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守青山锋向天》 正文 第一章 大平武卒 人间那座不可及顶的高山,千万年来吸引着无数人前去攀登,他们大都在不屈中死去,化作一抔抔的黄土,让整座山显得更加高大。 大平有山,其名厄肆。 厄肆山不是天下间最高的大山,但从未有人能够登临其顶,哪怕是修为通天,可移山断江的修士巅峰,也只可近其端而不能凌绝顶。 无人曾窥得厄肆全貌,只知其山间多藏神兵利器,只凭机缘得之。偶有无上经典,瞻一眼而受益终生。正所谓福祸相依,山间亦多灾厄,有异兽,暴戾无匹,有凶禽,凶猛非常。 故老相传,厄肆山顶存一登仙台,履九阶则可扣仙门,只是不知这遍山神兵与凶戾,为何都示锋其上! 大平国有七峰将士,誉满天下者有其三:锐士营c武卒营c雀隐峰。 其中武卒营属势钩峰下,营中军卒尽皆武修。 天下修士宗派繁杂,功决法门浩如烟海,概其大势,无非武c玄二字。是以天下修士尽可归于两类,武修c玄修。 满营尽武修的势钩峰武卒营,战力居天下步兵之首!尤其武卒战阵,足可令全天下的将士汗颜顿首,不可撄其锋! 在大平国,成为武卒营一员会让所有大好男儿感觉到骄傲和自豪。 除了此刻的乌梵。 在大平国都大平城的一条长街上,两侧楼宇店家皆喧杂热闹,只有乌梵一人静静站在街头看向东方,那里有座厄肆山,遥遥看去,像是一块青黑相间的大石头拔地而起。 只不过这石头太过巨大,哪怕没有目力超群,乌梵觉得自己也能感受到六十里外那座大山的磅礴。 “呸!”乌梵朝地上啐了一口,“黑乎乎大石头一块,远看没花草,招不得蜂引不来蝶,尽惹些麻烦。” 他是武卒三营廿七伍的伍长,按理说此时应在营舍中淬炼气血,熬健体魄,如果不是这座山引得全天下觊觎,哪里会有一个接一个的妄人谍子来到这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受营中都统委派,乌梵所辖廿七伍要来这里日夜不休地监视着一名谍子,之所以察而不擒,为的就是顺藤摸瓜,抓住那条隐在大平国内的大鱼。 无论那大鱼是从外面混进来的,还是由国内想要混出去的,只要知晓其身份,就要让其变为一条死鱼。 廿七伍共五人,乌梵为伍长。其余四人此时都已经栖身闹市,凭借着不惹眼的身份隐在那谍子周围。 中年谍子很是慎重,来到大平城后并不急于和“大鱼”相见,只是如闲人游士,在大平城里逛着,最终一头扎进大平城最富丽堂皇的一栋青漆高楼之内,做起了缩头乌龟,就此不再露头。 “他倒是财大气粗,有钱在青楼里过夜。”乌梵愈发感到愤懑难平,凭甚那该被严刑拷打的谍子可以在享受温柔乡,而廿七伍的五人却日夜不得合眼? 其实最让其不高兴的是,这任务为什么偏偏落到他的头上?这可不是他头次受到针对,只不过有些话说出来倒会显得他不够大气。 幸好,伍中四位兄弟和他之间没有任何间隙。 乌梵找了间茶馆进去在临窗位置坐下,在这里正好能够看到斜对面的那栋青漆高楼。 那里是纸醉金迷的风月所,大平城有名号的歌伎舞姬这里独占一半。青楼门楣上挂着招牌:烟雨楼。 两边立柱上用鎏金大字写着一副对联:文武双全山积波委,阴阳交汇洞幽烛微。 “好在小时候被爹娘逼着读了些书,这青楼的对联还真是既文艺又通俗。细读能让人脸红。”乌梵端着忍痛花六十文买来的茶水,不舍得一口气喝完,又没其他事情可做,只好打量着烟雨楼,对着这副对联体味了一番又一番,心得意满。 此刻刚至申时,离傍晚还有不少时间,许多茶客们都凑闲来这里饮茶听书。 乌梵来得早,才得以占据临窗位置,否则一边饮茶听书,一边透过窗户看那青楼窗畔此时才梳妆着衣的慵懒倩影,才属最美之事。 透窗观影的趣味就在一个“偷”字,此间意韵唯老客知之,既然此临窗位置已经有人,那么再争过来,就显得刻意了些,落了下乘。后来的茶客们多半都会盯着乌梵这一毛头小子翻几个白眼,却绝不上前商谈换座事宜。 武卒营里出来的乌梵哪里会懂这其中的内涵道理,现在他只盼着那谍子赶快提起裤子去干正事。 哪怕是“大鱼”亲自进到烟雨楼里与谍子见面也好,早就有廿七伍中一人扮成龟奴小厮等在其中。 茶馆一楼的最里处摆着个屏风,有一青衣文士打扮的说书人正讲着十来年前的覆国之战,当年大秦灭燕国的故事 近几十年间,大秦连灭几国,疆界一次次扩大,直至雄踞整片大陆的西北方,唯二能望其项背的只剩南方的百越国与东方的大莱国。 大平国属大莱侯国,也是大莱最后一处侯国。在大莱的削藩大业中,大平国虽未失一寸疆土,但大平国之主爵位由公降至侯,名震天下的山海侯之名号由此而来。 “十一年前,燕国国力贫弱,面对大秦,亦全力迎击,是时,十三万将士共赴沙场,有玄修两千六,武修七千七,可惜大秦有将真无敌” 对于这些史书中记载着的事件,茶客们本来并无甚兴致,只是说书人声情并茂而情真意切,仿佛他曾遍观过整次大战,说得实在是引人入胜,一众茶客都屏息凝神,生怕错过甚精彩细节。 当听到说书人报出了当年参战的玄修与武修人数后,乌梵本以为文士真的知晓些书上没有的东西,可继续听下去之后发现他也只是比普通人多知道这两个大体数字罢了。 大平国已安定十年有余,虽战事不显,可论起行军打仗,远非当年燕国能够相比。在这点上,身为大平武卒的乌梵有着强烈的自信。 曾经沧海难为水。当已经熟知了武卒营的光辉历史,一次次的巅峰之战,再听燕国沙场事,乌梵难免有些意兴阑珊。他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斜对过的青楼上,一是注意那人有没有走出来,二是注意有没有“大鱼进网”的信号传出。 看着那边偶尔闪过的绫罗霓裳,落落倩影,乌梵在心里很是羡慕此时正扮小厮潜在烟雨楼之内的林羽,那家伙运气一直很好,每次抽签都能抽到最好的结果。想必此时正大饱眼福。 待乌梵将脸转过来时,说书的也接近尾声,看茶客们的反应就可以知道这位新来的说书人本领不小。其本人更是气度风雅,平稳自若,言语通俗,讲故事能做到旁征博引,内容也是精彩绝伦。 “燕国十三万将士俱折戟,百年来倾国之战,大秦已胜五役。现如今大秦已成天下第一大国c强国,而燕国已泯尘烟中,不知燕地燕人还记否,那首大燕《送子歌》!” 青衣文士情悲意切,听得众人都沉浸在那灭国将士的悲凉之中。自古战场多豪气,更不缺的,却是死伤与悲伤。 “诸位客官,故事已完。众人云燕赵多出慷慨悲歌之士,请容在下为你们学一学那大燕的《送子歌》。”青衣文士罕见的现出了不安的神情。 乌梵知道这种心态,那是要展示自己最珍爱的东西却怕得不到认可的忐忑,也是要抒发自己藏在内心最深处情感时的一抹羞意,每个人都有过这种经历,这是最能打动人心的本真。 茶馆里再次安静下来,乌梵也稍稍集中了精神。 只听得青衣文士开口放歌,更似是一声声的长啸,那甚至称不上是旋律,只是一句句最朴实c最殷切的问答: “问我家儿郎 挎剑背枪将要去向何方? 回我的爹娘 负粮提酒就要赶赴边疆! 送我家儿郎 何时才能回来你的故乡? 回我的爹娘 凯旋之日重返二老身旁! 别我家儿郎 定要活着离开那片沙场 回我的爹娘 魂必归家,哪怕埋骨他方! 魂必归家,哪怕埋骨他方!” 唱到最后,青衣文士已经泪流满面。他是燕人张有年,有生之年,却再没了故乡与爹娘。 乌梵和听客们都猜出了这说书人怕就是已经灭国十余载的燕人身份,对于他的国殇之情,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不得不为其扼腕叹息。 乌梵自小就听父亲讲述沙场事,却也从没向今天这般印象深刻。连天的烽火,御空的玄修,破云的劲弩,冲杀的猛将,武修战阵,铁盾长枪,骑兽战马,旌旗大纛,都比不上一曲《送子歌》来的深刻悲壮。 他又把眼睛转向烟雨楼,那里面此时正有一谍子,为的就是要千方百计毁我大平,夺走山海。 “无论是大平的厄肆山还是哪怕一寸土地,都不允许他国染指!”乌梵暗暗握拳,之前心中的不忿顷刻不存。 若有朝一日,大平武卒营响起《送子歌》,那么只能是这样的问答:问我家儿郎,何处是沙场?我自提一枪,刺犯国者于边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我且借一枪 乌梵走出茶馆时天色已黑,三丈宽的长街两侧,店家们都挂起灯笼,是时整条街都笼罩在一片黄红色调的灯火通明之中。 “不知今晚这家伙会不会出动,如果那条大鱼能亲身来烟雨楼与之相见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军爷我还能趁机进去瞧一眼,看看里面的奢靡景象。” 不知烟雨楼里的管事是否有意为之,门柱两侧的灯笼一明一暗,只把那鎏金大字写就的下联“阴阳交汇洞幽烛微”照的无比清晰,惹人注目。 乌梵坐在茶馆门前的石阶旁,抬头看了看月亮,如今已是月中,再有个一两天月亮就要大圆。 烟雨楼有前后两门,可四面楼墙皆有窗户,除了混进其中的林羽之外,乌梵四人一人守着一个方向。 根据谍报上讲,这谍子不过是位三阶丙境的武修,他们五人足以应对。 在大平军中,对于修士的境界称呼极为精简,如三阶铸魄境中期的武修,只用三丙两个字就可表述。 修士六境,前三境为下阶,四至六境即为上阶修士,至于破了六境的那些修士,皆可以大修称之。 上阶修士即可任武卒营中之将,对于天底下其余的军队来说,上阶修士成为率万卒的主将也大有可能。 至于超越了上阶修士的大修,个个战力惊人,以一屠百卒,一身破千甲之举,时有发生。 乌梵如今是三甲武修,三阶甲境,在不是军修的修士来讲,就是铸魄境大圆满的境界,距离上阶修士只差临门一脚。 世间修士可入上阶者,十中取一,只这临门一脚,不知难倒了多少武修c玄修。 乌梵自身倒不着急,他的境界在同辈修士中还算靠前,虽比不得那些小小年纪就享大名的妖孽天才,可在对敌之时足够自保,这就让他很满足了。 天下大陆广袤无垠,人口亦是数以十亿计。能踏上修士一途的,不过千万,境界越往上,人数越少,虽然不能确定那站在最巅峰的究竟是谁,可在那峰顶处,怕也不过寥寥数人,至尊至圣之境,对普天之下的人而言,终究只是传说,比起那百年来的几次覆国之战,还要遥远。 在茶馆旁边的是一间酒肆,大概是新开张的缘故,并没太多人来买他的酒。 店家是一个老汉,他看着街上所有商家,无论夜间是否经营都把灯笼给挂上,那灯笼上都写着店主的姓氏,看起来还挺风光。 老汉也从屋里找出两个红灯笼,又找来墨汁,在每个灯笼上都写了两个大大的刘字。 “想不到我老刘也有成了招牌的一天,简直光宗耀祖。哈哈,要低调,明天去瞅瞅祖坟有没有冒青烟。” 乌梵把这话全听在了耳朵里,觉得有些好笑,心想:“这个刘老汉家的祖宗对子孙后辈的要求还真是低的可怜,这才当了一家小小酒肆的老板,他们就得忙着往坟头外面喷点青烟来做奖励。只是不知道这些怕早已经成为枯骨的刘家列祖列宗们,去哪里找来青色的烟气。” “小伙儿!年纪轻轻就一直盯着青楼看,怕不是你惦念上那楼里的哪位花魁了?” 正想找人帮忙挂挂灯笼的刘老汉一眼就看到了乌梵,见他扭着脑袋朝烟雨楼那里望着,不由开口打趣。 “来来来,帮把手,踩着这桌子帮老伯我挂下灯笼。” 乌梵撇撇嘴,“我说老哥,看你身体挺硬朗,自己挂就成。” 刘老汉揉揉肩膀又拍拍大腿,“不行了,上了年纪腿脚就不利索,万一摔下来得丢半条命。” 见乌梵还是没有起身的迹象,刘老汉在心里暗暗感叹一声世风日下,继续说道:“也不能让小哥儿白帮忙,少不了得有你半碗酒。” “好嘞!”乌梵腾身而起,三两下就跳到桌面把灯笼挂好,一转身又跳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开口索要报酬:“拿酒来!” 刘老汉再叹一声人心不古,故意放慢脚步,磨磨蹭蹭地走去拿酒。 乌梵心情大好,天下间再没比能够免费喝酒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如果有,那只能是不紧让免费喝,还能让喝个够。 刘老汉拿来酒具,朝着碗里倒酒时眼睛死死盯着碗中酒面,生怕多给出一滴。 “我说老哥,卖油翁的故事听说过没?人家的油能透过钱眼里倒过去,那是技艺娴熟。你这酒倒的,能从针鼻儿里穿过去,这是人太小气。大丈夫立身世间,怎么能不大气一些,快满上。” “满上个屁!说好了半碗,那就只能半碗。只是让你帮个小忙,竟然还真要蹭我老人家的酒喝,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不觉得!”乌梵的语气和神情一样的坚定。 凭本事要来的酒,只会喝得更加舒心。 接过刘老汉的半碗酒,乌梵直接就朝着嘴里倒去,只感觉一道清冽顺着喉咙流下,紧接着是若有若无的灼烧感出现,激的体内的气血也开始加速流转,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爽快!老哥,再来一斤!” 刘老汉老母鸡护崽儿似的把酒坛一护,“一斤十文钱。” 乌梵把碗朝桌子上一放,张口就要理论,“人家五年份的烧酒也才八文钱一斤,你这明明是新酿的高粱酒,就敢狮子大张口要十文?一两银子才能买上十斤!” 大平国制钱,与他国千文一贯,约莫一两银的兑换比例不同,大平钱币亦掺银而铸,百文即可换一两银子。 “在这条街上,什么都贵,你要进去那烟雨楼里,一壶酒要你十两银子都是便宜的,爱买不买,老子这里决不二价!” 正当乌梵想着继续砍价之时,自街头突然出现一队二十余人的军卒,皆着皮甲执铁枪,直接冲到烟雨楼前。 为首的着队率铁甲,低声喝令:“围起来!”手下们立即有所动作,利落的散开,占据了烟雨楼前后所有有门窗的方位。 “是城卫营的人。”乌梵从军卒所执长枪看出其来历,“他们这样围过来,怕不是被人派来打草惊蛇的。”乌梵已经无暇深究这队普通军卒为何会现身与此,他的心里有些气愤,看来那条大鱼不会出现了,那么只好先把饵收回。 抓鱼不成再丢了饵,这样他在营中就真抬不起头了。 “咻”一声独特的口哨声响起,传出了半条街。 刘老汉有些吃惊地看着乌梵,“你小子是军中的?” 乌梵没做理会,当他的口哨声响起后,有三人立即从烟雨楼的另外三个方向越过城卫营铁枪卒卒头顶,向着楼内冲去。 烟雨楼里,一位正笑吟吟伺候客官的小厮,一把将布帽扯下,猛地朝那正扮演风月恩客的男子一拳击出。 铁枪队率还在诧异那声口哨以及迅猛的三道人影,只听哗啦一声,有一男子撞破窗户从二楼跳下,看其模样,衣着富贵,但是有些狼狈。紧接着四道人影先后冲出,紧追在男子身后。 “拦下最前方之人!” 队率一声令下,临街一侧的军卒立时长枪斜举。枪身为木,枪头为刺,斜倾阻拒,便是栅栏。 大平国共七峰将士,持枪卒皆短枪善掷,长枪善守。不过十杆长枪,便令一三阶修士脚步稍顿。 待那男子将跃空时,四道身影已经将其围住。 五人立即混战一团,那谍子与武卒营廿七伍四人都赤手空拳,可毕竟均为修士,身形腾挪,攻击躲闪,都气势十足,让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 乌梵一直盯着那谍子的身形,已经判断出那人的真实境界。 “情报有所偏差,原以为是三丙,没想到是三甲,林羽他们两个二丙,一个二乙,一个二甲,估计拦不住他。” 至于那队突然冒出来的军卒,他不会指望他们能将一个三阶武修拿下,普通军卒面对修士,或可自保一二,但是速度与力量都远远不及,若是他们执短枪飞矛或是弓弩来另当别论,只不过这长枪 大平国持枪卒所执长枪枪身九尺,枪头七寸,因差三寸不足丈,得名“三寸弗”。 场中那男子凭借着强横体魄正和四人换拳,显然他对执枪军卒有所顾忌,出手之际,身体又慢慢向烟雨楼内靠拢。 “这位爷别让我们难做!”不知何时又从烟雨楼里钻出几个汉子,看架势怕也不是寻常之人。 他们都是这烟雨楼里的看护,烟花之地,难免会有些色胆包天c醉酒闹事的,他们的职责就是收拾那些人,现在,他们对场中男子表示,如若再靠近烟雨楼,那么他们就会出手。 中年男子只能再寻他向。 围攻的廿七伍四人虽然境界不足,但配合默契,更有一股悍不畏死的气势,落在身上的拳头砸出了擂鼓之声,也继续欺身而上,处处显露出凌厉的特质。 铸魄境圆满的男子,竟无论如何摆脱不了四个淬体境的合围。 “哈哈哈,大平武卒也不过如此!”那谍子故意出言,想寻机扰乱几人攻势,得以脱身,在这里纠缠的时间越久,他能够全身而退的可能性越小。 队率也早已经判断出这男子就是自己奉命来围抓的目标,只不过竟不知其是一武修,自己这队人马虽也都练过拳脚,可毕竟没步入修士一途,要想擒获男子,怕还是得依仗这四位不知是哪峰哪营的兄弟了。 忽然有人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面貌还凑合。 “同袍,借枪一用!” 没等队率回应,乌梵已经把枪从其手里抽出,然后双足拍地,凌空而起,冲着场间男子身形一枪刺出。 枪势迅猛,不知是枪头破空还是人气血翻腾竟发出了低沉的风雷之声,只是时间极短,所有的声音和聚成一声,噗! 枪头自谍子左肩穿体而过,去势不减,带着其身躯一并冲向地面,直接将其钉在地上。 三寸弗透体之余入地半尺,这一枪,简促有力,气势十足。 看着倒在地上的不知姓名的谍子,乌梵又想起那说书先生学唱的《送子歌》。 不用爹娘问儿郎,我且借一枪,先刺敌方谍子于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转眼现大修 “刚才是你说大平武卒不过如此的吗?一个铸魄境圆满的三阶修士,连四个淬体境的二阶修士都奈何不得,你还有脸说这大话。” 面对乌梵的诘问,中年谍子不发一言,只用眼睛死死盯过来,满目愤恨。 “林羽,把他下巴卸了,现在不说话可以,别让他把舌头咬了。” 之前在烟雨楼里扮成小厮的俊秀青年闻言上前,蹲身把男子下巴一掰,干净利落地卸了下来,哪里还有之前那唯唯诺诺陪笑的龟奴模样。 被钉在地上的男子不愧是三阶铸魄境武修,只是强自忍着,不发出一声痛嚎。 “听说有些谍子还能牙齿藏毒,要不要把他鞋子脱下来,塞进嘴里。”卸完下巴还不过瘾的林羽向乌梵请示。 乌梵明白林羽是要故意折辱他,若是真有齿毒,怕这位谍士在被长枪刺中时就已经舔食。 “算了,折磨他不算本事。” 乌梵握着枪身的手慢慢松开:“早就想耍耍这三寸弗了,可惜一直没机会,只是顺手归顺手,就是枪头有点短,只适合刺。” “你们是何人?”城卫营队率终于有机会上前句话。 见对方发问,乌梵也不藏着掖着,伸手在怀里来回摸找,抽出一块木牌。 有锭碎银被一齐带了出来掉到地上,在队率和二十余名持枪卒,以及自己四位兄弟与若干围观百姓的注视下,乌梵忙弯下身子把碎银捡起塞回怀里,然后整整衣服,摆出一副应有的傲然之气。 “势钩峰武卒三营廿七伍,伍长!” 烟雨楼三楼有扇临街的窗户在有人破窗而出传来声音时就被半开,那里有位容貌上佳的年轻女子正观望着楼外灯光下的嘈杂。 说书的青衣文士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出了茶馆门口,看着热闹,等他不经意间抬头,正看到那女子的模样,虽无风情万种,但余三分憔悴,让人不由的心生爱怜。 当乌梵持枪刺出的一幕展现眼前时,女子小嘴微张,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快速抬手将嘴巴捂起,下一刻,当纤纤玉手放下时,脸上则只剩下清冷神色。 “是个还没长大却要装着成熟的小丫头啊。”张有年在心里说道。 说书的看向那边正用武卒营伍长身份把俘虏争抢到手的青年。 动而有风雷声,此种武道功法,只有大平国国主,山海侯一脉家传。 早听闻山海侯有一子,早早踏上武修一途,如今看来应该就是这年轻人了。 “如果山海侯的儿子在大平城里丢掉性命,那大平国的七峰将士会不会发疯?届时战乱起,我燕人才有机会乱中得利,有望复国啊,只是,有点对不住这位小侯爷了。” 说书先生张有年的眼睛里满是犹疑。今晚让他偶遇大平国的小侯爷,或许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 “道家讲清静,佛家言慈悲。我的心不静,也不善,做不成老道,也变不成高僧,那么就做一次歹毒的杀手罢!” 青衣文士并指掐决,一道真气自其体内冲出,直向夜空。 乌梵正把伍长身牌塞回怀中,对着那在军中比他高两级的队率说着:“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今天你们坏了我们的事自有我们上面的人追究,这个人我们要带走,诸位就打道回营吧。” 在光洁的月光之下,天空的白云清晰可见 忽然有一阵风起,有一朵白云无声无息化作一柄十丈大小的云剑,倏尔朝地面劈下,牵出千万道白云气丝。 乌梵的心里忽然生出极大的不安,还未抬头,他已经觉察到即将从头顶砸下的巨大危机。 “散!”他对四个兄弟招呼一声,将身为普通军卒的队率一脚蹬离自己的身边,面对这从天而降的一击,他本人气机已经被锁定,如何都无法躲过,危急之间,他迅速将双手交叉护于额上,只能以三境武修体魄来硬抗此击。 乌梵体内隐有风雷声起,那是气血蒸腾与坚韧体魄相互冲撞的声音,他所修的这种功决,可谓霸道至极,处处透出刚硬与强横。 刚足的气血,强硬的体魄! 可是在这天降云剑之下,乌梵的身体显得格外渺小与脆落。 “是大修士!”做好防御姿态的同时,乌梵嘴里还对诸人提醒,只不过作为目标的他自己,想要接下这破六境修士的一击,只能是天方夜谭。 不能躲,那就抗,哪怕身死!这是武卒营的行事准则,逢战起,武卒不退亦不屈! 大剑无声,似急实慢,却令人避无可避。 当云剑距离地面还有二十丈时,乌梵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力,他的身体发出咔咔声响,是剑威在粉碎他的魄意。 铸魄境,修的就是那溢体而出,附于其表的魄意。那是武修的一道盔甲,而此时此刻,只是云剑泄出的一缕剑意,就将这道甲彻底粉碎。 原本两步开外的林羽忽然出声:“护!” 乌梵身后的四人不散反聚。四人中两位境界低的站在其两侧,分握令二人双足,如同伞骨撑开伞面,只不过张开遮住了乌梵头顶的,是两个人的后背。 “滚开!别管我!” 乌梵眼眶瞬间泛红,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真正能要了他们廿七伍几人的命! 脑袋就悬在他脸上方的林羽展颜一笑,“怕甚,大平武卒没有让伍长独死的道理!” 轰! 云剑落在大地之上,散成无色水汽,地面的青石板碎出十余丈的长沟,深足三尺。 长街两侧围观的人已经一片惊呼之声。 而乌梵五人并未丧命云剑之下,反而被冲飞摔在路边,口鼻之间都溢出血来。 “咦?”青衣文士轻声一叹,自言自语着:“不知是哪位峰主驾临?” 当被击起的石屑和尘土慢慢散去,才现出其间的一道身影,头发灰白,脸上已有了老迈痕迹。 人们看到卖酒的刘老汉正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龇牙咧嘴地揉捏着自己的双臂。骂骂咧咧着:“恁娘的,真带劲!” 然后他看向刚刚被他一下撞飞脱离危境的乌梵五人,“你们几个小子不错,没堕了武卒营的名声。” 说完,他把脸转向青衣文士。 迎上老汉的目光,张有年抬脚向前迈了一步,足有丈余,远离了那些在几个大平武卒和人交手时就出来看热闹的大平百姓。对于这些无辜之人,他也不想波及。然后对着刘老汉拱手道:“青云观青衫子请指教。” 刘老汉忽然放声大笑,笑的捂着肚子弯下腰,还觉着不过瘾,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掌拍着地面。 轰c轰c轰! 每一拍都发出震耳巨声,整条街都开始随着他的手掌颤动,两侧楼舍顶上的瓦片开始噼里啪啦碎裂开来。 这显然亦是大修手段! “张有年呐张有年,亏老子之前还当你是个人物,大莱青云观?为何不再说出你百越不知寺的身份?君岂不闻我大平谍报甲天下!” 张有年神情不变,即便他已经知道自己这一临时起意再不会有后续。不过既然是临时起意,就不值得可惜。“如此说来,从我入这大平城起,你就知晓?” “不错,还听你说了几天书,竟讲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燕国被灭那是你们无能,怪不得别人。” “住口,不要逼我杀人!”张有年眼神变得凌厉,自体内迸发出惊天气势。 燕国被灭四字,实是戳了他的痛处。 三丈宽的长街两旁,出来看热闹的人都被这气势所迫,齐齐退后几步,有刚从店门出来的人瞬间又被挤了回去。 刘老汉从地上站起来,“我实在不明白,原本你还可以安心做你的说书先生,每天还能远远朝烟雨楼里的那小姑娘看上两眼,解解相思之苦,为何要突然对这武卒小哥儿出手呢?” 青衣文士闻言瞬间变了脸色,“你们连她的身份也知晓?不关她的事!我现在即刻离开大平,有生之年决不再踏入大平一步,可否?” 刘老汉瞥了那还被钉在地上的那三阶修士一眼,到了这时,已有血水延着枪身渗出,在地上积了一小摊。 “我大平虽只三州之地,但有意冒犯者,皆需出点血才行。刚才我拍地传信,你担忧会波及到青楼中人而未出手,那么现在,就请你试试能否破了我大平军修之围!” “咻咻”一道响亮的口哨声起,与之前乌梵所发出的声音截然不同,声调平直,却蕴含着道不明的坚硬气势。 嗖嗖数十道破风声传来,有几十个修士纷纷现身落在街上两侧楼顶,呈合围之势,将青衣文士包围其中。 月色之下,那些或着甲,或蒙面的修士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迫人气势,三十余人,皆是上阶修士! 乌梵五人之前被刘老汉粗野地撞出危局,身体只是被那云剑震伤,不妨碍行动,看着突然变成大修士的说书人和卖酒老头,他们和围观的普通人一样,都只能惊叹,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参与其中。 到此刻乌梵还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之前在茶馆里学唱《送子歌》的说书先生和请自己帮忙挂灯笼的老汉,转眼间,突然都变成修士了?而且还都是破了六境的大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对峙 乌梵把嘴里的血沫啐出,小心翼翼地活动着有些错位的骨头。抬眼时正看到之前被他一脚蹬出去的持枪卒队率正投来感激的目光。 在军修出现在长街两侧楼顶的那一刻起,城卫营的军卒们就迅速分散开来,自觉开始立身百姓身前,同时也引导者围观者尽量远退,绝不能给大平军修造成阻碍。 月光之下,大平城这条长街上的人却格外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大平国已安定十年有余,但凡军修出动,在大平城人看来,那就意味着有精彩的修士对决可看。 至于自身会不会受到波及,他们根本不会予以考虑,这里是大平城,城中有座山海府,那里住着他们大平国国主。有山海侯在,他们就不会有危险,倘若真的出现了连侯爷都镇不住的神仙人物,那么也好办,大平城之人可不止会看热闹,他们无论男女老少,到时免不得全部上前去溅那神仙一身血。 “林羽,你们怎么样?” 廿七伍其余四人此时也都起身,正观望着老汉和青衣文士的对峙。 “没大碍!”四人都低声回道。 林羽不知那青衣文士来历,也不知道白天时这位气度风雅的男子就在茶馆与茶客们说书讲故事。 “老伍,这是不是咱们一直等着的大鱼?” 乌梵摇摇头,“听那刘老汉的话,这位应该来头不小,与青云观和不知寺都有点关系,不是这谍子要见的人。” 林羽点点头,两位大修的对话他也全都听在耳中。单是青云观和不知寺两个名字,就已经让他叹为观止,那可是天下间最有名的两处圣地。 何为圣地?那就是出至尊至圣的地方。天下有名姓的至尊至圣只有几人,这两处圣地占去一半。怪不得要出动三十余上阶修士前来助阵。 不过这些还远轮不到他一个小小武卒来考虑,他继续向乌梵问道:“这位救下咱们的老伯姓刘?你认识?” “不认识,之前他应该就是为了盯着这青衣大修,装成一个卖酒的,我帮他挂了挂灯笼。” “你帮了他忙?老伍,就这位用脚指头想也是军中的大人物,你怕不是要抱上大腿,放着青烟屁就高升啊!” 乌梵对林羽的话置若罔闻,在廿七伍中,属这姓林的最俊,可是不能让他说话,只要他一开口,什么糙言脏字都能出来,让人难以接下话茬。 再者说,他可没白帮刘老汉,因为那半碗酒,估计这位今后不拿脚踩他就不错了,至于傍上靠山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刚经历了死中得活,他们这样的下阶武修,也只能互相说些有的没的来缓解余悸。有超越上阶修士的大修在场,他们只能从当事者沦为旁观者。 场中青衣文士仰头看看那些现身楼顶的修士们,感受着他们的真元或者气血的波动,判断出这些人的修为境界。 “这些都是你大平军中的武修c玄修?” 刘老汉扩动双臂,舒展着身体,“不错,来人俱是我大平军修,假一赔十!” 张有年不由叹息一声,“好个大平军修,修玄者元湖凝实,真气充盈,修武者气海深广,血气磅礴,你大平军修,实不弱于圣地修士!若江湖上有你们的身影,肯定会出现更多的故事和传说。” 刘老汉闻言哈哈大笑,“江湖?我大平军修眼中可没甚江湖,只我大平这片山海,就足够让我等将士抛头颅洒热血。” 大平国位于大陆最东,靠山临海,山是厄肆山,海是大平海。 “都言大平是个三州侯国,远不配国之一字,今日见你大平军修,闻你山海之言,张某不得不由衷敬佩。看来我今天真有可能丧命与此!” 张有年说完,有低声自语道:“死倒是不可怕,只是”他转头看向烟雨楼三楼的那扇窗,看到了那个正满脸忧切,紧紧捂着嘴巴的少女。 他之所以早早来到大平城,本就是想在十年一期的厄肆山登山大典之前好好看护着这可怜的孩子,在登过厄肆山之后就将其接走,没想到今天的临时起意,却引出了这些大平军修。 沉默着与那少女对视片刻后,张有年忽然高声说道:“嫣然,佳人含笑自嫣然。要多笑一笑啊!” 本名叫作苏嫣然的少女闻言狠狠咬着嘴唇,却不可自抑地泪如雨下,多年来的孤苦和委屈,都要延着这两道泪柱统统流出来。 青衣文士收回目光,正要请对面刘老汉出手,忽然自那青楼方向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舅舅,不要和他们打!” 张有年已经多年没听到舅舅这个称呼了,自他得知自己那做皇后的妹妹为夫殉情之后,他就开始寻找起自己唯一的外甥女来,多年过去,当他得知小嫣然就在大平国时,他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这里,却没第一时间和她相认。 没能在燕国破灭只是为国效力,没能在灭国之后阻止妹妹做傻事,这都让他深感愧疚。 见到昔日燕国的公主,如今却沦为青楼女子,张有年内心愈发自责,竟一时不忍去与外甥女相认,不敢让她再叫自己一声舅舅。 人皆言近乡情怯,可哪知,邻近亲人,更让人心思难定。 “哈哈,丫头,今日再听得你一声舅舅,我怎舍得就此死去?就凭这些人,还要不了我张有年的命!” 最终还是呼喊出声的苏嫣然在窗后摇着头。她深知在这大平城里,哪怕真的破了这军修之围,也只会引得山海侯出手。但凡居住在大平的人,无论来自何方,都会有相同的认识,那就是山海侯不可战胜。 “军爷,我求求你们,不要为难我舅舅。”苏嫣然有冲着刘老汉说道。 身在烟雨楼三楼窗后的姑娘,近乎嘶喊着与场间之人进行对话,她只是个普通人,此时此刻甚至连灯笼下舅舅的面貌都看不清。 “姑娘,既然你长得挺美,那就不要再想得那么美了,你舅舅无故对我大平武卒出手,于情于理,都该杀上一杀!”刘老汉言至最后,语气中已经带上凛冽杀气。 之前青衣文士那句凭他们这些人要不了张有年的命,惹得刘老汉很不高兴,作为曾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武修老将,他觉得自己应该为这句话讨些公道回来。 “这几位大哥并没受太重的伤,还请军爷您高抬贵手!” 乌梵这边都觉得愤懑难平,若不是刘老汉出手相救,此时他们已经挺尸在地了,而到此时,他还不知对方为何会向自己一个下阶武修突下杀手。 “林羽,该你说话了!” 林羽对乌梵这句不着头尾的话大为不解,却只见他口中的老伍已经有所动作。 乌梵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暗暗发力,硬生生逼出一大口血来。 武修修气血,玄修修真元。 乌梵这是以力迫膻中,冒着损伤气海的危险强行运转气血,使体内之血冲出脉络。他不止对敌方谍子狠,对待自己的身体,也足够狠! “噗!”在长街灯光之下,一片血雾自其口间喷出,紧接着他的身体直挺挺倒在地上,发出嘭的声响。 一旁的林羽微微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大声呼喊到:“老伍!你怎么了?该杀千刀的王八蛋大修,真是欺我大平无人可杀你吗?刘老伯,您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凶手!他是我们所有大平将士的敌人!” 刘老汉朝这边看上一眼,心里暗道:“如今武卒营的这些小崽子们行事都这么老辣无耻的吗?不过正合我意。” “小姑娘,我大平军卒已倒在地上,你还有何话说?” 苏嫣然根本连乌梵的脸都看不到,只见他喷出了一口血,随机倒在地上,还真以为这个大平武卒已经死在那里,一时间再没法开口。 张有年身为大修,自然能看到这边的真是情况,只不过他不会再与这位小侯爷计较。之前他本想暗下杀手,如今既然已经光明正大对峙,那就没了再欺负小辈的必要。 “张有年,出手吧!”刘老汉大声喝道。 青衣文士双手摆拂云式,体内真元如大河奔流,行至泥丸,尽皆化入虚无,是为元与意合,八阶玄修合元境! 天空之上,层云翻滚,元气冲荡,似有风起。 “阁下直到现在还未告知姓名。” 刘老汉不屑道:“下面是要接一句你不杀无名之辈吗?” 张有年不置可否。 “大平国,刘大勇!” 刘老汉说完身体略微前倾,那是他从军多年养成的习惯。 临冲锋,必倾身于前,是为生死抛在后! 嘣! 刘老汉脚下发力,身后石板地面瞬间裂出两道长缝。自其胸口膻中出,发出宏大浪涛之声,这是七阶武修大圆满时才会有的景象。 武修七阶名为拓海,当膻中气血真的深广如海,气海之中自有浪涛起。 刘老汉是货真价实的七甲武修! 楼上的修士同时亮出武器,有“三寸弗”长枪,有大平直刀,有穿云弩,有四尺铁剑。 三丈宽的长街两侧,看热闹的人在城卫营军卒的指引下,都尽可能向后退去,有些人已经退到茶馆最里,之前青衣文士说书的地方,还是尽力伸着脑袋顺着窗户c门口的亮光朝着外面看着。 倒在地上的乌梵忽然腾身而起,对着青衣文士张口喝问:“恁姥姥的,我他奶奶的就想问问,说书的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为什么要杀我!” 一旁的林羽接茬说道:“若不说个明白,或许我们也会出手杀了那楼里的妮子!” 乌梵瞪了林羽一眼,虽然知道他也是在帮忙扰乱青衣文士的心神。 果然,听了林羽的话后,张有年将目光扫了过来。 忽而有一道清朗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别听那小子胡言,我大平将士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不过燕国张有年,你为何要袭杀我大平武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大平山海侯 有道挺拔的身形于月光下踏步而来,着暗金色锦服,双手负于背后。 前一刻就要狂猛出击的刘老汉在这人的声音传来之时,就立即将浪涛滚滚的气海平复下来。 长街两侧楼顶的大平军修刹那间将兵器收回,不以锋镝向之。 张有年敛了自身气机,全神贯注看着来人。 八阶大修独有的神觉,让他对这一步步走过来的男人充满了警惕,与神相合的真元竟在此人出现时有了一丝停滞,这意味着对方的境界还在在自己之上。 在大平城,境界犹在自己之上的中年男子,恐怕就只有那位了。 “是山海侯!侯爷来了。”有看热闹的大平城人率先道出来人身份。然后退后了足够远距离的人们又一股脑争相上前,要把热闹看看清楚。 既然侯爷来了,那就绝不会出现被波及和误伤的情况。 “诸位,修士打架而已,没甚好看的,散了罢。” 山海侯走到近前,对着围观的上百大平男女说道。 在大平国,山海侯虽为国主,却并不端坐侯府之内,他是真正的行伍出身,以一己之力,率七峰将士为大平国争来多年安定,在大平三州百姓中,声望之高可比肩厄肆山,再无他人可凌其上。 而山海侯并无国主身架,他喜欢只身在大平城里走动,时而也会出手,惩戒闯入大平的心怀不轨之人。 最让大平城人津津乐道的是三年前,山海侯悍然对一闯入大平的近百岁大修出手,山海侯动而生风雷之声,战到高潮之时,山海侯气血与心神相会,是为武修八阶会神之境。 其体内滔天气血竟引动整个大平城上方狂风呼啸,电闪雷鸣,一时间风雷之声遍布整座大平城! 对决结果自然是山海侯取胜,而那位成名多年的大修,成为了山海侯无上声名之路上的又一块垫脚石。 如今,在八阶大修张有年与大平军修对峙之际,山海侯再次现身大平城内。 “侯爷,我们要看风雷满大平!”围观之人不仅没散去,反倒接连起哄,有嬉皮笑脸的,大声呼喊着风雷满大平五个字。 一时间,人群之内声音沸腾,无比喧闹嘈杂。 张有年看着这些在大修面前不堪一击的普通人,心里产生了一种感觉,即便山海侯没出现在此,这些人大概也不会对自己这个大修士有所惧怕。 无知者无畏易,知之者无畏难,而这些大平城的男女老少,哪怕知晓了站在他们身前的是可以弹指杀人的大修士,依然没有从心而生的畏惧之感。 他想到了燕国被灭之时,燕人们的惊慌无措,悲切与无助。如果当时燕人都如大平人一般,那该多好!可时真如此的话,燕国还会面临覆灭之局吗? 而这些大平人之所以有如此心性,都与眼前这位男人有关。 青衣文士朝山海侯拱手道,“张有年见过山海侯。” 山海侯冲着热闹的大平城人摆摆手,这才直视过来。 “你还没回答,为何要对我大平武卒出手?” 张有年略作沉思,还是没有违了本心,想着再祸水西引。他如实说道:“今日在此地偶闻风雷声,一时动了歹念,伤了小侯爷,是张某人之过。” 小侯爷?所有人都朝着乌梵看去,大平城里很多人都见过山海侯,但是对于传说中的山海侯之子小侯爷却鲜有人识。今天竟然能得见真人?看热闹的人愈发感到满足。 成为焦点的乌梵此时想要破口大骂,原来自己就因为这样就差点被杀!同时他也被这位大修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怎么就成了山海侯的儿子了,这事不得问问自家爹娘答不答应? 连廿七伍四人也都惊奇地打量着乌梵,最爱讲话的林羽自然不能错过值得开口的机会,“老伍,你来历这么大吗?现在仔细看看,你长得还真和侯爷有点相似,难道你真是小侯爷?兄弟们,咱们要发达了,傍上了大靠山的是我们呐!” 乌梵没忍住给了林羽一拳,阻止对方继续胡言乱语。 当他正想开口时,有执大平直刀站在茶楼顶上的遮面修士忽然不解地开口:“前辈,你什么时候伤到我了?” “咦?”众人又全部把头转向茶楼楼顶,那里虽然不被灯光笼罩,可在皎洁月光之下,还是能够看清遮面之人,他正盯着青衣文士的方向,眉目之间满是不解。 这人是小侯爷! 长街那一侧的人们直接扭着脖子向这边跑来。只为能看上小侯爷一眼。场面透露出一种荒诞。 明明前一刻还是大修士之间的对峙,此时却变成了小侯爷围观大会。 山海侯看着大平城人的举动感觉有些好笑,这些男女老少,还真是有趣,让人怎么都讨厌不起来。 张有年看看那楼顶上的人,再望望山海侯,从后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可这已经表明,的确手执大平直刀的遮面人才是真正的小侯爷。 可之前那位武卒呢?他为何修有风雷之声的功法? 青衣文士又看向乌梵。 “看什么看,认错人下杀手同样要付出代价!”林羽在一旁抢着开口。 乌梵直视着张有年,“敢问,不管你为何会把我错认成小侯爷,为何要向大平国小侯爷出手?” 已经不再被人注意的刘老汉觉得自己有必要显示下存在感,张口回道:“这还用说?这位下的杀招可是大莱国青云观的招式,他是没安好心,想着要挑起我大平与名义上主国大莱国之间的战乱,到时候大秦c百越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大平山海被大莱独吞,少不了再来一次天下大乱,届时他们燕国遗民凑在一处,乱中复国不是没有可能。” 围观之人都恍然大悟,然后对着张有年怒目而视。 楼顶之上被确定身份为山海侯之子的执刀军修有些后怕地拍拍心口,并向着乌梵投来感激和歉意的目光。 青衣文士被说出心中谋划,虽然是临时起意,但还有些不甘。 可事实证明他一开始就错了,被自己下杀招的并不是山海侯之子。 他对着乌梵郑重地抱拳弯腰,“这位小哥,抱歉了。” 林羽插嘴道:“还有我们四个,也差点被你宰掉。” 张有年回想着之前他们四人舍身护伍长的举动,同样拱手相向,“你们让我见识到大平武卒的血性,多谢。” 林羽没想到对方真会回应自己,不由讪讪,“娘的,被一个大修赔礼,还真有点激动。” 乌梵没说话。 山海侯转过身来面对这廿七伍五人,“如何,你们要原谅这位差点要了你们命的人了?就因为对方是大修,而大修的一句赔礼道歉值我大平武卒的五条性命吗?” “当然不值!日他娘的,差点被忽悠过去!”被山海侯对着说句话,林羽只觉豪气自脚底冲到天灵盖,不由连身子都挺直了些,廿七伍其余三人均同样表现。 乌梵微微扫视了一下,他看到了围观百姓眼中的怒意和敌视,还有身处大平之围的青衣文士,直到此时,还淡然自若。没来由的有一股怒火自他胸中膨起,让他有股要伤人的冲动。 无论你是谁,哪怕是大修,至尊至圣,一时起念就要伤我之命,那么就别想着让我平息心中怒恨! 乌梵向前迈出一大步,朝着山海侯抱手弯腰,“大平武卒,武卒三营廿七伍伍长乌梵,代表廿七伍五人,恳请山海侯再现风雷满大平!” “好!小哥儿所言甚合我意!”刘老汉头一个称好,随即大平城人接连喝彩,对这位武卒的倾山海侯再现无敌景象的话不能更满意了。 山海侯点点头,露出欣慰神色。 看着周遭的喧哗,被围在之中的张有年却感觉到了莫名的孤单。 大平皆盼风雷起,唯青衣文士只身独立。 “舅舅!” 一声呼喊,让张有年心中感觉到了无尽的温暖。 苏嫣然从烟雨楼里跑了过来,当她终于看清了阔别多年的亲人面孔,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 可是少女并没有一头扎进舅舅的怀里,而是冲到山海侯身前长跪不起,“奴家苏嫣然,恳请侯爷不要为难我家舅父。” “丫头,站起来,你不该对任何人下跪,更不应以奴自称!”张有年在她身后出声呵斥,可是神情中没丝毫怒火,只有无尽怜爱与愧疚。 刘老汉走上前,把苏嫣然一把扶起来,他也有女儿,见不得少女这般模样,“姑娘,听话,你家舅舅不是普通人,你这样会让他以后在江湖之中抬不起头的。” 苏嫣然眼眶泛红,被刘老汉两句话就说得不知所措,对于江湖修士之间以声名为重也有所听闻,她也不能确定自己这样是不是真会给舅舅抹黑。 刘老汉满脸堆笑地安慰着小姑娘,心里却在暗暗骂着:“江湖里的意气之争,沽名钓誉,呸!” 青衣文士爱怜地看着自己命运多舛的外甥女,她的眉目和自家妹妹是那样相似,“嫣然,莫怕,等舅舅向山海侯讨教一番,就带你离开大平。” “胡说八道!我看谁敢把我家姑娘随便带走?没十万两银子想都别想!”突然有浓妆妇人插着丰腴腰肢喝骂,把甥舅之间的亲情言语冲的支离破碎。 八阶大修张有年讪讪转头,绝不去看那烟雨楼老鸨一眼。 看热闹的人都有些想发笑,怎么我们大平人都这么荒诞跳脱的吗?明明应该上演的煽情戏码,怎么就变成如此景象? 山海侯看着大平百姓们的神态,忍不住露出笑意,想想以前大平国人人自危,成天提心吊胆,军民枕戈,对比现在这近乎胡闹的场面,他的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满足与自豪。 谁言圣人无六欲,敢说帝王泯七情? 既然百姓如此想看热闹,那么自己这个做国主的,就当满足他们。山海侯自始至终没去看那由燕国公主沦为青楼歌伎的少女,他不想把这小辈牵扯进来。同样的他也不想伤及百姓。 山海侯对着张有年朗声说道:“接我三拳,若不败,可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风雷满大平 青衣文士没想到山海侯会做如此决定。 他以前只知大平山海侯自征战中崛起,从不涉足江湖。对于个人武力的胜负并不看重,曾有过“江湖虽深,却比不得山海波澜壮阔”一言,流传于天下。 但他不知道的是,正因山海侯曾说过这句话,在大平无战事的十多年里,有许多江湖豪士,破了六境的大修前来为山海侯展示江湖的豪气干云。 可惜这些人无不败在山海侯之手,还有更多的人才入大平,就已经被大平国谍士知晓了行踪,还未见到山海侯本人,就被山海侯麾下七峰将士中的强大军修给收拾掉。 张有年并非常人,即便不考虑其八阶大修的境界。 他曾被天下间两处圣地收做弟子,这是千百年来于江湖中都前所未闻的,每处宗门教派所寻大道均有不同,有的甚至完全相悖,由此一人拜二门的事情就鲜有发生,更何况是圣地。 天下圣地不过一掌之数,其中底蕴最深,声名最大者有二,道家青云观,佛门不知寺。青衣文士正是这两处圣地共同教出的弟子。 身为圣地传人,接受至尊至圣授艺,自会比一般修士多出极大自信,更何况身为两处圣地共传之人,张有年自也有着无敌信念。 “好,世人皆知山海侯战力绝伦,张有年讨教了,只是不知侯爷是否已入尊圣之境?若你已涉足山巅,在下直接认输就是。” 天下修士所追寻的,无不是八阶之后的通天境界,玄修巅峰为至尊之境,武修巅峰为至圣之境,凡入至尊至圣境界者,可彻底破除武玄之界限,是以又将玄修至尊之境称为圣尊,将武修至圣之境称为尊圣。 十多年前山海侯就入武修八阶会神之境,无人知晓在这韬光养晦的十余年间,这位名满天下的侯爷是否于修士一途中再进一步。 “别指望着认输了,我家侯爷最爱干的就是同阶对敌,不会以境界压你。”刘老汉在旁边插嘴道。 然后他冲着围观的人打着手势,“都散开,大点场子,上面的人下来俩,把这钉在地上的家伙拖走,另外赌桌支起来,有钱的快来下注,赌一赌这位佛道两大圣地联袂培养出来的八阶合元境的大修士,能挡下咱们侯爷几拳?” 从一开始被乌梵突然出手,以三寸弗长枪透体钉在地上的他国谍子,几乎被人遗忘,彻底被抛诸脑后。 他本以为自己能趁机逃走,忍着痛想要拔出铁枪,但无奈地发觉自己根本不能撼动那铁枪分毫,原本对自己近乎被偷袭而被一枪透体的愤怒,在这一刻消散无存。他意识到之前那青年的实力,绝对在自身之上。 之前看热闹的大平男女来回移动,也都没借机过多为难他,顶多只在他腿上故意踩上两脚,却都极为默契的避过其伤口,怕要了他的命。 延着枪身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中年谍子最终昏死过去。 隐约间他觉得自己左肩上的铁枪被人一下抽出,剧烈的疼痛让他从昏迷中清醒,又于难以忍受的痛苦和虚弱中再次昏死过去。 乌梵看着地板上的几处长沟裂缝,不由感慨这谍子运气真是不错,竟然都没被殃及,同时他也觉得这谍子有点可怜,有时候死掉了才不会感觉到更大的痛苦。 围观的人再次被城卫营的军卒们奋力推后。 山海侯直面着张有年。 “之前你一直用的是青云观的玄修功法,若我估计没错,你已经达到了八阶后期,近乎圆满。我大平军讲究简而明之,将玄修武修之境界都以数字称之,一阶又分甲乙丙丁戊五境,如今你可是玄境八乙?” 张有年点点头,并不否认。 刘老汉在一旁低声咒骂,“怪不得他娘的一记云剑就那么够劲!还好没真和他打起来,否则还不三两招就丢半条命!” 山海侯继续说道,“可你的实力不止如此,当年青云观与不知寺的前辈同时看上你的资质,可不就因为你是百年难遇的武玄之体吗,天生打破武玄界限的奇异体质,不知你于武修一途走了多远?” 张有年面对大平对自身的知根知底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到惊诧,大平谍报甲天下,原来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了吗? “鄙人武修一途行进略缓,不过刚达后期,应该算是武境八丙。” 一直未从楼顶离开的大平军修闻言无不动容,普通人难以知晓这八乙玄境与八丙武境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意味着什么,可作为早已步入修士一途的他们却知晓其中的意味是何等的可怕与了不起。 “难怪c难怪不知寺和青云观能放下门户之见!”刘老汉吞着口水,“那岂不是说老子真与他生死相向的话,这会儿就已经彻底凉了?还好还好,差点让我家姑娘黑发人送白发人呐。” 山海侯闻言生出见猎心喜之感。 “玄境八乙,武境八丙,那么我就一武境八乙与你三拳,看看是你这武玄同修无敌,还是我武道精一厉害!” 张有年也升起战意,对手可是大名鼎鼎的山海侯,他又何尝没有堂堂正正与之一战的心思。 青衣文士并指拈决置于胸前,口颂法言凝出佛甲。自其丹田有元湖旋动,道道真元延着经脉大河滔滔。自其膻中处始,气海翻腾而引梵音,体魄铸固状似青山。 身外是金光佛像做甲,体内是紫气道法成墙。 无敌的气血体魄,无敌的真元神通,同一时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山海侯不禁赞叹:“真是开眼,好一个武玄之体!” 刘老汉与楼顶上站立的修士们也都不得不惊叹一声,真不愧是师从两大圣地之人,难怪敢只身入我大平城。 只可惜,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大平之主。 山海侯的眼睛里难得迸出神采,多年前就已经隐去的豪情战意倏然而起。 “我这第一拳,取自战场杀敌,首破其甲之意,名字就叫破甲。” 说完山海侯右拳径直砸向青衣文士胸膛。 在看热闹的人眼里,这只是普通的一拳,看着力道十足,却根本看不出其中高明。 刘老汉等修士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陡然不同的景象。 那是一座大山,山石都融成一体,拳下而如山倾,不拖起一块泥,不带出一滴水,整座山以峰顶开道,硬生生砸落大地。 佛甲不是大地,自承不住一整座大山! “轰”的一声金光佛甲碎成无数道金光,散尽在张有年周身一丈范围内。 “再来!” “我这第二拳,出自军经泥沼,脚缚长板为桥,名为掠地。” 山海侯侧身转拳,自上而下,以拳背抽其身。 无尽血气滔天翻涌,又尽数归于右臂之上。拳势由砸变为拍,可破山岳的劲力皆在这一拍之后化为震,荡动江河。 张有年真元汇聚成河,漩涡似沼,可阻困山石,却都在这一抽之下被震碎成无数浪花,原本落脚生根的躯体也在这一抽之下,踉跄着倒退两步。 青衣文士反倒一改颓势,决定不再保留,在瞬间用出全力。自其嘴间发出清啸:“江湖合元,山海会神,山河相成,自封一地!” 之前散落周身一丈的金光与碎成片片浪花的真元瞬间再起,融合一处,化成一座丈余的青山,其上有滔滔大河流转不止。 这是玄法武道相合,竟然结成了一丈世界,这已经是至尊至圣的神通。 以八阶之境,现圣尊之能,好一个天生破了武玄之界的武玄体。 我以武玄双境结圣界,你凭武道会神怎破之! 青衣文士不发一言,但是眼神中请君破之的挑衅意味浓郁欲滴。 刘老汉已经看得失神,这位佛道两圣地的传人真是一次又一次地让人大开眼界。侯爷可还能胜之? 山海侯却根本不作他想,只是忍不住大呼三声:“好c好c好!武玄之体果不能等闲视之,今日我华寅尘就以八乙会神来破一破你这圣界!” 言罢山海侯腾空而风起,握拳而有滚滚雷音。 大平城上空,同一时间云涛翻涌,隆隆不绝,电闪照地,大风呼啸。夜空之下,所有大平城百姓都迈步出门昂首望向青天。 终于再次见到侯爷施展出的无敌景象,只是这次的风雷之声好像比三年前的更加震撼。 “我有一拳起,风雷满大平。” 山海侯声若洪钟,“燕国张有年,且接这一拳!” 言罢山海侯凌空而下,拳头朝着青衣文士迅猛击出,拳势无匹,拳意无敌! 看热闹的人里有的想起之前那执枪青年的一刺,倒有此时侯爷的两分神韵。 乌梵的内心不住狂跳,原来这就是武道巅峰的威势,原来这才是武道巅峰的威势! 和他相似,林羽四人虽也只在修士途中前行两步,但对于巅峰之处风景的向往之情,同样要比普通人浓烈百倍。如今山上风景就出现在眼前。 “轰!”声音如炸雷起。 风雷已至,山河天地亦动荡难维,居于山河之间的青衣文士一时间心神俱恸,道决佛法,顷刻消散,青山大河,顿时散做数道烟尘。 胜败已分。 山河破而风雷不止,山海侯的拳头瞬间来到张有年胸口处,没了青山佛甲,没了江湖玄道,还有什么能阻这风雷哪怕一瞬! 青衣文士意识到即将来临的死亡,他想着今天已经听小嫣然喊了声舅舅,死掉之后也能腆着脸皮去找妹妹说声抱歉。 他紧闭着双眼,并不是不敢直面死亡,只是怕看见外甥女儿伤心模样,死都不能踏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乌梵的来历 在生死关头的最后一瞬,山海侯兀自收回拳头。 青衣文士张开眼睛露出不解之色,然后咳出大口血水,山海侯的最后一拳,已经伤了他的脏腑。 此时此刻,他丹田处真元湖近乎干涸,膻中处气血海破碎难聚,全力使用出山河界这样的超阶神通,已经让他近乎透支。对被山海侯拳劲带来的伤势,可谓火上浇油,要想彻底恢复,怕是需要不短时日。 更为关键的是,山海侯虽未杀他,可也并没任其离去的意思。 “山海侯,为何收手?” 张有年强自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向以同阶境界胜了他的山海侯问道。他虽然败了,可不会任由他人侮辱。倘若对方有何打算,他会继续拼死一战。 山海侯看着眼前真的看轻了生死的圣地传人,自始至终对方从未依仗背后的两处圣地来说辞脱身,可见也是位真男人。 “关于苏小姑娘的行踪是何人透与你的?” 张有年本不懂山海侯为何会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告知他嫣然所在的人?略作思索,他已经想通其中关键所在。 “原来如此。”张有年露出无奈苦笑,再吐出一口血来,身体踉跄着蹲坐在地面上,在他身后,是之前他一记云剑砸出的三尺深长沟。 他今日的临时起意,对错认的小侯爷出手,从而与大平为敌,其实都在别人的老谋深算之中,无论有没有今晚这次出手,等待自己的怕会是各种“机会”,引得他与大平军修生死相向。 无论胜败,对于有的人来说都是好处。 若胜,则可打击大平山海侯无敌威名,弱了大平七峰将士的士气;若败,则会小了自己身后两处圣地的名头,使两处圣地敌视大平。而如果自己真的死在这里,那样或许会引得自己那些强大的师兄弟们直接杀来大平。 真是好生算计,好一个大莱王朝。 告知他嫣然所在,并向他透露出对大平敌意的,正是大平国名义上主国大莱国的居高位者。 山海侯知道对方已经有所领会,“所以我不杀你,只为不遂了那人之意。” 张有年明白山海侯口中的“那人”正是指大莱皇帝。他此次从大莱赶至大平,没想到已经成为了大莱国的棋子。 “那我岂不是要感谢那人?因为他我才留下条命来。”张有年自嘲着说道。 山海侯不想再多言,有些东西,不适合当着众人之面言明。 “虽不杀你,可从今日起,你就做做我大平阶下囚。正好借你之名,告与天下人知晓,哪怕圣地之人,亦不可在我大平胡作非为。” 有一句话被青衣文士脱口问出:“难道侯爷真不惧我圣地之威?” 山海侯不作回答,转身迈步离开,忽的停下脚步,对着围观的大平男女老少高声问道:“诸位,对本侯的最后一记风雷满大平满意否?” “满意!侯爷无敌!” “侯爷万岁!” 大平城人声如鼎沸,一时间尽在称道侯爷无敌之名。 “可不敢说万岁,万岁是指皇帝,还有老乌龟。” 山海侯一句话说完,引得大平城人皆捧腹。 张有年看着这场面,再次面露苦涩,他又想起燕国,如果,当时燕人都似大平之人该多好。 至于他的那个问题,已经不言而喻。 大平山海侯与大平人,不惧世间强国,也不畏天下圣地。 等乌梵五人回到营舍之时,已达深夜。 两天未休息的五人都没有任何睡意。 想着今晚所闻所见,他们每个人都和那些围观的大平城人一样,热血沸腾,激动难抑。 当亲眼见识到大修威势与山海侯的无敌景象,让这几个均未及冠的青年都心潮澎湃。 他们是大平武卒,为自己大平有山海侯这样的镇护者而感到自豪,也为生为大平人而感到此生无憾。 “最后那个八阶大修被刘老头一把扛在肩上带走的场面,想起来真是解气,什么武玄之体,圣地传人,还不是被咱们侯爷三拳撂倒。亏我以前还对青云观和不知寺的人奉若神明,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林羽相貌俊秀,可嘴巴恶毒,眼看接下来就要用些粗鄙词汇来玷污两大圣地之名,乌梵忙出言打断。 “少说点风凉话,今天没有刘老汉,我们全伍现在都已经被人收尸了。打败那张有年的是山海侯,不要说得是你出手似的那么了不起。” 林羽张嘴就要好好与伍长论道论道,忽而想起些什么,把话换作一个问题:“话说那位八阶的大修怎么会把老伍你错认成小侯爷呢?” 另外三人也投来好奇目光,在廿七伍,因为有林羽这个恶毒话痨存在,他们都很明智的选择去做安静的倾听者,以听为主,能少说话就尽量不开口。 乌梵摇摇头,“我从哪知道去,要不我改天去关押那张有年的地方问问他本人再来告诉你们?” “你怎么不说去厄肆山顶上逛一圈再下来告诉我们山上的风景呢?你又不是真的小侯爷,那种关大修的地方不要说得像是军中厕所一样,想去就能去,” 林羽说完,正盼着乌梵能再和他聊侃几句,没想到只听得乌梵口鼻间有鼾声响起,对方已经用睡觉来拒绝与他多言。 于是他又转向别处。 “我说你们仨,觉不觉得那最后被老鸨死活给拖走的小妮子长得真不错,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不过看那腰身” 三人的呼噜声如打拍子般响起,此起彼伏。 “有你们的!”林羽低声骂了一句,也感觉到困意袭来,他甚至已经忘记廿七伍五人都经历了一次生死,那时被提起的心神一旦放下,随之而来的就是极大的疲惫。 廿七伍营舍中传出五道鼾声,只有乌梵的是刻意发出。 他已经猜到自己会被误认为成小侯爷的原因,那就是他所修的功法,正是山海侯家传的遒龙决,该功法最鲜明的特点就是风雷之声,全天下怕也是独一无二。 至于他的身份,自然也和山海侯有关。 他和山海侯是亲戚。 乌梵的母亲来头极大,是山海王的幼妹,而山海王则是上任大平国之主,现今山海侯的生父。 换言之,乌梵的母亲是山海侯的小姑,而乌梵,则是山海侯的表弟。 山海侯之弟,这个名头若是传出去,可真会吓到不少人,尤其是军队之中,乌梵可不想着用山海侯表弟的身份作威作福。 他姓乌,不是山海侯一脉的华家子弟,不想处于别人的荫庇之下而永远不能变得真正强大。 经历了今晚之事,他更坚定起自己要攀上修途顶峰的决心。他不想再有被大修一击就要迎接死亡的经历,他想成为山海侯那样的无敌存在,真正的以一己之力,败却强敌。 至于身份一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罢,只好暂时对不住林羽他们了。 当廿七伍五人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没人来找他们去操练战阵。在武卒三营,乌梵的廿七伍是被孤立的存在。 原因无他,就是身为伍长的乌梵太不被武卒营人待见。 倒不是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也不是他的血性气魄配不上武卒营的名声,否则武卒营其余四人也不会在生死时刻以命相护。 乌梵被其他武卒营将士针对乃至敌视全因为他的来历,他是三个月前由锐士营调来武卒营的。 大平国山海侯麾下有七峰将士。 七峰所指的分别是:势钩峰c符矢峰c雀隐峰c吞泽峰c飞笃峰c杵恚峰c筹芾峰。 其中有三峰将士名满天下,吞泽峰锐士营,势钩峰武卒营以及雀隐峰谍子。 大平谍报甲天下,说的就是雀隐峰的谍子。世间军方又习惯称大平谍子为隐雀,他们就像随处可见的各种鸟雀栖身世间各地,令人难以察觉地搜集着各项谍报。 此次张有年初入大平就有刘老汉现身其侧,靠的就是隐雀谍子传来的消息。 雀隐峰虽然谍冠天下,可毕竟所做之事皆需暗中进行。 而锐士营与武卒营则是实打实以战力而闻名天下。 自然而然,被誉为战卒之锐与步兵之首的锐士营与武卒营互相之间有了比较的态势,长而久之,两峰将士就好似成了夙敌,互相敌视。 普通锐士与武卒不知道的是,此二营于百年前确为生死相向的敌营。 只不过,那时锐士营乃大秦所建,武卒营隶属魏国。如今大秦已灭魏,而大秦锐士营与大魏武卒营却全归大平国所有。 其间曲折,只有身处人间高处的那些人才完全通晓。 由锐士营出身的乌梵,自然就承受了武卒营的仇视。好在与他共伍三个月后的林羽等人都接受了他这个兄弟,没有将他孤立。 “兄弟们,忘了给你们道声谢。”乌梵对着林羽四人真诚地说道。 他们自然知道伍长指的是昨天他们在云剑之下舍命卫护的事情。 三人都把目光放在林羽身上,这种总归还是显得有点矫情的对话,还得靠他来予以终结。 “喷出点唾沫星子就算谢了吗,起码得一人来上十斤上好烧刀子酒,兄弟们说对不对!” 廿七伍其余三人竞相点头称是。 乌梵笑笑,“好,这顿酒我算欠下了。” 林羽又凑到乌梵耳边轻声问道:“如果你不想他们三人知道也行,你悄悄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山海侯有关系?我昨天可看你长的和侯爷真有几分相像,你不会是侯爷私生子吧?” 乌梵“呸”地朝着林羽身上空啐一口,“听好了,本伍长可是大平武卒,山海侯曾言,大平将士皆同袍兄弟,那我乌梵自然也就是山海侯的兄弟了。要比侯爷的儿子小侯爷还长一辈呢!” 林羽四人转身就走,理也不理他们满嘴胡诌的伍长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武卒营中卖酒女 是日清晨,当乌梵五人正在廿七伍营舍中睡得正酣之时,武卒三营的将士们已经开始集结准备例行操练。 演武场地距离乌梵所在营舍有二三里远,那边的震天喊声传到这里已经减弱大半,加之廿七伍五人实在困乏,硬是没从操练声中醒转过来。 卯时三刻号角声起,武卒三营的三千余将士开始陈列排阵。武卒方阵,战力居步兵之首,这在天下近乎公认。 武卒三营全营皆武修,披甲执锐,百伍成一方,六方聚一阵,战阵行进而步伐动地,武卒齐啸而气势惊天。 今日之阵只是基础合阵,大戟士与执矛士居头阵,两侧为盾枪兵与负刀卒守中,背弓卒与仗剑卒履后。 三营主将吴再兴立身十米大纛之上,声音洪亮,指挥着战阵运行。 “散!” 营将一声令下,六方将士循阵向而散,半刻间在阵中留出空地,而执长兵的将士此时已位居阵圈最前方,弓箭手穿插其中。 “换!” 长兵武卒收式后移,枪盾士一涌而前,以盾和短枪铸成一道城墙。 “开!” 盾墙分移,辟出一十二条军道,一千刀剑卒立即杀出,眨眼间遍布阵圈之内。 一番行聚,已至辰时。 营将吴再兴于武字大纛之上,大声啸喊:“有挡皆杀!” 三千武卒齐声呼应,“一往无前!” 有挡皆杀,一往无前。武卒营破敌杀伐之道,俱在此八字之间。 “撤阵,用餐,自修。” 营将言简意赅,说完六字之令,从十米大纛杆上一跃而下,身形掠出三十余丈,落地后头也不回,径直走向主将营帐。 六方都统随即各令士卒退散。 大平军卒,以五人设一伍,十人设一什,百人一队率,五百人一都统。 廿七伍以乌梵为首,五人中除去乌梵已跻身武境三阶铸魄境,其余四人,以林羽实力最高,如今已是二阶甲境即淬体境圆满。 其余三人一人二阶乙境,淬体境后期,两人二阶丙境,淬体境中期。 天下修士,皆以初c中c后c圆满四期细分每一境界中的小境,只有军修之中,将初入某境视为戊境,初至中期为丁,中至后期为丙,后至圆满为乙,臻至大圆满而为甲。其中之意,在于决不轻视敌人。 初中后满四分近似以每小境均期为界,而甲乙丙丁戊五分则取其境端为界。 武修一途,修的是气血体魄,讲究铸山辟海,体魄坚如大山,气血升腾似海。 一阶冲经,是以气血贯通经络,二阶淬体,是以内外之力淬炼体魄,三阶铸魄,是以气血之力外溢与体魄相合,铸成魄意,亦为魄甲。 乌梵现在三阶近乎大圆满,魄甲随念可在体表凝结,武境及三甲。 按理其已经可任什长乃至队率副手,林羽也可接过廿七伍伍长之位,可惜由于乌梵来历太过讨人嫌,如今他依旧担任伍长之职。 廿七伍的人醒来时武卒三营的将士早已用过晨饭,他们只能将就着吃些剩余食物。 “老伍,你是不知道,那烟雨楼里的姑娘们长得那叫一个水灵,管那大修叫舅舅的妮子你们见过了,她还不是最漂亮的,里面还有花魁,那长得就跟仙女下凡似的。” 林羽昨天抽签时幸运地进入烟雨楼中装扮成小厮盯着那谍子,亲眼见识了烟雨楼里倾国倾城的女子,趁着吃饭,开始对着乌梵四人显摆起来。 乌梵把酱涂在饼上,嘴里边嚼着东西边开口说道:“你见过天仙?如果天仙是一副长着猪头扛着耙子的模样,那貌似天仙的长相入眼可有点吓人。” 林羽把粥碗一放,“你这样聊天是没有前途的。” 其余三人笑着点头附和。 “我记得不久前有人说要请咱们喝酒来着,你们猜怎么着,兄弟我现在就想小饮一坛。” 其余三人再次附和。说完话的林羽把眼睛朝着乌梵一瞥,挑挑眉毛。后者则专心吃着饼,左手把粥碗一端,挡在脸前。一碗障目,不见债主。 如果说话必须算数的话,还辛苦踏入修途做甚?凡有争竞,最后还是要靠实力说话,在廿七伍,只有乌梵能在脸上凝出一层不可见的魄甲,换言之,论厚脸皮的实力,绝非其他四人可比。 “老伍,你现在是没脸见人了吗?” 乌梵把早就喝空的粥碗放下,看着虎视眈眈的伍中兄弟,神情严肃而认真,“我辈自踏上武修一途起,决不可有半分懈怠,在我们武卒营,每日阵操之后,虽无任务即可清闲度日,可不要忘记,当你们喝酒作乐睡大觉的时候,其他武卒兄弟可能一次次地运转气血,在烈日下c风雨中熬炼体魄,同样是军中武修,难道我们就甘愿让别人抛在身后?在其他人刻苦奋进之时,我们却出去偷闲饮酒,你们的心里难道不会感到不安吗?” 林羽四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不会!” 正当乌梵搜肠刮肚想着再找些别的话打消四人让自己请客的念头,忽然自营舍外传来一阵骚乱:“那里来了位姑娘在卖酒,快去瞧瞧!” 无论是姑娘还是酒,对于军中武卒而言,都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紧接着有越来越多的武卒经过廿七伍营舍前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嘴里都在说着姑娘和酒。 林羽四人的眼神直欲把乌梵生吞,“现在卖酒的都上门了,你还有何话说?” 乌梵无话可说。 “军营当中怎么能允许酒家进入?这不合规矩啊!” 将军帐内,武卒三营的将军吴再兴哭丧着脸一遍又一遍地给对面之人述说着军规营法。 刘老汉大大咧咧地坐在将军椅上,满是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在赶着苍蝇。 “别说那么多废话,下阶武修以气血淬炼体魄必然经受不小痛苦,这你岂能不知?就连军中自身也都会寻机赐下酒水,为的就是能让士卒们能缓解疼痛,在武修一途上奋力前行,现在我亲自把家酿的好酒用长板车拖来,为的是给将士们做些贡献,哪里有错?你凭什么阻止。” “这里是武卒营,势钩峰下,您老不在自家峰下将士那里卖酒,干嘛来我们这里?” “屁话,恁娘的老子二十年前做武卒一营将军时,你小子不过一个队率,如今翅膀硬了,敢说我刘某人不是武卒中人了吗?你们武卒三营一旬前才开赴此地,须知这里是我杵恚峰地盘,来我地盘买我的酒,任谁也找不出不是c挑不了礼。” “所以您老究竟是武卒中人还是杵恚峰的当家?”吴再兴的这句话当然只敢在心里面讲。 眼前这人可是他二十年前的老将军,如今身份更是显赫,戍守大平城之务可全由其一肩扛之,只不过怎么那么多年过去了,将军的脾性还是这般无赖? “算了,我说不过您。” 营将刚露出败象,刘老汉就乘胜追击,“你也打不过我。” 武卒三营的将军不由苦笑,这可不就是实话吗。 “那老将军您切不可过分,酒虽对下境武修有些益处,若是把人养成酒鬼,那可百害无一利,您一天最多只能在此卖酒五百斤。” 刘老汉大为不满,“你们武卒三营上上下下人头逾三千,五百斤还凑不够所有人加起来的一泡尿。一千斤!” “您老不是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爱饮酒,而且我军中自有酒水供应,许你五百斤可不少了。这样吧,就算我作为你老部下的一点回馈,八百斤。” 刘老汉嗤笑一声,“说来说去还不是一千斤?老子为了军中士卒考虑,每十斤装的酒坛里只填八斤酒水,千斤坛子正好八百斤。” 言罢,刘老汉昂首朝着帐外走去,只留下一道高大背影。 武卒三营主将吴再兴唯有叹服。 “都不要拦着我,今天这顿酒我请大家喝定了!” 当看到卖酒的姑娘那一刻起,乌梵的心里就荡漾起涟漪。 莫说给伍中四人买几坛酒喝,现在就算让他把那长板车上的近百坛酒都买下来,他也会眉头不皱一下,立马上前掏出自己怀里藏着的全部身家——碎银二两,至于够不够买下全部的酒,这都不用考虑,反正能换来姑娘一句理会就足矣。 “天上白云飘,地上风儿撩。姑娘请快跑,有人在发骚!”林羽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正定能传到那边的姑娘耳中。 乌梵对耳边的话置若罔闻,眼睛直勾勾盯着卖酒的姑娘看着。 姑娘裹着头巾,身着粗布衣衫,样貌不算出众,可是极为耐看,每当有武卒递上一两银子,她就会绽出笑容,接过钱后立即提起十来斤重的一坛酒,并不吃力。 眼睛都忘了眨的乌梵不自禁说出四个字:“赏心悦目!” 林羽看着伍长露出的白痴样,不由挠头,“是只有我觉得这姑娘长得并不太漂亮还是你们也有同感?” 廿七伍其余三人同样挠头,然后点头。 “是了,这就叫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林羽对此下出结论,引来三人无声附和。 卖酒的姑娘刘小瑞每将碎银接到手里都会感觉到无比的开心,继而绽放出最为真挚的笑容。 自其母亲那里继承来的酿酒手艺,没想到现在能让她赚钱啦。 之前她总是不情不愿的酿酒,一是为了不让家里过多的粮食浪费掉,二是实在拗不过父亲的哀求。 如今她那不靠谱的爹竟然想出了这么棒的一个主意,让她开心之余,不由想着是否也抽空给自家老头儿露个笑脸。 就在她要去提下一坛酒时,传过来了几句俏皮话。 刘小瑞抬眼一瞧,就见那边立着五个军卒,一个面貌看着挺俊秀的家伙正对另外三人说着什么,那三人也不开口答话,只是点头。 站在最前面的那人一直在盯着自己这里,看那表情,应该是没钱买酒,所以只好解解眼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大勇与小瑞 卖酒姑娘刘小瑞一坛一坛往外卖着酒,眼见拉酒的长板车上酒坛越来越少,姑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刘老汉早就从将军帐里走了出来,却没过来帮着自己的女儿照顾买卖。他就站在一杆旗子后面,半掩着身体,偷偷地看着姑娘的笑脸模样。 自从自家婆娘撒手人寰后,姑娘就很少笑得这么开心了,平日里面对自己这个当爹的,更是爱答不理。 现在看着刘小瑞喜笑颜开的模样,刘老汉愈发觉得自己想出的卖酒的主意真是太棒了,他这时候有点想感谢那个叫张有年的,如果不是为了看着他山海侯才安排自己去做酒肆老板,他也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来让女儿高兴。 刘老汉叫刘大勇,在四十余年的军旅生涯中,战绩卓越,无畏而大勇。 他在从军的第七个年头就有了媳妇儿,直到第二十七个年头才有时间远离沙场做长久的休整,然后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当时他已经四十五岁。 如今他已年过六十,从军多年,负伤无数的他只不过稍显老迈,自己那在家里为丈夫忧心多年的媳妇儿,却在大平终于安定后的第三年,就先一步走了。 “那婆娘一辈子没出过远门,不知道在黄泉路上迷路了没,迷路也好,还能等等我。”刘老汉看着女儿在酒坛堆中忙碌的身影,想到了自己的老妻。 当年在家期盼丈夫归来的她,也只是不停地酿着酒,现在想想,那傻婆娘怕不是想着让自己一直喝酒一直醉,就不用忙于征战了。 “可惜,你还不够傻啊,喝到最后又怕我喝多了伤身,把酒又都藏了起来。” 他们给女儿取名刘小瑞,只希望她能平平稳稳地过生活,不经大风大浪,小安即乐,小瑞则福。 刘大勇之女刘小瑞,现在真的只想每天就这样卖卖酒水,收收银子。 眼见那边长板车上的酒没剩几坛了,林羽朝着乌梵后背猛地推上一把,“再不去买酒可没啦。” 乌梵连忙迈开步子朝着卖酒姑娘走过去,手伸进怀里来回摸着银子。 “我买酒。” 围在近前的武卒营人大多认识这个从锐士营调来的家伙,本想着用身体堵了他的路,没料想这家伙气力实在不小。 乌梵手里举着二两碎银,用肩膀把一个又一个武卒挤到了一旁。有差点摔倒在地的人立马就要发火,撸袖子就要动手。 刘小瑞最不喜欢军卒打架,以前不喜欢是因为看着讨厌,现在不喜欢是怕这些人影响了自己的生意。 刘老汉在远处就看清了女儿微微皱起的额头,立马就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把叫嚣着要动手的人一把提起,抛出几丈远去。 “我看看谁敢捣乱,影响了生意老子断你三条腿!” 武卒营人都不认识这突然出现的老汉,见有兄弟被像小鸡崽儿似的被抛飞摔在地上,立即就有了要出手的念头。 乌梵自始至终都没回头,这时他终于走到姑娘面前,“我要买酒,多少钱一斤?” 刘小瑞虽然没了笑容,但看到乌梵手里的银子后,眼睛里还是添了一抹熠熠神采。 她并不开口,只把手朝着一块木板上指着,上面用木炭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十文一斤,一两一坛,不二价。 “有点小贵啊。”乌梵在心里嘀咕着,不过手里的银子已经递了出去,“来两坛。” 忽然从身后传来接连的痛呼声,又有混乱移动的人推撞着乌梵的身体,让他不得不扭头关注一下。 只见昨天曾救了他全伍一命的刘老汉正旱地拔葱似的,把一个个挥拳冲向他的武卒三营的人接连不断地抓住,抛出,抓住,抛出。轻松之极。 不一会儿就有十几个下阶的武卒都摔飞成一堆。 一阶冲经与二阶淬体境的也就罢了,就连三阶铸魄境的凝出魄甲来再欺身上前,还是被一把薅住衣服,然后身体划出一道弧线,摔在地上。 眼见老汉依旧轻松的游刃有余,武卒们已经意识到对方的强大,怕不是已经五阶乃至六阶的上阶修士了! “刘老哥,您老怎么在这?”乌梵诧异地问,他没想到才过了一晚,自己又在营中见到了刘老汉。 刘老汉抬眼一瞧,咧开嘴笑笑,“是你小子啊。” “住手,都住手!”营将大人突然出现,朝着几个拿起武器想要围杀过来的将士喝骂,“这位是我刚做武卒时的将军,你们是要造反呐!” 军卒们一听,齐齐吞咽口水。大平武卒对外哪怕面对强大不可战胜的大修也不会害怕,可军中之人最怕的就是上级,眼前这老头儿竟然是将军大人的将军,那该是多高的上级? 被摔在地上的武卒们本正想着爬起身来再一哄而上的,听到营将的话,立即都又躺倒在地,一副装死模样。 乌梵和林羽五人早就知晓这位可是真正的大修,绝对的军中首将级别的人物,听到营将的话不仅没吃惊,反倒觉得理所当然。 刘老汉见这群臭小子没了冲上来让自己抛飞的念头,拍了拍手掌,又掸了掸衣服,然后笑呵呵地朝着卖酒姑娘走去。 “小瑞,爹这个主意不错吧,我和他们将军说好了,以后你每天都能在这卖上一百坛子酒。” 刘小瑞立即就要露出笑意,可在刘老汉面前,她还要装着淡漠的模样,只好努力把弯起的嘴角又放了下去。 她又看向身后的长板车,脸上露出忧虑,“可家里的酒今天已经都搬来了,以后还哪里有酒卖。”她在心里想。 刘老汉一眼就能看透女儿的心事,“不怕,咱们家粮食多,可以再酿,酿不过来咱们可以从外面进酒,赚差价,五文一斤的拉这就能卖一钱银子,十文钱一斤的价不用变。” 武卒们听得目瞪口呆,心想您老当着我们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以后还想做生意不? 刘老汉转过身对三营将军吴再兴招招手,“爹在这有面儿,不怕卖不出去。” 武卒三营将士的眼中隐约现出泪花来。统领三千武卒的吴大将军,转身就奔回营帐,绝不再掺和这老将军的事,哪怕他真把武卒三营翻个个儿,自己去找峰主来收拾他就好。 “刘老哥,这位姑娘是你女儿?”乌梵差点把刚接到手里的酒坛子给摔在地上。 刘老汉一拍胸脯,“当然,虎父无犬女,长得漂亮吧。” 乌梵当即就点头,“漂亮。” 没成想刘老汉立马就变了脸色,“你小子找死!” 乌梵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一愣头小子又哪里知道为人父的那种既要别人夸奖自家女儿又怕有人惦记自家女儿的复杂心理。 林羽四人已经凑了过来,“前辈,昨天的救命之恩还没来得及感谢,今天我们伍长正好买了酒,您老一定要赏光。” 刘老汉对林羽几人的印象还不错,尤其是他们面对大修一击,不退反进,同生共死的血性,让他很是喜欢。 “好啊,就陪你们几个小子喝上一顿。” 刘老汉正要抢过乌梵手里的酒坛,只听见长板车木轮车轴发出的吱吱声响。 “糟了,姑娘不喜欢自己喝酒,可别生气呀。” 刘老汉顾不得理会廿七伍五人,转身就跑到女儿面前,一把夺过车辕,咧着大嘴呵呵傻笑,“爹跟他们说笑呢,不喝酒,不喝酒,咱们回家,今晚去把那小酒肆里的酒都搬回去,明天接着来这卖。” 刘小瑞不发一言,听完刘老汉谈及拉酒卖酒,她才不再板着脸,轻轻一跳,就侧坐在长板车前侧。 刘老汉的嘴咧的更开,欢欢喜喜地拉着女儿离开武卒三营。 乌梵目送着长板车离去,手里的酒坛被林羽夺走也没反应,直到再看不到那父女二人的身影,他才收回目光。 “老伍,你不会真看上这姑娘了吧?”林羽举着酒坛豪饮一大口后,对着伍长问道。“不过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不会是个哑巴吧。” 乌梵猛地把脸转过来,“你说真的?” 林羽点点头,“前边在她那买酒的兄弟也有这样说的,应该是没人见她开过口。” “太好了!”乌梵右手握拳朝着左掌一砸,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根本没有丝毫掩饰地表现出了内心的雀跃。 “是哑巴还好?”林羽越来越疑惑了,怎么突然之间自己的伍长变成一个傻子了,难道是中了邪?还是昨天被云剑攻击留下了暗伤?都有可能。 “这么好的姑娘,如果再没一丝缺陷,我又怎么配得上她。”乌梵说着最真挚的情话,听在林羽四人的耳朵里就是最不着边际的傻话。 他们本来就知道乌梵的眼神要超出常人,目力之强,反正在武卒三营中找不出第二个能够与之媲美,难道他还能看到别人瞧不见的东西,比如美貌? 那买酒的姑娘无论怎么看,都并不那么好看。 “倾国倾城啊!”乌梵又说出这样一句话,让林羽真想掰着他的眼睛看个清楚,这姑娘虽说不丑,可连倾村都够呛吧。 “喂,你们几个,是不是想报一下救命之恩。”刘老汉去而复返,突然就又出现在了廿七伍的眼前。 “前辈,您怎么又回来了?” “少废话,给你们个报恩的机会,今天申时,还在昨晚那条街,帮忙搬搬酒坛酒瓮。”刘老汉好像做贼,说着话还四下看着,生怕有别人知道了他的打算。 等乌梵五人都答应了,刘老汉又一溜烟儿狂奔着跑走,要接着给女儿拉车,欢喜地做牛做马去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有女传歌‘后’庭,有女搬酒瓮 大平城里街道纵横交错,商家店铺鳞次栉比,繁华却又朴实。 在名为泰光古道的三丈宽的长街两侧,既有类似烟雨楼这样的高楼富贵场,也有无名小酒肆。 当乌梵率廿七伍五人再次来到长街,发现昨日大修交战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那被云剑砸出的三尺深沟,也已经被土石填了起来。 他们应刘老汉之邀,来帮他搬酒。 乌梵站在小酒肆前,看到他帮忙挂上去的灯笼还没摘下,每个灯笼上都写着两个刘字。 “你们来了,快动手,帮着把酒坛酒瓮都给我搬上车。”刘老汉拉着长板车走过来,身后跟着卖酒姑娘。 刘小瑞见到乌梵几人有些意外,不过知道他们是来帮忙的,就礼貌地朝五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乌梵笑着点头回礼,林羽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老伍,你看,这姑娘好像真不会说话的。” “嘀咕什么呢,快下手,趁着天还没黑,把酒搬完,天擦黑咱们就走。”刘老汉把酒肆门打开,催促着乌梵五人干活。 林羽有些不解,“怎么感觉您老是做贼呢,这不是您老的小店吗?” 刘老汉咳了两声,“管那么多做甚,搬酒,别把泥封给掀喽,一坛坛地在板车上摆好。” 刘老汉拉着的长板车极宽极长,能装上二三百个酒坛。只是不知道几千斤的重量车板和木轮能不能承受的住。 刘小瑞竟第一个开始干活,只见她一点没有身为女子的讲究,蹲身就抱起两大坛酒,并不费力地朝长板车上送来。 “姑娘也是武修?”乌梵冲着刘小瑞问道,后者只是冲他笑笑,既没点头承认,也没摇头否认。 看她的身形,虽不纤瘦的如同摆柳,可也绝不厚实,是标准的女子体态,若非有气血之力,那就是有真元之力,难道她会是玄修? 乌梵有些疑惑,姑娘的年纪应该与他相仿,按理说对方如是修士,其身内的气血波动或者真元流转都应该有所迹象表示出来,可以他的目力,竟然看不出分毫。 “难不成她是天生神力?总不能是破了三境的上阶修士吧?”乌梵在心里说着,又把目光看向刘老汉。 “刘老哥,刘姑娘她不会是上阶修士吧?” 林羽四人都停下来看向乌梵,“老伍,你说什么呢?什么上阶修士,你不会是说刘小姐吧。” 刘老汉却满脸的得意笑容,刘小瑞搬着酒坛子从他面前走过时瞪了一眼,当爹的立马全身心投入到搬酒大业之中。 看着刘老汉的表现,乌梵五人已经确定,这位卖酒的姑娘竟然真的是比他们境界都要高的高阶修士。 是四丁还是四丙? 林羽差点没合上嘴,“我的天,她c她是上阶修士?我看她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吧,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才?” 乌梵也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为真,那岂不是说就境界而言,自己根本配不上这姑娘。 原本经历了昨日的大修之战,他在修途上的决心已经更加坚定,现在又得知卖酒姑娘竟然是上阶修士,他的身体里又凭空生出极大的动力。 “快干活,我要赶快回营修习,我体内的气血已经蠢蠢欲动,血涌境在向我招手!” 乌梵说完就迅速搬起酒坛朝着长板车上放,他这边一下手,酒肆里原本堆积着的酒坛在迅速的减少。 林羽四人现在才是武修二阶淬体境,以气血淬炼体魄,等生出魄意,凝成魄甲才算进入三阶。 而三阶之上是四阶血涌境,下阶修士以魄甲为终点,上阶修士则以血涌之力为。 武修一途,可以用铸山辟海概括,铸山所指即为魄甲凝结,体魄坚如山岳,辟海则指于膻中出开辟气血之海,由此释放出无尽战力。 而气血之海的开端,就是周身气血可尽数涌聚膻中,并可将血涌之力释放体外,即俗语中的武修气力。 踏入血涌境,则意味着个人战力的极大提升,是以将四阶当作上阶修士界限。 时值五月十四,明日就是月圆之夜,似烟雨楼这样的高档青楼,少不了要举办些活动,来给有钱人找些由头来楼里相聚。 斜对面的青漆高楼里忽然响起断断续续的琵琶声和琴音,那是楼里的姑娘为了明晚的弄艺再做准备。 乐器的声音逐渐变得连贯,随之又有动听的歌声传出。 乌梵等人都听得极为清楚,林羽的脸上已经露出笑意,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刘老汉和乌梵都听了下来,站在长板车旁静静地听着烟雨楼里传出的乐曲声。 这倒乌梵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乐曲,时而柔肠婉转,时而英飒飞扬,琴声悠远,琵琶清脆,萧声呜咽,以及其余各种乐声相互交织,繁而不乱。 当女子的歌声响起后,乐音都被压低。 “丽宇芳林对高阁 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 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 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 落红满地归寂中 惜落红,叹逢迎 化作春泥更出情 杜鹃啼,春燕归 雕楼玉宇隐娇容 舞霓裳,歌‘后’庭 月悬月隐昨复明 物去人已非 不知妾身事 说与谁人听” 一曲唱罢,整条街都安静下来。 刘老汉吧嗒着嘴,“这曲还挺好听,什么名堂。” 乌梵的目光还在那栋青漆高楼上,“词的前半阙是‘后’庭花,好像是被大莱灭国的某个前朝皇帝写的,后半阙应该是有人加上的,倒还不错。” “老伍,没想到你还懂这些。”林羽在一旁感叹,其余三人也有些惊异。 刘老汉轻叹一声,“这声音我认得,就是那张有年的外甥女唱的。” “是她?”乌梵回忆着昨天那个先是探出窗户为青衣文士求饶,后又跪在山海侯身前为舅舅求情的少女,“她应该不过十六七岁吧,竟然能唱出这样的歌。” “小小年纪就经历国破家亡,流离失所,哪怕是个少女,心里积攒的悲情愁绪,怕是比三四十的寡妇还要多。”刘老汉自己也有女儿,他很同情少女的遭遇。 当整条街的男女都静静品味着这动人乐曲时,卖酒姑娘刘小瑞却还在搬着酒坛子,根本没有丝毫的停顿,二百多坛酒都已经装在长板车上,小酒肆里只剩下一个大酒瓮。 酒瓮需要三个人才能围抱过来,高足五尺,已经到了刘小瑞的眉梢。 见刘老汉和乌梵他们正在回味着乐曲,刘小瑞也不愿打扰他们,于是她自己使出气力,将偌大的酒瓮一把搬了起来。 瓮里还盛着半瓮酒,少说有四五百斤,加上酒瓮本身的重量,怕是离千斤也不远了。 刘小瑞就搬着数百斤的酒瓮,一步一步朝着长板车走去,她的身躯和酒瓮比起来纤细的像跟竹竿,可就是在这并不高大的身体内,涌出着巨大的力量,让她的双臂将酒瓮牢牢箍住,虽有些吃力,但依旧稳当。 乌梵眼睛的余光看到有个硕大的酒瓮正离了地朝这边移动着,仔细一看,才看到一双脚。 “刘老哥,刘姑娘她到底什么境界了?” 刘老汉对乌梵一直称呼他为老哥而不是像林羽他们那样叫老伯前辈并不在意,他见到女儿正费力搬着酒瓮时的第一反应是上前接过,可转念一想自家姑娘的脾性,根本不会容许别人插手,他有生生停住动作。 “早告诉你了,虎父无犬女,我家小瑞已经四阶乙境了,就是其他修士们说的血涌境后期。” “快把酒坛挪挪,这瓮要放不下了。”自那酒瓮之后传来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 “好的,林羽,你们快动手。”乌梵说完,忽而反应过来,“刘姑娘你会说话?” 刘老汉闻言脸上露出一百个不满意,自家姑娘那是懒得搭理自己这个当爹的养成不爱说话的习惯了,怎么说得她好像是哑巴似的。 乌梵忽然如坠冰窟,他发觉自己好像真的配不上这位姑娘,心里荡漾的涟漪,全都被冰冻起来。 山海侯所居之处名为山海苑,并不似一国皇宫那样金碧辉煌,却也极为宏伟,占地数倾,位于大平城最中央。 山海苑里有位老管事,总管苑中事务。 大平城人都管他叫做王总管,他自己却更喜欢称自己为王管家。山海苑不是皇宫大殿,只是山海侯的家。 从山海侯的祖辈起,这里就是华家府地,王总管更是跟随过三代华家之主,同样的也是三代大平国主。 他也曾在疆场杀敌,也曾在七峰将士间占据席位,可惜在大平安定之前的一战中,他丢了条手臂,境界也再无前进可能。 于是王大将军退离军中,给山海侯做了管家。 “既然身为管家,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守财。长街那家酒肆是山海苑出钱筹建的,姓刘的竟然想着据为己有,我王管家可不答应!” 没了左臂的王总管腰上缠着一条长鞭,鞭子是黑色的,似铁又像麻,不知道是由什么编制而成。 当头发花白的独臂老人走到长街时,从烟雨楼那里传来乐曲声。 活了七十多年的曾经的沙场大将,如今的山海苑总管,驻足倾听。 当听到最后“不知妾身事,说与谁人听”一句时,他忽然想到了自家那老婆子,她的话可都说给自己听了,成天唠唠叨叨,整座山海苑好像她才是主事的。 不过山海苑上下,甚至包括山海侯及两位夫人,倒都是会诚心叫老婆子一声王婶儿,连带着他也倍有面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挨抽的峰主大人 拉有二百多坛酒及一个大酒瓮的长板车显得异常结实,除了车轴处传出的吱扭声响让人不忍倾听,车身并没有散架的迹象。 刘老汉亲自驾辕,乌梵和林羽在后面推着,廿七伍其余三人已经尽数离开。 原本乌梵想着全伍都回营开始奋力修炼的,临走他却被刘老汉强行留下来帮忙帮到底。 林羽打定主意要抱住这位还不知确切身份的老将军大腿,也自告奋勇说要送佛送到西。 刘小瑞见有外人在场,没好意思再跳上车和酒坛挤在一处让阿爹拉着,这倒让刘老汉有点遗憾。 在女儿小时候,他经常离家于军中效力,很少有机会给闺女当牛做马玩,现在他总想着要找机会补偿自家姑娘。 “姑娘,没事的,前面这还剩着点能坐的地儿,你上板车坐着呗。” 刘小瑞转过脸去不理会,明明车后面还有两个外人在用力推着车,自己哪里好意思坐在车上?阿爹永远不懂得女孩儿,根本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回害羞。 乌梵听到了刘老汉的话,也看到了刘小瑞的神态,他觉得自己应该勇敢的把心里话说出来:“刘姑娘,你可以坐上去的,我们和刘老哥都还有力气。” 姑娘把头埋得更深,继续做着哑巴。 林羽忍不住抱怨起来,“伍长大人,替我这个苦力考虑下行不?我已经觉得够累了,而且人家可是上阶修士,懂?没看那么大酒瓮直接就弄上车了。” 乌梵正要回怼一句,推着的长板车突然停住,他的双手还在用着力,却推不动分毫。 “看好这些酒!”前面传来刘老汉的声音。 乌梵和林羽探身朝前看去,只见一位仅存右臂的老人正挥出千百条鞭影,朝着刘老汉抽下。 刘老汉与鞭影之中辗转腾挪,踩着地面发出一声声急促的砰砰声响。 在乌梵看来,刘老汉也化身成上百幻影,却只在三尺方圆之内重叠闪现。 长板车被震得几欲倾倒,酒瓮里的酒水哗啦晃动起来。 “一人一边,用力扶稳。”乌梵迅速知会林羽,两人将将把车扶住。 刘老汉那边与三尺之地晃动出百道身影还有余力开口。 “姓王的,你什么意思?” 独臂老人左袖如在狂风中鼓动飞舞,他的右手挥动着黑色长鞭,击碎着刘老汉一道又一道幻影。 “抽你个偷酒贼!” 从山海苑行至此处的独臂老人可不是遛弯的,他专门为防止酒肆里的酒被姓刘的搬走而来,没想到正好在这遇上。 刘老汉顿时火起,“说的什么话,军中的事怎么能用偷字,我这是借,先用着以后还。” 王总管继续挥动着那条不知材质的黑色长鞭。“老夫看你就是欠抽。” “姓王的,你这是在挑衅我杵恚峰。再不住手我可还击了!”刘老汉面对比他还长半辈的老人,气势已经落了半分,但当着女儿和两个武卒小辈的面,他绝对不能认怂认输。 “哼,当年老夫在杵恚峰时,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呲尿和泥玩呢。” “我女儿在这里,老家伙你说话别那么脏。” 王总管看了看那边正不言不语看过来的刘家女娃,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小姑娘歉意地笑笑。 刘小瑞倒并没太过在意,她自娘去世后,一直跟着父亲过活,见惯了军卒们之间的粗言秽语,只是平日里都是阿爹喝骂别人,倒很少见他和别人这样对着吵,看起来还挺有意思。 “王爷爷好,你别抽的太用力了。” “哈哈哈,还是小瑞懂事,你这个做爹的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还有脸提杵恚峰!” “老子是杵恚峰峰主,怎么不能提了?倒是你,离开杵恚峰去给山海侯家做门房时不过是副峰主,你现在是以下犯上!” 长板车后的林羽惊喜交加,“老伍,听到没,刘老伯竟然是杵恚峰峰主,我的天,山海侯之下最大的官了吧这是,这条大腿我是抱定了!” 乌梵其实早就有了猜想。同时他也知道,眼前这位独臂的老人如果没丢了手臂,那么杵恚峰的峰主是非他莫属的。 “杵恚峰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堂堂峰主,竟然做这种偷酒的事,身为前辈,我有必要好好教训你!”王总管看着这个杵恚峰当家人就感到生气,为老不尊,没个峰主模样。 出于对杵恚峰的情感,前任杵恚峰副峰主正气愤地抽打着现任峰主,就似原本交出家业的老人出山教训不争气的接班者。 刘老汉于三尺之地高速地腾挪,体内气血之海震沸不已,让他微微感觉到了吃力。 身为正职峰主,他可不想真的败在一个残了的老家伙手里。 “起!” 刘老汉右脚狠地跺在地面,石板瞬间碎成无数小石块,震飞而起。 一口血气从刘老汉口中喷薄而出,无数石块刹那间化作道道利箭朝着王老总管射去。 独臂老人将长鞭一挽,在虚空中抽了一个鞭花,挥出的千百道鞭影无声飘闪。将那些碎石尽数卷起,然后击碎成烟尘。 刘老汉趁机抽身后撤丈余。 “你境界恢复了?” 王老总管也收了长鞭。 “没,境界早随着胳膊一块丢了,不能双手执枪,只好耍耍鞭子了。” 刘老汉闻言竟现出些失望神色。“原来如此,你如今已近八十,还想着独辟蹊径,真不愧我杵恚峰人。” 王总管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可并不纠结,谁让他连执枪的手都丢了呢。 “可惜有人身为峰主,却一次次地玷污杵恚峰的名声。”独臂老人直视着刘老汉的双眼,想要从其中看出其荒诞行事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刘老汉已经把眼睛转向别处。 “甚峰主大将的,我现在只在乎我家姑娘怎么更开心快乐。” 刘小瑞对着父亲展颜一笑,然后有些羞赧地把头低下。父女二人之间倒与别家的父子之间那样,有深情互存,却并不善于表现出来。 王老总管也了解当年刘大勇的妻子去世之后,小瑞就由他这当爹的养着,可他这种大半辈子厮混在军伍间的糙汉子,哪里会懂怎么把女儿养好。 现在看着小瑞成长到这个地步,谁知道这家伙费了多少的心血。 “酒留下,看小瑞的面子,今天就不为难你了。” 刘老汉嘿嘿一笑,“这酒我拿定了,你可知,昨日就在这条街上,我救了几个小子的命。” “这与我何干?” “等我说完呐,那几个武卒营的小子里,有一人姓乌。” 王总管刚要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乌姓在大平并不常见,他已经猜到那武卒营里姓乌的小子的身份。 “乌梵,还不出来给刘老哥打声招呼。” 车后的乌梵恍然大悟,怪不得刘老汉来偷搬这里的酒要叫上他,怪不得他想回去却被留下。看来自己的身份早就被他得知。 其实也对,连张青年凭借他体内的风雷之声都能断定他与山海侯有关系,还把他错认为小侯爷,那么作为山海侯麾下七位峰主之一的杵恚峰峰主刘老汉,当然很容易就能弄清他的来历。 乌梵从车后走出来,向着王总管问好,“见过王伯。” 王总管仔细打量着乌梵,然后笑着点点头,“才两年不见,你真成大小伙子了。” “行了,你一做下人的摆甚谱,这些酒可都是乌小哥帮着搬的,怎么,你还要强留下来吗?” 独臂老人无奈地摇摇头,虽身为管家,可是涉及到主人家亲戚,他就管不上了。 旁边,刘小瑞饶有兴趣地盯着乌梵看了两眼。 车后,林羽的眼睛瞪的比听闻刘老汉杵恚峰峰主身份时还大。 “这些酒就算是替小梵给的谢礼了,我会向侯爷禀报的。”王老总管把鞭子又围在腰间。 他只余一条右臂,收鞭子时只将鞭子朝自己轻挥,长鞭绕着他不再笔直的腰身转了几圈,再将鞭柄一别就围好了。 刘老汉看着独臂老人,想起了当年的执枪老将,脸上只剩下肃穆。 “老将军,至少,杵恚峰的兄弟们不会少了酒喝。” 王老总管慢慢转过身子,正如来时那样,一步一步地走着离开。 老人是山海苑的总管,同样的也是杵恚峰当年的副峰主,若非丢了条胳膊,他现在就是杵恚峰的当家之人。 “嗯,如果他刘大勇敢少了杵恚峰的酒,老夫再抽他不迟。” 乌梵目送着王老总管远去。 “小子,要不要来我杵恚峰混。” “七峰之中,好像以杵恚峰为末,我堂堂势钩峰下武卒营人,岂会去你那里。” 乌梵说得义正辞严。 一旁的林羽连忙冲过来,“峰主大人,我愿意来啊,要求不高,就先从队率做起怎么样?” 刘老汉二话不说,抄起车辕,招呼着自家姑娘就走,载重几千斤的长板车被他十分轻松地拉着移动。 “老伍,我是不是被鄙视了?” 乌梵拍拍林羽肩膀,给了他一记看破不说破的眼神。 “伍长,你究竟什么来历,刚才那位杵恚峰的前副峰主连刘老头的面子都不给,怎么到你这就” “我是你们的伍长,这不就够了吗?” “也是,不过你要发达了,一定要做我的靠山,把大腿伸到我面前让我抱。” 乌梵想着自己伸着腿,林羽扑上来保住的画面,感到一阵恶寒,“你真恶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武玄体 两日内,大平城里发生了两场大修之战。 其一是山海侯三拳败佛道圣地共传弟子张有年,一拳起而风雷满大平,将无敌景象展现在所有大平城人眼前。其二是杵恚峰的两位老将,于几尺之地间短暂交锋,观看者不过寥寥。 乌梵亲眼见证了两次交手。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短短两天之内,还发生了数十起修士之间的争斗。 有外来修士与大平军修之间起了冲突的,也有外来修士之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总之大平三州之内,暗流涌动,风雨将至。 这一切都与十年一期的登山大典有关。 厄肆山为大平国所有,却不被允许独占,其上有太多的奇异与神秘,引得全天下的修士都心向往之。 百年间,大平国经受的绵延战火都与这座山有关。现今天下留存的三大王朝,都对大平山海虎视眈眈,其三国之间又互有芥蒂,互相牵制而现出一种微妙平衡,大平国的安定就系于这平衡之中。 大陆上大秦c百越c大莱的版图呈现出巨兽大口吞山的态势,大秦在北,为上颚,百越在南,为下颚,大莱居中,是嘴中喉舌,大平就是巨口长舌边的一块肉。 只是上颚下颚不能相合,舌头有沦为食物的危险,更主要的,大平这块肉坚硬如石,哪怕巨口真的咬合,也很难轻松让这三州之地支离破碎。 这在十余年前才真正停止的天下大乱之中已经有所验证。 在三任大平之主的带领下,大平国人顽强的冲破硝烟,虽身死亦不让故土,他们就像大平山上的石块一样,坚硬c刚强。 大平国人可以悍不畏死,但是大平之主却看不得大平人死伤殆尽,于是,为寻求安宁,大平国成为了大莱的侯国,哪怕在大莱的削藩大业中,将大平国国主山海王降为山海侯,大平国也依旧处在安定之中。是山海侯亲自出马抚平了七峰将士的战意,也是他只身奋战,将山海侯的名头传遍天下而让大平国百姓扬眉吐气。 大平国虽为侯国,却不纳贡不朝觐,听调不听宣。 不过每十年的厄肆山登山大典,却要破例允许大莱国的一万将卒进入国境之内。 即将到来的此届登山大典,早已定于今年的七月十三,距今已不足俩月。 大陆之广袤,东西南北均以万里记,有的修士为了一登厄肆山甚至在一年前就已动身,离得近的,也有的打算先入大平以据主动,早早出发。 大平城所在之州名为泰光,整座厄肆山就是泰光州的东延,将无尽海域挡在更东。 随着登山大典日期临近,越来越多的修士涌入泰光州,他们大多是江湖修士,于是也将江湖的意气带进了这片土地。 可以预见,修士冲突事件会更加频繁的发生,大平军卒们都将要忙碌起来。 武卒三营于不久前才调来大平城,他们要做的,就是帮着杵恚峰将士一起,摆平骚乱,维护大平城的稳定。 乌梵一遍遍运转周身气血,体表的魄甲在凝聚消散间循环往复。 他所修功法是山海侯家传的遒龙决,大成之时,可凝出肉眼可见的龙鳞魄甲,体内气血奔腾如龙形,可释放出遒龙巨力,于攻伐一道,可称天下之最。 山海侯能一拳越阶破了张有年的山河界,倚仗的就是无所不破的遒龙血力。 可要修到山海侯那样的境界,按照当前进度,乌梵大概还需要一百多年,可即便他真能再活一百年,也不能保证真就臻至顶峰。 决定一个人能否步入巅峰的因素有很多,其中资质尤为重要。 乌梵的资质虽不差,却绝算不上绝佳。在他的认识里,只有山海侯家的小侯爷才真正算的上是天纵之姿。 按照辈分,小侯爷是他侄子。年纪比他小近两岁,差两个月才满十八,可境界已达五阶。 他还知道,那小子自踏上修途起,一个月时间就凝出了魄甲。按照母亲的说法,遒龙决天生与华家血脉相合,前三境几无障碍,据传当年华家一位祖辈,步入修途即至三甲。 相比而言,乌梵是和其余武修一样,都是从气血冲经起,一步一步踏阶而上。 他入三阶甲境已足半载,可体内气血始终不能涌聚膻中,四阶的血涌之力根本没有出现的迹象。 乌梵也无他法,只能坚持着按照法决运转气血,盼着尽快水到渠成。 尤其是自他见到刘小瑞并得知对方已经是四阶上修之后,他期盼突破三境的心情变得更加急迫。 廿七伍的其余四人也都有了不小的动力。 修行是一条漫长且不平坦的路,大多数人都难以行至尽头,哪怕是他们自身资质下的顶端也难以到达。 决定修途巅峰的,除了资质,还有很多其他重要因素。 其中持之以恒四字,自古至今都是修士乃至芸芸众生都难以做到的。坚持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又是每个人都难以做到的。 在修途上坚持前行,更加需要极大的动力。 两日内,廿七伍五人都曾经历生死危机,也都亲眼见识了山海侯展现出的修途顶峰处的无敌景象,现在,他们都有着充足的动力奋进前行。 林羽正带着其余三人在演武场上以身体互相冲撞,那是令气血与体魄相通,现出魄意,凝为魄甲的最笨也是最直接的手段,大平军修,每峰都有各自的功法秘诀。 乌梵盘坐在营舍内,他体内气血充足,体魄也异常结实,甚至要比其他的三甲武修还要强上不少,可惜就是不能血涌聚膻中。 血涌讲究以膻中为中枢,将气血涌动之力传及身体四肢,释放体外。 可乌梵纳入体内的元气好像并没有尽数融入血肉当中,仿佛有一部分凭空消散,不知去向。就是这点异常,将他与血涌境相望不得见。 玄修与武修最根本的区别就在于对体内元气的处置。玄修聚气于丹田,修真元,以真气奔腾过经脉而运使玄通。 武修则使气血遍及体魄,激发血肉中的本源之力,融于战技武法之中。 乌梵自可纳气之日起,就算步入修士一途。由母亲传授的遒龙决让其成为一位武修。 玄武之间的不同根源决定了玄修和武修之间存在着天然的界限,据说当踏入至尊至圣之境后,这界限也就不再是限制。 然而在世上有极少数的人天赋异禀,自初始就没有这样的界限,他们就是可玄武同修的武玄体。 青衣文士就是乌梵亲眼见到过的第一个武玄体。虽败于山海侯之手,可也显示出了武玄体的强大不凡。 乌梵想着自己体内那部分消失不见的元气,心里不由想到:“难道我也是武玄体?” 他曾在书里看过,武玄体是对可玄武同修体质的总称,其中亦有着诸多区别。理论上最为顶级的武玄体可达到玄修之境与武修之境齐头并进的地步,可这种体质被称为武玄体中的武玄体,在武玄体中的罕见程度正如修士中的武玄体一般。 那大修张有年能被两处圣地同时收为传人,其资质之高可以想象,可就算是他,武修之境依旧不能完全与玄修之境持平,要差上一小境。 换言之,玄修之境与武修之境之间的差别越小,则说明武玄体越为顶级,反之,两境差别过大,则武玄体的级别越低,武玄同修能够带来的优势也就越小。 一位武境达六阶,玄境只达二阶的武玄体,和单纯的六阶武修相比,二阶的玄境几乎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是以,书中言,武玄体之分,以二境相距三阶之内为真。 武境与玄境相差过三阶的,就不再算是武玄体。 如今乌梵武境达三阶甲境,距离四阶也就差临门一脚,这时候他才感知到好似有些许元气自行在经脉中流转,丹田之处隐约传出一股热意。 “哪怕我真的是武玄体也根本高兴不起来罢,这满满三阶的差距,还真是” 乌梵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宁愿不要那最差武玄体的名头,只专心做自己的武修。此时他距离武修上阶不过一步之遥,可这一步究竟怎么才能迈出去呢? 他有些心烦意乱,干脆什么都不再想,躺在床上睡起觉来。 差一天就是五月十五,月亮已经圆润如玉盘,悬在天际,演武场地中和林羽四人一样在熬炼体魄的还有不少人。 廿七伍营舍中,乌梵已经进入梦中: 有一个小男孩被父母逼着读书,那些书和私塾学堂里的书完全不一样,里面尽讲些与修士相关的东西。 像什么军修一阶分五境,九阶五境真至尊至圣;厄肆山高逾三千丈,大修近顶犹不见积雪;有草簇成团,在狂风中可静立不动;铸魄如山,气血似海。聚气成湖,经脉河行;世间有禽,不弃滴血 “乌梵,你又在走神。书读的怎么样了?”有一中年男人走过来抚着男孩的脑袋问道。 “读完了,就是没太记住,爹,你再给我讲讲打仗的事儿呗。” 中年男子蹲下身子,掐掐男孩脸蛋,“臭小子,不经征战沙场事终究只是故事,待你长大了可自己去看,不过记住到时就算上阵杀敌,也千万别太过招摇,保命为先。” “可娘说华家人冲锋陷阵皆冲于前的。” 男子朝着男孩脑袋轻拍一下,“你是姓乌的,最多只算半个华家人,跟着冲锋陷阵就足够了,不用冲到最前面。” 乌梵看到父亲的眼睛里有着散不开的郁结。 “小梵,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给你取梵字为名吗?梵字林下一凡,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和你娘不一样,只希望你能做个普通人,即便做不成隐在林下的凡人,也要尽量学会藏拙。” 男孩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乌梵睁开眼睛,天色半亮,林羽四人正呼呼大睡。 “藏拙,我好像也没什么可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江湖意气扰大平 每临登山大典,大平国人就能见识一番江湖意气。 何为江湖? 人行天下,头枕青山,饮江河之水是为江湖。 人居陌巷,偶逢知己,一言交生死是为江湖。 人聚成伙,争强好胜,动辄刀兵起是为江湖。 人重名节,向慕威望,死亦不污名是为江湖。 人讨生活,寻钱换酒,挣扎以度日是为江湖。 快意恩仇,屠门灭户,相合相争,自命不凡均是江湖。 河流湖泊皆有清浊,江湖之中有大义凛然之士,同样也不缺卑鄙恶毒之人。江湖之泛,不缺贩夫走卒,江湖之深,含括圣地几处。 江湖人所拥有的气概志趣,即为江湖意气。 只是,江湖意气多扰人。 乌梵自小读过的书里,也有关于江湖大修的描写,其中不乏豪情万丈与志比天高之辈。可与那沙场事比起来,他总觉得那万丈的豪情与欺天的壮志都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山海侯曾言,江湖虽深,却哪里有山海波澜壮阔。 乌梵深以为然。 其实他知道,山海侯说的那句话还有下半句,“不能于江湖上走一遭也为憾事。” 有的人以为这是山海侯看不上江湖之人,想着不能亲自使江湖动荡而感到遗憾。 乌梵知道不是,他曾亲耳听父亲说起过,男儿快意江湖,驰骋沙场皆能现出英雄气,只是在饱经战火之后,才能明白,山海侯的遗憾是何等的了不起。 “大平无江湖,唯山海尔!”乌梵清楚记得父亲说出这句话后,提着两坛霜陵黄酒,找那几位老卒好友喝了个痛快。 “大平七峰将士,皆为江湖种,不行江湖事,这是更大的山海意气。甚江湖意气,于大平山海,小风小浪矣。” 江湖意气流进大平,或许真不会翻起滔天波浪,可对于乌梵这些军卒来说,只是这些小风小浪就已经令他们变得繁忙。 遵都统之令,武卒三营廿七伍再次来到泰光古道之上,他们均着半身皮甲,在长街上巡视并震慑着江湖来客。 与他们一道巡逻的,还有十三伍,伍长刚至三丁之境,但却被任命为这十人的临时什长。 “老伍,有时我不得不佩服你,自从由锐士营来到武卒营后,简直是处处被针对,你就不感到气愤?”林羽看着满脸自若的自家伍长说道。 乌梵把腰间的大平短刀扶正,看了眼走在十人队伍最前方的十三伍伍长的后脑勺,挎着大平长刀的临时什长正鹰顾狼视地左观右看,专心察巡。 “我爹说过,莫做出头鸟,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林羽欲言又止,继而终于忍不住出言道:“我说你家老子是不是有点怂?怎么竟教你这屁话,难道该着是你的东西被抢走,连屁都不放一个就对了?我看你真是没有势钩峰的武卒血性。” 廿七伍其余三人知道林羽是怒其不争才说出这狠话,伍长有无血性气概,他们自然早就知道答案。 乌梵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相反,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家中父亲的各种表现,尤其是在他娘眼前的时候,的确是有些从心而为的迹象,何为从心?怂也! “你们不懂,伍长我这是在闷声蓄大力,早晚会一飞冲天,到时候连不该是我的都要抢些回来的,你们等着瞧吧。” 林羽连着冷哼三声,“我怕你闷声久了,别说一鸣惊人,怕是连说话都不会了。” 乌梵把右拳一握,朝着左手掌心一砸,“那就太好了,不说话和刘姑娘倒更像了。” “娘的,看着你就生气,除了闷声蓄力,还要玩无声爱慕,廿七伍在你的带领下是没有前途的,兄弟们,我提议以后伍中就以我为首,咱四个孤立这家伙。” 廿七伍其余三人不发一言,论起和哑巴的相似程度,他们才和那刘峰主家的刘小姐更为相像。 其实在廿七伍四人的眼里,乌梵仿佛总有些深藏不露,并不是说其身份来历,虽然无论从其自锐士营跨峰来到武卒营,还是从刘老汉以及那位独臂老人对他的不同态度来看,伍长的背景肯定不简单。 乌梵给他们的感觉是他总会把一些想法或者情绪藏入内心最深处,虽然他也会当着几人的面喜怒哀乐,也会在高兴时开怀大笑,气愤时破口大骂,可四人能感觉到,那些表现出来的并不是乌梵的全部。 或许真像他说的,他只是在隐忍着等待能够一飞冲天的时日到来。 乌梵摸着腰间的短刀,昂首走在队伍中。 大平短刀刃长不足尺,是由大莱顺刀改良而来,携带方便,可刺可抛,适合武卒在维护城内安定时使用。 乌梵在锐士营时所用武器为长剑,来到武卒营后同样被按照仗剑卒的待遇分发了武卒长剑,可是武卒营的长剑和锐士营的长剑有着极大的不同。 锐士营中有特有的锐士剑技,配合锐士长剑可发挥出极大威力。而武卒营的仗剑卒所修剑术与锐士营的相比就要差上许多,长剑规格也很不同。 武卒营号称步兵战力第一,营中武卒多执长枪大戟,短兵亦多为大平长刀,威力也不容小觑,只有武卒长剑,更多是将军佩戴以发号施令而用,或者执在骑兵之手,也可大杀四方。 可是乌梵一不是将军,二没有战马,分给他的武卒长剑就像他在武卒三营中的处境一般,极为尴尬。 他一直觉得手执武卒长枪或者大戟亦可将自身战力发挥到极致,可惜,当他去申请时队率只给了他两记白眼。 如若白眼也能当杀敌利器,乌梵身上可谓利器成百上千了,只是不知武卒营人给他的白眼会不会先把他给宰了。 这次执行巡城任务分发给他的大平短刀让他有些爱不释手,最起码要比他的武卒长剑要好用的多。 “那边有人拔剑,准备对敌!”临时什长一声令下,乌梵等人立即拔出腰间短刀,朝着那边即将发生的打斗围拢过去。 又是烟雨楼前。 “爷们儿,不要让我们难做,请收回手里的剑。” 之前曾露过面的烟雨楼看护正站在楼前朝着一位利剑出鞘的青年说道,在那青年身后,跟着两名奴仆装扮的汉子,身上气机流转,双脚踏地生根,显然亦是修士中人。 “把兵器收起来,在大平城内,禁止械斗!”十三伍的伍长沉声喝到。 那青年侧脸看来,“大平军卒?” 其身后的两位仆人踏前一步,将青年护在身后。“我家少爷并无出手之意,请几位军中弟兄不要为难。” 乌梵看两人气势,倒是和军修十分相似,难道这三人是他国军中之人? “将剑收回,离开此处!”十三伍伍长冷然说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你们大平军卒就要当街杀了我么?”青年推开两位仆人,言语轻浮,脸上挂着鄙夷。 “围!” 临时什长一声令下,乌梵救人立即有所动作,每人分立一方,间隔六尺,将三人围在中间。 烟雨楼的看护朝着乌梵他们抱拳感谢,不过并未退进楼内,依然据守在烟雨楼门前,目光锁定着青年主仆三人。 “还真是有胆魄,早听闻大平不过三州之地,囿于东方一隅,倒是大平人的脾气顽硬的就像茅坑里的石头。” 乌梵不知道这青年什么来历,也不知道他是哪个王朝来人,不过这些并不妨碍他想要给对方一点教训的心思。 “少爷,请慎言,此处是大平国都,我们二人并不能保证您的安全。” “哦,那我将之前的话收回,剑也收回。”令人瞠目的是青年瞬息之间就做出改变,直接利剑归鞘,言语中没了丝毫的高傲意味。 “我赵旭能屈能伸,真乃江湖豪杰也。”青年这句话的口音明显了些,应该是大秦之人。 天下各地均有各自方言,有的甚至相隔不足百里,两地之人就不能清晰交谈。 三大王朝自立国之时就推出官言,千百年的普及之下,虽方言未消,但官言已经得到普及,大秦c百越c大莱的官言虽有差异,但互相之间并无太大差别,皆以平上去入四声为基准,三国之人交谈无碍。 大秦官言有其独特之处,短促有力,掷地有声。 青年说着秦言,却是在自夸自捧,颇有些无耻之嫌。 十三伍的伍长有些犹豫,如果对方一直是欠揍的态度倒也简单,动手就是,现在他服软了,可是前面对大平国的不敬之言犹在耳边,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原来,把拉出来的屎再朝着屁‘眼’儿里塞回去就叫江湖豪杰了。”林羽的语气比叫做赵旭的青年欠揍百倍,可是听在大平城人的耳朵里却是格外爽利。 爱看热闹的大平城人早就凑了过来,听到这句话直接放声大笑,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主仆三人满是挑衅神色。 他们才不怕对方是不是修士高手,在大平城,敢朝军卒出手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两位中年仆人看着青年的眼神里满是暗示,他们怕少爷沉不住气,若真的和大平军卒起了冲突,他们此行不仅连登上厄肆山的目的达不到,就算想要全身而退怕也难如登天。 他们和大平军人之间打过交道,知道这七峰将士对待冒犯者是怎样强硬的态度。 “说得好!真是学到东西了,以后我要把这句话丢给每个在我面前退缩的对手。”没想到青年展现出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看向林羽,大抛媚眼。 乌梵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两个仆人的身上,他能感觉到这两个人很强,绝对不是一般的江湖散修,即便不是大秦军修,怕也是名门大派里出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短刀长剑木棍 事情的缘由很简单,青楼客满,闲人免进。 烟雨楼是风月场销金地,按理说自然是客人越多越好,老鸨领着姑娘们在门口拉客也不为过。 可这里是大平城,城里的商家多和这块土地一样,与众不同。 每月十五,月圆之夜,烟雨楼会举行最盛大的活动,届时楼内三大花魁均会出面献艺。 既是青楼,有卖艺的,自也有卖身的。 烟雨楼里不缺等待着知音恩客的漂亮女子,她们用身体换取银钱与怜爱,大部分人还期盼着于风月所内得真情,找到肯为她们赎身的风月客。 老鸨花姨见过的姑娘多了,只一眼就能看出有谁万花丛中沾了过客身。每月十五烟雨夜,那些打破卖艺不卖身招牌的姑娘一概不允许出场。 青楼之内洁女聚,引得诸男盼梳拢。 全天下的男人都大同小异,对于集风情和青纯于一身的女子都没甚抵抗力。 烟雨楼规定,每临月中,只接待百人。至于究竟能否取得姑娘芳心,这全靠个人本事。 楼里的姑娘身处整个大平国最为高档的青漆大楼,眼界并不狭隘,巨富商贾,豪阀子弟乃至强人修士,她们都曾亲眼见过,加之烟雨楼内并不行剥削压迫之事,花姨绝不强迫这些终究是可怜人的姑娘们去做违心之举。她们挑取恩客的条件,真的就可遵循本心。 至于楼里的三大花魁,分别为歌魁c舞魁c仙魁。 最后一位仙魁被人称作仙子,据传已经是上阶的玄修,究竟为何会沦落烟花地,一直都是大平城人想要探知并津津热道的。 歌魁正是张有年的外甥女,苏嫣然,在楼内名为嫣歌儿。小小年纪,已可发出触情之音。长相也绝对称得上漂亮,大平城以及外来的男人们一点不吝啬地认同了其歌魁身份。 若是被人知晓了苏嫣然十多年前燕国公主的身份,恐怕她的声名会冠绝三魁,将那神秘的仙子也超越了。 烟雨楼每月的烟雨夜是惯例,大平城男人早就知晓,是以在半个月前刚开募他们就已经将百人名额抢完。 名叫赵旭的青年人初来此处,想要品鉴下大平国青楼的规格,自然被拒之门外。 来自天朝大国的秦人赵旭,本身就带着一股傲气,与青楼管事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相向。这一幕恰好被巡逻的乌梵他们看到。 面对这十三伍与廿七伍十人,青年的态度转变快得出奇。令担任临时什长的十三伍伍长有些不知所措。 损了对方一句却被引为知己的林羽也无言以对,他不知对方是真性情还是真无耻。 乌梵的目力出众,他的注意力一直盯着两位做仆人打扮的男子,在他眼里,真正有威胁的正是此二人。 由于境界限制,他不能确定对方是五阶还是六阶的上修,他能确定的是这二位的战力不是他们十人能够匹敌的。 “我剑也收了,这楼也不打算进了,几位大平兄弟,是不是高抬贵手放我一马?”赵旭故作低三下四的样子,可退却的态度也极为明显。 十三伍伍长决定不再和这人纠缠,他们在被分配巡街任务时就被告知,由于进入大平的人实在不少,他们凡事要速决,不可停滞一处。 “三位既入我大平,就请遵循大平的规矩,我们走。” 临时什长一声令下,乌梵九人齐齐收刀。 两位仆人模样的男子看着大平武卒们的整齐动作,若有所思。 乌梵他们刚转身迈步,那叫赵旭的青年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化作狰狞,他没将剑拔出去,而是直接带着剑鞘直接上前朝着林羽的屁股中间狠狠捅下。 就连和他一起的两位仆人都没有料到,大吃一惊,怔了一瞬。 乌梵第一个觉察到不对,他将身旁的林羽一把推开,右手已将短刀抽出,一个旋身,朝着袭来的身形一把刺下。 青年的反应极为迅速,见攻击对象被推开,而短刀已经向自己刺来,他近乎倾于地面的身体直接一滚,并顺势将长剑抽出。 锵的一声,剑锋寒光起,赵旭的身体躲过短刀之后略一顿,就站直与乌梵相对。 玄修三阶,淬云境。 淬云境最大特点即丹田之上元气成云,且可以元御体。 “少爷!”两位仆人挺身上前,先将主子的身体护住。 “敢拿话揶揄我赵旭,小爷就得让你先尝尝被塞屁股的滋味,不过你旁边这小子还不错,竟然能把我逼退。” 林羽面色寒冷,眼前这人真是狠辣,脸色转变之快也极为罕见,甚至连他身旁的自己人都弄不懂他心中所想。 “杀!”十三伍伍长一马当先,军中之人,能动手就不会动口,既然已经确认敌对关系,那么只剩一字,杀! 武卒营十人尽皆抽刀。 唯一执长刀的十三伍伍长已经朝着那青年一刀劈下,二阶淬体境以血气淬炼体魄,只肉身之力就已远超常人,已入三丁境的伍长这一刀刀势极猛,如利斧开木,干净狠厉。 青年长剑横档而上,嗙的一声刀剑相遇,青年的身体连带着长剑被一刀劈退两步。 玄修与武修相比,轻力量而重玄技。 赵旭的丹田处的气云分出道道元气,他手中长剑如蛇吐信,朝着前方疾速刺出,不等十三伍伍长抬刀,已有一柄短刀凸现,将这一剑拦下。 大平武卒善战阵,战阵的基础极为相互之间的配合。 乌梵使短刀将长剑拦下,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脚已履至青年腹部。 以元气动体闪身,他才堪堪躲过这一脚。 不能他长剑收回,乌梵的身体已经临近其一臂之内。 同为三阶,玄修与武修近身之战,可谓占了极大劣势。 玄修长剑更需施展空间,可乌梵的速度令青年根本无回旋余地。 又是短刀直刺,青年的华服衣衫被划开长缝。淬云境玄修虽还不可御器,可对身体的把控超出了常人界限,可无端做出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动作。 可元气御体终有限度。赵旭在乌梵接连不断的攻势之下,已然难以招架,就要被短刀刺中。 “你们俩是死人吗?还不出手!” 一直护着青年的两位仆人之前一直被乌梵警惕着,他们在乌梵十人同时进攻之时就已经想要出手,当时他们已经打定主意只迅速将这些大平军卒打倒,然后带着少爷快速逃离此地。 那在他们身后方向的执长刀军卒朝着少爷出手时,两人已经发觉,并打算先把这领头之人干掉。 可是当他们想要动手时,却发觉身体已经无法动作。 一双手分别放在两人的肩头,如千斤巨石凭空压下,几乎把二人体魄压碎。 他们都是跨入五阶的武修,气血体魄之力何止千斤。 那双手除了按住了他二人的肩膀,还镇压了二人气海,现在他们是在纯以身体在抵抗着巨力,两个人甚至连转头看清出手之人面目都无法做到。 听闻少爷呼救,他们就要发狠哪怕伤了根基也要逼出些血气摆脱困境。 这时候两人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爷们儿,不要让我难做。” 正是烟雨楼的看护中为首之人。 两位仆人还是逼出了血气,分别吐出一口浓黑色血水,两人身体上以血气为媒,迅速凝出魄甲,血涌之力施展,战意气罡闪现。 “爷们儿,别怪我不客气了。” 烟雨楼看护双手猛地朝下一按,两位五阶武修的脚掌直接陷进地面。 以一口精血为代价凝出的魄甲轰然碎裂,血涌之力瞬息平复,战意气罡消散殆尽。 “噗!”两人再次喷血,只不过这次不是他们自行逼出的。 十三伍伍长朝这边扫了一眼,来不及惊叹看护的实力,长刀再劈,把想要抽身远离乌梵近身攻击的青年一刀又劈了回去。 当他正想倾身上前,速战速决之时,却被林羽一把拦下,“我们老伍好不容易出此风头,你别插手。” 青年极为果断,他为与乌梵拉开距离,竟在长剑一扫之后一指抵向短刀刀尖。 这是赵旭家传的玄通一指剑,只不过以三阶境界施展起来威力有限,也会对丹田元气造成极大损耗。 乌梵的大平短刀扎到青年左手指尖后如刺向坚韧皮甲,根本难以穿透。 赵旭趁机闪身后退,当拉开距离之后,他的眼里充斥着狠厉,左手指尖处的疼痛之感让他几欲疯狂。 “该死!” 他长剑挥舞,就要用出玄通剑招,势要将眼前之人斩于剑下。 玄修玄通,威力多凌于武修之上。 武修玄修二者皆有所长,施展玄通招式杀离身之敌,正是玄修的看家本事。 乌梵也明白若是被其用出玄通剑招,自己的魄甲加上半身皮甲怕都抵挡不住,他倒是可以迅速后撤,拉开更大的距离来躲避。 可大平军卒能战皆将退避作为最后选项,大平武卒更是如此。 自开始出手,乌梵一言不发,为的就是能全神运行气血,怕开口失了气机。 此时,他已经不必继续无休止出刀。“大平短刀,可刺,亦可抛!” 抛字未完,乌梵手中短刀已如破云弩箭,朝着青年射出。 “呲!” 短刀刺入赵旭右边小臂,其手中长剑,已经脱手飞出。 围观的大平城百姓们不知何时手里已经抄起了家伙,有的不知从哪捡了块并不大的石头,有的提着一个破瓦罐,有的干脆握着一锭足二十两的银子准备随时抛出。 见来大平惹事的主仆三人都已被压制,他们手里的东西才没飞出。 这时青年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有攥着根木棒的商家打扮的人上前将棍一挥,把这柄锋利长剑打落在地。 被长剑落到脚前的人吓了一跳,双脚却有意无意间朝着长剑跺了三四下才又往后退了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随我入青楼 大平城人是不屑以众欺寡的。 除非对手强大到足以敌众,或者对方敢于挑衅大平人的尊严。 当赵旭说出囿于一隅,茅坑石头时,大平百姓已经开始寻找趁手之物。即便当其装作屈服退却骗过所有人的眼睛后,大平城人依旧没把手里的家伙撂下。 哪怕打不起来,他们也想着顺手朝那臭屁的青年丢些石块瓦片。 小臂被大平短刀插入的青年咬着牙把短刀一把拔了出来,剧烈的疼痛只是让他面部抽搐一下,在他脸上的依旧是狰狞厉笑。 下一瞬,他的笑容完全凝结。 乌梵在他长剑脱手之后依然没有收势,转眼间已腾身上前,一拳击打在对方的腹部。在打出这一拳时,他想到了当日山海侯的第一拳,破甲。 乌梵身上的魄意全部凝聚在拳头之上,是为一拳之甲,他还做不到一拳魄甲,但是能够以甲撞之。他心里浮现出了两个字,十分适合他这临时起念用出的拳招:撞甲。 一拳撞甲,三阶玄修可无魄甲迎之。 嘭! 赵旭丹田处元气凝成的气云被拳力击得粉碎,有血透过他紧紧咬合的齿间溢了出来。青年抱着腹部跪倒,又侧倒在地上,已经难以再站起身来。 乌梵抬脚踩在青年左腕上,被抓在他左手的短刀丢落在地面。乌梵弯身将刀捡起,在青年已经破烂了的锦衣华服上擦掉血污,收回腰间鞘中。 “敢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赵旭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到了现在,他的眼神中的杀意依旧不减,并无任何惧意。 “或许你有着强大的背景,认为到头来只要报出来历就能得以保全。我想说你真的不了解大平,你真的高看了自己。我叫乌梵,我还要告诉你另一个名字,林羽。” 