弹而起,对着老人陪笑道:“祖爷爷,你说你放我走了?” 懒散的老人看着没出息的少年,骂道:“你再不走,我这把老骨头就要被你气死了。” 听到老人的话,少年低声嚷道:“早死晚死,也得死啊。” 少年的低嚷,老人如何能听不见,随意向少年扫出一掌后,也不管碎石纷飞中的少年,怒骂道:“滚吧,不成陆地神仙,不许回来。成了,也别回来,我当年没事找事,就是蠢。” 从碎石中拍拍身子而出,看着那个在云雾青山中消失的老人。少年嚷嚷几句,都百岁的人了,火气还这么大之类的话后,无力的往山下白家庄走去。 少年叫白玉京! 从小就困在这个插云双峰的他,二十二年来,不算时节和那一年早已忘记的游历外,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里。因为刚才那个精通天文地理,奇门八卦的老人说,伴着异像降生的他命中多劫,容易死于非命。甚至替他起名白玉京,不求长生,只求他从名字中吸收到长生之气,希望他如那个故去的大诗人一样才华横溢,一样登临陆地神仙。可惜,长大后的他,疲懒又爱唠叼,把老人气得半死。 梅杏已渡银装的江南,白雪已退,草芽已长。庭树飞花里,万般春色争芳华。小道上杨柳依依,十枝五枝花随着如刀春风,轻轻飘下。 这一个春天中,轻骑慢马,人间白玉京,现! 二十二年,插云双峰上待了二十二年的他,终于被那位老祖宗放出来。在大哥,姐姐,他们快乐的和同辈读书玩乐的时候,他在山峰上。他们走江湖,成亲,接手家中事务的时候,他还是在山峰上。一个人默默无闻的读书,练武。无闻得白家的下人,根本不知道白家有个三少爷。读书,练武,推算,练习。二十二年,不算跟着老祖宗游历的那一年,他都在插云峰中,佛塔下。伴随着他的就是翠绿,纯白。 那段日子里,只要二姐大哥前来,他就会唠唠叨叨的说不停。最后养出习惯的他,对着绿水青山也能唠叼不停,以至于后来,那位老祖宗看见他就跑。 百花纷飞的江南小道上,一个轻骑慢马的白衣公子,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看着那个骑在白马上高声欢笑,低声呢喃的人,一身镶金带银的走在路上,不由心中暗道,这个看上去帅气的白衣公子,怎么好像有点傻气?特别是,那些婉约的江南女子,更是暗道一声可惜。 从小就被迫着每天一卦,遇事一卦的他。下意识的看着四周事物,又屈指算了起来,最后却是停在无名指下节,小吉。路上安昌,万事如意,千里吉祥。 满意点点头,低声呢喃几句后,白马上的白衣公子,便又抛起铜板。找个出发方向,也得算一算!随手抛起铜钱再一个个接下,显现离卦。 离卦,火像,南方。 离者,丽也,离别,光明之像。 六十四卦中,先天卦像最后一卦,坎中存丽,受之以离。 这一卦彷佛就是说,他终于从那云雾缭绕的山峰撑过来,迎来光明,美好,终于可以告别困于一地的日子。 离卦,六五。 出涕沱若,戚嗟若,吉。 这是让自己多思多虑,保持中庸之道,那么纵有苦难,最后也会化凶为吉的。 轻轻点点头,白玉京低声道:“嗯嗯,行走江湖,的确要如此,木秀于林,必凶也。” 说罢,拉转马头就往南方慢悠悠而去,只是骑在马上的他,口中仍旧喃喃自语着,小贼好胆之类的白日梦话。和十岁那年不一样。那年跟着老祖宗的他,可以说吃尽苦头,落魄到劫道山贼看见他们两人时,没抢劫不说,甚至还分给他们一点点食物。每每想起其实早忘光了的游历,他都很想来个鲜衣怒马踏江湖,让那些山贼知道,他白玉京的修为与金钱。 这一次骑着白马,穿着江南丝绸的他,不仅是鲜衣怒马,更是穿金带银,整个人就像暴发富一样。骑在白马上,摸着下额的白玉京忽然想起刚才的离卦,卦像可是要自己收敛一点。低头望着挂在腰间那十数块的玲珑玉吊饰,镶满各色宝石的长剑,他不禁犹豫起来,喃喃道:“嗯,我是不是该收玉饰,再换一把普通的剑好呢?” 这一身豪华打扮,是他临行前抓住姐姐,精心设计的结果。 临行前,白琇的闺房中,一脸深思的白玉京,求助道:“二姐,你说怎么才能让那些劫道英雄对我动手?” 正在细心抹剑的白琇,不禁脱口道:“啊?三弟你怎么了?快来让二姐看看。” 因为白玉京即将离开家门,特意赶回家的白琇听到白玉京的话,吓得跳起来,急急忙忙跑到他的面前。这是因为老祖宗逼得太紧?怎么就傻了?这可是自己最痛爱的弟弟啊。读懂二姐眼中疑惑之色的白玉京,急忙摆摆手,制止她想叫人的冲动后,便唠叼着当年那破事。英姿飒爽的女子,听完整个故事,不禁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没问题,包在二姐身上,保证有人打你主意!” 一身绿色劲装的她说完,还拍了拍自己沈甸甸的胸膛。得到白琇如此肯定的答覆后,白玉京满意的点点头道了一句,二姐果然可靠。 今年已经二十五的白琇,没有像那些世家子女一样,嫁得门当户对。而是嫁给闯荡江湖时认识的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从小就叛逆的她,没有听从父母所说的两年游历,没有嫁给家中指定的对象。那件婚嫁大事中,她和家中吵的不可开交,就差掷剑而去。最后还是这个弟弟日夜唠叼老祖宗,迫得早就不管家事的他开出金口,自己才能嫁给那个顺眼的书生。所以对于长年在青山上的弟弟,她最是宠爱。 惊蛰!春雷动! 白家内园中,随着白琇忙碌的身影,站在内院的人,越看越是目定口呆。越看越是疑惑发生什么事?只有那位童心未泯的白琇穿花蝴蝶一样,捧着一件蓝田白玉吊饰左右穿挂。口中还不时道:“三弟,这样看起来,也许比较怪异。但听二姐的,这样才能让人觉得人傻钱多好下手。” 那位开始接手白家的白费,更是几次想说话。可想一想二妹那个性格,还是算了,指不定这头救了三弟,那头就换自己倒楣。 从降生到现在,都在绿林清溪云与雾长大的人,虽说诗书万遍,可又那里猜得出自己的二姐,童心从未泯。千艰万难中,送走那位风流白衣,白家众人再忍不住询问起来。得知缘由后,白家现任家主,天下武评第一的白凌恒更是笑骂了白琇一句,胡闹。 轻骑白马中,一身蓝田白玉吊饰的白玉京陷入左右两难,到底是收敛一点,还是直到有人劫道再说?陷入沉思的他,完全没有理会,杨柳飞花的小道上,有一朵盛开的花儿,鬼鬼祟祟的跟着他相当长的时间。 光阴才是无情人,点点滴滴不留君。 黄昏中的江南,又是另一番不可言说的景象。白马之上,一个仍在挣扎是或否的人,渐渐远离尘嚣,慢马走在无人之路上。正是清风慢马,夕阳西下,更好的是此地有花! 夕阳下,翠绿林中跳一个绿布蒙头的女子,娇喝道:“此路是我开。” 看着裙角破了一块的女子,拿着那把不知道该算剑还是铁片的东西,白玉京低声道:“我说怎么跟着老远,原来劫道。但那块绿布和铁片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这种?难道大哥,二姐骗我?算了,算了,多少让她抢点,怪可怜。” 蒙面女子看着那位傻子似的人,一直在喃喃低语着自己听不到的话,不由大喝道:“快交出手中剑,否则我手中剑可不认人!” 看着女子还象征性的挥舞两下铁片,白玉京一阵无语,这破铁片别说杀人,自己两指一夹就断了,还不认人,吓鬼呢。随意摆摆手,白玉京无力道了句,女侠饶命后。轻轻一夹马腹,便直直在女子身旁跑过,同时留下那把五光十色的“宝剑”。 黄昏的山道上,一个拿着铁片,蒙着脸的绿衣少女,呆呆看着地上的“宝剑”。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深深的鄙视感从“宝剑”上传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春雷初动 两个人相遇,困难亦轻易。如果爱上,别放手。不爱,请松手。亿万人的红尘里,无论谁的时间,都有限。 春雷初动的这一天,南疆有人登临陆地神仙。东海迎来红衣,武当有瘸子开始入世,长安有儒生背琴而走,草原有白衣准备持枪入中原! 策马在黄昏的小道上,白玉京看着四周林绿鸟鸣无人烟,不禁哀叹道:“这是要夜宿荒山?才第一天出门啊,虽说老习惯了,但我不要啊。” “嗯,不好。”用力点点头后,白玉京继续道。又被不正经的劫道一次的他,对于自言自语才真的是老习惯了。 白马上,哀叹又要宿荒山的他,完全没有想过,刚才那个被他随手打发的女子,正在狠狠的咒骂着他。不过以他的疲懒性子,知道后大概就是喔一声,再唠叨自己几句人心不古,小心小心的话后,就抛之脑后。因为对他来说,能用半分力的事情,就绝不会用一分!像刚才那一次劫道,他为什么二话不说就把剑送出去?第一,他认为扔剑远远比交手来的省事。第二,那女子为了劫道,又是撕裙子,又是挥舞铁片,看的他心都酸了。更重要是,抢他犹豫要不要的东西,那就是刚好!反正以后想被劫道,有金子,蓝田白玉吊饰还怕不够?他就纯粹想好好看看,真正的劫道山贼,而不是那女子一般的破山贼。更何况金钱之物对他来说,是真正的粪土。不说怕他受苦的母亲,给他满满一包袱的金叶子。单说他脖子上的白家玉令,九州之内,不管那一个世家,都愿意给他一笔巨款!毕竟白家的人情,比随时可赚的钱,金贵多了。 如果说,有人天生就不缺金钱之物,那么他白玉京绝对是佼佼者。 七天后。 数十个持刀持枪的大汉,凶神恶煞围着一个骑白马的少年公子。白马上,十数蓝田白玉吊饰的人没露出害怕神情,反倒是兴奋的呢喃着来了来了的话。直教数十劫道山贼莫名的想,是自己等人抢他,还是这傻子暴发户抢他们?可十息后,他们才知道,直娘贼的,还真是这个傻子暴发户抢他们!看着抱着一大堆刀剑远去的白衣少年,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山贼,欲哭无泪! 得还心愿的白玉京,马上化作普通浪荡子,散漫的前行。只是他的方向感,实在让人无法恭维,原本以直线往湘西而去的他,先是跑到太湖,绕了绕后,竟又跑到洞庭湖地界。不过这些,也许是他本来就毫无目的地的原因吧? 山青水绿日月明,横观侧看唯洞庭。 洞庭湖地界的古老村庄内,白墙灰瓦的小道中,一个白衣少年慵懒的在微风之中,步步向前。原意鲜衣怒马闯江湖的人,鲜衣仍在,怒马却消失了。两个月的时间,江湖中来回着的白玉京学懂很多,感悟很多。诗书万遍的东西,终于不再只是读,而是领悟。他终于懂了,为什么老祖宗说,陆地神仙闭关闭不出来。 村庄另一头,一个婉约的江南女子,同样缓步前行,向着白玉京而去。女子容貌虽没有书中那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绝世美人貌美,可婷婷玉立的身段配上秀慧的气质,仍是让人侧目纷纷。特别是一双朦朦胧胧的桃花眼,更是惹人怜爱。唯一可惜,大概就是身上的绿衣劲装和腰中那把刀,略略破坏了婉约气质。 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咫尺不相逢! 两个多月前,从一个世家子手中得到一把剑的杨莹,至今还记得策马而过的他。那一天,看着地上的“宝剑”。她觉得,这是奇耻大辱!所以这段时间,只要想起那个世家子,她就希望再遇到他!再狠狠教训教训他!那怕她现在这一身都拜那把剑,那个她口中的傻子,暴发户,败家子所赐。 行走在古镇中,看着远山近瓦和街上玩闹的儿童。实际上是离家出走的她,正在感叹这个在湖中山,山中湖旁的古老村庄时,忽然觉得迎面而来的白衣公子非常熟眼。只见那人乌黑长发下的脸,棱角分明,一双剑眉和深遂双眼,最特别是那一身慵懒气息,和把剑摆在肩上的气态,活生生的演活了一个江湖浪荡子。 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的浪荡子渐渐与那位世家子重合,伸手摸着刀柄的杨莹温柔道:“这位公子,可否帮小女子一个忙?” 可出乎杨莹意料的是,闲逛的世家子竟然马上回道:“不能。” 一如那天,杨莹和世家子再一次擦身而过。不同的是,那天策马的他,她无可奈何。