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 正文 第一章 山下 流火七月,太阳渐渐落下山头。浔阳城今日迎来了一名身背双剑,腰佩玉环,头束青带的青衫少侠。 作为南北经商的交通枢纽,浔阳城的人流量巨大。如今正值盛会,出入城的人更是不可以数计。青衫少年寻了几家客栈,都已经人满为患,好不容易寻到一家还算舒适的住处,虽然离城中较远,但胜在清静。 待小二收拾好客房,少年跟随小二来到楼下大堂,小二看起来十六岁上下 ,却已经被打磨的油光发亮:“别看咱们小店离城中不是特别近,但不是我瞎说。整个浔阳城价格价位,就咱们这最实惠,旁边挨着浔阳江,凉快。”唾沫星子飞溅,一副你来对地方了的样子。 少年微笑着并不答话,在点过几个菜之后。一个人独坐一桌,慢慢嚼着花生。边上桌子上两个人在谈天说地,从浔阳城第一花魁谈到今年江南的新科状元。一人武夫打扮,另一人却像个农夫。说是在谈,大多也是武夫一个人滔滔不绝,农夫低头闷声喝酒,偶尔“嗯”,“对”地回应一下。 突然那两人说的话引起了少年的兴趣。 “你可知为何这么多门派齐聚浔阳城?”这时武夫打扮的人小声说道,闷声汉子抬头疑惑:“不是办什么武林大会么?” “这只是明面上的原因,”武夫顿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低头小声说道:“听过这样一个传说吗?有一座山,名为隐剑山。无人知道此山在哪,山顶上有一块奇石,从天外而来,每日吞吐月华,吸天地之精气,快要成精了,后来有一人在路过此山之时,无意之间发现了这块奇石,于是结庐于此。那人在此地锻造这块奇石,加入陨铁,历经千日,终于打造出一把剑。这把剑出世之时,造天妒,引发了雷劫,但最终天雷也没能磨灭此剑。那铸剑人也呕心沥血而死。此人的后人从此隐居在那座山中。后每隔二十年左右,便有一名那人的后人持剑下山历练。此剑一经出世,便掀起轩然大波,非神兵所不能形容。那持剑之人初时也不过堪堪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后一经出剑,竟无人能敌。这已经超出世间寻常人武功剑道之所能。在见识到此剑的厉害之后,当年武林的一个大门派觊觎此剑,本着志在必得,万无一失的决心,派出了两千多精锐,十多名长老来围剿此人,却不料被一个照面杀得死了七个长老,三人重伤,门下精锐更是死伤不计其数。” 武夫汉子说到这里,已经忘记了小声说话,脸色发红,头上青筋暴起,仿佛亲眼见过似的。闷声汉子开口道:“既然如此,是怎么样知道是此剑的厉害,却不是持剑人的剑法高超呢?” “你有所不知,持剑人出入江湖时,虽身负剑,武功却以拳脚为主,偶见持剑,剑法却并不高明。后来一战成名,也是靠剑的威能,剑气一刺,金石洞穿,啧啧,有几人能练出剑气呢?只是传说之中罢。后面的持剑人却并非代代如此,有时几十年不见持剑人踪迹。一百年前,魔教独霸武林,这一代持剑人一人走遍魔教上下,上到魔教教主,下到仆从,全部杀光,鸡犬不留。那也中看到血色的剑光在山上飞舞,天亮时,整座山连鸡叫都听不到了。” 闷声汉子抬头问道:“为何一开始是剑气,后面却变成飞剑了?”武夫顿时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说:“毕竟毕竟年代久远,传说总是跟现实有些出入” 闷声汉子不再追究,问道“那这个传说与此次盛会又有什么关系呢?” 武夫斜瞥了一眼闷声汉子:“要么说你别窝在乡下,跟我来城里见见世面”,武夫好整以暇,:“十七年前,那一代的持剑人下山,当时六大门派人人才辈出,各方都不甘于只拥有当下的地盘,明争暗斗不断,而先皇在世之时,国力衰弱,无法介入其中。百姓因此民不聊生。那持剑人入世之后,隐姓埋名,先是把剑假借他人之手,后放出消息,藏锋剑一被胡人王子所得。胡人王子在西陵开办赏剑大会,邀请六大门派。原来那剑落入他人之手时,只与普通剑无二,只是锋利三分罢了。各门派都派来人手,想要参透此中奥秘。六大门派彼此之间实力差别不大,若是谁能参透此中奥秘,便能打破僵局,压过其他五派。但奈何人实在太多,人人都想把玩一番,那如何是好?武林之中,自然是靠武力来说话。各派相约各出五人,进行比武,无论江湖豪杰,都可参加,决出七个名额,来参观此剑。最终六大门派各占其一,那第七人正是持剑人。后持剑人取得此剑,力挫六大门派,不杀一人。最终逼着六大门派不得不立下誓言,二十年之内,不入江湖。所以又有言曰:藏锋一出,便无江湖。如今二十年未到,六大门派齐聚下山举办武林大会,恐怕未必会忘记当年之耻啊!” 闷声汉子此时喝过酒杯中的酒,:“先不说六大门派是否能在新一代持剑人手中讨得了好处,当今的的圣上,是否能容忍六大门派呢?” 言至此处,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一旁地少年看着木桌上的纹路,心不在焉地嚼着花生,心里却掀起小小的浪花。 落霞山坐落在江边上,单听名字很是秀美,却并不大,这样的山,叫这样名字的山没有十座也有八座。山上坐落着一座道观,观中年轻道人背着包袱,向师父告别。老道人面无表情得叮嘱:“此番下山,切记有两避,避庙堂之人,避江湖之事,三慎,小心孩子,小心尼姑,小心老人。”年轻道人一一赢下,心理嘀咕着下山遇到的人都避开了,那还入什么世啊。老道人见徒弟虽然口头应下,但并不上心,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待年轻道人告别,嗑下三个响头之后,站在那里,看徒弟下山。 年轻道人走过半晌,终于走下山头,回头望去,远远地看到老道人的身影,还站在那里,鼻子不由得有些酸,又转过身,遥遥的磕了个头。念叨着:知行走了,师父保重。 知行道人走过一天,只觉得两腿像灌了铅。临近黄昏,才远远看到村庄的影子。村子附近有鱼塘,都是有主人的,知行趁着夜色偷偷下水摸了几条鱼,破了荤戒,找了个破庙将就了一晚。就这样见山吃山,见水吃水,化缘借宿,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浔阳城。 城门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名身着破烂道袍的年轻道人,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入城中。守城的士卒懒得去检查眼前这个三分像道士七分像乞丐的人,摆手道:“赶紧走,赶紧走”,年轻道人也不恼,自顾自地想前走,东张西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在经过小巷时,路边的乞丐都投以警告的目光,生怕他来抢生意。 长江穿浔阳城而过,身处此地,浔阳城的雨水也十分充沛。朝廷十年以来兴修水利,修筑堤坝,治理长江两岸,百姓不再受洪水困扰。再加上浔阳城水运十分发达,身处南北交界,浔阳城也就显得格外的富庶。 江边的雨和北方的雨不同,北方夏秋时节,雨点大如豆粒,来得快,去的也快。浔阳城的雨却像是撒米一样淅淅沥沥,连绵不绝。除了少数几个月,其他时间有半数在下雨。雨水从屋顶的瓦片上淋下来,淋在路面,延伸至巷中c屋内c柳梢,整个浔阳城一时像是浸泡在水中。 这天,一架黑色的马车入了城,后面紧接着扛旗的武人,旗上绣有红云,在长长的走过百八十人的仪仗队伍后方才结束,期间闲人退避,无人敢挡在路中。 江面上,一尾大鱼又没入水中。 太守府中,一白衣男子正在舞剑,只见身形上下翻飞,剑光闪烁,一时潇洒不凡。一旁等待的仆从这时上前道:“公子,红云洞已经入城。” 白衣青年收剑,一脸冷漠道:“张二,帮我向洞主递上信函,就说我王天承改日登门拜会。”下人低头应下离去。 青年走入中庭,看着雨水打在桂花树上,桂花落了一地。 王太守走过来,望着持剑而立的儿子,有些骄傲,也有些担忧。:“承儿,你可知道,为何二十年前朝廷对六大门派所作所为不闻不问?”未等青年回答,太守便扭过头,看向远处:“朝廷当年虽然势弱,但也并非毫无势力,可你知道为何却争不过六大门派。” 王天承闻言低头道:“父亲放心,孩儿自有分寸。” 太守点点头,转身走出院子。在经历了那个时期之后,王太守深深地明白六大门派的可怕,在朝廷与江湖之间的博弈之中,他们只不过是夹在战车头上的虫子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城中 江边,雨水打在水面哗哗作响,浑浊的江水里不知是什么掀起一圈圈涟漪。 雨水让天色整个暗了下来。青衫少年撑着一把伞,从小巷中趟过,路过雨水汇成的小溪一路向江边走去。生平第一次下山的少年头一次见到长江,不禁被长江的广阔所震撼。所谓江河是书上了解来得,想象中的江也不过是大路般宽窄,真正站在长江边上,只觉得对岸是另一个世界般遥远了,船只静谧的停在江水中,远远地只看到一个影子。顺着江边的石头行走,江边却也不想想象之中长满贝类螃蟹之流,只是空荡荡的只有乱石。 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看,走过一段,远远望见一个黑影在江边,走近之后才看清,是一人身披蓑衣在江边垂钓。青衫少年驻足在蓑衣人身旁,撑着伞望向江边,水面上不知是鱼还是雨水掀起的波澜,少年蓦地心平静了下来,大概是下山之后突然置身这么多人中,心里有些不太适应。 突然蓑衣人提起鱼竿,一尾半尺长的鱼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隐约看到一抹金黄的光闪过。青衫隔着几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没有钓过鱼吗?”却是蓑衣人率先开了口,听声音年纪不大。青山人嗫喏着开了口:“没,未曾钓过。”蓑衣人扭头望了一眼青衫少年,隔着雨隐约可见诧异的神色,少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雨渐渐变大,江水像是沸腾了一样。 两人一站一坐,伫立在雨中。蓑衣人一提鱼竿,又是一尾大鱼。少年顺势走上前,望向鱼篓,几条鱼躺在鱼篓中,其中几条还不时抽动几下。却并没有金黄色的鱼,细看去,原来有一条黑鱼的腹部是金黄色的,没有鱼鳞,应该是鲶鱼属。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天色暗了下来,雨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两人的衣衫都已被雨水浸透。年轻道人收起鱼竿,提起鱼篓看来是要打道回府了。青衫少年也起身让过路来, “要不要尝一下鱼的味道?”,蓑衣人突然说道。 青衫少年迟疑了一下,一时没能明白这局话的意思,后才明白这是在邀请自己吃鱼。未等他下定决心,“走吧!”蓑衣人便向前走去。青衫少侠趋步跟上。 一路走来却是往城外走去,行至城郊庙中,天已经黑了。蓑衣人脱下蓑衣,才见是一年轻道人,身上的道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显出干瘦的身形,头发一缕一缕的,青少少年觉得自己应该也好不到哪去。两人脱下湿透的衣服,拆了腐朽的门板生起了火。道人从城隍老爷背后取出了锅子,吊起来煮鱼。 江里的鱼腥味很重,有很多小刺,但少年从未这样吃过鱼,半是新奇的吃得津津有味。少年吃罢拱手道谢:“在下林一平,谢过兄台款待。”道人赤着上身坐在那里正吃得起兴,听到林一平说话,起身正色回礼:“贫道张行之。”后做下继续吃那半条鱼,含糊不清道:“上不言名,下不言姓,但今日林兄弟你向我报出了姓名,我也不便隐瞒”林一平只是不通人情世故,微微一愣便明白了过来,江湖之中姓代表一个人的出身来历,而名字则是代表个人的行为。随即拱手:“谢过张兄指点,一平告辞。” 第二天,雨终于小了下来。街上一群人抬着轿子从城外匆匆向太守府赶去。 王太守坐在椅子上,端起了茶碗又放下,两只手交叉握紧,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半晌,外面跑过来下人禀报:“公子性命已经无碍了,只是”太守松开了双手,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只是如何?” “只是伤到了脊椎,恐怕双腿,会行走不便。” 太守望向门外。叹道:“下去吧。” 浔阳城郊,有着一座座庄子,在繁华的城中显得空荡荡的。住在其中的无不是富贾权贵。其中一个庄子里,一老一少站在走廊里,王者院子里下人在打扫血迹。 “师父,为何要让我对他们下重手?” 老人面色阴翳,嘿然冷笑:“莫儿,你可知世人都是劣根性,今日他欺上头来,你若是好生对待他们,嘿嘿,他们不会念你的好,反而会觉得你好欺负,只有打得他们痛了,他们才会怕你,敬你。” 黑衫少年漠然不语。 “人的记忆是很虚假的东西,上山这么多年,他们就会忘记我们山下是什么样子的,安稳的日子过得久了,会觉得当年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江湖中就要讲江湖的规矩,江c湖哪里来的?谁要是觉得水浅来试一试,谁就得被这江湖的水溺死。跟个四流剑师学了几天,就不知道自己的头有多大了,我要让他们知道碾死他们,用不了两根手指。” 黑衣老人转身走回屋内,只留下黑衣青年。黑衣少年脸色阴晴不定,揣在袖子里的手在微微颤抖。 屋子里一股浓浓地药味。王太守站在床头,望着躺在床上的儿子,昨日还正在舞剑的儿子。王天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表情呆滞,双眼无神。 “承儿。” 王天承望了一眼太守,又继续看向不存在的某个东西。 太守看在眼中,即悔又恨,但面上不动声色:“承儿,你为何会亲自下场?”,半晌,王天承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唉终究还是太自大了,中了他们的计,我这样也就算了,只是可怜几位师父我先去往的是红云洞的所在,言明来意。那老人听完直接派出门下十三四岁的弟子,说什么既然用江湖的手段,也得依照江湖地规矩。刀剑无眼,生死不论。我自恃剑法不弱,岂会打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童子?我被激得亲自下场。谁知几个回合,便被那少年寻着破绽,一掌打伤了我。几位师父为我报仇,却都被那少年一一打杀,我这才知中了计,想我自命不凡,落得此境地,也是咎由自取。” 王太守一言不发,转过身去,走出房间。背在身后的拳头握得青筋暴起。 是夜,浔阳城反而比白天更加繁华,歌院中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子,才子佳人在湖边吟诗作对,放下载着蜡烛的小船随着水流飘去。 林一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隔壁的男女又在打架,女的一直在惨叫,叫得他心烦意乱。屋子里又闷又热,他索性穿上衣服,走出门去。寻着一处僻静之地,练起剑来。剑招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林一平渐渐不再想其他,沉浸在剑招中,心里也平静了下来。 此番下山,是为了学习剑法。最好的剑法,应该在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手中,想要学习剑法,还是要从六大门派入手。如何进入六大门派? 林一平一身书生打扮,手持佩剑行走在浔阳城中。城西是小有名气的饮食圣地,路边有开在草庐中的面馆,有幡子写着大字“大肉面”,实际上是猪肉经过卤制,放入面中,但实在没有让人想要尝试的欲望。从城郊往城中,人越来越多,各种商铺门店,装潢也越加精致,其中也夹杂着小的摊点“龙门花甲”之类的,十文一小碗,别有风味。 城中广场上,人流涌动。不知何时搭好的擂台上,两人在对阵。擂台两面是摆满了武器的架子,众人绕成三丈开外的圈子围观。当朝禁兵多年,对刀剑进行了严格的管制。士子书生所佩的剑都是礼器,未开锋的。但架子上的刀枪剑戟的锋刃都明晃晃地,显然是开过刃的。朝廷的王法一时避开了这个地方。不过朝廷禁武多年,还是有所成效的,放得久了,会用刀剑的也就少了许多。 台上两人皆是赤手空拳对峙着,一人长者络腮胡,摆出架势,专注地看着对手,另一人剃着光头,绕着络腮胡缓缓走动,寻找着破绽。突然光头大汉猛晃了一下左手,随之扑了上去,右拳递了上去,另一人起臂格挡,却被曲臂打中了下颌,只听噗噗经商,络腮胡已经倒在了地上。 武功有真功夫和假把式,真正对敌的招式往往并不好看。光头大汉猛晃几下左手分散了络腮胡一瞬的注意力,同时从右侧一击打在了那人的弱点上。一定的力量和技巧,加上一点临场智谋使他取得了胜利。 林一平默默地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厉害的地方。那光头大汉很是会利用自己手臂长的优势,连续打倒了两个上来挑战的。 场下的人反应十分激烈,一伙人趁机开设了小赌局,很多人在光头壮汉身上下了注。光头笑着向四周拱手。这是,一个高瘦长脸的男子走了上去,一言不发抬腿便踢。光头男子忙侧身挡来,只觉得那一腿势大力沉,还未缓过来又是一腿。高瘦男子每一腿力道都十分足,并且因为擂台面积的原因,那人一扫腿便是小半个擂台,所以光头汉子只是苦苦被动防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诸位一起上吧 无论是观看的人还是光头汉子本人都明白,这样下去迟早要输掉,在高瘦男子再一次踢过来的时候,光头汉子欺近半步侧身一报,抱住了高瘦男子踢过来的那条腿,然后背身向身后压去,高手男子失去平衡,扭身单手撑地,另一只脚缠住光头汉子的脖子一跤,光头大汉的双臂便软了下去。看到此处,林一平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快。 高瘦男子负手而立,背后来了人急匆匆把光头大汉的尸体抬了下去。台下一时鸦雀无声,半晌也没有人上来挑战。后有人把高瘦男子领向了别处。 林一平此时向身边一个看起来面目和善的人问道:“这位兄台,敢问这擂台是何人所建?”,谁知那人只是斜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估计是把他当做了看热闹的书生。倒是身旁另一个虬须汉子看向他接口道:“嘿嘿,你是刚来吧,这是六大门派组办的小武林会,只要在台上能胜上五场,或者无人挑战,就能得到一百两的赏银,并且取得大武林会的资格。小武林会会连续举办一个月,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林一平又问道:“那这小武林会有何规矩,能否使用兵器呢?”,虬须汉子笑道:“规矩很简单,出了擂台,或者被打倒,都算输。” 林一平拱了下手,表示谢意。心中却在想,刚刚那个光头大汉明显是断了气,却没有官府的人来干涉此事。区区一百两银子,就让人断送了性命,周围围起来的少说也有几百人,却没有一人对此表示什么,仿佛对死人司空见惯。林一平只觉得脊背发凉,那光头大汉是否有妻儿老母?