乌梵语气平静,说完就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我就是你林羽爷爷,小王八蛋,敢偷袭我。”林羽对着那位手执木棍的商家说道,“借木棍用用呗。” 商人只是普通人,他和大平众多男女老少一样,对军卒们都很尊敬,闻言把木棍朝林羽一丢,“小哥拿去。” 林羽接过木棍,眼睛打量着赵旭的屁股,“塞屎太脏,要不先塞根木棍试试。” “军卒小哥快住手!”有围观之人大声制止,倒在地上的青年明显脸色一缓。 “这还有孩子呢,”那人连忙低头对着几个正眨巴着好奇大眼的小孩子说道:“儿子,和你小伙伴滚一边玩去。”说完又饶有兴致地盯着赵旭弯曲身体的后面看。 有尚未出嫁的姑娘们也都转身离开,不时地偷偷转回头来,看看那到底青年的裤子有没有被扒下来。 有大爷大妈级别的人催促着林羽快小手,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做,可不能在此地耽搁太久。 青年赵旭面如白霜,执滚武卒林羽汗如雨下。 他的本意只是想吓唬这善于变脸的家伙一下,并没真的打算就把木棍塞进他的屁股里。虽说在军中时间久了,所见之人尽是爷们儿,可他绝对没有直面男人屁股缝是嗜好,想想只觉得恶寒。 大平城百姓高昂的意兴让林羽有些骑虎难下。手中木棍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乌梵能明白林羽此时的处境,在廿七伍,林羽长相最俊,嘴巴最毒,下手最狠,可是绝对没有特殊癖好。尤其是当他看到十三伍等人也有些期盼着看着林羽动手时,乌梵感觉到他好像有些落伍了,思想完全不能与大众相匹。 廿七伍其余三人捂面无言。只是遮住眼睛的手指都打开着,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伍中令他们不得不做哑巴的罪魁祸首。 林羽吞咽下口水,怔怔地把目光转到赵旭身后弧线。 吞口水的动作在乌梵的眼里是林羽的无语无奈,可看在赵旭的眼里 青年弯曲着的身体费力地伸展开,其眼中的狠厉全都不知去处,有泪水溢出眼眶在他的眼角噙着。 “我c我错了,请高抬贵手。” 已经在烟雨楼看护手下跪倒在地的两位仆人也开口求饶,“我们来自大秦赵阀,还请大平军弟兄们手下留情。” 看护手上再加力,两个人顿时闭口难言。“爷们儿,不要让我难做。” 两仆人心里亦无言,求饶有何让人难做的?好像这位高人很爱说这句话似的。 烟雨楼临街的窗子开了十扇,楼里的姑娘们也爱看看楼外的热闹,此时已经有许多略施粉黛的女子两三个一起站在一扇窗后看着这边。 在最高层三楼处开着两扇窗,有红衣女子目若流萤,把丰满的上体前倾,好奇地探出纤弱的双肩看着街面上的人群。 另一扇窗后,有遮白纱的身影清净独立,一袭白裙衬得其身上的灵韵仙气更添三分。 刘老汉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不紧不慢地朝着围拢的人群走去。 他的眼睛并不闲着,一会儿瞧瞧两侧店家的招牌,一会儿瞅瞅店家摆置的货物。 走到小酒肆门前时,他把一直攥在手里的长木棍伸出,把被丢在门前木桌下的两盏写着刘字的灯笼给挑起,朝着门上挂钩那一送,红灯笼就被挂起。 “老王总管不地道,还是咱老刘头聪明,特意拿根棍子过来,不用踩桌子也能再把他命人摘下的灯笼给再挂上。” 挂完灯笼,杵恚峰峰主大人刘老汉把棍子朝酒肆门口一丢,背着手继续哼着小曲儿朝着人群走过去。 “小哥儿,你快点动手啊,我们还得忙着买菜做饭呢。”刘老汉捏着嗓子在人后喊了 一声,立即就得到挎着菜篮子的几位大妈响应。这条长街上的菜摊离这足有一里半,这些要买菜的大妈们催促着场间人,却根本没朝菜摊那个方向瞥上一眼。 买菜是小事,等瞧了热闹回去给老姐妹们一讲,那才是最重要的。老姐妹们要是听得高兴,把自家院子里的菜扯下些来当做赏钱,那才是赚了。 刘老汉藏在人群后面,无耻的笑着,目睹着林羽的窘态。 他一抬头,正看见三楼窗后的两个姑娘,“这才是女人应该有的模样啊。”刘老汉想着自家姑娘少言寡语,淡漠世俗的模样,摇摇头承认自己做爹的失败,他要让女儿好好和这些漂亮的姑娘学学该怎么做一个姑娘,要不以后怎么能找到好人家嫁过去? 刘老汉微微转头。 双手一直搭在两位仆人肩上的看护说完不要让他难做的话后,身体挺直,侧面着烟雨楼开启的扇扇窗户,眼睛直视向前,不流一丝余光于烟雨楼中。 看护忽有所感,转头朝着上面看去。 有六道身影凌空而来,皆着大平青甲,执大平刀枪。为首的手里拿着锁链。 有眼尖的立即认出这些人正是两天前站在两侧楼顶,围着那个叫张有年大修士的大平军修里的六个。 人群分开通道,六位大平军修降身乌梵等人眼前。 “诶,这不是前天那小哥几个吗?怎么又在这儿见到你们了?”为首的人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乌梵闻言也不由感叹,是啊,为什么又是他们,又是在烟雨楼前。更为让人气愤的是,他到现在也只是看了看烟雨楼门前对联,连楼里都还没进去过。 “见过将军。”乌梵等人皆以右拳抵心行军礼。对方所着轻甲样式为都统甲胄,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将军。 “人交给我们吧,有人点名要他们,没想到被你们先出手擒下了。”都统看向只身禁锢了两位仆人的烟雨楼看护,手里的铁链紧了紧。 “这位兄弟不是七峰同袍吧。”都统并不认识这位看护,可看到情报上言明的两位五阶修士都被对方完全压制,看样子又是一个不得了的存在。 “锁链奎,别瞎疑心了,这是烟雨楼的看护头领,是帮了手的。”刘老汉走了过来。 被叫做锁链奎的都统“砰”地将右拳砸在心口处,行了最为真切的大平军礼。“见过大人。” 乌梵等人又向刘老汉行军礼。林羽心有余悸地把木棒远远丢开,朝着已经算是熟人的刘大峰主投去最为感激的目光。 “哪那么多讲究,赶紧把手放下,老子也算是微服私访,你们这样我还怎么进这楼里。”刘老汉赶忙摆手,口出之言却令人难以信服。 乌梵心里想着刘姑娘怪不得不爱搭理这老家伙,简直为老不尊,年过六十了还想着进青楼。 刘老汉突然把手朝乌梵一指,“正好你小子在这,一会儿陪着我一块进去罢。” 一种名为纠结的情绪自乌梵心间生出,他本不想与这为老不尊的为伍,可是进去烟雨楼开开眼是他这三天来仅次于提升境界的念想。 “我得替刘姑娘盯着这老不修。”乌梵心想,然后对着刘老汉“砰砰”砸了两次心口,“遵命!” 林羽及廿七伍三人朝着伍长看过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中的神色叫做冷漠。 赵旭再林羽把木棒丢了之后才再次把身体蜷缩起来,一手伸着淌血,一手捂着腹部。 都统朝着手下示意,把手中铁链朝他们一丢,其身后的五位大平军修接过铁链就把赵旭主仆三人捆了个结实。 “把他们在街上拖着走,尽给咱们添麻烦,让其余不开眼的都汲取点教训。”都统一声令下,决定了赵旭三人接下来的命运。 刘老汉大拇哥一伸,“铁链奎名不虚传,就是咱们这条长街上石块瓦片不少,你可留神,别把这仨给硌死喽。” “明白。”都统的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围观的大平人也听到了刘老汉的话,于是纷纷把手里的石块瓦片朝地上一丢。有位攥着银锭的人纠结半天,终究还是把银子收回了怀里。 刘老汉抬腿就往烟雨楼里走。 乌梵朝临时什长笑笑,转身跟上了刘大峰主的脚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相逢,相遇 这天早些时候,有一辆马车进了大平城。 赶车的男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听着坐在车厢里的媳妇儿给女儿说着城里原来都有什么好玩的,有什么好吃的,在哪里能买到最好看的衣服料子和胭脂水粉。 沦为车夫的一家之主满脸笑意。 马车在山海苑的大门前停下,立即有门房迎了上来,一只手把帘子撩开,现出眼眸灵动的少女身影以及她旁边的贵妇人。 与没甚装饰的朴素马车不同,妇人身着最为华丽的罗裳,发髻高挽,头发上满是金簪玉坠,令人眼花缭乱,瞠目结舌。 山海苑的门房不是普通人,其职位堪比军中都统,担负山海苑侍卫之长,见识自不会少,饶是他看到妇人头发上不下二十数的珠宝饰品,也感到真是又长了见识。 “姑奶奶,您终于到了。” 所有女人在骂街时都能以姑奶奶自称,而山海苑里的姑奶奶只有一位,是位并不显老的中年妇人,最喜欢打扮的无比富贵华丽,然后在山海侯夫人面前展示。 一路担任车夫的男人默默注视着媳妇儿摆出的高贵气态,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只好低着头强自忍着。 “爹,娘她每次来表哥家都要和表嫂攀比,她头上那么多簪子一个也不送我,你也帮我买几个戴好吗?”明眸少女晃着车夫的胳膊。 当爹的立马苦下脸来。媳妇儿为了这次走亲戚已经把他要偷偷买酒用的银子榨干,闺女再撒娇自己也没钱帮买啊,更为关键的是,他可不能让女儿学她娘那样,往头上插那么多簪子,她就不会觉得累?再者,也不好看啊。 妇人走在最前面,带路的人凝神前视,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朝着姑奶奶的头发上多看一眼,真把姑奶奶惹怒了可没好果子吃。 山海侯带着数十家眷已经站在苑中迎着。 远远看见贵妇人头上的满目琳琅c珠光宝气,山海侯长长叹一口气。然后他又向自己的姑姑身后寻找着,终于看见了那个没有半点架势,连穿着都没山海苑下人体面的男人。 “乌兄,别来无恙否?”山海侯高声和男人打着招呼,张着双臂一直往前迎上去。 与身为其姑姑的妇人擦肩而过也没作任何理会,两人之间甚至连目光的交集都没有。 几乎同龄却差了一辈的姑侄都没将对方放在眼里,他们都有各自在意的人。 不过当两道身影背对着已远离两丈时,妇人开口对着身后说了一句话:“你要叫他姑父。” 山海侯的双臂有些僵硬,脚步也停了下来,世间有什么事比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却变成了长辈更令人难堪的吗?山海侯想不出来。 男人笑着走近,“寅尘,好久不见。” 山海侯名为华寅尘,男人名为乌枭轩。他们是多年的知己,现在是侄子和姑父的关系。 “表哥。”明眸少女礼貌地打着招呼。 “飞飞,两年不见又长大不少啊。”山海侯看着眼前与自己孩子一样年轻的表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 少女识趣地打完招呼后就把地方留给父亲和表哥两人,朝着娘亲和表嫂那里跑去。 山海侯与乌枭轩对视着,两个都已不在年轻的男人不由同时大笑起来。大平国国主山海侯笑着捂住肚子,赶了一路车的男人笑得前仰后合。下人们从来没见过侯爷这副模样,明眸少女也从没见过他爹这么豪放。 当所有人都偷偷瞧着两个身份尊贵的男人开怀大笑之时,有两位同样也不年轻的女人再直视着对方。 贵妇人神色高傲,微不可察地晃动脑袋,满头的金珠玉坠摇动着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之声。 与她对视的妇人更是周身都散发着雍容华贵,衣服上用上千根金丝绣着凤凰,头上没插簪子,却带着一个真正的凤冠,仅上面的珍珠就如鸡蛋大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的人睁不开眼。 妇人是山海侯的小姑,另一个妇人是山海侯的夫人。 她们是这座山海苑里地位最高的两个女人。只不过颇有些女孩儿之间互相斗气炫耀的气氛在她们之间流转。 “华知雨呢奶奶来了都不路面,你怎么当娘的,懂不懂怎么教女儿。” 像是为了应和娘亲的话,乌飞飞躬身向山海侯妇人行礼,“见过表嫂。” 山海苑的女主人是在孤身迎战母女二人,却不露丝毫颓势。“今天十五,知雨去她大娘那里陪着吃斋念佛。你对那位不来接您有没有看法呢?” “哼,你个做妾的敢妄议寅尘的正妻,现在连亲生女儿都跟着人家过了,不知道你这做夫人的吃不吃大夫人的醋呢?” 两位夫人一个晃动着满头金玉,一个静带着耀眼凤冠,互相以言语交锋。 其间还牵扯出另一位妇人,山海侯的大夫人。 在山海苑,有两位山海侯的妇人,却没有二夫人。 第二个夫人由于出身皇室,是货真价实的王朝公主,所以一嫁过来就被称为夫人,而山海侯的原配夫人就升级为大夫人。 大夫人一心向佛,经常足不出户对着菩萨诵经,山海苑的女主人一职自然就落在夫人身上。 山海侯的小姑与大夫人交好,却对后进门的大莱公主始终瞧不上眼,有机会就会挤兑一番。其中最令她看不惯的是对方身上那种公主习气,各种礼仪教条,各种款款大方以及各种荣华富贵。 她姓华的也是堂堂大平国的公主,虽然只是被称为郡主,但是也绝不能在大莱公主面前被比下去。 而一来就要称华姓女人为姑姑的大莱公主,又岂会没有相似的想法。 于是,两个人每次见面都必然有一番看不见闻不着的腥风血雨。 乌飞飞看着娘和表嫂之间难以停歇下来的战斗,道一声别,朝着山海别苑跑去,那里还有另一个嫂子,还有得管自己叫姑姑的华知雨妹妹。 十三伍伍长带着林羽等一行九人继续巡街,对于乌梵的擅离职守,有一个明显比将军还大的老汉发话,他又能如何。 乌梵终于进到了烟雨楼内。首先入目的就是满楼走动着的年轻姑娘们。她们多着粉衣,面容娇俏,秋波流转,弥漫着青春大好的甜美气息。 老鸨花姨迎了上来,她显然与刘老汉相识,“怎么又多带来一个,看门的没拦着?” 刘老汉赔笑,“你那看护给我面子,花老妹,这小子姓乌,侯爷表弟,你得给点面子。” “真的?”花姨转着圈打量乌梵,“的确挺像,看来你没说谎。” 刘老汉拍拍胸脯,表示自己的人品绝对信得过。不料花姨早知道他是什么货色,“有时间好好想想怎么把杵恚峰的名头给挣回来,别只顾着和这些小家伙们玩。” 一间青楼老鸨竟对着大平国一峰之主说出这样的话,令乌梵把看着楼内华美的目光都硬给收了回来,仔细看着眼前丰腴妇人。 “小王八蛋,你什么眼神,还想吃老娘不成?”花姨的语气不怒自威中还夹杂着些许打趣,只一吃字,就不免让人浮想联翩,乌梵差点没招架住。 “他是看你敢这样跟老刘我讲话,想看看你是不是修士大能,这小子连着几天看到大修上修,估计看到个人都要朝这方面想。”刘老汉在一旁说道。 “老娘就是个普通人,怎么,军卒小哥儿失望没。” 乌梵摇摇头,说了一句令刘老汉和花姨都咋舌的话,“我只想问问青楼里的酒菜都是在哪做的,你们也有伙房?” 令乌梵关切的真的是“吃”,只不过不是吃人的事,而是吃饭的事。 从军之人都知道粮草的重要性,烟雨楼里仅姑娘们就上百位,她们的吃喝拉撒基本也都在烟雨楼中解决,仅饭食一项,怕就是相当繁重的事宜。 “你认真的?”刘老汉问。 “当然不是!”乌梵在心里回答,他不是呆瓜傻蛋,正值青壮,进青楼哪里会关心吃喝拉撒的事。 只不过他的余光已经看到走过来的四个男女,才及时变通,说出这样连自己都想自抽耳光的话。 “这里毕竟与军营不同,我的确很好奇这里的饭食供应是如何运行的。”乌梵说着话,作势扫看着周围。 “诶,你们怎么在这,刘姑娘有礼了。” 被他假装才看到的人里,刘姑娘显得最为老成,其余三人真的只是少年少女。 “还有你怎么也在?”乌梵对着其中的明眸少女问道。 “嘻嘻,哥,你竟敢来青楼,看我不告诉爹娘。”乌飞飞难抑欣喜,却还是先出言调笑兄长一下。 另外两个少年少女同样露出笑容,“表叔。” “为什么你们在这里,能不能回答我?”乌梵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进的是不是青楼了,为什么山海侯的两个孩子及自己的亲妹妹都在,为什么刘小瑞一个姑娘家也在?对了,妹妹和表侄女好像也都是女孩子,不过这些不重要。 转眼看看刘老汉,他正打着手势指点着刘姑娘朝着一步履轻盈的楼中女子看去,“你看,这样走路才好看吧。”刘姑娘瞥了一眼,不置可否。 乌飞飞伙同身为大平国小侯爷与小郡主的华酌云c华知雨对着乌梵笑个不停,并不作答。 乌梵同样无话可说。世上有比初次入青楼却遇到家人亲戚和熟人更令人难堪的事情吗?乌梵想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山海阁上居大鸾 山海苑中东有山海殿,南有山海亭,西有山海别苑,北有山海阁。 山海殿是处理大平国事的议事场所,山海亭是供登高望远的赏景高台,山海别苑是大平国主一家的起居之处,而山海阁,才是大平国最重要国策战略的制定处。 为了躲开各自婆娘以及她们之间的纠葛,山海侯带着乌枭轩登上了三层阁楼。 “小轩,大鸾这家伙成天埋首书卷中,你我今日一定要扯着他痛饮一场,以我如今境界加之你的酒瘾,定要把他喝趴下。” 由于枭轩二字而私下一直被称作小轩的男人听闻有酒喝,精亮的双眸里也泛起神采。 乌家人无论老少,皆目力超凡,这点在乌梵与乌飞飞身上也有所体现,身为他们二人的父亲,乌枭轩的眼睛更是可透彻极微。 二人拾阶而上,到达三楼却吃了闭门羹。 “大鸾,开门,今日我带了帮手,定要与你分个高低。”山海侯气势十足,比之当日三拳打破张有年的山河界还要豪迈三分。 门内有轻微鼾声传出,似门外之音根本传不进去丝毫。 乌枭轩把山海侯一把推开,“大鸾肯定早就对你心生厌烦,根本不想见你,看我的。” 男人话音刚落,门内已有人跑动着过来,一把将门打开,“小轩,果然是你,快进来,你我好好聊聊。” 被叫作大鸾的同样是中年模样的男人,只不过他披散着长发,衣服上也有不少酒渍,双眼满是血丝,面色苍白憔悴。 不过即使不修篇幅,也难以掩盖男人的俊彦美貌。鸾即凤凰,叫作大鸾的男人虽形神虚散,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质却无比符合鸾凤之韵。 他是辕文海,因其母口音,从小将其辕叫作鸾,所以有了大鸾的昵称,唯有最亲近之人可呼此雅号。 不过于大平国事中的非凡作为,已经让更多人知晓了山海阁中有位大智之人,而大鸾也渐由昵称变成了天下有识之士对他的敬称。 大平国最负盛名之人,除了山海侯,就是国相大鸾。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晓,大鸾除了总管大平政事,还兼任雀隐峰之主,名闻天下的隐雀尽是他的手笔。大平谍报甲天下,功劳多系他一人之身。 乌枭轩看着眼前有些消瘦的好友,既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着出自心底的担忧。 “大鸾,二十年前我就告诉你不要太过劳累,可是你全当做耳旁风,当年的绝代美男现在这副邋遢模样,难道你就不怕那些倾心与你的女子们伤感落泪吗。” 大鸾抓着乌枭轩的双臂,仔细审视着老友的模样,“你倒是胖了些,有了妻子儿女,果然就心宽体胖。” 乌枭轩苦笑摇头,“是这两年家里那臭小子不在身边我才不用太过费心,女儿懂事听话,常偷偷瞒着她娘给我弄些好酒好菜,这才长回来一些肉。” “你家那小子我也留意过,心性不错,只是有些刻意把争竞心意深埋,倒也随你,有想法也不说,蔫坏。” “大鸾,冲着你诬蔑我的蔫坏二字,我今天一定要与你对饮百杯。” “好,许久不见,我倒要看看你的酒量有无长进。” 站在一旁被冷落了的山海侯面露不快,话说这里好像他身份最高,拳头最硬,怎么三人里就属他存在感最低。 终于两人把目光移到了他身上。 “小轩,你不知道姓华的做了国主后愈发没了眼力见,我们说的那么大声,难道他都不明白现在应该赶快去给我们搬酒来?” 乌枭轩一改之前老实巴交的模样,捏着下巴点头,“我这个做姑父的对他也不太满意。” 无尽的风雷之声开始在山海阁中回荡,却未传出楼外分毫。 片刻之后,山海侯忿忿下楼,衣服上还溅满墨汁。谁能想到那俩货不但联手,姓辕的还真把十两金一块的墨条研出的墨汁给泼出来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等小轩一走,就得断他大鸾三天酒,把墨汁钱省回来。”山海侯这般想着,亲自下去山海阁旁的酒窖里搬出两大坛子陈年好酒来,又踩着上好奇木楼梯给楼上两人送去。 三人连着喝了两个时辰,山海侯与乌枭轩都有了醉意,而大鸾却还在接连和二人分别对杯。 山海阁中有大鸾,心志凌天,腹有海量。 烟雨楼内,乌梵很不情愿的被亲妹妹和表侄子夹在中间,坐在近百人之中。 “离晚上还有段时间,这些人都来这么早干嘛?”乌梵对着华酌云问道,毕竟从小就生长在大平城的小侯爷算是此地主方,应该对大平城内的事情更为熟悉些。 “不知道,我是被妹妹和表姑硬拉来的,之前我泄露自己的身份,回家被母亲责罚,正面壁思过,被知雨和飞飞姑给拽了出来。” “你以前没来过这?”乌梵对自己这大智若呆的侄子很有好感,自小他就爱跟着自己屁股后面玩,不吵不闹,看上去有些呆愣,可是一个呆子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在修途之上突飞猛进,超越同辈踏入上修行列吗? 更为令乌梵佩服的是,华酌云总能把所有的事化繁为简,好似在他眼中,没有任何麻烦事,这世间的任何腌臜也不能乱了他的心。 华酌云看看周围的男人们,又抬头看看楼上走动的姑娘们,“没来过,没意思。” “傻瓜,”身为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华知雨对兄长极不礼貌,“都快满十八岁了还不急着找媳妇儿,连楼里这么多漂亮姑娘都不爱看,等我回去告诉大娘,到时有你好看的。” 华酌云有些呆愣地看着妹妹,“你们拉我来就是怕被娘知道了受罚,要让我做垫背的,你怎么还要主动告诉娘呢?妹妹,你以后还是多看看书,会变得聪明一些。” 少年说话时无比认真,绝没有一丝一毫的讽刺意味,而这种认真的语言,才更能伤人,在别人眼中无比聪明伶俐的小郡主,面对自己有些呆的兄长时,从来占不到上风。 乌梵笑了笑,继而又把脸板起来,看向自己的妹妹,“你为什么要跟着知雨瞎胡闹,青楼这地方,是你一小丫头片子该来的地方吗?” 乌飞飞用手臂环着乌梵的胳膊,“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哥我都二十岁了,来青楼天经地义。这青楼本来就是男人来的地方,你个小丫头进来就不知羞吗?” 乌飞飞一把松开哥哥的手臂,开口就要予以反击,“是知雨听说刘伯伯要带着小瑞姐姐来这里看热闹,学学怎么做姑娘家才带着我一块来看看的,你是不是觉得小瑞姐姐也不知羞耻呢?” 不知羞和不知羞耻虽只差一个字,意义也有相似之处,可稍换语气,两个词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就能天差地别。 “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说刘姑娘不知”乌梵突然怔住,看见妹妹一脸坏笑。 乌家人个个目力惊人,乌飞飞虽为少女,可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乌梵看向刘小瑞时的怪异眼神,自己哥哥怕不是喜欢小瑞姐姐。 在家里,乌飞飞无论是在父亲面前还是母亲面前总是乖巧懂事的模样,心思单纯,内心善良。可在兄妹交战时,作为哥哥的乌梵从来不是她的对手。 这时候乌梵到觉得和侄女华知雨有些同病相怜。 刘小瑞坐在刘老汉旁边,不耐其烦地听着父亲指着这个姑娘说要这样学,指着那个姑娘说要那样学。 她心里很不高兴,脸色越发冷漠,可刘老汉完全视而不见,依旧对着女儿说教不停,“你看那位姑娘,端着盘子走路都显得那么优雅,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那么轻盈。” “踩在棉花上跟脚步轻盈有什么关系?”刘小瑞在心里想,“那干脆我找个姑娘踩,那我不就变得像姑娘一样好了吗?” 她听到被父亲隔开的知雨那边几人说笑着,身为独女却被父亲单独抚养的她不由感到羡慕,有兄弟姐妹的话,就不会在一个人时感到孤单,也不会经常没人说话而变得少言寡语吧。 乌梵趁着和妹妹说话时悄悄探着身在朝刘小瑞那里看了一眼,看到了她脸上的不悦表情。 “刘老哥,你为什么让我进来,是想让我和妹妹见面吗,真是谢谢了。”乌梵打断刘老汉的自说自话。 刘老汉一摆手,“是酌云说要找你来着。” “嗯?”乌梵看向坐在自己右侧的少年。“你找我?” 华酌云噢了一声,“我那天见你和刘伯在一起,以为你是他的手下,在这见到他就问了一句,没想到他出去一趟回来就把你带来了。” 少年自怀中掏出一块纱布,上面用墨汁写着几个字:魄甲布鳞,血自起涌。 “这是大鸾伯伯给你写的,那天父亲回去后,说你的境界不太对,大鸾伯伯听到后,就写了这几个字交给我,让有机会带给你。” 乌梵点点头,对着八个字看了几遍后,把纱布叠好放进衣服里。 大鸾先生,他虽只在小时候见过对方,但那时起他就已经知道这位先生有大才。 能一句话把读书一事说的那般波澜壮阔,而让年幼的他不再讨厌读书的,就是这位大鸾。 “不读书籍成山,怎能文识似海。” 乌梵最终也没读出一座书山,可是有幸见识到了文海的广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千金买断腿 烟雨楼一楼大堂里,摆着的几十套桌椅已经坐满人。 为了亲眼一睹烟雨楼姑娘们的联袂献艺,三大花魁的才貌双绝,用银子买来入楼名额的男人们早早就来抢占位置。 其实真正的前方好座早就被更为有财有权之人给定下,这些人也只是自找心安。一百来人坐在烟雨楼的厅堂里,并不拥挤。 大平城舍得花钱的男人们见到刘小瑞等三个姑娘家也进到青楼里,不免也会多看上两眼。但是一想到进门就得三百银,几位姑娘家怕都是哪户大富甚至大贵人家的小姐,他们也不敢开口打趣,更不敢有轻薄举动。 来青楼本就是花钱找乐子的,除非是为了争夺楼中姑娘的青睐,否则没人愿意自找麻烦。 华知雨年仅十五岁,身材已显修长,比不得烟雨楼中姑娘们凹凸有致,可也极为俏皮可爱。她似乎对干坐着等待花魁们出场感到很无趣,把椅子搬着坐到乌飞飞身后,探着身子和她的小姑交谈。 “飞飞姐,戏本里都说男人们很好色的,碰到我们这样的女孩子都要上前调戏的,然后就会有江湖修士挺身而出,如果他们长得英俊潇洒,女孩子还要以身相许。怎么没人来搭讪呢,是因为我们长得不好看吗。” 乌飞飞朝着华知雨的额头轻拍一记,并不是因为本该叫她姑姑的侄女管她叫了姐姐。“你不要胡思乱想,是因为咱们两个人的哥哥都做在旁边,你表叔还穿着军卒皮甲,哪还有人敢过来,我们长的这么好看,肯定不是我们的原因。” 说完两位少女一齐朝着各自的兄长盯去。 乌梵感觉自己越来越不理解现在人们的想法了,之前在楼外人们盼着林羽把木棍给那叫赵旭的塞了屁股他就感觉难以接受,现在自己妹妹和侄女跑到青楼里盼着被人调戏,还奢望英雄救美,更过分的是,要看救了她们的人长得是否英俊才考虑是不是以身相许。 这个看脸的年头,难道他这种长相平凡的,就连救美都要被嫌弃? 乌梵看了眼身为大平国小侯爷的华酌云,少年正好奇地盯着一个盖子不可打开的酒壶转来覆去地看着。 “这是倒流壶,酒要从底下梅花孔灌进去,放正后却不会流出来,然后就可像普通酒壶一样使用。”乌梵对这种东西知之甚多,这些奇技工巧之物,也是他小时候所读书籍里有所记载的。 华酌云点点头,“我听大鸾伯伯讲过,是因为壶底与壶口内各有一隔水管,可令水壶正放底不流水,倒放壶嘴不流水。” “这是你第一次见?”乌梵把倒流壶接过来翻转着观看。 “壶是第一次见,不过类似的以前就见过了。” “类似的?”乌梵好奇。 “像人体内的经脉和血道,元气进其一则相当于将壶倒放或正放,另一个口就不会再有元气出现,我问过父亲,他说这就是玄修与武修之间的隔阂,不是用蛮力能够打破的,除非是天生异于常人的武玄体。” 乌梵闻言出了神,有层迷雾被几句话拨开来,他透过曲折蜿蜒,隐约看到了一点明亮。 他已经确定自己就是书籍中记载的最低级的武玄体。 玄武是道家典籍中记载的神兽,龟身蛇首,但大多数普通人都将其认为龟的一种。当初之所以将可玄武双修的特异体质称作武玄体而非玄武体,就有这方面的考究。 乌梵却觉得自己的体质叫做玄武体更为合适,因为级别太低,拿不出手,倒和缩头乌龟有几分神似。 今日听闻华酌云有意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人体内经脉与血道之间的关系,他生出一些念头,或许他的玄武体并不是一文不值。 至于大鸾先生仅凭山海侯的几句话就给他写就的八字指点,乌梵联系着母亲教授的遒龙决已有所悟。魄甲布鳞,血自起涌,这是华家血脉修炼遒龙决时所要经过的第一道关隘。 乌梵本以为自己只算半个华家中人,修习法决时也真的没有似华酌云那般一日千里。他认为将遒龙决当做和其他功决一样按部就班地修下去就可,至于以华家血脉为标准的龙鳞魄甲,当做可遇不可求。 现在想来,龙鳞魄甲或许并不是与血脉完全契合的,大鸾先生的八个字,已经告知他想要破入上阶的关键。 等他回过神来,小侯爷华酌云已经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了烟雨楼内的几幅壁刻上。 乌梵不由感叹,“这个小子绝对是大智若呆,不知道未来他能在修途一道前行多远,第一个能登顶厄肆山的会不会就是他?” 接连有贵客从楼内套件中走出,坐在前排位置,直到将所有位置坐满。 最前方有三处位置属最佳,分别坐着三方贵客。 有两桌所坐之人给人以明显的外来之士的感觉,他们的言语之间也无遮掩,最左方的应该是大秦国人,最右方的则说着大莱官言。 坐在最中间的是一个年轻公子哥,衣着富贵,带着两位狐朋狗友大大咧咧地歪坐在铺有锦缎的椅子上。不停地对着入眼的姑娘说着粗鄙言语。 “这个小娘们儿的臀‘瓣’真是显眼,小腰扭起来动人心魄c动人心魄啊!” “快看,这小骚货一脸狐媚样,眼角又长又尖,勾人魂儿啊勾人魂。” “快快倒茶,我得降降火气,这搬着瑶琴的小侍女都这么漂亮了,想起那蒙着面纱的仙子我就难以自抑啊c难以自抑!” 旁边的满脸巴结相的公子忙抢着给他倒茶,倒完茶又凑到其耳边说几句话,接着三人毫不掩饰地大笑出声。 刘老汉皱皱眉头。 华知雨已经凑近乌飞飞说起悄悄话,“那个讨厌的家伙是汪家的,汪老爷爷是我们大平最年迈的将军,没想到家里出了这样的纨绔子弟。” 乌梵紧挨着妹妹也把少女的话听到几句,他拍拍旁边华酌云的肩膀,把他从对壁刻的入迷中唤醒。 “你认识那个姓汪的小子吗?他平日就这副模样?” 华酌云抬眼看看,“不认识。” 乌梵不禁看向了还是少女的华知雨,对于大平城的诸多事宜,华酌云这个将来的国主一问三不知,可这个小郡主却知之甚多。 按理说汪家的少爷她是不应该认识的,除非她一直刻意地关注着大平城中将军家里情况。 他娘亲一直和华知雨的娘不对付,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其是大莱皇室来人。在之前近百年的连番大战中,大平国为了寻求独立分别于三大王朝作过战,最后山海王不忍大平军卒死伤殆尽,才退一步将大平依附于大莱。 可直到下任国主山海侯时,大莱与大平之间依旧常有冲突。后来在大莱削藩大业中,大莱公主下嫁山海侯做二夫人,才阻止两国刀兵再起。 其实大平人都知道,是那公主一直倾慕侯爷,削藩之时大平七峰将士未出兵,完全是山海侯以及国相为大局考虑,二夫人嫁过来时削藩已近尾声,倒不如算作对大平的赔礼。 两国之间的敌对并未随着缔结从国关系与大莱公主嫁过来而结束。 大莱国皇帝陛下想要将大平山海完全吞下的决心路人皆知,每十年一期的登山大典,大莱都会出兵一万入驻大平,就在几天前,还有大莱的谍子前来与内应接头,乌梵率领廿七伍盯了他两天,为的就是揪出藏在大平国内的大鱼。 不料被突如其来的一队城卫军卒打草惊蛇,他们才不得不出手,那谍子也被乌梵一枪钉在地上。最后好像是被刘老汉命人带走。 乌梵盯着华知雨,想要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些隐藏的东西,如果这个小丫头真如自己想象的那样早熟可怕,那将来又该怎么面对这个侄女? “表叔,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小郡主双臂抱着尚无规模的胸部,一脸的警惕。 乌飞飞立时就要起身护住少女,并怒视着自己的兄长。 乌梵伸手就要用拳头将妹妹对自己的不信任打散,却被华酌云拦下。 “小叔应该是不理解为何小妹会知道许多不该关心之事,因为二娘的来历,怕她被蛊惑产生谋划大平的心思。不过小叔你不用担心,妹妹她不会做那样的事。” 乌梵和乌飞飞同时惊奇地看着小侯爷,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侄子总能一眼将事情看透,又如何能这般平淡地把有着极大隐含的事情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那样做?”华知雨有些赌气地直视着兄长的双眼。 “因为那样是错的。”华酌云说完又仔细审视起烟雨楼内的壁刻。 华知雨败下阵来,她从来都赢不过这个总是发呆的木讷兄长。 乌飞飞忙转移话题,“你们说前排的座位要花多少钱?” “一千两。”回答的是刘老汉,他一直注意着四个年轻男女的交谈,尤其是看向小侯爷时,眼睛里的满意几乎要随着眼泪溢出来。 “进个门就要一千两银子,他还真有钱呐。”乌飞飞感叹,她母亲身为山海侯的姑姑,平日里买了首饰就没钱给爹买酒喝了,可这位将军家的少爷竟出手这么大方。 “是一千两黄金。最前排座位上的宾客可以与花魁对饮一杯。” 乌梵也被这数额吓到。一千两黄金就是白银万两,他当武卒的年俸折合成银子才不足百两。 没等乌梵向华知雨询问汪老将军的年俸,自入口处闯进来一群着甲军卒,直接将汪家公子围了起来。 然后一被怒火笼罩的中年男人走过去,二话不说一脚把汪少爷踹倒在地,然后夺过一根铁棒,朝着汪少爷的腿就砸。 “爹c爹,快住手,别” “砰!” 铁棍直接把汪家少爷的腿骨砸地凹陷进去,显然是砸断了。 接下来就是穿云的痛嚎声自汪家少爷口间传出。 刘老汉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发生,脸色愈发阴沉。 华知雨也不屑地嗤笑一声,“汪家就爱搞这些多此一举的把戏。” 小侯爷转转头,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 只有乌梵兄妹以及刘小瑞和周遭的人一样,惊疑地探头看向那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大饵留人 皎月慢慢爬至中天,大平城的长街上人未减少,却显得非常安静。 烟雨楼斜对过的茶馆里坐满了老客,每月十五,这里的茶水钱都要贵上三成,别有所图的大平城男人却毫不吝啬地早早赶来抢占座位。 比起烟雨楼动辄百两银子的进门钱,这茶馆里的茶水真的也就是茶水价了。虽然在此处无法亲眼看到楼内姑娘们的美丽容颜与曼妙身姿,可听听里面传出来的妙乐仙音,也绝对能值回这里的茶钱。 汪姓少爷被他老子当场砸断腿,像死狗似的被拖走。汪家人因看不惯败家子铺张浪费的大义灭亲之举,得到了楼内宾客们的交口称赞。 “这汪老将军的子孙里还是有明事理的,对自己儿子也真下得了手,不亏是将门中人。”乌梵随口评论道。 华知雨冷哼着,“小叔,那汪老将军就是杵恚峰的副峰主,已有一百四十余岁,下面子孙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刚这个就是他最疼爱的一个重孙,平时就不学无术,在大平城里虽不敢为非作歹,但也经常作威作福,您认为他为何偏偏今天被收拾?” 乌梵没有华酌云那般大智,可也不笨,稍作思量就明白过来,“是打给刘老哥看的?” “不止,”刘老汉在旁插话道,“汪老家里的不肖子孙总是爱做些表面功夫,但今天这一出可不仅仅是要表现他们的教子有方。” 刘老汉显然话里有话,说到一半,就将嘴巴闭上,只静静看着最前排的三个桌子。 中间位置处已经空余出来,左右两边的客人波澜不惊,依旧在静待着好戏开场。 “小瑞,你就和他们在一起不要动。”刘老汉对着女儿说上一声,起身朝着前排空余的桌子那走去。 老鸨花姨不知从什么地方杀了出来,“老刘头,不要得寸进尺,要坐这个位置,你要拿出一千两金子来。” 刘老汉朝着花姨摆摆手,“明人不做暗事,既然已经有人小闹一场,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你去顾好你的姑娘们吧。” 花姨的脸色从势利的老鸨模样变成了忧虑。 她只是个青楼老鸨,可当年杵恚峰在大平七峰将士中名声斐然的时候,她是当年峰主的幼女。 被人称作花铁枪的杵恚峰上任峰主,二十来年前,在和人捉对厮杀时,被折断铁枪枪头,伤重不治,含恨而亡。 杵恚峰的声名一落千丈,成为大平七峰将士中垫底的存在。报仇雪恨,夺回一峰荣誉,是刘老汉接任峰主后最为首要的任务。 杵恚,储恚。恚即怒,杵恚峰将士的愤恨怒火已经储蓄二十年。 当年折走上任峰主杵恚枪枪头的,姓赵,是大秦将神的半个徒弟,赵阀的家主,镇守赵国故地的赵大将军。 刘老汉朝着左侧一桌人抱下拳,“杵恚峰刘大勇。不知令兄是否会凑这次登山大典的热闹?” 其中的为首之人抱拳回礼,“见过刘将军,我家兄长会不会来全凭其心,我等亦不知晓。” “赵林,听闻你于武道上的进境,直追你家兄长,是也不是?” 右侧来自大莱的宾客听到赵林这个名字也不由侧目,没想到这位就是大秦赵阀的二当家,且不说其地位,仅大修的身份,就不得不令人重视。 不过他们倒没其他想法,这里是大平国国都,他们乐得作旁观者。 之前汪家严父教子的局面,可不是给别人看的 与刘老汉相比,显得很是稳重的赵林只自嘲地摇摇头,“不知刘将军意欲何为?” “看罢歌舞,战上一场如何?” 赵林身后的人作势降起,被他一记眼神压回,“本来只是来观风月事的,为何你大平人就不能让我们得以安宁?” 刘老汉开口大笑,“赵老二,你们家小辈在外面挑事被我大平将士带走你都没有表示,你说我会当你是狼心狗肺不念亲情还是当你有意让小辈试探我大平军卒?” “你之前离开这楼,我还以为你是要去将峰下将士都带来围杀我等,可是你返回之后并无帮手前来,看来是我小觑你了,大平七峰,每一峰都不容轻视啊,好,待我见识过大平城里的风月,就与你切磋一二。” 见对方应了战,刘老汉又转头看看右侧一桌人,对方都好似没有听闻这边的交谈,只是关注着即将开场献艺的姑娘们。 “算你等识相。”刘老汉低声说着往直前汪家少爷的座位上一坐,也欣赏起烟雨楼内的姑娘们来,他可一直盼着自家女儿能学到这些姑娘身上的女人味,当然,可千万不要学上任峰主的闺女入了这青楼行当。 乌梵几人都听到了刘老汉与那位叫作赵林之间的对话。“那个赵旭就是这人的后辈?这赵阀之人够狠心的。” “哥哥,你在说什么?”乌飞飞是最不解的,她只是不知道为何那位刘伯伯突然要离开座位去找别人约了打架。 乌梵大概将自己进楼之前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小郡主华知雨天生聪颖,很快就理出了头绪,“赵阀?难道是当年那位赵国败将的后代建起的?”对于他国之事,少女了解地有限。 华酌云竟然接着说了下去,“当年被大秦坑杀四十万降卒的赵将之后,对下属甚至亲人心狠像是传承。当年为了成为秦国将神大人的徒弟,这位赵林的兄长赵森全力与杵恚峰将士血战,用死伤七千卒子的代价,杀到峰主眼前,并折走了杵恚峰神兵杵恚枪的枪头。” “所以刘伯和这赵林之间算是夙仇?那刘伯之前为何要出去一趟,听那赵林的话,刘伯并没有带帮手回来。”乌飞飞不解道,“还有以对方之身份,应该也早就认出了刘伯,怎么没趁着他出去时离开?” 乌梵三人包括刘小瑞都看向华酌云,希望少年尽快予以解答。 “刘伯出去或者只是向父亲和大鸾先生发出他要出手的通知,至于那位赵阀家主的亲弟之所以没走,一是其身为大秦赵阀自有的底气,二是他又何尝不想再与杵恚峰正面对决一次,那位赵森将军折走杵恚峰枪头后,只成为将神大人的半个徒弟,他们赵阀也只勉强称得上门阀,如果能再败杵恚峰峰主一次,估计将神大人就会承认其徒弟身份。” 乌梵与华知雨都点头,刘小瑞则面露忧色,她得知对方的兄长已经胜了杵恚峰峰主一次,那么自己的父亲和他对决,是否会有危险? 乌飞飞则有些好奇那位大秦的将神大人是谁,只不过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她也在为那初次见面就大方领着她进烟雨楼长见识的刘老伯感到担心。 “不过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刘伯之前把我们留在这里也是为了防止他们离开,我和小妹的身份在这些王朝大修眼中并不难认,我俩就是最大的诱饵,他即便不会轻易出手对付我们,可是有我们在这里,他们绝不舍得离开。” 华酌云的一番话让乌梵c乌飞飞c华知雨全部吃了一惊。 “刘伯特意将小瑞姐留下,同样也是他对我们的抱歉,其实我不怪刘伯,小瑞姐,你更不能怪他。” 原本想要发作的华知雨闻言冷静下来,她看了看刘小瑞,只看到对方眼里更浓郁的忧虑。 将小侯爷小郡主做饵也要将那些赵阀之人留下,更表明这位赵林的可怕以及父亲的决心,刘小瑞只盼着父亲不要出事。 山海阁中,大鸾先生将手中的纸条放下,对着山海侯与乌枭轩说道:“这位赵林不知有没有破进八阶,之前对那位张有年的境界估算就有误差,这些大修久不出手,要想探明他们的真实境界还真麻烦。” 三人周围倒着数个酒坛,只不过此时脸上都已没了醉意。 “刘大勇还是没忍住啊,寅尘,你要不要再去出次手?”乌枭轩对着山海侯问道。 山海侯摇摇头,“杵恚峰的事,就由他去。之前听闻赵阀人已入大平,王老总管还亲自出去拿鞭子抽了刘大勇几记,杵恚峰的老将士们都已经忍不住了。” “这些忍不住的人里不知包不包括那位汪老将军。”大鸾先生说着话抄起手边酒坛,将其中剩余不多的酒水一饮而尽。 乌枭轩望着天上的明月,“又十年了,不知这次登山大典还会引发多少事端。” 山海侯临窗而立,背影显得极为高大,“不管他国军修或者江湖修士来多少,大平还是大平,不过一波浪涌,我大平山海还不至于动荡难存。” 乌枭轩与辕文海相视一笑,他们三人齐聚与此,为的就是与这片大平山海生死与共。 “姓华的,别挡着月光,我还要看书呢!”大鸾一声呵斥,山海侯忙从窗边移开,又坐回两位老友旁边。 三人即是一鼎三足,擎着整个大平山海。 烟雨楼里,姑娘们鱼贯而出,踩着优美舞步绕过桌椅,在大堂空隙间站定。 瑶琴声起,如仙乐临尘,将这烟花之地笼在一片清新脱俗的氛围之内。站在宾客之间的姑娘们翩翩起舞,将曼妙的身体曲线完全展现在人的眼前。 又有一着红衣的舞姬踩着红绫而下,露着白皙圆润的双肩与纤细腰肢,赤着双足,如林间彩蝶,又似夏日绚丽红花,在粉衣姑娘之间轻摆舞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循着乐音,有道如泣如诉的幽怨歌声响起,声音清婉,曲调悠曳,能唤出人心底深处的情愫与怜爱。 烟雨楼三大花魁,仙魁,舞魁,歌魁尽数出场。 烟雨楼内的男人们都不忍出声喝彩,生怕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乌飞飞和华知雨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粉衣姑娘,两人不小心四目相对,都有些微羞地吐吐舌头。 刘小瑞迎上刘老汉瞥过来的目光,忙强颜欢笑,把眼睛看向那领舞的红衣姑娘身上。 华酌云在专心听着那瑶琴奏出的乐曲,不时点点头,当歌魁的歌声响起,他又开始专心听着歌。 乌梵扫视了一遍烟雨楼内的佳人美景,最后还是停留在刘小瑞的身上,他总觉得当日见到的那卖酒的姑娘才是最漂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我待枪头归杵恚 楼内风光旖旎,楼外静赏乐音。 烟雨楼的姑娘们各展才艺,掀起一波波的高潮,让楼里坐着的人们目不暇接。 尤其是几位衣着暴露的姑娘奔放热舞,看得众多男人热血沸腾,连乌飞飞与华知雨都被那大胆泼辣的舞姿惹得羞红脸。 “这些应该是百越来的姑娘,四肢内很有力道,将优美与野性充分结合于一身,是花姨教导有方。”华酌云是一个异类,在此时他还能平淡着给乌梵讲解。 乌梵也没忍住吞咽几下口水,好在没昏了头。 最前面三张桌子上的宾客,本应该是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的。与身后的人不同的是,他们都在以美人歌舞作菜下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终于接近曲终,连番不断地献艺持续了一个时辰有余。 “请三魁献酒。”有龟公故意捏着嗓子拉长音。 烟雨楼的三大花魁,款款而出。 乌梵认得那个能以歌声动人心的姑娘,她叫苏嫣然,是佛道两圣地共传弟子张有年的外甥女,此时依旧面无悦色,清冷中夹杂几分憔悴。 舞魁身着一袭红裙,露着白嫩双肩,赤着小巧双足,体若纤柳随风摆,静动苦笑皆风情。 最为神秘,声名最大的仙魁又被人们称作仙子,之前只轻抚瑶琴,就传出脱俗之音。其本人遮着白纱,白衣白裙,身材修长,气质清氤。 仙子还是一位上阶玄修。 三位花魁只是稍稍走近前排三桌,并未亲身侍候,自有小厮将双方酒杯满上。 “奴家敬过几位爷。”舞魁率先开口,冲着三桌客人举杯展露笑颜,然后一饮而尽。 刘老汉等人也乐得和小姑娘对饮一杯。 “请。”仙魁声音清沁,听到众人耳中无不感到无比舒服。 轮到苏嫣然献酒,小姑娘并未像令二位花魁一般与三桌同饮,而是朝刘老汉再走两步。 “奴家还未谢谢前辈。” 当日她跑出烟雨楼为舅舅下跪求情时,就是这位老伯出言安慰,将她扶起。 “丫头,或许今后会有对你感兴趣的人来惹麻烦,不管你故土是哪,既栖身我大平,到时寻我大平军卒帮忙就行。” 苏嫣然深深鞠躬,“谢过老伯。” “你舅舅没事的,你是不知道他的两处师门是多大的麻烦,有脏心烂肺的想着我大平杀他,可我们偏偏不遂他们的意。”刘老汉说着话略带挑衅地朝着右侧大莱人看着。 大莱国来客依旧不予理会,只装作看不到。 苏嫣然直起身子,将酒杯里的酒尽数倾向嘴里。 “祝老伯旗开得胜。” 刘老汉闻言哈哈大笑,将酒杯中的酒喝完,又抄起酒壶,直接朝喉咙里倒。 当酒壶里最后一滴酒流尽,刘大勇将酒壶一抛,丢向一旁关切地望着这边的花姨。 “为我备好凯旋酒!” 赵林已经站起身。 “走,我们出去,我大平长街不怕敲打,可花妹子这楼可金贵的狠,赵老二,小姑娘们献完艺,咱们两个老匹夫也露两手。” “刘将军请。” 两人走出烟雨楼,乌梵等人紧随其后。 楼内之人也对又一次的修士对决很感兴趣,只不过还犹豫着是否等到姑娘们有所示意再决定是否离坐。 三位花魁没作停留,都朝着三楼行去,其余的姑娘们偶有给相中之人丢下手绢的,大多数也都凑在临街的窗前。 赵林自跟随之人手中接过一柄长剑,样式与那位赵旭公子所持长剑相似,只不过更为古朴,剑未出鞘,已经有丝丝剑意流转。 “这柄就是当年折了我杵恚枪的赵家剑?”刘老汉问道。 赵林点点头,将剑缓缓拔出,原本流溢的剑气竟在长剑脱鞘后尽数敛入剑锋之内。 “剑名‘叹执’。” 刘老汉感到很满意,虽不能立即就将杵恚峰丢掉的枪头抢回来,可是先败这柄折枪剑也是爽快事。 “我大平老卒皆有寐不解甲的习惯,我可不想有人胡言乱语我大平人在自家地盘上还要依仗甲胄。”刘老汉解开上衣,露出里面的内甲。 当他将内甲解下后,露出精壮身躯上十数道或宽或窄,或显或隐的疤痕。这些都是戎马三十余载的痕迹。 “小子,先给老夫拿着。”刘老汉将衣服和内甲朝着乌梵抛出。 乌梵伸手接过,将刘老汉的外衣内甲抱在胸前。“刘老哥,我这有柄大平短刀,你用不用。” “哈哈哈,我老刘头可不傻,不会笨到空手对长剑。咱不占他们便宜,可也不会做吃亏的事。” 刘老汉对着小酒肆那边一伸手,大喝一声:“杵恚枪,来!” 之前被刘老汉挑完灯笼随手丢在墙侧的长木棍凌空飞起,眨眼间已被刘老汉握在手中。 原本平平无奇的长木棍在刘老汉的手里却迸发出迫人的气势,虽被折了枪头,枪柄依然没有湮灭掉长枪的凌厉。 “枪名杵恚,没了枪头,看看能不能挡下你的‘叹执’。” 赵林的眼睛中迸出不一样的神采,这就是杵恚枪的枪身,若是他能将这枪柄带回,那么他们赵阀就可成为真正的世家大宗。 “接招!” 赵林长剑一挥,长街两侧灯笼竟暂时一顿,停止了随风摇晃。 刘老汉双手执棍,倾身向前。这是他还在势钩峰武卒营是埋下的习惯,临冲锋,必倾身于前,是为将生死抛之于后。 刘小瑞死死攥着双拳,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打扰到父亲。 对决在瞬间发生。 两位破了六境的大修皆行武道,迅猛非常。 赵林长剑斩破空气之声响彻长街,剑势似铁甲洪流,冲杀向前。 赵家祖上虽有败送四十万卒的臭名,可其千军万卒舍命攻杀之举,亦可破城杀敌。 刘老汉双手将棍当做枪用,每一扫一挑一刺,莫不震得整条长街微晃。 杵恚峰枪决要领在于积怒于心,刚猛似潮。 潮不同与烈火,更是后劲接连翻涌,一浪盖过一浪。 刘老汉足不离地,舞着长棍大开大合,在无尽剑势中逆流而上。 “都言你赵家最不惜卒子命,动辄万卒齐发,看我刘大勇这招横扫千军。” 杵恚枪枪柄被刘老汉握着一端,朝着赵林下身扫出一道半圆。自刘老汉气海内迸出的气血之力全都顺着这一扫疾涌而出。 混杂着气血之力的棍劲翻腾着朝赵林席卷。 赵林自口间喷出一道血气,正溅布在‘叹执’剑身之上,长剑双锋间立即冲散出无匹剑意。长剑斜下一挥,剑意源源不断斩裂土地向下而去,那席卷而来的横扫棍劲被一剑截断。 “不知你赵家人体魄硬否?” 刘老汉挥着枪柄将‘叹执’长剑的剑势全都打退一侧,忽而欺身而上,一脚踹向赵林身躯。 执剑之人旋身躲避,长剑再次回斩。 而刘老汉这次竟未用枪柄抵挡,也未躲避,而是任由剑意斩体。 有一道肉眼可见的青甲在刘老汉身躯之上浮现,这是他的魄甲,大修魄甲已可现于众人眼前。 “铮!”剑意斩在魄甲之上,发出金石相交之声。青色魄甲被斩出一道裂缝,但未伤及刘老汉身体。 “七阶甲境,同为七甲,我大平军修可不惧人!”刘老汉凭这一剑已经断定对方境界。“你终究不是你家兄长!” 刘老汉说完话瞬间提升攻势,赵林一时间被连天棍影压制住,长剑竟只能招架,根本没有空隙可予以攻伐。 那如千军万卒的无尽剑势,已经被消耗大半。 赵林再次逼出几口精血,激发‘叹执’剑意,堪堪将败势挽回。 “受死!” 刘老汉大喝着将长棍朝着赵林胸口捅出。 赵林长剑尚在身侧,根本来不及挡下这一棍。甲片似片片剑身的魄甲瞬间布满他的全身,胸口处尤其厚实。 “轰!” 如巨石砸地,闷雷袭耳。赵林的剑意魄甲碎成烟尘喷薄后散,杵恚枪接连不断地劲力还在一波波涌着,那些魄甲如被飓风席卷,飞散到半空,而后化作点点清光,彻底消失不见。 “如果枪头还在,你就真的没命活了。”刘老汉将长棍收回。 “这把‘叹执’我先留下,让你家兄长带着枪头来换,我杵恚峰邀他再战一场。” 刘老汉掰开赵林的手,将‘叹执’长剑拿在手里。 赵林喷出鲜血,仰面而倒,跟随着他的赵家人忙冲出将其扶住。 刘老汉看着这些人,“再帮我带句话。” 刘小瑞从乌梵手里接过父亲的衣服,走上前亲自为她爹穿上。刘老汉立即嬉笑着配合着伸着胳膊,把杵恚枪柄和‘叹执’长剑来回换着手。 “女儿,爹长脸不?” 刘小瑞点点头,眼圈已经变红。 刘老汉摸摸女儿的头,然后抬眼看着乌梵c乌飞飞c华酌云c华知雨四人。 他们是大平下一辈真正的主事之人。 乌梵与华酌云同时右手握拳,抵向心口,行了一记大平军礼。 刘老汉又看向烟雨楼老鸨花姨,对方拿着手绢正掩面而泣。 杵恚峰峰主又环视四周,略过了那些大莱人,最后停在一道正在离去的身影上,那是一位仅剩一条手臂的老人,腰间还缠着一条不知材质的长鞭,空着的衣袖随风飘动。 “要你们帮忙带的话只有一句。”刘老汉再次看向赵阀一行人。 “我待枪头归杵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武卒离营 曲终人散。 乌梵几人自不会和其他入楼的男人一样,能与相互看上眼的楼内姑娘共同在烟雨楼内过夜。 刘老汉扛着九尺长的枪柄,带着女儿刘小瑞大踏步离开。临走时只对女儿低声说了句“明儿接茬卖酒”,就让眼眶泛了红的姑娘再露笑颜。 乌飞飞本就是被华知雨拉着来凑刘小瑞的热闹顺带长长见识的,还有总是爱出神和发呆的小侯爷华酌云,看完姑娘们的献艺,就得打道回府。 “哥,爹娘都很想你,我们快去表哥家见他们吧,爹和娘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乌梵摇摇头,“之前有刘峰主出面我才离队进楼,再夜不归宿的话会坏了营里规矩,你们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有意无意之间,乌梵朝着大莱口音的几人瞥了两眼。 “小叔,你放心,没问题的。”华酌云忽然开口,然后对着乌梵抱拳行礼,转身带着小姑与小妹离开。 没走多远,他们看见一位独臂老人正坐在路边休息。 三人皆笑着迎上去,“王爷爷。” 王老总管微笑着点点头,“你们可不要怪那刘大勇去取杵恚枪时把你们留在那赵家人的眼皮底下,他只是” “王爷爷,我们知道的,当时被留下的还有小瑞姐,刘伯的心思我们能懂。” “那就好,那就好。”王老总管缓缓站起身,华酌云已经走上前伸手搀扶。 一位独臂老人,带着三个少年少女,行走在夜色当中。 乌梵一直望着妹妹和侄子c侄女离开的方向,他目力超人,尤其是在晚上时,这种优势更为明显。 他自然也看到了那位独臂老人,想着他执鞭与刘老汉的短暂对决,就曾埋怨刘大勇作为峰主,总爱胡闹不做正事。 想必今晚他老人家会很满意,杵恚峰峰主夺来‘叹执’剑,约讨杵恚枪枪头,这是杵恚峰老将老卒们已经期盼了很多年的。 “不是吧,又有大修对决?还是在这楼前?”身后传来林羽大呼小叫的声音,他们巡至他处,待到闻讯赶来,那赵林都已经被属下背走,只余下观看之人的谈论言语和长街路面上的处处裂痕。 “什长,廿七伍伍长乌梵申请归队!” 十三伍伍长大手一挥。“归队。” 由十三伍与廿七伍组成的十人小队,沿着长街继续巡视,只等下个小队前来接手,他们就能返回营舍休息。 由亥时到卯时,乌梵睡足四个时辰。 刚起床,就被队率叫走,推进都统帐中。武卒三营的营将吴再兴正坐在主位,都统在旁边站着。 “廿七伍伍长乌梵,拜见将军c都统大人。” 吴再兴抬眼审视着乌梵,“原本你的来历只有我知晓,下面的将士只把你当做锐士营来人,所以难免会有些敌对之意,希望你可以理解。” 乌梵在思索着将军此话之后的意图。“乌梵明白,武卒营人虽有针对,但都摆在明面之上,不耍阴谋诡计。再者我伍中兄弟,皆与我生死相交,属下在武卒营中没有怨意。” “好,望你知晓,自你来武卒三营之后,所作所为完全不逊于任何一名武卒,希望你之后也不要忘记自己曾身在武卒营中,记得有挡皆杀,一往无前的武卒战训。” 乌梵抬头,看着营将双眼,“我被赶出武卒营了?不会是因为昨晚离队的事吧。” 吴再兴摇摇头,“和你离开锐士营的原因一样。” 乌梵沉默了,他离开锐士营来到武卒营是在三个月前。原因不是他本身做得不好或者犯下错事,只因为有人要去锐士营,而他在的话会阻碍那人的长进。 那人就是昨晚刚见过面的华酌云,大平国国主的儿子,他的表侄。 至于他的存在为何会对华酌云形成阻碍,按照锐士营老将的说法,小侯爷将来是要统领全部七峰将士的,要从现在起就锻炼其独当一面的能力,而乌梵的存在,会让一直称呼他为小叔,无论如何不改口的小侯爷心有依附,终有所缺。 华酌云在乌梵的心里一直是大智若呆,大智是其无论资质悟性乃至为人处世,皆冠绝余人,他看待事物时的举重若轻,化繁为简,更是许多人穷极一生都难以匹及的。可是他除了这些超凡之处,还有些呆。 就如同之前他认真的告诉妹妹要多读书才会变聪明一样,对于一些东西的真,让其显得有些呆板,甚至会令人无言以对。无论乌梵还是别人对他说了多少次,每每在军中或者其他任何地方见面,他总会以叔相称。 军中将士皆同袍兄弟,而小侯爷在乌梵面前一口一个表叔c小叔地叫着,其实连乌梵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更别提那些对小侯爷予以厚望的老将们了,将乌梵从华酌云身旁调离,是他们能想到的最为直接有效的办法。 事实证明,在乌梵调离锐士营的几个月内,华酌云的表现的确愈加耀眼,以至于他就要换一处地方进行历练,而他的下一处历练地,就是势钩峰下武卒三营。 “他就不能去武卒一营c二营?”乌梵实在不明白,难道是那些老将军们在有意针对自己?可是自己毕竟姓乌不姓华,他们根本用不着担心的。 吴再兴拿出一份调令,“登山大典临近,三营是唯一开拔到大平城这里的,另外两营都在其余两州,其中关系,你应该能理解。这是调往杵恚峰任队率的调令,你收下罢。” 并不是所有的七峰将士都能踏上修途,大多数军卒只是普通人,经过操练也只是比寻常人要强上一些,可与修士相比,依然有很大差距。 乌梵身为三甲武修,在武卒营可升任什长,到了杵恚峰,就可领卒五十,任队率。 接过调令,看到上面特意留给他几日宽限,乌梵心里还是有所感激,在武卒营的这段时间,他学到了很多。 尤其是亲眼见证了出身武卒营的刘老汉的几次出手,他的心里已经受到了震撼。 临冲锋,必倾身向前,是为将生死抛之于后。 这是对有挡皆杀,一往无前最真实的写照。对于乌梵今后的戎马生涯,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不过这次被调往杵恚峰,正是刘老汉麾下,乌梵还是有点开心的,毕竟在那里更容易接近峰主家的姑娘。 “大人,我有一不情之请,能否让我那侄子也去我的廿七伍。” “是想给你那四位兄弟一些抱上大腿的机会吗?还算有情有义,准了。” 乌梵退出营帐,直接朝着营外走去,最后将军又给他传了个口信,是让他去山海苑探亲。 山海苑中,乌梵c乌飞飞的娘亲正在发火,“你们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小酌云去哪就要把我儿子从哪里赶跑,还连累他被误认成姓华的被一个八阶修士出手攻击,华寅尘,你要不给我个说法,姑奶奶我掀了这座山海苑。” 乌枭轩在旁劝着,“孩他娘,已经用信隼给武卒营传信了,乌梵一会儿就来了,他还是安然无恙的,别发火,寅尘现在是国主,你要给些面子的。” 山海侯端坐在主位上,以茶碗掩面。 “不行,七个峰头上的老家伙们是看我们好欺负,姓乌的,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和我一起去挨个揍他们一个遍。” “我要有那本事,早去抢酒喝了。”乌枭轩闷声言语,让妻子几欲爆发。 “知道你现在连个修士也算不上,到时我出手,你在旁喝彩,我就不信他们敢对我这个山海王的妹妹,山海侯的亲姑姑还手!” 乌飞飞看到了父亲对她使出的眼色,忙把身体贴向娘亲,“哥哥他好着呢,娘你不要生气,等哥哥来了,您问他想做什么,帮着他去做就好。” 妇人的怒气稍稍平复,“等我那宝贝儿子来了,看他怎么说。” “娘,之前哥哥没离家的时候,您不是最烦他的吗,连他想买书的钱都舍不得从你胭脂钱里拿出来。” 妇人忙堵住女儿的嘴,“你不懂,这叫穷养儿,富养女,这样是为他好。” 少女把嘴巴撅起来,“可是您也不舍得给我这个女儿买衣服啊。” 妇人连忙举起茶杯饮茶,把脸给遮起来。 山海侯见势有缓和,寻机开口。“你们可知小梵是武玄体?” “嗯?真的?”山海苑里的姑奶奶不由有些惊喜,而乌枭轩却不动声色。 “应该是差了三阶的武玄体。”山海侯的下一句话给姑姑头上浇了凉水。 乌枭轩看着妻子的表情变化,感觉很有趣,那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成为两个孩子的娘,她一点都没变。 “这样也挺好。”男人对着妻子说道,“乌梵虽没完全继承了你华家血脉,可是凭着这最低级的武玄体,也能用真元在魄甲上刻出鳞片。” 世人皆知山海侯家传遒龙决动辄有风雷之声,攻伐战力盖世,却鲜知起龙鳞魄甲之坚,亦可藐视天下甲胄。 “文海已经给了他八个字,应该可祝他更进一步。”山海侯补充道。 妇人闻言却沉下脸色,“都怪我这个当娘的,以为从我肚子里生出的孩子必定能与遒龙决契合,早早教给他功法,却没想到是害了他。” “娘,你在说什么呢?你怎么是害了哥哥呢?”乌飞飞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娘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亭下关大修 曾经沧海难为水。 遒龙决之高深c霸道,天下罕见,修了功法之后,修士就再难另择他路,其余的武道功法一概不能再修。 当初乌梵娘亲为了儿子能在修途上行至高远,将华家家传遒龙决教与他,不料只流有一半华家血脉的他并不能像华姓之人那样高歌猛进。 “小梵无论心性还是资质都属上乘,如果修的是其他功法,现在境界不会比小酌云低。” 妇人摸着乌飞飞的头发,面有愧色,“正是有了你哥哥的前车之鉴,爹和娘才在一开始就千方百计为你寻觅最契合的功法,让你踏上了玄修一途。” 少女若有所思,她不知道兄长本人是否知晓这件事,不过以他的为人,怕是知道后也会不以为意。 “表哥不是说哥哥是武玄体吗?如若他从此专心玄修一途,应该也能取得不小成果。” “最低级的武玄体,玄武两境之间存在着三阶差距,要想消除这界限,比你哥在武道一途砥砺奋进还要困难。” 乌枭轩看不得妻子和女儿这般模样,忙开口道:“用不着自责的,乌梵原本就没怪我们,再者他又不是武修前路断绝,不过是进境会遇到些阻碍,对他夯实根基也有好处。” “姓乌的你闭嘴!我知道打儿子出生,你就盼着他平凡一生,可是有些富贵与名望本就是他该得的,凭什么不去争。华酌云比他小两岁,如今已经是望到六阶门槛的上修了,我们儿子难道比他差那么多吗?” 山海侯在旁苦笑,这话明明是说给他听的。 “小姑,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将乌梵列为国主继承人选。” “那倒不用,好歹我也是华家人,不会太过分,这样吧,先让小梵从统领三千军卒的营将做起,好好锻炼,以后就凑合着做个一峰之主。” “娘,您对儿子的要求有点高啊。”乌梵从门外进来,先对着山海侯行一军礼,再躬身见过爹娘。 乌枭轩看着略微变黑的儿子,好像比两年前离家时又壮了些。“臭小子,快去给你娘瞧瞧,她正为你受到大修攻击在寅尘这里讨说法。” 自从军起,除了期间通过几封书信,乌梵也有两年时间没有见过爹娘了。 “娘,我一切都好,您不用担心,如果真关心儿子,就给个百八十两银子,让我也尝尝做公子哥的滋味。” 妇人抬手朝儿子脸上轻拍,笑骂着到现在还是没个正形,接下来她这个做娘的再忍不住,把儿子紧紧抱住,眼泪簌簌往下掉着。 山海侯对乌枭轩使个眼色,无声无息地离开,把这房间留给他们一家四口。 “给娘说说,这两年受了多少委屈,我去给你出气。” 乌梵伸手把母亲脸上泪水擦去,摇摇头,“哪会有委屈受,你儿子不是会吃亏的人。” “乌枭轩,儿子在眼前了还端着,还不过来。”妇人冲着一直坐在那边的丈夫喊道。 男人没有起身的打算,“能看到,能听清,坐哪里都一样。” “哼,两年里不知是谁有事没事就想儿子,见了面又摆起当爹的谱来。” 