今天,步行的他,她转身就能追到! 闲逛在青山绿水的古老村庄中,白玉京正觉得今天大概又是这样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绿衣劲装的貌美女侠,开口便请他帮个小忙。慵懒成性的他,当然脱口而出就是不能。可当他反应过来,想补说不能是假,当然可以才是真的时候。一道寒光已经刷来,直奔他双眼的同时,耳中听到一声娇喝:“让你无视我!本姑娘再抢你一次!” 随意往后退两步,看着那把寒光闪闪的薄刀,白玉京不由急叫道:“刀剑无眼,刀剑无眼,我帮可以了吧?” “太迟了!本姑娘剁死你!”横削出一刀的绿衣女子,边说边急急攻向白玉京。 刀光中,随意穿梭着的白玉京不禁无语道:“姑娘,你这身手,剁我不行,剁鸡鸭应该可以。” 看着女子咬牙甩出一片片刀光,心存调戏之意的他,不断回想推算自己什么时候被女子劫道过。这两个月,少说被劫道了十次八次的他,每每想起,就不禁一阵悲从中来,老祖宗说自己人生多难,是指这个?还是自己命犯山贼之类的东西?最后也没想起什么时候被女子劫过的他,听着四周拍掌叫好的声音,心绪又马上跳到,不知道一会有没有会打赏的,毕竟自己这也算卖艺吧?怎么也会多少有点吧?毕竟半步陆地神仙卖艺去那找? 咬着牙,把家传刀法用了一遍又一遍的女子,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完全不是那傻子的对手。只是每次想停下的她,看见那个明显心不在焉的男子,就想好好砍他一刀,让他正视自己! 就在两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后方两道如渊气机升起。第一时间感知到的白玉京,吓了一跳,天人境巅峰!这傻姑娘不会没眼力到惹一位天人境巅峰吧?嗯,有可能!自己半步陆地神仙,她都惹了。天人境能怎样?轻叹一口气,救吧。 被那道如渊气机吓得停手的绿衣女子,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对面的白衣少年一个疾步,抢进她身旁的同时,反手夺走她的刀苦叹道:“姑娘,就这事?没问题,但我们先远离这个小村庄。” 杨文,江南杨家次子。两个月前,家中大哥鹰信传书给他,说是三妹离家出走!让他回来劝劝父亲和三妹。吓得长年在学海林的他,急急忙忙交下手中事务,便匆匆赶回江南。知道父亲必然会派人保护的他,不怕什么,就只怕从小就舞刀弄枪的她,会在外面吃苦头。因为父亲的保护,肯定是生死攸关的时候,而且这一次离家出走的原因关系,说不定自己父亲也会派人留难。 快马回到杨家的他,好不容易劝服父亲后,便又急匆匆赶到洞庭湖,顺着父亲的人,所刻下的暗号,赶往那座古村庄。临到时,远远他便看到一个白衣男子,正在和自己的三妹在打斗。担忧妹妹的他,不由提起全身气机急速奔去。 为怕战斗会波及村庄,白玉京回望了一眼疾速而来的人,看着正弯腰喘气的女子,也不管女子是否介意。拦腰抱起,便跃到屋顶,向着荒无人烟的树林疾射而去。 完全来不及反应的女子,第一次和男性如此亲密的接触,脸早就红得冒烟。甚至觉得,在这人的怀中,好像什么也不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命运的轨迹 她不懂爱情,不懂大义或什么。但生与死,苦与难,她都无怨无悔! “哇,杨兄,你这手艺一绝,一绝啊。” “杨兄,怎么忽然急着走?多留几天啊?” 通往湘西道上的小破庙中,看着对面咬着土鸡,还能不停说话的白玉京,同样撕咬土鸡的杨文心里暗骂道,我为什么急着离开,你心里就没数?离开洞庭湖后,杨文没能说服杨莹回家,对于妹妹说的父亲不就想要一个陆地神仙女婿,才迫她嫁往谢家吗?相比那个已经快四十岁,还在半步陆地神仙的谢混,眼前这个才二十出头的比他更好,更有前途的话,他无言以对。何况他也不同意那一桩莫名奇妙的婚事。 本着多少了解一点,那个三妹似乎有好感的青年,杨文一开始是打算和他们一起闯荡一头半个月的江湖。可不到五天,这一次的江湖行,他就想结束了。这一切,只因对面咬着鸡,还能不断说话的白玉京。不是说他不喜欢他,相反他感觉还不错,天文地理无所不通,无所不精的人实在很难让他讨厌。只要你开口,什么都能说得头头是道的半步陆地神仙,有多少人会讨厌?不过他同样相信,没有多少人能受得了他。因为这位半步陆地神仙,那怕没人理睬,对着花草树木,一样可以唠叼不停! 所以杨文决定,明天睡醒就回家,回学海林,眼不见,心不烦。对于老师常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万万不可一叶障目的说法,他一向同意,但却从没找出特别的事佐证。但这一次,他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只要找到那一丝机缘,便可登临陆地神仙的话唠。这座人间,恐怕就唯他一人!只是每每想到这个,杨文都心伤无比。二十二岁的半步陆地神仙,那怕江湖大兴,也不免过于伤人了。这座江湖,连同红袍人在内,竟出现四个二十左右的半步陆地神仙。而同样搭上大潮的他已经二十有六,距离那半步却仍然遥不可及! 一线之隔,犹如天地! 绿树成荫的小道上,白玉京拖着剑无力的走在前方,同时口中懒懒的对身后女子道:“喂,我说,你二哥都走了,你跟着我干嘛?” 听到这话,跟在白玉京身后的绿衣女子,高声道:“要你管?还有!不许喂,要叫我杨莹!” “喔,杨莹。”全身放软的白玉京,随便回了一声,便又继续道:“杨莹,你二哥有没有教你烧鸡的秘法?他烧得可真是好吃。” “呐,杨莹,你说会不会又有人劫道?这两个月,我可见多了。” “杨莹,你说,湘西会有什么好玩的?” “杨莹,你说两句啊?” “不想说话,哼!”高声哼了句的杨莹,吊在后方慢慢前行的她,看着前方那个不停说话的身影,心中不禁恼道,木头一个! 林荫小道上,一个英姿飒爽的绿衣女子,一个无力拖剑于地的白衣男子,在夕阳下一前一后的缓慢移动。 看着无精打采的白玉京,杨莹忍不住道:“给我精神一点!最少也别地上拖剑!” 听到杨莹的话,白玉京像是晃然大悟的点点头,等杨莹走到身旁后,竟直接就把剑递出,同时得意道:“这剑比上次那把更好!同样送你!” 下意识接过男子手中剑的杨莹,只觉手中一沈,一种完全不像普通铁剑的重量传来,不由疑惑望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听到杨莹的问话,原本还无精打采的白玉京瞬间来了精神道:“你拔出看看,真比上次那把好!” 顺着白玉京的话,拔出那把被人以硬手法截断到只剩三分一的长剑,杨莹无言以对。原来那一把长剑,除了剩下的三分一外,整个剑鞘里都是一片片的金叶子,而且为怕发出声音,更是塞进江南丝绸轻轻保护着剑鞘壁。难怪不是拖,就是放在肩上,从不见他正正经经的佩在腰上。从剑鞘中倒出所有金叶子收起后,杨莹把剑递回去的同时道:“佩好剑,提起精神!” 黄山,莲花峰山道。 深藏于黄山小道的黄山观,是六百年前,那场牵连了无数世家中的南渡建立起来。飞逝的时光过去,当初为避世而立的道观,早就残破不堪。那怕六百年间,曾多次有道人到这个,被那位奇女子称为天下第一山的黄山,观看四千仞,万松林,云海,怪石悟道而多次修葺,也终究是敌不过岁月。 从南疆出来,阿妮手拖手带着姬玉,往中原而去。一路上,那个叫姬玉的青年,清醒时间越来越少,像这一次陷入无明已经足足三天没有清醒过来。失去了族人,村庄的她,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可现在的她就像海中的孤舟,举目望去整个人间,除了自己,就只剩下身旁这个疯疯癫癫的男子。 那一天,春雷初动!满目疮痍的凤凰山中,抱着那个疯癫的男子,她什么也想不到,就只懂痴痴的哭。直到风停,雨收,云散,雷竭。斩尽一切的男子,仍旧痴傻的站在原地,而哭累了的她,独自埋葬了包括那位沉睡老人在内的所有人。那一天,身旁只剩下一个癫疯男子的她,终于长大!只是付出的代价却沉重无比! 男子第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给了她两块玉牌,让她带着他手中双刀去江南或者草原,别再留在这里,别再管他。她哭着摇头,因为这个人间,她,只剩下他了。于是,初学飞翔的她,带着他离开了十万大山,往中原而去。 男子的状态很奇怪,阿妮拖着的时候,就像一个痴呆之人,只懂得呆呆的跟着走。可一旦放手,重复低声呢喃高声癫笑的他,有时候,会斩尽一切!有一次,好不容易在荒无人烟的山道中,遇上几个游侠儿,想要问路的她,松开拖着的手。那一瞬间!血,染红山道!突现的光芒中,人马死绝!癫狂的气机更是扫得四周树木纷纷低头。 从一开始的语言不通,不懂世事,走出南疆的阿妮慢慢学习,适应。直到现在,她已经粗通了,生活所需的一切。例如,此刻破庙前的山道上,几个大喊此路是我开的汉子。她知道,他们就是那些在书中看过的劫道山贼。 两个月的时间,每隔几天或几个时辰就醒来的姬玉,尽可能的教着,劝着阿妮。因为这个复杂的中原里,他实在不放心,这个默默摇头,默默听的小姑娘。而除了他,没有家,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的阿妮,心中其实只有一个想法。初出南疆的她,只是单纯的不忍,这个该拥有绝世风华的男子,在无明癫疯中陨落。 山道上,大概命犯山贼的白玉京忽然朝杨莹低声道:“杨莹,快看,又有山贼了!” 应声望向前方的杨莹,只见远处一男一女,被四个裸身露背的持刀汉子围着,不由对白玉京急道:“有山贼,那你快救人啊!” 本以为白玉京会前去救人的她,却忽然觉得身体一轻,竟是被白玉京单手抱腰急急向后倒退而去,同时听见他急道:“若交手,你速速往回跑,不要管我。” 因为修为的关系,杨莹和那四个傻瓜感觉不到,那个眼神混乱无比的青衣男子,身上收敛起的浩荡气机。可他不一样啊,再怎么说,他离陆地神仙就差一小步。所以他清晰的感应到,那比自己还要浩瀚的气息,和直视而来的癫疯眼神。 就在白玉京急退的同时,那四个山贼看着貌美的青衣少女,终是忍不住邪笑着伸出魔掌。迫得没有看见白玉京他们的少女,放开青衣男子的手,似是欲作反抗。少女放手的那一刻,风起云涌!千树低拜!青衣青袍男子手中,一对长短双刀现世!原本静立的他,在千树低拜中,向着白玉京疾步追去!四个大好头颅,在他的前行中,飞向天空。让他们在天空中,看一看这座天下第一山! 山道上,刀与剑相遇,如春雷炸响。一道道亮眼的刀光在交织,一道道明灭不定的剑光在穿梭,鲜血成为点缀的颜料。 再一次躲闪开重刀急斩,白玉京不禁庆幸起来,庆幸一个月前鄱阳湖一战,自己把剑折断成善用的短剑。更庆幸眼前这个男子,似乎因为癫疯的关系,没办法稳固住陆地神仙境,以至于还是可以加回半步二字。不幸的是,他依旧被死死压着,不说本就差一线的武道修为,单说青衣男子以伤换伤的打法,就让他跳脚不已。绿树成荫的山道上,一片片绿叶在刀光剑光的交织下,无奈的与树分离,随着风在天空飞舞。只是哀叹的它们,却是不知道,分离后的树一个比一个凄零。不知道,分离,对它们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绿叶飞舞的天空下,两个女子,一青一绿在对望,在欲言又止。 看着处于下风的白玉京,身上刀伤开始密布,鲜血渐渐染满全身,远处的杨莹不由大急道:“姑娘,姑娘,我和他没有恶意,你快让他停手,快啊。” 原本也在焦急的少女,看着对面那个绿衣女子的惊慌眼神,急急叫道:“姬玉哥哥,别打了,别打了。” 青衣少女完全没有想过,如果这是谎言?即使经历过人心丑恶的她,依然认为人心是美好善良。勉强再闪过一刀的白玉京,看着左方疾斩的短刀,苦笑着向后疾退,闪避不了,就只能力求轻伤。