假如今天躺在那里的是自己又怎样? 他摇了摇头,抛弃这些杂念,仿佛这些也从未发生,考虑进入六大门派的事情。 此擂台是六大门派所设立,那么如果想要接触到六大门派之人,还是要从此入手。最简单的方法还是在擂台上胜过五场,但林一平毕竟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年,这个擂台刚刚死过人,让他心中有些芥蒂。他想了下,并没有上场。 在高瘦男子被人领走之后,一个身材短粗,像个屠夫一样的人走上了台。场上有人挑战,有人落败,但在林一平看来却少武艺有出众的人。在等一个人胜过五场之后,又有人来领着那个人去接去赏钱。 林一平远远地跟上去,也并未隐藏自己的行踪,那引领之人回头看了一眼他,并未作何反应。那人一路向城郊走去,最后走到一座宅子跟前,两人进去了。林一平在门外等了片刻,走上前去,两个守门壮汉见他走上前来,瞪眼喝道:“干什么呢?”,林一平表情不变,拱手道:“在下有事求见。”守门壮汉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逗笑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林一平有些无奈,正斟酌着言辞时,有人向这边走来了。抬头望去,是一高大少年,白衣高冠,手持宝剑,长相英俊,眉宇间有一股正气,让人不由联想到年少有为四个字。身后还跟着两个武人打扮的冷峻青年。 两个守门壮汉看见那高大少年,忙抱拳躬身:“李师兄!”那李公子点头微笑:“怎么回事?”,问得是林一平的事,却没有看一眼林一平,一个守门壮汉依旧弓着身子道:“此人说有事求见。” “哦?”,那李公子转过身,看了一眼林一平,“你有何事?”那青年虽然微笑着,却没让林一平感到任何亲切之感。 林一平道:“在下想拜入门下,学习剑法。” 那李公子不置可否,目光略过林一平背后的剑,转身走入了门内,后面跟随的两人其中一个把头往门内歪了一下,“嗯”,示意林他跟上。 走过长长的廊道,路旁种满了桂花树,林一平第一次见有人有这么大的院子,很是好奇,微微扭头观望。几人来到了一座屋子前面,有一中年干瘦男子走过来,只见这中年人蓄着山羊胡,面目儒雅,一副文士打扮。那中年男子施了一礼:“李公子。”那李公子回礼:“柳叔。” “人都在这里,公子请跟我来。” 推开大厅的门,十几个人在大厅中有站有坐,那赢了的高瘦长脸男子赫然在列。 中年文士清了清嗓子,道:“诸位,这位是李公子。”有的人站起来回礼,有的人毫不在意。有个小胡子不耐烦道:“说是赢了就给钱,都过了一天了怎么还不给?管他什么李公子王公子的,快给我钱!” 中年文士笑了笑:“诸位稍安勿躁,银子肯定是会分文不少的给各位,只是在这之前有一事要说明。”未等小胡子说什么,中年文士说道:“当朝下层腐败,贪官污吏作威作福,今我六大派入世,为民做主惩治贪官,奈何人手不足,所以邀请各位豪杰,参加这小武林会。不知各位有没有要加入我六大派的,当然不愿意的话我六大派也不会强求,无论诸位是否加入,银子我们都会照给的。” 诸人都在权衡利弊,这时那高瘦长脸男子站了出来,“我愿意加入。”,众人也都各自做出了决定。最终共有九人加入,中年文士喊人带不加入的下去领取奖赏。 中年文士正要说话,那李公子突然微笑着说道:“诸位虽然要加入我六派,但我这次却只能要五人。还有,李某不希望有人死在这里。”说完走出了大厅。 厅中众人现实一愣,随即动起手来,林一平在外只听得嘭嘭的闷响和桌椅断裂的声音,片刻后,有五人走出了门外。 这五人当中有三人挂了彩,那高瘦长脸男子只是衣衫有些凌乱,最后一人仿佛没事人似的。实力的高低,一眼望去便能看出来。 林一平看向那人,那人一副天生的笑脸,眯着眼,笑着也不说话。其他四人站得离那笑脸人隔了几步,看得出对那人很是忌惮。李公子看了一眼几人,回过头跟林一平道:“你若是能赢得了他们中任意一人,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林一平闻言看向众人,诸人有的瞪着林一平,有的充满敌意,那高瘦长脸男子也是脸色阴沉。林一平知道,若是胜过谁,那么谁的名额就会理所当然的被他占去,不仅如此,他要学得上乘的剑法,那么仅仅和这些人一起加入那是不够的。 他长叹一声,从背后把剑连鞘一起抽出,立在地上,双手嘘扶住剑柄,眼帘低垂。 “何须如此,请诸位一起上吧。” “哦?”,那李公子嘴角含笑,仿佛第一次正眼看向林一平。 “小子,你太狂妄了!”其中一个高壮男子凶恶地喊道,却并不上前,其他人皱了皱眉,也没说话,那笑脸人眯了眯本来就是一条缝的眼睛。几人都没有动作。 李公子道:“那就依你所言。” 那高壮男子率先扑向了林一平,显然他被激怒了。从昨天开始受人摆布,然后又被眼前的毛头小子羞辱。 林一平站立不动提起未出鞘的剑,用剑柄顶了下那壮汉的腹部,剑鞘在那壮汉脖子上轻轻一砍,那壮汉便晕了过去。其他人站在原地未动,其本来几人都是抱着让壮汉探探虚实的打算,结果都没想到一个照面,便被眼前的这个书生打扮的少年撂倒。 笑脸人站在原地未动,其他三人都有些犹疑,对视了一眼,缓缓把林一平围了起来。 几人围着林一平缓缓转起了圈,在林一平背后的一人猛然将手中的刀捅向他,林一平抽出长剑,剑鞘向后一挥,挡开捅来的长刀同时手中长剑迎向左右攻来的二人,三人同时发难,林一平在其中也游刃有余。 几人虽然用着兵器,但使用起来完全没有章法,多是没有人教授使用技巧,自己练出的三板斧,对付外行人还算够用,对付林一平这等学过武功身法的显得有些不太够看了。在林一平看来几人的手段很单一,应付起来游刃有余。只是他需要分心防备笑脸人突然攻击,从他的步伐来看,这个人很不简单。 那笑脸人却只是抱着手臂看着,并没有下场的打算。 三人越打越是心惊,只觉得这个少年像个滑不溜手的泥鳅,每次攻击都差一点砍到这个林一平,却每一次都不中。这只能说明他们的攻击都在林一平的预料之中。 其中一人猛地后退,退出战圈,抱拳道:“在下已经用出了全力,奈何不得这位兄弟,在下认输了。”其他两人见此,纷纷停手,表示认输。 林一平看向那笑脸人,那笑脸人笑道:“看来这位兄弟的确能胜我五人中任何一人,在下也是甘拜下风,还是不献丑了。” 那李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那中年文士道:“既然如此,暂定你们六人加入我六大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得失之间 朝廷派来的钦差已于昨日抵达驿站。钦差此次前来不仅带了调遣令,能够任意调动任意城池的军队,还带来了两千官兵。不像是来会谈的,倒是像来打架的。在太平盛世,能够调来这么多官兵,足见钦差的手段。 但是人是要吃喝拉撒睡的,如何安顿这么多人成了一个大问题。太守跑上跑下,直至第二天傍晚才把众人安顿好。 浔阳城的驿站建设的相当好,从地理位置到风景都是无可挑剔。由工部的匠人绘制图纸,从打地基到最后完工,都有着严格的审查标准,从瓦片到房梁都精益求精,冬暖夏凉。 然而,钦差大人并不住在这里。 城中有一块宅子,从未见过有人出入,这片宅邸西面几百步便是歌院。在浔阳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十亩见方的大小显得有些夸张。 这是太守的产业。 钦差大人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赞道:“好茶”,王太守站在一旁,身子略微前弓,笑道:“周大人,这是浔阳特产的绿萝,大人喜欢的话,我让人给大人备些。” 周钦差略微点了点头,道:“王大人任命浔阳城太守期间,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陛下很是满意。这次本官奉命前来主持会谈事宜,还望王大人多多配合才是。” “哪里哪里,这是下官应尽的本分。早就听闻周大人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王太守连忙道, 那周钦差出身大理寺,因为办案有些手段,所以得到皇上的赏识。那王太守和他一样都是正四品,如今却自称下官,让他很是受用。 两人又相互吹捧了一番,才谈到六派的事情。 “不知六派此次下山,对朝廷的态度如何?”周大人捻着胡须问道。 提起六大门派,王太守便红了眼睛,:“那六派狼子野心,下山便是不怀好意!”太守压下情绪:“那六派窝在山上这么久,匪类而已,如今下山便掠夺城池,是何居心?” 周钦差并未接话,问道:“那王大人是否派人试探过六大派的态度?” “实不相瞒,在六派进浔阳城之后,下官曾派遣犬子前往拜访,却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他们把犬子打得残废,其他一起去的人全都遭了毒手!”,王太守声泪俱下,把一个儿子被人下了毒手的老父亲呈现得淋漓尽致,“并且六派还举办什么小武林会,看似切磋武艺,实际上是招兵买马,图谋造反啊!” 周钦差起身严肃道:“那六派蜗居山中已久,还以为这天下是当年的天下,为所欲为么?王大人节哀,此番前来,我定会与大人讨回公道!” 他并非被王太守所打动,官场之上,一个个都是圆滑似狐狸。只是这次他前来信心满满,自觉准备充分,连此番事了,如何回去领赏的场景都想好了。六大派上山之时,势力十不存一,如今自己带来两千精锐,加上浔阳城的守军,软硬兼施还怕出什么差错。 王太守感动万分,涕泗横流,周钦差赶忙唤来左右,把王太守送了回去。 林一平走在浔阳城中,百无聊赖。昨日之后,柳先生让他们各自回去待命,等到武林大会过后再随他们回到山门。此间他们可以待在云天庄,也可自由行走。 此番虽然入了六大门派,但恐怕只是外围帮众,无法学到上乘的剑法,林一平回忆起走之前柳先生单独跟自己说的话。 “他们只道你一人挑战他们五人实在羞辱他们,不会领你的情的。”柳先生在其他人走后,低声说道。林一平笑道:“多谢先生指点,但在下并无他意。” 柳先生笑笑不置可否,“你的运气还算不差,若是想要学习剑法,六派之中,太虚观内家功最是出众,红云洞掌法最强,万物门最擅长药与毒,空明寺则是防御见长。虽然话不是绝对,但要论剑法,燕荡山说第二,还无人敢争第一。而刚刚那位李公子,则是燕荡山掌门之子。” 林一平听到此处,心中微微一动,问道:“我进入门中,如无根之水,恐怕没有机会接触到上等的剑法。那么敢问先生,有何方法能够解决呢?” 柳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林一平一眼,眼前的少年不知是何出身,如此单纯。殊不知有句话叫做交浅言深,自己告诉他这些已经算是暨越了。林一平不知何意:“还请先生指点。” 那柳先生哈哈一笑:“罢了罢了。在入门之时,会进行一次大比那,你在那时崭露头角,如果表现出不错的潜力,那么应该会有长老看上你,收你为徒。不过成与不成,终究还是要看你自己了。”说罢拂袖而去。留下林一平一人站在原地,不知道柳先生说的罢了罢了是说什么。 林一平正回忆之时,突然一男子行色匆匆地走过,蹭了他一下,他回头看去,只见那人左右看了一眼,进了太守府。林一平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半天才想起来,是在客栈吃饭的时候,旁边的那两个人中的武夫。 那武夫和太守府什么关系? 毕竟是少年心性,这个疑问也就闪过了一瞬,林一平便没有多想了。前面集市上热闹非凡,各种吆喝的。林一平买了个瓜边啃边走着,看见前方有些喧闹,便走上前去看热闹。只见一个邋遢无比的小道士坐在那里,旁边挂了个幡子,上面写道:“旦夕祸福”,想来是算命的摊子。两个女子站在他的摊位前,一个看起来年纪小一点的提起那道士的领子要打他。 林一平仔细一看,那个道士正是那天请自己吃鱼的蓑衣人张行之。赶忙走前几步,挡在那个小道士身前:“两位姑娘息怒,有话好好说,不知发生何事了?” 那年纪小一点的女子十四岁上下,一身浅蓝衣裙,瓜子脸,樱唇柳眉,很是可爱。但她此时正在发怒,眼睛瞪圆了露出很多眼白,林一平担心她的眼睛会不会瞪出来。那少女冷笑道:“你问问他!我姐姐看她可怜,摊位无人问津,便想借算命之由施舍他点,结果呢?他说我姐姐是早夭之相,去你大爷的早夭,你全家都早夭!”说完又要打张行之。 林一平赶紧挡住,身后的张行之却浑然没事人似的,仍然笑嘻嘻的说:“我可没有胡说,你姐姐唇薄如纸,下把尖窄,怕是 呜 呜 呜”林一平赶紧捂住他的嘴。 那少女见张行之还说,怒不可遏,正要再打一顿。大一点的女子拦住了她,“算了,琳儿”林一平趁机道歉说:“两位姐姐有所不知,我这个堂弟脑袋不好,总以为自己是个神算。这不早上走丢了,刚刚才找到他”。那少女瞪眼回道:“谁是你姐姐” 此时林一平才看清那大一点的女子。这个女子比那少女少了两份稚嫩,多了一分冷意,也是少有的美人。她的修养很好,有人如此说自己,也未见动怒,冲林一平微微一笑:“今日找道长算命,既然是旦夕祸福,那么就肯定有福有祸。如果只讲称心如意的事情,那么算命也就信不得了。假如今日道长所言为真,那么也是我的命数,与道长无关,若道长所言不实,那么更好了。” 那女子说完付了放下一锭银子,冲两人微微一笑,带着少女离开了。那少女跟在女子身后,扭身冲张行之比划了一下拳头。 林一平此时转身看向张行之:“张兄为何落得如此?” 张行之哈哈一笑:“我本就如此,又谈何落得如此呢?”说着捡起银子,咬了一下,看到在上面留下了牙印才揣进兜里。林一平回想两人见面之时,张行之便是在钓鱼。在他看来只是玩乐,对这个道士来说,却是为了吃饭,并且这个道士愿意把本来就不多的晚饭分给自己。想到这里,林一平有些感动。自己下山之时携带了一些银两,出门之后处处是钱,他想象不到没有钱的话该怎么办。 “张兄,若是你手头拮据的话,我这里还有些银两,你大可不必,不必,”说道这里,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张行之看似有点疯癫不靠谱,却仿佛看明白他的心思似的:“你放心,贫道并没有招摇撞骗。” 林一平觉得张行之不像撒谎,但心里却难以相信。他自幼饱读诗书,读格物之道,略通数理,知天文。对鬼神玄学一说向来是不信的。 等到张行之收拾好摊子,林一平扛着幡子,两人向城外走去。在路上,张行之自顾自地说道:“这衙门里的遇上绿林的,这是要打一场啊”。 林一平听出他说的是武林与朝廷之间的事情,还未说话,那张行之突然转过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加入六大派了?”,林一平回道:“在下为了学剑,确实加入六大派了。”张行之问道:“如今朝廷和六大门派势同水火,加入哪天打起来了,你当如何自处?”林一平被问得一愣,一时想不出答案,左右为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还请喝了这杯酒 思虑之间,林一平的脚步渐渐放缓,眉头紧皱,不知不觉已经落在了张行之的后面。若是六派与朝廷之间战斗,那么他们这些新血可能就要首当其冲了。他自小住在山上,对国与朝廷没什么概念,并非忧虑立场的问题。既然战斗,那么就要有伤亡。那些看不到的人死活他管不了,但如果参入其中,那他对于这些人是否能下得了杀手呢? 少年开始问自己。 答案是不能。他虽然不经世事,对人情世故了解不多,但却并非不分善恶。在他的心目中有着自己的一套原则。学剑很重要,甚至是他下山的主要目的。但还是有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自己的原则,自己心目中的正义。 想到这里,林一平抬目光坚定了下来,跟了上去。 张行之见他过来,依然不变笑嘻嘻的脸没有说话。 “在下已经想好了,若是要在下杀害无辜之人的话,在下即使是不学这剑法,也是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的。”林一平正色道。 张行之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这世间之事,十之八九都不尽如人意。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如同峡谷中奔腾的牛群,无论是想停下来或者跑快点,都不是自己所能够决定的了。”张行之摇头晃脑道:“林兄弟,将来你会遇到无数原则与现实之间的抉择,比如生死,比如至亲,比如道义。希望将来你无论作何选择,都不会后悔当时的决定。” “多谢张兄指点。” 林一平心里不以为然,手脚长在自己身上,做何抉择怎么会被别人所左右?但还是出于礼节拱手道谢。 张行之不再言他,一路走来,顺路买了瓶瓶罐罐的调味料和一只鸡。 “今日发了一笔小财,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我请你吃鸡。” “求之不得。”林一平回道。 两人行至破庙中,林一平呆呆地看着张行之熟练地杀鸡拔毛,把内脏掏出。看着溅出来的腥臭的血和内脏,林一平没有一点食欲。他从未见人杀过鸡,也想象不到餐桌上的鸡是这么来的,他决定待会儿敷衍地吃上两口,就推脱有事告辞。 “真香!”,林一平啃手中半截烤鸡腿,只觉得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 也难怪如此,在山上之时,讲究“虚静”,家中的饮食都以清淡为主,他从不知道食物可以如此好吃。上次张行之炖的鱼没有放置佐料,没吃出什么味道来,这次在材料相对充足的情况下,张行之的厨艺也就显现了出来。两人一时大快朵颐。 片刻后,林一平吃罢,整理了下仪容。张行之吃得很仔细,每一块鸡骨头都啃的干干净净。他看了眼自己吃得鸡骨头,不由得有些赧然。片刻后,林一平吃罢,整理了下仪容。不知该说些什么。脑袋一抽:“君子远庖厨。张兄还是尽量少杀生为好。”刚刚吃完人家的东西又这么说,也就林一平这个愣头青做得出来了。 小道士却也并不生气,笑嘻嘻地说:“贫道只是个道士,也并非什么君子。倘若人人都是君子,都远庖厨,难不成人人只吃素不成?杀生之事总要有人做的,见不得便远远躲开,杀生之事由别人来做,岂不是自欺欺人?可见这君子还是少些为妙。” 林一平一时无法反驳,径自在原地转了两圈,细想之下觉得他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但圣人之言从来都是真理,从未有人敢于质疑什么,他想不到答案,也只能暂时想是自己对于圣人之言有什么误解,或者理解不到家。 浔阳城醉仙楼,是真个浔阳城最好的酒楼,没有之一。据说里面汇集了五湖四海的厨子,甚至还有师从御厨的厨子。只有你所未见未闻过的菜,没有做不出的菜。这样一家酒楼,在其中吃过一顿都是倍儿有面子,能吹上一年。 如今的醉仙楼却被整个包了下来。 在楼上的天字号包厢中,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只见席间有柳先生c周钦差c王太守等人。 “早先便听闻柳先生的大名,今日一见,才知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气宇非凡!”王太守喝得微醺,举杯向柳先生敬酒。 “诶,都是些虚名,有些捧杀柳某人了。倒是我今日才知,朝中也有周大人这样的人杰,就由在下敬周大人一杯!”