乌枭轩见妻子把矛头对准自己,立即起身,“过来就过来,他都那么大人了,你还哭上了,不嫌丢人。” “你再说一句!” 身为乌家一家之主的男人立即从心而为,俯首回道:“不敢,我错了。” 乌梵时隔两年再次看到爹娘的“打情骂俏”,倍感亲切。 “乌飞飞,去找人安排酒菜,我饿了,陪爹娘一块吃个饭,记住多要点酒。” “就知道指使人。”少女出声抗议。 乌枭轩倒是对酒菜二字十分认同,“谁让家里你最小,听话,快去。” “你们男的都不是好人!”少女忿忿地跑走,找人准备饭菜,留下屋子里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妇人也露出笑容,当初他们在家里,也是这样一个一个地指使下去,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最后要干活的总是最为年少的女儿。 “将来飞飞嫁人,不回娘家的话就要怪你们俩,把我乖女儿给欺负跑了。” 乌枭轩和乌梵都嘿嘿笑着,心里所想极为相似:“我家飞飞才不出嫁,等有心上人了直接抢来入赘。” 一家四口在欢声笑语间吃过饭,因为真正当家之人的不善目光,乌姓父子根本没喝下几两酒。 “可惜了,山海苑中的陈年佳酿啊,我才喝了一杯半。”乌枭轩小声嘀咕。 “爹,我可听娘说了,昨天你喝了好几坛酒,连累我今天也不能多喝两杯,我才是受了委屈的。” 山海侯带着乌家父子二人朝向山海亭走着。 “侯爷要带我们去做什么?”乌梵凑到父亲耳边问道。 “去找那个叫张有年的讨些补偿,冒然对你出手,不是一句赔礼道歉就能揭过的。”乌枭轩说话时的表情,和妻子之前极其相似。 山海侯转过头来,“小梵,虽然当着你爹的面我很不乐意听你叫我表哥,但是侯爷听起来更碍耳,你干脆称呼我为酌云他爹得了。” “就叫表哥,儿子,不用那么费事,我这个做姑父的还压不过他?” 眼见山海侯的脸色挂上寒霜,乌枭轩忙陪笑脸,“寅尘呐,正事要紧,要不然你姑该着急了。” 从前的好友变成了如今的姑父,饶是身为大平国国主,名满天下的山海侯也无良策以对。 山海亭只是个不大的亭子,立在山海苑中的湖边。 山海侯三人走到亭前,竹子做成的台阶自动分开,露出向下的冗长通道。 乌梵小时候就在这亭子里玩耍过,却不知道下面还另有乾坤。 三人延着通道向里走着,两侧墙壁上的蜡烛都未点亮,整条通道显得昏暗阴沉。 乌家父子天生目力过人,尤其在夜晚,更能像夜行兽禽那般清晰视物。 行至尽头,是一堵墙门。 山海侯将手掌放在石门之上,稍稍发力,低沉却浑厚的风雷之声开始在通道中回荡。 石门重若千钧,在山海侯的遒龙之力下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片明亮,抬头可透过那石碾大小的水晶穹顶看到湖水。亮光穿过湖水,又透过水晶石才传入这密封的弧形密牢之中。 密牢里有五间囚室,皆以玄铁重门封堵。每扇铁门之上又分别写着甲乙丙丁戊五个字。 山海侯带着乌家父子径直走向写有戊字的铁门,将其打开。 当日在茶馆里说书的青衣文士正盘坐其中。 张有年睁开双眼,看着三人,“不知侯爷亲身前来有何贵干?” “你就是张有年?”乌枭轩上下打量着身上并未佩戴任何枷锁束缚的男人,“不知寺和青云观联手教出来的,世上应该只你一人,真是稀罕物。” 青衣文士面露愠色,“兄台,言语请放尊重些。” 乌枭轩回道:“怪不得作最爱斤斤计较的文士装扮,只说你是稀罕物就惹得你动怒,难怪会没来由朝我儿子出手。” 乌梵被父亲拉到身前。 “原来是这位武卒小哥,当日的确是张某冒昧,还请恕罪。” “道歉就有用的话,那咱们这些人还辛苦踏上修途做甚?拿出些诚意来。” 张有年再次联想到乌梵当日体内隐含的风雷之声,不由着重看了乌枭轩两眼。只是在他眼里,这个男人并非修士。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这位小哥既是你家公子,你自然有资格出言喝骂。” “不用多言,我儿子武境三阶才发现是武玄体,你帮着瞧瞧,指点一下。” 青衣文士闻言也不再多想,他身为阶下囚,已经是自身难保,对于乌梵,他心中确有愧意,帮着指点一二并无不可。 “你上前来,我要查视一下你的身体。” 乌梵闻言前行两步,毫不犹豫,盘膝坐在张有年面前。 青衣文士开口问道:“你就不怕我是想抓你做人质?” “不怕。”乌梵笑笑,“山海侯和我父亲就站在身后,我没有什么可怕的。” 张有年目露欣赏,只是他越发感到疑惑,为何在那男人和他儿子的话里,他都像是一个实力强绝的修士,而自己竟看不出分毫。 “敢问兄台,难道你是位尊圣?” 乌枭轩闻言摇头苦笑,“你应该能看出来的,我现在连下阶修士都称不上。” 青衣文士不再多言,开始探查起乌梵体魄。 一缕流光延着乌梵口鼻进入他的身体,随着气血游弋,后停滞在胸口膻中处。接着又向下而行,到达乌梵的丹田处。 在张有年的神觉中,乌梵的身躯已经坚硬非常,甚至已经不弱于四阶武修,更令人惊奇地是,他体内的血气如同九九八十一条血龙,翻腾冲溢皆有巨力起随。 “这就是遒龙决?” 可是这八十一道龙形气血并不能涌聚到膻中处,有一层无形隔膜横亘在那里,气血之力虽巨,依然难以将其冲散。 若是有大修以外力帮其冲破亦非不可,只是那样的话,终究还是会对根基造成影响。 “血气充盈,只是仿若有缺,待到其气血彻底成型,或可冲破境界。” 山海侯点点头,这与他和大鸾的见解一致。 “其丹田处元气尚少,在下也无法通晓其运行来路,应该是最下阶的武玄体,循序渐进地修下去,终会有所裨益。” 乌枭轩抿抿嘴,关于乌梵的武玄体他比眼前之人了解的更多。 “这些就不再劳烦你了,此次来,只是替小儿在你这里讨要一门法决。” 张有年抬头看向乌枭轩,“法决?” “据传青云观有一玄法,可以用神觉看到六境以下武修无形魄甲,修成所需条件只是踏入玄修一途即可。是青云圣尊为门下弟子对抗武修所独创玄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再见如初见 “你竟知道《炤意契》,还有何事是你大平不知的?”青衣文士本认为以圣地之高深,总归是世人眼中的神秘存在,然而在大平国,竟好似无隐秘可言。 乌枭轩把胳膊像风中苇杆似的摆着,故意侧移一步,远离山海侯。“这可不是大平的情报,是我曾碰巧与青云门一位老道长同行三百里,听那位前辈夸夸其谈。那时全当他是吹牛,后来才知道竟是错过一场机缘。” 张有年第三次细细打量眼前没有任何修士气机的男人。那位爱说话的老道他当然知道是谁,以他那位师叔的本事和眼界,竟有意教授这人,那么只能说明此人是真正的天纵奇才。 “兄台当真不在修途中?” 乌枭轩摇头,“曾经有幸在路上走过一遭,见识过大好风景,也留下许多遗憾和伤悲,如今再难步入。” 山海侯面露戚色,当年事,又有多少东西都消失在征战中。 乌梵也听父亲讲过当年勇,至于他的憾事,则从未听闻。有些伤心事,是作不得故事讲的,那样会太过残忍。 张有年忽正色道:“你莫非姓乌?” “是啊,祖宗传下来的姓,想改也改不动喽。”乌枭轩目光被限在囚室当中,不过却显得很空洞,不是眼神涣散,而是穿越了时空的遥望。 “乌师兄有礼了,师叔他曾亲口说过,有一亲传弟子,是乌姓,想必就是您了。” “别呀,这收徒弟还有一厢情愿的?那老道是要强买强卖,我可没答应喊他师傅。”乌枭轩想着那位满嘴胡话的老人,有种想捂耳朵的冲动。 青衣文士张有年也没想到,那位未入山门的师兄就是眼前之人,如今想想差点伤及师兄的儿子,真是莫大罪过。 “既然这位小哥是师兄之子,那么传他《炤意契》也合乎情理。” 乌梵嘴巴微张,眼睛瞪大,他爹转眼间就揭开一层面纱,成为青云观老道长的亲传弟子。这是他始料未及,也不敢相信的。 “爹,你还有个青云观的师傅?” 山海侯则没有任何的惊诧,想必对于此事他早就知晓。 乌枭轩抬手朝着儿子后脑勺上抽了一记,“没听你老子说话吗,是那老道一厢情愿。” “不过,”乌枭轩看着张有年,“只要你肯把那炤意决教给我儿子,我就豁出脸面做几日那老道的徒弟。” 张有年站起身对着乌枭轩捏道决见礼,“敢不从命。” 山海侯与乌枭轩一道走出囚室,将玄铁铸就的门关上,只留乌梵在其中接受传艺。 “小轩,道长对你真算得上有情有义了,不如你去趟青云观,找那前辈看看,能否恢复了修为。” “覆水难收,自己丢了的东西,别人帮不上忙的,再者说,若是我真被那老家伙扣下当徒弟,我媳妇闺女儿子怎么办?他们可舍不得我。” 山海侯凑近男人审视着,“我发现你这二十年来脸皮是越来越厚了,比我的龙鳞魄甲还得硬实,从来都是你舍不得别人,从前那次出征不是你将我和大鸾送出营,等我俩走到十里外了,你还站在高处看着。” “华寅尘,不要自作多情,我是眼神好,想多看看大鸾,没你什么事。” 两个已经知天命的男人在湖心底下的密室中谈笑着。 “这两年你进去过吗?”乌枭轩看着写有甲字的囚室对山海侯问道。 山海侯叹口气,回答道:“没有,今年登山,希望有人能寻到那东西。” 乌枭轩拍拍好友的肩膀,“我眼神好,找东西有优势,这次干脆随你一起再登次厄肆山。” “不用了,这次可能会有神仙人物现身,你我这样的人难免会面临危险,带着你于我是累赘。” 山海侯的话直白的有些扎心,华酌云身上的东西大都遗传自他。 对此乌枭轩已经见怪不怪,“不知道大秦的那位将神前辈会不会过来,尝试登顶。” 乌梵从囚室出来之后,身体并无变化,黑白分明的眸子还是那么熠熠有神。 “学会没?”乌枭轩开口询问。 “差不多。”乌梵回答。 “那就走吧。”山海侯同样言简意赅。 乌梵有些犹豫,“那张有年前辈” “继续关着,有吃有喝,他还能静心养伤。”山海侯带着乌家父子大步离开。 拜别了母亲,乌梵动身返回武卒营,路上买了几斤肉食,提了两坛烧刀子酒。他进入廿七伍营舍时,林羽四人都不在。不知是去巡街了,还是在演武场上熬炼体魄。 乌梵听母亲讲过,他父亲有个习惯,就是离别之时往往要把所有人一一送走,等别人都走完了,他才准备行囊。 他曾好奇地问父亲为何这样做。 乌枭轩摸着儿子的头这样说道:“已经习惯了送别之苦,不忍心再去尝那被送时的滋味。” 当时仍是少年的乌梵似懂非懂。 如今他有些明白了父亲的心思,想着自己将要离开,廿七伍的兄弟们将有的表现,乌梵的心里已经有些被揪着的感觉。 “老伍你是冒着青烟屁升迁,我们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别忘了以后多关照啊。” 林羽那小子必定会这样说,真等自己离开,他能憋着几天不开口。 其余三人或许会一杯一杯和自己喝着酒,他们不善言谈,怕是会变得更加沉默。 “算了,我还是不告而别吧,那样他们还能骂上几句发泄下,省得闷出病来。” 乌梵将武卒甲胄兵器都摆在一处,把酒肉丢在上面,又找来块布,写了几个字。 拜见过都统,乌梵离开,朝着被告知的杵恚峰扎营处走去。 林羽四人巡完街回营。 “老伍尥蹶子跑他娘的哪里去了,被都统召走就再没回来,难不成是一个人去执行任务了?” 廿七伍其余三人点头附和。 “你们仨真是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早晚我得被你们气得飞到厄肆山上去。” 三人继续无声赞同。心里想着:“你快飞走吧,我们也落得清净。” 进了营舍,林羽一眼就瞧见两坛子酒。 “算他还有点良心,不过怎么衣服都脱这了,老伍是去裸奔了吗?” 伸手拿酒时,林羽看到了布上写着的字,顿时沉下脸色。 “滚蛋就滚蛋,做什么留书这种混蛋事。你们仨看看,姓乌的走了,酒肉是咱们的。” 廿七伍四人痛饮到深夜。 林羽不停地骂着乌梵不讲究,以后定要去那杵恚峰掐着他脖子喷他一脸口水。 其余三人也咬着牙,狠狠撕咬着肉食,把心中不快全发泄在吃东西上。 “你们仨给我留点,现在伍里我是老大,听我的。” 三人把林羽的话置若罔闻,依旧大口咬着肉。 “恁娘的,伍长没走时就净听你说话了,我们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好多营中兄弟经常打照面都还不知道我们叫什么,全赖你,伍长的肉我们吃定了。” 林羽罕有地没再开口,干脆把整坛酒朝着肚子里灌进去。 月落日升。 华酌云背着把大平直刀,推开廿七伍营舍门。 只见到地上有两个空酒坛子,四个人穿着衣服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地上丢了块擦过油腻的布,上面写着字:只身赴杵恚,薄酒道离别,再见如初见,非常道寻常。 少年记起了一件关于他祖辈的故事。 当年有老卒退役,身为一营同袍,他们共同在死去的兄弟坟间栽下一刻树。 许多年后,已经成为大平国主的华家祖辈行到老坟之前,看着已经参天的大树,忆起了当年同生共死的兄弟。 一时起意,写下四句诗歌:今有大平树,亭亭如盖矣。再见如初见,非常道寻常。 “再见如初见,非常道寻常。小叔是舍不得这些人呐。” 华酌云拿出伍长调令,上前将四人逐个唤醒。 “你谁呀?” “酌云,由锐士营调来武卒三营,接任廿七伍伍长之位。” 林羽看着明显比自己年轻的少年,“你也是锐士营来的?有什么本事敢当小爷的老伍。” 其余三人记起了当时乌梵前来时,林羽就是这样说的。当时老伍二话没说,三拳两脚就把他打闭嘴了。 华酌云解下背上的直刀,朝着林羽的方向隔空打出一拳。气血之力涌出体外化作罡气,刹那间撞在林羽身上。 林羽整个人被击得飞起,眼见就要撞到营舍墙壁。 廿七伍其余三人还来不及反应,华酌云已经腾身闪移至前,伸手将林羽的身体从半空摘了下来。 就像摘树上的花果,只一伸手,林羽倒飞的身体就被少年抓住,然后放回到地上。 “上阶武修?你们锐士营出来的都这么牛掰的吗?”林羽立即服气。 “表叔教的方法果然好使。”华酌云在心里想道。 从此,武卒三营廿七伍有了新伍长。只不过林羽不再称呼他的伍长为老伍,这个称号随着个可恶的家伙一块离开了廿七伍。 “小伍,以后就跟着我们四个混,保你吃饱喝好。” 华酌云看到林羽说着话,悄悄弯身把那擦过油腻被丢在地上的布捡起揣进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一拨江湖客 随着登山大典的临近,来自各国各地的江湖修士络绎不绝地赶赴大平国。 大平国三州,大平城所在为泰光州,州里有条贯至东西的古道。 泰光古道宽三丈,长三千余里,亘古留存,千百年间,路断不下六十次,皆又被大平国人修补完缮。 在霜陵州与幽京州亦有古道,分别斜向南北。 大平三州,皆以三条古道为名。 “不忍师兄,是谁修了这三条古道呢?”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坐在路边,把鞋子里硌脚的小石子往外倒着。 他师兄不认路,只晓得延着这条古道就能进入大平城,继而参加登山大典,爬爬那座无人可及顶的高山。所以他们是延着这条古道,一直走了上千里路。鞋子磨破了好几双。 名字叫作王不忍,面相却显得极有耐性的壮硕汉子望望前方好似没有尽头的古道,再看看小师弟又快磨穿了的鞋底,叹声道:“不管是谁修的,能修出这么长的大道,就是了不起的人。” 做为大师兄,王不忍对唯一的小师弟呵护备至,他从背着的包袱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布鞋,“你把这双鞋换上吧。” 少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师兄,你不是说过了,进了大平城,为了不堕咱们大刀帮的名声,到时候要换上新鞋新衣,这是最后一双了,得等到了大平城再换。” 路过的江湖豪客,或牵马,或乘车,有听到少年话语的,都不由笑笑,心里想着这个叫作大刀帮的估计只是江湖最底层的小帮派,颇有点乡下人初进城的意味。 延着古道朝着东方走着的江湖之人里不乏大方善义之辈,路过这师兄弟二人身旁时,都从行囊中拿出些吃食,清水送与他们。 “师兄,你不是说‘谁谓河广,曾不容刀’的吗,怎么我看这些江湖修士都很和气,对我们很好呢。” 王不忍把水囊递给小师弟,“是啊,人总有善的一面,只是又有谁愿做被施舍的一方呢?小师弟,这次登上厄肆山,你一定得寻到机缘,踏上修途,光大我们大刀帮的重任到时就要落在你肩上了。” “嗯。”少年郑重点点头,用袖子把嘴边水渍一抹,腾地站起身来,“师兄,听有人说,这里距离大平城不过几十里了,我们快走吧。” “黄少莫,莫急莫急,等师兄给你鞋里垫层布,走路会舒服些。” 在不远处的有一伙人,将酒具饭食从两辆马车上搬下,歇脚吃饭。 显然这些人所属门派皆是上流,身为修士的他们,将这师兄弟的对话全听了去。 为首的手里拿着把扇子,束着腰身,极为挺硕,一看就是非凡人物。 “小兄弟,‘谁谓河广,曾不容刀’里的舠指的是船,可不是你们大刀帮的刀。” 黄少莫惊疑地看向师兄,“他说的是真的吗?” 和善汉子王不忍挠着头嘿嘿笑着,“我没读过什么书,想必这位朋友说得是对的。” 少年埋头不作声响,身为大师兄的王不忍面露窘迫,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师弟解释。 “我知道了,师兄说的这句话里的河也不是河,是我们身处的江湖,江湖里行走,就能以刀做船了。” 黄少莫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令旁听者无不动容。 王不忍咧着嘴巴,往小师弟的鞋里垫了一层又一层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布。 执扇之人则毫不掩饰对少年的欣赏,把扇子一收,在左手心连着敲打,口中说着:“好c好c好!好一个人行江湖,以刀为舟。” 第一次被外人夸奖,少年有些羞赧地埋下头,看到师兄还在往自己鞋里塞着布,赶忙制止道:“师兄,不要再塞了,脚会穿不进去的,再说了,你衣服都快撕没了,这样就算还没进大平城,也会有损咱大刀帮名声的。” 壮硕汉子拍拍自己额头,“师兄是太高兴了,快把鞋穿上,咱们走,要不要师兄背着你?” 少年用尽力气才把脚塞进鞋里,实在是垫了太多层布。 “不用背,师兄不是说了吗,路要自己一步步走才能行至高远。”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师父他老人家的话。” 一大一小师兄弟二人继续赶路。 “郑鹏师兄,你看上那小家伙了?莫非是个可造之材?”有人凑近执扇之人身侧询问。 被称作师兄的人一直看着王不忍c黄少莫走远才收回目光。 “心智悟性皆上佳,可惜是个感应不到天地元气的普通人。” “那汉子呢?” “不过一个二阶武修。” 余人闻言皆不再多言,只专心进食歇息。 “师弟们,这次入大平,我们可也不能污了通虚派的名声。” “遵命。” 通虚派共乘两辆马车,停在后面的那辆中忽然传出一道声音:“收拾餐具,入车上路。” 以执扇男子为首的八人俱起身。 乌梵入了杵恚峰,还没见到刘小瑞姑娘的面就被派到大平城外,把守通道。 进大平的江湖修士虽不用逐个盘查,但是必须登记在册,不为其他,只为昭示住客身份,其中亦含有对江湖来客的警示意味。 大平城们就在泰光古道上,以乌梵为首的五十人分列两侧,皆执铁枪三寸弗,披铁甲。 大平军卒多着更为轻便的皮甲,逢战事起,才换做铁甲,更能彰显杀伐之意。 乌梵拄着铁枪,觉得天气愈发炎热,带着队率头盔的脑袋上已经开始流汗。 江湖来客们接连不断,由于厄肆山就在大平城正东六十里处,登山大典之前,这些江湖修士多要在城中落脚。 其余二州东端亦与厄肆山相近,不过经那二州登山者会少很多。 “又来一拨人。” 有杵恚峰军卒低声抱怨,传进乌梵这新官上任的队率耳中。 “少废话,站直喽,显出咱们大平的气势,让这些江湖中人别不开眼。” 两辆马车行来,车旁行走着六名护卫似的弟子。 “哪国哪派?” 负责登记的军卒向着来人问道。 手执扇子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大莱国,通虚派。四十六代弟子,郑鹏。” 乌梵用小拇指掏掏耳朵,“原来是一流大派,大莱通虚派,也有几百年历史了,当年大莱有一虎偾将军就是出身此派。” 自小父亲乌枭轩给他读的书里,写着的竟是这些大门大派大修士的事情,并侧重讲述了那些有着将军身份的修士生平。 待军卒记录完,要将马车放行之时,乌梵突然出声道:“等等,后面这辆车上是何人?” 郑鹏平淡回答,“是家师。” “也就是通虚派四十五代的前辈了?大修入城,皆需另行登记。” “不必了!”后面的马车里传出声音,紧接着前帘无风自起,露出里面双腿齐膝断去的老者,“老夫已无腿步入大修之境。” “放行。”乌梵一声令下,五十柄三寸弗铁枪齐齐收回。 “反正就算真是大修也轮不到我管。”乌梵在心里自语,以他三甲的境界,只是在城门外摆个主人样子就足够。 至于究竟谁是大修,谁心怀叵测,那些是靠雀隐峰的隐雀们去发现的。 他之所以出口询问,是因为自学了张有年教于的《炤意契》后,他不禁能看到六境内的无形魄甲,还能隐约看到真元流转的行迹。 虽然只是极为模糊和浅显的流痕,他还是一眼看出那马车内之人的真元运行并不完整。亲眼看到老者双腿已断,才算得到印证。 “这《炤意契》真不愧是圣尊手笔,厉害的有些过分。”乌梵在心中感叹。 有两个人紧随通虚派马车之后。 “百越国,大刀帮,二代弟子,王不忍。”壮硕汉子没等军卒问,就学着之前那位郑鹏朗声说道。 “师兄,咱们不是从大莱国来的吗?”黄少莫拉拉汉子衣角。 “你不知道,师父就是百越国的,我是为了找到你这个师弟才走到大莱的。” 少年闻言点点头。 对于大刀帮,乌梵实在是没有印象,一是外面江湖上叫这个名字的太多,二是基本叫这个名字的都没有资格被写进书里。 不过乌梵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就很有好感。 “让他们过去。”乌梵一声令下,五十柄三寸弗再次收回。 “谢谢。”黄少莫对着乌梵躬身道谢。 乌梵点头致意。 “师兄,咱们快把新衣服c鞋子换上,要进大平城了。” 王不忍有些讪讪,“小师弟,当着这么多人,哪里好意思换衣服。” “那怎么办,咱们这样进城肯定会给咱们大刀帮丢脸的。” 乌梵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位大刀帮的二代弟子,尤其是这位小师弟,越看越是顺眼。 “两位,不嫌弃的话去我们那边的军帐里换吧。” 王不忍和黄少莫同时朝乌梵看过来。 “去里面换衣服吧,没人能看见。” “谢谢小哥了。”汉子对乌梵抱拳,少年则再次躬身。 待二人换完衣服从军帐里出来,并无多大变化,依旧显得有些寒酸,粗布衣服再新,也只是粗布衣服。 “果然更有朝气了,不过二位可不能在大平惹事,静待登山大典,祝二位到时候有所得。” “小哥说笑了,冲着你我们也不能给大平添麻烦。” 王不忍面色和善,带着小师弟从容进入大平城。 “江湖有深有浅,希望如他们这样的小帮小派之人,能后在浊涛中得以保全。” 一天之内乌梵已经见到了上千名入大平的江湖修士,有的人甚至根本没有踏上修途,来此只为能在厄肆山上寻得成为修士的机会。当然也有来去如风的上修高人,他们多行迹招摇,不免有为己为身后宗门扬名的打算,只是在这修士聚集之地,怕是也会惹出不少麻烦。 “又来了一拨人。” 乌梵拄着铁枪站发号施令:“架枪,站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三魂为路,七魄铸峰 看得远,自然就爱朝远处看。 地面上多有起伏,一棵树一丛草就能遮挡视线,除非是像厄肆山那样的显眼存在,否则很难看到远处的事物。 闲来无事,乌梵就爱朝天上看。 他从小就爱望天,能看到其余人难以发现的高飞的鸟雀,也能看到云朵舒卷,如水流波。 自他随武卒三营调到大平城,就发现在云间穿梭往来的鹰隼变得越来越多,那些都是大平国军中饲养的传信隼,只有在厄肆山上养大的飞隼才能飞得那么高,飞得那么快。 当年大莱国花大力气生擒下几只大平飞隼,用以繁育雏鸟,待这些飞隼长成之后,无论怎样训练,都难以达到大平隼那样的飞行速度与高度,甚至连辨别方位的能力都远远不及。 之后有人上奏,请求来大平捉走几个善养鹰隼的训鸟人,这话传到当时大平国主山海王的耳朵中时,乌梵那素未谋面的舅舅大笑着说道:“不食厄肆山上虫鹊,不饮厄肆山上露水,把飞隼拿给百越的驯兽圣尊也无济于事。” 厄肆山上的神异数不胜数,这也是全天下修士都想登山的原因。 “书上写厄肆山上最好的飞隼通体赤红,根本不用驯养,只需将它额上血滴到一处,无论相隔多远,这隼都能在一日内达到。” 乌梵想到小时候读的书里曾写着:世间有禽,不弃滴血。描述的就是这种隼,在大平,对这种最珍贵的飞隼特别取了名字,血羽王隼。 血羽王隼太过珍贵,非到万不得已之时不会动用。在大平三州之地,血羽王隼可于一个时辰内飞及各处,能够将情报以最快速度传达。 原本只觉得不过是来到大平的江湖人士多了些,顶多掀起些小风小浪的乌梵在瞥到云间闪过的一抹红光时,才真正感觉到这登山大典给大平国带来的压力。 “连血羽王隼都用上了,不知道是什么紧急消息。” 全天下的江湖修士加起来比大平十余万军卒多上何止几倍,加之各国军修亦要以个人名义前来,同样要算作江湖修士之中,即便全天下的各门各派都只派出一部分门人弟子,到时来到大平国的怕也不下十万。 大平七峰将士,人数仅十万余,其中修士不过半。 “不知山海侯和大鸾先生要如何应对。”乌梵有些替大平国的主事之人发愁。 即便这些江湖修士不可能团结一处,更比不上军队之间的默契配合,但是只要其中百分之一二的人在大平作乱,就能让大平军卒疲于应付,因为他们的职责是守卫大平安定,不能毫无顾忌地与这些人拼杀。 说到底,没有一个大平军卒想要让大平城成为战场。 “不过既然大平敢如期开山,就必然会有后手。”乌梵这样想着,他相信山海侯的武力,也相信大鸾先生的谋略,更相信这整座大平山海。 一波接一波的江湖修士延着泰光古道进入大平城,城中的酒店客栈价钱都贵了三成,更有眼尖的做起了贩卖草席的生意。 有的江湖中人住不起店,只能随便找处空地将就,买上张草席,时值五月下旬,夜间不会太凉,即便真的阴天下雨,以他们的修士之躯,也不会有大碍。 许多有先见之明的人并未急着进入大平城,而是先在临近的城中停留,在登山大典召开前几天再动身也不会耽误, 还有更多的人未进入大平国内,有离得远的还在赶路,有离得近的还未动身。还有些人正在犹豫。 厄肆山每次开山,修士们都会在登山途中有所机缘收获,同样的也有许多人遭遇祸患,永远的留在山上。 山中的奇花异木,凶禽猛兽,以及其余登山人的觊觎,都是对上山之人的威胁。 一些境界颇高的修士自忖本事高强,强行往上攀登,即便没有外部攻击,厄肆山高处存在着的威压就能将人生生镇死。 在厄肆山前的某处林间,影影绰绰站着上千人,多以黑布遮面。 山海侯身后站着大鸾辕文海与乌梵的父亲乌枭轩。 “我大平军卒皆是江湖种,却不行江湖事,是以大平无江湖,唯有这片山海上的七峰将士,守护大平安定。” 林间寂然无声,连飞雀虫兽都被无形的气势压的不敢作声,有风吹过,竟没扰动这片林子的一片树叶。是这上千修士的气血或真元共和成域,定住了此间天地。 山海侯的话在林间回荡,却未传出林外丝毫。 “雀隐峰的将士于我大平功劳最大,而每个隐雀都要埋藏身份,可谓名声最小。我华寅尘不奢求尔等能将这不公全都视为无物,也不强求你们轻名轻利,既有功,就该赏,我以山海侯的名义允诺,有朝一日,必定还诸位同袍大名!” 上千人齐齐以右拳抵心,行大平军礼。 “我也曾想抛开责任,也曾想去江湖快意,大闹一遭,只是每每看到脚下土地,想到埋在下面的无数烈士,想到上面曾流浸的热血,就会感到心中有愧。” “你们可知我大平三州因何以三条古道为名?又可知我大平七峰将士为何以这七峰为名?” 大鸾先生与乌枭轩整衣直立,眼中亦有豪情。 “都言人有三魂气魄。三魂,胎光c爽灵c幽精。我大平三条古道,泰光c霜陵c幽京,正是借三魂为音,以三魂为路,为的就是能让丧命于外的大平将士英魂俱能归家,也提醒你我不要忘记这三州之地遍布将士魂!” “七魄,尸狗c伏矢c雀阴c吞贼c非毒c除秽c臭肺。我大平七峰将士。势钩峰c符矢峰c雀隐峰c吞泽峰c飞笃峰c杵恚峰c筹芾峰。正是借七魄为音,以七魄铸七峰将士,要的就是我大平将士有如山的气魄!” “三魂为路,七魄铸峰。你我大平将士就是我大平立国根本。” 上千名隐雀齐声低啸:“誓死卫国!” 山海侯大手一挥,林间再次寂静无声。 “不要死,要活着等到大平回报你们的那天。如今有近二十万外人要进入大平,其中大多都为修士,我们的百姓经不起他们的烦扰,我们大平更不能容许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胡作非为。你们的任务就是要栖身这些外人之中,杵恚峰以及其余各峰一营将士均会根据你们的情报采取行动,力争把所有的动乱都消灭在未发生之时。” “领命!”千余隐雀齐齐俯首。 “静待诸位佳音,切记万事以雀隐峰军则行事,不要暴露身份,你们的命可比外人的命值钱。” 山海侯说完退开一处,雀隐峰的峰主辕文海迈步向前。 “鸟雀不要忘了归巢啊。” 雀隐峰的隐雀们齐齐再拜。 “等外人都走完,我就犒劳全峰之人,到时五六十年的酒也有。” 隐雀们皆面露笑颜,只不过大都被遮脸的黑布挡住。 “散了吧。” 上千人分别朝着不同方向离去,他们有的被指定了要接近之人,有的干脆只是要负责某处地方的来客。 仅半刻间,千余人散尽,林间只剩山海侯三人。 乌枭轩面色凝重,“没想到此次会来这么多人。” 大鸾先生回答道:“倒是合理,天下大乱持续到十二年前才算完全结束,可是在二十年前就大局已定,当时大部分地域都处在稳定之中,有了生儿育女的条件,如今全天下二十岁以下人口远多于当初战乱之时,而这些青年少年,正是到了要突飞猛进的时候。” “照你这种说法,各国兵源也都趋于充盈,战乱将会再起?”山海侯问道。 大鸾抬头看看东面高大的厄肆山,“我大平从来都走不出战乱中,或许当这座山被夷为平地,我们才能得享长久太平。” “若是从未知晓这座山真正的重量,我们也可将之抛弃。”乌枭轩说了这样一句话,让三人都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就像知晓了三魂为路,气魄铸山的大平英烈气魄,大平军卒就会无悔保家卫国。当他们窥得这厄肆山的部分真相,他们也将誓死守此山。 天下人皆有三魂七魄,可能似大平这般有血有肉的,不多。 三个人向着厄肆山行去。 山前有长长的一排茅屋,顺着整座大山南北延伸,都是守山军卒的营舍。 “南北九百里,一里十人就需近万军卒。就算如此每年还有不下百人偷偷爬上的山,只是这些人不知道,若无足够的修士分担风险,要想在这厄肆山上全身而退,比着瞒过守山卒要难上百倍。”山海侯对二人说道。 “这世间总有人喜欢以身犯险,信奉富贵险中求。”乌枭轩说着朝山上望去。“你们瞧,明明就快开山了,还有人想着提前上山寻机缘。” 山海侯与大鸾先生都顺着乌枭轩目光看去,并未看到人影。 “你的眼神好的不似人,恐怕也就你那儿子和女儿能媲美了。” 乌枭轩耸耸肩膀,对于自己的超凡目力,他也有着极大自信。“要不要去把人揪下来?” “不用,看他自己造化了。”说完,三人不再停留,朝着大平城中回返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赵疯狼 杵恚峰的名字来自七魄当中的除秽。 全峰将士担负着戍守大平城的职责。在距登山大典尚有三个月时,他们就已经擒获一个有一个敢在大平城内生事的外来之人。 如断明所抓的是他国谍子,即送交给雀隐峰处理。至于其他纯属要挑衅大平军威的人,则一律关押,罚了钱物,总之也不会让他们在囚牢里白吃白住。 赵旭主仆三人被锁链奎当街拖着送进杵恚峰大牢后,先是一人被迫交了几两银子的食宿费,然后就被丢进一群囚徒之中,每日给几张饼,清水管够。 两位仆人对赵旭一直精心照料,把他被大平短刀刺穿的手腕包扎好,又把每天口粮各分一半给他。 出身富贵的赵旭一点没有嫌弃食物粗劣,每每开饭之时都把杂面饼子大块大块地塞进嘴里。 “乌梵,林羽。”除了偶尔低声说出这两个名字,其余时间他都一言不发。 两位出身赵阀军中的五阶修士对这位少主并不太了解,只觉得他是个怪人,饶是在军中见过的各式人物成千上万,也没有一个像他这样既心狠至极却又能随时变换脸色的。 赵阀最凶猛的一支大军名为血狼,赵旭的养父就是血狼军的将首,他身上的狠戾倒与血狼二字极为吻合,只是不知他的狡诈又来自何处。 “赵林,你是将我也当做了弃卒!”赵旭被擒之时,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烟雨楼门口,因为他知道其中正坐着他的二堂伯,可是那位大修士却任由他被人像条死狗似的当街拖走。 赵森,赵林,赵木。前二位是亲兄弟,亦是赵阀之主,最后一位则是二人堂弟,赵旭的养父。 “总有一天,我得撺掇着赵木和你干上一场,你把我当无名小卒一样舍弃,这仇小爷记下了。” 赵旭在心里想着各种报仇的场面,乌梵c林羽甚至是他的堂伯赵林都死了不下百次。 “你们恢复的如何了?”赵旭忽然开口,对着两位仆人问道。 “回少爷,当日只是被高阶修士禁锢了气海,并无大碍。” “带我冲出去。” “请少爷三思,外面即是大平军某峰营地,外面至少有数千大平军卒,我们虽被关,却并无危险,倘若闯出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整座大牢都只是用木柱修建,对这些踏上修途之人,几可视如无物。但他们都是被大平军卒擒获的,已然见识了大平七峰将士的一缕军威,如今都没了再与之敌对的决心。 尤其是每天都有几位境界极高的大平军修在牢里转上一圈,让一些自视甚高的上阶修士都彻底打蔫。 在大平军面前,这些来自各地的人聚押在一处,无论是几阶的修士,都是这群乌合之众当中的一员。 赵旭再次沉默不语,他心里想要逃离的念头却没消减。 最终,赵旭还是逃离了大平军的囚禁,还提前爬上了厄肆山。 当牢里的人被带着走到厄肆山山边时,这些大都步入修途的人物全部成为了泥瓦匠,开始修建一栋栋的简易房舍。 没有手艺的就出力气,抗木料,搬石块。三千名杵恚峰将士在旁监督。 当年在县城大狱里做牢头的锁链奎手里拖着长长的铁链来回巡视,这是他从军多年,仗凭本事升为都统后都没丢下的习惯。当年锁捕犯人的链子也干脆被他当成了兵器,锁链奎的外号就成了所有将士对他的称呼。 “快干活,别偷懒,这是对你们在我大平不开眼闹事的惩罚,干完活后每人多给一张饼,有粥,还有点荤腥犒劳你们。” 以往在各自来处比普通人要高几等的修士们闻言,竟然都变得更卖力气,为了荤腥二字,修士们已经彻底承认了自己的囚徒身份。其中关键还是他们的惜命,与对登山的期待。 当他们被关押之时就已经被告知,如果肯安心配合大平军,就能在登山大典时被释放。 这是削弱他们抗争心的阳谋,有着奇效,所有人都想着安心服完劳役,然后达成登山心愿。 除了心思异于常人的赵旭。 当他看到近在眼前的厄肆山时,心里已有了打算。 趁着巡视的人刚从面前走过,赵旭突然扯了两位仆人的衣服就朝着厄肆山上跑去。 两位五阶修士甚至来不及反应,已经有大平军卒开始呼喝。 见有人逃跑,杵恚二营营将一声令下,三千军卒皆亮出兵器对着其余人。营将本人则带着锁链奎在内的两名都统飞身追击。 统领一营三千军卒的营将是六阶玄修,可运转真元,凌空而行,眨眼间已经追到赵旭主仆三人身后。 两位仆人亦出身军修,保护少主周全就是他们现在的职责所在。 “少爷,请先行一步。”两位五阶凝罡境的武修将赵旭往前一推,各自放出周身血气,凝做罡兵,朝着空中营将欺身而上。 赵旭的身体被推飞二十余丈,他根本不去分心考虑身后情况,只是埋头奔跑,速度极快。 眼见离厄肆山只有几步距离,自身后传来其中一仆的痛呼声,身为主子的赵旭依旧没有任何停顿,终于将脚踏在厄肆山上。 两位五阶仆人根本挡不住营将玄威,为了能护主子周全,二人皆舍命拼尽全身精血,凝出三丈气罡战斧,才把营将和赶至的锁链奎拦下。 当看到赵旭即将登上厄肆山时,他们才把强提的一口气泄下,锁链奎的铁链则立即缠住一人臂膀。 营将大人一记杀敌玄通,将另一人身体贯穿,惨呼声是这人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动静。 有军卒赶上前,举起手中大弩对着赵旭瞄准。 “把弩放下!”不料营将在旁突然喝令道,“不要用弩箭冲着厄肆山!” 在大平,当日山海侯现身时军修皆收起兵器,不以锋镝向之。同样的,在大平军中,亦有相似的规矩,那就是不能以锋镝对着厄肆山。 普通军卒不明白其中原因,甚至连营将本人也不清楚,但这是大平军中的规矩,他们必须遵守。 “我去把他捆回来。”锁链奎在旁说道。 “不用了,无侯爷之令,不能登山。把弓弩队都安排在这里,防止有人再近山。” 两位仆人一死一伤,当锁链奎阴着脸走回时,那些大平军的囚徒都看到了他用铁链拖着的尸体,以及另一个重伤的人。 锁链奎不高兴,甚至有些愤怒,不是因为有人在他眼皮底下逃走,而是他不能理解,那逃走的青年为何能对搏命护他的属下完全不管不顾。 赵阀和杵恚峰之间有夙仇,如今,在锁链奎的心里又有了另一条敌视他们的理由。赵家人舍卒的恶名早有听闻,如今亲眼见证,他的心里忍不住生出了怒火。 不把属下性命当回事的军阀,都应该用铁链捆了丢进死牢,不,丢进地狱。 “快干活,今天搭不出三百栋房舍,你们就不要妄想荤腥了!”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锁链奎的杀意,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招惹他。 “来人,把这尸体埋了离厄肆山远点。” 爬上了厄肆山的赵旭没想到自己真的脱了险。他经常会有一时冲动的念头,却从来不去控制,哪怕会面临死亡,他也会狞笑着一头迎上。 养父赵木喜欢管他叫疯子,赵疯狼是他给自己另起的名字。 赵旭依然没有去思考两位属下的生死,他仰头望着,只看到厄肆山上有着亘古的苍茫。 他不知是否有了错觉,当他踏上厄肆山的那一刻起,就感到好像连体内气血都有了惧意,甚至凶恶戾意都不敢随意发作。 从不知恐惧为何物的赵疯狼,第一次知道了心悸的感觉。 赵旭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依然不停地穿林爬山时,有道目光在隔着很远的地方看到了他。山海侯说了句让他自生自灭后,那道目光才移开。 守着进城古道的乌梵不再看着天上,阳光有些刺眼,这会儿连阵风都没有,五十名军卒都有了些燥意。 “打起精神来,看你们这副模样,还怎么让进城的人开眼?若是进去的人个个不开眼惹是生非,咱们可没法交代。” “队率大人,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身甲又闷又重,真直不起身子。” 乌梵闻言就把自己队率头盔举在抱怨之人眼前,“看清楚,我这里还多个铁盔。” 军卒们不再多言。 “不过我身为队率,也不会亏了自己队中弟兄,你们副队率已经离开半天了,难道你们就不好奇我是让他做什么去了吗?” 五十军卒都把目光投过来。 “是本队率亲自掏腰包,让他去给你们买酒了。” 一时间五十军卒皆神采奕奕,砸吧着嘴对着乌梵连连点头致谢。 “那是我死乞白赖从母亲大人那里讨来的银子,为收买人心就花了小半。”乌梵在心里想着,“不过幸好我让队副去刘姑娘那里买十坛酒,到时刘姑娘免不了亲自给送来,还能见上一面,值了。” 他正想着,就听见城门里传来的车轴吱吱声响,只见队副一人推着刘小瑞那辆长板车,载着十来坛酒,正咧着嘴巴朝这边傻笑。 “队率,十一坛,刘姑娘真不愧是峰主的千金,一听我说不用她给送,自己就能把酒带来,人家二话没说,把车借我,还另赠一坛酒。” 副队率自顾地说着,完全没看见乌梵沉下的脸。 “队副,看你这么辛苦,为了奖赏你,就不用你在这里站岗了,把酒卸了就去把板车还给刘姑娘。” “不急,队率,等我和弟兄们一块喝两碗。” “不,很急,你不用喝酒耽误时间了,快去!” 队副完全不知道为何自己连酒都喝不上了,其余五十军卒倒没太幸灾乐祸,就是喝酒的呲溜声太大,馋的他咽了十来口口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杵恚峰除秽 修凡相隔,最大的差别一为力量,二为寿元。 踏上修士之路,则意味着引天地元气入体,武修淬炼气血体魄,玄修拓纳真元经脉。除了能运用出远超常人的武力玄通之外,还能延长几身寿限。 若无长达百年的天下大乱,老辈修士死伤殆尽,如今天下间过百岁的人将不下万数。 据传世间现存最长寿的乃是青云观的一位老祖,早已臻至圣尊境界,看世上风景已有六百余载。可算得上真正的神仙人物。 古往今来,全天下的修士能达至圣至尊境界的又有几人? 一般的玄途大修也难年过三甲,一百八十岁,是至圣至尊之下的寿数上限。 相比于玄修,武修一途多由自身血气汲力,不免造成精血消耗,损伤本源,寿限相对低上不少,过百岁的基本都是八九境的强绝大修。 似军中修士,则会经遇更多鏖战,与江湖修士相比多活不了那么久,武修更甚,许多破了六境的大修甚至迈不过八十岁的门槛,倒还比不得一些田间老农活得长。 大平军修之中,年过百岁的将军只有寥寥几位,其中年岁最大的已做过一百四十岁大寿,相比于寿数七十古来稀的普通人,算是活了两辈子的时间。 汪卫老将军在上上任大平国国主还在位时就已经是将军了,过了近百年的时间,与他同时期的老卒都已尘归尘,土归土,只有他还健朗的活着,现在任杵恚峰副峰主。 在杵恚峰总营地,宽敞的中军大帐里已经坐好两排将军,右侧首位的老人就是大平七峰将士中最为年长的汪卫将军。 其余之人分别为杵恚一至三营以及城卫营营将,和每营之中的一位都统。 锁链奎坐在二营营将的下手,对这位过百岁的老将军同样不敢正眼相向,生怕显得不够尊敬。 “汪大人,不知此次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一营营将离副峰主最近,侧身问道。 “不知喏,我一把老骨头了,不管事咯。”老将军面目和蔼,语气也近似打趣,让一群小辈将军都如沐春风。 “峰主您可不老,再坐镇咱杵恚峰百八十年的完全不成问题。”三营营将奉承道,对于这位爷爷辈的老人,他们都是打心底里敬重的。 汪卫老将军忙摆手,“副峰主c副峰主,可不敢乱了职位。” “汪老爷子干嘛分得那么清,在这杵恚峰您言语一声会有人敢忤逆吗?”刘老汉扛着根九尺长的木棍走了进来。 在场的都是杵恚峰的将军,哪能不认识杵恚枪的枪身。只是在这木棍后端还挑着个长条匣子。 “峰主,匣子里装得就是那柄剑?叫什么来着,碳渍!”三营营将当年就是刘大勇的属下,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大嘴巴,话多。 二营营将终于开口道:“没见识,是‘叹执’。” 锁链奎自听说那天他把赵林主仆三人拖走,之后峰主大人发威战败赵阀二当家夺来赵家宝剑,就感到很是遗憾,错过了见证杵恚峰和大秦赵阀对决的机会。 在这中军大帐,他们几个都统没资格插话。只能眼巴巴盯着刘老汉挑着的木匣看着。 刘老汉没有半点身为峰主体恤下属的觉悟,把杵恚枪枪柄连带着木匣往后随手一抛,就一屁股坐在首位上。 “别看了,一把剑有甚好看的,等哪天用它把枪头换回来,老子当你们面耍杵恚枪玩,让你们见识什么叫长枪舞动。” 一群将军皆嘴角上扬。 杵恚,恚即怒,他们杵恚峰镇峰神兵杵恚枪枪头都被人给折走,如今被峰主亲手扳回一局,实在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还是峰主厉害,为我杵恚峰夺回了名声。”汪老将军朝刘大勇抱拳相向。 其余四位营将皆起身跟随,锁链奎极为都统全部右拳砸心。 “收了,收了,等枪头安到柄上再拜,娘的,就不知道那时候你们是当面拜还是在老子坟前拜了。” “峰主你在说什么屁话,不就区区赵森吗,你用得着怵他?”三营营将拍着桌子,对刘老汉言及生死很不忿。他在刘老汉手下做事多年,如果头领死了,这不是也要他命吗?反正他是不允许自己的将军独自上路的。 “娘的,敢跟我拍桌子!你坐下,看老子不拿鞋底子抽你!”刘老汉厉声道,却没有一点怒意,同生共死几十载,他们之间关系不亚于血脉兄弟。 “要我说,现在就把这把剑丢粪坑去,到时和姓赵的交换,也得给他留点咱杵恚峰的味道。”城卫营营将突然说道,被刘老汉一记眼神瞪得哑口无言。 当日廿七伍监视谍子,就是他城卫营军卒突然出现,才没把藏在大平国的大鱼引出来。刘老汉近来对他一直没好脸色。 “说正事。”刘老汉稍稍端正身体,“这段时间雀隐峰那里共抓获大莱内卫谍子十四人,活着的有五人,从他们身上得出信息,我大平军中有一内奸,打算着和大莱里应外合,我之前去了趟山海阁,大鸾先生亲口言明,这条内奸大鱼就在我杵恚峰中,就是在座的其中一位。” 杵恚峰中军大帐里鸦雀无声,将军们都惊疑地左顾右盼,心里不由惴惴。 唯有副峰主汪老将军云淡风轻,他在大平军中逾百年,见过的事情太多了,估计也没几件事能让他失色。 在大平城东部,有一座府院,占地极广,高门大户,门楣上悬着汪府二字,正是大平国最老将军汪卫的宅邸。 后院一间房内,汪老将军的孙子正一脸讨好的坐在床前对汪老将军的重孙子说着话。 “儿子,腿还疼不?这药是为父从一流大派的修士手里讨来的,极有功效。” 躺在床上的正是那日在烟雨楼被当爹的当中砸断腿的汪少爷。 “能不疼吗?你说你们这些做长辈的,为了通风报信什么的,直接派人喊一声不就行了,干嘛还得拉上我弄什么苦肉计,害得我连舞魁都没见到。” “区区一个舞魁算甚,以后去把她赎来,给你做丫鬟。” “真的?”汪少爷激动的差点坐起,腿上的疼痛让他龇着牙又躺下,“那模样身段,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欲罢不能。” “臭小子,你这条腿可是立了功的。那姓刘的之前就盯上咱家了,你祖爷爷用了手段,才把他的注意力给引到城卫营的身上,这次再断了你的腿,汪家在大平百姓心中的形象更上一层,他姓刘的已经无话可说。” 汪少爷才不去管那些闲事,此时此刻他正幻想着把烟雨楼中舞魁搂在怀里逗弄。 一条腿也不碍着办事儿,还能让曾祖父更喜爱他,何乐而不为。 “怪不得连知雨那丫头都对我说你们汪家就爱干些多此一举的事,真是自作聪明。” 房间的门被一股巨力推开,山海苑的王老管家,当年杵恚峰的副峰主,迈步进入房中。 杵恚峰中军大帐之内,三营营长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说着他还朝着城卫营营将那里扫了两眼。 城卫营营将埋首不语。 刘老汉示意他坐下,然后看向汪老将军。“老爷子,您觉得是谁卖了我大平呢?” “大莱内卫谍子声名仅次于我大平隐雀,他们的口中之言是诬蔑亦说不准,我看还是好好调查一番,再下结论罢。” 其余将军也以为然,点头附和。 “不必了,那些谍子无一人开口,是大鸾先生亲自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端倪的。另外大鸾先生还说,那些蛛丝马迹好像是大莱故意留下的。” 将军们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汪老将军却面露苦笑,“如此说来,是妾有意,郎无情!” “哼,我倒想知道,大莱给开出什么条件来,才买走老将军的心?” 帐中一片哗然,“峰主,这话当真?其中必有误会,汪峰主他为我大平军效力百年,决不会是卖国之人!” 城卫营营将躬身道:“哪怕峰主怀疑于我也可,万不能污了老将军的声名。” 汪老将军看着这些小辈将军们的表现,不由大笑出声,却是厉笑。 “效力百年?声名?我汪卫对大平的劳苦只换来资历最老的名号,还是因为活得够久,大平军共七峰,而我连一峰之主都做不成,你说,大莱还能出甚价码?十万卒首将,这个条件如何?” “将军,你”其余将军皆惊诧到极点,再说不出话。 刘老汉看了眼被丢在身后的杵恚枪枪柄,“就为了我抢了你杵恚峰峰主之位?” 汪老将军端坐在座位之上,不再言语。 “你真以为做这个杵恚峰峰主是好事?当年我本应升任势钩峰副峰主,依然待在武卒营中,因为王老极力推拒,把本应该是他的峰主之位给了我,当时同为副峰主的你是否就已心存怨恨?” 一百四十余岁的老将军厉笑之后,再次回复古井无波的平淡神情,好似已将自己置身事外。 “杵恚,除秽,没想到大平军中仅剩的百年老卒,却成为了我峰中最大的污秽。”刘老汉见得不到理会,干脆也不再质问,“你还有何话要留给我们这些杵恚峰的后辈。” 汪老将军扶着桌子站起身来,直视着刘大勇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大平军负我百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大平不负七峰人(上) 当前任副峰主王老总管出现在中军大帐门口时,将军们才真正有了倚仗。 刘大勇虽已入主杵恚峰多年,可毕竟是武卒营出身。王老总管身为当年两位副峰主之一,自然更加拥有话语权。 汪卫的一句“大平军负我百年”,让众人皆无言以对,按理来说,作为大平军仅存的百年老卒,予其一峰之主的职位理所应当,可将军们又对刘峰主十分服气。即便真让汪老将军统领杵恚,也难以做的更加出色。 被丢在地上的长匣里的‘叹执’剑就是最好的佐证。 只是这样的话让一众岁数还不及汪副峰主一半的将军们如何说得出口? “大平军负你百年?汪老匹夫,你可越活越没羞没臊了,现在你给我滚出来,咱俩老家伙当着全峰将士的面论道论道,看看大平是如何负你,是如何对你不住的?” 仅剩一条右臂的王老总管指着比自己还年长五六十岁的老前辈,没有丝毫的客气。 “王铁枪,你也来了?”汪老将军看着曾经的同袍,气势稍泄。 乌梵在大平城东城门外足足站了三天岗,终于被别峰将士换了班。 作为队率,每每行军都要走在最前,感受到比以前做伍长时多出几倍的目光,乌梵还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 小时候父亲曾让他藏拙,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甚可藏的,此时此刻他倒是非常想把自己的脸给藏起来。 向他投来目光的,除了大平城百姓外,还有遍布全城的江湖客。 这些人全聚集在大平城中,让偌大的城内都显得有些人满为患。其实按照大平城占地以及住所屋舍,哪怕再多出几十万人都可容纳。 然而这些江湖人士既为客,自免不了要到处逛逛,走在街上,显得和大平城人有些格格不入,突兀惹眼,由此显得过多。 乌梵把铁盔紧紧扣在脑袋上,想着把脸能遮一点是一点。 让他受不了的不是那些江湖客们的侧眼相向,反而是大平城百姓们的热切与敬佩。 大平人虽不似大秦故地之人尚武,可对于七峰将士,皆无比信任与尊重,尤其是在军中任官职的,更能得到百姓拥戴。 这些都与山海侯对七峰将士的严令军规有关,也与大平城经受数十载战火才得以安定有关。 “是守城的将军。”有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忽然指着乌梵对着身边之人说道,正是前天进了城的黄少莫和他的大师兄王不忍。 二人正坐在一栋民房的阴凉里,屁股下是一张草席。看来他们大刀帮人就是属于连进客栈的钱都拿不出的那种穷苦江湖客。 草席倒不是王不忍编的,是极有眼见儿的商人在这些穷苦江湖客上看到商机,从而大肆贩卖草席,这对师兄弟也算是照顾了大平城商人的生意。 “我可不是将军,就是一个队率,小兄弟可别乱喊,”乌梵也看到了师兄二人,“其实城郊有不少便宜住处的,你们不必非要在这里以天为被。” 黄少莫已经打心里对乌梵感到亲近,“不用的,我师兄说‘谁谓河广,曾不容刀。泰光道古,却可载人’,我们就睡在这条古道上就好。” 乌梵闻言,不由对着那个气血波动只显示出二乙境界的大刀帮大师兄看了两眼,这话里的曾不容刀并不是刀剑的刀,而是代指船的那个舠,可这几句话听着实在意蕴颇深。 “我还要回营,再会。”乌梵被队副催促着难以停留,已经操劳三日的队中军卒也都亟待休整,没心思看着队率大人跟着一毛头小子“打情骂俏”。 王不忍站起身来恭送,对于这个大平军卒里的队率,他也很感激。 当要路过汪府时,他们看到了围聚在大门口外的人群。 走近一听,才得知这汪老将军的家都被抄了。 山海苑的王老总管没有待在苑中总管杂务,却带着三百军卒亲自捉拿汪家之人。 见到乌梵之后,老总管也不客气,随手就招呼着如今已属杵恚峰下的山海侯表弟带队入列,押送汪府上上下下上百家眷。 这还不是汪家人的全部,汪老将军活了一百四十余岁,最能生的一支子孙里已经有了他的七世孙,这些人全部都要收押杵恚峰,等查明是否有罪,再各自处置。 “这残废老头是谁?怎么带着咱们杵恚峰的人,还抄了副峰主大人的家?” 队副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仰仗队率解答。他们这些青壮新卒,根本不认识杵恚峰的前副峰主。 “这位就是把峰主位置让给刘峰主,当年与前任峰主并称杵恚双枪的王老将军。” 乌梵一席话,队副及身后军卒皆对独臂老人肃然起敬。虽不识其人,但早闻其名。 当年花铁枪与王铁枪两位峰主,让他们杵恚峰战功彪炳,哪怕与吞泽峰锐士营及势钩峰武卒营相比也不逊色多少。 看着原副峰主空荡荡的衣袖,他们也不由想起杵恚峰的陈年旧痛。经由杵恚峰老卒们的口口相传,他们也都知晓,当年与大秦赵阀一役,杵恚枪被折去了枪头,王副峰主也丢掉了左臂。 杵恚峰主营距离东城门并不远,二十多里路,对于军卒来说算不得什么。 当王老将军走近中军大帐时,乌梵等人就随着其余三百军卒站在一旁,静待将令。 “杵恚峰营中之人全都与我出来,让你们亲自见证,我七峰将士中最年老将军,是如何卖了我大平的。” 王老总管的声音比军中擂鼓声传的都远,怒不可遏。 然后大帐中所有的将军们跟在汪老将军身后走出,站在帐前空地之上。 刘老汉自顾坐在峰主椅上,此时此刻,他把这杵恚峰的家事全权交还给了当年把峰主之位推给他的王铁枪,只是当年的王铁枪连双手执枪都已做不到,只能勉强能称的上是王铁鞭。 独臂老人站在地上,看着由营舍中走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军卒们。 已经有老卒在对着新兵卒子点明老人的身份。 “你们且看,那里羁押的全是汪副峰主的家眷,你们可知为何?” 军卒皆朝向上百位男男女女看去,继而极为不解地看向独臂老人。 汪卫老将军看到自己的子孙家眷后,依然面不改色,淡然站在众将军围拢起的中间。 “我且问你等,若有人告知你我杵恚峰副峰主出卖大平,你们是信也不信?” “不信!”众军卒齐喝。 汪老将军的眼中浮现笑意。 “我也不信!”王老总管狠狠地看向大平军仅存的百年老卒,年纪最老的将军。“可这是事实,咱们这位活了一百四十多年的老将,和大莱国暗地往来,为的就是以我大平为筹,换得更大的权势富贵。” 杵恚峰军卒与将军们在帐中的反应一致,皆是十分诧异,不敢置信。 “不错,老夫为了大莱允诺的十万卒将首,倒是把大平军的部署说与了大莱的谍子们,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汪卫匹夫,你的老脸之厚,怕是杵恚枪枪头回来了都扎不透。” “本将军为大平军卖命百余载,你有何资格评判于我?而这百多年的劳苦,竟连一正职峰主都换不来,是大平军负我百年,那就休怪我不仁不义!” 自被道破卖国贼身份,汪卫老将军也全都豁了出去,郁积在心里的不快干脆当众说出,也让知情之人还自己一个公道。 杵恚峰的军卒们与将军们一样,无言以对。以往他们最为敬重的老将军c副峰主竟然通敌卖国,这已经让他们无法接受,对于大平军负他百年的话,军卒的心里既有同情,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你有百余年的苦劳?姓汪的我真替你脸红。”王老总管毫无顾忌地指着当年同为副峰主的老人喝骂。 “世人皆知我军中武修乃修士中最难长命的,因为一次次的生死对战,消耗的是我们的气血和本源,而你汪卫不过七丙境界,却活过了一百四十岁,难道你一百年前就改做了玄修不成?” 杵恚峰将士皆知副峰主在七峰间年岁最大,至于其具体境界并不知晓,一是由于大平军修的境界本就是需要保密,二是人们关注汪老将军都侧重在他百年老卒的身份上,对于其是玄修武修,境界高低,虽偶有猜测,却不会深究。 “一百四十多岁的七阶武修,遍及天下,恐怕也就您老独一份了。我倒想问问你,于杵恚峰百余年里,您与强敌对诀共有几次?丧命于你手的敌方大将修士又有几人?” 汪老将军面色变得阴沉。 “我可以替你说,百余年时间里,你多为辅将,正面杀敌之战所经不过二十余,杀六阶修士十六人,七阶大修仅击杀一人,的确,放在普通将士之间,这已经是天大的功劳,可要成为一峰之主?你也配!” 汪老将军彻底变了脸色,甚云淡风轻,看破世间事,全都被王老总管的一句句拂面之言抽到九霄云外。 “当年花峰主带领杵恚峰与大秦赵家军对决,峰主冲至全峰最前,只身杀敌千余,身上负伤及骨处就有六七道,而你呢,美其言曰坐镇后方,实则贪生怕死。赵阀折了七千军卒,而我杵恚死伤不过千余,靠得就是峰主在前方抵消大部分攻势。” 王老总管心中亦有憾怨,这也是他第一次与人重提当年杵恚峰之败。 “当赵森冲到峰主身前时,那杵恚峰最强的花铁枪已然快连枪都握不住了,你依旧按兵不动,只是向着小卒们冲杀,当年杵恚枪枪头被折,有你贪生怕死的一半功劳!” “胡言乱语!将可杀,不可辱!王铁枪,你莫要再诬蔑老夫!”汪卫老脸故作镇定,义正辞严地反驳着。 可是经历当年之战的还有人在,那些老卒细细思及,已然确定了王老总管所言为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大平不负七峰人 下 乌梵早就知道大平军中有位硕果仅存的百年老卒,在杵恚峰效力逾百载。 当初在烟雨楼内,他曾对汪家少爷被他老子以败家纨绔打断腿而表示赞叹,却被一旁的华知雨嗤之以鼻。 如今想来,当时汪老将军的作为已经被人知晓,只不过直到今天才挑明,大概也和就要进驻大平的大莱国一万大军有关。 将他们队卒替换下来的正是七峰中最强的锐士营人,由此也可看出对于即将到来的大莱军队,大平是怎样的强硬态度。 听着王老总管的话,乌梵若有所思,像汪老将军这般长寿的活法,与父亲教自己的藏拙莫做出头鸟,是不是殊途同归? 人苟活于世尚可理解,而汪老将军离苟活还有着距离,抛去他对峰主之位的觊觎以及之后的利令智昏,“我要成为的是这样的人吗?”乌梵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他不知道父亲当年经历过什么,那是他如何追问,父母长辈都讳莫如深的事情,他只知道当年父亲来到大平国的时候,是战奴的身份,即在战场上被俘虏来的奴隶。 在山海苑中,他父亲和山海侯交好,后又与母亲相恋。 在七峰将士中,乌枭轩未任一职,却经常被山海侯带着参与大平军高层会议,一众老将,都以见怪不怪,有对其过往有些了解的,也都对其以礼相待。 大平未给乌枭轩一官一职,却不妨碍他对大平肝胆相向。 “大平不负军中人,儿子,你去吧。”这是乌梵将要出发参军时,父亲对他的赠别之言。 王老总管左臂袖管随风晃动,直面着汪副峰主,气势如山。 “当年你虽无甚作为,当个副峰主却理所应当,老夫与你并肩,也会对你这个老将有几分敬意,可是你晚节不保,竟敢出卖我大平,你可知窃国者,人人得以诛之!” 汪卫老迈的脸上满是急怒,“你胡说,我没窃国,我是为大平效力过百年的唯一老卒,你不能冤枉我,我知道了,是刘大勇,他想着一人独掌杵恚,故伙同你诬蔑老夫,杵恚峰将士万不可听信于他,他现在不过是给山海侯看家护院的家奴,没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坐在帐中的刘老汉撇撇嘴,这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家伙比他预想的还要不堪,已经气急败坏。 联想到往常汪老景军的风轻云淡,刘峰主朝着右手首座吐口浓痰,接着弯身把杵恚枪枪柄抄在手里。 气急败坏之后,就是狗急跳墙了。 已经接受了副峰主叛国事实的将军们一直围站在汪卫身后,此时也都暗暗提气,做好出手的准备。 大平将士,对于出手时机的把握,极其敏锐,这与他们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军则教条不无关系。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真元与血气波动,汪老将军略显浑浊的眸子里,有狠厉一闪而过。 “我汪卫对杵恚峰无愧无悔,你们却想要加害,杵恚将士们,本峰主之前所说全部是受激而胡言乱语,这姓王的没安好心,诸将听令,将其围杀!” 汪老将军还未言毕,七阶拓海境的实力已尽显无疑,一身血气,完全没有随着年纪枯败的迹象,饶是身后诸将军早有防备,还是被大修气力逼地后移几步。 转眼间,一百四十余岁的老者腾跃而起,向着汪家家眷这边冲来。 “出枪!”乌梵一声疾呼,看押汪家家眷的三百五十余军卒齐齐将三寸弗铁枪斜竖起。 可是面对七阶武修的威势,这些由下阶修士和普通军卒组成的防线根本不堪一击。 站在最前方的乌梵只觉得身处飓风之中,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地被汪老将军散发着的气血之力推飞,其余诸卒情况更遭,手里的长枪被折断大半,在巨力压迫之下,还未等大修近身,就已仰倒在地。 二营营将身为六阶玄修,几记针对汪副峰主的生杀玄通悍然出手,真元出体,朝着汪老将军疾射而来,比符矢峰的穿云弩箭还要迅猛。 “祖爷爷,快救我!”赵家少爷蜷着条腿,见到汪卫,似抓到救命稻草,想要挣脱军卒,大声呼喊着。 不料原本已经接近自己子孙的王副峰主陡然转身,朝着另外方向冲去。对于重孙,根本没有在意。 好在他一直腾身半空,二营将的玄通皆朝上而发,冲到天空之上,只打散几朵白云,未伤及军卒。 其余营将也都出手,在偌大的除秽主营地,这边的声势之大,擂鼓撞钟。 上修与大修之间的差距颇大,连同锁链奎在内的五阶六阶上修共八人,根本不能将王副峰主拦下。 乌梵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这时一直改变着方向腾挪的汪副峰主朝着他这边冲来。 此时乌梵的队率铁盔已经掉落一旁,他的面目已经完全展现出来。 “糟了!”乌梵立即想到,这副峰主是辨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自从当初被张有年因为体内风雷声而出手攻击,他一直刻意控制,不会让体内气血流动现出异象,现在面目全露,身为副峰主的汪卫自然早就知道他的身份,现在是想要挟持他做人质。 仅仅几瞬之间,王副峰主并未着甲的老迈身形已经临近。 在大修气血压制下,乌梵甚至连凝出魄甲都做不到。 就在刹那之间,忽然自他丹田处涌出一道元力,当日那赵旭用出的一指剑玄通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 那道元力延着乌梵顺势身处的手指迸射而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剑气倏尔刺向空中之人。 汪副峰主只是左掌轻挥,那道剑气就尽数消散。 “嗖!” 