眼前沉默的癫疯男子,意识之好,反应之快,让他连想一想脏话的时间都没有,寒光闪烁的刀网中,稍有不慎,不是势大力沈就是急而快的一刀。大概是少女的叫唤起了作用,本该无明癫疯的男子,忽然道:“三息退,如何?” 正奇怪刀势稍有放松的白玉京,听到这话就如获天恩,想也不想,借刀势减慢那一刻,整个人向后疾退。 破败的道观中,两个少女各自占有一角,为地上坐着的男子,进行简单的伤口处理。 满身布满浅浅刀伤的白玉京,看着对面的迷离双眼,悲痛道:“你太狠了,你看我这件祖传宝甲,都快不能穿了。” “啊,轻点,轻点,杨莹大人,啊。” “嘶,老子轻点。” “嘶,老子今天出门,不过少算一卦,就这么惨。” 听着白玉京的唠叼,青衣男子忽然道:“人间何来不惨?” 看那个青衣男子回话,白玉京急道:“兄弟,我本来不惨的。真不惨,腰缠嘶,杨莹大人,轻点。” 青衣男子低笑一声道:“不惨吗?” 白玉京重重点头道:“本来真不惨。” 青衣男子扫了一眼后,喃喃道:“白玉京杨莹我会我会记下你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有人消失 有人再现 那个人快马快的红尘中,所有人都低着头生活。这个人慢马慢的世间,人,依旧低着头生活。—谢如烟 凉州,百战之地。 凉州是一个概括的说法,实际上,凉州分为大小不一的四郡。 武威,酒泉,张掖,敦煌。 这个蛮族凶猛的年代,黄沙大地中,掩埋了不知几许尸骨。那些尸骨,让这个苦寒之地,添上无数悲伤的色彩。 黄沙大漠,一直是江湖游侠儿向往之处。可游侠儿遍地的凉州江湖,却从没出过名动天下的豪侠。以至于中原各地,对凉州江湖最直观的感想,就是小门小派。若不是二百年前,那个与西湖白家并称江南双壁的谢家闹出分家,形成敦煌的藏剑山庄。恐怕凉州中,早就没有了所谓江湖。 不过,这也不奇怪。一直战于前线的凉州男儿,对鲜衣怒马和江湖中人理解的,不一样!他们眼中,用血染就的铁甲才是鲜衣,能让他持枪万骑中来回撕杀的才是怒马!他们!都是宁愿默默无闻死在沙场,老在沙场的男儿!所以整个凉州江湖,除了那个名士辈出的谢家,手执藏剑山庄的谢家外,就只有那位被称为新秦第一刀的玉门关守将深为中原江湖所知,所忌惮。 陈一,武威郡有名的小混混,孤儿。 没有人天生是孤儿,陈一当然也不例外。以前他也有父亲母亲,但天道从来无情,或者说不公。最少在他眼中是这样,年少的他向天咆哮过,怒骂过,可惜毫无作用。他直到现在,还深深记得那几年间的事,记得那个一身大红的女子! 那一年秋天的黄昏,日落下的小镇炊烟袅袅,炊烟下的家家户户,都在等待初雪降临的那一天。因为从雪飘开始,他们就会迎回那些在前线的男儿,他们都在盼着家中的顶梁柱,他们的儿子,丈夫。 简陋小镇外的清溪旁,和那些小伙伴玩了一场战争游戏的陈一,今年五岁。懵懵懂懂的他,在夕阳下的街道上,两旁升起炊烟的木屋中,欢快的奔跑回家。 这一个黄昏,一间寻常木屋门前,一个负责送递家书的边兵,一个掩脸无声哭泣的妇女。 汉狄之战,每一年都会上演,每一年都会随着初雪落幕。来到九月的凉州,前线已经开始缓慢收兵,因为初雪即将降临!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轮替回家探亲。去看一看家中八十的高堂,呀呀学语的儿女,还有那个为家中大小事务,操碎了心的媳妇儿。可就在这个九月里,送递家书的人,为他们陈家送到的,却是一把断裂的长枪!长枪下再无片言只语。 那一把残缺的长枪,让本来就因为长期劳累,衣食不足的妇人倒了下来。五岁的小人儿,嚎哭再嚎哭。而那个仅吊着性命的妇人,连落地行走都显困难的妇人,躺在床上无泪看着那个才五岁的儿子,开始东奔西走。左邻右舍看着那个奔走的小人儿,唯一可做,就是尽量给他母子二人粮食,再多,那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正在天真烂漫年纪的小人儿,放弃和小伙伴的玩乐。迫着自己学会了缝补等不太需要体力工作,在乡邻的帮助下,努力赚着娘亲所需的药钱。直到渐有气力的年龄,武威郡里,就没有他不愿做的工作,只有不让他做。年纪尚小的他,试过在那个武威郡城里,帮着大户人家清理茅坑。对着比他还要高的木桶,小人儿咬着牙去抱,抱到最后满身屎尿,他也不曾诉说过一句!那一年间,和他结伴工作的是一个六十多岁老头儿,老头儿也没嫌弃,甚至于,还尽量让他只做比较轻松的工作。只是,年少的小人儿实在不愿意,让本来就十分吃力的老人,再拖着自己这个拖油瓶。 从客栈小二,到拉车,到为公子哥跑腿,再到城外苦役。那几年间,小人儿低着头,低着身,战战兢兢的活着。每一天,他总是先在小溪洗净衣服和身子,再用那为数不多的铜板,去为娘亲买药买菜。为了让床上的娘亲多吃点,他往往都是骗着她,说自个儿在外头吃的可饱。直到午夜梦回时分,他才敢偷偷在门外吃着剩下的,吃着吃着就会流下无声的泪,无声的咆哮。 苦寒凉州出生的人,对这个小人儿,一直都很同情,可惜有心却无力,因为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幸好,对于这个小人儿,苦寒百姓都愿意尽最大的帮助,让他还可以艰难活着。 时光日复日,年复年。 小人儿九岁那一年的冬天,望着日渐长大的儿子。四年来,一直躺在床上的陈李氏,安详离开了这个人间,似乎因为可以不再拖累儿子,她满脸笑容离开了。失去言语能力的她,如四年前的夫君一样,什么话都没能留下。床前,咬着牙安静看着娘亲的陈一,没有流泪,泪早就在这些年的半夜时光流尽。低着头的这些年,他学懂很多很多。对于这一天的到来,他很早就知道,很早就知道。 惨惨柴门凄雪夜的第二天,武威郡的长街上,多出一个跪在地上的孩子。那块横放地上的木板,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字。只有很认真去分别,才能勉强看出,原来是卖身葬母!大雪纷飞的时节,天白地也白,天寒地亦寒。如掌雪花不断从天空飘下,行人不断的大街上,一个孩子披着单薄衣裳,咬着牙在冰封的世界中,坚持着! 第二天。那个在长街风雪中,一直跪地不起的小人儿,在几近昏迷前,等来了一个女子。那是一个穿着汉代曲裾禅衣的女子,那一身大红色,让她在这个白茫茫的世界中,彷佛就是天地间的唯一。葬了母亲,本来就要随行于女子为她卖命,为她死的小人儿,最后还是留在了武威郡。因为那个一身大红衣裳的女子不需要,给他留下一本道家秘籍和够他生活一年的金钱后,那一袭红衣便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千里飘雪的人间。 那一年,凉州将军在风雪中打开玉门关! 那一年,付出家族大半性命的江南谢家北渡,并入藏剑山庄谢家!从此,江南双壁,只留一壁! 年再复年,日又再复日。 靠着那本名为仙道经的秘籍,陈一背靠扶风马家,几乎统一了凉州的小帮小派,如今的他,是一帮之主,是天人境。没有人知道,当初的孩子努力到今天,一切都只是想报答那个女子,那个穿着红裳,佩着蓝田白玉剑的女子! 每隔一段日子,就会前往武威郡外那座小镇的陈一,在那一间早就人去楼空的木屋里,从一个蓝衣女子手中,接过一把小巧的蓝田白玉剑。蓝衣女子说,当年那个女子想他帮她办一件事。看着如同玉佩般的白玉剑内,那个鲜红的小字,他什么也没问,点点头,双手送回那把小巧白玉剑。 从此,江湖再没有陈一! 武当山。 “七十二峰朝大顶,二十四涧水长流。”终年紫气氤氲,风云变幻的武当山,向来是道教中人静修之地。这里谁也不知道,在那座小山峰上,就藏着一个陆地神仙境的老怪物。 这座大兴中的武当山,出了两位当朝国师外,新秦皇朝也花费无数人力物力,建起一座连接上下十八盘,横跨九涧的天津桥。这一条以示意香客从此道登仙的天津桥,更是被武当山与监天府联手,将之与长安城中的金水玉带桥相联,好借用这座天下有名的道家名山,去镇压皇朝气运。 毫无禁地一说的武当山上,千绝涯中,看着从龙虎山而来的百岁老道人,同样年岁的玉元子哭笑不得的道:“你想住在五龙观,当然可以,贫道对此没什么意见。” 玉元子对面,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点头道:“那先帮我赶走那个家伙,老道禁不起那小子的折腾。” 玉元子苦笑道:“这个贫道实在无能为力。” 老道人瞪眼道:“那你还不是对我这个老头子有意见?” 白髪飘飘的老仙人当然知道,这个道号正阳的龙虎山道士,其实就是来找自己麻烦。修出世法,不修入世的他,对那些东西其实毫无所谓,只是人在江湖,万事万物与你在不在乎无关。 思考了一下,玉元子回道:“这个,真无能为力,不若你找我那掌门师侄看看?” 五龙观 深藏树海之内的五龙观中,一个拐着腿的紫衣男子,在五龙观的大门前,迎来了一个白髪苍苍的老道人。 看着老道人,男子笑道:“青云掌门,今天怎么想起我这个瘸子了?” 身为武当山本代掌门的青云子,作一个揖后回道:“呵呵,这么多年才第一次登门拜访,老道惭愧。” 男子笑道:“来者是客,虽然说这是武当山,但还是喝杯山茶吧?” 青云子点头回道:“当然,老道这些年,可一直念想着你独有的苦茶。奈何俗事缠绕。” 年近七十仍旧精神抖擞的青云子,看着前方那个一拐一拐而行的紫衣男子,心中不禁叹道,这百年的江湖,真是人才辈出啊。一个个天人境,一个个陆地神仙,几百年的江湖加起来,都远远不如这近三十年。就连自己也是搭上这一股大潮,才有幸陆地神仙。 五龙观内,双手递过以木杯盛载的苦茶,紫衣男子就那么静静的坐着,苍白的脸上古井无波。 轻尝一口苦茶,青云子轻声道:“道友在这座武当山十八年了吧?” 男子平静回道:“十八年了,这些年多得武当山的照拂,否则天下之大,却无我这个瘸子容身之所啊。” 青云子想了想道:“道友说笑了,老道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男子望了望大门道:“青云掌门,但说无妨。” 叹了一口气,青云子轻轻道:“道友又何必再趟混水。” 笑了笑,男子低喃道:“人啊,有些时候是没有选择,有些时候是不愿选择。” 青云子再尝一口苦茶道:“选择吗?人生不过贪嗔痴,你又何必执着?” 望了眼青云子,男子笑回道:“呵呵青云掌门,转修佛家了?” 摇摇头,青云子淡淡道:“一二三,化万物,万物又归一,佛如何?道如何?不过都是求道,都是人生。” 摸着微瘸的右腿,紫衣男子站起来,向着青云子深深一躬后,只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这座建于唐太宗时期的五龙观,观内一个老道人捧着苦茶,轻轻叹息。 “出世入世,这人间,这江湖,谁又能真正出世,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是十八年间,微瘸的紫衣青年在这座五龙观,唯一领悟的道理。空着双手而来的他,空着双手又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风渐起的人间 百花缭乱的世间,有着各种各样的人。你又是那一种?我又该是那一种? 风混着万物作响的声音中,绿树向着阳光而长。细雨过后,清洗过的天空万里无云,柔和的光,如同母亲的慈爱,遍洒大地。欣欣向荣的黄山中,一个个婴儿在成长,溪树花石间,一切如梦似幻。这样的春夏交接之际,绿树成荫的山道中,一间破败得连刻有黄山观三字牌匾,都摇摇欲坠的道观中,一男一女正在互瞪眼睛。 女子穿着一身绿色劲装,腰间佩着一把薄刀,肥瘦适宜的身段上,是一张瓜子脸。细薄的樱唇上是高挺的鼻子,一双新月细眉下的朦胧桃花眼,此刻瞪得圆又大。在她对面,是一个身穿白衣佩着长剑c半躺在梁柱上的浪荡子。棱角分明的他,剑眉星目,一头黑髪随意扎于身后,本该被评风流剑仙的他,就坏在那一身慵懒的气息。 