柳先生举起酒杯,敬向周大人。 周大人捋了捋胡子:“谬赞,谬赞。”举起酒杯,抿了一口。说着向柳先生介绍了手下的刘c马c赵c孙四大统领,几人也相互恭维了一番。 周钦差突然收起笑脸,把扇子收了起来,放到了桌子上。王太守看了一眼周钦差,也收起笑容,清了清嗓子脸色阴沉道:“那日犬子上门拜访,却被贵门派打得残废,还望柳先生给本官一个交代。” 那柳先生表情不变,继续给周大人斟酒道:“贵公子带着人上门切磋,我六派自然也是很乐意交流一番。只是刀剑无情,拳脚无眼,我们莫公子也未曾料到贵公子如此如此体弱,没能收得住手,还望大人海涵。” 王太守被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周钦差见发难不成,又道:“六派隐居已久,此番却突然下山,占领顺安城,是何居心?难不成想造反不成?” 柳先生哈哈笑了几声:“非也非也,十几年前,那剑魔为祸人间,伤天害理,百姓因此民不聊生。我六大派不忍生灵涂炭,举六派之力才打败那剑魔,为民除害。” “最终虽然将那剑魔打败,却也元气大伤。自觉无力统御旗下城池,这才交托朝廷,代为管辖,我六派则上山休养生息。如今二十年将至,新一代剑魔即将再次出现。我六派只好下山早做打算,以图杜绝剑魔之患。”柳先生两只手揣入袖中,“至于顺安城,本就属我六派管辖之下,如今物归原主,又谈何造反呢?” 周钦差对二十年前之事也有耳闻,对六大门派被一人逼得上山很是鄙夷。如今见他颠倒黑白,不由得气极反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又何谈本来就是六派的呢?” 柳先生提起酒壶,缓缓向周大人酒杯中倒酒,酒水系成了一条线,缓缓注入杯中。酒水溢了出来,柳先生恍然不觉。 “周大人,有些事,不是你我这些下人所能随便理论左右的,这城池是谁的,先帝与我六派早有协定,该是我六派的,这一寸土地也得交出来,不然引起争执了,就不是你我所能担得起了。”酒水从桌子上流到了地上,滴了周钦差一身。 周钦差被他前恭后倨激怒了,站了起来,那四大统领刘c马c赵c孙也起身怒喝:“大胆!” 柳先生笑着坐下,后面站着的四个护卫往前一步,挡在柳先生身前。四大统领看出这几个护卫都是高手,这个房间不算小,但出手的话也难以施展得开。这次出手难以讨得了好处,还有可能伤到周钦差与王太守。一时站在那里对峙着,不敢妄动。 那周钦差看出其中纠结,挥袖怒道:“哼!我们走着瞧!”扭头便要走人。 “诶,周大人请慢!”,那柳先生笑道,那周钦差回头,以为柳先生还要说些什么。 “周大人还请喝完这杯酒再走。”那柳先生抬手指向那满溢的酒杯。周钦差看着那酒杯,一时不解其意。这时,外面跑进来了一个小厮,冲周钦差耳语了几句。周钦差顿时怒不可遏,瞪着眼冲那小厮吼道:“其他人呢!”,那小厮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小声说:“都联系不上”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周钦差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发青。原来,此时楼下已被六派之人包围,随从的几十个官兵也不知哪里去了,此时不喝下这杯酒,恐怕今日无法离去。这杯酒是不喝也得喝,这是六派给他的一个下马威。 柳先生面色不变,笑眯眯地道:“大人何事这么生气,还请息怒,请喝了这杯酒罢。” 周钦差恨恨地瞪着柳先生,只得喝了那杯酒,把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道:“今日之酒,来日周某必有重谢!”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柳先生坐在那远远道:“那柳某拭目以待,周大人还请慢走。来人,送一下周大人!” 王太守在屋外站着听着声音,不敢出声。周钦差在屋子里掀翻了桌子,打碎了一切能打碎的东西。半晌,周钦差走出了门外,吩咐道:“来人呐,把里面收拾一下。” 这次的事件对他的打击很大,也难怪。他家三代为官,自他入仕以来,一直顺风顺水,从未遭遇过大的挫折。官场中人一直按规矩来,没想到这次遇上了不按套路出牌的江湖中人,被狠狠阴了一把。这个场子,他一定要找回来。 “王大人,那些探子呢?”周大人阴沉着脸道。 “还在城中,等候差遣。”王太守回道。 “还差遣什么?这六派不是拢共几十个人吗?哪来的的这么多人?” 王太守还未回话,周钦差便摆手道:“这点事都办不好,白养活这么多年了?养条狗都比他们有用!废物,废物!废物就全都处理了!” 王太守默默点头告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六派的手段 林一平看了看头顶的牌子,云天庄。与张李两位守门壮汉打了个招呼,走进了庄子中。不知是在山上呆的太久,还是天生的,他的方向感向来不是很强。江中一代,建筑格局与北方不太相同,北方的布局一般都是横横竖竖,南北东西。江中一代则由于地势与水泽的原因,路也是七拐八拐的。 虽然不是第一次进庄云天庄,但林一平还是记不得路,再加上天气有些阴沉,没有太阳。竟然在庄子里绕了一个时辰,也未见着聚贤堂在哪。 林一平有些无奈地站在小路上,他迷路了。周围满是被绿意包围的围墙c花丛与小路,小路是由打磨好的青石条嵌在地面上修成,高于地面半寸,隔上一步一条,即使是雨天也不会泥泞。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时间不再想其他。忽然间听闻前方有少女的嬉笑声,他走上前去,隔着不知名的灌木与小树,两个少女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这是从兰桂坊定做的,云师姐你看怎么样?”那其中一个粉衣少女举起袖子,盈盈转了一圈,笑道。 身旁的大一些的蓝衣少女笑道:“璃儿这么漂亮,当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哎呀,云师姐,人家说的是衣服好不好看。”粉衣少女娇憨的笑道。“不过山下的衣服这么好看,怪不得大家都要要下山。还有还有!” 说着少女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盒脂粉东西打开来:“这个!师姐你试一下!茉莉花香的!”那蓝衣少女接过盒子,打开闻了一下。粉衣少女说:“就这一小盒,花了好多银子呢,师姐你试一下,李师兄一定会喜欢的。” 蓝衣少女双颊飞过一团红晕,“这又关李师兄何事?”,话虽如此,却浅浅地笑了起来。粉衣少女凑到蓝衣少女耳边悄悄说着什么,蓝衣少女脸更红了。 美人如画,林一平一时只觉得万物为之失色。这两人正是被张行之算得:“短命之相”的那两少女,如今却出现在了云天庄。想来也是六派之人。 林一平走了过去,施了一礼:“两位师姐。” 两少女见有人走了过来,收起了笑容。那蓝衣少女见来人是那天的书生,回了一礼:“这位公子,为何在此地?” “在下已于前两日加入六大派之中,如今去往聚义堂,却不想迷了路,这才误入此地,还请两位师姐见谅。”林一平面色平静,看向两个少女。 那粉衣少女一听是最近加入的江湖中人,神色间不由多了一丝轻蔑。倒是那蓝衣少女大大方方回道:“云天庄地形复杂,我们刚来时也时常迷路。正巧等下我们也要去往聚贤堂,若是师弟不介意的话,在此稍等片刻。”粉衣少女则诧异的望了蓝衣少女一眼。 林一平笑道:“那就多谢师姐了。” 两少女走在前面引路,林一平则远远地吊在后面。这云天庄只是曲折,却并不是特别大,有了正确的路径,三人很快便到了聚贤堂。 聚贤堂前,一黑衣少年正在与人比试,只见那黑衣少年几招之内便放倒一个人,然后由下一个人接着上来。与其说是在比试,不如说是在喂招。不过黑衣少年下手极有分寸,那些人只是倒下,并未受伤。 在十几个人都比试完之后,黑衣少年站在原地说:“各位都是江湖豪杰,但师尊给的名额有限,所以只得在各位中再作一次筛选,还请见谅。与在下比试超过三招的就可以加入我六派,其他人请稍后去后堂领取赏银。” 林一平打量着留下的众人,看起来比他所来之时遇到的各人要强上一些。想来是以为小武林会的名声越来越大,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人员质量也就越来越高了。 那黑衣少年说完看见了到来的林一平三人,顿时笑道:“云师姐,韩师妹,你们怎么来了?”云姓少女笑着回道:“莫师弟,我们怎么就不能来了?” 黑衣少年顿觉失语:“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师姐你一向对此不关心,我没想到你来。”几人说着走向大厅。 云姓少女笑道:“莫师弟的影手越来越炉火纯青了,这样下去我们中的第一就要被你拿去了。” 黑衣少年挠了挠头,笑道:“怎么可能,就算练得再好,估计还是不如李师兄。”那韩师妹点头说:“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黑衣少年笑道:“虽然比不上李师兄,不过我也会努力的,不知这位师兄是?”他看向林一平。 林一平一身书生打扮,年纪也和六派新一代弟子年龄吻合,被他以为是哪个长老的徒弟或者子孙。他还未开口,那韩师妹便说:“他呀,是前几日从小武林会进来的。” 林一平也不觉尴尬,面色平静,拱手道:“在下林一平。”他刚下山之时,对于与人交往还有些怯,但渐渐地,每当他与人交流或者出现在人多的场合之时,就会进入一种角色扮演的状态,使自己适应这世间。 林一平看着莫师弟的脸,那莫师弟却并没有因为他是从小武林会选来的人而露出诧异c或者轻蔑c或者其他的什么神色。只是如对云师姐一样回道:“在下莫云海,林师兄叫在下莫师弟即可。” 林一平不由得对眼前比自己小上一两岁的少年产生了一些好感。刚刚这个少年在对小武林会的人进行筛选的时候,未曾使得一个人受伤,从此就可以看出少年善良的天性。与曾经李师兄的做法一对比,其中优劣便显现了出来。相对来说,可能李师兄的地位更高些,而且又是燕荡山掌门之子,但林一平打心底更愿意结交莫云海。 “那林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一平笑道:“林某今日前来,是想见一下今日加入我六派的诸位。” “他们都在轩云斋,正好你跟着田管事他们,就到了。”莫云海回道。 林一平与云师姐和莫云海他们告辞,跟着田管事与胜出的众人走到了一片空地。空地上站了十来个人,有两个是跟他一起的那一拨,还有些不认识的人。诸人有的围在一圈,有的两三结对,侃着天南海北的事情。那两人见他过来,打了个招呼。田管事向众人介绍新来的几人。林一平还以为他们会切磋一番,不由得有些失望之际,却在那些人中看到了一个身影,客栈大堂中的武夫。 这是第三次见到武夫了,第一次在客栈大堂看到武夫与农夫吃饭,第二次见他进了太守府,第三次却在这里见到了他。林一平不动声色默默想着其中关联。 众人互相认识了一番,傍晚便散去了。 林一平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脑中一会儿回想起云师姐,只觉得心砰砰直跳,胸口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酝酿。想着云师姐的笑容与话语。通过那韩师妹的反应与莫云海的话,林一平后面想到那云师姐或许是为了给自己带路才那么说的,并非是真的正好要去聚义堂。又想到了韩师妹,不解她的处处针对,自己是在张行之的事上被她连带着记恨上了还是如何。又想到了莫云海,认识他林一平很开心,又想到了那武夫 在这些思绪中,终于沉沉睡去。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周钦差。 白天的折辱像是一团火,一团刺,窝在他胸口。他被逼着喝酒的场景一遍一遍的在他脑海中回放。他一定要报复回去,那个柳先生,尤其是那个柳先生,把他们全部抓起来狠狠地折磨他们,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明晚,就明晚,,明晚就带人,去把云天庄围起来,让他们插翅难飞。 直到后半夜,周钦差才缓缓睡去。 睡梦中,周钦差梦到自己被关到一个大箱子里,只觉得有些闷热无比,喘不过气来。他翻了个身,觉得有东西挤在身旁,迷迷糊糊地摸了过去,摸到了几个圆滚滚的东西,还黏黏的。顿时,周钦差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仔细摸着那几个圆滚滚的东西,摸到了鼻子,眼睛,顿时吓个半死。想要起身跑出去,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密封的大箱子里,黑洞洞的。 他声嘶力竭喊着,喊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都没有人回应。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二天早上,太守刚用过早茶,下人便匆匆汇报:钦差大人失踪了,一同失踪的还有四大统领。 太守大惊失色。周钦差住的地方地处浔阳城中心,守卫森严。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无疑是六大派的手段,太守一时间只觉得脊背发凉。六大派虽然没有对自己下手,但朝廷任命的钦差失踪在自己管辖的地方,只丢掉官帽子怕是都谢天谢地。这是朝廷与六大派之间的博弈,到最后不管哪一方赢了,恐怕自己都得当替死鬼。 六大派身为江湖门派,能与朝廷博弈是有着很多原因的,其中有着先皇遗留问题c长江的拦隔,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六大派的手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诈尸了 六派在江南扎根已久,势力盘根错节,与当地地主豪绅关系暧昧。当年六大派虽然上山,但在世俗中仍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江南一带的每一个富商巨贾,还是地主豪强,甚至是山间匪寇,都有着六大派的影子。 这其中最可怕的就是六派的情报网络,无孔不入,无声无息。恐怕浔阳城明面上是太守的地盘,恐怕暗地里已经被渗透得千疮百孔。上到旗下官员,下到贩夫走卒,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六派的人。 太守报仇的心思早已被抛之脑后,现在只想早早地找到钦差,了结此事。前提是周钦差还活着。 整个浔阳城都忙活了起来。 云天庄扶云斋中,一黑衣老人坐在大堂椅子上,品着绿萝茶。柳先生站在那里对黑衣老人说:“莫长老,周钦差一事已经了解,剩下的就是武林会一事了。” 那黑衣老人正是血云洞的二长老,也是红云洞洞主的亲兄弟,莫云海的师父。那日正是他吩咐莫云海把王天承打得残废。如今老人面色平静,神色安详,完全看不出当日的狠辣。莫长老笑着说:“柳先生办事,我自然放心。只是无论是这朝廷之事,还是小武林会,都只是小事罢了。柳先生可曾有藏锋剑的消息?” 那柳先生微微叹了口气:“未曾有过疑是藏锋出世的消息。如果当初我见过那持剑人亦或是剑也还好,可惜当时我出使百粤,如今就算是那持剑人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一定能够认得出。” 黑衣老人闻言一笑:“老夫只是随口一问罢了,现在离那持剑人出世还有一段时间。先生还请多多留意持剑之人。” 柳先生听到持剑之人几个字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林一平。林一平的年纪与新一代持剑人也相符,而且他还未曾问过林一平的来历。顿时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改日调查一下林一平。 莫长老见柳先生面有异色,问道:“柳先生可有怀疑之人?” 柳先生闻言不动声色道:“哪有如此巧之事,那持剑人哪里能正巧出现在柳某跟前。在下只是想,若是碰到可疑之人,那就不要再给他出剑的机会才是。” 莫长老明白柳先生的意思。一个人的武功再厉害,本身也是脆弱的。是人就要吃饭,就要休息,就要喝水。前几次无论哪个门派在持剑人身上失利,都是因为想要从武力上打败持剑人,他们自恃是武林大派,不屑于使用下作的手段。但事实证明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这次再遇到持剑人,不给出剑的机会,直接毒死便是。 不过可笑的是,他一向瞧不起万物门养虫子下蛊毒之类的手段,如今却要和他们一样了。他没有接柳先生的话,,咳嗽了一下:“小武林会选拔的人如何?” “差强人意罢了,勉强比普通人强上一些。朝廷禁武这么多年,民间武学流失得实在厉害,稍微有点本事的又敝帚自珍,难有几个高手了,真正有本事的也都不屑于这点奖赏。”莫长老摆手道:“无妨,这次武林会只是向世人展示一下我六派的的手腕与气量罢了,此次事了,涌向我六派的人便会源源不断,到时再挑些有天赋的苗子培养一下。这些选拔来得人也只是无法雕琢的朽木而已,不堪大用。” 城隍庙中,短了半只手的城隍爷仍然望着前方。林一平打着嗝,呆呆地望着地上的鸡骨头。心中充满了负罪感。 按照圣人所言,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更别说沉迷于满足口腹之欲了。今天他心中挣扎了半天,还是买了只鸡来寻张行之了。 两个人吃完之后,来到城外散步,刚走没多远,迎面便被两个捕快拦住盘问,拿着一张画像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两人都表示未曾见过。那两个捕快见他们一个书生,一个乞丐,不像是可疑之人,便放他们离开了。 两人不知发生了何事,林一平打趣道:“张兄,如今你倒是算上一算,他们找的这个人是什么人?” 张行之笑道:“我所学的卦术,为观测之法,观面相,观手相,观气象,如今只是一副画像,我却也是束手无策,观不出什么来。” “不过我可以猜一下,他们要找的是何人。”张行之扭头看向林一平。 林一平停下脚步:“那请张兄说上一说。” 张行之低头看着地上的树叶,说:“我看两个捕快神色急切,面色疲惫,想来是找的很重要的人,而且找了很久了。并且那个人不是逃犯之类的,因为捕快寻人之时,从未把我们与画中人作对比。” 他抬头看向林一平:“林兄弟在城中之时,可曾见到其他捕快寻人?” 林一平想了一下,:“确实见过,而且出动的捕快众多,不知在搜查什么。” “那就是了。”张行之笃定的说:“如今浔阳城中犯得着出动这么多捕快寻找的,身份贵重的人,只有一个了。” “钦差大人。” 林一平有些疑惑,钦差失踪了?是六派的手笔吗?浔阳城中,能把钦差弄没了,六派的能量有这么大吗? “只是张兄猜的到底对不对,暂时也是无从考证了。” 夜晚,林一平回到客栈,准备歇息,整理了东西,却发现自己的房间有人进来过。