一条长鞭黑影突然飞来,就要将乌梵摁在手下的汪副峰主不得不侧身避过。 王老总管已然立在乌梵身前,手中长鞭破空舞动,连带着他左臂衣袖也腾空向上。 汪卫被已经丢掉一条胳膊的当年同袍给压制地接连后退。长鞭不似凡间之物,竟能把他周身溢涌的气血之力都给打散。 “这是什么鞭?”身为大平军中最为年老的将军,汪卫岂能不知七峰之间每峰都有镇峰神兵,全都出自厄肆山。眼前这条鞭明显是不输于杵恚枪的武器。 王老总管没有理会,反而朝着已立身帐外的杵恚峰峰主刘大勇说道:“不要再想着拿他练兵了,我们低估了他的下限,估计他还会对普通军卒出手。” 乌梵闻言立即反应过来,王老总管这是有意在为他遮掩特殊身份。 “王老,闪身一旁,让我来。”刘老汉擎着杵恚枪枪柄朝着副峰主一枪刺出。 王副峰主为了躲避这一枪,却被王老总管一鞭从空中抽下,其身形如落山之石,朝着中军大帐砸去。 以青石筑就的墙体,被轰然撞塌。 未等几位将军围上,汪副峰主的身形已经冲出大帐朝着后方飞身而起。 又是一条鞭影闪过,缠在老者足上,硬生生把他拉回地面。 刘大勇的杵恚枪枪柄已到,将汪卫整条身体都砸进地面,一场对于七阶大修的围杀,到此终结。 比之当日张有年在长街上被动接下山海侯三拳,这次的大修之战,破坏力更加明显。 发生在长街上的几次对决,不是似刘老汉与王老总管之间的切磋,就是外来之人在大平有所顾忌,不敢肆意破坏。 张有年是因为自家外甥女,赵林则是一心赢走枪柄,另外,他们还有共同的想法,就是一登厄肆山。 同江湖来客一样,凡是有登山念头的他们,都不会轻易对大平造成破坏,这是几十年间,历届登山大典积累下的教训,给他们以束缚。 而已知难逃一死结局的汪副峰主则全然没有约束,真正的生死对决可比“接我三拳,不败可走”与“歌舞之后交交手”更为不管不顾。 乌梵感受着丹田处的暖流,怔怔看着用出了赵家一指剑的手指,有些惘然。不过现在不是愣神的时候。 众目睽睽之下,汪副峰主被刘峰主从锁链奎那夺来的铁链给捆了起来。 经历一番对决,汪副峰主的发髻散开,满头的白发才真正衬出了他的年岁。 一百四十余岁的百年老卒,形神狼狈。 “好一条神鞭,我说你为何甘愿去山海苑做一管家,原来有此报酬。”汪老将军对着王老总管恨恨说道,他当年当不成峰主,没想到这个残废之人还得到了他一直未能拥有的镇峰神兵。 只剩一条手臂的王老总管鄙夷地看着当年同袍。 “这鞭是当日我为杵恚峰杀敌四百,伤敌方上修十余,以一条胳膊为代价击杀大修二人后,山海侯论功行赏的。他本要将杵恚峰赏给我,让我做一峰之主,可是我深知自己已残,境界衰落,不能带领杵恚夺回名声,所以拒绝。” 王老总管提高音量,“之后侯爷特地赏下这条单臂可用的铁鞭,是给了我这自暴自弃的残废一条手臂。但凡真正为大平献身之人,又有谁会被亏待?” “之前你说大平军负你百年,你摸着良心想想,究竟是大平负你,还是你负大平?” 王老总管说着又将手中长鞭指向如今的峰主刘大勇。 “他,与你相比,从军年数不足百年一半,可杀伤敌方上阶修士已不可计数,只七阶大修,就有十七人,皆是敌军中有名有姓的大将。” “原本有望八阶之境,就是因为一次次血拼,耗费精血本源过多,才把他阻在七阶多年。如今不过六十余岁的年龄,已经尽显老态。” 刘大勇摸摸自己的皱纹,有些不满,明明和眼前两个老家伙相比,他还“年轻”。 “刘大勇可活不过一百岁,但是和你相比,我大平能给他的,只是这杵恚峰的烂摊子。你去问问,大平是否负了他?” 刘大勇对王老总管对自己活不过一百岁的断论很不满意,极不满意,这是咒自己活不到小瑞儿孙满堂,完全不能忍。 “喂,老王你够了啊,大平没负我,就是你有点欺负人了,谁活不长啊?我还能死在你头里?”其实是被当众说出功绩的刘老汉心里有些暗爽,还有点不好意思。 “大平从不负七峰之人,无论国主还是百姓,只是有些人痴心妄想不成,竟想着诬蔑大平,我刘大勇第一个不答应!” 刘老汉对着所有身在主营的杵恚峰说道,语气坚定,大义凛然。 乌梵等受到冲击之人已经被同袍扶起救治,听着刘老汉的话,乌梵看了看之前被用于隔绝大平人热切视线的铁盔,在心里说道:“我第二个不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天下圣地 大平杵恚峰端本清源,将藏在军内的窃国大贼揪出,送往山海苑处置。 以武立国,以文治国,这是每个王朝的共同之处。大平国只三州之地,文官品阶比之大秦c大莱更为精简,且官府中人多军人出身,平日里给人以文武不分家的错觉。 武将最高,即为七峰峰主,文臣之首,是为国相大鸾。 七峰峰主分驻三州,戍守大平疆土,泰光州为都城所在,位于厄肆山正西,共驻有三峰主营。 杵恚峰,符矢峰,筹芾峰。 为应对登山大典,吞泽峰与势钩峰各分一营赶赴国都。 厄肆山南北纵跨九百里,是整个大平国国土的东延,再往东就是无垠大海。霜陵州与幽京州亦处于大陆东端沿海处。 这片土地上生活着数百万户人家,人口逾千万,多以耕种或打渔为生。 大平并不富足,在百年间的大陆混战之中,保住了国土,已经难能可贵,依靠着厄肆山这座神异大岳,才能保证国家逐渐走向富强。 所有大平人都知道,他们没有沦落为丧国c丧家之犬,都是三任国主与七峰将士的功劳,上任国主甚至是在与敌方的大战中伤重而亡。 遍观整个天下的历史,即便是亡国之君,亦没有于亲身杀敌中丧命的。 山海侯继承了山海王全心全意为百姓谋安定的遗志,还取消了大平百姓跪拜之礼,平日里偶然现身大平城内,亦是轻装简行,毫无架子。 能以国主身份只身行走民间的,山海侯也是唯一一人。 无论在外人还是大平国人看来,大平都是一片奇异的土地,不只是因为有座厄肆山,还因为这片山海养活的人都与他处不同,在他们身上,从来看不到自惭形秽或者奴色卑意。 好似天生有大志之人,绝对不会自低身态,只不过人们并不清楚,为何整个大平国都会给人以这样的感觉。 或许,这也与华家三代国主的国策大略不无关系。 国主所在的山海苑,可以说就是大平国的圣地,哪怕人们都不确定里面有没有至尊至圣坐镇。 在大平外的江湖上,宗门帮派以实力划分为上中下三品,其中的上品门派必须有大修坐镇,又可称为一流大派。 有些大型上品宗门,实力不亚于一方大军。而且这些帮派出身的人,有相当一部分是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成为统军大将。 在这一流上品大派之上,就是江湖之最,圣地的存在。 江湖圣地,首要条件就是有尊圣或者圣尊坐镇,至尊至圣又可统称为圣人。圣人所在,即为圣地。 修士一途,皆是越往上行越难,下阶修士破入上阶是一道坎,会阻挡许多人的脚步,上阶修士与大修之间所隔的是一道沟壑,唯有资质悟性皆佳才有机会跨越,而步入大修之后,每一境都是一道天堑,七境修士整个大平军中不过三十余,八境大修已明示人前的仅三人,山海侯c吞泽峰峰主与势钩峰峰主。 当日张有年突然出手,引得山海侯现身对敌,其原因一是山海侯不忍以人命填埋,二是当时整个大平城能够出手与之抗衡的,仅他一人。 好在张有年只是八阶境界,山海侯以遒龙之力取胜。 而青衣文士的背后,有着两处圣地,里面都住着可称为圣人的前辈高人。 如今江湖圣地共有四处,青云观,不知寺,太仑剑派,真意宗。另一位举世皆知的尊圣,是统管大秦百万将卒的将神周毅,只是这位最善只身破万卒的皓首武夫并不是江湖中人。 四处圣地中,又以道家魁首青云观与佛门统主不知寺传承最为久远,底蕴最为深厚。 千万年间,亦有圣人出没,圣地更迭c消逝,唯青云观与不知寺亘古长存。 父亲从小就让乌梵翻阅的书里,就清楚记载着四处圣地的概况,至于圣人信息则无处可得,从某种意义上说,圣人已然是神仙存在。 不过书里还是推测着写道,青云观与不知寺中应该都有不止一尊圣人坐镇。 二十年前,世间尚有五处圣地共存,巨刃门是被百越巫祖大人只身御万兽冲灭在烟尘中,以一柄巨刃炎刀为武器的刀圣据传被十数头堪比八阶大修的凶禽异兽撕碎吞噬。 而掌握驭使万兽之法的巫祖,究竟算不算圣人,曾引得全江湖修士争论,最后也只是把百越巫祖归为最强奇人异士,而不是修途圣人。 在大莱国境内某处清净山间,坐落着一间不大的道观,没有名字,只有青天上的白云在道观上方飘荡。 一位老道士道袍陈旧,正在道观后的林间捡着枯枝做柴火。 老道头发黑白相间,从远处看正是道观围墙的灰白之色,他佝偻着身体,把一根根的枯枝放进抱着的一捆之间。 感觉到有清风拂过,老道就会按着腰站直身体,感受一时凉爽。腰身有了不适的感觉,他就虚握拳头捶捶,不慌不急,不紧不慢,任其自然,顺势而为。 有身着青色道服的三位同样梳着道髻的男子并肩走近林子,站在老道身侧。 为首的不过三十岁模样,但是身上气质却比世上任何三十岁的人都要淳厚,他走进林中,竟然没有惊走近处的一只鸟雀,其余二人亦有相似的清净意味,只是差了稍许,他们的出现引得两只山雀朝这边转了转头,审视了二人一番。 “师父,从大平那里传来了消息,张有年师弟接山海侯三拳落败,被囚入山海苑中。” 老道朝着三人中最年少的道士招招手,把手里的柴火让他接过去。 模样清秀的年轻道士忙上前伸出两只手抱柴,却还是不小心弄掉几根,枯枝落地没有多大动静,却惊飞了这片林间的所有鸟雀。 “你呀,柴掉了就掉了,再捡起来就是,为何心生急躁,扰了这林间的祥静。” 年轻道士忙沉心静气,对着师父微微颔首,并无言语。 两位师兄在旁点点头,对小师弟的表现很是满意。 老道士掸掸袍袖上的枯渣尘屑,看看自己的三个弟子,“是你们小师叔传来的信?” 为首的青云观大弟子点头承认。 “你们那小师叔做大莱国师多年,耽搁了修行,境界与心境皆比不上出山之前,这次有年被大莱当做棋子,去大平城寻他的执念,怕也是你们三师叔的谋划。” 师兄弟三人皆沉默不言。 “咱们青云观,一代只收三个传人,是为了契合那三生万物的畿语。我为了打破旧规,与不知寺共收一徒,再加上最后收的流月,凑够四徒,没想到还是被你小师叔算计走一个。” “师父,有年师弟应该无恙,大平与青云观之间素无仇怨,相必华寅尘不会狠下毒手。”青云观这一代的二师兄开口道。 “天牧,你以为亦风所言如何?” 青云观大弟子天牧回答道:“山海侯不杀师弟,怕不是忌惮青云观,而是不想让大莱计谋得逞。” “你想去大平走一遭?”老道问已随自己在山中待了一甲子的大徒弟。 “是,弟子想去,两位师弟亦要同往。” “其实没你小师叔从中作梗,这次厄肆开山,我也是想你去登一次山,好找找破镜契机。亦风就不要去了,他会忍不住找人打架的,至于流月,你带他去长长见识也好。” 天牧望望二师弟,见到他果然面露失望。 “师父,那有年师弟?” “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刻意营谋。” 等出了树林,天牧对着二师弟亦风说道:“师弟,你就安心随着师父修行罢,万不可置气。” 面相与实际年龄都不到二十岁的流月小师弟也安慰道:“二师兄,我回来后会把所见所闻都说与你听的。” 亦风在小师弟后脑轻拍一记,“就是有点遗憾,那华寅尘竟然能以同境破了有年师弟的山河界,真想与他较量一番。” “有年师弟武玄同修,还会败在山海侯之手,看来师父所言非虚,武修功决,最难缠的不是不知寺的罗汉法力,而是华家一脉的遒龙之力。” “师兄,有机会你定要替我试试那风雷满大平的威力。” 天牧道士笑笑回答:“顺势而为。” 青云观这代弟子,天牧,亦风,有年,流月。 天牧大师兄带着流月小师弟动身向大平。 这一天,有两个道士出了山,一个三十岁模样,一个不过二十,两人步行在路上,似慢实快,两刻钟就迈步向东走出了几十里路。 几乎同一时间,在百越国的一处恢宏寺院当中,走出一个端着钵盂,面相富态的和尚,早有一个板着脸的年轻和尚等在寺外。 “弗通师兄,咱们快些动身,不知寺离大平城可远着呢。” 富态和尚笑嘻嘻地走近师弟,“弗明,师兄是怕你我在路上化不到缘,特意备了些吃的。”弗通侧身让师弟看了坎自己背着的大包袱,满脸得意。 乌梵负了伤,躺在营舍外晒着太阳,不经意间看到云中闪过了几道红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主角之路自此始 仰卧草青处,抬首窥云端。无事将我扰,心游远天边。 从军之前,乌梵就爱躺在原野间c草地上,晒晒太阳,于无忧无虑间心思畅想,绪念无边无际。 从军之后的两年时光,除了行军布阵,熬炼体魄,就是为维守大平巡街对敌,根本没有机会像以前那样闲适发呆,幻想些不着边际的事。 被汪老将军一番冲撞,连乌梵在内的几十人都受了伤,并不会危及生命,只需要修养些时日。 以乌梵体魄之强健,此时已经完全无碍,之前直面大修威压,他竟在危急之间,使用出了一指剑。 利用养伤的借口,乌梵在营舍外的空地上躺下,开始思索起自身出现的异状。 一指剑是玄修招数,而且他只见过那赵旭用过一次。按理说他根本不可能会用,可在魄甲无法凝结之时,丹田处真元涌出,的确在其指端迸发出与赵旭所用一指剑并无二致的剑意。 “难道是因为武玄体?不对,从未听说武玄体有窥一眼就能习得玄通的神异。” 乌梵又想起当时和赵旭动手时,自己忽然念起,学着山海侯的拳招创出一拳,“撞甲”。 “现在想来,莫非是因为山海侯的境界太高,拳意太过深奥,我看了一眼就学会其形,却不能完全使出“破甲”拳?” 从来不觉的自己有何天才之处的乌梵,在这一刻忽然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这么说来,我是觉醒了过目就学会的天赋?忽然生出要成为这片天地主角的念头来了,哈哈。” 在心里,乌梵进行着自我调侃。 他的资质与悟性皆不差,由于一开始就被母亲教授只与华家血脉相契合的遒龙决,才拖缓了他在修士一途的脚步。 与华酌云甚至自己的妹妹乌飞飞相比,乌梵的境界都已经被远远抛在后面,让几人中年龄最大的他,实在是有些汗颜。 若不是天生乐观,乌梵的二十载人生怕是会在其懂事起就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 乌梵一直觉得他和普通人之间并无不同,当遇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后,他又觉得原来每个人都与众不同,可唯独没有发现自身的独特所在。 在林羽和廿七伍其余三人看来,他们的伍长总会把部分情绪深藏,只有一起生活些时间,才能觉察。 这正是乌梵寻不得自身个性的外在表现,他一直有些犹疑,认为或许他的一生中,更适合做个旁观者,如同大平城爱看热闹的人一样,真遇到大平城的焦点人物被战败的情况,或许还会热血上涌,硬着头皮去溅敌方一身血。 可没人不愿成为首要角色。 自小时就被父亲嘱托要藏拙,乌梵一直觉得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可藏之处,如果那半吊子的遒龙决引发的风雷声也算数的话,那倒是有“藏声”的必要。 想想这天赋出现的时间,好像正是他感到丹田内元气前后,“难道我这是比较奇异的武玄体?自带一项天赋?” 乌梵对于武玄体的了解,也只限于所看书籍之上记载的。 “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乌梵开始慢慢引导丹田处的一道热流通过经脉弥漫双目,前些天在张有年那里学来的《炤意契》,运转可看到无形魄甲,同样也可看到真元行迹。 他蜷甚看向自己丹田处,见到那里有一团真元落隐落现,规模尚小,不过已经有了真元之云的雏形。 自从感知到丹田处的真元,乌梵就认为自己是最低级别的武玄体,当日被八阶大修张有年亲自探查,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可现在,他已经惊喜地怔住。 武修前三阶,冲经c淬体c铸魄。冲经即以气血冲通可供血气运转的血道。淬体即以气血淬炼体魄。铸魄则需要气血之力溢出体测,凝出魄意,形成魄甲。 玄修前三阶,纳元c塑脉c淬云。纳元境是将天地间元气纳入丹田之处,形成真力之源。塑脉境则是塑实真元通道,体内经脉,完成真元在体内周天流转。而淬云境则是真元在丹田之处凝聚成云。 而此时,乌梵很确定自己看到的丹田之处的真元已经有了元云形状,这代表着他已经步入玄修三境。 “什么情况?我的武玄体不是最低级的?武玄同为三境,而且眼看这淬云境还在夯实进步,岂不是会越来越接近武玄同阶!” 乌梵吞咽下口水,再砸吧下嘴,又吞咽口水。 转眼间,他不仅有了过目就能学会武法玄通的天赋,还拥有了最顶级的武玄体。 此时此刻,他有种想要昭告天下的冲动,让所有人都知道,世间的天才妖孽人物,再添一人! “梵字林下一凡,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和你娘不一样,只希望你能做个普通人,即便做不成凡人,也要尽量学会藏拙。” 父亲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乌梵强压下心头的激动,细细品味。 “我不想和汪老将军似的,用做缩头乌龟来度过一生,但是父亲所言有理,哪怕不甘平庸,也应该学会藏拙。” 激动不在心头,却还存在心里。 任谁忽然摇身一变,成为原本一直仰羡着的人,都会心起波澜。 乌梵已经躺不住,他干脆开始运转气血,继续凝结魄甲,向着龙鳞魄甲努力。 父亲帮他讨来《炤意契》,就是为了让他可亲见看到自己所凝出的魄甲,以便知晓是否有龙鳞出现。 按照遒龙决一遍一遍的修炼,始终没有变化,魄甲依旧凝实坚韧,比寻常三阶武修所凝魄甲还要更胜几分,只不过与遒龙决对应的龙鳞魄甲相比,依旧有很大差距。 “龙鳞,龙鳞,我的气血根本做不到遒龙决中说的起鳞波动,怎么能凝出魄甲上的龙鳞来呢?” 乌梵陷入深思,既然这是大鸾先生与山海侯都认定的,为何自己始终无法在魄甲上现出龙鳞。“难道得用刀给雕出来不成?” 一句自嘲,忽然让乌梵头脑中灵犀闪现。 “雕刻出龙鳞?或许可行。” 乌梵念起则身动,开始尝试着在凝出魄甲之后,调动丹田处的真元之力模仿气血的起鳞波动,在光滑的魄甲上开始雕刻龙鳞。 全身关注近半个时辰,乌梵运转着《炤意契》,看到出现在腹部魄甲上出现的第一块巴掌大小的墨色鳞片。 仔细感受,的确发现腹部魄甲的防御力大大提升,像是皮甲外再加一层重甲铁片。 “能行!”今天乌梵已经感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惊喜。 正当他开始雕刻第二片魄甲龙鳞时,锁链奎走了过来。 “小子,你伤怎么样了?” 乌梵所率五十人队伍,隶属杵恚一营,并不归锁链奎这二营的都统掌管。 “禀都统,已经无恙。” “行了行了,以你的身份还用得着和我客气?去大帐那里,刘峰主叫你带着全队人过去。”锁链奎手里拿着粗重的铁链,过来传口信。 之前峰主大人夺了他的链子去捆副峰主,等他去讨要时,被随口指派了传令的活。 原本身为军中都统,锁链奎还有怨言,可没想到峰主大人竟然主动向他透露了乌梵是山海侯表弟的身份,这让他再无话可说,只能乖乖做回传令卒。 传完口信,锁链奎就离开,继续忙活自己的任务去了,留下乌梵去整队。 “我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了吗?”乌梵其实并不太在意,不过就像汪老将军会针对自己出手,山海侯表弟的身份会让他多了做人质的价值,转言之会增加些危险。 “队副,整队!” 乌梵对着营舍中大喊一声。升任队率后,果然说话的底气都足了不少。 五十个军卒,除去几个养伤的,在乌梵的带领下走向中军大帐。 之前被汪老将军砸塌的大帐墙壁,此时已被草草修补。军中风格,不求美观,只要实用。 在距离大平城三十里外,有一足万人的军队正向前行进。 大莱的一万卒,在虎偾将军的率领下,于五月初开拔,行军月余,在六月初七,已经临近大平国国都大平城。 天色尚早,未到午时。 “传令,按兵休整,用过午饭后,进军大平城!” 虎偾将军骑在一头黑斑猛虎之上,对传令官说道。 黑虎长丈余,背高似马,凶威凛凛。虎偾将军坐在虎背之上,看着东面的大平城,目中亦有凶光。 大平是大莱侯国,大平国与大莱国从来都是两个国家,不仅大莱皇帝,在大莱军中任职的将军,又有谁不想把将大平灭国的天大功绩攫进手中。 听闻是要随着峰主大人一道去迎接大莱军,乌梵及身后军卒皆面露不悦。 大莱欲吞大平,大平又怎会不仇视大莱? “恁娘的,老子又不是让你们去笑脸相迎,打起精神来,到时候弄不好还有给他们个下马威的机会,不想露脸的趁早滚回营舍去。” 听到峰主大人这样说,一众军卒都鼓足了劲头。 连带着乌梵一队人马,只区区三百来杵恚峰军卒出营去迎大莱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将军请授首 重逢只在旦夕间。 乌梵一行人走出大平城东城门,就看到已有近万人分列两侧。林羽及廿七伍其余三人都赫然站在方阵前列,华酌云亦在其间。 刘老汉完全没有身为一峰之主的觉悟,看到武卒三营营将吴再兴就在左侧方阵前方,他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抢过位子,一屁股坐下,面对着城门右侧方阵隔空轻啐。 两侧方阵各以锐士营与武卒营为首,隐隐呈现对立之势。 锐士三营的营将看着武卒出身的刘大峰主,只能无奈笑笑,遥遥行一军礼。 乌梵等杵恚军卒自然一道加入左侧阵营,就在前列,和廿七伍林羽等人离得很近。 华酌云对小叔以眼神见礼,廿七伍其余三人同样面露欣喜,和乌梵“眉来眼去”,互相问候着。 林羽则冷着脸,故意避过乌梵的视线。 “姥姥的,如今你可不是我老伍了,我凭甚跟你挤眉弄眼的。”林羽在心里暗暗骂着,他对乌梵未当面道别还要继续摆出气愤姿态,否则会给另外三人给小瞧了的。 廿七伍依旧不怎么开口的其余三人,则根本顾不上看林羽一眼,冲着老伍如今的队率甲胄看个不停,由衷地感到高兴。 乌梵终于把目光收回,在此遇到林羽等人,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再稍稍环顾,就已经了然。 这次为“迎接”大莱军的到来,大平一方共出动符矢峰c筹芾峰各一营,锐士三营与武卒三营尽数前来,人数足有一万二千余。 “还真是要给大莱军一个下马威。”对于面对大莱表现出强硬态度,乌梵是无比支持的。 这段时间以来,张有年c中年谍子以及汪老将军,无一不与大莱有关。 虎有伤人意,就莫怪人有伏虎心。 只是本应对戍守大平城负主责的杵恚峰好像就来了他们三百卒以及一个不怎么着调的峰主大人。 “哪怕是要留人维护城内安稳,也不该一个将军人物都不出现呐。”对于上层人物的安排,乌梵不好猜想,不过他总觉得这其中肯定别有意味。 全部由修士组成的一万大莱军终于出现在乌梵的视线当中。 他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方的那位大将以及他骑乘的黑斑巨虎。 “开了灵智的凶兽!”那黑虎眸子猩红,慢慢踱着步,速度却很快,距离颇远,乌梵好似已经能感受到它的凶威。 刘老汉则眯着眼朝着黑虎下身看着,“太远了,看不清啊,乌队率,你过来帮着看看,这是头雄虎不?” 武卒三营营将吴再兴看着自己曾经的将军,如今的一峰之主,哭笑不得,“您老有甚想法?” “泡酒是不是大补来着?” 虽然刘老汉未言明以何物泡酒,可前列军卒都清楚了他的意图,再遥望那头巨虎,完全没了惊叹,甚至还对它投去同情目光。 乌梵原本就没想接刘大峰主的茬,不过被刘老汉的话勾起好奇心,还是朝着黑虎的后腿间扫了一眼。 “不大啊,这玩意真大补?”乌梵在心里暗暗感叹。 “嗷~” 开启了灵智的凶兽自有灵觉,似是感受到了前方众人的不敬,沉沉吼出一声,音量不大,却震得乌梵的衣襟都在抖动。 “堪比六阶修士的异兽,肯定比寻常老虎身上的更补。”刘峰主完全不把这兽吼当回事,眼神里还添加了别样的光芒,一直盯着黑虎看着。 黑虎背上的是大莱虎偾将军,是统帅六万将士的大将,在大莱国的地位比七峰峰主在大平的地位不会低上多少。 他此次带一万精锐前来大平,同样想要掂量下七峰将士的实力。一万大军踏步前行,每脚落下,都要震动土地。 走在最前方的虎偾将军已经来到大平军西侧二十丈处。 锐士营营将起身,“大莱友军长途跋涉而来,我大平欢迎之至。” 虎偾将军抬起右手,一万大莱军齐齐停下步伐,“有劳大平友军出城相迎。” “还望将军不要误会,我大莱近来捉了不少窃国之人,正要在此行刑示众,请大莱友军稍后入城。” 说完,不能虎偾将军开口,锐士营营将转身朝着大平方阵喝令:“带上来!” 乌梵看到了杵恚峰的将军,他们是负责押送刑犯的。 汪老将军被杵恚峰一营营将和二营营将分立两侧,从方阵后走出。 一百四十余岁的老将此时已经狼狈不堪,一头白发披散着,脸上皱纹比以往深了两分,他的身形也完全没了以前给人的硬朗之感。 在他身后,还有汪家几个重要人物,都是当日乌梵随着王老总管押送至杵恚峰主营的。 再后面,竟又有乌梵熟悉的面孔,正是当日他们廿七伍盯梢的中年谍子,曾被乌梵一枪穿透左肩,如今肩膀处还缠着布。 “你们大平是何意?” 虎偾将军声有怒意,对着锐士营营将问道,他身下的凶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亦发出声声低沉嘶吼。 “处置窃国之贼!”锐士营营将连身体都未转过来,只冷冷回了虎偾将军一句话。 “将窃国贼都押上前来,给我所有大平将士看看。” 乌梵已经明白为何杵恚峰来人甚少了,对于汪老将军如今这副模样,还是越少杵恚将士看到为好。 难怪刘老汉会选他前来,和另外几个队率一样,他是初来杵恚峰,对汪老将军尚不熟悉,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杵恚峰副峰主,出卖我大平军情与他国,汪家之人,凡窃国主事之人,皆在此,请问同袍,该杀否?”锐士营营将高声对着大平军问道。 “该杀!”一万两千余大平军齐齐回道,声音惊天动地,气势比大莱军更足。 虎偾将军眼中几欲喷出怒火。其身后的一万将士亦然,哪怕他们不知这位汪老将军正是和大莱暗中有所往来,可大平军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可视作挑衅。 锐士营营将又指向包括中年谍子在内的五个人,“这五个谍子,窃取我大平情报,欲毁我大平山海,诸位同袍,该杀否?” “该杀!”大平军声音变得更高。 “你们几人,手中可有刀?”锐士营营将指着廿七伍问,华酌云c林羽和其余三人齐齐回道:“有刀!” 锐士营营将又将手向着右侧方阵前列指去,再唤出几位执刀卒。 乌梵看着华酌云带着廿七伍的兄弟走上前,他的手里忽然被塞进一柄大平刀,是刘老汉从武卒三营营将手里夺来的,“你也去。”刘老汉把乌梵向前一推,令他跟上了廿七伍的脚步。 乌梵c林羽以及廿七伍其余三人每个人都站在一位谍子身后,五名大莱谍子都被强制跪下,手脚都被缚着。 跪在乌梵身前的是位他之前从未见过的人,不过这人马上就要被他砍杀。 林羽身前的正是当日他们盯着的谍子。中年谍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大莱军队,想到了他的故土,想到了他的爹娘亲人,也想到了为大莱捐躯的豪情壮举。 “大莱万岁!”中年谍子忽然扯着嗓子大声吼道。 大莱军全都一怔,继而反应过来,这谍子说的就是他们大莱官言,这谍子就是他们的大莱同袍。 一万大莱军卒齐齐亮出兵器,杀伐之意朝着这边铺盖而来。 大平军瞬间以锋镝相对,三千锐士,三千武卒,皆迸发出滔天战意。筹芾峰将士在武卒营后开始铺散开,准备随时布成战阵。符矢峰三千人全部手执强弓战弩,大平穿云弩可谓对付军修的最佳利器。 站在中年谍子身后的林羽被这阵势激的热血沸腾,还未等将军发令,他同样高声大喝道:“大平万岁!” 一刀斩下,将中年谍子的头砍在地上。 鲜血溅出三尺外,中年谍子脑袋上的眼睛依然睁着。 “大平万岁!”乌梵与廿七伍其余三人默契地齐声大呼,然后同时奋力挥刀,将眼前大莱谍子的头颅砍下。 “杀!” 大莱军立即就要冲杀,大平锐士营人已经散出缝隙,符矢峰的穿云弩全部对准一万大莱军。 骑在黑虎背上的虎偾将军高高举起狠狠握着的拳头,却久久未能放下。 “大莱万岁!”虎偾将军忽然喊道,到底没有发出进攻的指令。 一万大莱军愤懑之余,亦重复喊着大莱万岁,祭告五位大莱谍士。 汪老将军没有跪着,而是盘膝坐在地上。 手执大平直刀的华酌云走到老将军的面前,行一记大平军礼。 “是你亲自动手?” 华酌云点点头。 汪老景军扫视着大平将士,这些人也是他的同袍,听着那边传来的一声声大莱万岁的齐呼,老将军忽然感到很是刺耳。 “去他娘的大莱,我大万万岁!”老将军嘶吼着这长久一生中的最后一句话,浑浊的老眼中,不住地流出泪水。 华酌云眼中也有了泪光。“请将军授首!” 一声运用了气血之力的啸喝,将大莱军的呼声打断。 继而全体大平军都摆出军礼姿势,有执长兵的,有执短兵的,有赤手空拳的,所行军礼分别不同,可没有区别的是,皆为大平军中叩心礼。 “请将军授首!” 汪老将军忽然咧开嘴巴大笑起来,然后将脖子前伸,眼泪一滴滴砸落在地面上,全都渗入名为泰光的英魂古道。 华酌云将大平直刀高高举起,其余几人亦同时举刀。 刀落,头落,血亦落。 汪老将军的双眼已经紧紧闭上,眼角还噙着两滴老泪,没有滴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遒龙伏虎 大平国最后一位百年老卒,卒。 汪卫活了一百四十余岁,在逾百载的戎马生涯中,为大平立下不少战功。虽不能与各峰峰主相比,可其任职杵恚峰副峰主,亦是实至名归。 在暮年之时,由于被嫉怒蒙蔽双眼,做出卖国之举,晚节不保,降命也丢了,可其曾为大平军效力百年的事实不会被抹去。 于情于理,大平将士都要给这位老将行军礼送别。 “既已杀完人,你大平军还不移开,让我大莱军入城!”虎偾将军自始至终未从黑虎背上离开,此时他连友军之类的场面话都不再多说,语气冰冷,敌意显而易见。 在多年前,大莱就对大平恩威并施,但总会暴露出其将大平据为己有的野心,好在大平对于大莱真正意图,早已心知肚明,软硬不吃。 事到如今,这对名义上的主国和侯国间更是不再遮掩彼此间的敌对。 乌梵还握着手里的刀,在心里涌出了更多的杀意,他看着一万大莱国将士,有种将他们全部屠灭杀尽的冲动。 听到虎偾将军让大平军为其让路的话,乌梵更是几乎不能自制,就要冲上前去将那将军和黑虎全都一刀砍了。 溅到衣服上的几滴血隐隐有股味道,传进乌梵鼻间,令其有了腹饿之感。 他想要吞噬血肉,人的血肉,修士的血肉。 林羽就在乌梵身旁,一直未予以理会,傲娇地展示着自己的不喜。当他隐隐感觉到身旁有些不对劲时,转眼一看,正看到乌梵已变得漆黑的双眸,里面尽是凶狠戾意,让人看一眼就不由遍体生寒,如同面对着一头上古凶兽。 “老伍!” 一声熟悉的声音把乌梵从被杀意浸袭全身,蒙了心智的状态中唤醒。 “你怎么了?”林羽俊秀的脸上布满惊诧。 “没事,你终于舍得搭理我了。”乌梵用力眨眨眼睛,保持住内心的清明。 他自己也在心里犯嘀咕,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似被凶戾杀意给驱控。 锐士营营将对大平军挥手示意,一万两千大平将士再次恢复原来阵列,分站城门两侧。可手里的武器都未收回。 “请入城!”锐士营营将对虎偾将军摆出请的姿势。 “大莱军听令!离山虎阵,入城!” 大莱军迅速布成战阵。 离山虎即是下山虎,猛虎下山,饿虎扑食,离山虎阵是虎偾将军麾下虎偾军成名的攻城战阵。 大莱虎偾将军,就要率万卒以攻城战阵入城。 山海苑中,山海侯和大鸾先生分立两处。 “似稚童打架,动手前先对着叫骂,即便骂赢了,也不会真的以命相搏,争那一时意气做甚?”大鸾先生捧着本书,似是在自说自话。 山海侯却负手立着,罕有地现出了帝王之威。 “你去了又能如何?将那黑虎将军杀了?将那一万大莱精锐屠尽?大莱不缺这一万将士,他们缺的是一个合理的借口,进攻大平。” 大鸾先生不是在劝告,只是平静地讲述着事实。 大莱王朝之所以没全力吞下大平,就是因为还有另外两大王朝虎视眈眈,不会眼睁睁看着让其独占大平。 可一旦有了正当的理由,比如大平无故屠灭大莱万卒,那么大莱王朝完全可光明正大起兵,饶是大秦王朝与百越王朝也不能争理,到时即便此二国都掺上一脚,大莱也能理直气壮的争夺到最大利益。 大平山海是片不缺神异的存在,仅一座厄肆山,就能让三大王朝兵戈相向。 “小轩曾说过,大平国自你之下,全是江湖种,可了不起之处就在于不行江湖事。是以大平无江湖,唯有山海。难道你这个山海侯要率先做一次意气之争?”大鸾先生暂时把书放下,看着依然没有打消心思的老友,同样的,他看着的也是大平国国主。 山海侯背负着双手,身形挺拔如岳。 “大莱的这几记阴谋为表,阳谋为里的诡计,防不胜防,哪怕你我亲自应对,抓了大莱谍子,囚了张有年,可还是要折损一位副峰主,赔上我大平仅存的百年老将。” “对方的国师大人,真不愧是圣人师弟,手笔非同一般。”辕文海不由感叹道。 “你的意思是说,他这次派喜做意气之争的虎偾前来,也有引我出手的谋划?”山海侯对着大鸾先生问道。 “似谋非谋,无论这虎偾能不能全身以退,返回大莱国,他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山海侯点点头,“大鸾,那大莱国师可是你的对手?” “不世强敌。” “我要去送汪老将军一程,放心,今天不杀虎。”言罢,山海侯的身形已凌空而起。 大平城外,就在虎偾将军要领军入城之时,有道身影踏天而来。 山海侯身着暗金龙服,头戴大平王冠,自空中迈步而行,转瞬之间,来到大莱阵前。 虎偾身下黑虎亮出虎爪,躯体下压,作势欲扑,想要来上一场龙争虎斗。 大平将士皆站直身子,行大平军礼,迎接国主。 刘老汉有些激动,“难道今天真要灭了大莱军?”他此次前来并没有带着杵恚枪枪柄,之前塞给乌梵的刀都是从武卒三营营将那里抢来的,如今见山海侯亲临,他又开始寻摸着身旁将士身上有没有顺眼兵器。 黑虎仅身长就有丈余,再加上五尺长的虎尾,将近两丈。 虎偾将军也全神贯注地盯着来人。 山海侯迎上了两头猛虎的目光,竟然朝着这边直接纵身而下。 人的名,树的影。 虽未交过手,可山海侯逾八阶的境界和杀出来的无敌威名早以如雷贯耳深深刻在虎偾将军的印象当中。 面对山海侯迫近,虎偾将军立即拔出了腰间虎头大刀,全身心戒备。身下黑虎也出声啸吼,音波震耳。 山海侯的身形没有任何停滞,双脚直接落在了黑虎硕大的头颅之上,眼睛俯视着大莱国的虎偾将军。 开了灵智,实力堪比六阶修士的凶兽巨虎,被山海侯踩着虎头,想要挣脱时,差点被头上突然传来的巨力踩的杵倒在地上。 黑虎顽强地撑着虎躯,根本再无余力晃动头颅,只能任由头上的人踩着。 山海侯不发一言,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大莱虎偾将军。 “见过山海侯。” 虎偾将军终于从嘴间挤出一句话来,当他直面山海侯的威压时,才感受到什么叫做体魄如山,气血似海。 同为武修,他只能叹为观止,眼前之人的实力,根本不是他能够媲美的。 山海侯并未答话,俯视着虎偾将军长达十息的时间。然后他在黑虎头上转过身子,直面大平将士。 “将汪老将军遗体入殓,按大平峰主规格下葬。” 锐士营营将道声领命。 “被擒杀的谍子,就留给他们的同袍收尸。” 虎偾将军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背影,胸口间积囿了无尽的怒愤。 他不仅受到山海侯的压制,此时竟全然未被对方放在眼里,以后背相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突然发难。 身为统领六万军卒的大莱上将,虎偾将军也有着无比的自信与傲意,只是全都被这踏天而来的男人一个俯视,尽数拂散。 他本出身江湖,最为注重声望,也最喜做意气之争。 面对着山海侯岳峙渊渟的身形,他真想挥刀相向,哪怕等待着他的是死亡。 “人之一死,或重于山,或轻似毛,与大平同袍共勉!” 山海侯并没给虎偾将军出刀的机会,说完这句话后,腾空而起,矫若惊龙,再次飞身入云。 在云层之上,传来一道声音,不是风雷声,而是一道龙吟。 那声音如有实形,重若千钧,朝向终于抬起头的黑虎砸下,将巨虎直接砸翻在地。 虎背上的虎偾将军,抽身而下,堪堪稳住身形。 山海侯亲身而来,送别大平百年卒,龙行而去,顺带遒龙伏虎。 “大莱虎偾将军,有人会引着你等去扎营地,我们有事,先回了。” 刘大勇并没有对不能出手感到可惜,侯爷的这番作为已经让他大为舒爽,在他的一声令下,一万两千大平将士动身回营。 他们本就不是来迎接客人的,这时先大莱军进城,留下他们在屁股后面吃些烟尘,何乐而不为? 大平军都进了大平城。 城门外,剩下的除了大莱军还有五具尸体,大莱谍士的尸体。 “替我大莱同袍收尸。” 虎偾将军传出命令,不再翻身上虎,步行着进入大平城中。 一万大莱军入驻大平城,没有了丝毫喧宾夺主的气势。 林羽和乌梵互相在胸口上擂了一拳,各自回营。华酌云没有开口称呼乌梵为小叔,他也明白正是因为他的到来,才会使表叔离开武卒营,离开廿七伍的兄弟。 廿七伍其余三人也开口道声:“老伍,保重。” 今天大莱军颜面扫地,可始终是进入了大平城。身为大平军卒的他们,又岂能不知,卧榻之地,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 相比于接连进入大平城的数万江湖修士而言,这一万大莱卒,才让大平将士真正有了大战前的心理准备。 乌梵能明显感觉到战火将起的凝重,哪怕不是两军在战场厮杀。换言之,这厄肆山就是一处疆场。 登山大典之日,更加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龙鳞化羽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对于军卒而言,甲胄与兵器皆十分重要,着一身合体盔甲,携一柄顺手兵刃,会让一名军卒的实力得以充分发挥,更能增加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机会。 乌梵有了队率甲胄,自身可凝出魄甲,在防御层面,已然心满意足。可他一直都缺件顺手的武器。 在锐士营时,他所用为锐士长剑,在武卒营时,他同样被分给一柄剑,用起来极不顺手,干脆丢在一旁,来到杵恚峰,他和绝大多数军卒一样,执三寸弗长枪。 三寸弗名之由来,在于杵恚长枪枪身九尺,枪头七寸,合长差三寸不足丈,弗即不,三寸不足丈,故名三寸弗。 来到杵恚峰后,乌梵才知晓原来三寸弗完全是按照杵恚枪的制式打造。 当日他借一柄长枪,刺倒中年谍子时,就感觉到长枪并非他心中理想兵器。枪头太短,更适合结成战阵,但想要执长枪在征战中大力厮杀,刃长会有掣肘之嫌。 相比来说乌梵更愿意使用长矛大戟,在敌军中大开大合,势不可挡。据说山海侯当年就是大戟士出身。 个人武力尚未强大到可只身陷阵冲杀之时,每个军卒都需按照战阵需求配发武器,乌梵不过是三阶武修,同样不能例外。 大平七峰将士中,唯有上阶修士可根据喜好定制武器。 随着大莱军入城,大平将士都有了作战的准备。杵恚峰上上下下也都开始打磨兵刃,颇有大战一触即发的氛围。 乌梵身为队率,磨枪擦甲这种杂活自由属下帮着做了,他自己则继续调动真元在魄甲上雕出龙鳞。 “魄甲布鳞,血自起涌。”这是大鸾先生亲自为他指明的破镜进阶为上修的道路。 无论是不愿再被自己妹妹和表侄在修途上远远抛在身后,还是想着尽快追赶上刘小瑞姑娘,亦或是成为上修后定制自己趁手的兵器,这些都为乌梵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 将军铁甲上多置护心镜,可以反映出在沙场上,胸口处的重要。 上胳膊断腿尚能活命,若是被洞穿心口,那真是神仙难救了,哪怕大修亦是如此,脑袋和胸口永远都是致命处。 乌梵雕出的第一块鳞片在小腹处,因为那里距离丹田内元云最近,身为玄途新手,他只能先进行最简便的尝试。 莫名其妙地成为三阶玄修,乌梵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经脉是如何塑定的,玄修二阶塑脉境原本与武修二阶淬体境一样重要,皆是夯实根基。万丈高楼平地起,没有打好根基,就难以行至高远。 所以其实乌梵并不确定自己的三阶玄境是否牢实,会不会哪天就突然崩塌。 既然初始时就是踏上武修之路,现在就仍然以武修一途为主,至于自身玄境,就任其自然,只要能引动真元模仿气血波动,在魄甲上刻出鳞片,乌梵就能心满意足。 气血波动在魄甲出产生龙鳞,本就十分复杂,现在用真元仿效,就如同将专用刻刀换成了一把其他的刀,使用起来不免事倍功半。 可是乌梵并不觉的麻烦,能够不用无头苍蝇似的胡飞乱撞,只需要延着一条明路前行,这些劳神费力都算不得什么。 资质c悟性c心性,乌梵就像母亲说得那样,皆是上佳。 一个多时辰后,乌梵终于在胸口处雕出第二片龙鳞。他握着拳头朝胸口狠狠砸下,对激增的防御力非常满意。 “如果修途上总能感受到这种明显变化,或许就没那么多人会行百里半九十,在达到并不是极限的境地后停滞不前。”乌梵喜不自禁的同时,也出此感叹。 自学了圣地青云观的《炤意契》后,他的目力更上层楼,如今已经快达到随心所欲运转功法,使双目看到无形魄甲和真元行迹的境界。 他努力收着下巴,朝着胸口处刚雕出的龙鳞看着,乌黑的鳞片上不仅有气血魄意,还有丝丝真元流转经绕。 “难不成因为我为经塑脉境,体内真元并无固定脉络周天运行?或者是这魄甲上的鳞片被真元当做经脉外壁?” 对于玄修事宜,乌梵知之甚少,他想以后有机会定要多看看玄修经籍,好在他爹那的藏书涵盖面甚广,不会缺少玄修相关功典。 “诶?” 乌梵忽然发现了腹部鳞片的异常之处,原本的龙鳞形状发生了改变,变得更为细长,鳞片上还出现了许多细小凹痕,看上去就像鸟羽细毛的间隔。 “龙鳞怎么变成羽毛了?” 乌梵感到十分不解,他本就是以真元模仿遒龙决中的气血波动凝出的鳞片,而且刚出现时就是龙鳞形状,此时他胸口处魄甲上的龙鳞就是明证,可为何一段时间未注意,龙鳞化作鸟羽形状? 仔细感受之下,腹部魄甲的防御力依然远远超过无鳞处魄甲,和龙鳞处的没有差异,这让乌梵舒出口气。 如果苦心孤诣寻到的增强实力的路走不通,那才会让人无比失望。 “遒龙决上绝对没有这样的记载,难道是与真元有关?可那样的话刚凝成时为何完全是功法中记载的模样?” 乌梵不禁又联想起自己身上突然显现出的天赋,以及在砍掉大莱谍士的头后自身那种被噬血念头蒙了神志的状态。 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应该就是在他感受到丹田内真元之后,他的身体发生了很多难以感受到的变化。 过目就可学会玄通功法,原本确认的低级武玄体变为高级武玄体,这种种变化无疑都是可以让他在修途上高歌猛进,是百利无一害的,但是心智被侵扰,让其有吞噬血肉的冲动这点,则让他难以心安。 有修士在修炼时步入歧途,走火入魔,心智大乱,变成只会杀人的怪物存在,这样的事例并不罕见。 乌梵可没有成为怪物的打算。 “这些异状的源头真的只是最近感受到丹田真元?不,没有人能无端就踏上玄修之路。” 乌梵继续往深处想,他的心里又浮现出小时候就有的疑问:“为何我的目力比别人强那么多?” 他小时候就能看到极远处的东西,其他的玩伴根本不信,等他向爹娘问起时,才知道父亲也有这样的本事。待妹妹出生后,她的双眸也能看到云端飞隼。 这是血脉传承。就像遒龙决只与华家血脉契合一样,不同的祖先会流传下不同的血脉。 乌梵曾经翻遍了书籍,查找有关血脉的录解,毫无所获。 有人全家都长得高,有人全家都长得矮,有人祖孙三代都是瘦子,有人爷孙三辈都是胖子。子女长得像父母,儿孙行事似祖辈,这些都可看作是血脉传承。 只是像华家和乌家这样的血脉传承,未免太过神奇。 乌梵决定要去向父亲请教。他总有这样的感觉,父亲本身就很神秘,他当年是强大修士,可后来一身境界全失。以及自小他就教导乌梵要懂得藏拙,现在与身体异状联系到一起,“藏拙”二字真显得意味深远。 “爹肯定知道些什么。”乌梵这样认为。 山海苑中。 辕文海把乌枭轩找来,一齐对大平国国主山海侯说教。 “现在全大平都在传扬遒龙伏虎,你山海侯的名声倒是更响了两分,尤其是在那些江湖修士之间。” 乌枭轩摆出身为姑父的架势,对山海侯一顿冷嘲热讽。 说完后,又转向辕文海,“大鸾,我这么说行不?” 大平国国相大鸾坐在一堆纸张中,那些都是来自各地的情报消息,全都汇聚他的身前。 “继续说。”大鸾先生迅速看着记述了各种情况的文字,看完就随手丢在地上,根本无暇关注这边。 山海侯和乌枭轩看着老友的忙碌,皆对他的身体感到担忧。 “寅尘,大鸾总这样不爱惜自己,或许哪天就真葬身这堆书山中了。” “你还不知道他?如今登山大典在即,大平国事和雀隐峰传来的消息都要他一手处理,我几次想要插手,都被他赶走,他是天生要与书和文字作伴的怪胎。” 乌枭轩叹口气,如果不是有这样劳心劳力的国相,大平这十来年的安定怕也早就被打破。 “哈,终于让我找到破绽。”辕文海忽然高声说道。 山海侯与乌枭轩均好奇探首。 “小轩,你说完他了吗?”大鸾先生开始收拾丢在地上的纸片,全都放在火盆中点燃。 “说得差不多了,他这次虽有意气之争的嫌疑,不过究根结底是长了大平军的士气,算不得错。” 山海侯在旁面露微笑,真不愧是知己好友,关键时刻能为自己解围。 在乌枭轩和辕文海面前,山海侯能够完全放下担子,和年轻时一样,只想着和他们调侃世事,插科打诨。 辕文海勉强地点点头,不再声讨大平国国主。 “大鸾,你说找到了破绽,有何打算?”山海侯询问。 “打算先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酒可助眠,该上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浊酒令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个老叫花子敲着两片竹板,脚边放着刚讨来的一壶浊酒。 已有不少大平城人和江湖来客围在四周,听这位上了岁数,嘴皮子极为利索的乞丐唱“莲花落”。 “老哥,喝口酒咋还吟上沙场诗咧?”有人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打趣,“你快接着唱要饭歌,唱好咯我再给你买一壶酒,行不?” 老叫花子闻言就啪嗒起手里竹板,张口就来: “地做床来天作被, 饭吃百家有滋味。 今得大平半壶酒, 人生难得一回醉。” 老叫花子口条利索,每个字出口都极为有趣,听的人也说不上来好在哪里,反正就是喜欢听,想要继续听下去。 “小哥要给买壶酒, 沙场诗句再没有。 小哥要是空白话, 江湖之中多条狗。” 对刚才那位操着燕赵之地方言的人,老叫花子毫不客气地予以反击调侃,说的听客们皆开口大笑。 乌飞飞被华知雨再次带着跑出山海苑,开始在偌大的大平城中游玩。 这对姑侄由于皆是少女年龄,彼此之间绝对不用姑姑和侄女相称。华知雨就叫自己的表姑为飞飞姐,乌飞飞就称呼表侄女为知雨妹妹。 “飞飞姐,你看这些江湖修士们千奇百怪,拿什么武器的都有,他们好清闲,全都爱在街上来回逛着。” “你不要羡慕他们,我看他们是没钱找家酒店歇脚,又不想蹲在地上让人可怜丢了面子,才来回转悠。” 两位少女的声音不低,加之两人都是明眸皓齿,长相极为可爱,那些离得近的江湖人士实在不好发怒,只能灰溜溜踱步远去,再不接近这两位说话一针见血的小姑娘。 乌飞飞和华知雨也看到了被她们揭开伤疤的江湖人的表现,都是忍不住捂嘴娇笑。 “飞飞姐,我说的对吧,只要咱俩一捧一贬,这些江湖大男人肯定会不好意思。” 原来两人的对话都是被华知雨有意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让这些进到大平城的江湖中人没面子。 乌飞飞终于收起了笑意,“知雨,这样会不会有些过分,毕竟我们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真对大平有歹意。” “要叫知雨妹妹!”华知雨纠正表姑对自己的称呼,“哼,反正他们来了,爹爹和大鸾伯伯他们都变得很忙,连吃饭都见不着面,近来大平城里生出许多事端,都与这些江湖来客有关。” 乌飞飞暗自想着山海侯表哥每天都是拉着父亲一道去大鸾先生那里饮酒吃饭的,这算很忙吗? “飞飞姐,快看,那里有俩大白天还躺在席子上的江湖人,咱们快过去,这次你先说。” 华知雨拉着表姑姐姐朝着一处高墙外荫凉处走去。 王不忍昨晚带着小师弟找了家小店大吃了一顿,现在还不太饿,正舒舒服服躺在席子上做白日梦。 “师兄,你闭着眼怎么还在笑呢?”黄少莫百无聊赖地侧躺看着师兄。 王不忍没张开眼睛,兀自回答道:“师兄是梦到你以后带领咱们大刀帮在江湖上声名远播,帮里弟子收了成千上万,光是拜师礼就堆成座金山。” 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哪里能想到金山有多大,他在脑袋里想到盛粮食的木斗,金子要是堆的像倒扣的木斗那么多,他们怕要天天都有肉吃,再不用一天才去那面馆吃一顿,吃完面条连着加汤才把肚子填饱。 “知雨妹妹,你看这些江湖人士就是洒脱,青天为被,日月做灯,清风揉肩,喧嚣成乐,真是悠哉,让人羡慕。” 乌飞飞说话时竟然显得情真意切,连向来聪颖的华知雨都快迷惑了,表姑这是在演吗?怎么好像是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呢? “飞飞姐,我看他们是穷光蛋,连客栈都住不起,大白天还在睡觉,大概是几天没吃饭饿得站不起身了。” 王不忍懒得睁眼,和这调皮的小姑娘一般见识,不过先前那姑娘所言,倒真是让人心生豪迈,快意江湖,讲究的就是那份自在。 “姐姐,我们每天都吃了饭的。”黄少莫认真地对着华知雨说道。 面对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华知雨也不好再出言嘲讽,“谁不每天都吃饭,关我什么事?你总这样睡在大街上,会被当成乞丐的。” “我不是乞丐,我是大刀帮二弟子。” “弟弟,对不起,我们之前是在胡闹。”乌飞飞感觉到不好意思,想着黄少莫道歉。 “没关系的姐姐,你刚说的青天为被,日月做灯,说的真好!”面对乌飞飞,黄少莫满脸的真挚笑意。 乌飞飞也有些开心,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顶。 “飞飞,知雨,你们怎么在这里?”乌梵的声音在姑娘身后响起。 “哥?”乌飞飞忙转身,看到一身便服的乌梵,手里还提着些酒肉。 “将军哥,你来啦。”黄少莫边对乌梵打着招呼,还用脚丫子提醒师兄快起身见礼。 乌梵之前去都统那里请了假,想着去山海苑问问父亲有关自己身体异状的事。半路上想到了在大街上铺了草席住着的师兄弟二人,干脆去买点酒肉,来这边看上一眼,没想到又遇见自己的妹妹和表侄女。 “不忍兄,喝杯酒水”乌梵一直有种感觉,这位只有二阶淬体境的大刀帮大师兄并不简单,可无论他怎么看,这人都十分普通。 王不忍连忙翻身而起,和善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真是不知道该咋感谢小哥你了。”显然亦是个好酒之人。 乌梵直接坐在草席上,把包着些熟肉小菜的油纸在面前铺开,“飞飞,陪哥哥和不忍大哥师兄弟一块喝点?” 他可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妹妹一心向往着江湖生活,对那些书本里描绘的豪放不羁的江湖人极其羡慕。 “好的。”乌飞飞学着哥哥开心地坐在并不太干净的草席上,将衣裙随便一撩,大有江湖女侠风范。 乌梵看着妹妹,满是宠溺。 华知雨站在旁边有些尴尬,她其实是很看不上这些江湖中人的,现在小叔小姑都坐在草席上,她堂堂大平国郡主该怎么办? “知雨妹妹,你也坐啊。”乌飞飞伸手去拉华知雨,却被闪身躲过。 “飞飞,人家那是连手巴掌都得叫葇荑的大小姐,哪能当街席地?”乌梵故意油嘴滑舌地讥讽着。 “哼,坐就坐,有什么了不起的?”华知雨最受不了被小瞧,赌气坐下,抢过一壶酒,“这酒是我和飞飞姐的,才不要和你们臭男人共饮一壶。” 看着两位少女,一位笑颜如花,一位怒气鼓鼓,真是大为有趣,十分下酒。 王不忍和乌梵相视一笑,各自抄起剩下的两壶酒,饮上一大口。 黄少莫则羡慕地看着,师兄一直不让他喝酒,他现在只好吃菜,还好有肉,解了他的嘴馋。 “呸呸,这酒不干净,里面都是浑的,不好喝!”华知雨把刚倒进嘴里的酒全吐了出来。 “浊酒,便宜货,你这大小姐哪能咽进肚子里呦。”乌梵用鼻孔对着表侄女,激的小姑娘立马把酒壶举起,狠狠吞下一大口酒。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人生嘈杂,围成一圈,在看着什么。隐约有竹板的声音传过来。 “那是个老叫花子,唱那讨饭歌是一绝,你们听,仔细听还能听着。”王不忍对乌梵几人示意。 “将士门,江湖人 一壶浊酒自沁神 天下多少豪杰骨 土里几多壮士魂 血肉入清水 酿出浊酒来 军卒饮之忘生死 侠客饮之轻悲苦 行万里英魂路 入厄肆山下城 大平山海高又阔 地灵人杰酒陶情 再来一壶大平酒 再吟一曲浊酒令 江湖沙场皆豪情 死伤却留心悲戚 不知魂魄可留存 心中常现那时人 人间离别无奈 天上白云霞彩 拦不住岁月 躲不开仇爱 浊酒又一壶 老叫花子变少年 风雨里喜笑颜开 来来来 自提一壶浊酒饮 哪分得圣人和乞丐” 老叫花子一口气把浊酒喝光,抬手把酒壶丢给之前操着方言调侃的那人。 “得嘞,给老哥再添壶浊酒。” 老叫花子笑骂。“就不想再听曲清酒令?” “不想,清酒得更贵,您这位乞丐圣人就接着喝浊酒呗。” 乌梵这边,华知雨捂着嘴巴,几乎要吐出来。 “知雨妹妹,你怎么了?” “你们没听那人说?浊酒都是混了人的血肉酿出来的!” 乌梵看着这位平时极为聪颖的姑娘犯傻,知道她是借故不再饮这并不好喝的酒水,也就不再出言相激。 “浊酒掩悲,听闻你大平军犹好饮酒,看来也是为了平复对死难同袍的伤痛。”王不忍郑重地敬乌梵一杯。 乌梵摇摇头,“大平人好酒,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里近海,打出来的清水有些苦涩,有的地方井水甚至难以下咽,因此把水酿成酒用来解渴。” 乌梵的一番解释,把那老叫花子的浊酒令带来的悲壮,全都驱散。 大刀帮大弟子王不忍有些尴尬,只好继续喝酒。 不过他知道,那老叫花子说的并不错,这酒可暂时消愁,让人一时间忘了生死和悲苦。 乌梵亦仰头畅饮,把贪便宜才买来的浊酒尽数倾进喉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山中不止机缘 自小向往着江湖生活的乌家姑娘得到了大满足,尤其是当她亲眼看到黄少莫把省下来的一些肉食给那边啪嗒着竹板的老叫花子送去,更是觉得见识到了何为江湖义气。 乌飞飞整个路上都笑容满面,和身旁的华知雨形成鲜明的对比。 “叫什么大刀帮,穷的要在街上过夜不说,连把刀都没有。”华知雨毫不掩饰对大刀帮师兄弟二人的瞧不上眼。 “他们活得多自在啊,哥哥,你说是不是?”乌飞飞自己没法说服侄女,就转而求助兄长帮忙。 “自在吗?飞飞,他们可不自在。若真是无拘无束,为何非要千里迢迢来到大平?”乌梵抬眼,看到了东面的厄肆山。 厄肆,灾厄肆虐,那山上有各样的危险,却引得全天下的修士趋之若鹜。 “一柄神兵利器,一本无上典籍,一段异木,一株奇花,或许对于一般的江湖修士而言,就代表着崛起的机遇。”乌梵在心里想,他的出身让他并不能真切体会到这些东西对一般修士的重要性,可不会妨碍他揣测推断。 “哥哥,这厄肆山上真有那么多好东西吗?黄少莫说他能不能踏上修途,就全看能不能在山上有所收获了。”乌飞飞又问。 乌梵摇摇头,“没上去过,也不打算上去,这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 “小叔?你竟然不打算登上厄肆山?”华知雨惊奇道,“厄肆山上到处都有神异,以往有人获得机缘不到几天的时间就连续破镜,还有更多人得到一些奇物。甚至有大前辈明言,这山上有让人成圣的契机。小叔,这些你不知道的吗?” “知道,可我还知道每次开山,登山之人会有许多丧命,即便获得了机缘,也很可能怀璧其罪,引来争抢和杀身之祸。” 华知雨面露蔑意,“想不到小叔你这么贪生怕死哦。” “小丫头,对我用激将法,你还差点意思。”乌梵之前故意出言相激,让华知雨喝下浊酒,现在是受到反击了。 除了兄长华酌云,表叔乌梵是第二个让华知雨吃瘪的男人。 乌飞飞看到侄女被哥哥揶揄地冷哼一声,再无言以对,感到很可乐,不由娇笑出声。 身为兄长的乌梵这时又贱兮兮地在妹妹额头上敲了一记。 “乌梵,去死吧。”乌飞飞挥拳就打,被乌梵笑着躲开。 大平城里的行人成千上万,乌家兄妹的打闹也只是毫不起眼的一角,似王不忍和黄少莫那样一心登上厄肆山的人占据了更大的部分。 大平城东六十里,厄肆山静静立着,见证了沧海桑田,世事变幻,如今依旧在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 乌梵进了山海苑,就看到母亲双腕上各带了三四个玉镯,正疾步走着,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丫鬟。 “娘,您这是?” “小梵,你又来了?朱氏那个泼妇,这几天对你表哥有火气,竟招惹到我这里来了,娘刚从你大表嫂那借了几个价值连城的桌子,去晃了她的眼!” 真不愧是华家人,乌梵看着母亲言谈,大有要上阵去宰了敌方大将的架势。 说完话,没做任何停留,山海苑里的姑奶奶就继续带着一种丫鬟行进,不再搭理自己的亲生儿子。 乌飞飞和华知雨对视一眼,皆为自己的娘亲感到不好意思。 由于大莱军入大平被山海侯拂了脸面,大莱公主出身的夫人自然要给娘家人讨点说法。 以山海侯之智勇双全,早早就躲了。而大平国主家的姑奶奶却要亲身给这姓朱的公主讲讲什么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于是,两位向来看对方不顺眼的极有权势的妇人,开始把山海别苑里搅得鸡犬不宁。 乌飞飞和华知雨不想掺和其中,一有时间就逃离这里,或者去找刘小瑞,或者去大平城里随处逛逛。 山海阁中,辕文海在两位老友的作陪下,喝了不少烈酒,终于倒头睡下。 乌枭轩给这位日理万机的国相兼雀隐峰峰主盖上薄毯,山海阁上有风穿堂而过,免得再把这个已经憔悴疲惫不堪的家伙给吹病。 山海侯则亲自为大鸾点上安神檀香,之后两人放轻脚步走出。 “三十来年了,大鸾没有任何改变,做起事情来就会废寝忘食,根本不懂得爱惜身体。”乌枭轩感叹着。 “当年你我就常故意找他饮酒,想着让他醉倒可以好生休息,谁知道竟把他灌成了海量。他现在既是文海也是酒海。” 两人走出山海阁,却忽然发现好像没有地方可去。 住处那里有两个女人一心要闹个天下大乱,他们惹不起,只能远远躲开。 “寅尘,你好歹也是堂堂一国之主,竟然沦落到没有栖身之地,你不觉得羞愧吗?” “小轩,你在小姑面前老实的像跟木头,有何脸面说别人?” 当乌梵走近父亲和表哥时,只见到两人皆胸怀天下的模样,在大声讨论着大平城的国事。 “表哥,爹。” 乌枭轩十分惬意地应了一声,山海侯则面露不快。 曾经的好友成为姑父和侄子的关系,就算是威震天下的山海侯,也不能完全消除心中芥蒂。 “小梵,你来了?” “爹,我有些事情想向您请教。” 没料到乌枭轩直接摆了摆手,回道:“等你从厄肆山下来的时候再来问吧。” 乌梵看着父亲的脸,想要察觉出这番话里的深意。 从厄肆山上下来,就意味着先要登上厄肆山。 “我一定要登山吗?” “儿子,厄肆山里不仅仅有机缘,还有答案,或许等你从山上下来,爹还要向你请教。” 山海侯在旁不插一言。 乌梵认真想了想,点点头。 等儿子和表弟离开之后,乌枭轩和山海侯两人才恢复正常。 之前他俩正互相讥讽,以山海侯之境界,在乌梵还隔着几道高墙时就被他察觉,于是两个人极为默契的掩饰了真正面目,开始谈些与身份相匹的大事。 “有些事情你直接告诉他就好,为何多此一举?” “这次你也打算让酌云登山的吧,还不是一样?我儿子可不比你儿子差,他也经得起磨炼。” 乌枭轩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想起了什么,“还没跟你道谢,给小梵找了个不一般的引路人。” 山海侯安然接受,“刘大勇的确不错,乌梵跟着他已经有了很大长进。” “你打算找谁做小酌云的引路人?” 山海侯昂首思索片刻,郑重地看向乌枭轩,“不知道他姑爷爷肯不肯教他?” “我现在可是废人一个,小酌云修的又是遒龙决,怕没资格教啊。” “你应该知道我想让他学的是什么,将来,大平国的担子始终会落在他肩上。” 乌枭轩陷入沉默。 他知道,山海侯要自己做华酌云的引路人,要他学的不是如何提升境界,也不是如何管理国事。 “你真忍心?” “这是华家人的使命。” “大平不负七峰将士,你真要让他学我关键时刻不惜抛却将士之命杀却敌人?” “大平将士将不负百姓。” 乌枭轩苦笑着摇摇头,“可当年我还是沦为了战奴。” “大平不一样,除了华家,还有你和大鸾,还有刘大勇他们。有朝一日,大平真面临覆灭之局,我希望哪怕赔尽战士的性命,也要做最后一搏。” “你不怕华家成为大秦赵阀?” 山海侯挺拔如岳,“我华家人必冲锋在前!” 乌枭轩与华寅尘都曾登上厄肆山,他们各自从山里得到了部分答案。 乌枭轩凭借所得,带领着部族奋力拼杀,最终还是失败,被大平国救下时,还是战奴之身。 山海侯得到的,或许正如他所言,是整个华家的使命。 “厄肆山,太大,不知就你我能否撑得起。” 山海侯拍拍老友肩膀,“绝对不止我们的。” 登山大典,又岂会是单单赠与天下修士寻求机缘的机会? 乌梵离开山海苑,没有从父亲那里得到任何答案。“登厄肆山?难道这大山真的神奇到能解答我的疑惑?” 东望厄肆山,乌梵终于有了想要窥得其上神异的念头。 在武卒三营廿七伍营舍。 林羽的声音传出老远,“卓云小伍,你是说真的?如果突破到三阶就能登山?” 化名为卓云的华酌云再次点头,“你喊再响,也不会改变你依旧是二阶淬体境的事实。” 林羽觉得这新来的小伍长哪都好,就是说话总能扎心,让他都不太敢肆无忌惮地开口了。 廿七伍其余三人则对小伍很感激,由于他的出现,林羽的话终于少了,甚至还有了他们不少发言的机会。 “小伍所言极是。” “你们仨哑巴插什么嘴,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你们叫啥,还有脸说话?先练练怎么报出自己的大名吧。” 林羽不能只自己被扎心,转头就扎了三个兄弟的心。 他在心里毫无愧疚,“兄弟就得有难同当。”这是他的原则。 “奶奶的,这么说老伍那家伙很有可能登山喽?你们仨都加把劲,争取都给我突破到三阶,到时候也好给那混蛋收尸。” 林羽不止动口,还以身作则地开始运转气血,继续打磨这魄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江湖客间江湖事 大平城内的江湖客越来越多。 忽然之间,这些江湖修士不再是一盘散沙,好像有了主心骨或者领头人,行事有了些改变。 之前在大平军卒的威慑下,他们总有些顾忌,可是只一夜之后,那被压制了的江湖意气再次强盛。 有人看到了道士,有人则亲眼看到有和尚进了城。 天下佛道二教皆兴盛,光头和挽道髻的人大概比王朝军卒还多,进入大平的也起码上千。 