从拂光破晓对望到烈日当空,绿衣女子终是忍不住高声道:“你就那样,让那个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带着那个姬玉?他可是红袍人!” 听见绿衣女子的话,浪荡子懒懒问道:“那你想?卷入他们?风波可不少啊。” 绿衣女子急回道:“但是。” 摆摆手,浪荡子抢断道:“先不说他是姬玉这个问题,我们只说红袍人这个身份,你可明白?” 大概是觉得与浪荡子谈不拢,绿衣女子向他踢去火烬后的木柴,冷哼道:“白玉京!你不去,我去!你不救,我救!” 三天前,破落道观中,在姬玉重新陷入无明癫疯后。杨莹硬是拉着阿妮,又教了她三天,这座江湖要注意的东西。例如,不能叫出姬玉两字,不能让那两把刀显现在人前。虽然她不知道四年前,明明被传陨落在昆仑山的他,为什么还活着,更化身红袍人。但她知道,这两个身份都会引来惊天杀机!三天的相处,杨莹十分喜欢天真纯朴的少女,从小就渴望有个妹妹的她,甚至幻想,如果是自己妹妹就好了。她曾经劝说过叫阿妮的小姑娘,若不愿意放弃那个癫疯男子,不如带他去山林归隐。小姑娘倔强的摇头,她说,她想治好他。她知道有个老人或许可以,那怕只是或许,她也想试一试!她不愿他在无明癫疯中陨落。 说尽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姬玉的故事后,杨莹看着阿妮依旧倔强摇头,死死拖着癫疯的青衣,一步步离去。临走前小姑娘说,找到那个叫轩辕风的男子,将他托付给他,她就自己一个人孤身去找!因为她,真的不愿他,在癫疯中死去。而在小姑娘倔强的拖着那道人影离开后,杨莹和白玉京就在破落道观中,相对无言。这个百鸟争鸣的一天,温暖太阳下的两人,就那么静静从晨坐到午后。 对白玉京来说,他也不想那个小姑娘受到伤害。但身为白家之人,对于姬玉和红袍人这两个身份,他知之甚深!这座江湖想要利用他,想要杀他的人和世家,恐怕就连用过江之鲫来形容,也犹有不及。没有多少人知道自己是白家子弟的他,倒是不介意趟一次混水。反正以他的修为,大不了远遁西域等地寻找机缘,说不定这次就是缘。会在这里坐半天的原因,是他在想,如何让这个叫杨莹的直爽女子离开。 他自问虽说不上爱她,但直爽的女子向来不让男人讨厌,特别是她的容貌不差,所学所识不差的时候。看着准备急急追上那两人的杨莹,白玉京拍了拍自己的脸,苦闷道:“杨莹你别急,那小姑娘脚程不快,而且我也没说不去。” 杨莹惊喜回头道:“真的?” 白玉京拍拍胸口道:“当然,我白玉京从不骗人。” 噗一声笑出来的杨莹一脸嫌弃道:“呸,这话就骗人。” 看着白玉京吞吞吐吐的犹豫表情,向来有话就说,有事就做的杨莹,不由从笑马上变怒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你白玉京还是男人?” 白玉京摸摸后脑陪笑道:“这个啊,不如你先回杨家?” 杨莹怒瞪道:“你不想去?” 看着怒瞪而来的大眼睛,让白玉京一阵心慌,他向来惧怕女子,不管是那个二姐,还是娘亲,还是眼前这个少女。 咬咬牙,他低声道:“不是,而是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听见被嫌弃修为,杨莹抽出腰中刀,指着白玉京怒道:“你说什么?你和他两个半步陆地神仙,还保护不了我们?你说,你想死,还是不想去?说!” 看着那把刀,白玉京喃喃道:“那小姑娘,可是天人境。” “。”天人境?那个连话都讲不太流利的小姑娘是天人境?那么就自己是累赘?想到这个,杨莹不禁涌起想死的心,自己竟然连那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都比不上。 收起刀,杨莹冷哼道:“不行!反正我一定要跟着那小姑娘。” 苦叹一口气,看着已经迈步离去的杨莹,白玉京摸摸鼻子,认命的跟着前行。他知道,他无法说服她了,直爽的人通常认死理,前方的绿衣女子,更是其中之最。急急前行的杨莹,果然就如白玉京所说。黄昏时分,就追上了拖着姬玉的阿妮。 看着杨莹两人,阿妮惊喜道:“咦,杨莹姐姐你们也是这方向?” 跑到阿妮身旁的杨莹点头道:“嗯嗯,我们一起结伴吧。” 阿妮担忧道:“好啊,但不会连累你们吧?不会担误你们时间吧?” 荒山的柴火旁,看着两个低声说话的女子,白玉京收敛起全身气息,远远坐在姬玉对面。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姬玉说的记住他们。因为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那怕能交流,也一直在癫疯与空洞,迷离来回变换。这样的他,白玉京觉得与其说清醒,倒不如说只分能不能交流。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懂,一个名满天下的侠客,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白玉京还记得他初出道的那几年,身在插云双峰的自己,从大哥二姐口中,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事。那时候自己还渴望着,以后出江湖一定要像他一样,快马美人走江湖。没想到几年的时间过去,当初的剑仙竟然走到如此田地。难怪白家家训,儿孙不得踏足官场。他记得,那一年传说他陨落的时候,在青山上,他问过那位老祖宗。如日中天的剑仙,怎么一声不响就陨落了?老祖宗说,一个人武道修为再高,也敌不过人心。作为姬家孤儿的他为了真相,算得上是不惜一切,甚至卷进那座大城的权谋漩涡中,但在那个技压天下的女子手上,陨落,对他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你看到看到什么?”夜风中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喜的是那位叫阿妮的小姑娘,白玉京倒是没什么反应,慵懒的脸上依然静静的看着姬玉。 叹一口气,白玉京轻声道:“我在想,怎么才能避免卷入你的漩涡中。” 姬玉低笑回道:“不用的,不用的,离开呵呵离开。” 摇摇头,白玉京正色道:“不,我不想看到她受到伤害。” 看了眼阿妮,姬玉忽然癫笑道:“是我,是我,哈哈哈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急急跑来的阿妮,连忙捉紧姬玉的手道:“不是的,姬玉哥哥,不是的。” 满天星斗的夜幕下,火堆旁,那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捉着姬玉的手拼命摇着头。而被捉着的人,丹凤眼中竟显现出一丝清明,只是充满自责,悲凉。夜风吹得树林“沙沙”作响的午夜,白玉京和杨莹二人,静默无声。 敦煌,藏剑山庄。 依照江南庭园,依山而建的藏剑山庄,就在那座有千千佛雕像,千千幅飞天图的敦煌古地不远处。这座戈壁沙漠中的庭园,是二百年前那位,分家而出谢琰所建。那时候借口说为谢家留一条后路的他,大概从没想过,二百年后,竟真的用上。 藏剑山庄四个金字横匾下,十数人持剑而立,其中最为出彩风流,当数站于正中,一身玄衣的谢混。年近四十的他两鬓微白,略现皱纹的脸上仍依稀可见当年风华。从收到鸽报后,就一直站在这个横匾下的他,是谢家及藏剑山庄的家主,庄主。 凝望着远方黄沙中,渐现的人影,谢混苦笑着。他当然认得他,因为那些年中,天下以自己的侄女为首,江湖则是他了。那些年里名震天下的他们,他们这一辈或以上的,谁人不识!谁人不知! 恒久悠远的天空下,苍凉孤寂的沙漠上。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背负着双手,一拐一拐的前行着。在敦煌日夜不分的漫天黄沙中,他抬头挺胸,双目温和平静的注视着远方,直到地平线上显现出一座庄园,才微微顿了顿脚步。十八年前的大战中,伤了右腿的他,早就不如当年利索。这一次重入人间,他想过很多,可最后还是决定先来这里。拐着右腿,终于走到如临大敌的门前,看着藏剑山庄四字下的众人,黄沙中一身夺目紫裳的他笑道:“怎么?倘大的谢家,还怕我这个瘸子?” 看着依旧一袭紫衣的瘸子,谢混问道:“司马墨,你来做什么?” 被称作司马墨的男子,看着两鬓斑白的谢混,微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来拿回她的剑,难道谢兄你要阻我?” 当年号称风华江左第一的谢混哼声道:“想从我藏剑山庄拿走剑,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轻笑一声,司马墨摸摸右腿温和道:“大概还是可以的。” 烈日下,戈壁上,紫袖翻飞间,司马墨如猎豹般弹出,向着藏剑山庄大门而去。随着卷起的黄沙,一个带着残影的瘸子,双袖间鼓起再鼓起,袖袖红尘!红尘中,接连十数声响起后,那些仅仅弹出寒光的人纷纷倒在门前,包括那位曾经的风华江左第一!横匾下,造成十数人卷缩地上的男子,脸上古井无波,背负着双手静静站立。 “停手罢,带他来后山。”一道如雷的声音传来,响遍藏剑山庄。 东海,学海林。 建立于战国未期的学海林,因为当年秦皇压迫和汉代的罢拙百家,让这里成为无数人的存活之地,让这里成为百家的传承之地。如今这座天下,几乎有半数读书人都曾到这里求学或求道,这里就是他们的圣地。西汉后,历代皇朝也不愿招惹的学海林,从来无意天下,或者说也没办法,因为他们本身就在争,争学派之说,争九流之首。这座各大世家,朝廷的清淡之争所在的地方,谁也没有注意到,阴阳家一系所在地,迎来了一位佩着蓝田白玉剑的红袍女子。 那里,有一个禁地,禁地里有一座孤坟!阴阳学派中唯一的一座! 孤单的小坟前,佩着蓝田白玉剑的红衣女子静静站着,直到日落才喃喃道:“晃错,你在那里寂寞吗?你会恨我吗?大概会恨吧?你。” 长安,那座小城里。 坐在大明宫阶梯上的人间帝王,那双看着下方的万家灯火,车马如龙的眼睛疲倦不堪。身为真龙天子的他就静静坐,静静看。直到太阳偏斜,霞光开始洒满长安的时候。他才对着下方阶梯上,两鬓斑白的青衣儒生道:“孔卿,那事就按你说的吧。只是委屈你了。” 抱着一本厚厚书籍的青衣儒生,微笑道:“为陛下,百姓做事,不委屈。” 看着这位一心只为百姓的人,竟先说为陛下,名李启的帝王拍拍身上龙袍站起来,对立于不远处的红衣大太监道:“传朕旨意,宣襄王进京。” 阶梯下,抱着厚厚书籍的青衣儒生,对着李启深深一躬后,一步一步离开长安。 草原,长生天。 辽阔的草原上,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绿草中,有一座刻有长生天界碑的地方。这个群狼起舞的地方,人们以狼为图腾,以长生天为信仰!界碑前,一个牵着草原大马的草原女子,一身红蓝服饰的背着两杆短枪,向着腾格里祈祷几句后,便策马往中原而去。 襄王府。 李昭静静翻阅着最近传来的密报,那张肥瘦刚好的脸上,蛾眉紧皱,好看之极的凤眼中冷意森森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道:“你是说,那位抱着他的书离开了长安?” 半跪地上的人急道:“禀公主,是,刚到的鹰报。” 摆摆手,李昭冷冷道:“退下吧。” 一身冷汗退出那个房间,徐荣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每一次进出这间在襄王府的神策堂,面对那个女子,他都战战兢兢。 神策堂内,李昭低声自语道:“看来是那人出手了,那么得想办法,让幽州那边局面再烂一点。” 心中计较了一番,李昭步出王府,放出暗号后,便带着人快马往城外的南阳而去。 “公主,后方有人吊着我们,要截杀吗?” “不必,定然是父王的人,上一次后,他就怀疑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草原的雄鹰 贪婪是一切的原罪! 几次各有胜败的大战役后,如今辽东成建制的铁骑仅存两部,剩下的都是从幽州紧急调来的各部军团。可经历过数次动荡的幽州,老兵能剩下多少?大部分都是从没见过血的,新兵软蛋。这种要打几次顺风战的军团,在林镇北看来根本就是垃圾,但奈何要分兵布满整条辽东防线的他,实在是没人可用了。 三天前,镇守抚顺关的杜风收到密报,说扼守着草原要道的界凡城,只有五千人马驻扎。贪功的他,再三确认情报来源后,未曾通报林镇北,留下那个不同意的副将和五千兵马于抚顺关,便带兵急急前往。被泼天大功遮蔽双眼的他,从没有想过军中探马从一开始,就属于辽东世家。这一次更是和赫连赫儿联手,骗他出关。其后,强渡浑河的他,先是被赫连赫儿于浑河上方,毁坝溃堤伤毙人马无数。随后再以四万铁骑,冲撞临时建立在浑河不远处的大寨。此时军心动摇的大寨中,杜风心知中计,便想着带着人马从东方突围而出。可被四万大军密密麻麻包围着的他,那里想到,赫连赫儿没在西方,往抚顺关的方向,布下重兵拦截。反倒是在往草原方向的东方树林中,埋满了手提强弩的雄鹰。 是役,日战至夜,明战至暗。被倍数兵力包围的杜风,连同参将,游击将军和抚顺防御司等人在内,二万三千人溃逃四散,全军覆没。随后赫连赫儿,连夜装着败兵,骗开抚顺关大门,抚顺关副将张大纪自杀。稍作整顿,赫连赫儿细思了一下计划,便让人星夜求救于萨尔浒的新秦军。得到星夜求救的急信,负责镇守萨尔浒的马林,一面派人八百加急通知林镇北。一面为怕抚顺关失守,急急安排副将杨朝武领五千步兵军团前往,自己则带着一万五千人严防死守。 此时,领着四万大军的赫连赫儿,为抢在林镇北反应过来前的时间。第二天,分兵二万绕去左贤王攻打的候城。自己则提兵二万前去萨尔浒,与右贤王破城。本就兵疲将倦的候城在前后包围下,不到两天而陷!而被埋伏掉五千兵马的萨尔浒,在马林严防下死死守住了第一波攻势。 看着城墙上,那个虎背熊腰,燕颔虎须的马林,提着一把大关刀,骑在马背上的赫连赫儿举枪遥指,高声道:“马将军,降吧!你所想的援兵来不及的!而且不知道我聚了多少兵马在此的林镇北,也要顾虑着我围点打援。” 城墙上,顶着右贤王攻势的马林,本来还在思考这几天,草原为什么突然日夜不分攻城的他,在看到后方包抄而来的赫连赫儿,顿时明白了一切。只是他想不出,抚顺关为什么会陷落?因为与自己这里不一样,抚顺关方向的赫连赫儿麾下,全是草原铁骑!那种平原无敌的铁骑,根本就不利攻城,所以这一条边境线,说到安全,以抚顺关为首。但不论如何,终究是陷落了。看着开始浮动的军心,马林在走马道上,看着下方鹰扬虎视的赫连赫儿,一身铮铮铁甲坐在草原大马上,紧握手中大刀,高声回道:“赫连赫儿,马某的头颅就在此,有本事就来取!别说屁话!” 哈哈大笑的赫连赫儿回道:“马将军,不降,你又能守多久?一天?两天?林镇北的兵马来前,我赫连赫儿必陷你萨尔浒!” 城墙上,马林眼神暗了暗,高声喝道:“来!马某人,等着你!” 拉转马头策马回军,赫连赫儿对着全军高声道:“儿郎们,给我大喊降者不杀!梅克部,给我用他们的器械攻城!其余各部,轮流骑射!”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二万人的整齐呐喊中,本就顶着右贤王攻城的萨尔浒在另外一面,再牵起另一场攻城战!冲天的呐喊声,像是声传万里,听到声音的右贤王,让他这一方草原雄鹰同样的呐喊起来。数以万计的奔袭箭雨中,十二石强弩车中,云梯,投石机中,血肉纷飞!其中最可怕的是右贤王那方的新型投石车,一夜千座的投石机,轰隆轰隆的抛下无数大石。配合著要用绞车张弦开弓,弩臂以七弦轨道射出,一支长三尺粗五寸的巨箭和另外六枝略小箭枝的踏橛弩车。整座边关之城,摇摇欲坠。冲天的呐喊声,更是让军心动荡不安!万骑奔射中,马林无奈的看着急射而来的箭枝,草原人实在太善长策马奔射回旋了。这种以箭雨洗城墙走马道的方法,基本上就是谁冒头谁死!毫无道理可言!但若不冒头,在那些明显得自抚顺关的踏弩橛车中,一枝枝粗大箭枝射入城墙,供人踏橛而上。恐怕半日就足够陷落这座,军心动荡的边城。 一地的箭雨中,一个满身血迹,断了一臂的土兵,急匆匆跑到马林身旁急声道:“马将军,徐参军让我来求援,那里快要失守了!” 求援?自己那里来的兵力?倘若不派出那五千精锐兵力,自己或许还可以死守两天。但如今那五千人,恐怕早就魂归黄泉,自己又那里还有兵力? 呼出一口气,马林对着传令兵道:“通报徐参军,若守不住,就退到城中建起的防御线内吧,我这里尽可能支援他。” 逐渐稀疏的箭雨下,一个个高壮的草原士兵,踏着射入城墙的木箭,弃马提刀而上。赫连赫儿和他的亲卫更是身先士卒,握着长枪提着刀,在木箭上稍借力道,直接登临走马道!以天人境的身手,大开大合的为下方兵卒扫出安全地带。而下方停留的铁骑,则开始进行来回点射! 横枪扫飞三个兵士后,赫连赫儿看着大步而来的马林高声道:“马将军,赫连赫儿来了!” 大步前冲的马林,瞪起铜铃大眼,怒喝道:“来吧!生死有命!多说无益,杀!” 刀枪相撞,箭雨中,赫连赫儿和马林各退一步!往地上呸了一口唾沫,马林也不乎被震荡的五脏六腑,双手持着大刀便往赫连赫儿直斩而下,同时大喝道:“开!” 看着挟带如虎气息而来的一刀,赫连赫急忙退后,等到刀势快尽时才抢着空隙回点一枪。这种千人万人撕杀的战场,不同于江湖打斗,若是普通打斗,赫连赫儿有信心,十招内毙马林于枪下,那怕他是万人中夺旗的猛将!可换作这军团撕杀,要杀一个猛将就呵呵了,四面八方的箭射,枪刺,刀斩,那怕陆地神仙也得吃灰尘。除非有人愿意拼着重伤,否则想杀人,你还是得层层推进,压迫,直到空间扩展开来。 冷眼看着点来的长枪,马林没有后退,反倒是直接抛弃大刀,抽出腰间长刀虎吼一声,任由长枪穿过小腹,左手横刀便向赫连赫儿斩去,以伤换伤!没有想到,刚开始就如此狂暴打法的赫连赫儿,急忙脱手长枪后退急退,可慢了一步的他,终究被马林在左臂上深深砍中一刀。看着被四支长枪直插而过的马林,以刀柱地,双眼死死瞪着自己。赫连赫儿按着深可见骨的左臂,叹息道:“马将军又何必如此,那怕誓死不降,我早晚也会放你离开的。” “马。”被一枪横穿心脏,三枪横穿其他部位以及一箭点射中咽喉的猛将,勉强的以刀柱地外,再说不出任何话。炎炎的烈日下,曾经虎啸过草原雄兵的猛将,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从军的理想。 从杜风被诱出抚顺关,到候城,萨尔浒,三天陷三城!是役!草原损伤一万七千余人,新秦损失七万辽东士卒!一个月后,赫连赫儿名震天下! 九边重镇之一,辽东镇! 辽东镇的帅府上,林镇北看着下方各个身披铁甲的下属,沈声道:“你们都说说意见吧。” 本意只是前来犒军的李顺,在战事爆发后顺势成为监军,执掌皇宫外事府的他,对于很多东西都一清二楚。像是那个铁马帮,自己为什么借着红袍人的风势,顺风拿下?为的还不是尽量让江湖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削掉不知是草原还是那位姓谢的棋子?可没想到刚想回程的时候,边关便牵起大战。看着堂上,因为这三天拼命调动兵力,商议对策而从没合过眼的林镇北,李顺不由出列道:“林将军,退吧。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守不住辽东了,与其在这里浪费兵力,不如聚军回守山海关吧。陛下那里,李顺愿一力承担。” 堂中众将看着中央那个红衣大太监,纷纷由心感激。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失去三关后,只剩四万人的辽东,不说只有两部各五千的铁骑。单说不断补给兵力的草原,和自己这方以四万兵力,守卫整个辽东大地的对比。陷在辽东不退,不过垂死挣扎己,可这话除了那位红衣大太监,谁敢说?这可是整整一个辽东!这话说出来,战后绝对是诛连九族的大罪!只有这位陛下不杀,就可随时躲入深宫的大太监,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更重要的是,他还带着监军身份。 林镇北心里暗叹一口气,那些还在长安撕杀的世家,为了压下徐州世家和襄王在燕云十六州的影响力,不断拉扯着兵力粮草。而那位陛下也打算,借着此战拿下一部分益州世家,以至战争开启后,自己就连幽州的兵马也调不出多少。以为自己凭着手上接近十万兵马,必能稳守辽东,或者最多打烂几个地方的他们,恐怕想不到有人暗中出手,让辽东三天内连失三关吧?如今只剩四万兵马的自己,拿什么守失去关隘的辽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匆匆世间人默默无闻辈 我不懂什么大义,但我不忍百姓离乱,如果可以,我愿以己身抵挡洪流。—无名书生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夏日已尽,秋日渐到的苏州,纵观交错的水道上仍然如画美丽。可惜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四人,紧赶慢赶到达苏州后,根本无心欣赏。略略打听后,找到那家姬玉说的济世药铺,他们便急急前往。 济世药铺后院,轩辕十四送还手中刻有风字的玉令后,便仔细端详着腰间佩有双龙的青衣男子,看着那个一直由自称叫阿妮的女子拖着的他,就那样呆呆站着。轩辕十四不由暗叹,这位想必就是侄儿说过的姬玉吧?当初誉满天下的青衫剑仙,如今沦落至此了吗? 他还记得,那一天轩辕家正堂中,跪在地上的侄儿,嘻皮笑脸递上一把紫色的剑,说是先代替着双龙刀,还说绝不会丢失,因为他相信他。如今看来,他真的没有信错他,没有枉被大哥赶去城外,只能凭力气砍树三个月。人都癫疯得只剩下本能,却依旧把双龙刀送了回来,这是何等守诺。 清了清思绪,轩辕十四对着白玉京道:“诸位稍等,待我收拾一下,这位白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看着一脸疑惑,随着自己走到一旁的白玉京,轩辕十四低声道:“白公子,在下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你身份?所以只能借一步说话。” 听到对方竟知道自己的隐蔽身份,白玉京双眼寒光大盛道:“喔?你竟然知道?” 对于白玉京眼中暴射出的寒光,轩辕十四也没在意,轻轻拱手道:“白公子不必担心,十四并无恶意。至于你的身份,只是因为轩辕家和白家终究有些关联,有机会你可以问一问你的父亲。我不过是有点好奇。” 没敢完全相信的白玉京回问道:“好奇我怎么也卷进来了?” 隐蔽的打出几个手势后,轩辕十四点头道:“不错,轩辕家隐于世外,并不在乎。毕竟轩辕家卷进去,大不了换个地方,以示无意参与,那些人不见得会和轩辕家死拼。但你白家,十四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几位想动你们很久了,只是奈何得不偿失。” 看见那几个手势后,放松下来的白玉京一脸悲凉道:“如果我说,我也想有多远避多远,你可信?” 对面那个一下子泄了气的白玉京,看得轩辕十四不由失笑道:“既然如此,白公子以后可得小心,说不定那天就被逐出家门。” 苏州水道上,轩辕十四亲自撑船。在这个水道纵横而成的大城里,他彷佛就像是载着客人观看苏州景点一样,左绕右绕的同时,口中不停的说着关于苏州的事。这里是水上天堂,人间的白玉京!一条条横贯东南西北的水道,穿梭于一座座房屋之间,千家万户都在其中。 