痕迹很微弱,要不是他完全记得走之前房间的样子,这细微的痕迹就被忽略了。他赶紧检查了一下包袱,里面的东西和两把剑都在。顿时松了口气。 第三天清晨,周钦差失踪已经整整两天两夜了。 有捕快来报,在城西的坟地里发现了周钦差。钦差大人性命无恙,如今被接到驿站了。太守急忙赶了过去。 赶到那里时,周钦差躺在床上,失魂落魄。王太守问那几个找到周钦差的捕快,倒底是怎么回事。那几个捕快道:“今早有个更夫前来报案,说是城西的坟地里有个棺材,里面诈尸了。我怀疑其中与钦差大人有关,赶忙喊了兄弟过去,果不其然,周大人便被封在了棺材里。” 另一个捕快说:“棺材里除了钦差大人外,还有刘c马c赵c孙四位统领的人头,只是四位统领的尸身还未曾找到,” 太守瞪着眼道:“那个更夫呢?”城西坟地早已查过,压根也没什么棺材,恐怕那个更夫也是六派之人,找到周大人恐怕也是六派的意思。 四个捕快眼瞪着眼:“不知道哪儿去了。” 太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唉,你们下去吧。”就算找到的证据又能如何?现在只能说周钦差没死真是谢天谢地。他站在门外不知该进屋该说些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准备迎接周钦差的怒火。 谁知进去之后,周钦差并未看他一眼,只是双眼无神,喃喃的说着什么。在这两天两夜里,周钦差和四个死人头被关在棺材里,早已吓破了胆。 在棺材中,不知昼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从一开始周钦差不断思考着出去后如何报复六派之人,到后来他只想着能从这里出去,从观音菩萨到玉皇大帝这些平日里他压根不信的神佛被他求了个遍。如果能从这里出去的话一定远远地躲开这里。在生死面前,皇帝的圣旨,办事不力的惩罚都算不了什么了。他只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哪怕回去丢了官帽子,也比在这里被人这样折磨丢掉性命来得好。 “周大人,下官护卫出了差错,还请大人责罚。”太守沉声说道。 那周钦差缓缓扭过了头,嘶哑道:“你来了”然后转过头,半晌才慢悠悠的说:“浔阳城的探子呢?” “前两日一直在寻找大人,现在还未召回,下官这就将他们召回,遣散他们。”太守赶忙回道。 “还遣散什么啊,这么多人,白养活这么多年,一群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全杀了吧。”周钦差依旧是面色苍白,但说出的话却让王太守脊背发凉。 这么多探子都是他在浔阳城这么多年来的心血,这些眼线就是他在浔阳城的眼线和手脚,是他在浔阳城立足的根本。名义上虽然属于朝廷,但实际上却跟他个人的没有两样。就算这次被罢官,甚至是将来不做太守了,这些也能让他在浔阳城中占得一席之地。 如今周钦差为了泄愤,一句话便要把这么多人全都杀了,不只是这么多人命的原因,这是要绝他的后路啊。 但为了过得下眼前这一关,王太守只得咬牙应道:“是,大人。” 若是周钦差心怀怨恨,回去参他一本,诬陷个什么勾结六大派,恐怕便是杀头的罪名。他不是没想过投靠六大派,即使有王天承这个因素在里面。朝廷是奈何不得六大门派,但长江以北,还是朝廷说了算。他的基业都在江北,若是投靠六派的话,恐怕就得一路漂泊了。 下定决心之后,人做事也就变得干脆起来。接到暗号的鹰头,以为信息出错了,又再次确认了一遍。 最终,这些昔日的同僚向自己人挥起了屠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无关风月 如果说哪里最能显示一座城的繁华,那么一定是这座城里的青楼。歌院之中,文人骚客,达官贵人往来于此。朝廷与六派的争斗,仿佛与这里的人无关,丝毫影响不到这里的繁华。无论是爱情还是身体,都在这里得到了满足。 不过作为高雅的风月场所,这里的女子大多是卖艺不卖身的,被称为清倌人,当然也有卖艺卖身的,叫红倌人。 夜晚之中,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整个歌院都仿佛会发光一般,照亮了四周。在附近隐隐还听得到歌姬传来的歌声与琵琶之声。歌院门口,人来人往,出来的人小声谈论着哪个花魁才貌双全,又哪个士子得到了头牌的青睐。 林一平经过歌院之时,远远地望了一眼。 他有些想进去看上一看。 大概是少年心性,对于风月场所的好奇与期待使得他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仍是书生打扮的他抬步走了进去,避过了上来领路的小厮,一路走了进去。 当以一个看客的心态在青楼之中,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走过挂满灯笼的红粉阁,看着附近来往的人,只觉得像一个个跃动的符号。 越往深处走,灯火越是暗淡,越往里走,人便越是稀少。就这样一路走来看来,回过神时,已经看不到人影了。抬头望去,只看到了深深地庭院。上面挂着几个灯笼,想来是歌姬居住的地方。 林一平站在那里正凝神间,突然“哗”地一盆水从天而降,从上到下地把林一平浇了个通透,隐隐的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他抬头看去,隐隐的看到一个女子端着盆子,站在楼上,看不太清面孔。 “这么晚了,谁在那?这是你来的地方吗!”他还未说什么,那女子却率先发起了难。 林一平不知道自己是否来了不该来的地方,顾不得身上的水,拱手道:“在下并不知道此地不允许进入,误入此地,还请姑娘见谅。” “呸,谁信呢!”那声音清脆,听起来年龄不大,林一平猜想是此地的舞女之类的。大概是把他当做故意进入此地觊觎什么的歹人。 “在下并无歹意。”林一平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此时进入此地的确形迹可疑。可直接走的话又显得自己心虚,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站在原地。 “算了,算了,赶紧滚吧!再不走我喊人了。”那女子不耐烦道。 林一平心想在青楼中这样的的口气一定不会受待见,他抬起袖子问:“这水” “洗脚水!” “在下告辞。”林一平无奈,扭头走了回去,只想赶紧把这身衣服换了,赶紧洗个澡。 在走过十几步之后,身后传来了那女子的声音:“骗你的。” 林一平的嘴角不由翘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周钦差回京复命了。 随着周钦差踏入返程,也标志着这次朝廷与六派的会谈的结束。那周钦差答应了六大门派的绝大多数要求,六派取回当初管辖下的四十二城,朝廷对城内一切事务不再过问。 自此朝廷在江南的统治已名存实亡,至于将来朝廷的大军是否会渡江,那也是将来的事了。 周钦差坐在马车里,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后面的人马由来时的两千人变成了一千多人,四大统领失踪,其他人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的心情很平静,在经历了这次生死的考验之后,回去之后的降职还是罢官他都不那么在意了。作为国舅的女婿,他有自信还是能保得住一条命的。 他想起在朝堂之上,他主动请缨担起这次会谈的任务时,那些老家伙脸上的表情,自己本以为是嫉妒,现在想来,都是在嘲讽自己,接起了这块烫手的山芋。那皇帝把这件事全权交给自己,恐怕也是为了试探六派如今的深浅。可笑的是当初自己还以为这是升迁的机会。 六大派举行的小武林会已经接近了尾声,招到的江湖人士也就三百上下,对于将要接手的四十二城需要的人手来说可以谈得上杯水车薪。不过小武林会本身就是一个试验性质的东西,若是可行的话,将来会实行在各个城池里,这些人手虽然比不上六派本身的中坚力量,但还是巨大的助力。 朝廷的事宣告结束。小武林会接近尾声,这几天六派竟一时变得清闲起来。 林一平这一个月来,频繁的进入云天庄之中。云天庄中的人日益增多,有时也会有人进行赌斗。林一平并未下场,只是在其中观摩,借此希望从中得到对自己的提升。 他的实战经验不少,但从来都是跟父亲一个人交手。父亲虽然厉害,但只要是人,就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攻击习惯,这些决定了一个人的招数变化与攻击习惯。在长期与一个人交手之后,容易给自己留下破绽。比如拿拳脚功夫来说,无非是发力与卸力。如果熟悉了一个人的攻击习惯,在那人发力之时,便可以大致预测出攻击的路线,提前做出抵挡。当然这对人的反应速度与战斗经验的要求很高,但高手对决,一个失误便可能决定胜败了,更别说被别人看出了攻击的轨迹。对此又有真假动作来解决此道等等。 而且切磋毕竟是切磋,与实战又有差别。 这一日,林一平站在人群之后,远远地望着场中切磋的二人。二人的兵器分别是刀与棍。 持刀人一开始被另一人的棍法逼得很是狼狈,在经过几十招之后,抓住机会侧身欺近了持棍人,那人的棍法顿时施展不开,最终被刀架在了脖子上,只得认输。众人进入六大派已经板上钉钉,如今的切磋只是点到为止,很少出现受伤的情况。毕竟将来有一天可能身处同一派之下,所以对自己都很克制。 “林兄弟觉得这两人如何?”身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林一平一条,扭头一看原来是柳先生。 林一平知道柳先生是在问自己两人的实力。回道:“两人其实不相上下,只是那持刀人的经验丰富一些,看出了棍法的局限,不过那持棍人一开始恐怕也并未使出全力攻击,不然那持刀人也撑不到后面了。” 这里虽然人多,但身为习武之人,对于气息的感知一般都是很强的,这个柳先生能够无声无息地走进自己身边不被自己察觉,让林一平很是惊讶。 自下山之后,林一平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武功身处什么水平。在山上,父亲只说自己的剑法在江湖上只能算二流半,连二流都称不上,在被父亲打压时,自己也从未怀疑过父亲所说的话。在小武林会上,见识过所谓英雄豪杰的实力之后,林一平却觉得自己可能很强,至少要比这些人都要强。不由得渐渐生出一种天下人不过如此的感觉。 那柳先生一直只是文士打扮,林一平一直以为他是个智将,如今却能无声无息接近自己,真是深藏不露。六派的武功有多高,恐怕这只是六大派所露出的冰山一角而已。 “不错,待到生死之战,这两人的胜负犹未可知。”柳先生笑着捋了下胡子, “那日我见你的剑法虽然平平,但身法甚是不俗,不知林兄弟师从何处啊?” 林一平笑着回道:“只是家传的一些粗劣的武功,不值一提。” “那林兄弟令尊是何名讳?柳某结交甚广,或许会认得令尊也不一定。”柳先生眯着眼笑道。 “家父林散之,常年住在山上,也并非江湖豪杰之类,恐怕柳先生不会认得家父。”林一平略微挑了下眉,有些意外柳先生的问题。 柳先生在林一平回答过程中一直看着林一平的表情,“原来如此,柳某确实孤陋寡闻了。”柳先生双手拢进袖子里,眯着眼睛道。 林一平不知他是何意。 自从下了山,便很少练剑了。在山上之时,见到的人只有几个,练拳,练剑也只是作为强身健体的运动,与蹴鞠骑射并无二致。如今下山之后,练武仿佛只是为了与人争个高下。所有人说话都仿佛还有另外的意思,表面一层里面一层,若是思虑不周,便可能开罪人。 所有心思都花在了与人交流之上,剑也就练不起来了。 本来下山便是为了学习更高明的剑法,如今却是因下山才练不得剑法,真是本末倒置了。 天色渐晚,林一平向柳先生告辞。在经过聚贤庄之时,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李公子一行。那李公子经过之时,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林一平习惯了他的目中无人,让开路来,也只是喊了一声“李师兄。”在李公子经过他身边之时,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 莫云海从大厅里走了出来,看着李公子的背影。 “李师兄他刚从歌院回来。”莫云海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 林一平有些疑惑地看向莫云海,回头看向林一平,笑了笑,没有说话。 香樟树下,蓝衣少女静谧地望着某个方向,身后是粉衣少女跑过来的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你怎么来了 今夜的风儿格外的喧嚣。 林一平看向了左面一身书生打扮的莫云海,莫云海对他笑了一下。又看向了左面一身男装打扮的云师姐与韩师妹,云师姐向他作了一揖,“林兄”。韩师妹则向他翻了个白眼。林一平不说话,望向头顶的招牌。 四人站在歌院门前,一时引人侧目。 其中林一平十五岁上下,还不算太过奇怪。但另外三人,一个是只十二岁上下的少年,两个明显是乔装的女子 ,这四人组合在一起便显得十分怪异。 今早林一平在云天庄之时,云师姐与韩师妹两人正在聚贤堂。见他过来,云师姐道:“林师弟,莫师弟,能否陪我们一起去一个地方?” “不知是去什么地方?”林一平问道。 云师姐笑道:“去什么地方暂时先不告诉你们,只能说在浔阳城之中。” “好。”林一平看向莫云海。莫云海笑了笑:“我没有意见。无论师姐去哪,我自当跟随。” “那好,等我们换一下行头。”云师姐扭头走去。莫云海似笑非笑地看了林一平一眼,“我也去换一下。” 大约等了多半个时辰,远远只见两个书生打扮地人走了过来,待到近处,才看见是云师姐和韩师妹乔装。 她们两个尽管穿上了男装,却没有半分像是男子,只是多了些英气,比原来更加有少女气息了。莫云海从后面走出,也换上了一身书生装扮。 林一平收回了思绪,“莫师弟,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们要去哪?” 莫云海笑了笑,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 “怎么,林兄还未进过歌院吗?”云师姐瞪大眼睛,半张檀口夸张地做出惊讶的表情,问道。 林一平被她如此打趣,笑道:“各位是否要在下带路啊?” “切”韩师妹翻了个白眼。 玩笑罢,几人走了进去,来到红粉阁,林一平望向头顶挂满的灯笼,上面写着一个个的名字。莫云海与韩师妹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略微显得有些好奇,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云师姐则略微打量了这里一番,便直接喊来小厮,道:“我们要见这里的花魁。”那小厮满脸难色,看着几个客人的打扮,的确是富贵人家。但哪有上来直接要见人家的头牌的。 见那小厮的样子,云师姐问:“可有什么疑问?你说便是。” 小厮连忙道:“诸位有所不知,若是要见这青楼的头牌,是有许多些讲究的。首先要经过“旗楼赛诗”这一关。把自己写好的诗挂在墙上,在姑娘从中选出自己中意的诗之后,才能进入第二关,“打茶围”。这打茶围便是姑娘躲在屏风后,听诸位对话题发表见解,最后姑娘会根据诸位的见解,从诸位中选出自己心仪的对象来见上一面。” 那韩师妹听完嘀咕道:“一个戏子而已,还那么多讲究。” “璃儿!”云师姐瞪了一眼韩师妹,那韩师妹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莫师弟看向林一平:“林师兄,我们当中就你是个真正的读书人,这诗还是由你来作吧。” 林一平面色不变,道:“说来惭愧,在下只是空读了些圣贤书,却并不擅长诗文。还是不献丑了。” 莫云海见他这么说,也不再强求。云师姐沉吟了一下,从腰间取出了一块玉佩,递给那小厮道:“你把这个给你们的花魁看一下。”说着拿出了一锭银子连同玉佩一起给了那小厮。 “几位请到雅室稍候。”小厮默默地收下了银子。 几人在房间里等了片刻,那小厮过来递上玉佩道:“聂姑娘稍后便到。”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侍女模样的。只见这女子樱桃檀口,柳叶弯眉,肌肤似雪,盈盈地走来作了一揖道:“云清见过各位。” 四人各自回了一礼。林一平看了眼这浔阳城传说中的花魁,不只相貌出众,还有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旁边的侍女也是个美人,只是额头上有一小块红斑,被放下来的头发挡住了,看不太真切。林一平觉得那侍女模样有些眼熟。 那侍女看偷偷看了四个人一眼,在目光经过林一平时突然瞪大了眼,手臂抬起又放了下来。聂姑娘见到身边人的异样,问道:“怎么了,婉儿?” 那侍女模样的收回了目光:“没事。”听口气却不像是侍女该有的。 这时林一平已经认了出来,这个侍女就是那天在歌院里遇到的女子,当时把自己淋了个通透。便道:“那日在歌院中有缘见过这位姑娘一面。” “哦?”云师姐看向林一平,目光中大有深意。韩师妹看向林一平的眼神有些厌恶和不屑。 林一平笑了笑,也没有解释什么。 “不知几位找云清所为何事?”,那聂姑娘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地问道。 云师姐笑着说:“无他,既然来了这浔阳城,就必须要见识一下这浔阳城的花魁,才是不虚此行。今日一见,令在下真是惊为天人。” “姐姐说笑了,奴家自知姿色平庸,怎敢与姐姐相比。”聂姑娘面无表情,却是直接揭破了云师姐的女儿身。 林一平略微皱了皱眉,在其中闻到了一股火药味。 云师姐笑了笑,并未生气,笑着说:“聂姑娘不必自谦,单凭姿色,能够与姑娘并肩的已是凤毛麟角,更何况久闻姑娘琴诗双绝,在下今日前来,也只是希望能够听姑娘弹奏一曲而已。” 那聂姑娘看着云师姐,似要看出云师姐的用意,云师姐嘴角含笑,并不说话。 聂云清点了点头,坐在台前,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然后开始弹奏。 古筝响起,聂云清的手在琴弦上拨动,神色平静中透露着认真。即使是不懂音律,在此情此景下也能够静得下心来。 一曲毕,聂云清施了一礼。 “这曲子从未听过,不知此曲何名?”云师姐表情平静,问道。 “此曲是奴家所作,名为水寒。”聂云清淡淡道。 “在下所闻曲中皆是艰涩坎坷之音,看来聂姑娘也是有故事的人。” 聂云清看了眼云师姐,“曲子而已,谈不上什么故事。” 莫云海悄悄问林一平:“林师兄,你听出什么来了吗?”林一平摊起双手:“在下也不懂音律。” 这时,外面传来吵闹之声,“我倒要看看是谁。”一人忽然推门进来,林一平一见来人,愣了一愣,来人看到林一平四人也是愣了一愣。 云师姐笑着拱了拱手:“李师兄,你也来了。”莫云海和韩璃也是拱手道:“李师兄。” 林一平明白过来,感情四人是来截胡了。 那李公子不见平日里的从容,呆呆地望着四人:“菱月,你们怎么来了?”那韩璃道:“李师兄,我们正要问你呢,你怎么来了?” 那李公子讷讷道:“我来这里是有事。” 林一平默默退了出去,站在门外,沉默不语。 “你是六派的人吗?”身后突然传出了声音。 林一平回过头,原来是那个侍女婉儿。 “暂且算是吧。”林一平面无表情回道。 “什么叫暂且啊?” “在下于前几日才加入六派,如今还未正式入门。” “那你还跟人家师兄师姐的叫得那么亲热,还以为你也是个长老的儿子什么的。”那侍女婉儿蹲到他身旁。“加入六派干什么?” 这个少女出奇的话多,林一平却依旧回答道:“学剑。” 少女瞥了一眼他的剑,想要上去看一下,却被林一平侧身躲了过去。 “小气。”少女翻了个白眼,继续蹲在地上画圈。 林一平笑了笑,把剑带鞘递了过去,少女接过剑,手臂往下沉了一沉。她看了看剑鞘上的花纹,缓缓的把剑拔了出来,想要挥动两下,却发现剑太重,只好小心翼翼地把剑收回剑鞘。依依不舍地递给了林一平。 “这把剑一定值不少钱吧。”这姑娘冷不丁蹦出了这么一句。 林一平有些不懂她是怎么想的,她的思维太跳脱。这把剑是他从小用的剑,从当初带在身边,他一直很爱护这把剑,也从未想过这把剑值多少钱。 “嗯不知道,应该吧”林一平不太确定。 小侍女贼兮兮的道:“等你哪天没钱了,还可以用这把剑换钱。” 林一平笑了笑,不置可否。 在说话当中,他一直注意着屋中的动静。屋子中几人并未纠结于来不来的问题,莫云海找了个话题,几个人不尴不尬地聊着,期间聂云清弹了两个曲子。 过了一段时间,云菱月起身道:“今天就这样吧,李师兄,聂姑娘,我们先告辞了。”说着打开了门,走了出来,林一平没说什么默默地跟上。 李师兄与聂姑娘站在门口望着一行四人的背影,突然,李师兄喊了句:“菱月!” 云师姐回头,冲李师兄嫣然一笑,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林一平跟在后面,只觉得心里面有些闷得慌。他面色平静,心里却在想着:“为什么,明明思考的是脑袋,难过的却是心里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世间难有双全法 武林会终于如期举行了。 浔阳城的百姓对于六派的争斗毫不知情的样子,浔阳城也依旧丝毫不减繁华。武林会采用简单的淘汰赛制,三十六个会场同时进行,最终决出前三十六名,再依次进行两两对决。最终决出冠军。 俗话说,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即使是武林中人也不能免俗。六派出资在浔阳中买下一座酒楼。若是在比武中能够获胜,浔阳城第一的名头,还是酒楼都可以拿到手。可谓是名利双收。一时间隐居的高手纷纷现身,来参加这武林会。 林一平此间也只是观战,并未下场的打算。他不喜争斗,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没有下场的打算了。加入六派的众人大部分也都下场比了一下。 武林会的含金量比小武林会是要高的,其中也不乏一些高手。但实际上在林一平看来,这些人也只是看看称得上会武术而已。一棵树长多高取决于它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在民间大多人称不上会武功,一般也只是会个庄稼把式。在这样的环境里就很难磨练出高手来。 大会进行了三日,最终获胜的一人名为刘江海,以使双刀见长,人送诨号刘八刀,大概是形容他刀法快,挥舞起来如同八只手臂一般。 汉子看起来三十多岁,脸上有一道刀疤,像是道上混的。如今拿到了第一,很是开心,在台子上向众人拱手致谢。 最后是柳先生走上台来,冲各方拱了拱手,总结道:“我六派隐世已久,如今六派下山,举办这武林会,以武会友,结交各路豪杰。武学之道,日新月异,传闻中更有那先天之境,我六派为求武学极境,在此设下武林会,奈何号召力有限,还是有众多高手未能前来。如今在此广邀天下豪杰,前往我六派之中,共研武学。无论何时,我六派都必当恭候各位。” 众豪杰纷纷表示日后定会上门拜会。柳先生又邀请刘八刀加入六派,在众人面前许以客卿长老的位置,刘八刀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卖掉了酒楼,决定跟随六派。 武林会便这样结束了。回去之后,柳先生召集了众人,宣告明日回南方。 浔阳城又下起了雨。 天气渐渐变凉了,路边参天的古树,树皮上长满了青苔,雨水淋在树叶又滴在了地上。 六派踏上了返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城外,李公子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旁边是云师姐c莫云海c韩师妹等人,林一平则行走在稍靠后的位置。后面多出了一辆马车,不知其中是什么人。队伍刚出了城便停了下来。 城门口,有个块青石放在路中间,上面坐了个农夫打扮的汉子,坐在上面抽着烟袋,眼睛盯着地面,沉默不语。 李公子看了看身边的人,刘八刀自觉这浔阳城算是自己的地盘,便上前问道:“这位兄弟,拦在路中间所为何事?” 那汉子磕了磕烟斗,站了起来,此时林一平才看清,这农夫打扮的汉子正是那天在客栈大堂里遇到的两个人中的农夫。 “我早就告诉他,城里面没那么好混。”那汉子没有回刘八刀的话,自顾自地闷声道:“但他却偏要面子,当什么不好,当个探子。” “掺和进六派与朝廷的争斗,是他的错。但我觉得罪不至死,所以今天来这里想为他讨个公道。你们觉得呢?”那汉子看向一行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汉子说的是何人。林一平却大概知道是谁。 在太守府门口见到的武夫,在云天庄见到的武夫。如今在这去往六大派驻地的人群中,却并没有那个武夫的身影。再结合今天这个汉子说的话,林一平心想那个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在下刘八刀,这位兄弟可否给柳某一个面子,今日六派已经要回城了,有何恩怨改日再提吧。” 农夫似的汉子不说话,只是望着李师兄。 刘八刀有些恼怒。 他在浔阳城混迹多年,刀法出众,道上的人谁不认识刘八刀?就算是没见过他本人,听到他的名字也要给他三分面子。 如今这个人,却不给他面子。 别人不给他面子,他就要削别人里子。 刘八刀提刀走了上去。李公子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后面的众人只听出这人是要寻仇,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准备看戏。 武林会期间,这个农夫没有露面,如今在六派回城之时却堵在这里,恐怕是为了引起六派的注意。有人这样想着。 刘八刀走了上去,提刀便砍。身为至少是浔阳城第一的高手,刘八刀打定主意,要在几招之内,把眼前这个人砍死。 想法与现实之间还隔着一层距离。 刘八刀的刀很快。 但刘八刀的人不快。在武林会之时,擂台不大,双刀施展开来便没什么闪躲的余地,毕竟是比武,是要正面上的。 如今实战之中,他的短处便暴露了出来。他的步伐并不慢,但快与慢是对比出来的,那汉子一直在退,在退了几十步之时,刘八刀的攻势出现了间隙。农夫提起烟杆,一下敲在了刘八刀的手腕,把刘八刀的刀打了下来。 刘八刀变成了刘四刀。 汉子依旧沉默不语,一下一下敲在了刘八刀的身上,刘八刀只觉得有十几个烟杆子同时挥向自己,无论从那个方向抵挡,都挡不住。两手用刀,挥舞过去,即是攻击,又是防守。攻击比别人多上一倍,费得力气也就多上一倍。高强度的挥砍换不过气,被抓到了空隙,打落了一把刀。 最终他被一烟杆子敲在脖子上,倒了下去。 林一平看着两人,那农夫模样的人很厉害,刘八刀输的不冤。他两手用刀,挥舞过去,即是攻击,又是防守。攻击比别人多上一倍,费得力气也就多上一倍。高强度的挥砍换不过气,被抓到了空隙,打落了一把刀。常年使用双刀,当猛然换成一把时,攻击便出现了破绽,再加上他被打落刀,心里发慌,攻击转为了防守,此时也决定了他的败局。 不过刘八刀并没有死。 农夫模样的人也没有走,而是站在原地,继续看着李师兄。 林一平皱了皱眉,这个人已经生出了死志。 他有些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六大派这么多人?农夫虽然厉害,但也是于世俗而言罢了,是他没有自知之明吗?六派的行事,林一平也是知道的。这个人,恐怕不得善终。那个武夫可能是这个农夫的兄弟,但那天在酒馆中看他们说话以及看他们两个长相,是朋友的可能多一些。 但无论事实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结果是这个男人站在这里,如今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林一平走上前:“李师兄,请让我来会会他。”云师姐他们看向他,韩璃翻了个白眼。 李师兄看了他一眼,用下巴指了下那农夫,示意他过去。 林一平走了过去,大声笑了几下:“你知道你拦得的是谁吗?六大派你也敢拦!想死啊!”那农夫皱着眉,并未说话,表情像是在为田里收成在发愁。 林一平见状收起了笑容,把包袱放在了路边,从背后连鞘抽出了其中的一把剑,放在中间,双手虚托剑柄,缓缓抽出了长剑。 林一平与农夫战在了一起。 林一平的剑每次攻击都被烟杆挡住。 父亲说他只能算得上二流半。 父亲说得是他的剑法。 林一平剑法不好,破绽很多。 但他身法很好。对,很好。 他的剑法破绽多,但胜在他反应快,在身法的加持下,剑法也凌厉起来。而且他从小耳濡目染,眼光也高。农夫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剑法并不高明,甚至说破绽很多。但他却无暇攻击。在挡住一剑的同时,另一剑已经到来。剑上传来的力气并不大。烟杆子是精铜所制,分量很足。但也因此吃了亏,烟杆算是钝器,挨上一下可能会重伤,但相对沉重。剑是利器,轻飘飘的一剑也会皮开肉绽。 轻飘飘的剑,与沉重的烟杆一次次对撞。 剑招突然变了,由砍变为刺。 农夫一时未能躲开,上臂被刺了一下。 林一平见一招奏效,剑也变为一次次刺击。 农夫一次次侧身躲过。在剑一次次向前刺时,攻击的频率也慢了下来,农夫在一次侧身躲过之后,猛然欺近,手中的烟杆抡向林一平,林一平面色不变,侧身看着烟杆从脸前划过,做出自刎状,手肘退农夫,然后右手剑换到左手,一个转身,剑身没入农夫的腹中。然后拔出长剑,一脚把农夫踢飞了两三丈,滚入了路边的草丛中。胜负只在眨眼之间便已经分出。 林一平走到了李师兄面前,拱手道:“幸不辱命。” 李公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骑着马往前走去。后面云师姐走到他旁边时,小声对林一平说:“看不出来,林师弟真是温柔呢。” “在下不知师姐何意。”林一平面色平静。 他避开了要害。 莫云海树起了个大拇指,韩璃则冲他说道:“演技真差!” 队伍最前面,管事问李师兄:“公子,他说的那人又不是我六派所为,为何要背这个黑锅” 李师兄诧异地看向管事:“我需要向他解释吗?”说罢冷眼看向前方。 林一平站在船头,看着眼前渐行渐远的浔阳城,心里默默地向浔阳城道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奈何世间多坎坷 秋雨连绵。 路面被雨水浸透,泥泞不堪。衣服或多或少都被水沾湿,不知是身上的汗还是雨水,紧巴巴得贴在身上,十分难受。腿像是灌了铅,人和车马仿佛都陷在了泥泞之中。空气十分潮湿,让人觉得胸口像是塞了团棉花。 雨水淋在脸上,打湿了眉毛,让人睁不开眼,整个世界都变得雾蒙蒙的。上一次补给已经是六七日前的事情了,雨水让队伍的行进速度变慢了。 柳先生下令让大家休整。可说是休整,连一个能坐下歇息的地方都没有。 众人身心俱疲,心里想着还要多久才能到达下一个地方。 云师姐和韩璃都进了马车里,与聂云清面对面坐着,韩璃与婉儿大眼瞪着小眼。 林一平从包裹里拿出已经被泡涨的干粮,就着冰冷的雨水咽进肚子里。看了眼依旧白蒙蒙地前方,仍然看不到有村庄或者镇子的影子。 他觉得有些冷。 这不是个好兆头。 众人尽管都是习武之人,但连续恶劣的天气,加上现在已经入秋,如果在天黑之前找不到住的地方,很可能会有人因此生病。 李师兄不见了脸上从容的神色,眉毛纠在一起,望着远方。今晚找不到住的地方还不是最糟的。 雨不算很大,但也不算小。 河里的水应该会涨得很快。 假如发了洪水,不知道这么多人里是有多少会游泳的。退一步讲,就算全部都会游泳,队伍也会被冲散。 其实按照正常的路线来说,下一个村庄并不远了,只是由于雨水拖慢了行程才未能及时到达。 按照这个速度,最多明晚才能到达一个村庄。 队伍不再像以前一样和谐,众人都沉默不语,每个人心里都窝了一团火。在之前,无论是在浔阳城或者是在乡里,众人都是多多少少有些地位的人,如今这样的环境,又谈得上谁来管理谁? “诸位稍安勿躁,我们离下一个村庄不远了。”柳先生安抚着众人。 几百人的队伍就这样沉默的缓缓前行着。 林一平觉得昏昏沉沉的,腹中有些不舒服。 他虽说生长在上山,但实际上从小并未吃过多少苦,如今连日雨水,他已经几天没有吃过热的东西了。 夜晚,李师兄等人守在了马车前。 天很黑,没有任何光亮。 林一平找了一棵树,树底下相对没有那么泥泞。他靠在树上,不敢睡过去,怕自己体温流失的过多。 就这样,漆黑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雨中间稍微休息了一会,就又开始沙沙的下起来。 在众人筋疲力尽之时,在前方出现了村庄的影子。众人打起精神,加速向前走去。 林一平的头有些疼。他生病了。 村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李公子没有丝毫的意外。这是他第二次接待众人了,上次来得时候,村长有些战战兢兢地,但后来他发现这些江湖人士还算得上守规矩,而且走得时候给了他不错的报酬。 这里只有几十户人家,是叫什么什么圩的,林一平没听太清。接待他的老两口很健谈,见他是个年轻的少年郎,看起来不是什么凶恶之人,于是一直在跟他说着什么,但这里的方言他一句也听不懂。而且他的头很疼,有些昏昏沉沉的,只想赶紧躺下休息。他不好意思不说话,只得“嗯,嗯”得回应。 那老人看出他并不想多说什么,也就不再言语。安排他去睡。 老人家里的屋子只有一间堆放柴火等杂物的是空着的,还有些漏雨。不过好在只有林一平一个人在此借住。林一平把干草摊开,躺在上面,昏昏睡去。 林一平睡得并不好。 他做了一个杂乱的梦,梦中李师兄左拥右抱,身边有很多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云师姐找上前去,李师兄却对云师姐不屑一顾,云师姐很伤心,自己便去安慰她,后面云师姐回心转意了。 再到后面又是梦到有人来追杀他们,他和云师姐一直逃,与追杀他们的人战斗,受了很多伤,回过头来,云师姐却不见了。只剩下漫天追杀他的人向他涌来,无数的刀刃迎面砍来。 他一下子惊醒了,睁开双眼大口喘着气。 他只觉得浑身酸痛,头痛欲裂。 外面雨声很大,隐隐传来惨叫声。 他清醒了过来,起身走出了门外,外面一片漆黑,还未看清楚什么,便觉得有一个黑影扑面而来,他赶忙侧身躲过去,只觉得一股劲风擦过,顿时肩膀上火辣辣地疼。他被砍了一下。 有人要杀他!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退回房间,凭着声音听着那个人进来了。他看不清那人的动作,只能依靠气息和声音来辨别动作。 那人的很快,不知是用什么武器,短短时间攻击了很多次,林一平本身生病,实力已经十不存一,中了很多下攻击。 这样就只是再坚持多久的问题了。在那人刺来的一瞬间,林一平凭着感觉用双手一挤,竟然被他成功地抓住了那把刀,不过他预估错了自己现在的力量,也错估了那人的力量,竟是无法把刀挪开。他一咬牙,冲着那把刀迎了上去,刀身没入了他的腹中,他也接近了那黑衣人,生死只在一瞬之中,在黑衣人拧转刀身之前,他的手刀砍到了那人的颈部。 那人握住刀的手没了力气,只听噗通一声,那人倒了下去。林一平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像是被针扎一样,身上不知有多少伤口。他咬牙把刀缓缓拔了出来,扯下衣服来,把腹部的伤口暂时绑住,瘫在了地上。 今晚能活下来,只能说三分靠实力,七分靠运气。 如果他没能家住那把刀的话,如果他不是熟知人内脏的分布的话,如果那人先他一部拧转刀身的话,无论是哪一个如果,他都会死在这里。 那对老夫妇一直没有动静,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稍微喘了口气,换上了那个黑衣人的衣服,拿起自己的剑,向外面走去。外面的惨叫声已经渐渐变少了,他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这个人不是他们一行中的人。如果他不是睡在草垛里,而是在床上的话,恐怕已经在睡梦中死去了。这些人恐怕是特意来杀他们的。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 会是谁呢?朝廷吗?是有可能的,毕竟他们也没有隐藏形迹。但这也太巧了,他们走的路是最短的,朝廷能先一步到达他们前面吗? 前面有人来了,他赶忙躲了起来。几个黑衣人走了过去,一言不发地进了一户人家。 他们在清扫。 他不敢去找李师兄他们,他怕在找到李师兄之前,就被这些黑衣人找到。 他停了一下,捂着肚子向村外的方向走去,同时回头警戒着那几个黑衣人从那户人家出来。索性一直等他走出这条街,那几个黑衣人都没有出来。 雨下得很大,掩盖了脚步声。 林一平一路小心地走着,他受伤很重,虽然避开了内脏,但伤口很深。那个死去的黑衣人恐怕一会儿就回被发现。无论遇到任何一个黑衣人,恐怕他都跑不掉。 在他拐过一个巷子之时,他看到了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也看到了他。他们两个的距离不到十步。 他僵在那里,心跳出了嗓子眼。 今日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那黑影也僵在哪里。他定睛一看,才大概看出一个女子模样的人。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赶忙冲了上去,捂住那女子的嘴。 那女子看样子被他吓得要死,使劲挣扎,他赶忙小声道:“嘘!别说话!”那女子没有说话,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上。此时他才隐隐看得清,这个女子正是歌院中向他泼水的,聂云清的侍女,婉儿。 他摘下面罩,小声说道:“婉儿姑娘,是我!” 婉儿扭过头来,使劲看了下,才发现是他。顿时放松了下来。 “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婉儿说道。林一平没说话,把她拉到一旁,躲过了两个黑衣人。 他松了口气,刚刚一用力,伤口又出血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在一家家清扫,先离开这里再说。”