人们看到的道士和尚没有掩盖身份,即便并没有几人认识他们,可是修士的神觉还是让人得知,圣地之人终于到了。 各种各样的笃定和消息开始在江湖人中蔓延。 “你们不知道?那位张有年可是青云观和不知寺共收的徒弟,之前被山海侯擒了,两处圣地的来人没掩饰身份肯定是在示威。” “切,那张有年号称百年最强武玄体,还不是被山海侯当街打败,我看圣地来人也无话可说。” 一个三十岁模样的道士带着个二十岁模样的道士坐在这些交谈着的江湖人的不远处。 他们甫一入城,就被人传出风声,现在却没人识了。 “师兄,一路上查探我们行踪的有几十号人,你为何不让我出手?” “流月,你能忍到入城后再问,有所长进。” 青云观大师兄天牧容貌俊朴,双目中有着远超年轻面相的沧桑。 师父曾对他说,等到他眸子清明如稚子,就是踏入圣尊境界之时。 此次来大平,他要亲自看看厄肆山上风景,看看能不能在这亘古长存的大山上,看到自己的幼小。 “圣地之人也是人,不怕被人看到。倘若被人看一眼就算对圣地不敬,那圣地就该改名圣天了。” 流月是货真价实的及冠之龄。他刚入观时是急性子,做什么都快,看经书,修玄通,都是一日千里,师父告诉他一个“静”字,于是流月一直朝着静月转变。 不过明月再运转无痕,也是要从东方天行到西方天的。 “可是他们是在监视我们,这还不算冒犯?” 天牧把喝进嘴里的一根茶梗用手指拿出来,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流月,这正省得我们去通知他们了,不是吗?” 小师弟闷声饮茶,心想若是二师兄,早就一记拂云手把那些人全拍进土里了。 不过对于这个沉容朴雅的大师兄,他是打心底敬重,无论是他的为人还是修为,都需要自己仰望学习。 但对着师兄唱反调问问题本身就是一件趣事,可以增长他的见识。流月把茶碗往桌面上一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师兄,那为何现在不起身道明我们的身份,到时也不用再喝这么粗劣的茶水了,上好的茶还不被江湖修士管够?” 天牧大师兄为了不让更多的茶梗跑进嘴巴里,一口一口抿着吸吮,发出轻微的声音,听起来却不扰人,像是远处传来的吹着柳叶发出的声响。 流月静静看着,觉得很有趣,同时也等待着师兄的回答。 天牧把茶碗放下,碗底与桌面相碰,生出不大不小的动静。 “青云观之所以隐在深山里,就是要躲清静,师兄我也怕麻烦,到时候被一众人围着,会不自在。” 距离青云观师兄弟所在茶楼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里。 通虚派第四十六代首徒郑鹏把折扇合起,立身迎接推门而入的师叔。 只剩膝盖之上半条腿的通虚派长老冷冷哼了一声。 “大师兄,好久不见。”虎偾将军不等主人让座,就把凳子踢到床前,坐在老人身前。 “堂堂的虎偾将军竟然还会亲自来看我这个师兄,真是受宠若惊啊。”没了双腿的老人言语之中毫不客气,极尽嘲讽。 郑鹏给师叔献茶,满是恭憬。 “郑鹏,你作为四十六代的首徒,可不能学你师傅那么小肚鸡肠。通虚派里的武修一脉和玄修一脉同根同源,你师傅对我这个师弟像是敌人,这可不好。” 郑鹏笑着退开。 “听说大莱虎偾将军,被山海侯当着一万属下的面,压制的连刀都拿不住,师弟你是来我这个残废面前找脸面的吗?” 虎偾将军忽然出手扼住老人的脖子,“我告诉你,当年老子能砍了你的双腿,代表通虚派入朝为将,现在连你双臂和第三条腿都能砍下,省得你个人棍再糟蹋女人。” “师叔,手下留情!”郑鹏忙单膝跪地,请求道。 “你杀了我罢,当年你成了虎偾将军,可是我没了双腿照样把师妹得到手,你又能如何?我境界永远止在上修之境,可是老天有眼,让我收到个有大修之姿的好徒弟,现在死而无憾!” 虎偾将军几乎要将老人的喉咙捏碎,“杀你?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快,你还不配给师妹陪葬,我要你这个残废一直苟活着,亲眼看着老子如何风光,我知道,这比杀了你还痛苦,而且我还知道,你个懦夫连自杀都做不到。” “你”老人身处双手就要抓向眼前之人,被虎偾将军轻松闪过。 “郑鹏,你竟甘愿做这种废物的徒弟。要不要换个师傅?” 郑鹏纳首拜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叔不要出言取笑了。” 虎偾将军大笑出声,“你不错,比这老残废强,等他把通虚玄典传授给你之后,再把他踢开不迟。” “你莫得意太早,郑鹏绝对能为通虚玄修一脉争光,到时候怕你将军之位都要易主!”没了双腿的老人狠狠咆哮。 大莱虎偾将军蔑视地看了老人一眼,开口道:“我等着那天到来,郑鹏,这次登山,你把我那头黑虎带上,总比带个残废强。” 说完,虎偾将军走出房间,郑鹏躬身相送。 门派中上一辈的恩怨,他没资格也不想参与其中,如今通虚派百废待兴,拿得出手的好像也就是师叔这个虎偾将军了,他不想等自己成为一派之主的时候,门派已经成为二流宗门。 “郑鹏,你是不是要感念这杀千刀的好心?他是为了气我,你过来,我这就把全部通虚玄通传给你。” 郑鹏对师傅拜了三拜,然后站直身子。 “师傅,不用了,弟子早就拿到全本玄典。” “郑鹏,你?”老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徒弟。 “师叔说不让您死,还请师傅安心活着,不要让徒弟难做。” 没了双腿的老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丢掉了徒弟。 “您只是断了条腿,却因为嫉恨把自己的双眼都蒙住了。”郑鹏说着,散发出体内真元,五阶玄修之境展现无疑。 接着,他体内忽然有沉寂多时的气血翻涌,四阶武修境界尽数展露。 “玄武同修!你还是武玄体?” “师傅,刚才被师叔一眼就看破了,估计和他将通虚武典修至大成不无关系,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您却一直未发现,正如师叔所言,你已经废了。” 被一口一个师傅叫着的老人全身颤抖着,他不明白,想不通,只觉得无比的愤懑。 “你你为何在此时道破?” 郑鹏把扇子打开,上面一直写着四个字,通虚绝品。 时间宗门帮派分为上中下品,圣地则被一些人成为绝品。 “既然已经被师叔看破,还要收了我这个徒弟,那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了,尤其是对您这个残废。” “你不怕我杀了你?” “以您现在的身体,六阶玄境真杀不得弟子。”郑鹏说完,转身走出房间,吩咐两位师弟照顾好师傅。 虎偾将军许他黑虎,说出静待他接替那天到来,就已经表明了心意,只不过当着师傅的面说得有些隐晦。 郑鹏下了楼,看到师叔就在那里坐着,似在等人。 “你下来了。” “师傅在上,受弟子一拜。” 郑鹏走到虎偾将军面前双膝着地。 “希望你能将通虚派打造成超一流的大派,改变现在这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状况。” 郑鹏再次打开折扇,将通虚绝品四个字显露出来。 “哈哈,有意思,为师就等着你涉足山巅之时。” 在大平城南部,一个满脸富态的和尚看到酒肉就流口水,连化来的斋饭都吃不下了。 “弗通师兄,你如果再这般模样,就不要怪师弟发出金刚之怒了。” 一个更为年轻的和尚板着脸,对着富态和尚说道。 “弗明,你修的不是罗汉身吗?装什么金刚。”富态和尚一把搂过师弟肩膀,露出有些猥琐的贱笑,“就吃个鸡腿,你回去了别告密,我就把方丈那串罗汉珠给顺来送你怎么样?” “我佛在上,师兄,你着相了。” “呸!我佛在心,不在天上,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啊。” 一直板着脸的年轻和尚弗明真就不明白了,为何被称作佛子的师兄总是出妄言,行妄为。 “看你眉头皱成一团都快赶上木鱼了,就知道你是思不明了,难怪给你取法号叫弗明,哪像师兄我,弗通,哪怕说话狗屁不通,也是暗合了法号的禅意啊。” 富态和尚撅着嘴巴,做宝相庄严样,极为滑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大小剑士 如果世上有分身之法,乌梵要第一个去学,大平将士紧随其后。 面对近十万江湖来客,乌队率带着手下五十军卒开始昼夜不休的巡城维稳。 聚集在大平城内的共计四万余的七峰将士都没了先下时光,锐士营和武卒营除却分兵守护大平百姓周全,还要共同驻扎在大莱万卒两侧予以防范。 大平城中的巡城军卒明显比以往多出几倍,不过无论是乌梵他们大平将士还是江湖来客都感觉到,这些军卒数量还是不够。 来自青云观的天牧和流月在交谈中用了暗流涌动一词形容大平军想境况。 来自不知寺的弗通与弗明则用了捉襟见肘一词来说出大平军卒数量短缺。 王不忍和黄少莫为了不给大平军添麻烦,尽可能地将身下的草席朝边上挪动,不挡路,也不碍观瞻。 呱嗒着竹板的老叫花子则凑到了烟雨楼旁,倚坐在墙边看着逐渐变得紧张起来的局势,嘴巴里不时唱上几句:“大平城唉大不同,三四个军爷驱群雄,天下修士千千万,这里聚了小小半,不知是江湖深,还是那山海阔,老叫花子观风月,全瞧一个乐。” 廿七伍还是廿七伍,只是在新任伍长的带领下,现在已经成为四只伍队合在一处的带头卒。 小伍华酌云成为二十军卒的临时什长。 “看吧,我就说卓云小伍不一般,现在已经带了二十人,转眼间不得升队率,然后都统,成为武卒营的将军?” 林羽巡着街也想找点话讲,不然他总觉得整座大平城都十分压抑。可惜当初能和他插科打诨的老伍不在,没有人接他话茬。 乌梵正带着全队在一条大街以及几个巷子里来回巡视。他们五十军卒也都沉默不言,同样的感觉到了弥漫在大平城每一处巷陌里的暗流涌动。 大概就是有人传扬圣地之人入城之后,大平军卒的士气与江湖修士的意气此消彼长。江湖来客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实力上的优势愈发显露出来。 大平城东门处,忽然起了骚乱,乌梵带着全队立即赶过去。 只见到有两道剑光载着人影飞跃过十丈高的城头,朝着大平城内疾飞而去。 地上三十把穿云弩皆将弩箭射出,三十道寒芒瞬间冲至两位御剑之人身前。 大平穿云弩,威力胜过普通弓弩十倍,哪怕是修士亦不可无视箭头之利。 对于修士,尤其是可驭使真元飞身空中的玄修,穿云弩是最佳杀敌利器。 三十根快似闪电的弩箭就在要穿过御剑之人身躯之时,忽然自二人身上迸发出数百道剑气,将弩箭尽数绞碎。 第二波,第三波弩箭接连射出。同样被剑气斩成碎片。可两位御剑之人的身影也被拖住。 修士之中,专修剑术的可称为剑士。 飞剑之上,正是一大一小两个剑士,师父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徒儿傻傻地损耗着剑气抵御弩箭。 “师父,你还不帮手?我不行了,剑气只能收拢,护着我自己了,你自求多福吧。” 说着话,小剑士把剑气回收,将师父整个暴露在弩箭射向之间。 第四波弩箭一半被小剑士的剑气绞碎,另一半则毫无阻碍地射向大剑士。 “学着点。” 大剑士并指为剑,只是一挥,竟然将疾如闪电的穿云弩箭尽数斩断,完全化去弩箭攻势。 被斩成两段的十余枝箭矢全都似枯木坠落,向着地面掉下去。 “剑气要这样用。” 小剑士眼睛现出不输剑锋的寒芒,“师父,这是你升为六阶玄修时才掌握的招式罢,我才四阶,这样用会死的。” 大剑士伸出剑指朝小剑士肉嘟嘟的脸蛋上戳一下,“你是千年难遇的天才,跟我这个半吊子比什么?按理说你一阶时就该把师父全部招式给学会,看来你这把剑还是欠打磨,正好这次登厄肆山,这座山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磨剑石了。” 又是接连两拨穿云弩箭,再次被大剑士同样剑指轻挥,扫落而下。 “这些当兵的也够执着的。”小剑士朝着下面望去,看到有几对大平军卒正朝这边围拢,射出弩箭的军卒继续装箭。 “那是当然的,你不知道,当初我只身入大平,被三百个弩箭手攻击,那威力可不单单是比这三十人大了十倍,我那时也是堂堂七阶玄修,硬是给用弩箭射的不得不落地。” “三百个军卒就能摆平你?师父,我不打算跟你学剑了,我要去将神那里,学以一敌万的本事。” 大剑士闻言双手并起,狠狠戳着气死师傅不偿命的笨徒弟的脸蛋。 三十弩箭再次射来,这次大小剑士都未做抵挡,而是御剑朝着地面落下。 乌梵正好赶至,一声令下,让五十军卒配合其他赶来的小队将两人落地之处团团围起。 斜擎着三寸弗铁枪,乌梵已经做好攻击的准备。 枪刺出头鸟,这两位都在空中飞了那么长时间了,也该为他们高调挑衅大平将士付出代价。 大小剑士着陆后,脚下长剑转瞬之间飞入背后剑鞘之中。那小剑士年龄与黄少莫相仿,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显得肉嘟嘟的,极为可爱,只是其眼神中的凛冽锋芒,昭示出他的剑士身份。 “公然闯城者,杀!” 三十弩箭蓄势待发,五十根三寸弗长枪尽数举起,还有一百余执刀卒同时长刀出鞘。 大平军卒中并非人人皆修士,一大半都只是普通人,可这些军卒聚集一处,所释放出的杀气却让江湖修士们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军卒与江湖之人最显著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没日没夜对战阵杀伐的操练,铸就了凛凛军威。 “切莫动手,我是应邀前来,和你们是站在一边的。” 大剑士双手齐摆,没有任何剑修该有的锋锐和刚直,相比而言,他身旁的少年更像是位合格剑士,周身都好似有剑意弥漫,让人不能近身。 杵恚峰二营营将冷着脸从众军卒后走上前来。 “嘿呦,是你啊,我认识的,你不是当年那个杵恚峰的都统吗?”大剑士对着二营营将热情地打着招呼。 乌梵只看到二营将大人死死攥着拳头,大有一时控制不住就要出拳相向的架势。 “都统?现在都是营将大人了,不知道这位剑士是多久前和二营营将见过面。” 杵恚峰二营将还是凭借将军应有的意志将拳头展开。 “剑侯前辈,为何要强行入城?” 剑侯? 这二字虽不是晴天霹雳也算是一道飓风,在闻听到的江湖修士和军修之间都掀起涟漪。 现今天下圣地有四,青云观c不知寺c真意宗与太仑剑派。 这位剑侯正是太仑剑派传人,而且很多年前就曾入大平与华寅尘切磋,之后因意气相投,两人成为好友。当华寅尘有了山海侯的名头后,这位圣地传人就自称剑侯,有与山海侯并列之意。 乌梵又亲眼见到了一位大人物。 在修士中,这位用着一柄普通铁剑的大剑士,名头要比张有年还大,后者只是两圣地传人的身份加之百年最强武玄体的称号天下闻名,而这位剑侯,可是实打实的靠着败在剑下的强人们,衬托出了强大。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江湖修士之间早就有关于天下间强绝修士的战力排名争论。 至尊至圣之下,这位剑侯与山海侯一样都是圣人之下最强者的热门人选。 其余圣地中也有和他们同代的修士,至于究竟是谁能拔得头筹,也只能在他们真交过手后才能分晓。 或许这次登山大典之后,人们就能得出答案。 佛道两圣地共同传人张有年已经败在山海侯之手,算是丢掉了竞逐圣人之下最强名号的机会。 “我新收个徒弟,想着尽早见识下磨剑石呃厄肆山,才带着他御剑飞高,莫怪,都统,快带我去见山海侯,我听说我那好友的大平国快被江湖修士填满了,这我可不能袖手旁观。” 乌梵挥手,示意身后军卒把兵器收了,这位剑侯前辈是在明确告知江湖修士他的立场,是在祝大平一臂之力。 不过这位剑侯与乌梵在脑海中幻想出来的模样实在大相径庭,以致于临走,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剑侯前辈,这是我们营将大人,早不是都统了。” “哦?”剑侯朝着乌梵看了一眼,或许是觉得他的眉目好像与山海侯年轻时有些相似,目光稍稍停留两息。 “原来已经升为营将了,难怪我看着气势都足了不少,比当年领着三百弓弩手没能拦下我的模样,要凶猛许多。” 面对剑侯毫不留情的揭开自己老底,杵恚峰二营营将转身就走,对这位无论是身份还是本事都比自己厉害得多的前辈,毫不客气。 剑侯朝着三十弓弩手竖剑指示意,然后把徒弟一拉,跟着二营将离开。 随着剑侯的到来,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平城内的江湖修士之中,更加暗潮汹涌。 “那剑侯真要帮着大平城和我们江湖修士相对?” “谁知道,反正连剑侯都要挺身帮忙,我看大平真是无力应对我等江湖中人了,这些天一直被大平军卒压制喝令,真是有点憋屈。” “还是不要闹事的好。” “不闹事,不过我们江湖人聚到一处,哪里能不按江湖规矩行事。” “对,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 江湖客之间有了波澜,只是他们没发现,有跟着一块起哄的人正悄然把这些叫嚣最响的人一一记在脑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罗六剑 大平城内不再平静。 乌梵带着队中五十军卒以经抓了第三个生事之人,以队中五位弟兄负伤为代价,依然没能把当街大打出手的江湖人士尽数捉住。 “按照命令,直接送去东边锁链奎都统那里。”乌梵分出十人将与人动手,砸烂百姓家不少东西的下阶武修押送走。 随着进入大平城的江湖修士越来越多,滋事扰民的事件时有发生。大平城的牢狱里早就人满为患。 这些不守规矩的人大多都是修士,普通监牢根本无法关住他们,若是直接杀了,未免太过残忍,大平人可不想烽烟未起,国都内已经血流成河。 好在锁链奎都统一直在厄肆山下修筑军舍,可以把这些人送去当劳力。至于有不从的,是打是杀,则不需乌梵一个小小队率考虑。杵恚峰的将军们不是吃素的。 “队长,干脆把人宰了,杀鸡给猴看呐。”队副在旁抱怨着实在太过劳累,顺便给乌梵提出建议。 军卒们随声附和。 “杀鸡给猴看?这里的猴子太多,不是杀一两只鸡就管用的,再者说,鸡还达不到该偿命的地步,到时候猴子起了乱,直接杀猴子就行。” 乌梵拿出水壶灌口水。近来他再没看见过刘小瑞卖酒的身影,刚到杵恚峰时,还能有事没事去刘姑娘那长板车前买坛酒,现在随着局势变得紧张,刘老汉已经不再让女儿抛头露面。 “真想把这些江湖人都赶出去,明明是咱们大屏的厄肆山,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上去寻求机缘?” “正因为我们没办法阻止天下间所有的修士,还有那三大王朝,任何一个都有实力吞并我大平国。”乌梵把水壶递给一直说个不停的队副,想用水堵住他的嘴。 “这水不好喝,和我们的命一样苦,真想喝喝十年份的烧刀子酒,那才是享受啊。”水壶也没把队副的嘴给堵住。 乌梵一把抄起杵在身旁的三寸弗铁枪,招呼道:“兄弟们,继续去看看有谁不开眼扰民的,有火气朝那些人身上撒。走着!” 与乌梵所率小队相似的大平军卒充斥着大平城的每个方位。 山海苑中同样弥漫着一股焦灼气味。 山海侯在山海殿中举办了朝会,听到的净是大平官员有关形式如何危急的奏报。 “大平的安稳有将士们维护,除了这些,你们可还有其他议程?”山海后打断文臣们的忧心忡忡。 大平国的文臣们不再言语。人都说乱世武将安时文臣,可大平国短短十余年的安定当中,依旧有三大王朝虎视眈眈,不知究竟何时才能真正迎来文臣治国之时。 一众大臣都把目光放在大平国国相辕文海身上,唯有大鸾存在,才支撑起大平文臣最后一些颜面。 只是他们大都不知,大鸾先生同样兼任雀隐峰峰主。 “登山大典之日已近,到时会有不下十万江湖人聚集大平,大莱一万卒到时随锐士营与武卒营共同维持山下秩序,其余将士分列开来,镇守厄肆山。“国相大鸾将大概安排通告各文臣武将。 “启禀国主,加上大莱万卒,大平城里可调派军卒依然远远少于江湖中人,且不说那大莱军究竟是拖累还是助力,末将怕无法镇住十余万江湖修士。“ 一位将军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即便早就有预料,这届登山大典江湖来客会远超以往,但是真等十余万江湖修士齐聚,大平所承受的压力远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大平军不是要与这些江湖修士相互冲杀,那样倒是简单了。这里是大平城,大平国国都,大平将士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百姓的周全。 放在战场之上,大平将士只能被迫防守,人数与实力上均不占优势,若非江湖修士之间互有恩怨情仇,绝对做不到像一国大军那样合力共进,怕是大平城早就会沦陷。 “关于这点,大鸾早已有所考虑,你们暂时不必困扰。”山海侯并未提及对策,只是暂时打消群臣忧虑。 大鸾先生的行事周全,是这些文臣武将所公认的,既然他已经考虑了对策,那么就再用不着他们烦忧。 殿中之人其实也有的早就察觉到了进来大平军的动向,隐约猜到了山海侯和大鸾先生的筹划。 只是不知到时候呈现给天下江湖客和大平人面前的,究竟是怎样波澜壮阔的画卷。 剑侯终于见到了山海侯。 等朝会散去,山海侯处理了一些事宜,才慢步向着客人居处走来。 “华兄,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出身圣地太仑剑派的剑侯领着脸蛋胖嘟嘟但眼神中满是锐利剑意的徒弟迎上。 山海侯却把目光全放在了少年身上。 “这是你徒弟?” 剑侯伸手抚着小剑士的后脑勺把他推到身前。“怎么样?有没有剑尊之姿?” 山海侯点点头,“很不错,不知道你这个做师父的有没有本事教出个用剑的圣尊来。” “见过山海后,我是剑皇。” 小剑士躬身行礼,报出了天大的名头。 “剑皇?”山海侯看向剑侯。 “这小王八蛋自己取的名字,摆明是要碾压我这个自称剑侯的师父,当然,你这山海侯到时候也不在话下。” “心志不错,不过剑皇这个名字等到成为圣尊之后再叫不迟,你本名叫什么?”山海侯对这个小剑士颇有兴趣。 “罗六狗。” 剑侯抬头望云端,似没听到这个比剑皇之惊世骇俗并不逊色几分的名字。 山海侯大笑出声,“好小子,有趣,今后你就用罗六剑这个名号先凑合着吧,等到你成为圣尊那天,再让剑皇之名响彻天下。” 不过十二岁的小剑士与山海侯第一次相见,就被改了名字。少年也不气恼,略作回味,就点头答应下来。 “我以后就叫罗六剑了,为了与名字相符,我要创出六式惊天剑招!” 山海侯和剑侯不由为小剑士的豪言壮语所感。 “剑兄,你收到了个好徒弟。” “这小家伙还不懂那么多,我先替他谢谢你了。” 罗六剑,在不远的将来,这个名字必定成为最响亮的名号之一。 山海侯和剑侯一齐走出些距离,开始谈论起大平之事。 “其他三个圣地都来人了?” 山海侯负起双手,仰望青天,“来了,不过还没有神仙踪迹。” 剑侯与山海侯并肩而立,只是矮了稍许,“将神大人应该不会来了,他老人家也收了个关门弟子,当重重孙子养着呢,和罗六剑差不多大,将来或许又是一位军中圣人也说不定。” “这些年来,三十岁以下的一代人里,这些有圣人之姿的超过两掌之数,不知道青云观里那位活了三百多年的圣尊有没有见识过这种盛况。” 剑侯与山海侯一道看向东方的厄肆山。“这难道也是灾厄肆虐而下的征兆?” “不知道你们圣地里的剑尊有何看法?” “圣人们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都见不着那当师父的面。不过既然将神大人未亲身赴大平,那就表明起码这次开山不会引起灾厄肆虐,天下还乱不起来。” 山海侯也同意老友的见解,“只不过,就怕我们这大平先被江湖修士和三国军修给祸乱掉。” 剑侯虽没有侯爷身份,可对于天下大势也要比一般人看得更为清楚。原因无他,站得高,自然看得远,更能看明大概。 “大平之战,哪怕有圣人出面,亦将不可阻止地发生,我劝你尽早找好可投效的一方,大秦将神一直对你很是看重的。” 山海侯摆摆手不让老友再继续说下去。“有朝一日,希望不会在战场与你相遇。” “你难道真要誓死守护这三州之地?大平终究只是三大王朝嘴边肥肉,这样互相牵制营造出的一时安定的局面终究会被打破。不说其他,就是你现在名义上的皇主,大莱皇帝,就已经快忍不住朝大平出手了。” 这些山海侯岂能不知? 可是大平是大平,无论被哪个王朝吞并,都再没了大平国。 山海侯望着厄肆山,只能在心中感叹,为了大平,死又何妨? 只有当窥得些许真相的人才知道在大平国与厄肆山面前,哪怕是圣人的生死,都是渺小的。 “老友,幸好吾道不孤,还有大平将士与百姓可并肩前行。” 剑侯不再开口,他也曾登上厄肆山,虽没能知晓埋藏其中的隐秘,但也明确感知到自身与厄肆山相比的渺小。 他一直认为华寅尘与他的不同仅仅是由身份造就的,现在看来,还是因为这座大山。 天下间最高的山在大秦,是万仞山,可最神异的山在这里,大平厄肆山。 以厄肆为名,其间却多机缘。 “华兄,我要再登次厄肆山,不为攀顶,只是想再找找看,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行事。当然,也希望能为徒弟夺来份大机缘,等你大平战起之时,怕整个天下都会再次大乱,我要尽早让罗六剑成长起来。” “登山可以,在那之前,先帮着我震慑下大平的江湖修士。” “是要杀人吗?以儆效尤?” “杀人倒不用你出手,我要你帮着把圣地来人聚集一处。” 剑侯睁大眼睛打量着山海侯,“你想把这些圣地传人一锅烩喽?来个圣人怕都够呛啊。” 山海侯摇摇头,神色冷峻,“只是想与他们挑明,真想对大平不利的,我华寅尘一人接下。” 剑侯只觉得自己好像也该换个名号了,和山海侯并列,他还差了点意思。 “罗六剑,咱们走,去见识下其他圣地传人。” 被师父大声吆喝着喊过来的罗六剑,对山海侯再次拜谢,继而背上长剑出鞘,载着他的身体追随者师父凌空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召唤圣地人 戊辰年六月十二日,距厄肆山登山大典只余一个月。 为了能最快登山厄肆山,占据机缘,绝大部分江湖修士都已进入大平城。 这里是整个大平国最靠近厄肆山的地方,同样的,也是大平国的国都。 在大平城,乃至整个大平国,山海侯的声望都堪比无人可凌其上的厄肆山。山海侯无敌威名,深入每个大平人的内心。 但山海侯不是真正无敌的。世上还有圣地的存在,圣地之中,有圣人。 青云观的玄尊,不知寺的法圣,以及太仑剑派的剑尊c真意宗的圣尊,都是超脱了凡尘的存在,是真正的神仙人物。 乌梵从小看过的书里,有一句话让他记忆最深,那是某位不知名的先贤发出的一句喟叹:以山为疆,可御仙乎? “不知道以厄肆山之高伟,能不能阻挡圣人脚步。” 城里的形势忽然变得紧张,就是因为有圣地之人到来,不知如果真是某位圣尊或者尊圣亲至,这大平城会变成什么局面。 乌梵极为真切地感受到了面对江湖修士的乏力,也更加佩服辈分上是自己表兄,可无论年龄还是资历都更似叔伯的山海侯。在他的带领下,大平是在与整个江湖在对峙。 一句大平无江湖,说起来豪情万丈,真要实现,却难如登天。 每次的厄肆开山,又岂不是江湖对大平的一次次叩关? 乌梵还不能似父亲那样完全理解为何大平要杜绝江湖,不过自小从书本上c从长辈的口耳相传间得来的见识,让他隐约感觉到这些都与厄肆山有关。 七月十三,正是登山大典之日,依照父亲所言,乌梵想要弄清楚自身异状源头,要先去登一登这座神异大山。 每每将目光投向东方,乌梵都能感受到那座山的雄伟,让人不由生出敬畏之心。 他曾经疑惑,为何一座山要以厄肆为名,不吉不详,让人闻而却步。 后来当他知晓了这山中的诸多奇异存在,以及各种可危及人命的艰险。 “或许这是前人有意在提醒一心获取机缘之人,祸福相依。”乌梵这样告诉自己。 看着大平城内蠢蠢欲动的江湖修士,乌梵很想大声把厄肆山里的危险逐一喊出来,看看他们被泼了冷水的模样,可转念一想,这些人的死活本就由不得他管。 江湖客们的到来,已经给大平将士与百姓造成了诸多麻烦,不与他们刀兵相向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不知道山海侯该怎么使大平城度过这一关。” 乌梵不再多想,这个时候,身为三阶武修c杵恚峰队率的他,只需要安心巡逻,收拾些能应付的来的闹事之人。做好分内事,即是助大平一臂之力。 江湖人中不乏狠厉之辈,已经有十余具江湖修士的尸体被发现。按照这个趋势,大平城百姓甚至是将士的安全都将受到威胁。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无论是沙场,还是江湖,这句话都同样适用。 来自大秦太仑剑派的剑侯带着徒弟罗六剑在大平城上空御剑飞着,感应着其余三处圣地来人的气机。 实际上对于这些圣地之人的大体方位,山海侯应该都知晓,不过剑侯有意表现一番,顺便带着徒弟好好见识下厄肆山下的风景,最后只能劳烦自己绕着大平城来回多飞上几遭。 “师父,其实你不如干脆招呼他们来找你,山海侯本就是要通过圣地传人震慑所有的江湖修士,你直接公开邀请他们聚集一处,会起到更大作用。” 剑侯脚下飞剑一个急停,“对啊,我咋没想到。” 小剑士罗六剑御剑飞回师父身旁。 “罗六剑,你脑袋里别净想些与剑无关的事,有时间多琢磨下你那六式惊天剑招,当着华寅尘的面说出的话,若是做不到,会连累我这做师父的一块丢面。” 剑侯说着话,伸出手指戳弄着徒弟脸蛋。 小剑士眸中剑意更盛。 “师父,你要再这样戳我的脸,以后想出剑招后,第一件事就是削了你手指头。” 连名号都与山海侯并列的圣地大修,被徒弟一句威胁吓得赶忙收回手指。 “咳c咳,干正事了。” 剑侯御剑开始往高空上飞,直至被云气浸湿了头顶才停止。小剑士飞不了那么高,只能仰望。 “在下太仑剑侯,请青云观c不知寺c真意宗道友前来一聚。” 声音将头顶的白云扰出了层层波动。整座大平城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大平城内的人,尤其是江湖修士,为这句话中提及的四处圣地感到激动不已。哪怕他们与圣地并无瓜葛,甚至不在一个王朝领土。 江湖圣地,就是所有江湖人士都敬仰的地方,他们有谁不想有朝一日也能令师门成为圣地,自己踏入至尊至圣之境。 通虚派郑鹏,前不久才改拜了师叔虎偾将军为师,此时走在客栈,仰头向天空望着。 他手中的折扇已经打开,上面写有通虚绝品四字,一般人见到只会认为这把扇子是把孤绝珍品。 大刀帮王不忍枕着双臂躺在草席上,听到剑侯的声音睁开双眼。 黄少莫则满脸的艳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踏上修途,也能飞上高天。 “师兄,等我成了修士,能不能御刀飞行啊?” “那是太仑剑士的独门秘法,再者咱们大刀帮是武修,不能像玄修那样御空的。但是咱们跳的高,跑的猛,像这个剑侯,就算飞进云端,等你境界高了,也能跳上去把他一刀砍下来。” “真的?”黄少莫听着师兄的话,笑脸先是沉下,接着转为惊喜。 一刀把云端玄修砍下,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 王不忍当然不好意思说那得等境界足够高,不是一二三四五六七阶那么高就行的。 一栋茶楼中,青云观的大师兄与小师弟天牧和流月看向窗外高空。 “师兄,这位剑侯你认识吗?” “认识,当年他和刀圣的一位徒弟是两个好战狂人,来青云观找你二师兄切磋了不下三次。” 流月一直很推崇二师兄亦风的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做派,听到这人曾与二师兄切磋,不由生出极大兴趣。 “结果呢?他和二师兄谁厉害?” 天牧将茶杯中剩余的茶水喝尽,开口回道:“不分胜负,他与另一位好战狂人不同,只是切磋,不生死相搏。” 流月点点头,“那位刀圣的徒弟和二师兄打过吗?” “没有,那位杀了太多的对决修士,引得所有江湖中人都避之不及。你二师兄几次三番想着去找他交手,都被师尊拦下,后来就发生了百越巫祖驱万兽,只身灭圣地的事件,那位刀圣徒弟大概随着刀圣一道殉命了。” “真可惜,不然二师兄的威名绝对会更添一分。” 天牧低声叹口气,那位刀圣徒弟可不弱,正如刀圣,若非往事已矣,不需再做争论。 师兄弟二人结了账,离开茶楼。 在一间饭馆内,富态和尚弗通掩耳盗铃似的把光头上包了块布,正对着满桌鱼肉大快朵颐。 坐在离他不远处位置上的弗明板着脸用着斋饭,在心里一遍接一遍地替师兄向着佛爷和菩萨告罪。 剑侯的声音传来后,富态和尚只是不屑地撇撇嘴,对当年曾多次找他切磋都被他拒之门外的剑士根本不想理会。 “师兄,你快住口,我们去剑施主那里罢。”弗明走到师兄身前,眼睛绝不朝油腻肉食看上一眼。 “不去,省得再被他拉着打架。”弗通说着再次啃一口猪蹄。 弗明有种一掌拍在他头上的冲动。 “师兄,莫怪师弟动金刚之怒了!” 弗通把啃地不怎么干净的猪蹄一丢,“咱哥俩不都修的罗汉身吗?难道师傅给你开小灶了?金刚之怒是什么法力?” 眼看师弟不仅犯了嗔戒,还有要犯杀戒的趋势,富态和尚忙把头上包着的布扯下,擦擦嘴巴和双手的油腻。 “走走,咱们快去,听说真意宗有不少漂亮女修士,不知道这次会不会现身。” 烟雨楼三层的一扇窗户被打开,有位姑娘抬头看看天上,收回了目光,再垂眸看看坐在楼边唱着莲花落的老叫花子,街上都驻足仰视的江湖修士。将窗子关上,继续反身回到瑶琴旁。 “江湖之上圣地人,只言片语引心神。都道江湖圣地远,抬首就见圣地人。老叫花子没人看,仨瓜俩枣讨不着。饿死路边再投胎,也要做做圣地人。” 老叫花子随口就唱出一段,引得周围之人皆嘲弄地看过来。 “投胎可也得靠本事的,别没转生成圣地人,再做一辈子乞丐。” 廿七伍巡街正经过此处。 华酌云抬头看看那位剑侯,他没有小叔和小姑那样的眼神,只能看到不大的人形。 林羽朝天上瞥一眼,“别人都是放着青烟屁上天,这圣地里的人就是不一样,飞上天放屁玩。” 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廿七伍三人都侧头吸气。 “这货他娘的上下孔是通着的,嘴里大放厥词,屁股就朝外出气。”三人的心里都这样骂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再起老卒十万人 上 历史的车轮隆隆滚过,无人可闻其声,因为人就在历史之中。 当四匹马齐头并进,拉着长长的木板车在大平城街上经过时,马蹄声与厚实的木板车车轮声都被人们听进耳朵里。 不是一辆,而是成百上千的马车出现在大平城内,然后出了城门,散往整个泰光州。 木板车宽丈余,长两丈半,上设简易顶棚,无论是拉运粮草还是甲胄武器,都绰绰有余。 无论是大平军卒还是江湖修士,都对这道由车马组成的洪流感到好奇。 “小伍,这是要开始调集粮草了吗?终于准备开战了!”林羽一直渴望着步入战场,他想要成为自小就听大平城人讲述的沙场英雄,杀敌建功。 华酌云摇摇头,带着队伍继续巡逻。 当他再看向烟雨楼旁边位置时,发现那位老叫花子已经没了踪影。 很快,不止林羽,大平城内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些马车的用途。 乌梵被临时指派了任务,就是在大平城内张贴一份份告示。 召兵告示。不是征兵告示,而是要召回退役老卒。 乌梵认识那告示上的笔迹,是山海侯与大鸾先生共同写就的。 “旧时同袍尚能皮甲否?”头一句,是山海侯亲笔写下,后面的具体事项,则由大鸾先生独自书写。 大平国虽然与三大王朝相比,地域狭小,人员稀疏。可能执笔写字的大有人在。这一张张告示却是由山海侯与大鸾居士亲自书写,一般人或许不得而知,可是乌梵能真切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诚意。 乌梵不知道的是,这一张张内容相同的告示都是山海侯与大鸾先生在山海阁中写的,他父亲乌枭轩就在旁边为两位老友磨墨。 以山海侯的境界,辕文海对文字的掌握,哪怕再多写几百张,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可仅乌梵手里拿着的十张告示,就足足写了两天,不是山海侯与大鸾先生真耗费了全部心神于一笔一划中,实在是旁边放着的酒坛里的陈酿太过醉人。 原本打算刚进六月就把告示贴出去的,由于国主和国相的贪杯,竟推迟到了现在,距登山大典仅一个月的时候。 “寅尘,现在宣布会不会来不及?”乌枭轩曾忧虑地询问。 “正好当做一次操练,看看泰光州的退伍老卒们,还保留了在军中之时的几分本事。” 乌枭轩不知道这是山海侯早就打定的主意,还是临时找来的借口。 辕文海写完之后还略有些遗憾,他只要一抄起笔来,就要写个尽兴,这些告示上的大字并不多,一张告示寥寥百余字,根本连枝毛笔都写不秃。 当年他帮着大平国修订国法时,可足足写秃了三十枝毛笔,那才叫酣畅淋漓。 “国主大人,要不要再写几张备用的?”辕文海蜷膝坐着,对山海侯问道,手里的毛笔迟迟不愿放下。 “一个县里十张已经足够,各个乡里村落基本都能得到信了。” 在山海侯与乌枭轩捉黠笑意中,国相大鸾才十分不舍地把笔搁下。 大平城以及城郊各个村落中,共计张贴告示六十张,加之人们之间的口耳相传,相信很快所有大平城人都会知道。 不久之后,整个泰光州都会张贴起相同的告示,那时候整个大平国泰光州的人都会知晓。 大平决意再起十万卒! 最先对告示做出反应的是大平城人。身为退伍老卒或者家中有退伍老卒的人都开始往家中跑去,有的是要做再入七峰的准备,有的是要尽快把这消息通知给有事没事就爱话当年沙场事的家人朋友。 告示上清楚写着,此次召兵为期二十日,而召回的老卒也只需服役三个月。 “酒饭充备,粮饷富足,军舍已建,欲瞻山海侯之现貌者,报名从速。” 告示的最后一句话同样出自山海侯的手笔。 当年战乱时,山海侯统领大平军,每每发布军令,都会以近乎玩笑的语气结尾。 军中多豪壮,战时更多的却是悲戚。将士们除了饮酒流泪,更多的是靠近乎荒诞的话语互相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和内心。 年过四十岁的当年老卒们,闻信亲自跑来看到告示的最后一句时,有的放声大笑,有的湿了眼眶。 然后已经不再年轻的老哥几个,都挺直腰杆,大步朝着召兵处走去。 江湖修士们见到这张告示,首先是内心一惊,然后现出嘲讽神情,短短二十日就想召集十万军卒,这大平国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这是想用一张纸,百来个字就镇住我辈吗?山海侯未免也太不将我江湖中人放在眼里了。” “哼,退役的老兵再召回来也是帮老弱病残,真不知这大平国管事之人都是怎么想的。” “该喝酒喝酒,该瞧热闹瞧热闹,不知道圣地之人聚起来没,他们在谈些什么事情?” 可当他们亲眼见证那些依然能够挺直腰杆,还能举起刀枪的退役老卒,争相奔向召兵处时,不屑的言论越来越少。 更多的江湖中人故意不再讨论大平召兵的话题,开始纷纷猜测其圣地来人的情况。 乌梵张贴完西城的十张告示,亲自看到了大平老卒与江湖修士的表现,心中不由生出一种豪迈之感。 身为大平将士的一员,他为大平有这些老卒而心有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跟在乌梵身后的军卒都有着相似的感受,他们不能把心中的激动呼喊出来,只有将手中铁枪握地更牢。 华酌云把背上的大平直刀拿在手里,听着身后林羽发出的感叹,步伐坚定。 “十万老哥啊,我天,三十营将士,我倒要看看现在有哪个找干的江湖修士敢尥蹶子!” 廿七伍其余三人点头附和。 大平再起十万卒,这消息短短时间内,已经蔓延到大平城内每个角落。 剑侯和徒弟罗六剑找了家酒楼进去等着圣地之人前来相见。他释放出的剑意气机让一些境界颇高的江湖中人都敬而远之。 在天牧和流月眼中,却分明看到那处酒楼中竖着柄高出楼顶的巨剑。 “好强的剑意!”流月不禁发出感慨,“真不愧是和二师兄不分胜负的强人。” 天牧和流月继续朝着酒楼走去。 一胖一瘦两个和尚也感受到了这股锐利气机。 “佛勒个菩萨的,这货的实力又强了不少,弗明啊,一会儿他要真想拉着我打架,你一定要帮忙啊。” 弗明的脸板的快成一块石砖了。且不论佛勒个菩萨的这句话何其大不敬,以他区区修为,真上去帮手,还不被一剑劈成两截?他的罗汉身和弗通的相比还是豆腐身,师兄这是有意要他送死。 “师弟?我看你的脸真有怒目金刚的模样,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说,师父是不是真另外教你金刚法决了?” 弗明真想发出金刚之怒,好好教训下这个不着调的师兄。 “真希望剑施主先一剑封了你的嘴。”弗明一个正经和尚,被师兄逼着说出句气话来。 两个和尚距离酒楼更近了。 手里拿着两片竹板的老叫花子端着破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在了道士与和尚的前面,正想着迈步进酒楼,却被店小二撵了出来。 “你在这等着,我去厨房给你寻摸点剩菜,都是今天的,不馊。”小二对着被赶到大门一侧的老叫花子说道。 “小二哥,人不错。要请老叫花子客。不要剩菜不要饭,早有约家楼上坐。世上真意凡尘间,乞丐转身江湖客。” 老叫花子出口就带曲调。 天牧和流月已经走到近前。 “道友,天牧有礼了。”天牧手捏道家见礼决。 老叫花子大咧咧转过身,朝着天牧和流月上下看了看,“道士,带个路呗,要不然不让我这叫花子进呐。” “请。”天牧朝着店小二示下意,带着老叫花子一块上了楼。 富态和尚拉了师弟藏在一株大槐树后面,正看着天牧c流月以及老叫花子进入酒楼。 “师弟,看到没,那老叫花子就是真意宗的。真意宗里也是一群秒人,女弟子多不说,还信奉要入凡尘寻求真意。宗内的弟子没事就栖身普通人之间,扮做贩夫走卒。这个人更厉害,应该是真意宗的真传弟子,竟然当起了乞丐。” 弗明此次是初入江湖,对这些东西所知甚少,听师兄讲解,也真长了见识。 “师兄,我们还不进去吗?” 弗通富态的脸上满是不情愿,额头上都皱出了莲花印。 “本来以为真意宗能来个漂亮女弟子的,这一老乞丐,有什么可看的?师弟,咱们扯呼吧。” 师兄弟正说着话,酒楼二楼的窗户忽然打开,一缕酒香被真元凝成一道箭,射了过来。 真元之箭来到弗通弗明身前就消散开来,那缕酒香正传进两个和尚的鼻间。 “好酒!”弗通皱起的额头立马被酒香抚平,“师弟,快上楼,看看这几位圣地传人有何指教。” 弗明被师兄扯着直奔酒楼。 剑侯将酒封再次盖上,一脸的坦然。对于这个久寻不得切磋的和尚,他可是极为了解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再起老卒十万人 下 明聚楼在大平城算不上出名,上下两层,二楼设雅间。 八仙桌四周分别坐着来自江湖四大圣地的高人,当然,其中罗六剑的境界和个头都不算高。 青云观天牧c流月,不知寺弗通c弗明以及真意宗的老叫花子,甫一入座,就被少年罗六剑吸引了目光。 剑侯不免有些得意,加上这次聚会本就由他召集,早早就进了雅间占据主坐,见到徒弟给自己长脸,此间主人的架势摆的更足。 “道士,亦风那家伙怎么没来?”剑侯对着天牧师兄弟问道。 “二师弟新近悟出一记玄通,一直想再和你切磋一二,这次没能出观,我就替他给你带个口信。”天牧语气平淡,明明在说话,整个人却显得无比安静。 剑侯看着青云观的大师兄,忽然开口问道:“你还是人吗?” 流月性子急,听闻此言以为对方是在出言侮辱,体内真元瞬间凝于掌间,青云观四式玄手拂云式已然成形。 老叫花子与弗通又被这个青云观的小师弟吸引了注意力。 “流月,云有动静,心动而扰,心静则拂,不要在几位道友面前献丑了。”天牧轻拍小师弟肩膀,化去他掌间玄术。 富态和尚弗通笑呵呵地插嘴道:“小道士,剑侯不是在骂你师兄,他是想问你师兄究竟有没有跨出那一步,达到圣尊境界。” 天牧与剑侯都冲着和尚颔首致意。 弗通却把头转向自家师弟,“弗明,你看看人家,剑侯带着的少年一身剑意凝实的快赶上五六十岁的老剑士了,明摆着的剑尊之姿,这位和你差不多大的小道士,一记拂云手看得师兄都害怕,你麻溜的,这时候该着你发出金刚之怒了,不能给寺里的老和尚们丢了脸面!” 板脸和尚弗明双手合十,道声我佛在上,然后继续静坐,完全没有展示佛门大法的意图。 弗通尴尬地朝着其余几人笑笑,“要不我给你们展示下怎么把额头皱出莲花模样?这可是贫僧独创的本事,圣人都不会!” 几人都对这位顶着不知寺佛子名头的胖和尚视而不见。 “天牧,你还没回答呢。”剑侯继续询问,在场的其余人也都对青云观大师兄的答案很感兴趣。 “贫道若是步入至尊之境,也就不用来登这座厄肆山了。” 剑侯c弗通c老叫花子都点点头,他们的情况都差不多,被挡在至尊至圣门前已经很久,这次前来大平,又何尝没有一登厄肆山寻求成圣机缘的意图。 “不过依老叫花子看,天牧离山顶,也不过一步之遥喽。” 真意宗的老叫花子要比天牧c弗通c剑侯长上半辈。他与这三人年龄相差不大,但是按照辈分却是圣人师弟。之前并未与几人见过面,但对这三处圣地的传人他自然都会了解一些。 “前辈谬赞,贫道知晓,真意宗没入尘世寻真意,连同姓名都要更改,不知现在该如何称呼道友。” 天牧对这位长上半辈的老叫花子只是略有听闻,对他的具体情况知之甚少。 “老叫花子哪需要名姓,你们叫我老乞丐或者叫花子都行。”老叫花子倒是极为豁达,看他的样子,倒真像是寻到了某种真意。 弗通已经忍不住把酒倒进杯子里,然后倾进喉中,大感满足。 “和尚c道士c老叫花子c剑人,就这样叫挺好,”弗通说着又出手去撕鸡腿,“别贫道c贫僧的,本来不贫,自己都要把自己喊穷了,明明收了信徒那么些香火钱,就不要虚伪的装穷人了。” 弗通的话显然是针对天牧以贫道自称,同时也调侃了剑侯一把。 天牧笑笑,不作回应。 剑侯却释放出滔天剑意,朝着和尚迫下,“弗通,你什么时候才能和我切磋?” 胖和尚丝毫不以为意,专心喝酒吃肉,只是用胳膊肘有意无意捅了捅闭目不看他犯戒的弗明。 “剑侯施主,还请您先一剑封了他的嘴。”弗明忍无可忍,起身对着剑侯说道。 剑侯到底没有出剑,这次召集圣地之人,本就另有目的。 “剑侯,你把我们找来是为了山海侯吧。”老叫花子也动手抓菜,嘴巴也没闲着,问出了几人的心声。 山海苑内,山海侯从山海亭下的铁牢中走出,身后跟着张有年与两位老人。 这一天,山海侯带着三位八阶大修飞身进入明聚楼,两刻钟之后,飞身返回。 张有年双臂双足之上带着的镣铐并未取下,依然被押解回山海苑中。另两位老者一道跟着,自始至终,无人认出两位老者身份。 明聚楼中,四处圣地来人各自散去。 天牧临离开时,回头看了下明聚楼门前对联: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再会名聚楼。 “能否再会明聚楼难以预料,只不过再会厄肆山上怕是会更加热闹。” 流月有些气愤,“就让有年师兄像犯人似的被带走?” 天牧轻轻拂去小师弟肩头的一点灰尘,“既然山海侯已经答应有年师弟与你我一道登山,又何必在意这些小处呢?” 虽然这样对师弟说道,但是天牧知道,在意这些细节的大有人在,尤其是江湖中人。 山海侯与圣地传人见了面的消息不胫而走,尤其是张有年依然被镣铐锁着押回,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 因为圣地来人而兴起的江湖意气,只因为山海侯与圣地之人的一次会面,再次被压下,大平城百姓的生活,恢复平静。 滋事伤人的事情当然不会完全消失,不过却已经变成个例。 乌梵等负责巡逻的大平军卒的感受最为直观。 “队长,你说那两个八甲的老人是咱们大平的老将军吗?我听武卒营和锐士营的朋友说这两位绝不是势钩峰与吞泽峰的峰主。” “管那么多干嘛?既然有时间休息了就把嘴闭上好好休息,这些天没日没夜的巡街你不累啊。” 乌梵让队副闭了嘴,自己也终于能躺在营舍中好好睡上一觉。至于那两位大修的身份,还有即将到来的登山大典,都要等他睡醒了再去考虑。 短短两天时间,不仅大平城周遭,整个泰光州的县里乡里都张贴了召兵告示。 泰光州最西侧的泗谷县里,由于召兵问题,引起了不少争吵。 乡里吕屠户家,杀猪的吕屠户和妻子之间吵个不停。 “你个婆娘懂个屁,这次召回老卒,不是上战场,就是去镇镇那些江湖人,让他们行事规矩点。还有粮饷发,你凭啥不让我去?这家里还是不是我当家了?” 平日里贤淑文静的妻子只是抹眼泪,反正就不想当家的再去当兵。 夫妇的争吵招来了真正的一家之主,现年已经六十一岁的吕老汉。 “吵吵个啥?屁大点事,弄得街坊四邻的看笑话。” “爹,你不知道,我就是想”吕屠户在老爹面前不像个杀猪的,倒有了小媳妇儿的扭捏样。 谁不知道吕家老汉对儿媳妇最为满意,简直当做亲生闺女对待。饶是他这个亲生儿子,也比不上。 “爹,您可来了,快管管他,一张告示,他就要抛家舍业出去三四个月,我听刘大妈她们说,那些江湖人都是修士,一个人能把十个普通人给打趴下,还说没危险” “行了,我知道了,小犊子,还敢反了天不成?” “爹,儿子当年为了成家立业才退了兵役,那些兄弟们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着了,这次去说不定就能见到他们。就三个多月,到时候就回来了。”吕屠户据理力争。 “去你娘的,老子当年当兵时你还在你娘肚子里蜷着呢,跟我扯什么老兄弟?家里不能没个男人,这次反正不是打仗,你爹我先去。” 吕老汉一句话说愣了儿子和儿媳。 “爹,你怎么能去?” “呸!老子去见见老哥几个不成吗?还有,儿媳妇儿啊,修士什么的不算什么,你老丈爹我当年也是个二阶武修呢,手底下也有几十号人的。” 吕家一家之主的威严再次被捍卫,实在拗不过老爹的吕氏夫妇,只好连夜为老父多准备些腊肉c酒水。 与吕家情况差不多的还有十来户,只不过其中一多半的老汉都已经不再壮实,被子辈们篡了权,没能出了门。 “您老守好家就成,这事得让有力气的来。”那些篡了权的又将家主之位退回,自己却一溜烟跑去召兵处报了名。 酒鬼张是整个县城里都出了名的酒鬼,成天醉醺醺的,醉倒在大街上过夜更是家常便饭。有上了年纪的说他是把魂丢在了沙场上,自从离开大平军,他就没了生活的念头。 从酒馆出来,提着赊来的一壶浊酒,酒鬼张晃晃悠悠地在大街上走着。 行人都躲着他,他也躲着人。 等他走近县城告示墙那里,发现聚集了一大群人。酒鬼张转身就要避开这热闹,这时有声音传进他的耳朵,说是大平军要召回老卒。 酒鬼张整个人忽的一怔,手里提着的酒壶直接掉在地上,里面的酒水汩汩往外流着。 几乎被人们忘却了名字的酒鬼张奋力朝着人群跑去,大力推开一条通道,停在告示前,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曾经见到过的笔迹,然后泪水就模糊了双眼。 “旧时同袍尚能披甲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起甲予同袍 大平城很大,大平城东郊更为辽阔。 东城门与厄肆山之间有六十里的距离,这座大山南北足有九百里。 厄肆山似是从天而降的巨石,完全不似其他大山,有绵延起伏的山基。大平城与厄肆山之间几乎就是广袤的平地。 这片空地上有动辄千百亩连成一片片的庄稼田,也有茂密的树林。有不少老旧房子以及更多的新建营舍。 在这片平原的西侧,临近厄肆山西端的地方,有一大片墓地。 大平葬甲冢。 乌梵等杵恚峰将士整一营三千余人,全部轻装简行,驱赶着一百辆和散往整个泰光州召兵相似的马车,一日急行三百余里,才到达这片葬甲冢前。 葬甲冢,这片足有十万坟头的墓地里,埋着的不是将士骨,而是将士甲胄兵器。 甲胄兵器多以精铁铸就,按理说埋入地下,不就就会锈蚀,除非是修士们都不可轻易获得的奇材异料所铸。 不过就算全天下的奇金异铁加起来,怕是也不够做出这么多副盔甲。 这里是厄肆山下唯一向下流水之处,从厄肆山上流下的水,没有汇集成江湖,而是尽数没入这片土地下面。 而埋藏在土中的普通甲胄,随着时间流逝,竟会逐渐向神兵利器转变。 这是大平军战力不弱于天下间任何一支军队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然,普通兵器铁甲要想真正变成为似大平七峰镇峰之兵器那样或许要埋上数千年才有可能。 乌梵由于出身,加之从小被父亲灌输军中事,知道这葬甲冢内最新的一批兵甲,是距今十五年前所葬。 那是大平将士为争取和平安定而献身后留下的兵刃以及盔甲。还完整的,不过十之存一,不过两万套,都埋在这里了。 他们这次来到大平葬甲冢前,是要起出三万兵甲。那是大平城六十年前埋下的。 杵恚峰峰主刘大勇亲自带领着三千余军卒,排列成方阵,肃立在葬甲冢前。 放眼望去,坟土无边无际。 三千杵恚卒不发一言,这些坟冢里埋的虽不是死去的将士,可每一副兵甲,都代表着一位烈士的死亡。 而这些仅仅是完整的兵甲,那些折断的兵器,破碎的甲胄,都随着他们的主人一道化为了尘土。 十万葬甲冢,之前百年间的天下大乱,大平将士为了戍守疆土,又丢了多少人命? 大多数军卒都没有经历过战火,如乌梵,他出生时大平已经迎来喘息的机会,等他还是稚童时,大平已经得到了安定。 如今面对着这片没有尸体的坟冢,杵恚峰的将士唯有肃穆以对。 “行大平军礼!” 刘老汉少有的穿了全套将军甲,手里握着杵恚枪枪柄,站在方阵最前方,率先将右拳砸向心口。 乌梵等三千余军卒齐声大呼:“英魂长存!”,刷地举起拳头,行大平叩心礼。 大平军礼皆为叩心,是为同袍兄弟,肝胆相照,真心以对。 “起甲!”刘峰主再次喝令,三千余军卒沉声走进冢间。 六十年的风雨,这些坟头都硬实地如同石块。军卒们需以大力执铁锨铲之。 乌梵体魄已经是三甲境界,气力远超普通人,他拿着铁锨铲开了一座坟头,最后一下,直觉地是铲在上百斤的铁杠上,发出“铛”的声响,如不是乌梵及时收力,这铁锨怕是碎成十数块。 当他亲手把一柄铁柄矛,一把大平旧式刀以及一套全身盔甲从土中拿出来时,只觉得这副兵甲要比自己的队率甲胄还要尖锐三分。 虽然大平军的兵器甲胄样式这六十年来发生了不少改变,可自小熟读大平军相关书籍的乌梵还是一眼就确定这只是一套什长兵甲。 六十年的时间,在这片堪称神奇的土地下,一副普通的兵甲变得比原本坚韧了近三成! 在战场上,数十万军卒交战,这坚韧三成的兵甲优势就会显露无疑,那意味着成千上万将士的生命得以保全,甚至会影响一场旷世战役最终的胜负。 以前乌梵只是知道全天下都在觊觎着这座厄肆山,因为其上又诸多神异。 此时此刻,当他亲自捧起厄肆山上的流水造就的奇异土地中的兵甲,才真切地感受到厄肆山的神异究竟有多吸引人。 “这座山可以说是大平的根本。”乌梵第一次认可早就从书里读来的这句话。 起甲的速度并不快,三万套兵甲,三千余军卒,足足劳累了六个时辰才完成。 葬甲冢的外围同样有守冢卒,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大平老卒,他们或许是离不开大平军,或者是在守护着当年同袍兄弟的兵甲。就住在了葬甲冢周围。 这些只领取半数粮饷的守冢卒聚集在大平葬甲冢周围形成了一个个村落,他们的子孙或许没有进入大平军,成为又一代的军卒,可这些村落里的老老少少,除了生活,都有着共同的职责,那就是看守这片坟冢。 守冢卒中最为年长,威望也是最高的一位老卒拄着根齐肩的黝黑木棍,就静静站了六个时辰,一动不动地看着杵恚卒起甲。 这些六十年前埋下的兵甲,都是当年与他并肩作战的同袍兄弟留下的。 几十年就这样过去了,看着那些老兄弟们的兵器甲胄重现天日,拄棍老卒喟然长叹,“弟兄们呐,出来见见光喽。” 刘大勇亲自走到这守冢老卒身前,将一副新起出的内甲捧到他的身前。 “老哥,这副甲,您就代为保管吧。” 守冢老卒伸出手在这副内甲上轻轻抚着,不再清明的眼中现出些晶亮,“不了,这些兵器甲胄,既然已经出土,就应该起到作用。我那些老弟兄,就盼着能再次赴疆场杀敌呢。” 刘大勇点点头,将内甲收回。 “这次召回老卒十万,可惜老头子我太老了,守着这片坟冢也成了习惯,小老弟,希望你能帮着多出份力,让那些江湖修士都知道我大平军的军威!” 老卒不会认不出刘老汉的峰主甲,但他有资历和资格称呼对方一声老弟。 刘大勇同样坦然受之。 “老哥,咱大平军啥时候孬过?” 守冢老卒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开,刘大勇目送着这道步履蹒跚的伛偻背影远去。 杵恚卒都在原地休整,三百多里的急行军,加上六个时辰的忙碌,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已经身心俱疲。 乌梵没有休息,他正在运转真元在魄甲上雕刻龙鳞。 不出所料,之前雕出的龙鳞都像第一片那样变作了鸟羽形状。 现在他雕琢的是肩头处的一片龙鳞。 随着体内真元的积累,对真元的使用越来越熟练,如今他雕完一片龙鳞所需时间不过一刻来钟。 当乌梵运使着真元将右肩肩头处的龙鳞雕好时,已经返回村落中的守冢老卒放在家门口的那根黝黑木棍忽然颤动了一下,然后恢复平静。 没人注意到这根木棍的动静。 散往泰光州各地的宽长马车开始陆续返还,车上载着的,是一个个不再年轻的男人。 他们大多四十岁上下,还有不少起码五六十岁的老汉掺杂其中。 这些人都是当年为大平安稳出过力的老卒。 他们本已经退役,回道家乡过着自己的生活。当山海侯的召兵告示贴出后,这些人又毅然决然地重返军中。 大平的百姓见到这些马车,都开始把水果c吃食甚至酒囊往上抛去,正如十多年前他们凯旋时一样。大平百姓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英雄。 武卒三营廿七伍几人正在街上巡逻,看到这个场景,都停住脚步,对着这些老卒们行大平军礼。 马车上近一队五十人的老卒都不住地喊着:“够了够了,不要再给吃的了。” 当他们注意到华酌云等军卒正对着他们行礼时,这些已经离开大平军多年的老卒全都站直身体,向着这些年轻的同袍回礼。 很久没有握起的拳头,很久没有砸到的心口,这些老卒们甚至行军礼的动作都已生疏,可当拳头叩住心口的那一刻,那久违感觉再次从心头朝着全身蔓延。 街上的还有许许多多的江湖客,他们真的见到了这些被召回的大平老卒后,大都选择了沉默。 对于这些曾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他们又何尝没有英雄相惜之感?只不过大平军卒,自始至终没有将这些江湖客同等视之。 大平将士皆为江湖种,却不行江湖事,只因江湖意气多扰人,而他们,则是为了普通人的安稳生活。 坐在席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听着各式各样的话的黄少莫亲眼见证了老卒入城的一幕。 “师兄,我成了修士以后能不能从军?” 王不忍把目光从那宽长的马车上收回,“能,不过百越国的兵就不要当了,要当就当赳赳老秦的大秦兵或者当这大平卒。” “这些国家的军卒还有区别吗?” “有区别,真正的大秦军最为豪壮,这大平卒则最为博大。” “博大?” 王不忍坚定地说道:“博大!浩博如海,高大似山,庇护着整座大平山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妻女备酒 当军队有了辎重,行军速度就大幅慢了下来。 去时可以一个昼夜急行军三百余里,除了杵恚峰军卒中有近半下阶修士,脚力远超普通人外,那百辆长宽马车也可载运体力不支之人。 取到三万套兵甲后,归路则变得十分漫长,预计需要三日时间才能返还。 在路上,乌梵就没有空余时间将魄甲剩余部位都雕出龙鳞。距离“龙鳞布甲,血自起涌”的破境时间又延长了一些。 幸亏乌梵并不执着于短期内实力的飙升。这次能亲赴大平葬甲冢前,让他的内心受益颇多。 一个人要想变得真正强大,一颗强大的内心比之修途境界还要重要。 身为大修,同时又是一峰之主的刘老汉没有与队伍同行,他早早就抛开队伍返还大平城中。 之所以要亲自带领三千军卒前来起甲,本就是要表明对先烈的敬意,至于返途,他就不需要浪费时间,相比来说此时他尽早赶回大平城统领杵恚峰更为急迫。 江湖意气被压下,不代表着所有的江湖修士都变得老老实实,不造成一丝一毫的麻烦。 戍守大平城的主责,始终要由杵恚峰担之。 距离登山大典已经只剩下二十来天。 厄肆山上,赵旭已经往上攀了二百多丈,途中凭借着天生的机警才躲过几只凶琴猛兽。 以他玄修三阶的实力,只身在厄肆山上存活了这些时日,除却部分运气外,更重要的还是他恶狼般的习性。 十来天的时间里,他就像是头山林中的野狼,捕杀比自己弱小的动物当做食物,一旦感觉到有超越三阶的凶猛异类接近,他就不管不顾地逃离。 终于,最终被他找到了一条插着大平山海旗的山道,那是大平探索厄肆山开辟出来相对安全的区域。 “果然,大平军一直没有停止对厄肆山的探索。”出身大秦赵阀的他,对大平军与厄肆山相关的事宜也都有着大概的了解。 当日他之所以不顾一切地逃进厄肆山,一时由于心中的狠戾冲动上了头,再者就是他知道厄肆山上虽然充满危险,但只要找到大平军开辟出的安全区域,就能活下来。 给自己起了赵疯狼名号的赵旭在冷静的时候,就会表现出超过常人的机智。 他选了棵大树,栖身其上,不再朝着厄肆山上面走,他心里明白,只有等开山大典过后,数以万计的江湖修士上了山,他在跟着往上登才会相对安全。 “这里有鸟有兔子,近处还有果树,小爷就在此安营扎寨。那两个不中用的,如果我有五阶境界,这时候早就登上一千丈,遇上些机遇也不一定。” 在他看来,两个仆人就是太过瞻前顾后,最后送了死,也让人气愤。 厄肆山三百丈以下,基本人人都可以达到,这里即便有机缘奇物,也早就被人寻完。 越往上,寻得好处的机会就越大,因为从古至今能够涉足高出的人会更少,被得走的机缘也会少。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次产生出的对于修士有裨益的存在也会更多。 就在赵旭无声无息躺在树杈上休息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鸟叫,“啾啾”,是幼鸟,可声音却很不同,虽然不大,却有着极强的穿透力。 赵旭坐起身朝声音来处打量着,终于看到有只通体鲜红的鸟从上往下滚着。 那比鸡稍小些的幼鸟好不容易停住身体,站起来蹦跶两下,接着展开赤色双翅拍打,离地才不到半丈,就又掉落在地上,朝着下面滚着。 是一只正在学飞的充满灵性的小鸟。 “血羽王隼?”赵旭心里狂喜,想不到在这里都能遇到血羽王隼的幼鸟,“真是天助我也,这就是机缘呐!” 血羽王隼,哪怕在大平军中,也是极为珍贵的信鸟,不仅飞得高,飞的快,关键时刻,即便远隔万里,只要将它额头血滴下,这飞隼就能飞来。 对于军中之人,这隼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存在。 更为关键的是,这是只还没能学会飞的幼鸟,驯养起来更为简单。 赵旭正欲纵身而下去吧那幼鸟给抓住,忽然自空中传来一声鹰啼,那是成年血羽王隼的鸣叫声。 成年的血羽王隼,不但飞行速度极快,它锋利的双爪,锐利的鹰喙都可对修士造成威胁。 