这个秋日将至的季节,苏州庭园中的绿树,仍旧努力探出头来,静观这人间水城。观看水道两旁的杨柳如垂暮老人,开始一个个陨落。观看人来人往的石桥上,一个个柔情似水的美人,翩翩而过。观看水道上的轻舟,载着那些不知道为什么忙忙碌碌的人类,划波而去。更观看有人在树下小睡,有人在摊贩叫卖,有人欢声笑语,有人急步而行。碧蓝如海的天空下,鸟儿虫儿的鸣叫,水道中偶尔跃起的鱼儿,水花,波纹,在绿树眼中,最后定格为一幅水城画卷。 千灯镇。 自那场衣冠南渡中,迁到江南的轩辕家一直隐身于千灯镇,再也不涉官场和江湖,只在这苏州中默默无闻,就彷佛是普通的豪门商贾一样。一阵绕道后,轩辕十四带着姬玉他们,终到轩辕家。而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得到消息的轩辕家家主,轩辕风二人早就等在大堂之中。大堂中,轩辕风手持紫冥剑,望着双目中混沌无明的姬玉,再忍不住心中怒火。 这么多年,看着什么都没关系的他,其实很重情,很重义。否则他又如何会不惜千里到昆仑山,不惜偷出传家的双龙,不惜那个秘密。他想报仇,他就帮!因为他是他的兄弟!那一年,还没学完家中所传的他,以为一个半步陆地神仙,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以为自己在暗中,才能更好帮助他。但他所有的以为,都在那一双无明的丹凤眼中成了笑话。看着要人牵着的朋友,再认不出他的死友。他!轩辕风,只想杀人,杀尽了那些卷起漩涡的人!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初见,大明湖畔,那个一身正气却又显得不通世故的青衣少年,凭着一把剑,为了那对爷孙与飞龙帮对敌。那时候武道修为才二流的他,几乎把血流光在大明湖。 第二次再相见,是在那个凉州小镇里,本该意气风发的半步陆地神仙,却生出斑白长发,双眼中再没有初见的清明和正气,有的只是悲凉,癫疯,空洞。 这是第三次,他白了满头,容颜也苍老下去,二十一岁的他,就像三十许岁的人,一袭青衣下,谁也认不出。 苍颜白髪啊他明明就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这座江湖,以二十一岁踏入陆地神仙的人,千古未有!千古未有!他明明就该意气风发!意气风发!!! 他错了什么? 一个愿为百姓抛热血的人,错了什么! 无明的他依然坚持着把双龙送回来,只是因为这是他轩辕家的东西,因为他答应过他,这样的他错了什么! 二十多年中,从来没看过轩辕风发怒的轩辕十四,在叫阿妮的小姑娘拖着那个姬玉进入大堂那一刻,忽然看到轩辕风全身上下,无风自动。飘飞的长发中,被他按着的木椅化作碎片四散,同时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一袭白衣的他双眼渐红,仿若猛兽出闸!节节攀升的气势中,双眼血红的猛兽,竟是从天人境中期,直接开始挤身半步陆地神仙! 低沉而愤怒的声音传开:“父亲,孩儿要离家!” 斩钉截铁的话语,只是告知,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手持紫冥的猛兽,要让世间知道,他有他这个朋友,兄弟! 那座江湖,那座皇城,害得这个天下多少人,妻离子散?那些世家,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可他们呢?他们依旧在朱墙之内,欢声笑语,依旧在制造一件件人间惨剧。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轩辕越看着自己那个唯一的儿子,满意的点点头。他本来以为他这个儿子,这一生就只能停在天人境巅峰,因为他实在是没有问道之心。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的他很担心,他身陨后的事。所以第一次看见动怒的他,轩辕越觉得或许这就是他的机缘,一个人没有七情六欲,不能算作一个完整的人,缺少任何一样经历,都妄想登临陆地神仙。眼看这个江湖已经开始了大潮,天人境不过,陆地神仙也只能算作中流砥柱的时候,他担心有一天若陨落,这个家就难了。 所以对儿子的话,轩辕越沈声道:“去吧,轩辕家从不怕事!” 轩辕家后园,静静流淌的水道旁,轩辕越带着众人,在静静听着阿妮说着一个故事。那把紫剑,轩辕越认得,这个江湖能认出那把剑来历的恐怕就两人。 一个是给姬玉剑的女子。 一个就是他轩辕越。 那一天,抱着剑回来的轩辕风跪在地上的时候,轩辕越其实什么也没听入耳,他在回想,回想这把由他亲自打造的剑。他年轻时,欠了那个姓楚的女子一命,在那动荡的几年中,他曾经想过踏出江湖去帮她,但她却说不需要,只希望他为她打造一把,如那人般大红大紫的剑,她想送给他。后来剑来了,但人没来,伤透心的女子取走了那把剑。她说,若有一天有人持剑入江湖,希望他能稍稍帮助,所以那一年,他放走了才二流的轩辕风。 无明中,再次醒来的姬玉望向自己的好友,笑了笑道:“轩辕轩辕风,我来了来了。” 听到姬玉的声音,轩辕风点点头,轻声道:“嗯我知道,你就在轩辕家安心养伤,我去找华家那人。” 重新拿起那把紫冥剑,姬玉摇头,他自己清楚,除非他愿意舍弃一身修为,或者成功将无情有情融合,否则不出两年他便会陨落在这个世间。 轩辕越看着眼前那个手执紫冥剑的人,幽幽叹息道:“你师傅可好?” 呵呵笑了两声,姬玉吃力的回想道:“好的好的师傅有说过你,我记得。” 夏尽秋至。小河道旁,一袭青衣重新提起那把紫冥。他想,他的时间来不及再做什么了,这个状态下的他也做不到什么了。 这一天,边关再次大败! 五天前,山海关。在那位天可汗再次增兵后,坐拥十数万大军的赫连赫儿,在这边境线甚长的幽燕之境,凭着来去如风的铁骑,七天之内,就让林镇北从辽东退守山海关,同时开始日夜不分的夺关战! 原本就被玉门关牵扯了部分兵力的新秦。在各大世家的角力下,那怕辽东重镇失陷,能派出的也仅仅只有,在青州的三万精锐和远在天边的江南军。得到消息后,林镇北只能呆呆坐于山海关的走马道上,仰天咆哮! 他明白,他当然明白! 若是玉门关那边北狄的战场,那些世家尚能同心协力。可换作草原这里,经过多次溶合后,拥有不少出身中原世家的他们,就连学海林那座天下半数学子的圣地,也都抱着本是一家的想法,这又如何让有些甚至出身于草原的世家合作,说不定他们这一次的打算,就是让那位天可汗入主中原!至于战争中,那些兵锋下的百姓,有多少人会在意?或许学海林那个老人在意,或许那个谢家在意,或许。只是这些人,又如何能够抵挡住滔滔洪流。 城墙上,鲜血布满铁甲的林镇北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上眼,离开过。这一段北方的城墙上,尸体还在匆匆搬离,里面有草原的兵将,更有那些自愿提刀前来的好男儿。辽东两次莫名大败的他,在这里还有两万精锐,四万辅兵,可是随着长时间的战争,日夜不分的攻防战,即使活下来也已经筋疲力尽。相比全民皆雄兵的草原,从开始到现在,仅仅只有十万兵马补给的他,已经预料到破关的那一刻。 看着同样疲累的好友和那位红衣大太监,林镇北轻吐一口气道:“两位,走吧。” 城墙上,那个武道修为高绝红衣大太监和粗通武艺的玄衣儒生,望向林镇北那憔悴的容颜,心中同时悲叹。 “老奴,回京覆命了。” “将军,在下,不退!” 李顺其实也想在这里死守,以身殉国,只是他不能,他的性命并不属于自己,所以他无法像那个玄衣书生一样,说不退!看着那个风中,血雨中,一身玄衣持枪傲立的书生,李顺忽然想痛哭一场。 五日后,山海关!陷! 继九边重镇,辽东镇后,山海关至蓟州镇一带,全在草原铁骑的马蹄下! 主持战役的临时兵马大元帅,镇国公,镇军大将军林镇北身死!同时一个无名的书生,离开这座人间。一位红衣大太监,日夜兼程急奔向长安。 如盛冬雪花般的书信飞往中原各州。 天下震动! 历经战乱的燕云十六州再次动荡! 乱世,重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書中的世界 人和历史都一样,都是一本本的书,帝王将相又如何?在那本属于自己的书中,谁又能无限翻页! 江南,谢家旧宅。 时光变迁后的谢家大宅,早就不复当年风光。庭园中草长莺飞不说,就连大宅内也开始长出一扎扎烧不尽的野草。这个曾经门庭若市的地方,剩下的只有灰尘,蜘网和一种说不出的萧瑟。 左手轻托着从自己闺房地下取出的传国玉玺,一身大红曲裾禅衣的谢如烟闭着眼,站在野草丛生的瓦破风漏闺房,右手轻轻抚摸着,那把天下唯一的蓝田白玉剑!三十已过的她,看上去仍像二十年华,只是却比少女多出一份成熟抚媚的味道。从青涩时代走来,一路上的风雨,没有让她衰落下去,反倒是像寒冬中的梅花一样,傲然屹立。岁月的冲刷,更让她散发出一种致命的诱惑力。在江湖在庙堂,放下一只又一只暗棋的她,在思索着下一步。这一场以众生为棋,天地为盘的十九道纵横大棋局,是真正的一步错,步步错,所以每一步她都得思量再思量。 那一年,借着那个李家小女孩的野心和传国玉玺,让那些潜伏多年的世家再次博奕起来,只是那一步,还是差了少许。因为原定陨落在昆仑山的小家伙,居然活了下来,更打乱她定下的计划,虽则无伤大雅,却终是一个意外。只能说,不愧是占有半数江湖气运的人?还是说不愧是两辽王姬家的后代?而且他的武道似乎很像是她的传人?若真是她的传人,自己是不是该保下他?毕竟当年自己说到底还是欠了她,欠了姬家。 这次自己重新现世,当年那些人想必也会跟着浮现,其中长安那位统领儒家的孔姓之人和武当山那位更是对自己深痛恶绝,都恨不得挫骨扬灰,让自己连死也不得一个安宁。对于这些,背着骂名的她,一清二楚。想着想着,谢如烟不由喃喃道:“人啊,就是一本书,翻啊翻,就到结尾了,那怕比别人长些,多些,也终归有尽头之处。” 从长河下游来到上游的她,虽说不是天人之姿。可凭借偷天换日的本事,背负起两辽气运的她,丝毫不比任何人差。只是那场风波中,人算不如天算的她,终究是棋差一着。在那个紫衣男子的参合下,虽说没输掉满盘,但那个白衣书生却是因此陨落。 这些年潜伏中原之外的她,走出玉门关后,见过很多很多不同的人,最远更是去到她所知道的古罗马帝国。一路在不同国度练习权谋的她,常常在想,那些年要是心狠些,他是不是就不会死在长安?吴世是不是不会瘸了右腿?可惜,她没有能力追回飞逝的光阴!所以这一次她决心下狠手!挟带无数棋子的她,决心下一场席卷中原大地的棋局。她就不相信,一子一子的落尽后,那些控制着庙堂,江湖的世家门阀,还能像现在一样,只手遮天! 至于是否盈尸百万?是否血染长河?是否草原入主?种下心魔的她,不在乎!因为她的时间不多了! 新秦书·卷七·列传第一·谢如烟 谢如烟,祖籍陈郡谢氏,父玄。善权谋,世称谢倾国。 撼动了历史大势的她,早就不知道车轮的方向在那里。可善于观气望势的她,知道自己终是没能摆脱那本属于自己的书,那本出自司马家的书,那本属于自己的书。 抛了抛手中的传国玉玺,睁开一双寒光四射的凤目,谢如烟低声道:“山海关已破,那位天可汗也开始出手了。那么还是顺势剁一剁,青徐两州那些老家伙吧。” 轩辕风查遍家中这些年的密报,发现那个不知道在天南,还是地北的华家老人,半年前出现在百越古地附近。于是刚从百越之地方向而来的四人,加上一个轩辕风后,又匆匆往百越而去。毫无头绪的众人,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本早该离去,摆脱漩涡的白玉京在杨莹的威胁,轩辕家那把鱼肠剑的利诱下,果断的表明就算姬玉赶他走,他也死赖着。 两旁绿树遮天的道路中,一辆四匹大宛马拉着的豪华车座,正在急速奔驰。