林一平道。 他拉着婉儿,两人躲过一个个黑衣人,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村子外。 林一平怕有人堵截,没有从路上走,绕了半天的林子。婉儿的手一直被他拉着,感觉他的手很温暖,她的脸有些红。今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很害怕,在与聂云清失散之后,她以为要死在这里了。 天蒙蒙亮了,雨水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他们终于远离了那里,暂时安全了。 林一平心中的弦松了下来,只觉得浑身疼痛,头有些发晕。他本来便生了病,后来又受了刀伤,被人捅进了腹中。如今跑了大半夜,伤口一直在流血。 婉儿望着背后村子的方向,并没有追兵过来的迹象,松了口气。如今劫后余生,也是多亏了林一平。她扭头望向林一平,准备向他道谢,却发现林一平已经倒了下去。 在他的腹部有一道伤口,鲜血晕染了整个上半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在那逃亡的路途上 李师兄面色阴沉,头发有些散乱。后面跟着柳先生c云师姐和韩璃一群人。众人身上都沾满了血和泥,聂云清竟也活了下来,跟在队伍当中,只是不见了之前的优雅动人,显得很是狼狈。云师姐和韩璃则走在后面警戒着。 来时的几百人如今只剩下了十一人,其他人都失散了。 来时带的人谈不上绝顶高手,但无论是柳先生,还是莫长老,甚至是李师兄,都不是谁能够拦得住的。要留住像莫长老这样的人,须得备下天罗地网。 他们中了毒。 行走江湖,无论是饮食还是休息,都要万分小心。吃得东西都是用银针试过的。但这次众人仍然中了毒。 李师兄眉毛紧皱着,这种毒他很熟悉。这是万物门的“落云蛊”。落云蛊无色无味,中蛊之后,此蛊便会盘踞在丹田,吸收内力壮大,侵入五脏六腑。内力越是深厚之人,中了此蛊之后,蛊毒壮大的越快,越是催动内力压制毒性,蛊毒便发作得越快。倘若不动用内力,此毒发作便十分缓慢。 落云蛊的制作手法十分复杂,即使是万物门,也没有办法一次性拿出几百人的量来,这毒恐怕只对他和身边的几个人下了。他们谁住在哪里,都是临时决定的,也就是说,这几百人中,有内奸。 李师兄低着头,胸口像是吞了刺一般。他没办法松懈,身边的这些人的性命都背在他身上。他默默思考着。 下毒的人有几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朝廷一方的奸细,隐藏在小武林会招来的人中,不过这个可能性并不是很大,因为一是朝廷的手很难伸这么远,二是这落云蛊不是这么好弄到的, 第二种可能,万物门下的手。万物门在之前和燕荡山的关系一直不太融洽,上山之后,六派因为共同的利益才联合到一起。自己作为燕荡山掌门之子,号称几百年一见的天才,接任下一届掌门已经是板上钉钉,如果自己接受燕荡山,很可能会打破六派鼎立的局面。如今自己奉命前来和朝廷会谈,是除掉自己最好的机会。但万一自己活着回去的话,万物门恐怕推脱不了关系。除掉自己的方法很多,偏偏要用特有的毒药,是否有些太蠢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其中的关键,还不太好判断。 第三种可能,是其他四派中哪一派盗取万物门的毒药。想要除掉自己,嫁祸万物门。 还有最后一种可能,六派中有人勾结了朝廷,一方面能够除掉自己,另一方面又能够离间六派之间的关系。 如果是其他三种可能都还好,自己一行人生还的希望还大一些,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恐怕自己肯定会死在这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几个护卫还值不值得信任。 莫长老和莫云海没有和他们走到一起。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天已经亮了。如今众人的处境非常糟糕。雨水使地面变得柔软泥泞,很容易留下脚印。这么大一群人,目标会变得更加明显。以李师兄的身手,就算中了毒,也能不留下痕迹,但后面还跟着门下的弟子,那些人便没有他这么好的轻功了。 他们只能从草地上行进。 管事走向他身边,“李公子,要不让属下带领他们把那些人引开?” 李师兄看了下后面跟随的众人,道:“既然跟着我出来了,那么我也会尽力把他们带回去。此事不要再提了。” 管事低头答是。 李师兄看了看西面,再不远有一座山,假如进入山中的话,他们的痕迹会变得微弱,山路虽然不好走,但对于追踪来说同样如此。从山中绕向别的地方,或许能摆脱眼前的困境。于是他命众人加快速度。 另一边,林一平昏昏沉沉,浑身发冷,迷迷糊糊间觉得是谁在背着自己。他只觉得这个人很瘦,骨头硌得自己生疼。他奋力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少女背上,这个少女正是婉儿。 她的步伐很沉重,路有些滑,好几次她都差点摔倒。 “应该是自己太重了吧。”林一平这样想到。 “婉儿,把我放下来吧。”他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只觉得嗓子像是裂开了口子。 “你终于醒了!”,少女把他放下,埋怨道,“你可真重,我都以为你要死了,正想着去哪埋了你呢!” 林一平坐在地上,看着少女背着他一路走来的痕迹,勉强开口道:“我昏过去多久了?” “大概不到一个时辰吧。”少女不确定的说,她偷偷瞥了一眼林一平的伤口“你的伤没事吧?” 林一平勉强挤起来一个笑容,摇了摇手。 他们出村子时,雨水很大,痕迹会被冲淡至消失。但现在雨已经渐渐变小了,如果那些黑衣人往外搜寻的话,恐怕就会发现后面的痕迹,一会儿便会跟上来。 他挣扎着试着站起来,一用力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又坐了回去。他看向这个少女,认真的说:“婉儿姑娘,那些人恐怕会随着我们的痕迹追过来。你带着我,行动不便,迟早会被他们抓住,你先走吧!” 少女头发被水湿透,贴在脸上,脸上c身上都沾满了泥,应该是背着他时摔倒了。但是她还是恶狠狠地盯着林一平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昨晚没丢下我,我也不会丢下你!哪怕都死在这,我也不怕!” 昨天晚上林一平遇到少女时,毫不犹豫地带着她逃走,中间遇到了数次危机,也从未想过要把她丢下。明明一个人乔装打扮,很容易便能逃出去,带上一个人会增大暴露的风险,而且少女不会武功,速度会慢上许多。但在他的心中,从未想过要丢下她。这是林一平的坚持,这是他的君子之道。无论昨天晚上在那里遇到的是谁,哪怕是不认识的人,他也同样会这么做。 在少女的心中,她一直都明白林一平对她所作的牺牲。作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恐怕谁也不会在意她的死活。在她最恐惧的时候,最无助的时候,林一平出现了,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在林一平倒下的一刻,她便知道,报恩的时刻来了。她生来便从没有欠别人什么,也从来不会欠别人什么,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林一平见少女的模样,不再多说。他伸出手,让婉儿把他拉起来。把手臂搭在了婉儿的肩膀上,使他能够站立。 此时圣人的什么教诲他统统抛在了脑后。 “现在雨变小了,我们走路的痕迹会很明显。”他有些开心,在这随时可能要死的时候。 “在山上时,有些动物,会沿着自己的脚印退回去,来掩盖自己的踪迹。”从他见到婉儿时起,这个少女便仿佛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但今天他却觉得的她很温柔。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而父亲对他从来都很严厉。下山之后,每个人都一副笑脸,却让人感觉冷冰冰的。 “我们沿着脚印退回去,再往别的地方走,清掉自己的痕迹。看能不能逃过一劫。”他有些难过,如今他们可能要死了。 两人有些滑稽地退了回去,婉儿搀扶着他朝东面走去。 走了一个多时辰,后面也没有人追过来,两人都松了口气,看来暂时安全了。 两人都很疲惫,却也不敢松懈。林一平半身的重量都压在少女身上,她只觉得林一平越来越重,不由得抱怨道:“林一平,你怎么这么重啊!” 扭头看去,却发现林一平双眼无神,神情恍惚。她心道不妙,赶紧摸了一下林一平的头,发现他的头烫的厉害。 林一平本来便生了病,后来又受了刀伤,失了很多血。如今伤口又一直被水泡着,如果再找不到歇脚的地方,恐怕林一平就真的要死了。 “你醒醒啊!”她急得要死,眼泪都掉了下来,并不是为林一平伤心,只是被当前的状况气哭了。 好在没走多远,终于看到了人影。那几个人在搬着东西堵在水田边上。见有人过来,几个人都很诧异。看到了情况赶紧把林一平抬回村子里。 林一平已经失去了意识,躺在床上。婉儿把他的衣服扯开,肚子上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她赶紧去找村民,问有没有大夫。 婉儿跟那汉子比划了半天才明白,村子里没有大夫,最近的大夫离这里有四十多里。如今雨下了这么久,很有可能发大水,恐怕大夫不愿意来这里。 少女没有办法,只能端过了清水,自己给林一平清洗伤口,涂上了村民自己的草药。林一平烧得厉害,婉儿打湿了毛巾,放在他额头给他降温。林一平在恍惚间,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身边一直照顾着自己。他睁开双眼,发现是云师姐坐在他面前,在冲着他笑。 他跟着笑了一下,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少女换了一盆又一盆的水,她做了所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只能坐在床边祈祷着。从昨晚一直到今天紧绷着,她的精神终于到达了极限,趴在床边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去而复返 梦境的本质是什么呢? 人所恐惧的,会在梦中见到,所期望的会在梦中见到,甚至是所预料之外的也会在梦中见到。 记忆中,看到的永远是那背起的双手。只是冷冰冰地站在那里,就算是笑容,也仿佛没有温度。 母亲死后,便是连笑容也看不到了。这世间唯一的温暖也消失了。 世间所有的父亲都是这样罢。虽然读过很多的书,但是也没有哪一本书上描写过关于这样的问题。 我待在山上,周围只有父亲和王叔两个人,每天面对同样的景色同样的人,我第一次生出了一丝迷茫。 人存在于世间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这么想。我好像失去了兴趣,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值得期待的事情了。 读书很累,练拳也很辛苦。但只有在这些时间里,才不会感觉没有方向。 某一天里,父亲终于要教我学剑了。我很开心,可能是出于单纯对剑的喜爱,也可能是对于自己要新学会东西带来的喜悦。抱着我的剑,那天晚上我久久无法入眠。 我喜欢剑,因为它有双刃。 我努力的练剑,练剑。 但是,在学了很久之后,却被父亲一指破去。之后每当自己觉得有所进步的时候,都去找父亲请教,但每次都是于同样的方式被击败。果然,书上说的很对,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我大概是没有学剑的天分。 可是我对剑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即使是我没有天分,但是我仍然很喜欢剑。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我的剑法仍然没有任何进步。 终于有一天,父亲把我叫到面前。 “如今你已经到了该下山的年纪了,带上这把剑,去寻找你自己的剑道吧。”父亲拿出一只在祠堂供奉着的剑交给我,“当你找到自己的剑道后,那时你就可以拔出这把剑了。然后,你回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那什么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找到了自己的剑道呢?” 父亲第一次露出笑容,但却并非是开心的笑,他说:“当你找到自己的剑道时,你便知道自己找到了。” 祠堂供奉的剑从我出生起便放在那里,说是供奉,实际上也就是放在供桌上,上面沾满了灰尘,我见过很多次。只是父亲有严令,禁止在祠堂乱动,所以我没敢拔出过。 这把剑拔出来会看到什么? 我有些好奇。 我相信这是难免的,就像是孩子新得到了礼物,却告诉他只有第二天才能看到是什么。不过我会等的。 要寻找自己的剑道,首先就从剑法学起。我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但还是逆着自己的的性格,加入了六派,后来终于经过千辛万苦,找到了自己的剑道。 终于要到揭开谜团的时候了,我的心里有着期待与不安。 我摸向自己的剑,却发现它不见了。 我的剑呢?我的剑呢!我的剑! 林一平惊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眼前是漏雨的茅屋。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这里很破旧,墙壁都是泥土砌成的。婉儿正趴在床边,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经过漫长的一天一夜生死间的挣扎,林一平还是醒了过来,这得益于他从小习武,有着强健的体质与不错的内功底子。他的腹部还在隐隐作痛。 原来是梦,他有些失落。 他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看着熟睡的婉儿与放在自己头上的布。他的剑不见了,恐怕是在逃亡的途中遗落了。他试了下,让自己上半身稍微靠起来一点。 婉儿被他惊醒,睁开双眼,见林一平醒了过来,开心道:“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死在这了。” 林一平笑了笑:“我避开了要害,不会死的。” 那婉儿见他一本正经地回答,不由笑了出来。“林一平,是不是从来没有女孩子喜欢过你啊?” 林一平不解其意,想起云师姐,又想起韩璃,只得讷讷道:“在下从小在山上,周围的人只有父亲和王叔。” “诶~那你还真是惨呢。”婉儿意味不明笑道,“感觉还好吗?” “应该已无大碍,剩下就等伤口愈合就好了。”林一平看婉儿头发结成了一条一条的,嘴唇崩裂,原来漂亮的小姑娘显得十分憔悴。只觉得心中有些愧疚。自己只是带她走了出来,她一个弱女子却对自己不离不弃,如果不是她自己已经死上很多次了。 大恩不言谢,此番恩情只能慢慢回报了。 “我们这是在哪?”林一平问道。 “你晕过去之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幸好没走多远,便发现了人,那个好心的大叔把我们安排到这里,这儿是他家。”婉儿以轻松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林一平却能感觉出她当时的困境。当时的状况下,一个少女带着一个垂死的人绝望的心情,假如她丢下自己,逃走的话,也没有任何不对。 “不过能活下来,真的谢天谢地。”少女笑道。 “此番的确惊险,这次还得多谢婉儿姑娘。” “哎,别说了,你救了我,我再救回去你,咱们两个扯平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回去请我吃酱肘子,不过六派驻地在哪,那里有酱肘子吗?”少女笑道。 “没有酱肘子还有其他的,你想吃什么,在下请你吃什么。”林一平笑道。 “那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 林一平想起身,结果全身无力,起不来,这才想起从前天开始都没有吃过东西。婉儿见状连忙把他搀起来。 “婉儿姑娘,认识这么久,不知姑娘贵姓?” 婉儿看了他一眼,才慢吞吞地道:“我姓姚。”说完之后,她一直盯着林一平的脸,眼睛都不眨一下。 林一平念了下“姚婉儿,姚婉儿,药丸?要玩?”品了下她的名字,不由得笑了出来。 “不许笑!”姚婉儿推了下林一平,见疼得他直吸气,吓得花容失色。 林一平只得忍住笑意,严肃道:“婉儿姑娘为何推我?” 姚婉儿气得直跺脚。 林一平突然心中一动,收起心思道:“那带我们回来的人现在在哪?他一夜未归吗?”他怕追杀他的那些黑衣人追到这里来,连累到这些村子里的人。婉儿看出他的担忧,道:“你放心,这里连续下雨,村子里的人怕发大水,去修筑堤坝了。” “那就好。”林一平放下心来。那些黑衣人的目标应该是李师兄他们,杀林一平应该只是顺便,不知道李师兄他们怎么样了,他们跟云师姐是否在一起。想到云师姐,他又有些担心起来, “那些黑衣人可能还会搜查这里,我们还是早做打算,免得连累这些村民。”林一平道。婉儿点了点头。 两人略微洗漱了下,在农夫家里找了些东西将就着填了下肚子,休息了会。婉儿搀扶着林一平往外走去。雨还在不快不慢得下着,他们在村口遇到了修筑堤坝的村民们。一个长得黝黑的汉子见他们走来,迎了上来,说着一堆话,林一平听不懂。 婉儿以同样的方言回话,两人说了一大堆。 “大叔说随时都有可能发大水,让我们在这里,不然很可能被洪水冲走的。” 林一平摇了摇头,他们如果留在这里,很可能连累到这些人,因为自己的性命来用别人的性命做赌注,他做不到。 “跟村子里的人说,不要跟任何人提过见过我们。”林一平道。 婉儿看出他的坚持,扭头对黝黑的汉子翻译。汉子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不再阻拦他们。 他们两个人慢慢地走着,出了村子。 “我们原路回去吧!”林一平忽然道。 “啊?”婉儿被他弄得有些蒙。 “我的剑不见了,我需要去找回我的剑。”林一平道。 “你想死啊?”婉儿有些生气。 “现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那些黑衣人应该已经离开了。”林一平缓缓说道,“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没有武器也没有食物,若是这样下去恐怕也是要死。” “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了,无论他们是否杀了林师兄,都不会再呆在原地。