一只成年血羽王隼堪比四阶甚至是五阶修士,这也是它被称为王隼c极其珍贵的另一个原因。 赵旭静静地收回身体,眼睛则死死盯着幼鸟,“或许,能有机会找到这隼的老巢也说不定,到时候连鸟带蛋全都裹走!” 即便知道有实力超过自身三阶境界的成年血羽王隼存在,赵疯狼不但没有退缩,反倒打起了抄血羽王隼老巢的主意。 之前乌梵和林羽与他相遇时,见识到了他变脸之快以及为人的狠戾,却不会想到,哪怕在厄肆山上,哪怕是面对强大血羽王隼,这位赵阀公子依旧能生出这样的主意。 刘老汉回到大平城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杵恚峰主营坐镇,而是回了家,找到女儿刘小瑞。 “闺女儿,这些日子咱家囤了不少酒吧?” “嗯。”刘小瑞从来都不太爱说话,当初还被乌梵等人误会成是个哑巴。 “爹能不能先把这些酒都拉走?” “可以卖了?”只有涉及到卖酒的事情后,小瑞姑娘才起了兴致。 刘老汉自顾解下甲衣,连内甲都换掉,换成之前那副要送与守冢老卒却被拒绝了的内甲。 “卖是可以卖,不过爹是想把这些酒拉走给那些被召回来的老兄弟们分分,你知道,爹从军多年,认识的人太多,保不齐这次就能回来个千八百的,还都是要来大平城,我得给那些老兄弟们尽下地主之谊不是?” 刘小瑞闻言不再说话,转身走回酒瓮边,开始拿着酒瓢往酒坛子里装酒。 杵恚峰峰主家不是大户豪门模样,就是普通屋舍,但房子很多,其中大部分都用来酿酒存酒了。 之前是由于刘峰主每年粮饷发给的粮食太多,建起这些屋子存粮食用,慢慢地粮食一部分被卖掉,更多地全被用来酿成酒。储粮屋变成了存酒屋。 在这些房子的后面,还有个新挖的大酒窖,都是刘小瑞再卖完第一次酒之后,自己亲自动手挖的。 她小时候见过别人挖菜窖,不算太难,加之本身就有四阶武修的气力,挖起酒窖算是手到擒来。 “姑娘,你没不高兴吧?这酒算是爹给你借的,忙完登山的事情后,爹再给你进,让你一直都有酒卖行不?” 刘老汉担心女儿不舍得,挠着头对着自家姑娘的背影说着。 “爹,这酒算我送的,我娘曾说过,如果没有那些军中同袍,或许你早就殉国了,娘当年也一直打算给军中送些酒去的,我都记得,这些酒,就算你的妻子和女儿对那些叔叔伯伯们的心意了。” 刘小瑞还在从酒瓮里舀出酒装进酒坛中,这样虽比不得用黄泥封存的坛子酒,但是能往军中运地更多。酒瓮是不能挪动了,那就只好用空坛子装了给那些老卒们送去。 “好c好,就算他们嫂子和侄女的心意,到时候有谁敢说不好喝,老子把他肠子都打出来!” 刘老汉看着女儿的身影,再次想起老妻。 当年为了他学着酿酒,后来怕他酒喝多了伤身又限制他饮酒,那婆娘,怎么就生出了个这么懂事的女儿来呢? 以前回家,都是媳妇儿帮着他解甲,因为她不太喜欢自己在家里还是一副随时要奔赴沙场的模样。后来他养成了回家必脱甲的习惯,可是帮着解甲的女人却早早地走了。 刘大勇不知道为何,近来连晚上做梦见到媳妇儿的次数都多了起来。 “难道是轮到我去黄泉路上找她了?”刘大勇摇摇脑袋,他还没准备着死,家里有个这么好的女儿,傻瓜才舍得呢。 大秦赵阀的家主赵森已经起程,跟在他身旁的,还有赵旭的养父,赵木。赵木原本不叫赵木,是被赵旭这个做儿子的撺掇着改成的。 赵家一行不过十余人,行进速度极快,这些人里境界最低的也达到了五阶。 当年亲自把杵恚枪枪头折走的赵森坐在被两匹高逾丈的兽马拉着的精致马车里,旁边放着个一尺长的木匣。 杵恚枪的枪头就躺在木匣中。 “大哥,你说我家那疯儿子不会有事吧,早知道我就亲自跟着他进入大平了,起码不能让人把他当弃子丢开。” 赵木掀开帘子,把脑袋探进车厢里问赵森。 “那狼崽子能有什么事?你死了他都死不了。”赵森对这个堂弟也算亲近。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在赵阀中也跻身前三号人物的赵木嘿嘿笑着把脑袋缩回去,不再打扰车内人。 “三将军,您怎么对儿子比自己还好?”有嘴巴闲不住的属下问道。 “你懂个屁!这叫父爱。”赵木回道。 属下在心里说着:“又不是亲生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日你娘嘞,等真和大平军交了手,老子把你踹到最前面去。” 赵家人不惜卒命近乎传统,这位下属顿时就耷拉下脸来,在这种事情上,哪怕赵家将军是在说玩笑话,都得当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能饮一杯无? 大平城入暑后的第一场大雨突如其来。 上午还晴空万里,待到午饭时,天空中集聚了层层浓厚黑云,暴雨忽然就被泼下。 街上被雨淋湿的人很多,最可怜的,要数那些连遮头瓦片都没有的底层江湖中人,他们为了寻得一份机缘,为了在修途上再进一步,千里迢迢甚至不远万里来到大平城,因为没钱,只能露宿街头。 没名没姓的老叫花子在别人眼里依然是个普通乞丐,谁又能想到这是位来自真意宗的大修士? 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这里的香味更盛,老叫花子总会倚靠在烟雨楼外,也不阻挠楼里姑娘们做生意,也不哗众取宠,偶尔来上段讨饭歌,倒也顺耳。 烟雨楼的看护在大雨落下后不久就从楼里走出来,拿给老叫花子一把伞,和一些剩下的吃食。 “仙魁小姐心地好,特地让我给你的。”看护说着话,忽然察觉到三楼的窗户被打开,被人们称为仙子的楼中魁首向着这里看来。 “爷们儿,不要让我难做,快拿着。”看护忽然加大音量,说出了自己的口头禅。 老叫花子本就要伸手接过的,完全搞不懂这汉子为何说出这话来。不过以他的阅历,只是通过看护脸上神情,就判断出原来这男人是在意那楼上的女子。 只不过用这么无趣的话来吸引女人的注意力,看来这个男人也够傻的。 这位圣地来人怎么知道,当初看护对楼内醉酒的某个家伙说了句“爷们儿,不要让我难做。”把正巧经过的仙魁给逗得展颜一笑,自那时起,这位面相憨厚的青楼看护就把这句话当成口头禅,只要楼内仙子露面,他就要找机会说上一次。 “替着老叫花子给那小姐道声谢呗。”老叫花子接过东西,把雨伞撑开,吃食则拿到鼻前仔细嗅了嗅,“香!肉香胭脂味也香!” 看护听到让他帮着传话,面露喜色,又听这乞丐胡言乱语,忍不住说了声:“东西是我拿的,哪里会有胭脂香?可不敢瞎说。” “爷们儿,不要找茬啊,老叫花子是透过这楼墙闻到了楼内姑娘身上的香味。” 自己的口头禅被抢了的看护有些懊恼,不过没有真和这老叫花子一般见识,道了声保重,转身进楼给仙魁传话去了。虽然只能是站在门外帮着叫花子道声谢,但能得仙子一声“知道了”的答复也是好的。 王不忍与黄少莫不再席地坐着,而是把草席举在头上挡雨。 “师兄,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啊?”黄少莫没举一会儿就双臂感到酸疼,有些举不动了。 “夏天的雨,来的猛,去的快,坚持着,不要把胳膊放下。等你成为修士后,要练就好的刀法,既要握刀之力,又要有恒心,现在正好这两样都能得到锻炼,师弟,这也是修行。” 黄少莫对师兄的话一直非常相信,既然师兄这样说了,他就不再发出一声抱怨,静静地举着草席,遮挡头上的风雨。 老叫花子已经认识了这师兄弟二人,尤其是少年黄少莫,之前曾把省下的肉食送与他享用。 远远看到两人在雨中举着草席的模样,老叫花子打着伞,拿着吃食走了过来。 地上已经有了积水,幸好老叫花子的鞋早就破破烂烂,踩在水里也用不着心疼。 “来来,一块挤挤,老花子这里有点吃的,正好就着雨水,大吃大喝一番。” 老叫花子把雨伞收起,也弯身进入草席子下面,把包着吃食的纸包打开来,与师兄弟分享。 黄少莫很是高兴,他喜欢朋友,在他心里,老叫花子和乌梵兄妹都是他在大平城里交下的朋友。 “一起吃,一起吃。”老叫花子伸出一只手帮忙举着草席,另一只手把吃食端到师兄弟面前。 “大平天落雨,能饮一杯无?” 叫花子嘴里嚼着东西,说出这样句话,然后把头伸向草席外面,长大嘴巴接着雨水当酒喝下。 王不忍空出只手来,先拿起吃的送进嘴中,然后接抔雨水,饮下。 黄少莫少年心性,干脆仰着身子探出去,喝雨水喝了个痛快。 三个江湖人,表面上的老叫花子和大刀帮的师兄弟,就在雨中,举着草席,吃肉喝雨。 隔着层层珠帘似的雨幕,乌飞飞还是看到了这一幕,她本来和华知雨在外面玩着,忽然知雨说了声要下雨了,果然没多久,天就下起雨来。 乌飞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黄少莫师兄二人,忙买了几把雨伞,淌着雨水给送过来。 华知雨和这大刀帮的两人不对付,干脆就在买伞的店内避雨等着。 “喂,是飞飞姐姐,”黄少莫见到自己的另一位朋友,欣喜地挥动手臂,“飞飞姐!” 乌飞飞被之前三人饮雨的一幕给触动到,边朝着黄少莫走去,边歪着头接延着伞边流下的雨水喝喝。 “这小丫头,比江湖人还江湖人,有意思。”老叫花子拍着大腿说道。 王不忍也露出笑意,对这个向往着江湖的小姑娘,有谁会不喜欢? 乌梵等人就要通过大平城南城门。 暴雨如注,倒是让他们疲惫难堪的身体一个激灵,生出爽快之感。 “哟嚯!这雨吓得真带劲,兄弟们,加把劲儿喽,回营泡个澡,互相搓搓被,小酒各一壶,喝完就能睡。” 军中最不缺的就是嘴皮子利索的人。 杵恚峰峰主刘大勇,廿七伍林羽,乌梵现在的队副,以及许许多多的其他人,都爱说话,有的讨人喜欢有的讨人嫌,不过这些人活跃气氛的本事都属一流。 乌梵浑身都被雨水浇湿,衣服黏在身上有些不舒服,灵机一动,魄甲立即被凝出。 十之六七都被龙鳞转化成的羽毛覆盖的魄甲,还有将雨水和衣服隔离开身体的功能。 自从习得青云观《炤意契》,乌梵的眼睛观看无形魄甲乃至玄修真元时都已经不用花费时间运转,这项玄通,好似天生就与他的双眸相配。 他看着雨水延着魄甲羽片流下,接触到了水的羽片竟然慢慢变回了龙鳞片状。 乌梵对自己身上产生的这些异状却来越好奇,他总觉得其间隐藏着极大的秘密,需要他去探寻。 父亲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但他告诉乌梵要先亲自登上厄肆山后,才能告知。 “真想登山大典快点来啊。” 乌梵把心中的感叹随口说了出来。 紧跟在他身后的队副立即接过话茬,“就是,等他们登完山,咱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乌梵转头对自己队中副手笑笑,笑得对方打了个冷颤。 “都加快脚步,我们队必须第一个回营,还热水澡,营中哪来那么多热水,先到先得!” 队率乌梵大声喊完后,带着队中弟兄大步跑了起来,他们负责的十五辆马车,也都加快了速度。 其他队率闻听此言,立即就加入竞争行列,带着手下弟兄在雨中大步前行。 营中几位都统都骑着马,看到军卒们的表现,也都哈哈大笑。 “咱哥几个也赛赛马?”有位都统提议,立即得到其余五位都统的响应。于是乎六匹上好战马也撒开蹄子在雨中狂奔起来。 这点风雨,对大平军卒而言,就是添些乐子。 杵恚峰的峰主亲自去新召回的老卒临时营地里转了圈,将一众看着眼熟的都请回杵恚峰一聚。 “张老三来了没?”临走时刘老汉朝着这些老卒们大声问道。 有认识那位张老三的,“将军,您问的是那个杵恚峰的张三都统吗?他离得远,挨着大莱国那住着,就算要来,也得等上几天。” “就是那家伙,他住那么远吗?你认识他,难道也是杵恚峰的?” 那答话的摇头,“我是势钩峰的!”语气豪迈,却招来极为从锐士营退役的老卒们的不屑。 “势钩峰的也跟上,老子当年也做过武卒一营的营将,你也算自家兄弟,跟着我喝酒去!” 刘老汉这一番话,立即又招出几十个武卒营出身的老卒。 几百人浩浩荡荡随着峰主大人奔赴杵恚峰主营。 当年刘老汉还是营将,这些人就曾跟随他的脚步在战场上杀敌。如今他贵为一峰之主,亲自跑来召唤这些老弟兄们去喝酒,倒更像是个老伍长或者什长。 大平七峰将士中,有架子有排面的将军大有人在,似刘峰主这般没什么架子,只靠实打实战功服人的,也有不少。 突然下起的大雨,丝毫没有减少这些老卒们的兴致,他们聚集在营地间的演武场上,就着回忆喝酒,一块说着当年故事。 杵恚峰里也有老卒,他们一直没有离开大平军,有的人见到了当年的同袍,也都跑出来。 两个不再年轻的汉子抱头痛哭然后大笑的画面在这演武场上层出不穷。 乌梵等人赶回营地后,才知道营人都忙着喝酒了,哪还有人惦记着烧热水。 得亏刘老汉说了句话,才没让这三千卒抱怨声掀了营帐。 “一块喝点酒,解解乏,暖暖身子。” 杵恚峰中掌管火头军的将军见状,忙下令开始烧水,这些军卒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不是修士的,他们淋了雨万一生病,造成大平军战力损失,到时候他们杵恚峰可担待不起。 “去暑驱寒的草药都准备好,他娘的,这些人咋个不怕被雨淋嘞?”火头将军感叹着,忽然瞥到个故人面孔,撒开丫子就跑了过去给那人一个熊抱。 大平天落雨,能饮一杯无?大平城街上江湖人士能饮,杵恚峰中将士更能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凶禽临城 雨后又晴空。 在军前授首的汪老将军的家人c亲信经过盘问后,凡是确认未参与窃国之行的,都被还了自由身。 之前在青楼里给打断了腿的汪家少爷也放了出来。 汪家的主要人物大都伏诛,树倒猢狲散,不久前汪府上百人的家眷都已离去。汪家少爷没有被惩罚,一是因为他是个纨绔,虽知情但根本轮不到参与窃国之事其中,二是山海侯有意不将大平百年老卒的后人赶尽杀绝。 经过了牢狱内一行,汪少爷的腿不但没康复,倒疼得更厉害了。 被放出后,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于是这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少爷第一次拖着双腿,在大街上往回爬着。 从早上,一直爬到中午,天降大雨,然后他就在雨中爬着。朝着汪府的方向。 雨下了半个多时辰,他爬出不到三里路。 等雨停了,路面上积水渐渐少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腿被磨出了血。 伤上加伤的唯一好处就在于,新添的伤不会太疼,因为老伤的疼会削弱人对新伤的感觉。 从小手指头扎根刺都要哭喊着让整个汪府都知道的汪家少爷,看看腿上的血污,不发一言,继续咬着牙往家里爬着。 他恨杀了他曾祖父的大平军,也恨大莱,但是现在,他只想着尽快回到家里躺在床上休息。 雨中湿透的衣服被雨后的太阳晒干后穿在身上更加不舒服,只是汪家少爷已经顾不上这些,他都快感觉不到双腿的疼痛了,不是不疼,是渐渐失去知觉。 大雨过后,不少人走出家门,有见到汪家少爷惨相的,忙走上来想予以搀扶,却被身边的人制止。 “这是卖国贼家的人,管他做甚。” 汪家少爷把这话听在耳朵里,心里泛起了怨怒,不是对曾祖父,那是一生中最疼他的几人之一,也不是对这些恶语相向的人,他恨的只有大平和大莱。 “有朝一日,我定要将大莱和大平都搅个天翻地覆!”他在心中许下这个宏愿。 只是片刻之后,他刚想踏上的复仇之路就已经断掉。 不是汪少爷改变了主意,而是他就要死了。 大雨停后不久,自东面山上飞来数以千计的凶琴,有展翅丈余的云鹰,有利爪锋锐的山鹫,还有被大平军视若珍宝的血羽王隼。 这些在厄肆山中栖息的凶琴大都开启灵智,一身力量不亚于修士,更有奇禽,能以鸣啸之音震碎人的脏腑。 厄肆山上最凶猛的禽类,是一种叫作火云枭的巨鸟,据传其体内有上古传说中的凤凰血脉,可喷出焚天烈焰,最强实力更胜大修! 好在这群凶琴中没有火云枭的身影。 可凶禽之所以用凶字冠之,就在于其性情凶戾,吞噬人畜血肉。 大平城的平稳被这突现的凶禽打破。 刚出门不久的大平城人都慌忙跑回家里,将房门堵上,生怕被凶禽闯进来。 这些大鸟见到人影后就飞冲下来,利爪尖喙根本不是常人能挡。 片刻之间,就有人被抓伤,更有人被直接撕开血肉,当场而亡。 大平将士对这些飞行猛禽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到着甲军卒向着凶禽射出弩箭时,大平城内已经死伤数十人。 有上阶玄修凌空而起,对着凶禽接连发出生杀玄术。真元激荡之间,那些开启了灵智的凶禽竟然都躲了过去,加之它们的飞行速度极快,这些玄修也无可奈何。 而这上千只凶禽竟还只是第一波,越来越多的大鸟从东方飞来,黑压压一片,遮天盖日! 当年沙场数十万将士冲锋,声势震天动地。这成千上万的凶禽啼鸣着飞冲向大平城内,气势竟也不弱几分。 在凶禽的狂暴冲击下,甚至连城内几处高楼的楼顶都被毁掉,瓦片碎裂,横梁断落。 自山海苑中,冲出数十道身影,皆凌空而上。 山海侯与剑侯最先赶到,不发一言开始对着伤人的凶禽出手。 两位皆现出八阶大修的实力,眨眼之间,已经将近处的大鸟杀了二十余只。 按理来说,这些大鸟都启了灵智,应该懂得欺软怕硬,可面对山海侯与剑侯两人的无敌威势,这些凶禽竟都想着这边冲来。 远远仰头望去,山海侯与剑侯两人被凶禽构成的数百丈的龙卷风裹卷其中! “华兄,再比试一番!”剑侯一声大喝,自手中长剑迸发出千万道剑气,尽数冲向无法计数的凶禽。 黑色的龙卷之内,通明剑气志冲斗牛,硬生生将凶禽飓风给打散开来。 山海侯面露凛意,忽然发生的凶禽临城,让他想起了一个人,百越巫祖,只有他,才有能力驭使这么多凶禽。 一声震天龙吟响起,山海侯的身形直拔向云端,然后裹挟着滔天威势,想着群禽压下,数以万计的凶禽都被浩瀚如海的气血之力压得下落。 地上的军卒见机接连出手,将临近地面的凶禽逐个围杀。 十数只血羽王隼闪电般在大屏上空游弋,它们并未攻击大平城人,而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大鸾辕文海站在阁楼上看着满天凶禽,面沉如水。他第一时间也想到了百越的巫祖大人,不过却摒弃了这个想法。 在他身后,是厚厚的一摞书籍,如果乌梵在这里就会发现,那些都是乌家家传典籍,有很多甚至连他都未曾翻阅。 乌枭轩走了进来,面有犹疑。 受到凶禽攻击的自然不分大平人与江湖人。 甚至还有江湖修士仗着一身修为,主动冲向凶禽群中,被撕成碎片然后吞食,只剩下几缕破布和几点血迹。 老叫花子和大刀帮师兄弟二人依旧举起草席,缩在角落。幸好,没有凶禽飞来。 王不忍看着这些凶猛大鸟,和善的面色上显露出了悲苦。 自烟雨楼中跳出一位红衣姑娘,身段极其诱人,竟开始当街舞动起来,而那些凶禽竟都被吸引着围飞过来,并没有对姑娘发起攻击,而是在她的头顶上环绕飞翔,没了凶戾。 老叫花子看得啧啧称奇。 黄少莫则为那些被凶禽攻击了的人感到担忧。 汪家少爷双腿本就流着血,凶禽一入大平城,就盯上了他,任他如何挥打着双手,还是把利爪深深刺入他的身体。然后,汪家少爷就像是羊羔鸡崽儿,被凶禽抓飞到空中。 又有几只凶禽飞过来撕啄,他的下身在他的惨叫声中被啄成烂泥,露着断裂的骨头。 可是汪少爷还没死去,直到他被凶禽抓着飞过半个大平城,他向下看到了汪府,又看到了在大街上舞动的一个红衣身影。 “真是天生尤物啊,天生尤物。” 汪少爷对着那早就梦寐以求的烟雨楼舞魁说了两句话,彻底死去。 “滚!” 忽然有道既像人言又似凤鸣的声音传遍大平上空。 已经造成数千伤亡的凶禽霎时间停止对大平城的冲击,皆乱啼着朝向东方飞走。 山海侯忽地看向山海苑方向。 山海阁中,乌枭轩接连咳出几大口血,身旁的大鸾先生则担忧地为他拍打着胸口。 “咳咳,大鸾,按理说大鸾才是凤凰,怎么让我这只枭给抢着发出声凤鸣来?” 乌枭轩勉强露出笑脸,说完这句话身体已经支撑不住,踉跄着仰倒在地。 辕文海一直扶着老友,这才没让他摔着。 “难为你了。”大鸾先生说出这样句话,这次乌枭轩将家传典籍尽数带给他查阅,那千万年前的隐秘终于被他窥得一角。他知道,发出这一声对乌枭轩意味着什么。 凶禽展羽,乌泱泱如层层浓云,都飞入厄肆山中。 连山海侯与大平将士都一时无法应对的凶禽之潮,竟然被一道声音给驱退! 饶是剑侯c天牧c弗通c老叫花子这样的八甲大修,都面露诧异,向着山海苑方向望去。 在刚刚的凶禽袭城中,圣地来人亦有出手,斩落不下百只凶禽大鸟。 最后飞离大平城的是几十只血羽王隼。 “呃嗷!” 一声似禽又似兽的啼鸣声,掀起滚滚云涛,从东方传来。 山海侯龙飞而起,朝着东面迎上。 一只体长数十丈的大鸟展着火烧云似的翅膀朝这边飞来。 没有人能够想到一只禽类可以长得如此巨大,它的双翅上竟然仿佛有火焰流溢。 正是厄肆山中的禽王火云枭,它早在数百年前就在厄肆山上显露踪影,一直被称为厄肆山中最危险的存在之一。 “此路不通,请返还!” 山海侯踏天而立,对着巨枭说道。 与这大鸟相比,山海侯的身形还没它的巨喙大。可山海侯的气势并不弱上多少。 “呃嗷!” 火云枭一声长啼,震得远在大平城中的人都不得不以双手捂耳。 山海侯的衣服被这声浪吹得猎猎响着。 一人一巨鸟就这样在空中对峙。 剑侯手执铁剑,站在了山海侯身侧,与火云枭直面。 又有两道身影欺天而上。 一位富态和尚,血气竟在身下凝出一朵磨盘大的金莲,拖着他的身体升腾空中。 一位古俊道士,真元如清风流云,身形似落叶飞花,飘飞到火云枭前。 老叫花子对大刀帮师兄弟咧嘴笑笑,“借草席一用。” 然后人们又看到一位老叫花子,驾着草席,飞上了天。 山海侯与四处圣地传人,共同站在火云枭前。 对这种动辄引起成千上万伤亡的遗种巨兽,无论何人,都应齐力却之。 乌枭轩的眼神好,他透过窗子看到了极远处的火云枭。 “没想到真把它引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共击巨枭 大刀帮的少年指着飞上天的老叫花子,惊异地大张着嘴巴和眼睛,模样有些憨傻。 师兄王不忍的目光也在天上,不过看得是那只火云枭。 “师c师兄,叫花子老伯上天啦!坐着我们的草席飞上去的!”黄少莫诧然喊叫出声。 之前师兄告诉过他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今天算是得到了验证。 王不忍听到小师弟的声音,才把注意力收回,尽力忍着不再去看那只战力胜过大修,堪比修士顶峰的巨枭。 和黄少莫一样吃惊的,还有之前接触过老叫花子的人。烟雨楼的看护飞身出来护住了之前竟以一只舞引得凶禽环飞的舞魁。当他见到老叫花子飞身空中,也差点收不回下巴。 “这爷们儿也忒能装了!” 身着红衣,身材妖娆的舞魁对之前自己的御兽舞十分满意。她来自百越国,那里多山林,飞禽走兽繁多,驭兽师是很多人都向往的职业。 她家传的驭兽方法与众不同,也受到对头排挤,沦落青楼后倒是混得舞魁的名头。 “家传的技艺也算是没丢下,这下爹娘在九泉下也能稍稍得到安慰,不用为我投身青楼气得诈尸了。” 那些来袭的凶禽被一声喝骂给惊走后,给大平城中留下片片狼藉。 如今山海侯与几位高人正在城东与巨枭对峙,不知道这只看起来就无比危险的大家伙会不会闯过来。 大平城之内的人都顾不上收拾破乱,全部注视着那百丈巨鸟。 远远看去,山海侯五人就是一片火云前的几个黑点。唯有登堂入室的修士才能看出那五人滔天的真元或者气血。 剑侯长剑上迸发出的剑意,亦有百丈! 无论是武修八阶会神境还是玄修八阶合元境,都已经共同天地元气,引发异象。 山海侯一拳起能引得风雷满大平,就是这个原因。 “佛勒个菩萨的,也不知道这大家伙能不能听懂人话。”盘膝坐在气血金莲上的弗通对旁边的人说道。 “这是洪荒遗种,灵智不会弱于人。”天牧回答。然后双脚凌空向前踏出一步。 “请圣禽归去!” 据传这火云枭体内有朱雀血脉,在道家,朱雀归为四方圣兽,天牧以圣禽称之,亦无不可。 “枭~” 火云枭发出一个音节,正是人类对它命名的枭字音。 圣地来人亦不解其意。 天下间唯有圣人躯体成界,神念通达,或许可与之交流。除此之外,就是百越国高阶驭兽师,可明白其意。 山海侯无论如何不能放任这巨禽进入大平城,仅是它如云羽翅上流溢的火焰就能给大平城造成毁坏。 原本下过雨后不再浓厚的云层再次翻滚,接连发出闷雷之声。 山海侯体内气血忽地转为平静,这是遒龙决的蓄力之法,无尽的气血之力在体内凝聚,只等一击而出,震撼万物。 老叫花子看着山海侯运转发觉,忽然想啪嗒起竹板为他唱上一段。 剑侯则不由感叹,“遒龙决攻伐之力天下第一,真是名不虚传。” 他手中长剑仿佛也感受到了山海侯隐而未发的碎山荡海的一击,剑势激荡开来,大有与之一比的气象。 天牧和弗通对视一眼,他们并未太多涉足尘世,久居圣地,对山海侯的战力也只是多有耳闻,却未曾亲自体会。 之前他们在明聚楼中相聚,山海侯也只是现身与他们商谈了下登山事宜。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并肩抵挡堪比入了九阶境地的火云枭。 “呃嗷!” 这火云枭绝非朱雀直系后代,鸣叫声中夹杂着兽吼,不知起体内还有什么血脉。 “滚回去!” 山海侯一拳挥出,方圆百十里内的元气都震了一震,大平城内的人都感觉到嗡地一声,身体刹那间似被疾风吹过。 天上云层之间一声炸雷,配合着山海侯这一拳的无敌气势。 火云枭巨翅微展,立即有滔天赤炎朝着前方扑卷。 又自其巨喙中吐出一条青色焰蛇,朝着山海侯的拳头疾射而来。 “轰!” 堪比火山爆发的一瞬,空中荡起层层起波,青赤火焰散于天地,而山海侯的蓄力一拳,也被化去威势。 老叫花子身下的草席被冲散而过的流焰瞬间烧为灰烬。若非几人均以真元或气血护体,连身上的衣服都难逃厄运。 “嘶!好霸道的火,山海侯,接下来轮着老叫花子献丑了!” 老叫花子出身圣地真意宗,比之天牧c弗通c剑侯还长了半辈。 山海侯本要再次出手,听闻此言,也侧闪开身。 那火云枭也未料到眼前小小人类真能抵挡自己一击,羽翅上的火焰升腾高,两只比弗通屁股下磨盘般金莲还硕大的眸子里都冒出火光。 “老花子我这草席是借来的,你得赔啊!” 眨眼之间,老叫花子已经闪身到达巨禽正前。嘴里朗声道:“天地有真意,心往天,脚履地,吃我一脚!” 老叫花子伸脚踏向火云枭。 一只由真元构成的巨足呼地踩下。 火云枭原本平飞的躯体霎时间直立起来,伸出比烟雨楼还大的巨爪抓了上去。 真元巨足被火云枭巨爪抓得轰然碎裂,可老叫花子的脚已经冲至,朝着巨枭鸟腿狠狠踩下。 真意要由真脚出! 火云枭硕大无比的身躯都被这一脚踩得往下一坠。 “我佛慈悲!” 这时候弗明凝出久丈佛甲,朝着火云枭的脖颈之处压下。 “和尚骑枭,可惜没有画师帮着把这一幕描摹下来。”弗通自顾自地说着,他的身体竟似千钧沉重,压得火云枭无法扬起鸟头。 “和尚,我帮你画像。” 剑侯长剑挥舞,似在空中作画,可一道道百丈剑气统统斩向火云枭腹部。 火云枭不亏为洪荒遗种,腹部赤羽以及躯壳比最厚实的铁甲还要坚韧,那可开山辟河的剑气根本无法割破。 不过一记记的剑气冲撞,依然把这如同一座小山的躯体给击退数丈。 火云枭一声长鸣,身上火焰如暴雨斜射而出。 由于它的躯体被老叫花子c弗通和尚踩压着,又被剑侯的剑气冲撞着,这些原本都要射向几人的焰雨都偏离了些方向。 山海侯担忧这些流焰飞入大平城中,正要释放全部气血予以阻挡,像他把数万只凶禽组成的龙卷风压下那样将火雨全部拦住。 “道友,让我来。” 青云观天牧出手,只见他双手分别摆出拂云式与触雨式,天上层云如同波浪遇到大海漩涡,全都流转过来。 双手推出之时,那些云气全都化作道道水箭,朝着流焰冲去。 普通的水根本灭不了这火云枭散发出的火焰,而被天牧凝出的水中,都蕴含着青云观独有的清净真元,可以将这炽烈火焰完全化去。 斜飞的火雨与斜上的雨水撞到一起,发出嗤嗤声响,焰灭,水亦消。 “华兄,你接下来的八拳可以打出来了。” 剑侯对着山海侯喊道。 他与山海侯是故交,对华家遒龙决了解的胜过其他三人。 遒龙拳决是连续的招式,每一拳都为后一拳增势,所以每一拳威力都要比前一拳的威力更大。 遒龙九拳,才是山海侯真正的最强拳力。 山海侯展臂握拳,一式打出,大开大合。 第二拳直接打在火云枭巨喙之上,让这巨鸟的身躯凌空后移三十丈。 第三拳砸在同样位置,巨枭再退六十丈。 山海侯的拳势节节攀升,而火云枭的凶意则完全被圣地传人压下。此长彼消,山海侯挥拳越来越猛,火云枭的躯体一退再退。 第六拳时,火云枭喙中已经流出一丝赤炎鲜血。 第七拳落下,老叫花子与弗通都飞身躲开,火云枭近乎被拳劲掀翻。 第八拳打在火云枭翅背之上,竟将大如火云的翅膀打地脱落十数根二十余丈长的枭羽。 第九拳挥出之时,山海侯体内有响彻四方的龙吟之声。 他的遒龙血力,在这一瞬达到一个极限。 拳头打在火云枭躯体之上,就像一个小石子投向一座山丘。 “嘭!” 火云枭被山海侯最后一拳打回到厄肆山中。 收起拳势的山海侯胸口上下起伏着,他体内的气血几欲冲出,这是全力攻伐的后遗症,气血如龙,难以平复。 “佛勒个菩萨的,原本以为第一拳就是他的全力,我还在心里想着山海侯也就这样。原来是有九拳,还他金刚罗汉的一拳比一拳猛!” 弗通散去身上九丈佛甲,立身金莲之上。 “有年师弟败给这样的人物,不冤,我想就算有年将玄境武境都提至八甲,也不见得能稳胜于他。” 天牧亦默认。 玄武同修虽能将真元与气血同时用出,可对上这种武道极力,依旧没有优势。 老叫花子凝出只真元大手,将还在飘落的巨枭翅羽全都抓了过来。 每一根羽毛都足有二十多丈长,并不重,离了巨枭躯体,上面没了流溢的火焰,呈现出黄红之色。 “把老叫花子的草席给烧没了,至少得来上一根作赔。” 这些羽毛都是上好的炼器材料,毕竟是由山海侯打下的,老叫花子也不好意思多拿,只抽出一根,扛在肩上。 “华兄不是小气人,别客气,一人两根,就当他的谢礼了。” 剑侯拿出主家的态度,大方地分起羽毛来。 待山海侯确定火云枭不会返还之后,飞身回到四位圣地传人近前,看到了每个人身边的二十多丈长的羽毛。 “华某代表大平城百姓谢过诸位,暂且用这羽毛做谢礼,这份恩情,等登山厄肆山必定归还。” 山海侯对着圣地传人们拱手相向,然后拿起剩下的枭羽,朝着山海苑飞身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一只小黑雀 堪比九阶初期的火云枭被五位八甲大修联袂击退回厄肆山中。 天上的人还凌空站着,地上的人开始收拾残局。 这次凶禽袭城,造成了大平城内过千的人员伤亡,八九成都是大平百姓与军卒,其余则为前来登山的江湖客。 有亲朋受到伤害的人已经发出悲痛之音,还有很多人未受伤,但是房顶院落被凶禽给破坏了的,都在咒骂着那些大鸟的同时,开始整理修缮。 大平城将士除却有任务的,全部散入城中,开始帮着百姓处理狼藉。 幸亏大平城内修士出手及时,很大程度上扼制了凶禽对大平城的毁坏,功劳更大的,则是那一道将数以万计的凶禽全部喝退的声音。 乌梵经过日夜行军,又淋了雨,喝了酒,本来已经躺在床上睡过去。凶禽的扰城则让整个杵恚峰主营中都忙乱起来。 杵恚峰的将士以最快速度集结,乌梵也被唤醒。 当那道喝退数万凶禽的声音响起时,乌梵小队还未能接近凶禽集群。 原本跑在小队最前方的乌梵在听到那声音时忽然停住脚步,被身后的队副直接撞在后背上。 “队率?” “没事,继续跑!” 乌梵从那道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熟悉,很像他父亲的嗓音,只是他不明白,如果真是父亲的话,他又怎么能发出凤鸣之音呢? 现在已经无暇去管那些,在他入眼之处,已经有被凶禽抓伤的大平百姓在强忍伤痛,乌梵拿出军中伤药冲过去帮人处理伤口。 那些被斩落的凶禽尸体则被大平将士尽数收集起来。 有些江湖修士也被凶禽伤到,大平将士同样将疗伤之药送上,既是感激江湖修士在凶禽来临时帮着大平城御敌,也因为江湖圣地传人能与山海侯并肩作战,大平将士的胸襟自不能窄了。 在大平军的帮助下,大平城被破坏的部分逐渐修复,死伤百姓也都被帮着安置后事。 一道接一道的命令从山海苑中传出,国相大鸾亲自查阅着汇报上来的情况,然后及时批复,大如将士在城中的分布调遣,小如死伤百姓抚恤金额度,事无巨细,皆在他手中被安排妥当。 “房子破了能修,人伤了能治,可是死去了的,就再也不能挽回。”大鸾先生叹慨出声。 乌枭轩已经被妻子亲自给背了回去。 山海苑中的姑奶奶闻听山海阁中传出的那道人言与凤鸣混杂的声音时,就顾不得对镜理云鬓,推开房门狂奔而出。 她也是习得了遒龙决的修士,很快就冲上山海阁。见到丈夫咳着血不支地倒在地上,这位平素里还未将大平国公主的跋扈完全褪去的妇人立即现出泪花。哽咽着过去将男人抱进怀里。 “你可别吓我。”妇人忧急地说道。 “没事的,养一段日子就无碍了。”乌枭轩面色苍白,还是露出笑颜,安慰妻子。 “小轩不会有事,他强自发出啸音,亏了体内精元,也镇伤了脏腑,不过并不危及生命。”大鸾先生极不会应对女人,至少不会安慰眼前的妇人。 “你们这些男人说话都好大气!不会危机生命?这就叫没事?”山海苑的姑奶奶立即就要冲着大鸾发火,宣泄情绪。 乌枭轩费力地摆摆手,制止了妻子,“大平城出了事,大鸾就要忙活了,咱们回去吧。” 妇人闻言,才按压住暴脾气,二话不说,将丈夫直接背起,走了出去。 当山海侯飞还山海苑时,还看见姑姑正缓慢却平稳地走着,背着乌枭轩就要进入山海别苑。 略作思索,山海侯没有立即上前去询问那道声音之事,径直飞向山海阁。 “这些凶禽究竟为何会攻袭我大平城?” 山海侯进入阁内直接向着大鸾询问。 大鸾把刚收到的几份汇报拿给山海侯,“不是百越巫祖的手笔,否则也就不止是这些凶禽了,厄肆山中的异兽要是都被他驭使出来,大平城怕已经支离破碎。” 山海侯点点头,他当时想到巫祖之后,也有些疑惑,如今仔细思量,已经确定这绝不是百越巫祖的手段。 当他看清几份汇报之后,额头威蹙,“寻找东西?这些凶禽是来寻找什么的?” 大鸾先生回答道:“至少有三处谍子都给出了这样的描述,我认为应该是厄肆山上又诞生出了不得的东西了,但不知为何出了山,大概和人有关,这才导致群禽下山,侵扰大平城。” 山海侯沉思两息,“进来大莱军里有什么情况吗?” 大鸾先生摇摇头,“那虎偾将军倒去把他师兄的徒弟给抢了,又出现了个比较高阶的武玄体,但是这件事应该与之无关。” “暂且不去深究这些了,这些凶禽倒也让我大开眼界,那火云枭是被那道声音招引来的,我想知道,小轩身上到底还有何隐秘?” 大鸾将乌家的传书推了出来,“不就是有些了不得的血脉?这是我们早就猜到的,至于隐秘,在这厄肆山下,所有的秘密都能和这山找到关联。” 山海侯见大鸾语焉未详,知道有些事情需要事主亲自解答,就不再追问。 “世间纠葛,皆能分能合,这血脉上的事,谁又能说清?”大鸾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然后继续埋头处理事宜。 山海侯离开山海阁,把那十几根二十丈长的鸟羽全都丢在山海阁外。他本人则走向山海亭。 山海亭下有通道,连着湖底的铁牢,那里有甲乙丙丁戊五间囚室。 青云观与不知寺共传弟子张有年就坐在戊字囚室中,囚室的玄铁重门竟然大开着,丙丁两处囚室同样如此,能抵得住八阶大修攻击的奇料铸就的玄铁门同样洞开,里面各有一位修士。 “几位,你们可以离开了。”山海侯对着那日一同去见圣地传人的三位大修说道。 大平城街上,军卒的身影终于减少,经历了一场突然袭扰的大平城也慢慢恢复平静。 黄少莫手里拿着根二十多丈长的鸟羽,蹲坐街边,引得所有路过之人都既是艳羡又是敬畏地朝这边打量。 老叫花子正将他手中剩余的那根羽毛编着什么。 “那为什么山海侯是武修也能飞?” 少年得知老叫花子圣地之人的身份也没敬而远之,反而十分好奇地不停询问着。 “与那和尚一样,都是因为功法特殊。气血之力可归为迅猛二字,而玄修真元则绵长不绝,所以武修冲跳都胜过玄修,但是却很难像玄修那样停在空中。” 说着话,二十丈长的黄红色鸟羽已经被老叫花子折成不足丈的大小,看样子他竟然是在直接用这鸟羽编成衣服。 “不是说圣人远非大修可比,你又讲那大鸟开启灵智,实力已经堪比圣人,你们是大修,怎么还把那火云枭打败了?” 老叫花子不厌其烦地对少年解释。 “按照大平军的划分,那巨枭只是九戊之境,哪怕是个新晋升不久的圣尊或者尊圣都能吊打的。那鸟面对的又是我们几个八甲境界的,而且都是练就圣地里的强绝功法玄通,败了也不怨。火云枭虽灵智不弱于人,但攻击方式太过单一,这种傻鸟,终究比不得人。” 王不忍在旁也不插嘴,就静静看着这位老叫花子和小师弟一问一答。 “灵智不输于人怎么还是傻鸟?”黄少莫对这前后有些矛盾的话感到不解。 老叫花子伸出一直不怎么干净的手摸着少年头顶,“人的智慧,是千万年来一代代地积累下来的,这种洪荒遗种,哪怕跟脚再古老,也不过是血脉传承,和人类的知识传承相比,简直就是萤火皓月。” 这世间的那一种强绝功法不是一代代人完善而来的?正是这样的积累,才能让原本弱小的人能够雄峙天地间。 黄少莫若有所思,“怪不得我们都要拜师学艺。”然后少年又将头转向王不忍,“师兄,我们的师傅还能找到吗?” 王不忍面目和善,露出让人心安的笑容,“能的。” 过往的人们在向这位老叫花子投去敬畏目光时,不免要感叹这个少年可以和真意宗的前辈高人促膝交谈。而他们却很少注意到,这位少年身后的师兄同样也没对圣地之人疏远或谄媚,依旧如以往那般对待。 等乌梵带队要回营休息时,天色已黑。 大平城内并不都似那条长街一般繁华,入夜则在街道两侧挑起灯笼。 好在乌梵双眸在夜里也可清晰视物,带着队伍走在路上,属下军卒绊了脚的都比其他队卒要少。 夏日的天气就是阴晴不定,白天暴雨突来,紧接着就放晴,到了晚上,乌云又遮住了月亮。 乌梵的身体和身后的弟兄们一样都已困乏不堪。 走几步路就忍不住打个哈欠。 正当乌梵要揉揉眼睛的时候,忽然瞧见自路边柴火堆里拱出一团黑影,不过人的拳头大小,圆鼓鼓的,竟然朝着自己这边跑来。 仔细一看,才发现并不是老鼠刺猬什么的,是只全身长着黑色茸毛的小雀。 那小黑雀径直跑到乌梵脚边,亲昵地跳在他的鞋上,发出啾啾叫声。 乌梵弯身把这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小鸟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赤浓似墨,血羽王隼 黑夜里,能够给人以明亮感觉的,除了夜明珠,还有夜行动物的双眸。 乌梵看着手里浑身黑色绒毛的雏鸟,这小雀也在用黑亮的鸟眸盯着他。 不似猛兽那般在夜色下眸子金亮如灯火,这鸟的眼眸是乌黑的,依然晶莹透亮。 “队率,捡到什么好东西了?” 在晚上,这样通体黑毛的鸟雀并不容易被看到,乌梵身后的军卒只是看到他弯身拿起什么东西。 “一只小鸟。”乌梵回答。然而绒毛还未退,就已经这么肥嘟嘟c圆鼓鼓的相个球的雏鸟,乌梵倒是第一次见。 这小鸟被他拿在手里也不怕,还用柔嫩的短喙轻轻在乌梵手腕上啄着,啄了几下之后,干脆卧下,将乌梵的手掌当做了鸟巢。 不知什么原因,乌梵总感觉这只小鸟对他格外亲昵,他的心里也无端喜欢上这只鸟。 乌梵打小没有喂养宠物的习惯,在乌黑的小鸟卧在他掌心的那一刻,他有了要亲自将它养大的念头。 “鸟?什么鸟?不会是白天那些凶禽吧?” 队副叫嚷着跑上前,凑近察看。见到是只跟球似的幼鸟,把嘴巴一撇,“肥归肥,还不够塞牙缝的。” 黑色小鸟竟好似能明白说话之人的意思,昂起小脑袋朝着队副啾啾叫着,怎么看都像是在示威。 “有意思,这鸟不会已经开启灵智了吧?” 队副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小黑雀立即用喙使劲啄朝它伸来的手。 “哎呦,”队副忙把手抽回,“好疼!” 队副也是二阶武修,体魄淬炼的比一般人硬实很多,竟然被这雏鸟尚显柔嫩的鸟嘴给啄疼。 乌梵再次把小黑雀端近观看,“小家伙,弄不好还真不是只普通小鸟。” 小黑雀的绒毛上还有干硬的泥巴,应该是被雨淋过的,乌梵把小鸟放进头盔里提着,接着返还营地。 月落日升,大平城内的人想起昨日突然冲进大平城的无数凶禽,都恍如虚幻。那些有亲朋好友丧生凶禽利爪之下的人,还妄想着或许一切都是场梦,可死去的人终究无法复生。 “昨日城中共死去三百六十七人,失踪八十四人,伤一千二百六十一人。” 相关官员将昨日城中的具体伤亡呈报给山海侯。 而一份有关汪家少爷被凶禽撕食的情报被大鸾先生单独扣下,密存。 杵恚峰主营,乌梵小队全体都还在休息。 闭着双眼迟迟不愿醒来的乌梵感觉到有毛绒绒的东西在蹭着自己的脖子。 当他展开双眼,看到昨晚带回来的小黑雀竟然落在自己身上,它明明翅膀还未长成,不知道是怎么从挂在半丈外的头盔里过来的。 “大梦一场,睡了个半饱。” 乌梵起来伸展身体,将小黑雀举在手里,“看着圆鼓鼓挺有灵性,就是这鸟头上跟长了几个疙瘩似的,真难看。” “啾啾啾。” 小黑雀似对乌梵的话感到不满,出声抗议。 “得,先养你几天,出去给你找点食儿。” 乌梵一觉睡到天大亮,自己肚子里也空无一物,只剩咕噜噜饿雷声响。 走出营舍,当阳光直射过来后,乌梵诧异地发现这小黑雀身上的毛并不是黑色,而是极为浓郁的红色。 赤浓近墨,饶是乌梵目力惊人,在没有阳光的情况下,也发现不了原来这是只小红鸟。 “红鸟?”忽然一道灵光在他脑海中闪现。 “赤羽黑瞳,额鼓血囊,日飞万里,不弃滴血。”这是书中对血羽王隼的描述,这只小鸟除了头上满是疙瘩小包,没有血囊,其余特征都很符合。 乌梵不再浪费时间,用手托着这只小鸟朝着火头军营舍跑去。 负责乌梵小队饭食的是位老火头军,虽只是一个伍长,但从军已有了几十个年头。除了做饭之外,就剩下养鸟玩蛐蛐。 粮食与青菜里难免会有虫子,都被他用着喂了鸟。将士们吃胖的没几个,他养的鸟倒是个顶个的肥美。 “老范,你给瞧瞧这鸟什么品种。” 乌梵就是来找这位懂鸟人的,老卒们都称呼他为范伙夫,年轻军卒们想着改善伙食时会叫他范叔,一般情况则以老范称之。 给军卒做饭的老范,除了上阵杀敌不行,其他的样样精通。 伙夫伍长老范见到乌队率拿着只鸟来,还以为是要送给他。 军卒们都知道他养鸟玩蛐蛐的爱好,凑巧得到了,都会带给他,少不了还能被开个小灶,吃点好的。 “乌队率,给我找来什么鸟了,快给我看看。” 范伙夫将小雀接过,翻着看看,脸上没了笑容,又对着阳光照照,面色惊疑。 “你怎么给我弄来只血羽王隼?这哪里是我敢养的?”说着范伙夫忙将这鸟推还给乌梵。 “还真是血羽王隼呐。”乌梵没想到自己夜里随手带回的小鸟竟是这珍贵品种。 “错不了!虽然脑袋上跟长了鸡冠子似的,毛色太深,但看鸟足c鸟喙就能确定。你从哪得来的?这鸟可宝贝着呢,比你这队率的命还值钱。” 范伙夫所言并不夸张,在大平军中,运送军情最佳选择就是赤羽王隼。由于其数量稀少,不是非常紧急的情报,都不配用它传送。 另外,成年的赤羽王隼还有这近乎四阶与五阶修士之间的实力,哪怕当做战宠,也完全符合条件。 “难怪还是雏鸟就能把二阶武修的手啄疼。” 乌梵有些无奈的笑笑,难道他是被气运笼罩了吗?从发现自己的非常武玄体,到有了过目就能学会招式玄通,如今又得到只血羽王隼,好事一件件朝着他涌来。 而这一切有仿佛都源自他本身的异状。按照遒龙决在魄甲上雕出龙鳞,成型的鳞片竟变为羽毛状,见到这小鸟的第一眼起就感受到它的亲昵。 “我不会是个鸟人吧!”乌梵在心里叹道,然后对登上厄肆山的期待更盛几分。 他已经近乎确定昨天传出一道声音就把数万凶禽惊走的人就是他父亲。而父亲告诉他这一切的答案都在厄肆山中。 “啾啾!”小鸟的叫声把乌梵的心思勾了回来。 “范叔,快给来点吃的,连带着这小家伙的。” 乌梵已经打算将这鸟养下了,以后无论作为传信隼还是战宠,都有极大用处。更重要的是他很喜欢这只圆鼓鼓的小鸟。 “应该给你取个名字,就叫墨血吧,赤羽近墨色的血羽王隼,墨血,好听。” 有了名字的小鸟啾啾叫上两声,看样子对这个名字还算满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十万老卒再披甲 大风起,云飞扬。浊浪滔滔盖玄黄! 旌旗展,鼓音强。人山人海镇苍茫! 三尺锋,一丈矛。战袍兵甲聚如潮! 马蹄铁,隼高翔。老卒着甲再卫疆! 大平于泰光州召集老卒,未满二十日召兵之期,十万名额已足。 他国江湖客只见到一车接一车的老卒进入大平城。从一开始的对大平短短二十日就要召集十万卒的不屑,到因为退役老卒们的热情而闭嘴,再到仅仅十五六日,就亲眼见证十万老卒召集完毕。 无论是百越国还是大莱国的人,都被深深震撼。至于大秦人,都不免想到当年老秦人。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正是因为有悍不畏死的气魄与视死如归的勇武,大秦国才能连灭数国,成为天下最强王朝。 大平山海侯昭告所有大平城内之人,将于七月初一在城东先行召开老卒着甲大典。 于是,在距离老卒着甲日还有两天多的时间内,大平城中人再掀一次高潮。 进入五月后,大平城人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波澜。范围有大有小,但无一不让大平人更加清楚地意识到登山大典的来临。 先是不知寺与青云观唯一共传弟子,八阶武玄体大修张有年在大平城内忽对一军卒出手,后引出大平军修与之对峙,最终山海侯强势出手,三拳击出,饶是百年最强武玄体也未能接下。 这次事件,大平城人再次领会到风雷满大平的无敌景象,都深感满足。而且烟雨楼中的歌魁还显露出张有年外甥女的身份。 自那日起,就有传闻,说那苏嫣然竟是燕国的灭国公主。不过这些传闻和关于那被错认为小侯爷的军卒是山海侯私生子的传闻都一道泯灭尘嚣中。 不久后,杵恚峰峰主刘老汉被山海苑中老总管挥鞭教训,只有乌梵c林羽和刘小瑞姑娘得以亲见,可由此引出的烟雨楼外,刘老汉对决大秦赵阀二号人物赵林,并夺来“叹执”剑,却被许多人围观,传扬。 杵恚峰的名头有了再起之势。 可世事难料,窃国大鱼却正是杵恚峰副峰主,大平军仅剩的百年老卒。 虎偾将军率一万大莱精锐入驻大平,被大平以当面斩杀大莱谍子及与大莱勾结的叛将迎接。 将要发威的虎偾大军又被踏天而来的山海侯强行伏虎。 以此种种,大平军虽有损伤,但都一次次增强了大平军的士气,也安定了大平人的心。 随着进入大平城的江湖客越来越多,江湖意气几次起伏,都给大平城百姓生活造成了影响。 继而圣地传人行踪被有心人泄露,为了不使江湖意气更扰人,山海侯亲自与圣地传人相见,依旧强势。 与此同时,再起十万老卒的告示张贴。十万老卒还未集结,可老卒们再返大平军的势头已经给江湖修士造成冲击。 直到突如其来的凶禽临城,大平将士和一些江湖修士之间达成短暂合作。 除去极少数居心叵测之辈,大平城内得来了最后的安稳。 世上再没有一座城能够做得更好。 十余万的江湖修士聚集一处,哪怕是几十万大军强压,也只会引起这些实力强大的修士们的反击,到时血流漂橹,不会亚于倾国之战。 大平城以山海侯为首,表面上一贯强势,为的是守住自己的主人身份,不能将本城拱手送与各国来客。内里大平城人则表现出极大的包容性。 山海轻视江湖,却不敌视。就算大平军也会自诩为江湖种,只是不行江湖事。 在守土卫疆上,各国各地的江湖人也会对大平军生出敬意。 “登山大典前搞个着甲大典,大平军又再给我辈示威?”有江湖人士揣测。 “以大平军的行事,再加上又多十万老卒,你觉得会这么肤浅吗?我总觉得其中有深意,只是思不明。” 有人这样说道,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同。 他们总觉得大平军行事有种说不出的大气,不是豪门大户那样的手笔阔绰,而是就好像居于山上之人,比平原凹地里的人眼界更高远开阔。 “到时候去瞧瞧?” “去!定要见识一番。” 大部分江湖人都打定主意要去观礼。 老叫花子自显露了圣地来人的身份后,依旧坐在大街上,和大刀帮的王不忍c黄少莫一道坐在黄红色的鸟羽编成的席子上。 这席子是老叫花子用送给师兄弟二人的那根火云枭的羽毛做的,他自己手里的那根被编成了衣服,已经不见踪影,不知道送给了何人。 坐在火云枭的鸟羽上,虽然上面已没了火焰流转,黄少莫还是觉得屁股下火辣辣的,像是在被火烤着。 可是师兄和老叫花子都告诉他,这对于将来踏上修士之路大有裨益。 为了能早日成为修士,少年只好咬牙忍着。 老叫花子对这个少年越看越喜欢,开始不住地唱说着:“地基打的实,楼才建的高。木生火来火生土,黄泥坯子变青瓷。” 王不忍只是挠头嘿嘿笑着,原来他的底细早已被这位真意宗的前辈看穿 “师兄?咱们也去看老卒着甲吗?”少年听到有人说起这件事后,也生出好奇之心。 “你想去就去。”王不忍面容和善,对小师弟更是疼爱有加。 “老伯,”黄少莫这样称呼老叫花子,“你可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去。” “为啥?”老叫花子拿着不断有江湖人士献上的吃食,问道。 “有你在不怕挤不到前面,到时候江湖朋友们都要给你让路的。” 少年亲眼见到这些时日来参拜这位真意宗前辈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已经有些明白圣地来人在江湖人心中是怎样的地位。 老叫花子闻言哈哈大笑,点点头就答应下来。 烟雨楼内,被誉为仙子的仙魁坐在房间里,面纱已经摘下,露出倾国倾城的清丽容貌。 她身前的瑶琴上,放着件黄红色的衣裳。 房门被敲响,仙子声音清雅,让敲门之人进来,她已经听出来着是何人。 “仙子姐姐,你到时候能不能带我一起登厄肆山?” 苏嫣然进来后直接请求道。 对于这个身世坎坷的妹妹,仙子对她十分爱怜,却是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嫣然,为什么呢?” “姐姐,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一定会去登厄肆山的。我想成为修士,变得有实力,您能帮我吗?” 仙子将瑶琴上用火云枭的羽毛编织成的衣服拿起,“你是因为见到有人送来这个才有了想法的吗?” 苏嫣然摇摇头,“我一直都知道,姐姐您不是普通人。” “我是修士这点,是每个人都知晓的。”仙子有意和近来难露笑容的苏嫣然打趣。 “不是的,姐姐,我是说您不是普通的修士,我的直觉很准的,决不会错。” 看着苏嫣然有些焦急的模样,仙子忙安慰道:“好了,姐姐再和你开玩笑。不过被你看出来端倪,正说明我的修为还差的远。嫣然,要登厄肆山,你有更好的求助之人呢。” 虽为青云观与不知寺的共传弟子,张有年却一直作文士打扮。 一袭青衣,张有年走在街上,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 青云观的天牧c流月,与不知寺的弗通c弗明都目送着他。 “师兄,为何有年师兄要穿成文士模样?” 流月向天牧询问,却被弗通抢着回答道:“因为有年师弟不喜欢你们道家的衣服,为了不让你们太过伤心,也没把僧服穿上,世间三教儒释道,唯有儒教最浩繁星杂,没有门槛,讲究以理服人,动口不动手。有年师弟怕你们道士争理出手,干脆就穿了文士衣衫,实际上是对你们道门的嘲讽与鞭策!” 富态和尚的话流月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不过既不着道袍,也不穿僧衣这点应该是有年师兄的有心之举,为的是不让两处圣地因为他这个共传弟子而起了矛盾。 天牧与弗通同样在众人眼前飞天而上,可是他们坐在茶楼里,却没有人能够发现。 道家佛门都有入世离世的讲究,自然有遮蔽身形之法。 “说来山海侯也够仁义,提前将有年师弟放出。”天牧说着话,忽然把头转向楼梯入口处。 弗通也饶有兴趣的等待着来客。 没多久,两位老者一齐上了楼,正是当日与山海侯和张有年一道过来和圣地来人见面的两位老者。 天牧与弗通都能透过两位老者的矍铄气机看出他们的八甲境界。虽然实力比圣地之人的八甲境界稍弱,但无论是在大平还是放眼全天下,这两位都堪称强者。从他们能发觉四人所在,就已是明证。 “见过青云观与不知寺的传人。” “道友有礼了,请坐。”天牧自那日见到这两位后,就开始思索这二人的身份。“还未曾知晓两位名号。” 两个老者皆苦笑着摇摇头,“不提也罢,我师兄弟二人都是别人的手下败将,受了山海侯的恩惠,答应着帮大平出些力。” 弗通插嘴道:“你们一位玄修,一位武修,都是八阶圆满,竟然是师兄弟,难道世上还有某处隐藏的圣地不成?不然我可想不出能教出你们两人的宗门。” 天下间的宗派,或修玄,或修武,武玄共存的亦非没有,如郑鹏和虎偾将军出身的通虚派,可在这两道皆教出八阶大修的,除了修士个人的资质,还需要极深的底蕴,包括高深的法决经典和门派传承。 其中的玄修老者叹息一声,“不过是在厄肆山上得到了些机缘。” 流月与弗明闻言皆忍不住朝着东方看上一眼。 “敢问道友是否于三年前和山海侯一战?”天牧忽然朝着武修老者问道。 “哈哈,丢人的事休要再提,华寅尘当年第一次显露风雷满大平的景象,就是揍老夫的时候。” 武修老者性情率直,并不真的以败给山海侯为耻。 “据说当年道友不过初入八阶,才三年时间,竟百尺竿头,真是令人敬佩。” “没啥子好敬佩的,都是承了山海侯的情,这次我们哥俩来就是邀请你们一道去观礼大平十万老卒在厄肆山前着甲的。” 经过几日的相处,乌梵已经确定小鸟墨血的确开启了灵智。 其间有军中高层前来找他讨要这只血羽王隼雏鸟,都被他拒绝。 出人意料的是,那些将军大官们并未予以追究。 在杵恚峰的高层,乌梵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峰主刘大勇有意将他的身份透露出去,意欲何为却是不可得知。 墨血和乌梵越来越亲密,平时干脆就停在他的肩上。 为了能让这小鸟的双爪有能抓落处,乌梵特地给队率甲的肩部系了条布。墨血抓着布,即便乌梵有稍大的动作,它也不会掉下。 刘小瑞几次来到主营地,是要把那些空酒坛子都收回。 她和乌梵也算相熟了。 见到乌梵朝她走来,肩膀上还落了只圆鼓鼓的小鸟,不免也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刘姑娘,又来拾掇酒坛子啊,要不要我带着弟兄们帮忙?”乌梵凑到刘小瑞近前说道。 “不用了,谢谢。”刘小瑞继续往长板车上摞着酒坛子,乌梵也毫不客气地下手帮忙。 队副带着几个兄弟都要过来搭把手,却被乌梵恶狠狠地给瞪了回去。 “队率真不地道,他是要巴结咱峰主千斤喏!” “胡说八道!”队副正义凛然,大有为乌梵打抱不平的架势,“队率只是在犯贱!” 乌梵的听觉若是和他的目力一样强悍,队副怕是就活不过今晚了。 刘小瑞不爱说话,乌梵也不太知道怎么能和她交谈。于是两个人就一言不发地往长板车上装着酒坛子。 肩上的小鸟啾啾叫了两声。 刘小瑞没忍住问了句:“你养的小鸟啊?” 乌梵忙压制心头欣喜,回答道:“是的,它叫墨血,是血羽王隼。” 刘小瑞轻轻“哦”了一声,又没了声音。乌梵只好继续埋头干活。 有时候灵机一动完全是被欲望给逼出来的。 乌梵忽然就有了主意,“刘姑娘,两天后十万老卒着甲,到时候去看得人肯定很多,我那天休息,正好可以帮着你一块去卖酒,肯定能卖不少。” “真的吗?太好了,我这两天抓紧去进货,省得不够卖!”刘小瑞的眼睛忽然就明亮起来,脸上也满是喜悦。 乌梵看着刘小瑞高兴,自己心里也乐开了花。 “啾啾啾啾。”小鸟墨血有些鄙夷地叫着。 从泰光州最西端,与大莱国接壤的泗谷县的召兵马车终于进入大平城。 吕屠户家的老爷子仗着资历和依旧拿得出手的气力,已经成为众多老卒里人尽皆知的存在。 “大平城啊!四十来年前,我就来过一次,那时候到处是战火,城里也没现在这么繁华。” 吕老爷子感叹着。 酒鬼张蹲坐在马车里,也透过争相探出马车看着大平城的老卒之间的缝隙看着外面。 他当年从军,主营地就在大平城。 前行的十数辆马车忽然被人截下。 吕老爷子看着站在前面的老汉,不由瞪大眼睛,他也曾在战场上见识过这位的英勇。 “是当年武卒营的勇将!” 刘老汉把这些马车拦下后,大声喊道:“杵恚峰的张老三回来没?” 无人应答。 刘峰主再喊一声:“张老三!赵家人带着枪头就要来了,你还敢再当次峰主近卫都统吗?” 蹲坐在马车中间的酒鬼张腾地站起身来。 他本想着就低调地做个老卒,再为大平出此力。当年他作为杵恚峰峰主的近卫都统,没能抵挡住赵军攻势,导致峰主被赵森折去枪头,饮恨而亡。 当杵恚峰换了峰主,他的自责内疚没有丝毫减少,最后只能退役,离开大平军。 可他这一辈子,除了上阵杀敌,已经没了别的本事。回到故乡,也不能适应平淡的生活。 整天以酒度日,浑浑噩噩。 县里有老人说他这是把魂丢在沙场上了,或许是对的。 “杵恚峰一营都统张三报到!” 酒鬼张大声对着刘老汉喊道。 刘老汉当年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是位只属于大平军的军人,当年如果不是挽留不得,这个张三或许已经成为他的左右手,统领一营将士。 “张老三,你这次来了就别他娘的想回去了,老几位都在营地那等着呢,快跟老子走!” 说完刘老汉转身就走,根本不等着酒鬼张下车。 负责召兵的人知道刘老汉的身份,却没料到那位邋遢酒鬼,当时差点被他拒收的家伙竟曾是都统身份。 酒鬼张拿了行囊,从马车上一纵而下,临走朝着吕老爷子喊道:“这位已经不是武卒营将军了,是我杵恚峰峰主!” 说完,大步朝着刘大勇追去。 七月一日。 十万老卒齐聚大平城东,厄肆山下。 他们的旁边都放着兵器盔甲。 前来观礼的人更多,数万的江湖客以及更多的大平人。 几十万人铺散在厄肆山下的大地之上,山如巨石,人似蝼蚁。 当山海侯一句:“请大平老卒再披甲!”响起时,十万老卒同时将盔甲穿上。 这十万套兵甲中,有三万套从大平葬甲冢中取出,全分给了修士军卒。 身为二阶武修的吕老汉感觉到了自己兵甲上的年代感,知道了这是当年英烈穿过的战甲。 他伸出手在甲上轻轻抚摸,感受着岁月与积淀。 “英魂长存!”吕老汉默默在心里喊着。 在观礼的仿佛浩海潮浪的人群中,乌梵帮刘小瑞推着长板车叫卖着酒水。 乌梵在老卒着甲时朝那边望了一眼,收回目光后,忙借着帮墨血摆正躯体拂去眼中的湿润。 十万老卒再披甲,一身热血卫大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人有情,山有灵 老卒再披甲,十万人的面貌焕然一新,十万军卒的气势攘天动地。 “当兵真的那么好吗?” 整整一长板车的酒都被卖完,着实赚了不少银子的刘小瑞看着老卒们的精气神,忽然说道。 乌梵一怔,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在问他,还是刘小瑞在自言自语。 “从军报国什么的,都太大,不适合放在个人身上。这些老卒或许只是怀念往昔时的热血生涯,也有的是习惯了军卒生活,已经难以离开。总之,这里有生死弟兄,有无限豪情,还有难以割舍的情分。我对自己进入大平军,无怨无悔。” 乌梵把自己的认识说了出来,引得刘小瑞把脸转向他,确定是在与他对话。 “哪怕这意味着将要和家人长久的分立?只顾冲锋陷阵,完全不去想家中还有人为他担忧地连饭都吃不下去?” 刘小瑞很少与人对视,这也是乌梵第一次与她有真切的眼神交流。 从刘小瑞的眼睛里,乌梵能够看到她隐藏在心中的委屈。他已经知道,刘峰主的夫人在大平安定之后,就早早离世,没来得及得到刘老汉的陪伴与补偿。 这父女二人都深爱着对方,但是他们之间总有些隔阂。刘小瑞因为长久不怎么和父亲交谈已经养成沉默寡言的习惯。 刘大勇亦心中有愧,对于自己的女儿,对于自己的亡妻。以致于他能为了讨女儿高兴,近乎荒唐地行事,带着女儿去军营中硬卖酒水,将那间酒肆里的酒尽数据为己有。 “刘姑娘,我一直认可一句话,国破则家亡。或许峰主大人只是不愿你沦为亡国之民,被当做下等人c奴隶。我曾听过一句话,人不能没有故乡,否则将与痛苦和孤独长伴。” 乌梵想起了张有年,以及当日他在茶馆中说书,为茶客们唱一曲燕国《送子歌》,他能深切感受到难为八阶大修心中的悲恸。 或许这也是他一直不太仇视张有年的原因,即便当时他与廿七伍兄弟们都差点丧命于这位燕国遗民的云剑之下。 两人的交谈到此结束。 刘小瑞心中的症结自然不会因为乌梵几句话就被驱除,乌梵也不会妄想着三言两语就使刘小瑞释然。 没有人能完全体会到另一个人的内心,即便感同身受,其间也有差异。 不过乌梵觉得经过这短暂的交谈,他和刘小瑞之间倒是更亲近了半步。 肩上的墨血忽然跳了起来,它的翅膀还未长成,不会飞,之前乌梵还在诧异它是如何从头盔里到了自己床上的。 小鸟圆鼓鼓的身子好似线团,跳得很远,隔着长板车的车身,一下子从乌梵的身上跳到了刘小瑞的肩头。 “啾啾。” 墨血在刘小瑞的脸颊上轻轻啄着,似在安慰。 姑娘的面色转眼间就缓和下来,伸出不那么纤细的手轻轻抚摸小鸟的绒毛。 “乌梵,它有名字吗?” “有的,叫墨血,墨色的血羽王隼。”血羽王隼四个字乌梵是努力将身子探向刘小瑞轻声说出的。 刘小瑞显然对这小家伙极其喜爱。 乌梵则心生欢喜,不仅因为墨血能够拉近他和刘小瑞之间的距离,也因为刘小瑞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小瑞啊,要不然我把墨血送给你养些时间?登山大典后,我要去登山,到时候就顾不上它了。” 乌梵对得寸进尺知道也略有了解,他也不再称呼刘小瑞为刘姑娘。 刘小瑞点头答应,小肥鸟墨血啾啾叫着,想要表达赞许还是抗议都被乌梵完全忽略掉。 就在这长板车后面不远处的人群里,刘老汉冷冷的盯着乌梵的身影。 大平军举行着甲大典,也会为防止有人生事而在观礼人群中安插军方之人。以刘大勇一峰之主的身份,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做这差事。 可是当他知道女儿要凑着热闹来卖酒后,就借着为大平出份力的由头藏身人群中,实则是怕刘小瑞遇到危险。 这段时间以来,他刘大勇行事也算高调,赵阀人也快要进入大平,他担心会有人通过自家闺女来对付他。 当刘峰主听到乌梵出言为自己说话时,还满是高兴。由于山海侯的委托,他被选为这小子的引路人。 何为引路人?领引青年将才走上大平正途的人,与江湖门派中的师父c护道者类似。 虽然他一直没和乌梵点明这些,但在行事上能带一把就会不遗余力。 本想着这个弟子还算上道,懂得为自己这个引路人说话,谁知道他和闺女之间变得非常亲近!这是刘峰主绝不想见到的。 他一直想着给女儿找个好人家,第一个排除掉的就是从军之人。 “恁娘的,呸呸,那姑奶奶可惹不起,你个臭小子,虽然人不错,但是小瑞不能再受和她娘一样的苦了。” 刘老汉在心中想道,就要上前去把乌梵提溜着丢到一边去,终究是不忍打断自家姑娘一时的欣悦才停住身子。 这时候,十万老卒着甲仪式已近尾声。 山海侯踏天而立,眼睛扫视着老卒聚成的人海。 他没有乌枭轩那样的目力,可以看清每一个人的面孔。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能从这些老卒身上找到当年的熟悉之感。 老卒们也都看着山海侯,看着当年总领七峰将士,击退各路强敌的国主。哪怕百越c大秦c大莱三大帝国都有心吞下大平,却均未能得逞。 “今日起,又能与诸位同袍共守大平山海,真是幸甚!” 十万老卒齐呼:“护我山海!” 生意几乎要把大地震动。 忽然,东面的厄肆山上忽然升腾起近似血气与真元混杂的灵力,比之八阶大修造就的天地之间的元气动荡还要浩瀚千百倍。 凡是修士,都能清楚感受到整座厄肆山都有了股气势,真正的擎天立地。 有些修士体内气血以及真元都被这大山升腾起的灵力引得震动。 林羽被小伍强行带着前来观礼,原本他急切地想要突破境界,晋升为三阶武修。趁着修息之日打算刻苦熬炼体魄。 对老卒着甲大典,他倒是不太关心,反正已经见识过老卒的风采,和他们互相行过了军礼。 可是华酌云却强令廿七伍几人都要前来。 站在人群靠前的地方,林羽体内的气血也随着厄肆山的异动而开始涌动。 