车上一个身穿白衣,佩着短剑的翩翩公子不断挥鞭的同时,口中大叫道:“喂,我说小风,该换你当马佚了吧。” 车内,正在闭目养神的轩辕风,听见这话,不由大骂道:“呸,刚才我们可是赌三个时辰,别想耍赖。” 拍了拍自己的右手,正在充当马佚的白玉京有气无力的道:“唉都是我这右手啊,你说我刚才用左手会赢还是输?。” 不明白他怎么可以唠叼不停的轩辕风,抓了抓头发,大叫道:“呸你有完没完了?老子一天没合过眼,你再阻挠我休息,一会你就知道。” 马车上,杨莹和阿妮看着不停拌嘴的两人,笑得合不拢嘴。五个人中,就只有无明的姬玉呆呆坐着。银铃笑声,吵闹声,让他们在逃亡中,平减一份压抑。让他们觉得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东西值得自己去守护,去努力。 没管轩辕风的话,挥鞭的人继续嚷嚷道:“半步陆地神仙当马伕啊,这传到江湖,我以后怎么见人?” 车内轩辕风往车窗外呿了一口水道:“呸,说得好像我不是半步陆地神仙?还是你想让这个癫疯的陆地神仙架车?我是没意见,放心。” 时不时就回望的白玉京,看着后方渐渐尘土飞扬,一脸噁心道:“喂,那帮家伙又贴上来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个身份都牵扯甚深的姬玉出现在苏州,这种消息轩辕越不指望能暪住多久。因为无明,经过风雨冲刷,姬玉的容貌一直都没办法易容。而白玉京他们唯一可做,就是给他带上一顶帽子而已。可苏州不是荒山老林,这种大城,只要你稍有可疑,谁知道有多少道人马吊在你身后?最少他轩辕家只要十天左右,就能知道这种不显严密的消息,更匆论那些比轩辕家更庞大的势力。所以第五天,轩辕越正打算送走五人,便带着族人连夜离开苏州的时候。脱出无明的姬玉说,他去苏州城主府走一趟,凭他陆地神仙的修为,这苏州没有人,可以留下他!让轩辕风他们带着阿妮去苏州城外后,姬玉也不再掩饰身份,大概是觉得掩饰也没有用。重新披上一身大红衣裳的他,悬着那把紫冥便往城主府而去。 断断续续的探索下,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被那位老人用苗族秘法,压下的无明会迅速重现,为什么不是老人说的五年后。这是因为,他登临陆地神仙!忘情和有情在陆地神仙境下,加大了冲突和对身体的改造。以至于原本用以压制的癫蛊,渐渐失去作用和死亡,这就是他会重陷无明癫疯的原因。 最近几次频繁醒来,可以说是,他开始适应了水与火。也可以说是,一直陷入无明,让他没办法稳固陆地神仙境。以至他其实,充其量就是比半步陆地神仙强一点。 那一天,苏州城全城封禁! 阳光明媚的正午,风轻轻吹着,本应人来人往,船过船回的苏州,在城主府那一条绿树成荫的道路上,空无一人。 街道两旁躲入横巷冷屋的人,都在静静观望着染血的城主府前大街。那里,一个红袍人提着剑静静站立。轻风吹起的红裳,让四周屋内,横巷酒楼的人,都觉得双眼中被血红遮掩。匆匆集结而来的五百兵丁,身披重甲,手提朴刀盾牌,严阵立在那数十个属于苏州城的神策军身后。 “姬驸马?红袍人?”刚从雍州调往苏州的郭荣,说话的同时暗叹,自己可真是倒楣,好不容易从几年前那件事中走出来,刚被调任苏州不到一年时间,竟又遇上了,自己前生想来欠他姬玉不少?唉。对于姬玉,郭荣绝不陌生,在襄王府和那座小城,他都看过他。椅子上那位的牵线下,更是与他商谈甚欢,他千想万想,实在是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红袍人竟然就是他。 抬眼望着站在兵卒后的中年人,姬玉轻笑道:“郭刺史?真巧。”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乱禁! 一身随风飘舞的红裳,地上血线外横七竖八的差役,神经质的话语,这些种种都让郭荣打了一个寒颤,没有多少武道修为的他,不禁低声对那位神策府的苏州府主道:“蓝统领,能拿下吗?” 神策府将新秦皇朝分为十道,负责江南道一带的蓝天,听到郭荣的问话,粗壮高大的他习惯性的摸摸脸,苦笑着摇头。天下十道,就数自己江南道最要命,离那襄王府近不说,最主要是近百年的江湖,世家林立的江南道,天才辈出,自己这个才天人境巅峰的人,能奈何谁?谁也奈何不了啊! 何况对面那人一身晦涩难明的气机,别说自己,这里千人齐上,恐怕也就平添一堆亡魂而已,除非把强弩营调来,但可能吗? 摸着脸颊的蓝天肯定,自己这方调动强弩营,那个叫姬玉的红袍人,就不是静静站在他划的那条血线外。 苦笑了下,蓝天硬着头皮问道:“阁下,意欲何来?” 望了眼高粗男子左胸上的徽章,姬玉轻笑道:“何来?我来站站呵呵呵就这样就这样呵呵,申时申时我就走。” 看了眼天色和四周的屋内的百姓,身为神策府统领的蓝天,又再摸了摸脸颊,苦叹一声,站就站吧。他奶奶的,得想办法把自己弄去别的地方。 铛。 时间,从不曾因何事停留,岁月也不因何物而滞。 申时锣声向起的瞬间,一道恢宏剑光从姬玉手中炸出。沿着地面前行的剑气,把石头铺就的平滑地面,炸起一条如龙洪流直扑蓝天及一众持盾兵卒。剑剑龙行! 随着如龙剑气,那道红影在漫天粉尘中消失。苏州刺史府前,留下一条宽约一丈,深约五寸的剑气通道,以及乱作一团的兵卒和无数碎石。 “咳咳。”连咳数声,吐出口中灰尘的郭荣,也顾不上抹试脸部什么的,急急下令道:“快,鸽报传信,让人通知王将军带强弩营去追。” 同时急急跑向那位神策府统领身旁,去看一看他的情况。跑了一个姬玉,他还能回旋,但在刺史府前死一个神策府统领,他敢肯定,明天的奏折,肯定全是参他治安不力。那个时候,那怕陛下再想重用他,也得冷冻个十年八载。 “咳咳。”挡下那霸道之剑的蓝天,此刻可谓苦不堪言。一身伤势之重,静休一年半载,恐怕也不见得会全好。吐出几口鲜血后,连发几道命令后,蓝天望向城门方向,也不知道该是诅咒那个姬玉,还是感谢他,让自己找到借口,暂时抛掉江南道这块硬骨头。 急速奔驰的马车上,轩辕风望了眼静静呆坐的姬玉,一脸痛哭道:“真是见鬼,误交损友啊,老子打生打死,这家伙拖着美女呆坐就可以了。” 车外,白玉京挥着马鞭叫道:“喂,别感叹了,快去挡一挡,离开苏州地界,我们遁入深山就好过多了。” 马车上,电射而出的轩辕风嘴上虽说骂骂咧咧,但还是很感激白玉京等人。因为他们都是为了让轩辕家,为了不让人发现轩辕家涉入其中,才冒着被大军围剿的风险在这里吸引天下人的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繁花落尽后 你我茶代酒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是自己人生中的主角,万千故事中,总有悲有喜,有哀有笑。 百越古地,江湖三大禁地之一,地处南疆边界的这座古凶之地,何时出现在这个世间,早就不可考究。这座地处百越大山中的禁地,四面都是参天巨树形成的密林,密林中流沙,雾障,毒虫满布。更古怪的是越过密林区域后,那里与外面,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 从远处大山上望去,那个区域中,雷电在太阳底下怒吼!时而风急雨急,时而阳光明媚,时而阴云密布。最诡异的是,这种无常天气,仅仅只在那里发生。直白点说就是,站在天清气爽的大山上,你可以看到一个圆圈的地方里,各种无常天气一直演变,但圆圈以外的地方,却丝毫不影响。 从现世至今的古地,埋葬下无数的白骨,有人,有动物,更有无数死人留下的财宝。所以明知道杀机四伏,江湖中还时不时有人如飞蛾一样,不顾一切的扑进这座附近村落,称为仙山的地方。这一切都只因为,那座遥远处,就可见的高塔。 阳光下,四面缕空的塔顶,中央是一座大型的古铜钟。古铜钟四周,有无数肉眼可见的黄金,宝石和九条刻有似是甲骨文字的石柱。最奇异的是,不管风再大,雨再急,那里永远都是晴天,就像大环套小环,小环再套小环一样,一环一世界。 曾经有道佛儒三教的高人,试过联手闯塔,可出来后,他们对塔中事物忌讳莫深。再后来两年间,那一次闯进塔中的所有人,都莫名奇妙的身陨。而那些人中,唯一死前说过关于那座塔,就只有建立藏剑山庄的谢琰。那位老人去世前,模糊的说了句,这是一座远古之塔,凡进塔者,必有凶事随身。谢家子孙不得沙足后,再无别话。 奇异环境孕育奇异的可能。对于华家老人来此地的目的,轩辕风等人略略猜到一二,不是因为塔中宝物,而是因为这里独有的花草,是救伤扶危的医家之物。 一路上,从马车换马,从马换成步行。姬玉他们可谓步步惊心。神策府那套百试百灵的手法,那怕算是三个半步陆地神仙的他们,这一路奔波中,也一样险象环生。那种五步持盾卫士在前,五百大戟士居中,五百强弩在后,再辅以天人境游戈拖拉的打法。让他们跳脚不己,轩辕风和白玉京两人,更时不时就带着一身伤痕而回。不过,也幸好的是只要在深山中,无法列阵的他们,仅仅只能以神策府的人追捕。同样的,说起这个轩辕风就想骂人,因为神策府中,竟然莫名奇妙的有数十天人境存在! 算是拥有三个半步陆地神仙的他们,一路走来,可算是狼狈不堪。后方吊着一堆天人境就算了,最可怕的是,不可能一直在深山老林的他们,只要出现在州县之中,那些手提强弩的兵士配上神策府,那就真的要命了。一对一,那些天人境和兵士其实来再多也是切菜,别说提着武候强弩,那怕是推着改良自墨家机关术的踏弩,他们也不怕。但两者同上的时候,就呵呵了。 骑兵列队的冲撞,步兵枪海,弓兵万箭齐发,连弩洗地,永远都是江湖武夫的恶梦。只要空间不够,换气时间不够,那怕陆地神仙也只能逃之夭夭。幸好的是,大部分时间处于无明状态的姬玉,对杀气相当敏感,配上精通百毒的阿妮,总算是让他们两人可以放开手脚撕杀。当然不幸的是,一但姬玉出手,他们往往就得护着两位女子死战。因为他不杀绝,不会停!否则这一路走来,一个不小心,就连他们二人也得扑街。 说起这扑街二字,一次偶然从姬玉口中知道意思的轩辕风,总是乐此不疲的用话话,调侃他们这一行人。这一路奔波,时不时就被追踪到行迹的他们,几乎可以说是两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当然,这单纯是指轩辕风和白玉京二人。因为癫疯无明的姬玉,他们可不敢放出去,特别是近人烟处,那怕多一个陆地神仙。而大概知道,会造成姬玉出手原因的神策府。每次追到后,都会配合著,不愿牵扯到两位女子的半步陆地神仙,移远战场。打算是先擒拿或击杀他们二人! 古地密林外围,一个红袍男子迎着风,手按剑柄而立。他的身旁,一个青色儒裙的少女,轻轻挽着他的右手。少女后方,两个上身的男子,闭目而坐。而他们身前,一个绿色劲装的女子,提着刀警惕的看着四方。一头白发迎风飘动的红衣男子,双眼空洞无物。手按剑柄的他,看上去根本不像名为人的动物,反倒更像是一座冷眼世间的雕像。良久后,似是感应到闭目的两个男子,前后睁开双眼。如雕像的他摇摇头,吃力道:“没有。” 对于男子没头没尾的话,另外四人早已习惯。因为那个白了满头的男子,那怕不在无明,说起话也似乎越来越显吃力,以至于常常就是简短的几个字,或是单纯的笑声。 看了眼天色,轩辕风默算了一下时间,撇头望着白玉京问道:“怎么办?我们是进去找,还是想办法在外围避开那些神策军?” 虽然时常斗嘴,但轩辕风对于那个老是猛掐左手,抛铜板的小神棍,还是相当信服。毕竟这一路走来,他掐啊掐,还真避过不少险境。深吸一口气,白玉京在左手掐出一个小吉。断,人在路中。是指那位华家老人,正在古地中,那么他们当进。 但为保险起见,白玉京想了想,一事不二问,那么问一个此行安危,却得了一个泽雷随。位·九四。 随·九四·随有获,贞·凶。有俘在道·以明,何咎? 这一卦,释义有数种,而在白玉京看来恐怕是;随者,随机应变。而九四恐怕是指,位不当,无援,兑之中,凶。同时也指若追踪而去,必有所获,只是吉凶就难明了。 