灯下黑,现在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在那里养伤,万一有洪水也不至于被水冲走。”林一平慢慢说明道理。 “好吧,大不了再死一次。”姚婉儿被他说服了。 两人缓缓折返了回去。 回到了村子里,果然那些黑衣人已经不在了。房间里街道上都是村民和小武林会众人的尸体。他们找了下,没有找到李师兄等人,都松了口气,“看来李师兄他们都还安全。” 林一平和婉儿回到他住的地方,找到了他的包袱。他们来到隔壁两个老人住的房间,发现了两个老人的尸体。他们的伤口都在喉咙,还保持着睡眠的姿势,死前应该没有遭受痛苦。 林一平有些黯然,这里的村民世代生活在这里,只因为和他们这些江湖人士沾上了边,整个村子里的人便遭到了屠杀。 他们离开了这间房子,准备伤好了再安葬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人世之间 南疆一带,有着面积巨大的原始森林。其气候湿热多雨,寻常人进入其中,短时间内便会因为温度过高出现脱水症状。如果身上不小心被划破了伤口,这伤口会在半天之内流脓溃烂。实在不是一个适宜生活的地方。 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成为一块巨大的禁地,神秘而危险。 在这原始森林的内部,外人所不能踏足的地方,却有着一群人在这里生活。他们保持着相对原始的生活状态。 他们适应这里的气候环境,世代在这里生活,繁衍。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他们的根,他们的世外桃源。原始森林形成的天然屏障来保护他们不受外界的污染。这里的人生活在竹子做成的小楼中,上面用来居住,这样可以有一个相对干燥的环境。 在其中一座竹楼里,有一个脸上涂满油彩的干瘦老人坐在那里,他的皮肤上长满了斑,眼眶深凹下去,身上挂满了瓶瓶罐罐。 一个少女走了过来,向老人行礼。老人睁开双眼,看向眼前的少女,开口道:“渺露,你来了。” “大祭司。”只见少女一身苗装,头戴银角,正是豆蔻年华。 “北面驻地那里落云蛊失窃了一部分,你去调查一下。” “是。”少女点头退下。 这里正是万物门的祖地,生活着万物门的大多数族人。六大门派,虽然都属于江湖门派,但万物门是以部落为单位的宗派,世俗间的万物门更像是他们部族设立的办事机构,这里才是他们的根本。 这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人正是这个族群的大祭司。 少女回到住处,取出了一堆瓶瓶罐罐,放进了袖子里面。然后收拾了衣物,走出了族地。 李师兄带着众人在山间行走,雨水让山路变得更加难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众人都很是疲乏。他不得不找了个山洞,让众人临时休息一会儿。已经很久没有见有人追上来了,他们应该暂时安全了。 李师兄坐在石头上,沉默不语。一旁地云师姐拿了些坚果给他,李师兄摇了摇头。众人出来时都没来得及带食物,如今只有捡一些山上的坚果充饥。这些坚果的味道很苦涩,实在让人难以下咽。 再往前走,应该是福熙城,在城中有六派的密探,可以联系到燕荡山。但如果那些追杀他们的黑衣人堵在去路的话,那他们就是自投罗网了。 如果继续在荒郊野外里奔逃,永远只是暂缓之计,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必须要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让人来接应他们,不然不是中毒而死,就会被这些黑衣人耗死。 想到这里,李师兄又是一阵懊恼。他是燕荡山掌门之子,可谓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无论是武艺境界还是其他都是顺风顺水,从未遭遇过什么挫折。六派新一代弟子中,他的资质,他的悟性,他的武功都是最好的,他是所有人的李师兄,只有一个的李师兄。也因此,他从未想过六派之间有何间隙。 如今捅过来的的刀子是自己最信任的方向,让他难以接受。 “我一定要把这些人活着带回去。”他这样想着。 他们行进的方向不是南方,而是西面,在这么多城中,那些黑衣人能够发现他们的概率很低,如果继续在这里的话,无论是自然灾害还是所中的毒还是饥饿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云师姐掏出手帕,轻轻为他擦拭着脸上雨水留下的痕迹。 柳先生站在后面沉默不语。 雨月下越大,天色暗了下来。外面微弱的光洒在柳先生的脸上显得阴晴不定。韩璃失去了往日的活泼,此次的遭遇让她不知道该埋怨谁。 另一边,林一平和姚婉儿收拾了一间屋子,住在了里面。在姚婉儿的要求下,林一平只得在屋子里休息,免得伤口再次崩开。她则一个人跑过来跑过去,寻找些粮食和药物。真是难为这个姑娘了,这里面到处是死人。 林一平坐在门前,看着雨水从屋顶上留下。他们选的地方大抵是村子里相对阔绰的,房子都是由青砖砌成的,屋顶铺满了筒子瓦。 云师姐他们不知道怎么了。 “噼c啪,噼c啪”脚步声响起,姚婉儿回来了。 她背了一个带着,从背上啪地一声放到了地上,抬起胳膊擦了一下额头上的雨水。 “这地方太穷了,除了大米还是大米,连块肉都没有。”她气喘吁吁地道,“我都跑遍了整个村子,连个养鸡的都没见到,这里住的都是和尚吗?” 林一平笑了笑,“不碍事的,有吃的就行了。” “看你细皮嫩肉的,没吃过什么苦的样子,只吃素能受得了吗?”姚婉儿打趣道。 “在下虽然没吃过什么苦,但也很少吃肉。”林一平笑道。 “诶?你家是干什么的啊?看你也不像是穷人的样子。” “只是在下的家风如此。” “对了,林一平,老实说,那天我在歌院见到你,你干什么了?看不出来,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要不是我亲眼见到你,还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姚婉儿揶揄道,突然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抱住双肩:“完了,现在我跟你在一起,孤男寡女,岂不是很危险?” 林一平被她逗笑了,摇了摇头:“在下虽然是正人君子,但也是男人。” 他顿了顿,迎上姚婉儿诧异的目光。 “你不会真的去过夜了吧?还是想偷偷摸摸干什么坏事啊?” “在下自小一直住在山上。在下的意思是,只是对这个地方好奇而已,所以进去看看,只是一不小心走错了路。对了那天的水,到底是不是洗脚水?” 少女捏着鬓角的头发,眼珠转了转,笑道:“你猜啊!” 林一平扭过头,望着门前的雨,不再说话。 雨水打在地面的水洼上,打出一个个水泡碎裂开来。 少女见他不说话,道:“哎,不是了,当时都说是骗你的了。真小气!” 林一平转过头,道:“没有,在下只是在想云师姐他们怎么样了。” 少女嘟起嘴,“你的云师姐好着呢,跟你的李师兄在一起,他们应该很安全。” 林一平不解她的为何这样,问道:“在下还不知道,你们为何跟过来了?”他指的是聂云清和姚婉儿。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跟过来,即使李师兄再喜欢一个青楼女子,恐怕带回去也不太合适吧。 “聂姐姐家据说是跟六派有亲戚,如今六派下山,就把她接回去了。” “哦,她跟李师兄在一起吗?” “对。” “那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走啊?” 姚婉儿神情显得有些落寞,“他们跟我走失了。” 林一平不再说话了,他能理解,作为一个丫鬟,在当时那样紧急的时刻,是不会有人在意她的生死的,如果作为主子的聂云清不说话的话,别人更不会提起要找她。 落寞的神情只在姚婉儿脸上闪过了一瞬间。 “你的伤怎么样了?据说伤口要及时上药,要不然会染上溃疡的。” 林一平道:“处理得及时,又换上了药,不打紧的。” “那你打死了几个黑衣人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姚婉儿问道。 “嗯一个”;林一平道。 “啊?才一个人就把你打成这样啊?那你还真是菜。”姚婉儿露出不屑的表情,“看你整天拿着两把剑还以为你是什么高手呢。” “当时天太黑,在下又生了病手中又没有武器,而且当时房间太狭窄”林一平讷讷道。 “算了算了,你不用解释,我都懂。”姚婉儿一副我理解你的表情。林一平只觉得伤口又裂开了,隐隐作痛。 姚婉儿忙活了半天,呛得直咳嗽,才把反潮的柴火点燃。 米质并不是很好,火候也不是很好,所以最后的米饭有些难以下咽。林一平倒是不紧不慢的吃着,姚婉儿皱着眉头,忘着眼前的食物。 “林一平,你说,他们整天只吃这样的东西啊?” 林一平开口道:“看样子应该是吧。” “那他们能吃得下去吗?我是说只有米饭。” 林一平皱着眉道:“在下在山上也只是以素食为主,却并不是只吃米饭。” “你不知道,刚刚我去他们家中找东西,一个个都寒酸得可怜。”她叹了口气,托着腮。 林一平放下手中的碗筷,“先吃吧。” 他不愿意再提起这些,或许是逃避。 他从小在山上衣食无忧,下山所带的银两也是家里的。 他下山之后,见识过浔阳城的繁华,浔阳城的歌院,浔阳城的酒楼。夜晚中的灯笼能把浔阳城点亮,浔阳城的酒能灌满浔阳河。见识过人来人往的商铺,富商权贵在其中一掷千金。他曾经以为天下所有人的生活都如同这里的人一般。 或许这里是最贫困的地带吧,他这样想着。 雨仍然没有停止,雨水从屋檐上流在地面,汇成小溪又流向远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跑下去 江边,宽阔的江水正在缓缓上涨。阴沉地天色使得江水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李师兄一行人走在路上,马上就要到福熙城了,众人的心都稍稍放了下来。入城之后,就安全了。城中有六派的驻地,有人接应着他们。 韩璃已经开始盘算着入城之后赶紧洗漱一番,休息一下了。云师姐虽然看起来略微憔悴,却始终面色平静。 李师兄一如既往地皱着眉。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如果叛徒来自六大门派的话,那么他们之中有人可能是内奸,这样他们的行踪就一直掌握在那些黑衣人的手中,城中六派的人也未必就可以信任。 幕后黑手到底是谁,犹未可知。希望一切只是他想多了。 突然,李师兄停下了脚步,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其他人都不解何意,望向李师兄。在雾蒙蒙的天地间,一个黑衣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挡在路前面,默然不语。紧接着,四十多个黑衣人紧接着走了出来,挡在了他们的前面。 他们明显在此已经等了很久了。 如果他们没有停下来,会直接走入这些黑衣人的包围之中。 他们之中有内奸。 这是李师兄的第一个念头。 他们从村子到这里,行进的路线很复杂。如果那些黑衣人从后面追过来,那他一点也不会奇怪。在这样的天气里很难隐藏脚印,雨水使地面变得泥泞又无法冲刷掉他们的痕迹。但这些黑衣人显然知道他们要去往福熙城,直接在路上包抄他们。 他默默抽出了长剑,体内的真气缓缓沸腾。事到如今,哪怕是中毒而死,也不能束手待毙,至少,他要让身后的这些人活着回去,这是他作为少掌门的担当。 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他扭头看去,是柳先生。 “此次遭受暗算,柳某一直心怀愧疚。”柳先生说道,“此番与朝廷会谈,掌门令在下跟在公子跟前,出谋划策。” “在下却没能帮得了公子多少,落入别人的圈套中,本来就是在下的失策。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又岂能让公子来承担这一切。” 柳先生走上前来,站在李师兄他们前面,衣袍被鼓荡的真气掀起:“请公子带他们走吧,这些人就由在下拦住。” 李师兄看着柳先生的背影轻轻喊了声“柳叔。” 柳先生背对着他们,没有说话。 “我们走。”李师兄默默转过身,带着一行人离去。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相信柳先生的实力。他也没办法回头,他背负着这一群人的性命。即使是他们之中有内奸。 一行人一路上没有说话,只是加快赶路。终于在天黑之前,进入了福熙城。 入城之后,李师兄望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这十几个人,仔细地看着他们每个人的脸,像是要刻在自己心里。 “我会找出那个内奸的,柳叔。”他默默想着。 城中很快来了接应之人,是一个中年富态的男子,他是六派在世俗间的管事。在看到众人憔悴的状况之后大吃一惊,赶紧飞鸽传书向总部传讯。众人梳洗了一番,这次的事故总算是过去了,韩璃趴在云师姐怀里嚎啕大哭。 李师兄失去了往日从容自信的神情,他的神情显得有些阴郁。落云蛊越是鼓动内力,发作越快。柳先生为了拦住那些人,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了。 他们的毒还没有解,如今的性命还要依靠别人,不知道师门那边对此次的事会如何处理,六派之间的关系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在福熙城以南的地方,有个黑衣少年正背着一个人在路上走着,他们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老人在少年的背上奄奄一息。 这正是红云洞长老莫天河和莫云海。 那个夜晚,他们于夜里被人偷袭。那时莫云海与莫长老虽然都已经入睡,但红云洞擅长感应人的血气,在有人进入房间时,两人便各自察觉了。只是在运功之时,才发现已经身中蛊毒。莫长老赶紧寻至莫云海房间。莫长老为了带莫云海杀出包围,顾不得落云蛊的毒素,强行运功,最后虽然两个人逃了出去,但莫长老也中毒已深。 他们一路到这里,边打边逃已经记不得杀了多少人,莫长老已经筋疲力尽,毒素已经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他此时已经走不动了。 身后又远远地看到黑色的人影在晃动,又有人跟来了。 “莫儿,放下我吧。”老人在少年背上用微弱的气息说道,他已经看不出是那个在浔阳城中心狠手辣的样子,如今只是一个垂死的老人。 莫云海不说话,继续往前跑着。 “你这样,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的。”老人缓了口气,“放下我吧” 莫云海咬紧牙关,继续奔跑,奔跑。 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师父。 四岁那年,洞主把他捡回来,最终却让弟弟来教导他。 老人很是严厉,无论对任何人,无论对任何事情。他很害怕老人。老人心狠手辣,他更是打从心底不喜欢老人的做法。 但他是老人的徒弟,老人是他的师父。无论是他还是老人都很清楚。所以老人在教导他时虽然严厉,但也尽心尽力。老人知道他对于自己做法并不认同,但还是耐心的教导他,想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中那些善良只是天真的想法,怎么样才是正确的做法,理智的做法。他也不管是否违背自己的心意,对老人的命令一一执行。 但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他要违背师父的话。 他不会放下他。 即使是死去,即使这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最理智的选择,他也不会放下。 后面的人影渐渐地越来越清晰,他不敢回头,一直跑。 老人已经不再说话了,他心中有了可怕的猜想,却不敢去确认。 他已经精疲力尽了,但他不敢停下,仍然拼尽全力跑着。渐渐地,他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在经过一棵倒下的枯树时,他被绊倒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趴在地上。“我不能死在这里。”他想,我要站起来,必须带师父去解毒。 站起来,一定要站起来,不能死在这里。 站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正坐在床上,房间里还坐着一个一身蓝衣的少女。这个少女正是那万物门祖地的少女,“渺露”。 “蓝月?”莫云海看着眼前的少女,有些惊疑不定。 少女看向他,微笑点了下头。 莫云海来不及疑问自己在哪,问道:“我师父呢?我怎么会在这?那些追杀我的人呢?”蓝月他问起,面色有些黯然,“找到你们时,莫长老他中毒太深,又受了很多伤,找到他时,他已经,已经没了呼吸。” “不可能!”莫云海从床上冲下来,却不料身体没什么力气,倒在了地上,蓝月见状连忙把他扶起来。 “我师父内力深厚,怎么可能被毒死?不可能!”莫云海情绪失控。那蓝月见他这个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你师父中的是落云蛊,这次我万物门落云蛊失窃,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情的,这次我带了解药,没想到还是有人因为此蛊遭了毒手。”蓝月一脸歉意的说道,“你身上的毒我已经帮你解了。” 莫云海在看到莫长老的尸体后,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老人身上布满了血迹,脸色发青,瞪大了眼睛。莫长老在死前仍然担心着莫云海,在气愤他不听自己的话。莫云海扑在莫长老已经冰冷的尸体上,默默地流着眼泪。蓝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过了半天,莫云海终于整理好了情绪。他毕竟才十二三岁,莫长老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他挖了个坑,在这里把莫长老安葬了。 少年面色悲苦,转过头向蓝月问道:“蓝师妹,不知道我昏过去多久了?我们现在又在哪?” 蓝月道:“我昨日在外面发现了你,那时有一群黑衣人跟了上来,我一露面,他们就不再追赶了。我拜托附近的农家把你送到了这里,这里离福熙城不远。” “不知师妹对盗走落云蛊的人有何线索?” “嗯还没有什么迹象,大概半月之前,大祭司说落云蛊失窃了,我便猜想与此次北上有关,于是一轮马不停蹄便走了过来。”蓝月皱着眉说道。 “倒是你,你跟那些黑衣人交手,那些黑衣人用的是什么武功路数?” 莫云海道:“那些黑衣人用的招数都是六派中粗浅的招数,各门派的招数都有。当时师父与我都中了毒,没办法使用真气,而且那些黑衣人宁死也没有使用一式六派中的上层招数。” 他这样说着,蓝月点了点头。她却没有看到,莫云海眼中充满了恨意。 他没有说谎,他的确是没有看出那些黑衣人的武功路数。但血云洞功法有一个说不上用处的用处,他们能记住人的血气,每个人的血气都不一样,只要那些黑衣人还在六派之中,那么就肯定有被他遇到的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秋汛 死亡对于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当死亡来临时,无论拥有多少实质上的财富与价值,都无法逃避它的来临。 人生命的价值又是多少呢?既不是一文钱一两银子还是几万两黄金。生命是无价的。这里的无价并不是指价值高昂或者说其他,只是单纯的,生命与价值没有直接的关系。对于本人来说,生命通常是宝贵的,但对于他人来说,有时生命又显得廉价。 但无论是廉价的还是宝贵的生命,当失去它时,无论再多的价值,再多的财富,再多得权力。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水利万物而不争。上善若水。 人对于水赋予了很美好的意象。但,客观存在的事物不以人类的意志本身而转移。无论人对水是什么样的看法,水的存在总是不变的。生命最早起源于水中,当离开水之后,却再也没办法回去了。 雨水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十几天,河水终于涨过了河堤,向两岸蔓延开去,水流摧枯拉朽,冲过稻田,冲垮房屋,势不可挡。 夜里,洪水来了。 人所建立的秩序在自然地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多少人在睡梦之中被冲了出来,又有多少人未曾从梦中醒来,便永远地睡了过去。这个时候,人的生命变成了简单的数字。醒来的人们随着洪水漂流,寻找能够落脚地高地,寻找着失散地亲人。 林一平是听到房屋倒塌的声音惊醒的,外面传来了塌陷的声音。他连忙跑出门外,听到了水流的声音。他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被水流冲了过去。所幸他们住的这间房子是用石头砌成的,经受住了洪水的第一波冲击,没有倒下去。如果房屋倒下去的话,那他应该会被埋在水底活活淹死。 人们常说,人天生是会游泳的,只不过出生后不久就遗忘了。而林一平显然是忘记得一干二净。在被冲倒的一瞬间,他在第一时间闭了气,然后很努力地使自己浮起来,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他只好慢慢的扶着墙,使自己站在水底。 水面大概在他的锁骨部分,想了想刚刚在水底挣扎的自己,他觉得自己真是蠢。水流很凶猛,他被冲得不得不贴着墙。他艰难地走进屋子里,能听到正在水中挣扎的姚婉儿的声音。他摸了过去,姚婉儿抓到了救命稻草,像是章鱼一样往他的身上爬。他把姚婉儿抱了起来。少女的身高不够,如果站在水底的话,恐怕没办法完全露出头。 姚婉儿在他的怀里剧烈地咳嗽着,她呛了水。林一平等她舒缓一些了,带着他摸向屋外。屋子里是封闭的空间,如果水面上涨的话,他们会被闷死在这里。雨水还是没有停歇的迹象。 林一平背起姚婉儿,有些踟蹰。 “呛死我了,咳,咳。”姚婉儿趴在他的背上,还在咳嗽。“我们不能在这,得找个高一点的地方落脚。” “现在水流太急,我又不会游泳,如果遇到地势低的地方,水太深的话,我怕我站不住,那样我们两个都就淹死了。”林一平缓缓道。 “我记得院子里有颗树,我们去树上,等天亮了再说。”姚婉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好。”林一平道。 他摸索着走向院子中树的方向,在水中站稳很不容易,更何况背着一个人。好在他从小习武,中间所幸也没有碰到什么东西,过了半天终于来到了树下。 “你先上去。”林一平道。 姚婉儿小心翼翼地从他背后爬了下来,爬向树上。林一平在树下扶着她,让她踩在自己的肩上。 树皮浸了水,很滑,姚婉儿很吃力地往上面爬去,努力使自己不会掉下去。爬上去比想象中困难一些。等她上去之后,林一平也爬了上去。 两人坐在树杈上,等待天亮。雨渐渐变小了,夜很凉,姚婉儿躺在林一平怀里,慢慢地睡着了。 渐渐地,东方显出了鱼肚白。林一平看到水里飘浮着什么东西。等到天色亮一些了,他才看清,漂浮的是什么。 那些武林中人与村子中人的尸体,林一平由于受伤,没来得及埋葬他们。没想到这次发洪水,全被冲了出来。尸体过了几天,已经开始腐烂,现在漂浮在水面上,像是一个个水中露出脊背的怪物。 林一平看着水面,沉默不语。他下山之前,对世间充满了期待。他通过书中来了解这个世界,想象中的世间是美好的,是壮阔的。下山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在小武林会中,他第一次见到死人时充满了不适感。一个生命就这样离去了,其他人却显得无动于衷。再到后来小武林会死的人越来越多,然后还有那天晚上的刺杀死去的人。 他望着水面漂浮的一个个尸体,心中没有任何感觉。他已经对死亡麻木了。 那天夜里被人偷袭后,现在他很难睡上一个安稳觉了,每当闭上眼睛,快要睡着的时候,就感觉有一把明晃晃地刀向自己砍来,把自己惊醒。自己的境遇与这洪水之中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身陷这泥沼之中,没有能够歇息的地方。 姚婉儿感觉到了异样,醒来过来,随即便看到眼下漂浮着的一具具尸体。林一平以为她会吓得大叫,但是她并没有。 她望着眼下的尸体,还靠在林一平的身上。两人的衣服一直都是湿的,现在只有两人靠在一起,才能保持体温。从那天逃命开始,无论是林一平背着她,还是她背着林一平,两人早已经忘却男女之防。此时他们对彼此来说,是同生共死的人。 “你说,这水多久会退去啊?”姚婉儿问道。 她半夜惊魂未定,如今又淋了雨,现在脸色苍白,湿了的头发贴在脸上,但是仍然不减她的美。 林一平看向她:“不知道,在山上的时候,从来没有发过汛。”他顿了顿,伸手撩开挡住姚婉儿额头的头发,露出她额头上的红色斑说:“婉儿姑娘,即使是你露出额头,也不会影响你的美貌。” 姚婉儿脸透出红晕,笑着说:“哎呀,林一平,你现在学坏了啊!”她趁势与林一平拉开了些距离。 林一平感觉有些尴尬,他只是脱口而出,并没有别的心思,现在说了出来才觉得有些不妥。在逃命中,性别的差别被模糊了,现在别他这么一说,两人的气氛有些微妙。 他挠了挠头,说道:“你不怕这些吗?”他指的是下面漂浮的尸体。 姚婉儿摇了摇头。 “我见过死人。”姚婉儿道。 “只是见过就不怕?”林一平问道。 姚婉儿半天没说话,只是望着水面。林一平以为又在什么地方让她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 “我跟死人在一起待过挺久的。”姚婉儿突然说道。 “我妈就是歌院里的,不是红倌人,也不是清倌人,就只是单纯卖身的那种。” “后来她怀孕了,歌院里是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她没有声张,偷偷生下了我。” “带个孩子,在那种地方,本身便没什么才能,也没有名气。生了病也没有人理。我四岁那年,她病死了。” “过了四天才有人来看,等发现的时候尸体都臭了。我一直跟她的尸体待在一起,差点饿死。” 她说话的时候,脸色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但林一平却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其中所包含的辛酸。 林一平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有些无措。 “婉儿姑娘” 姚婉儿笑了起来:“大家都这么熟了,以后别叫我婉儿姑娘了,叫我婉儿就好。” 林一平攥了攥背后的拳头,点了点头。 雨渐渐停了。天空还是阴沉着,隐约能看到云中的雷光,却听不到雷的声音。水很浑浊,里面漂浮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林一平,我有些饿了。”姚婉儿说道,她看着别的地方,像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林一平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水不像是短时间内能退的下去的。即使是水退了,被洪水浸泡过的东西恐怕也不能吃了。两人在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在这里撑不了多久便会死去。 他转过头,对姚婉儿笑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吃的东西。”姚婉儿看着他,点了点头。 林一平下了树,在水中缓缓地摸索着,他找出了一截浮起的木头,抱在上面,防止在遇到水深的地方沉了下去。 他回头看向姚婉儿,姚婉儿坐在树上向他挥了挥手。他扭头向外面走去。 一路上躲过飘来的尸体,他向村子的西面寻找过去,那里的地势相对高一些,应该会有能落脚的地方。 那些尸体有的还保留着死前的表情,有的伏在水中,只露出半个脊梁。林一平脸色平静,用手拨开他们。 终于到了西面,这里的水浅了许多,但也没过了膝盖。林一平皱了皱眉,从里面找了找,只找到一袋被水浸了一半的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你是个好人 福熙城下,洪水被堤坝拦了下来。 李师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手指轻轻地磕着桌子,蓝月正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这次落云蛊的丢失,的确是我万物门的过失,这次蓝月代表万物门,向李师兄赔罪了。对于故去的柳先生和莫长老,还请师兄节哀顺变。”蓝月轻声道。 李师兄轻轻点了点头,“这次的变故,可能是朝廷在搞鬼,也是在下大意之下,着了道。” 蓝月见李师兄并无责怪之意,略微松了口气。 “只是莫长老和莫师弟如今下落不明,在下还不知道如何向红云洞那边交代。师妹可有他们的消息?”李师兄抬头盯着蓝月。 蓝月略微有些慌乱,这个情绪只持续了一刹那。 临走之前,莫云海说:“蓝师妹,请你答应在下一件事情。” 蓝月道:“不知是什么事情?” 莫云海望着莫长老的埋骨之地道:“还请师妹不要讲见过在下的事情说出去。” 蓝月不知道他是何意,但也只得答应了下来。 如今李师兄问起,一瞬间她有些慌乱,紧接着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莫师兄也不见了吗?”她显得有些悲伤。 李师兄见她如此,便没有多想了,大家从小在一起长大,他只当蓝月的慌乱是对于莫云海生死不明的悲伤。 “对了,我带了落云蛊的解药。”蓝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瓶子。 李师兄接过了瓶子,当着蓝月的面把药服了下去,然后闭上了眼睛。蓝月知道他是在炼化药力,便默默退了出去。 蓝月背对着李师兄,向外走去,她越走越远,却觉得离李师兄越来越近。身后李师兄的真气在向外溢出,蓝月觉得背后仿佛一轮太阳在冉冉升起。 原来,曾经的种子,早已成长为大树了。 李师兄坐在房中,沉默不语。他的真气已经完全恢复了,他们也算是完全安全了。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蓝月的解药。只是如今消息已经传回门派,万物门如果想要杀他的话只要不提供解药,那他们迟早要死,所以蓝月没必要在解药里再下毒。 他唤来云师姐她们,给她们解了毒。关于此次中毒一事,他们所知道的线索有限,想要知道凶手,还是要从落云蛊的失窃查起。 他们准备回山了。 另一边,林一平终于找到了地势相对高一些的住处,他把姚婉儿接了过去,两人暂时住在那里。 姚婉儿坐在屋顶,呆呆地望着漫天的水,对林一平道:“林一平,你说,大海是不是也就这个样子啊?” 林一平站在一旁,道:“不知道,在下也从未见过海。” “海水应该没有这么浑浊,有机会一定要看一下海。” 林一平坐了下来,想象着大海的样子,道:“在下也想要看一看。” “你要是会游泳多好啊,我们去山上,应该也会好一点。”姚婉儿有气无力地道。 “可惜在下从小在山上长大,也不曾学过游泳。”他们这几天被困在这里,食物只有一些被浸泡过的米,就算是这些米,也快要吃完了。如今他们靠着拆掉房梁来生火,可谓是釜底抽薪。 “你经常说你在山上长大,你家在哪啊?”姚婉儿把脸靠在膝盖上,侧着头问他。 “我家在靠北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走到浔阳城用了很久。” “那你住的那座山叫什么名字啊?” “鸡头山。” “诶?咳,咳笑死我了,鸡头山,鸭头山。”姚婉儿捂着肚子。 林一平在身边纳闷,有什么好笑的。“大概是长得像鸡头吧。不过我下山之后看了看,却是也不太像。” “我以为像你这样下山游离的少侠住的地方会叫什么青云峰,什么蜀山之类听起来就很厉害的名字。” 姚婉儿正色道:“鸡头山,林一平,嗯,很符合你的气质。”说完又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林一平有些无奈,任由她调侃自己。 姚婉儿不再说笑,只是望着这水。水已经不再流动,但水却还是没有变得清澈。 “你说,这些稻田被水淹过,还能生长吗?”她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但林一平却明白她在想什么。之前在寻找食物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人的食物很单调。如今遭了洪灾,不知道多少人流离失所,如果稻子没办法生长的话,不知道多少人会被饿死。 林一平摇了摇头,“不知道。” 姚婉儿把半张脸埋在膝盖上,“一定会能生长的,一定会再生长的对吧。” “嗯。”林一平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一定会的。” 当人的处境变得艰难时,思想也会变得消极。能吃的食物越来越少,即使是洪水退去,如果找不到足够的食物,两人恐怕也难以存活。 穷则独善其身,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想得是自己如何度过眼前的困境,姚婉儿却为他人担忧了起来,林一平有些好奇。 歌院里长大的姑娘,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相对自私一些,只有这样才能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生存下来。但姚婉儿却是处处为他人着想,无论是歌院里为自己保守秘密,还是如今与自己一起。 他一直盯着姚婉儿看,姚婉儿被他盯得不禁红了脸,啐道:“看什么!” 林一平也不掩饰,道:“婉儿,在下觉得你在歌院,单凭样貌也能称得上数一数二,为何要做她人的丫鬟?” 姚婉儿仍是看着与远方的水面道:“我又没有什么才华,单凭相貌只能出卖肉身罢了。何况还有这个。” 她指了指额头那一小块红色的印子。 林一平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觉得那块印记影响了什么,但又不知道刚刚的话是否惹她生气了。只觉得天下间最困难的莫过于与女子说话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这个。”她突然说。 “如果不是它,我现在恐怕真的只在歌院靠卖身过活了。我很庆幸,即使这些年我过得再苦,我也不想沦为那样。” “母亲死后,我被刘妈妈救了。那时候我还小,老是生病,歌院里的人也不会为了我这样的请大夫。照看我的冯姨就说,要完,要完的,所以我就叫婉儿,姚婉儿,很好笑吧。” “最后我还是活过来了,在歌院里,我什么活都干,就算是再苦再累,我都不会说什么。毕竟没有人欠你的。我一直记得这句话。” “其实,我也不是聂姐姐的丫鬟。只是在她刚来时,我帮过她。这次她回南面的时候我请求她把我带过去。这样我和她就算两清了。” “遇到这次变故,就算她没有管我,也是理所应当。” 林一平明白她的意思,云师姐他们走得时候,恐怕并没有寻找他。但是他相信这一定是因为当时情况太过危急。 “婉儿,我相信聂姑娘一定还在担忧你的安危,她一定还挂念着你。” 姚婉儿不说话,回头冲他笑了一下。 “林一平,你是个好人。” 林一平挠了挠头,不懂她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次我终究还是欠你很多,如果不是你,我肯定要死很多次罢。”姚婉儿道。 “彼此彼此。” “林一平,这次回去之后,你准备干什么?继续学剑吗?” “自然是学剑。” “学完剑之后呢?” 林一平想了想,“大概是回山吧。” “那你学剑有什么用?别人学剑是用来打架的,你倒好,学完剑回山。” 林一平被她逗笑了,江湖人之间的争斗被她说成是打架,但细细一想,着实没有什么区别。 “大概,在下也只是为了学剑而学剑吧。你呢?回去之后干什么?” 姚婉儿叹了口气,“我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大概还是投奔聂姐姐吧。或者等将来有钱了,我要盘下一家店,自己当老板娘,哼哼。” 她站了起来,插着腰,哼哼地笑道,仿佛看到了她做老板娘的景象。 太阳从乌云中露了出来,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显出金色的光晕。 林一平躺了下去,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在缓缓变化的云朵。 少女轻轻咳嗽了两下,大概是因为连日的阴雨,又在水里呆了一会儿,有些着凉了,林一平皱了皱眉。 过了几日,洪水终于有了退却的迹象。水位已经能看出有了明显的下降。 食物已经吃完了,他们必须去寻找新的食物了。 被洪水浸泡过的东西露了出来,都蒙上了一层泥。有死掉的鱼与家禽,都发了臭,混合着水带着一股腥味。 林一平他们皱着眉,趟在这淤泥当中。 必须找到干净的食物。林一平看了看西面,他记得那边应该有座山。山上应该有洁净的水源。 他们一路走去,在路上,见到了被冲垮的房屋,在洪水中死去的人,以及,还活着的人。那些人木然的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理会林一平。继续在水中来回翻找着,借此想找到还活着的鱼。 洪水的浸泡使得食物急剧减少,没有被洪水淹死的人现在需要为食物而发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