皱着眉,白玉京最后苦叹道:“进吧。对我们来说,外面比里面更危险。既然宫中来人了,那么他们肯定只会派少数高手入内。” 两天前,途经一座有白家情报所在的小镇。早就对众人说出身份的他,从那里得到一份急报。一个月前,宫中两位不曾现身过的红衣大太监离京,向着百越急驰而来。 新秦皇朝中,共有十二位红衣大太监,其中六位负责守护皇城,另外六名则随着那位皇帝陛下的意思,很少出现在人前。而十二位红衣大太监,现身的六人中,五人天人境,一人半步陆地神。至于另外隐于深宫的六位,不要说修为,各大世家中见过的也没有多少。只知道,那六人几乎都是祖皇帝留下的李家死忠。除去李家家主令,就连玉玺大印也不认! 藏剑山庄 没有人知道,这里一住就是半年的司马墨,和谢家那位百岁老人说了什么。但他最后从葬剑涯上,取走了一黑一白的长短双剑。 晨光的风沙中,一身紫裳的司马墨,在藏剑山庄的横匾下,对着送他出大门的老人温和的笑了笑。什么道别的话也没说,就那样双手负后,掉转身子,便一拐一拐的往东海而去。而大门中的谢家老人,看着晨光下远去的紫影,苦叹了一口气。谢家欠他和她,太多太多了。因为那个女子,说到底都姓谢,都是谢家养出来。而自己那个侄儿谢玄的命,赔的是天下人,不是他们。更何况,赔出性命,就能还清人情吗?不能的啊。 二十年前,百花盛开季节的杨州城。万灯照垂柳。行人如飞絮。车马似龙压百花。摊贩作壁画。白玉京。仙境中,一男一女沿着满是垂柳的河岸慢行,男的在万灯下紫衣飘飘。女的白衣胜雪,胜却百花。 “司马墨,我让人替你打造了一把剑,你一定很喜欢。” “嗯,红妆你送的,我都喜欢。” 身材曼妙的女子,挺着胸,双手扶着腰中黑白双剑,英气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看了眼身旁的男子问道:“司马墨,等到百花落尽,娶我可好?” 双手背负在后的紫衣男子,听到这句话后,看着略带红晕的英气脸庞,重重点头道:“红妆,等到百花落尽,嫁我可好?” 清楚记得男子不喝酒的女子,低下头用如蚊声音,害羞道:“嗯,那时候,我们以茶代酒。” 那一个万家灯火的晚上,一男一女说了终身! 那一年,他是两辽司马家的天才。 那一年,她是江东楚家的红妆。 那一年,她还在江湖。 那一年,他还没瘸了右腿。 可惜的是,百花落尽的那一年; 他没有去; 她没有等。 因为家族破灭的他; 千里奔袭。 因为家族覆亡的她; 万里追击。 直到男子回过神来,她已远遁到尘世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一念之间 华陀字元化,幼名旉,建安三神医。 魏书,二十九,方技传。 以医术精湛闻名于世,性喜逍遥,后魏武皇帝头风病重,召之左右。佗,不快,以妻患病离宫,武帝书信召,不还!事败,武帝怒而下狱,彧求情于武帝,不许。 因狱吏厚待,欲传青囊一卷,狱吏恐惧武帝不收,黯然以火烧毁,陷于狱中,身死!青囊失传,独留五禽! 幽暗的密林中,阳光也无法照耀的地方,处处沼泽,雾气。参天巨树中,更满布各式各样的毒蛇。那种色彩斑斓的蛇,急速而无声,好几次都差点咬中了两个女子。万幸姬玉刚好不在无明中,否则不算那些动植物的危险,单是通过沼泽,恐怕就要花上许多时间,绝不会像现在一样轻松。 看着前方一身红袍的姬玉,左手剑气急削挂满树上的蛇类,右手抱着阿妮在树上急速跳跃,再看看中间的白玉京抱着杨莹。轩辕风忽然有点后悔,没拐一个侠女来陪自己,前方两对狗男女,实在是太耀他的双眼了。总算是找到安全地面的姬玉,跳下同时问道:“他真在吗?” 时刻准备着出手的白玉京,跃下后,呼了口气,轻声回道:“应该还在,根据情报,七天前,有一批傻瓜被他救了出去。” 这一路的急速跳跃,即使身为半步陆地神仙的他,也狼狠不己,身为话唠的他,第一次全程闭嘴不言。而与他相比,吊在后方的轩辕风,则显得云淡风轻了。提着一把从神策军手上抢来的长枪,一路上他还可以,对几乎满布树上的蛇,沼泽下的动物点评两句,特别是在某些明显是落脚点中的骨头。 例如,这个头骨如此粗大,定是汉子,来自北方居多;这个头骨看上去,细小而略尖,生前定是貌美女子之类,让人哭笑不得的话。同样,因为他接替了白玉京当话唠,一路走来,众人虽说辛苦,但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甚至急奔的中途,有一次遇上数十上百的蛇后,对还在喋喋不休的他,姬玉还送了他一句闭嘴。 稍稍缓过气后,五人又再以同样队列跳去,因为下方地面仍旧是沼泽又沼泽。行程中,阿妮努力辨识有毒植物,杨莹不断替指引方向。本来以为就自己是累赘的杨莹,在苏州被追杀时,一直考虑着先回家,不要拖累了他们。可第一次遁入深山后,她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另外三人,竟全是路痴!一旦偏离道路,马上会分不清东南西北。而唯一会的姬玉,又长时间陷在无明,无奈下,众人便把方向指引都交给了杨莹。 “哈哈哈呵呵。”急奔中,正在默算着距离的杨莹,耳中忽然听到一阵笑声。同时白玉京和轩辕风,两人大喊不好的声音传来。只见前方抱着阿妮的姬玉,忽然急停在树枝上,爆发出狂暴的气势。接着左手紫冥凭空一曲一弹间,一道磅薄的剑气,在幽暗密林中一闪一灭。陆地神仙境,一剑万象!随后以他站立点开始,一道圆形剑气风暴,向四周扩散而去。一条条四分五裂的毒蛇中,不显粗壮的树枝纷纷断裂。连原本在他后方的白玉京他们,也没能逃过厄运。剑光闪起时,已经急退的他们,终究是在树上飞奔,所以根本退不出剑气笼罩。幸好的是,姬玉没有针对他们出剑,这种扩散性的剑气,他们随手就能挡下。可悲惨的是,他们站立的树枝同样断裂,让他们向着下方沼泽掉落。 轩辕风踏着空中树枝借力,向着白玉京急跳而去的同时,大叫道:“阿妮,快抓住他手。小白,看枪!” 空中,白玉京大骂一句,抱着杨莹的他,要凌空踏舞,实在是太为难了。在大树上,连踏数步的他,减缓突然下沈的力道后,稳稳停在轩辕风及时射入树干大半的铁枪上,回头正想对轩辕风举起姆指,称赞一句。但看着双手双腿抱着大树的轩辕风,站稳在枪上的白玉京,不由大笑道:“轩辕风,你这一招四脚爬树,用的好!哈哈哈。” 连借两次力后,空中再无树枝,为了不掉下沼泽,只能抱着大树的轩辕风大骂道:“呸,等那家伙醒来,老子非削他一顿不可,阿妮你别拦我。” 此刻,密林外,带着一条藏獒的今一,是神策府负责追踪的高手,武道修为不算高的他,驯鹰,驯犬,驯马都是这座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这次被神策主府派出来的他,就是负责追踪那五人。前两天,终于等来长安城,那两位红衣大太监的他,以为这次任务该结束的时候。那位老得驼着背的大太监,如期的谴散所有人,却独独留下了他和清河公主的心腹,说是还需要用到他。一级压一级的皇朝中,那些官拜二品,各自掌印的红衣大太监的话,他能不从?不可能!于是他又尽忠职守的来到这座古地前。 看着藏獒向着密林内,吠了两声,今一望向另外三人道:“他们进去了。我们是追,还是在外围布天罗地网?” 参天巨树下的幽暗环境,让张一很是犹豫,布天罗地网明显不可能。这个地处皇朝边界的百越古地,来来回回的调动人手,最少得三个月时间。这已经是凭着这次的特批令,两个红衣大太监的关系,所用的最少时间。远离皇朝中心的南疆,若在平常调动兵力,单是一来一回的请兵部下虎符,再到调兵到南疆最少要三个月,再加上包围这座百越古地的话,半年吧。可若是仓促让人分布八方,倒是可以,但谁能拦下两个半步和一个陆地神仙? 左思右想下,张一望向那两位,前来协助自己的红衣大太监,问道:“两位掌印,不知你们对毒可有认识?这密林中,不单花草,就连某些平凡的树,也可能带着毒,一经触摸便会马上中毒,在下实在不懂分辨。 听闻这话,看上去约莫六十,还有点黑髪的大太监回道:“老奴是负责保护御医,所以对药毒还是略懂一二,只是这里的话,老奴也没多少信心。” 好不容易穿出密林沼泽地带,阿妮突然道:“要下雨了,这种天气,蛇类会纷纷出动,恐怕比我们刚才还要多。” 站在阿妮身旁的杨莹,大喇喇接道:“不就蛇吗?刚才那么阴暗的环境我们也没事,现在有光更不怕,阿妮别担心。” 阿妮正想解释的时候,白玉京却接道:“小莹,不一样的。刚才攻击我们的就只有缠在树上的蛇,一但如阿妮所说。恐怕我们会面临千条万条。” 看着阿妮点头,杨莹不禁惊呼一声。那怕她再大喇喇,经过刚才一路的蛇攻,傻子也知道,这里是蛇的乐园。再想想成千上万的场面,杨莹不禁心惊胆颤。 “我们先快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这里肯定不止蛇类,神策军那堆疯子肯定会进来,就是不知道那两位太监到了没有?”左右扫视着的轩辕风,第一次正色道。 阴云下,雨未至。蛇却纷纷涌出,随着山风一路斩蛇前进的众人,可谓雪上加霜。一路的奔波撕杀,其实五人中,就只有阿妮和杨莹战力完整。那怕姬玉,其实也早就空有陆地神仙的气息而己。至于更严重的轩辕风白玉京二人,此刻也就天人境巅峰。从山脚直到半山腰,看见那座古塔入口的他们,这一路真如阿妮所说,万万蛇在山林起舞穿梭。 古塔入口旁,一座巨大的石碑上,刻有两行甲骨文字。除此塔的四周,寸草不生,看着石碑上两行文字,白玉京念道:“一念之间,善恶分!一念之间,生死定。” 听着白玉京的声音,其他人不由大是好奇的望向他。石碑上那两行似是商周的文字,他懂? 笑了笑,白玉京对好奇的众人说道:“略懂,略懂。” 轩辕风接道:“呸,谦虚什么?华家老人,应该不会在塔中,我们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一会雨水,洗刷掉我们的气味,就安全很多了。” 杨莹听见轩辕风的话,马上点头表示,看不惯略懂的白玉京,更直接一脚踢了过去。只有阿妮拖着姬玉,专心替他扫去一路走来的风尘。 第二天,大雨过后。百越古地又恢复阳光万里。小山洞中,众人决定由白玉京,轩辕风二人,分开寻找那位老人。可直到约定的黄昏,轩辕风却没有回来。大急的众人,正想前往寻找的时候,只见山洞外,画像中的华家老人,浑身浴血的背着轩辕风而来。直到看见白玉京,满脸发紫的人道了句。小白,以后拜托你了,便彻底昏迷过去。 山洞中,两位半步陆地神仙昏迷!一位陆地神仙依旧无明,看着两位泪珠盈睫的女子,死死咬着牙怕惊扰了自己,老人长叹一声。 杀名赫赫的红袍人,老人当然知道,他甚至想过找他,协助他研究一下如何治疗癫疯,所以第一眼老人就认出了他。这种病在乱世中并不罕见,可普通百姓的身体,却不足以让他试药,一不小心恐怕就命归黄泉,慈悲的老人,下不了手。 直到红袍人出世后,他就想找他。不说半步陆地神仙,就算是天人境的身体,也足够让他大胆放心下药。只是一个连朝廷都找不到的人,他一个老人,又能如何? 江湖传闻红袍人灭绝人性,犹如恶鬼的他,刀下从不留人,人神共愤,以至朝廷,江湖欲杀他的人数不胜数。可若真如此,此刻抹泪的女子,倒在地上的男子,为什么会为了他,在黄泉路上来回?一个天人境,两个半步陆地神仙,一个仅入二流的人,为什么奔波天涯,甚至闯入这座万蛇万蝎的古地,都只是为了他,来找他求取那一丝清明的希望? 活了百岁的老人,心没瞎,眼也没瞎,那些事,他看过很多,所以红袍人的事,他略略能猜出个一二三。 十多年前,那个被天下共击的白衣书生,何罪? 饱读诗书,一心为百姓的书生,何罪? 以三十之龄踏入陆地神仙的书生,何罪? 那一年的长安,望着一白一紫两道人影,被两个老友围住的他,无能为力! 那一年后,他时常在问自己,这座人间争的是什么?赌的是什么? 这些年,此终没想明白的他,看着东歪西倒的五人,看着满地的鲜血,忽然悟了。 陆地神仙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