气血一次次地撞击着身躯,忽然,再一次撞击之后,有部分气血之力留在了躯体之上,并且慢慢流溢到体表。 林羽梦寐以求的魄意在这一刻忽然被凝聚,眨眼间他已经是三阶戊境的武修。 等他臻至丙境之时,就能凝出半身魄甲。 “小伍?这是厄肆山的功劳?”林羽惊喜地向着华酌云询问。 化名为卓云的伍长点点头,“不过你这魄意有点弱。” 华酌云的实话实说总能让人心塞。 不过林羽内心的狂喜不会消失,他转而开始对着廿七伍其余三人宣泄自己的喜悦,只把令三人逼得想要开口大骂。 与林羽情况相似的还有许多人,当然大部分为距离厄肆山最近的大平老卒们。 来自泗谷县的吕老汉境界在二阶丙境停滞了半辈子,由于这次厄肆山灵力引起的气血共振,竟然晋升到二乙之境。 “娘咧,早知道有着好处,就该让儿子来了,弄不好他能开始纳气,成为修士呢。” 站在他身边的同样是为五六十岁的老卒,和吕老汉正是吃一锅饭,睡一间营舍的老战友。 “老吕,想嘛好事呢?你儿子当了几年小卒子也没成了修士,哪像我家那个,现在都是三阶玄修了,锐士营的,你羡慕不?” “滚开,老子现在晋一小阶,揍你个老货跟玩似的,别招惹我!” “切,你以为就你老树开花了?老子也二乙了!” 两位年过花甲的老卒斗着嘴,脸上却满是笑意。 有些江湖修士境界也得到提升。他们无疑不再感叹这次大平城没有白来,同时也对厄肆山的神奇有了更深的认识。 来自圣地的几人却都目露异色。 青云观的天牧师兄二人与不知寺的弗通师兄弟二人共站一处,他们身边还有亲自邀请他们前来的两位老者。 “难不成这厄肆山真的有灵?”流月惊疑开口,哪怕出身青云观,他也未曾听闻整座大山有了灵性的。 凶禽异兽开启了灵智尚可接受,可是整座大山都表现出灵性来,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看来这就是山海侯要我们前来观礼的缘由了,我佛慈悲。”弗通双手合十,道声佛号。 天牧亦拈指朝着厄肆山轻轻俯身。 “师兄?”流月有些不解。 “师弟,山石无灵,可这座山上有灵的存在太多了。等你登过山后,应该会有更深的体会。” 天牧语焉未详,说完之后,他遥望山海侯直面老卒,背靠大山的身影,再次倾身一拜。 剑侯带着罗六剑御剑在天上飞着,为的就是站得高看得更周全。 “徒弟啊,你师父我怕是这辈子别想着超过这姓华的了,你可要替我争口气。” 罗六剑眸子里的剑意更盛,忽然开口道:“师父,我想出第一式剑招了!”言罢,周身剑气环绕,比之当日面对大平穿云弩箭时更盛一倍有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一剑,一刀 被山海侯与圣地之人公认有剑尊之姿的罗六剑,在厄肆山发生灵力异变时,悟出了自己的第一式剑招。 当日他听从山海侯的意见,将剑皇名号抛在一边,改为罗六剑,并随口许下豪言,一生中要创出六式惊天之剑。 本名罗六狗的少年胖乎乎的,脸上有着婴儿肥,但眸子中的剑意已经达到令人惊叹的境界,他的话,与他的剑一样,令人不会去质疑。 如今短短时日,他自称已经创出了第一式。 他身躯周围环绕的剑气都在为他证明着,这绝非虚言。 “徒弟,你把剑招给为师演示一下,我看看有没有资格成为你一生中的六式剑招之一。” 剑侯对徒弟由于厄肆山才悟出来的剑招很感兴趣,如果真的是绝世一剑,那么他徒弟为他争气的那天就真的指日可待了。 双腿曾被师弟虎偾将军在门派大比中斩去了的通虚派长老,人生从他成为残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为悲剧。 虎偾将军代表门派进入大莱军中,最终成为将六万卒的大将,权势彪炳。而作为失败者的他,不但终身无望大修之境,连同再和虎偾将军比较一番的资格都已失去。 他的心里有着无尽的怨恨。 在通虚派里,有位善良美丽的师妹,一直与虎偾将军相互倾心。 虎偾将军亲赴沙场,建功立业,只留给师妹一句承诺。 被仇恨与屈辱冲泡头脑的残废竟把恶毒用在了这师妹身上。原本因为替虎偾来赔礼照料他的善良师妹,却被他侮辱,最后含恨自决。 作为宗门中的大师兄,即便失去了双腿,他在师长眼中依旧要比一个还未破入上修之境的女弟子重要许多。所以,一个美好的生命就这样逝去,没激起太多的波澜。 当虎偾将军回到宗门之后,原本就要亲下杀手,却被宗门长辈拦下。 自那日起,虎偾将军将门派替他取的名字抹去,只以虎偾将军名号立身世间。 几十年的时间里,通虚派的上一代人基本死绝,由于虎偾将军将门中最有前途的师弟都带出宗门,导致这大莱国曾名噪一时的上品大派日趋衰弱。 成为了通虚派长老的残废老人也越来越得不到重视。 新任掌门又是通虚武修一脉,正是当年虎偾的恩师。为了挽回虎偾,他这个通虚长老受到的打击越来越多。 直到他的徒弟,也是这一代的通虚派首徒郑鹏大放异彩,在修士一途上极有天赋,比之当年的虎偾都要更胜几分。 父凭子贵,他这个做师父的也沾了徒弟的光。 此次入大平,他就是幻想着作人生中最后一搏,如果能在厄肆山上得到天材地宝,助他成功晋升为大修,那么他将步入巅峰。哪怕这痴心妄想无法实现,他也想要凭着自己远超年轻一辈阅历与实力再帮郑鹏更进一步。 帮徒弟,就是帮自己。 可这如意算盘,全都被虎偾的出现打烂。 原来郑鹏一直在武玄共修,比他想得更加优秀,同时也更强大,强大到完全可以不去顾忌他这个师父。 通虚派长老不甘心。 虎偾不杀他就是要他受尽人间痛苦,他已经不愿继续承受下去。 于是,他准备赴死,以虎偾将军师兄的名义赴死,这样他的死亡还能对虎偾造成些不利影响。 大平国十万老卒聚集一处,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 通虚派的长老将听从郑鹏命令看守他的两名弟子打昏,凭借着六阶玄修的实力,并未费力地从客栈来到大平城东,厄肆山下观礼处。 人山人海之中,拄着两根铁拐的他并不瞩目。 当随着十万老卒一声大喝,引得厄肆山上灵力升腾,使武修气血与玄修真元都随之震荡的时候,没了双腿的老人只觉得如果自己双腿还在,真元还能在体内以大周天流转,只是这次的真元共振,就能让他再进半个小境界。 然而他的双腿早就在许多年前就丢掉,连同他继续变强的机会。 “虎偾!师兄在地狱中等你!” 通虚派长老的眼神中充斥着无尽的恶意。 “山海侯,虎偾将军的师兄来报遒龙伏虎之仇,毙你这厮于杖下!” 没了双腿的长老开口大喝,然后两道真元注入双拐之中,连带着他的半截身躯都直飞而起,对着山海侯冲去。 空中剑侯正要考校徒弟的剑招。 “咦?六阶玄修!罗六剑,就拿他试剑吧。” 剑侯对着已经擎剑在手的徒弟说道。 “好!” 罗六剑朝着离自己尚远的通虚派长老自下而上挥出一剑。 剑气纵横三十丈! 可六阶玄修的身体距他足有百丈。 剑侯看着徒弟以五阶初期的实力斩出三十丈长的剑气,已经大感满足,虽然没能触及远处的那个向山海侯叫嚣的不知死的玄修,但已经值得肯定。 “咦?”剑侯的目光一凛。 被罗六剑一剑挥洒出的三十丈剑气并未消散,而是引着剑气前方的元气都随之震荡,剑意已经不被剑气束缚,随着这共振延着天地间的元气传递。 眨眼之间,通虚派长老只觉得危机乍临。 左手的铁杖带着充足的六阶真元向前挥挡。 那延着天地元气斩过来的剑意立时将他铁杖上的真元轰散,直逼他的身躯。 练就通虚派无上玄典的长老即便没了双腿,一身六阶的实力却不作假,立时真元涌动,裹挟着身体斜移闪过。 在他大喊出声之后,有很多人都把目光转向这边。 华酌云则把背上的大平直刀拔出,顺便给自己脸上遮上黑布。 廿七伍四人当日都是亲眼见过那遮面小侯爷的,现在见到小伍遮起脸来,立即被震惊地无法言语。 怪不得小小年纪就是上阶修士,怪不得说屈身伍长是为了低调行事,感情这小伍就是大平未来的国主,山海侯的儿子,他们大平国的小侯爷! 通虚派长老堪堪躲过那甚是奇怪的剑意,抬眼看向剑侯师徒。 “这剑厉害!徒弟,这剑叫什么名堂?” “罗一剑!” 剑侯沉下脸来,“不要敷衍,必须要霸气,天地唯一剑如何?等你成了剑尊,这剑意不得传出个千百里啊!” 天地唯一剑,天体之间唯有一剑。 华酌云对着林羽四人点下头,然后开始屈膝蓄力。 刹那之间,他的身体迅若惊雷,冲飞上天,手里长刀朝着通虚派长老一刀挥下。 刀破空无声,但他身体与气势却又风雷之声。 不同于罗六剑隔空挥剑,华酌云是擎刀斩向通虚派长老的身体。 面对迅雷之势的攻击,没了双腿的长老再次挥动铁杖,依旧来不及出手,只能将铁杖交叉身前,予以抵挡。 “铮!” 大平直刀霎时间将铁杖斩断,然后斩过这已经失去了双腿的半截躯体。 通虚派长老的半截身体再次被斩为两段。 他的怨恨随着他的意识,就此永远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剑侯的目光在华酌云腾身而起的时候就看了过来,当见到同时五阶境界的他,一刀把那六阶玄修给宰了,不由吞咽下口水。 华酌云的身体向着地面落下。 通虚派长老的残躯则被刀势斩的往后平移数十丈才掉落。 “徒弟,姓华的有这么个儿子摆明是跟师父较劲!你可不能输给他!” 地面上,黄少莫远远看着罗六剑一剑逼得那没了双腿的老者狼狈闪躲,又看到华酌云就像师兄说的那样,武修一跳将飞得很高的玄修斩于刀下。 “好厉害!”少年由衷地感叹道。 最快感觉到这一剑与一刀非凡的依旧是圣地之人。 天牧与弗通都轻声赞叹,流月和弗明的眼神中则泛起亮芒。 两位要比他们还年幼的修士,竟都踏足五阶境地,而且实力更是盖过同阶之士。 老叫花子也啧啧称奇,他与天牧弗通都早看出罗六剑的不凡,如今亲见其出手,更是令人惊喜,至于另一个修得遒龙决的长上几岁的少年,实力竟还要强上几分。 王不忍又想起那句话,“谁谓河广,曾不容刀。”其实这并不是师父的原话,“江湖虽广,曾不容刀。”为了不再受江湖排挤,他只能教给小师弟没被改写过的话。 “江湖虽广,曾不容刀。”王不忍轻拍师弟后背,待黄少莫转过脸,他才开口说道:“你将来也会不弱于他们的。” 黄少莫认真点点头,“嗯,一定会的!” 在几十万人的注视下,通虚派长老连山海侯身前百丈都为到达,就已死去,算是用生命闹了个鲜血淋漓的笑话。 山海侯甚至自始至终都未朝他看上一眼,十万老卒都没人对他释放敌意。 刘大勇看着那再次被砍成两段的半截躯体从空中朝着地面掉落,就像一堆腐肉,早就该埋入黄土之中。 乌梵亲眼见识到了那一剑与一刀,他的右手在微微颤抖,有种想要执剑握刀的冲动。 他的目力异于常人,所看到的比一般人要更清楚与具体。 只是曾经在锐士营耍过长剑的他,第一次认识到何为剑气剑意。还未使用过大平刀的他,也第一次知道遒龙决气血之力如何与刀势匹配。 一剑一刀,都已在他心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为何出刀 老卒着甲大典并未持续太久,遵循大平军一切从简,绝不要繁文缛节荒废时间的原则,当厄肆山上升腾的漫天灵力沉寂后,再披战甲的老卒们都分散到沿着厄肆山下,新修建的营舍当中。 那些违反了大平规矩的江湖中人绝不会想到,他们服劳役修建的房舍,都是为前来震慑江湖来客的大平老卒准备的。 可这不足半日的着甲大典,给所有观礼之人增添了一个又一个话题。 山海侯最后对着所有人说的“厄肆山需要敬畏,每个登山者都要怀有感念之心。”显然就是让人前来观礼的真正意图。 当见识到十万老卒的齐声高呼,竟然能引动整座厄肆山灵力蒸腾,并使在场的修士真元c气血得到共振,所有人都对登上厄肆山抱有了更大的期待。 其中一些有识之士已经开始思索,为何其中大半只是普通人的十万老卒齐呼“护我山海”,就能让厄肆山现出异象? 如天牧c弗通c剑侯c老叫花子这些圣地之人显然要比普通修士了解的更多。 天牧对着厄肆山拈决轻拜,弗通对着厄肆山口呼佛号,这两位代表着天下间传承最为古老,实力最为强大,底蕴最为身后的两处圣地。 从厄肆山异象中得到好处的人都开始感叹自身幸运,也认可山海侯最后那句话,对厄肆山更加敬畏。 更多的人都只是随口赞叹两句,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那对通虚派六阶长老斩出一刀一剑的两位少年身上。 罗六剑当日随着剑侯进城时就引得大平弓弩手围攻,极为高调。少年圣地新一代传人的身份也已经不是秘密。 “十二岁!年仅十二岁的五阶剑修!那一剑的奥妙和威力根本已经能做到越阶伤人,妖孽!绝对的妖孽!” 江湖修士尤其是出身二流以下宗门帮派的人,都已经惊讶地掉了下巴,甚至他们有年过七十的师辈也才不过五阶境界,且实力明显比不得那十二岁的少年。 之间犹如天堑的差距让他们更加深刻意识到何为圣地,何为天才。 对于一刀把那六阶长老砍杀的少年,已经有人推断出他大平国小侯爷的身份。 小侯爷是按照山海侯来称呼的,否则仅在大平国境内,他就是一国太子。有这样的身份,又表现出惊人的实力,想不引人瞩目都难。 只不过华酌云当时带上面罩之后才跳起挥刀,人们并未看清他的面貌,只知道他身着大平武卒甲衣,拿的是大平直刀。 大平直刀刀身狭长,是依照大莱国前代王朝大唐横刀样式铸造,刃长三尺六,柄一尺二。 这位小侯爷手中的刀绝非寻常钢铁铸造,那位六阶玄修的两根铁杖均为精钢所制,且注入了六阶修士的浑厚真元,却还是被一刀斩断。 “五阶武修,一刀杀掉六阶玄修,真是闻所未闻!” 江湖修士们又开始讨论起这两位少年究竟谁更厉害。 “那一剑你到了八十岁能用出来吗?他才十二岁,绝对称得上最强!” “可是山海侯家这个一刀把人杀掉了,那太仑剑派的少年也不过是让六阶玄修闪身躲避一下,明显大平国的小侯爷更厉害!” “他要长上好几岁的,再过五六年,这圣地少年估计都要跻身为大修了。” 滔滔不绝讨论个不停的,多为下阶修士,正因为与这天才妖孽的差距太大,他们已经没了与之攀比的念头。 反观那些上阶修士,尤其是同为五阶的武修玄修,都沉下脸色,开始默不作声地思索起他们与这二人的差距,很快,他们的面色就变得更加难看。 唯有曾经历过艰苦磨难,一步步晋升到上阶境界的修士,才更能体会到面对这些天之骄子的无奈。 至于那个叫嚣着要向山海侯为师弟报仇的通虚派长老,从头至尾都只能作为陪衬,衬托出这两位少年的非凡。 而有关他的过往,他的目的,他的人生,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想着一死换取大平国对虎偾将军仇视的打算也被华酌云的一刀砍成空。 廿七伍四人没有等到伍长返回,在林羽的带领下,他们保持着沉默返还武卒三营营舍。 锐士营与武卒营相隔不远,在这两处营地之间,就是大莱一万精锐军卒驻扎地。 虎偾将军已经得知着甲大典上发生的一切。包括他那个可怜可笑的师兄的死亡。 “灵力共振?好一座厄肆山!这些年来,谁能知道大平军又从这座大山里得到了多少好处!” 虎偾将军在大帐之中自言自语道。 他新收的弟子,通虚派这一代的大师兄郑鹏正翻阅着有关沙场战阵的兵书。 “郑鹏,你说那个懦夫为何突然有了赴死的勇气呢?” 郑鹏将兵书放在一旁,对着虎偾回答道:“禀师傅,徒弟不知。” “哼,你做了他那么久的好徒弟,怎会不知呢?” 虎偾将军说着,拿出一个纸团,朝着郑鹏的脸丢来。 纸团在要砸到人脸的瞬间,郑鹏体内涌出一道真元将纸团止住,并伸手将纸团拿下,展开。 那是张纸条,只写着几个字:重生均以死亡为始。 字迹很熟悉,这本就是他写给前任师父的。 “没想到你对那废物还有些感情,不忍心看他继续痛苦苟活下去了吗?” 郑鹏脸上露出苦笑,“对啊,为了报答师恩,徒弟只能劝他去死。” 虎偾将军的眼神就像他的虎头刀,锋利,寒冷。被他盯着的郑鹏却淡然自若地坐着与他直视。 “好c好!有你这个传人,通虚派将不愁兴盛!” 虎偾将军终究没对这个令他无比满意的新徒弟出手。 郑鹏表面依旧平静,之前他体内的真元c气血翻涌绝对没有逃过对方的眼睛。 这对师徒之间,看不到情义的存在。 没人知道,这次着甲大典,受益最大的,是正帮刘小瑞推着长板车的乌梵。 圆滚滚的小鸟墨血已经回到了乌梵的肩头,它虽然也很喜欢刘小瑞,但还是更依赖乌梵。 “啾啾啾。” 墨血用柔嫩的鸟喙轻啄乌梵面颊,依旧无法吸引他的主意,只好出声名叫,以示不悦。 乌梵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对罗六剑那一剑以及华酌云那一刀的回味之中。 此时此刻,他已经有把握模仿出这两式杀招,虽然威力会大有不及,他如今毕竟还是三阶境界。 “乌梵!” 刘小瑞忽然喊出乌梵名字。 待到乌梵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差点就要把长板车给推到路边的大树上。 “刘姑娘,噢不,小瑞,刚才走神了,不好意思。” 刘小瑞被乌梵的改口弄得也有了些羞赧,“把车给我,你回营地吧。” 即便作为没什么经验的愣头青,乌梵也知道不能轻易放过和刘小瑞同行的机会。 “我今天休息,不碍的,帮人帮到底。” “那要不要老子给你送佛送到西啊?”刘老汉的声音忽然在乌梵耳边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峰主大人,您怎么在这?” 刘老汉面色十分不善,“我来接女儿,你管得着吗?” 乌梵连连摆手,他还没胆量招惹这位根本不像个一峰之主的峰主大人。再者说,在心里他已经感受到这位峰主对他的偏爱。只是现在,他很容易就感受到了峰主大人心头不快,是针对他的。 “听说你很闲?给十万老卒新修的营舍,茅房粪坑还缺人清理,要不要把你给派去?” 乌梵忙求饶道:“峰主,您大人大量,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您多包涵。” 乌梵的语气极没诚意,他说话的同时已经在用眼神对着刘小瑞示意。只要这位峰主千金开口,峰主还不立马惟命是从? 可没料到的是,刘小瑞将脸给别到一旁,推着车开始离开,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 “苦也!”乌梵心中长叹。 “呵呵,你个臭小子,看来真有了去掏粪坑的觉悟。” 乌梵立马站直身子,行一记大平军礼,道声再会,扭头就跑。 再僵持下去,他怕真就要与粪坑为伴了。 推车前行的刘小瑞偏着脑袋看着乌梵逃跑的模样,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始终都把大半注意力放在女儿身上的刘大勇峰主彻底耷拉下了脸。 “难道闺女真的看上这小子了?” 以乌梵山海侯表弟的身份,配峰主侄女已经绰绰有余,只是刘老汉已经打定主意不能再让刘小瑞经受和她娘相似的悲苦,绝对不能找个从军的姑爷。 “日嘞!要不我将这小子驱除军籍?”但想到那位山海苑中的姑奶奶,刘大勇不由一个激灵,“惹不起啊!” 山海苑中,华酌云被带到了乌枭轩面前。山海侯没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只把儿子留下。 乌枭轩面色还很苍白,但已经能够行动。 当日他发出凤鸣之声,是以亏损自身精元作为代价的。 “姑爷爷。”华酌云对乌枭轩称呼道。 “酌云,你父亲想要我来做你的引路人,你可愿意?” 华酌云诚恳地点点头,“愿听姑爷爷的教诲。” “好,我先问你,今日为何要贸然出刀?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华酌云略作思索,回答道:“厄肆山上的灵力,激的我体内气血无法平静,当时亟需有所宣泄。” 乌枭轩轻轻点头。 “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 “噢?什么原因?” “那人指明要朝我爹出手,我理所应当要斩了他!” 乌枭轩放声大笑,拍着自己的大腿,极为满意。 山海侯离开房间后并未走远,有意听听屋内二人谈话内容,当听到这里时,挺拔的身躯好似变得更加刚直,面色泰然,大步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出击宵小之徒 总有人看不得大平安定。 刘老汉带着乌梵进入烟雨楼中那日,最前排坐着三桌贵客。 一为大秦赵阀的赵林,一为被亲爹当中砸断了腿的汪少爷,另一桌,则是操着大莱官言的客人。 自那日后,大平城内就再没了这几位大莱人的踪影。 大平百年老卒汪副峰主府邸被抄之时,大平军也分出一队人马去逮捕这些大莱人,却扑了空。 当这些情况都汇报给国相辕文海后,大鸾先生只是说了句:“不愧为大莱国师的徒弟。” 当日刘大勇在与赵林约战之时,有意将那桌大莱人也连带着一锅烩,可是那桌为首之人却滴水不漏,决计不与刘老汉起冲突。 事后,虽一直被大平隐雀监视,还是得以金蝉脱壳,只留给前去抓人的大平军一间空屋。 那为首之人正是大莱国师的徒弟,宋牟。 很多人都知晓,近十年,大莱有了位国师,雄韬伟略,帮着大莱在三大王朝的角力中取得不少利益。 之前,说起可撑一朝王国的支柱人物,大秦有可只身破万卒,战无不胜的将神大人,百越有能御万兽的神秘巫祖,大平国亦有文武双杰,大鸾先生与山海侯。只有大莱,文臣武将,堪用者大有人在,却并无一可称为魁首之人。 大莱国师的出现,正弥补了大莱王朝柱国之人的空缺。 仅有不太多的人知道,这位大莱国师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青云观的上代传人。 天下圣地青云观有着主脉只收三位传人的传统,即观主传人,只能三数,遵循道经中一生三,三生万物的论言。 此代观主为了有所改变,想着以人力扭转乾坤,才有了天牧的师尊和不知寺的圣僧共收张有年为徒的事情。 而这位国师,正是天牧与流月的三师叔。 青云观上一代中,依旧是循传统的三位传人,大师兄已为青云观之主,也收了包括天牧c亦风c流月在内的三个半传人,那半个传人,就是张有年。 青云观观主的二师弟是为极有趣的老道长,行踪不定,云游世间,曾经有意收乌枭轩为徒,却被拒绝。然而那位老道长似是打定了主意,曾对天牧c张有年等师侄说道,乌枭轩就是他唯一的真传弟子。 观主的三师弟,天牧的三师叔,却不重修行,一心要入世执掌世间王朝。 时值天下大乱即将平复,青云观圣尊不忍三师弟出山再掀波澜,造成更多杀业,是以用玄通将其囚于青云观中,等天下战乱终得平息,才放他入世。 短短几年,这位圣尊师弟就成为大莱国的国师,帮朱姓皇帝管理着世上三大王朝之一的大莱王朝。 诱惑杵恚峰汪副峰主出卖大平,并有意给大平留下线索,令大平国不得不产生内耗,这种阴谋为骨,阳谋为肉的计策,就是这位大莱国师的手笔。 大平国国相大鸾已经将其视为平生最厉害的对手。 如今这位大莱国师唯一的徒弟已经光明正大进入大平城,当日还引得汪家人上演一出父砸子腿的戏份予以通风警示,之后就消失在大平军方视线当中。 大鸾先生曾经为了破除大莱国师对大平的种种谋划而冥思苦想。在山海侯和乌枭轩的注视下,大喊着终于被他找到破绽。 十万老卒着甲大典之时。一队由武卒三营营将吴再兴和锐士三营营将为首的上阶军修,开始行动起来,目标就是大莱国师的徒弟,担任大莱内卫阁领的宋牟。 山海阁中,大鸾先生依旧埋头处理政事,更多的,还是各方传来的谍报。 他兼为雀隐峰之主,负责着所有隐雀的安置管理。 大平谍报甲天下,靠的一是隐雀们对情报的搜集,二则是这大鸾先生对这些情报的汇总及应对。 每日数以千百计的情报都要传到他手。雀隐峰可做决策之人亦有许多,但是事无巨细,哪怕已经被处理过的情报,都要再交他过目审阅。 许多人都不明白,大鸾先生哪里来的精力来应对这许多事务。 只有山海侯和乌枭轩,他的两位老友知晓,只要是与文字相关的东西,这位曾直言“不读书籍成山,怎能文识似海。”的书痴,一旦投入就停不下来。 大鸾先生把手头的书文写完,轻发一声哨音,然后就有只麻点鸽子飞来,把纸张带走传给下面官员。 “老卒再披甲,场面一定会很宏伟,可惜没时间去亲眼瞧瞧喽。” 大鸾先生拿起身旁酒坛大饮一口,“敬我大平老卒,敬我大平七峰将士。” 宋牟一行人没有去着甲大典,他们知道为维持稳定,必定会有大平军卒隐身观礼人群中。 那日从烟雨楼出来,宋牟就知道自己已被大平盯上。 没等大平出手,他已经开始准备脱身之计。果然,没多久汪副峰主就出了事。 虽然他早就知道老师是故意留下蛛丝马迹让大平获悉是谁归顺了大莱,只是没想到大平一方查明的那么迅速,出手那么果断。 原本打算登山大典之后才让大平军内部生乱,到时一万大莱卒已进入大平城,自可保他们周全。出乎意料的是,当大莱军到达大平城城门外时,大平军就以斩杀大莱谍士以及那位副峰主来迎接。 饶是身为大莱一方,宋牟也不得不对大平军的果敢感到敬佩。 他更敬佩的,还是那位大平国的智囊,被尊称为大鸾的国相。 “难怪被老师这般重视,这位大鸾真是厉害!”宋牟知道,这位国相事必躬亲,查明汪副峰主出卖大平的必定是他。 “阁领,我们是否转换位置?”有属下向宋牟询问。 他们此时就在一座普普通通的客栈之中。 但是在人们都前去观看大平老卒着甲大典之前,这间普通的客栈可并不普通,因为天牧和流月就居住在这里。 出身圣地的八甲大修天牧,距离圣尊之境也不过一步之遥,只要他想隐匿行踪,哪怕是八阶大修也难寻到。 而宋牟,在辈分上说,正是天牧的师弟。 当日天牧和流月进城之后,就见到了被人留在街上的青云观独有的云朵刻痕。 天牧和流月就顺着标记行走,竟然来到大平城东,距离厄肆山不远的地方,看到很多江湖人士在大平军的监督下修建着剑意房舍。 宋牟一行人就在这些服劳役的人之间。 俗话说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哪怕大鸾先生再智慧盖世,也难第一时间想到宋牟等人就藏在被大平军卒扣押的犯人当中。 之后宋牟请求天牧师兄护他周全。 天牧虽对他三师叔所作所为并不认同,但还是答应这位师弟只要他不在大平生出事端,就可以帮着遮掩他的行踪。 “换!没了天牧师兄遮掩气机,这里很容易就会被大平军查到,我们还是先乔装回到那些营舍那里,老卒们都去着甲大典了,那里会有许多藏身位置。” 宋牟当机立断,在天牧被两位八阶大修邀请着去观礼着甲大典后,就要转移。 可为时已晚。 武卒三营营将吴再兴与锐士三营营将已经将这客栈围堵。 宋牟本身不过是六丙玄修,面对两位六甲军修的围杀,根本无力反击,他的几名属下,同样是大莱内卫的四阶五阶修士,尽数被当场格杀。 在江湖修士涌入大平之后,曾发生数十起杀人事端,有很多都是这些人的手笔,有意挑拨江湖修士与大平军卒之间的冲突。 许多件无头悬案,在大平军的探查之下,也都指向心怀叵测之辈。 大鸾先生在给吴再兴下达的命令里明确指出,除宋牟外,其余宵小皆杀无赦。 “你们大平军方就这样滥杀无辜吗?”宋牟被擒后,依旧用言语拖延时间,想着脱身之计。 吴再兴没回话,走到他的身后,朝着颈下一拳砸出。 这位勉强能称得上是青云观传人的六阶玄修,登时就被打得昏死过去。 锐士营的营将朝吴再兴竖起大拇指。 武卒三营,乌梵曾经的都统大人也对着上司说道:“够劲,省得这家伙再说这些恶心人的话,还他娘的无辜?要依我的意思,这家伙也一并杀了,省得麻烦。” 锐士三营营将,当日迎接大莱一万军卒时的主事之人,闻言也点点头,“好主意,该杀。” “行啊,你动手吧。”吴再兴满不在乎的样子对着锐士营营将说道。 “你们武卒营还真是没有好东西,大鸾先生明令要活的,你竟想着让我杀人违令?” “彼此彼此!” 大平军中战力最强的就是锐士与武卒。只是这两营的将士天生不对付,哪怕一起执行任务,也要寻机互相喷上几句。 十万老卒着甲大典之后,天牧和流月回到了住处。 “师兄?宋牟他们” “流月师弟啊,你不是一直疑惑山海侯为何要派两位八甲大修来邀请我们吗?除了我们对普通修士隐匿了气机外,这怕就是另一个原因了。” “师兄,我们要去向山海侯要人吗?”流月觉得宋牟始终算是青云观人,能帮忙时就要出手。 “不必了,师叔的弟子自有师叔去管。”天牧似并未把宋牟当回事。 其实当宋牟寻求他的庇护之时,他就已经明白,这位大莱的内卫阁领,不是无缘无故受到大平追击的,毕竟,大平国还是大莱名义上的属国,双方并未戳破那层窗户纸。 “有年师弟被师叔算计着来到大平,经历了一败,这次也算是对师叔的回敬了。”天牧望着西方,淡然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大平远虑 山海侯离开山海别苑,没回夫人那里,也没去和大夫人见面。 听到儿子亲口说了出刀原因,他这个大平国主,威震天下的强绝大修,就和每一位普通的父亲一样,很是欣慰,也有些激动。 全天下没有一位做父亲的想让孩子的双手染血。山海侯亦不例外,只是为了镇守大平,他们华家人必须早早懂得对敌c杀敌。 华酌云未满十八岁就被送进大平军中磨炼,为的就是尽早培养出他军人的血性,或许不久的将来,战事再起之时,就需要他带着七峰将士杀敌卫国。 修士的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江湖如此,王朝亦如此。 大平是三大王朝正在争夺的一块肥肉,作为弱势的一方,大平国从未想着屈服。如果弱肉强食是法则,那么奋力抗争则是人性。 人与天斗,对强者而言,其乐无穷,对普通百姓而言,则意味着大悲苦。 山海侯要做的,就是将大平百姓的苦难降至最低。 好在山海侯并非只身行逆天之举,他还有很多并肩之人。 山海侯进入山海阁后,首先闻到的不是那满阁书籍纸张笔墨散发出的书卷气,而是浓郁的酒气。 “大鸾,你就不怕把自己喝成酒囊饭袋?” 辕文海一眼就看出山海侯心情甚佳,“儿子为你出次头就高兴成这样?” “你个光棍汉又不懂父慈子孝。以前那么多女人倾慕与你,结果到头来还是孤家寡人,大鸾,真不明白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对,你命好,讨了两个夫人,成天连大夫人的面都见不着,二夫人又总拿着大莱国事给你解忧,还真是人之大幸啊。” 论起言语上的交锋,在这阁中,大鸾先生堪称无敌,几句话就把山海侯说得败下阵来。 山海侯见老友心情也挺好,还能和自己互相调侃,就知道他今日同样有所收获。 “那宋牟的身份确定了?” “错不了,我以前一直弄不懂,那大莱国师为何会收一个资质并不太过出众,机智也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的人为徒。没想到就是这一时之念,让我查出了这个宋牟的来历。” 山海侯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如果这宋牟真是当年大秦儒家贤人之子,那这位大莱国师所谋,怕不仅仅是我大平,这位圣地出来的前辈,眼界真是开阔,是想着染指整个天下啊。” 辕文海以指轻叩桌面,“欲统天下,怕是依旧会先拿大平试刀。汪卫的事情由于我们察觉的极为迅速,没造成乱象,可我认为这位大莱国师在大平绝对还设有后手,这次登山怕也不会顺利完结。” 山海侯则并不太过担忧,“想在厄肆山上起事,无非还是挑拨江湖修士和我大平的关系,这些都不足为虑,重新披甲的十万老卒就是为应对此事的,我想的是,或许不久之后,大莱就会大军压境。” “只能用驱虎吞狼来暂缓危机了。”大鸾先生之所以下令活捉大莱国师的徒弟宋牟,为的就是以这个儒家贤人之后为引,使大秦制约大莱国。 当年大秦皇帝为惩罚儒家学士以古非今的僭越之举,焚书坑儒,实则与天下儒生都结下了愁怨。 天下三教九流,三教即为儒释道。 佛门有圣地不知寺,道家有圣地青云观,唯有儒家,由读书人构成,重思想而轻武力,除却当年创教圣人,再无人可封圣,儒家贤人,即为一方魁首,统领一方儒生。 宋牟的父亲,就是当年被大秦皇帝下令杀掉的大秦贤人。 大秦王朝大军之强,百越国与大莱国也不能相匹,之所以在灭了六国之后,就再没能扩张,一统天下,其中除了百越与大莱的联合制约外,还有无数儒生奋力相抗的原因。 大莱国师收贤人遗子为徒,其心中所想,昭然若揭。 “只一个宋牟能引得大秦重视吗?” “能的,宋牟虽只一人,可天下间的儒生c读书人比大秦的军队还多十倍c百倍,只要略施手段,就由不得大秦的万俟皇帝不出手应对,大莱敢谋划天下,大秦又何尝不愿天下归一?” 山海侯有些无奈,在大王朝的相互制衡之下才能生存,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大鸾,你说如果我大平也出了圣人,会不会让局面好一些?” 天下的圣人,皆已非人力可除之,大秦的老将神,最善一人破万卒,驰骋沙场百余年,依旧无敌亦无恙。 似青云观,因有圣尊坐镇,大莱皇帝更是直接将青云观所在方圆百里都赐予青云观所有,每年还会亲临观中,接受圣尊赐福。 在百越国,不知寺更是香火鼎盛,连百越国的皇帝和巫祖大人都对寺中圣僧极为尊重。 大鸾先生听到山海侯的话,只是摇头,“除非是出现真正无敌的圣人,否则只会加速大平的覆灭。” 圣人也有高下之分。 天下修士,将破入九阶的玄修称为圣尊,将破入九阶的武修称为尊圣。 是以九阶即为修士所言的至尊至圣之境,而九阶,亦有初期与圆满之分,按照大平军的划分,初入九阶,即为九戊之境。 对修士而言,身处戊境的时间皆极为短暂,因为只要再前行一丝,按照大平军绝不轻视修士的原则,就算升为丁境。 只有晋升九阶之后,戊境才会变得极为漫长,古往今来,在境界上达到九阶的人中,穷极一生就困在九戊之境的伪圣人也有许多。 之前想要进入大平城的巨禽火云枭,就相当于人类修士的九戊之境,被山海侯与四位圣地传人以八甲境界联袂击退。 如果大平国出现了新晋升的圣人,面对还未真正无敌的九戊伪圣,无论是大莱c大秦还是百越国都会抓住时机尽快出手,趁伪圣尚可杀灭之时将威胁趁早扼杀。 那样,只会加速大平的危机。 山海侯又何尝想不通此道?之是想到三大王朝随时都有可能出动大军,吞并大平,他就心有忧虑。 大鸾先生从软席上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老友的肩膀。 “寅尘,山海王他们在连天的战火中都保住了大平,我们也未尝不可。” 大平山海王,山海侯的父亲,乌梵的舅舅,是天下间第一个在战场上奋力杀敌,直至战死的国主。 乌梵趁着无事可做,并没直接返回营地。 与其他军卒一样,当兵久了,难免会对营地之外生出向往。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着,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大平人和江湖客,听着他们的谈话,看着他们的神态。 当他走到一条街上时,就看到有几个虽是军卒打扮,但并未着甲的人正用泥土和青石修整着路面。 一个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军卒一边和泥,一边抱怨个不停。 “这些修士就是吃饱撑的,干架就干架,找个没人的地方啊!在街上打,不是拆房子就是毁地,这次还算好的,那次在长街那,烟雨楼边上,地面被砍出来三尺深的长沟,根本就是要我们这些工匠的命啊!” 领头的是个砸吧着烟袋锅的老工匠,走过去朝年轻军卒屁股上轻揣一脚,“鲁德,闭上你的嘴,去把石头搬过来。” 被叫作鲁德的青年军卒极不情愿地去搬青石板。 一尺宽三尺长的青石板很是厚重,青年搬起来非常吃力。 乌梵知道,这些人就是大平军中专门负责修缮房舍及路面的工匠,是匠营中人。 匠营不单单隶属某一峰,或者说是由大平七峰将士中有手艺的工匠共同组成,出自七峰,服务的是整个大平。 乌梵见那位鲁德搬起石头很费力,想着自己闲来无事,卷起袖子就走上前帮忙。 “同袍,在下杵恚峰的,来帮把手。”乌梵并未穿着军卒服饰,他今日是为了帮刘小瑞卖酒的,可不想给大平军丢人。 青年工匠也不怀疑,反正是来帮手的,管他是杵恚峰还是什么峰的。 当见到乌梵将厚重的青石板轻易地搬起来后,那吧嗒着烟袋锅子的老工匠展颜一笑,“这小哥还是个修士,有他帮忙这活就好干喽。” 鲁德算不上健谈之人,当身旁有了乌梵这个生人后,他就停止了抱怨,干起活来效率也提了不少。 乌梵则有意无意地问起鲁德都在长街那边修过几次路面,最后确定,自己被张有年用云剑攻击那次,以及刘老汉和赵林对决那次,长街路面及道路两侧的房舍都是这位仁兄参与修缮的。 乌梵心里不免有些讪讪,总觉得是自己给这兄弟添了麻烦。 “你就是泥瓦匠吗?”乌梵随口向鲁德问起。 “不是,我是铁匠!还会自己设计可拆卸的马掌!” “铁匠?铁匠怎么修起路面和房子了?”乌梵诧异。 “还不是那些人不识千里马,根本不懂得我设计的精巧之处,还说我是胡思乱想,为了让我安心做事,才罚我做这些。” 乌梵耸耸肩,没想到这位还是个挺有趣的人。 老工匠在旁边冷冷哼了一声,显然对青年的狂大不自量力很是不满。 鲁德呲呲牙,凑近乌梵身边,有些神秘地说道:“最近我又想出一种铁扣,很是实用,只要大平军采取我的建议,保准实力再加一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登山前的准备 大军战力高低其实与修士相仿。 一个踏上修途之人,实力高低可凭其达到的境界,所修功法或是玄通的特性,所使用的武器以及战斗意识来决定。 军队亦如此,军卒人数对应的是修士境界高低,战阵兵法则对应修士所修法决,军卒装备等同于修士所配兵器,而作战经验就是培养出杀敌意识。 修士的实力提升相比来说很简单,无论是境界提升,还是习得高深玄法,都能让自身之力显著提高,但是大军的战力提升没那么简单。 动辄逾万人组成的军队,要想提升整体战力,就意味着要将能提升单人战力的代价提升万倍。 鲁德只是大平匠营中的小小工匠,竟然说能让大平军实力更强一分,无论是谁听了都会认为他这是异想天开。 乌梵已经理解为何他一个铁匠会被派来做修房补路的活。 小鸟墨血就停在乌梵肩膀上,当鲁德凑近乌梵耳边颇为神秘地讲出他的发明时,惹得小鸟啾啾叫着,伸出鸟喙就要去啄鲁德沾了不少泥点的脸。 “墨血!”乌梵忙喝止墨血的动作,它可不是一般鸟类,鸟喙看着还很柔嫩,但是连二阶淬体境的队副都差点让它啄出血来,更别说这位只是普通人的年轻工匠了。 “这鸟长得又圆又丑,还挺凶!”鲁德讪讪退开,当他把自己能为大平军增加战力的想法说给乌梵之后,只看对方的反应,就已经让他感到失望。 “唉为何没有一个人肯相信我呢?”鲁德自言自语地感叹着。 吧嗒着烟袋锅子的老工匠走过来,用红铜烟袋锅子朝着鲁德脑袋上敲了一记。 “等你什么时候学会脚踏实地了,再想着一飞冲天吧。” 乌梵认同老工匠的话,不过他对鲁德所说的什么铁扣也很感兴趣。 在乌梵这个三甲武修,如今同样也是三阶玄修的帮助下,路面很快就被修补完毕。 老工匠指挥着另几个军卒收拾干活的家当。 乌梵为了给一直面露失落的鲁德一些安慰,就主动把他拉到一旁询问起他说的铁扣来。 “就是用两圈螺旋刻纹,就能把短枪断矛接成长枪长矛。都说咱们大平军长枪善冲,短枪善掷,如果能使长枪与短枪相互切换,你说,那样是不是让军卒既能以长枪破敌御敌?待需要抛击时,将枪柄旋下一半,就能当短枪飞掷出去!” 鲁德自信满满地说道。 乌梵却明白,这种方式并不那么可行。 大平军乃至全天下的军队都越来越趋向于专精操练,比如持枪卒与弓弩手之间互不妨碍,在战场上,只有这样明确分工,才能使战阵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至于长枪短枪,其实对于军卒来说,短枪短矛这些用于抛掷杀敌的远战兵刃,都是由气力十足的武卒操持,在他们手中,短枪长枪区别并不大。 “如果军卒皆是普通人的话,你的想法或许更为可行。”乌梵只能这样对鲁德说道。 鲁德被一语惊醒梦中人,把头垂下,显得有些可怜。 “不过,”乌梵继续说,“如果是对有特殊需求的人来说,这种活扣用出依旧很大。” 乌梵原本只是找话来宽慰这个有想法的工匠,说道这里,他自己的脑袋中忽然现出灵光。乌梵猛地伸出双手,抓住鲁德双肩。 “兄弟,你一定要尽快帮我做出来一个可以将枪身与枪头固定在一起的铁扣!” 鲁德被乌梵突然有些激动的表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可以的,你手先放开,劲太大了,我肩胛骨都要被你捏碎了!” 乌梵嘿嘿笑着收回双手。 他之前突然想到,杵恚枪的枪头与枪身已经被斩断很多年,自己如果能尽早给刘峰主送去个可将枪头枪柄重新固定在一起的铁扣,不管他用不用得上,一来是表达自己对他早日取回杵恚枪头的心愿,再者也是趁机讨好一番。 刘老汉不喜欢他和刘小瑞在一起,这点哪怕乌梵在男女情事上再没经验,也看得出来。 虽然他和刘小瑞八字还没一撇,尽早熬过姑娘家老爹那一关,已经需要着手准备。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乌梵哪里能想到,只是他的一个念头,对鲁德以及他自己的命运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距离厄肆山开山不过十来天的时间了。 很多江湖修士都开始为登山做起准备。准备得最多的,是粮食与酒。 人哪怕踏上修途,或许会比普通人更能挨饿,体内气血与真元可以支撑其在不进食的情况下多活上不短的时间,可归根结底,还是要吃东西。 连踏入九阶境地的圣人亦不例外。 传说中仙人都是餐霞食气的,也不过是食物类型不同而已。 至于神仙究竟存在与否,怕是连青云观里活了三百年的玄尊也说不准,在世上,这些圣尊c尊圣就是神仙人物。 王不忍和黄少莫师兄弟两人沾了老叫花子的光。 作为唯一一个当街席地而坐的圣地传人,江湖修士尤其是来自大秦的江湖人,都前来对他表示敬意。 现如今天下圣地共有四处,青云观与不知寺分别位于大莱国与百越国,只有大秦境内,有两处圣地,真意宗与太仑剑派。 冥冥之中,王朝的强弱也通过江湖格局得以表现出来。 气运之说,由来已久,这些或许也是难以捉摸的气运外在展示。 “老伯,这么多吃得都送给我们吗?”黄少莫看着眼前堆的两尺高的大包小包的吃食,欣喜地向老叫花子问道。 “都拿去c拿去!”老叫花子对这位少年出奇的大方。“如果我把这些吃的都留给自己,那还怎么做叫花子?” 其实黄少莫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寻找真意,就要做叫花子。不过师兄悄悄告诉他,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宗旨特点,这些都是不该问的。 王不忍挠头笑着,有这么多吃的,就不用他为登山再多做准备了。 “王不忍呐王不忍,你还真是忍得住!”老叫花子突然对着王不忍开口,直把后者说得满脸的不好意思。 “什么忍得住?”黄少莫感到好奇,不知道老叫花子和他师兄在说什么。 “我是说他忍得住带着你这个小麻烦,碍手碍脚,连纳元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小笨蛋喏。”老叫花子故意取笑少年,把话题移开。 郑鹏从大莱军驻扎处回到客栈,师弟们都在头上系了白色布条。 他们的师父被华酌云一刀劈死,这些做徒弟的去把通虚派长老的半截尸身寻地方掩埋后,又在住处这里设了灵牌。 “师兄,你回来了。” 郑鹏示意师弟拿给他一条孝带。 他上前对着师父灵位跪下,叩首,算是还了多年的师徒之恩。 “如果世上有轮回,徒儿祝师父早日获得新生。” 说完这句话,郑鹏把刚戴上的孝布一把扯下,双眼对着这临时撕成的白布条凝实几息后,将其揣进怀里。 “你们都做好准备,到时候随我一道登厄肆山。” 郑鹏在师弟师妹之中极有威望,哪怕他师父在世时都无法与之相比。 “我通虚派未来如何,就依靠你我了。”郑鹏最后对着师弟们说出这句话。 通虚派这一代的弟子都对着师兄躬身一拜,同样把孝带摘下,放进怀中,开始准备登山事宜。 或许是因为佛道二教本就并肩在世间存在了千万载的时光,或是是因为这一代中,青云观与不知寺有了共传弟子张有年。 天牧c流月与弗通c弗明除却各自休息的时间,一直都在一起。 “厄肆山啊,终于能再登一次了。”弗通望着东方的大山感叹着。 弗明和流月都有些惊异。 “师兄?你曾经登过厄肆山?”总爱板着脸的瘦和尚弗明忍不住问道。 弗通做出思忆状,好似在仔细回味当年旧事,然后准备讲给年轻人听。 天牧被这个和尚逗得弯起嘴角,“我倒是听闻五十年前,有位小和尚被师傅带着来登厄肆山,结果那小和尚走到厄肆山下时,忽然哭喊起来,说着此路不通c此路不通,硬是拖着大师离开,返回了百越国。” 被戳穿黑历史的弗通登时就不高兴了。 “佛勒个菩萨的,天牧,你不过比我早生几年,一口一个小和尚很过瘾是吧。也不知道是谁,都年过甲子了,面相还年轻的不像话,不知羞啊!” 听到师兄当年糗事后,弗明就合上双目,不再听这两位都好几十岁了的“年轻人”的言语交锋。 流月也是第一次得知大师兄的真实年岁,心中不免惊讶,不过想到观中还有位三百多岁的老祖宗,就变得释然。 山海苑中,剑侯又强行做了山海侯的客人,他带着罗六剑请山海侯帮着给大鸾先生引荐。 “文海又不懂剑,找他做甚?” “谁不知道大鸾先生是大平智囊?我带着徒弟去拜会他,如果他看我家徒弟顺眼,随口指点一番在厄肆山上哪里有大机缘,那这次登山才真不算白登。” 山海侯对这位当年缠着和自己交手,后来倒是不打不相识的家伙感到无可奈何。 不过既然是要这少年去见大鸾,见上一面也无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相见 乌梵肩上落着墨血,与鲁德告别后,向着营地走去。 鲁德等乌梵走远后才反应过来,今日好像交了个朋友。 他原本没什么朋友的,主要他经常会有奇思妙想,大多不切实际,身边那些埋头实干的工匠都不太喜欢他。 也就吧嗒着烟袋锅子的老工匠对他一直不错,不过那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照与教诲。 “走吧,傻小子。”老工匠用长长的烟袋锅子朝鲁德屁股上轻抽。 “老头儿,你少拿这烟管子打我,尤其是以后在我朋友面前。”鲁德拍着屁股抗议道。 老工匠朝新铺的地面上啐出口浓痰,“呸!人家小小年纪已经是实力不弱的修士,将来弄不好是要做将军的,你可别不要脸地巴结人家了,还朋友!” “老头儿,你胡说八道。” “哼,知道那小子肩上停着的鸟是什么吗?说出来吓到你。” “难道不是血羽王隼?”鲁德竟然一口道出墨血的种类。 “你竟然能看出来?”老工匠也略微惊诧,没想到这个爱胡思乱想的小子竟然连血羽王隼都认得,尤其是这只黑不溜秋的,不近处观察体征连他都认不出来。 鲁德也学着老工匠的模样朝着新修的路面上啐上一口,只不过没有浓痰,只有不少唾沫星子。 “老头儿,莫要小瞧人,当年负责撰写《奇物志》的人里就有我家先辈!” 老工匠并不知道《奇物志》是什么,不过看鲁德那一副自得的模样,估计也还算比较经典的书籍。 “你既然知到那是血羽王隼,就该知道能拥有赤羽王隼的人都非等闲,这鸟长大后实力堪比上阶修士,如果饲主实力低微,还会有被战宠反噬的危险,也就是说刚这位小哥将来肯定回事上阶修士,你还舔着脸和人交朋友?” 鲁德很敬重这位老工匠,但对于他的死板守旧以及眼界狭隘都感到无奈。 “朋友!老头儿,你知道什么叫朋友不?那是无关地位c财富甚至是年龄的。只要两人互有好感,认为对方值得结交,一拍即合,就是朋友了。” 老工匠重重哼了一声,“老头子是不懂的啥叫朋友,只知道年轻时交下的几个兄弟,都死在了战场上,还是我把他们的尸体埋掉,大平死去的军卒里,将军们的我不知道,反正在一般当兵的人里,他们的坟头最是漂亮齐整,都是我亲手给修的。” 鲁德无话可说了,面对这些沙场上的生死之交,他口中的朋友c知己似乎缺少了些能说出口的故事。 几位军卒工匠都劳累了一天,归程路上都很沉闷。 鲁德也迈着沉重的步子走着。 老工匠忽然又用烟袋锅子敲了鲁德一下。 “你再敲我跟你急啊!” 鲁德回头冲着老工匠喊道,没料想老工匠却露出有些局促的表情,“那啥,傻小子,老头子忽然想了想,其实你说的什么是朋友是对的,当年有个老兄弟好像也要跟我做朋友来着,说起话来掏心掏肺,可还没等到我也把心里的话拿出来和他谈论,那家伙就把半拉脑袋丢在沙场上。” 年轻的匠人不知道该对这个老头儿讲些什么。 平日里,老工匠就是个技术娴熟的泥瓦匠,指挥着年轻军卒工匠们干活,还总爱用烟袋锅子砸人,这时候,谈论起朋友c兄弟,这位老男人的脸上则展露出完全不同的一面。 “老头儿,要不我跟你做个忘年交?咱俩也当朋友?”鲁德想了半天才挤出来这么句话安慰老工匠。 “得嘞,说定了,要是你以后真攀上刚才那小子的高枝儿喽,可不能忘了还有我这个朋友。”老工匠咧着嘴说道,又把烟袋点了起来。 鲁德都有些搞不懂这老家伙刚刚所言是真是假 工匠们离开了,新铺上的青石板上已经有了污迹和脚印,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和这条路上的老旧石板一样,历经风雨。 廿七伍中,林羽正式升职为伍长。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小伍不会再回来了。 “我就说,人家堂堂小侯爷,未来咱大平国的国主,干嘛还回到咱们这破营舍里。和那个姓乌的王八蛋一样,说走就走,连当面道别都做不到。” 廿七伍其余三人也有些难过,不是像林羽说得那样,而是转眼间刚刚混熟的小伍就离开了。 “林羽,小伍出刀砍那残废之前不是朝咱们示意了下吗?那就是告别了,比老伍要强!” 林羽见这三人竟然敢和自己犟嘴,伸伸舌头就要用出唇枪舌剑怼这仨货。 这时候乌梵走了进来。 他与鲁德告别后,回的不是杵恚峰的营地,而是武卒三营的廿七伍营舍。 “敢说本伍长坏话,我看你们是想挨揍!” 乌梵在四人惊异的目光中大摇大摆走近营舍,一屁股坐在之前自己的位置上。 “姥姥的,现在我是伍长,你个别营的敢上门挑衅,兄弟们,捶他!” 林羽一声令下,廿七伍其余三人均扑身而上,把乌梵一通捶打。 “嘶!这家伙身体怎么越来越硬啊!”林羽最先打在乌梵身上,却是自己吃痛。 其余三人随即都有了相同的体会。 乌梵嘿嘿冷笑着,自他开始在魄甲上雕刻龙鳞以来,虽然龙鳞都化作了鸟羽状,但是对魄甲坚实的增益效果没有任何折扣。 “老伍我站着让你们打,来来来,随便出手,谁要是喊疼谁是孙子!” 林羽四人看着乌梵摆出的贱贱的模样,都忍不住想要继续出手。 可是他们也知道,再打下去,喊疼成孙子的必定是他们几人。 于是,五人就在营舍中对峙着。 乌梵仰着脸,用鼻孔对着四人,贱兮兮的。 林羽四人则怒目圆睁,直勾勾地盯着乌梵。 几息之后,没有任何征兆,五人同时放声大笑,笑得捂住肚子弯下腰。 然后乌梵张开双臂,和四人拥在一起。 “老伍,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们了?”许久之后,廿七伍中才平复下来。 “路过。” “真的?” “那还能假?” “一起弄点酒喝?” “不了,今天在外面一整天了,还要赶回营地。” “对啊,人家现在手底下五十来弟兄呢,比咱们四个人重要多了!”林羽阴阳怪气地说着。 乌梵走上前朝他身上砸了一拳,“别胡说,忘了恭喜你,才多久没见,已经成为了三阶修士。” 林羽在十万老卒着甲时晋升,到现在不过隔了几个时辰,心头的喜悦却被小伍的离去压下。 被乌梵提起后,林羽才又想起,自己今天晋阶,就算老伍不留下,也有必要喝上点酒,庆祝一番。 “是啊,三阶了,正能赶上登厄肆山。” “哦?那咱们厄肆山上再见。” 乌梵说完又在另三人身前各擂了一拳,然后转身离开。 他知道,廿七伍的这四个人,都是极重情义之辈,他在武卒营待了不过几个月,当时面对张有年的云剑,四人就能义无反顾地舍身相救。 华酌云与他们相处的时日更短,可是他们曾经一齐挥刀斩下大莱谍士的脑袋,有了那样的经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浅了。 乌梵猜到华酌云在人前出手,哪怕遮着面,也无法再在武卒营中待下去,他就是怕廿七伍中的四位兄弟们再受别离之苦的煎熬。 只身前来,仅与兄弟见面。 转身就走,是要将今后留给他们直面。 在大平军中,这样的同袍兄弟,又岂止廿七伍几人? 林羽和三人目送着乌梵离开,营舍中又变得冷清。 “喂,我说你仨,别垂头丧气的,跟新伍长我喝酒去!” 山海苑中,华酌云被姑奶奶给赶了出来,理由是姑爷爷身体还在调养中,教学讲故事什么的明天再来。 眼看就要过十八岁生日的华酌云对着乌枭轩的房间躬身长拜之后才离开。 当他一路来到山海阁前时,正见到父亲带着剑侯和那位在他之前对那没了双腿的六阶玄修斩出一剑的少年要进入阁楼。 “父亲,剑侯前辈。”华酌云对着山海侯和剑侯见礼。 脸上婴儿肥尚未褪去的罗六剑眸中含剑,忽地朝华酌云直视过来。 “小酌云,叫什么前辈,叫伯伯吧,显得亲切。”剑侯笑嘻嘻地开口。 山海侯静静看着儿子,不发一言,因为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个大智若呆的儿子,只要他出声回话,必定不会让人失望。 华酌云没有任何调侃的意思,无比认真地说:“前辈,若要显得亲切,还是叫您叔叔更好,也更切乎实际。” 剑侯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是挑衅!这是在暗示我不如他老子!”剑侯在心里想着,然后微不可察地示意自己徒弟出动。 其实还没等他示意,罗六剑已经踏前一步。 “之前你那一刀,很强!”少年言语中亦有锋芒。 华酌云点点头,“还行。” “但是我的剑会更强!”少年无比坚定地说道。 华酌云略作思索,认真地回答道:“那小弟弟你要更加努力了。” 山海侯不忍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会笑出声来,所以率先迈步进入山海阁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大鸾一曲刀剑歌 大平山海有名士,山海阁中隐大鸾。 世间三教儒释道,佛们拜佛向善,道家寻道自然,儒家则读圣贤书,理天下事。 读书人大多手无缚鸡之力,可儒教几经冲击,依然矗立大地之上,是因为那些书籍中的知识,蕴含着力量。 这种不亚于佛家法决与道家玄通的力量在读书人的身上,就体现为智慧。 大鸾先生是天下间极有智慧的几人之一,但凡有识之士,无不对其钦佩有加。 剑侯出身圣地太仑剑派,弟子罗六剑又是实打实的剑尊之姿,即便如此,还要求见大鸾,切实体现出了他们对这位大智之人的敬重。 被华酌云称作小弟弟,并被很认真的勉励要更加努力的罗六剑颇有拔剑斩了这小侯爷的冲动。 他哪里知道,这位大平国的小侯爷不仅资质奇绝,说起话来极为直率,明明很是正经认真的讲话,而他的话又总能令人心塞。 剑侯也未料到这华家的小子这般难缠,自家徒弟显然连嘴仗也打不赢,忙开口道:“山海侯都进楼了,咱们快跟上,今日难得有幸各以面见大鸾先生。” 辕文海正独自小酌。 自他搬进山海阁后那日起,除了山海侯是不是前来待上一会,其余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一人看书写字,理政谋略,与火烛笔墨为伴,难免有些孤独,年轻时为了能入睡养成的饮酒的习惯就被发扬光大。 等到几人都上了楼,辕文海与剑侯点头见礼,然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罗六剑。 少年被大鸾先生的目光笼罩,并未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任何的真元或者气血波动,他的气机同样也没有被锁定。可是被大鸾先生看着,他仿佛置身一片通明之中,心思杂念都不敢升起,觉得这些无形无质的东西也会被这位先生看在眼中。 “好一个剑修,三十年后,世上剑道必定再添魁首!” 大鸾先生对罗六剑的评价不可谓不高。 魁首,即是真正的第一人。 剑侯闻言笑容满面,他这辈子最长脸的事,就是收了这么个不得了的徒弟。 华酌云听后,很仔细地朝罗六剑看看。 “你看甚?不服的话可以和我比试一番!”罗六剑对这个不仅战力压了自己一头,连说话都让自己很不高兴的小侯爷有些敌视,或者说是有意与之分出高下。 只是罗六剑圆脸胖乎乎的,和他眼神与话语中的锋芒形成强烈对比,看起来有些可爱与好笑。 “我不用剑的,不会跟你争剑道魁首。”华酌云认真地解释着,不想让这位少年误会。 “管你用剑还是用刀!”罗六剑总觉得华酌云是在故意装傻,有意取笑。“敢不敢和我打一场?” 华酌云轻叹口气,“你境界低,不是对手。”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事实,而且华酌云的语气也只是在实事求是,可在罗六剑看来,这就是瞧不起他,是对他的羞辱和挑衅。 “铮!” 罗六剑鞘中青峰立即飞出,落在手中。 华酌云一动不动。 山海侯全然当作没看见,反正他儿子不会吃亏。 剑侯则赶忙扑上去夺过徒弟手里的剑塞回鞘中。 “罗六剑,咱们今个是来拜会大鸾先生的,不要无礼。” 大鸾先生却看得津津有味,对两个小家伙大上一场助助酒兴满怀期待。 “罗六剑,这个名字倒不错。”大鸾先生眼见剑侯怕徒弟吃亏出手拦架,也就没了看热闹的打算,出口岔开话题。 山海侯在旁不发一言,这名字是他帮着改的,得到老友的认可,心里也略有得意。 “还望大鸾指教,看看我这徒弟登厄肆山,在那个方位能获得最大机缘。” 剑侯也不客套,帮着罗六剑向辕文海请教。 “我一个读书人,不是玄修也不是武修,哪里懂得这些?”辕文海摇头苦笑道。 对于大平军一直在探索厄肆山之事,圣地出身的剑侯自然也晓得,他之所以一心请教大鸾,就是因为这些事宜均归这位智士所管。 他之所以不向山海侯讨教,除了不想在这个故友兼竞争对手面前矮上一头外,还因为徒弟已经被他帮着改了名,其中涉及到的气运之说,已经不适于再向他求助。 “罗六剑此次入大平已得善缘,将来必定会还大平人情,还望先生不吝告知。” 剑侯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 少年罗六剑对师父所言还似懂非懂,不过他在心里也觉得好像欠了山海侯及大平一些什么。 山海侯对老友的话无动于衷,他身为大平国国主,厄肆山事宜本都应经他同意,可是这些事情,他都托付给了大鸾。 自古至今,罕有国主能跻身大修行列。 除了被国家事务拖累心神,其中亦有承天命而轻人力的讲究。 山海侯之所以心甘情愿接受大莱削藩后的侯爷称号,亦有这方面的原因。 他在武道一途能够行至高远,和他与其他一国之主全然不同的行事大有关联。 罗六剑初始时因为一心超越师父自称剑皇,被山海侯指点改掉,和人间皇帝修途难行的世间法则异曲同工。 听到剑侯明言将来这位有着剑尊之姿的少年可帮大平出手,哪怕是大鸾先生也起意动。 “机缘无方向,人得之后才可谓之。”大鸾先生开口说道。 剑侯听罢略作思索,依然明白其中内涵,对着大鸾先生拱手相谢。 华酌云突然开口道:“这小弟弟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机缘。” “哦?世侄所言何意?”剑侯和罗六剑都朝着华酌云看过来。 山海侯和大鸾先生相视一笑。 “大鸾伯伯说了,他是将来的剑道魁首,这就是最大的机缘了。” 剑侯和徒弟都沉默不语,细细品味着华酌云的话。 许久之后,剑侯转身对着山海侯躬身一拜:“你生了个好儿子,将来或许可让罗六剑与他并肩而行。以后他们就以哥儿俩相称了。” 山海侯龙颜大展,对着剑侯拱手相向。 华酌云说完话后神情依然没有变化,罗六剑的圆脸紧紧绷着,然后突然对着罗六剑行了一礼。 “多些指点。”待罗六剑直起身时,眸中的剑意更加璀璨凝实,却没了锋芒。 大鸾先生看着两位少年的惊艳表现,不由心悦不已,对大平的将来与人间的将来充满希望。 “酌云,去把琴搬来,我与你们两个小子歌上一曲。”大鸾先生对华酌云说道,然后把桌面清理一番。 华酌云在红木书架的角落里把琴搬来,吹去上面的灰尘。 大鸾先生好久没有雅兴了。 辕文海身形消瘦,十指修长,只要稍加打理,就能显现出其俊逸超凡的相貌。 双手抚琴弦,一曲乐逍然。 “文人弄笔墨,武夫修刀剑,我就为这楼内将来的剑道魁首与背着大平直刀的小酌云来上一曲‘刀剑歌’。” 大鸾先生一声朗言,山海阁中琴音流转,高山流水知音在侧,余音绕梁潇洒直抒。 “人执三尺青锋剑, 人握一柄横直刀。 剑意无前乎 刀势无匹矣 手握刀剑掌前后 心定杀意指谁人 剑不屈,刀难断 刀光剑影冲霄汉 一剑寒光九州境 一刀劈斩山海间 我欲挥剑开仙阙 兀自横刀向天笑 刀剑为人铸 刀剑向人斩 刀剑无是非 刀剑通魂灵 留待千古断仙魔 只守今朝不得死 铁甲金戈俱随向 肝胆相照卷烽火 三尺青峰一柄刀 人间魁首立在前 白发枯衰亦按剑 伛偻难行再仗刀 破进人间不平事 换得万古真太平 惊世剑,乱世刀 可为太平把命抛? 日月常新异 刀剑只如初 破障又断雾 谁言行道孤” 乌梵也开始准备登山事宜。 他知道,在厄肆山上待得时间越长,得到机缘,找到答案的机会就越大,可相对的也会更加危险。 好在大平军修登山,都会被告知厄肆山相对安全区域,加之大平军修比江湖修士之前更加团结行事,只要不鲁莽行事,那些危险应该都可以避免。 乌梵从小看到的书里就已经讲明厄肆山山间多藏神兵利器,只凭机缘得之。偶有无上经典,瞻一眼可受益终生。所谓祸福相依,山间亦多灾厄,有异兽,暴戾无匹,有凶禽,凶猛非常,有妖树,吞人血肉,有奇花,迷人心智。 还有前人总结出厄肆山几大奇异之处。 风来草不动,夜临兽不嚎,雷鸣鸟穿云,山高积雪消。 厄肆山上有种草,名为凝魂,草簇团而生,有形却似无形,风吹不动。 凝魂草有起死回生之神效,对大修晋升九阶时的修魂锻魄亦大有裨益,堪称世间第一奇草。 厄肆山上亦多开启了灵智的凶兽,它们实力强大,亦有不逊色于人多少的智力,夜间捕杀猎物,都能抑制兽性。 这些实力堪比上修乃至大修的凶兽,是厄肆山中最危险的存在。 厄肆山上多雷鸣电闪,开启了灵智的凶禽没在雷电中破云而上,实力就能更增一分。 许多人会带着战宠禽类上山,为的就是令起在雷鸣之时穿云而上,增强实力。 厄肆山高逾三千丈,越往上越冷,经常有雪花飘落,但是山上始终没有积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以剑换枪头 高山之上,滴水成冰。唯厄肆山,从未冰雪积山头。 这奇异现象,与厄肆山为何多神异一样不被人理解。大平人只晓得,这座山就是整个大平国的依靠。 当人的靠山真的是一座神奇的大山时,人们的心中会生出非同一般的底气。 大平不过三州之地,连三大王朝任意一国疆域十分之一都不到,但是大平国人无论面对凶猛的百越国人c堂贵的大莱国人还是强悍的大秦国人,都不会有丝毫的卑意。 没有人能将厄肆山带给大平国的影响真正量化。 百年的天下大乱,数十国土覆灭,而大平国也让天下人知道了他们捍卫大平山海的决心。 当然,大平军并未战无不胜,他们只是用无数的伤亡,换来了最后的胜利。 大平七峰将士中的杵恚峰就曾遭遇重挫。 那是百年大乱的尾声之时,大秦国赵阀大军不惜军卒死伤,将家主赵森推到杵恚峰峰主面前。 是时已经近乎力竭的峰主“花铁枪”手执杵恚枪与赵森一战。身败,连杵恚枪枪头都被赵森给折走。 在汪副峰主以及近卫都统张三的全力拼杀之下,才将赵森逼退,保下奄奄一息的峰主与杵恚枪枪柄。 月转星移,往事已矣。但是杵恚峰将士的脸面还没找回来。 五月十五日,在烟雨楼前,赵阀二号人物赵林执‘叹执’剑与刘老汉一战。 同为七阶大修,仅持杵恚枪枪柄的刘大勇将赵林重伤,并将赵家‘叹执’夺走,留话让赵森亲自拿杵恚枪枪头来换。 转眼间七月十三的登山大典已然临近。 乌梵每天除了执行军中任务外,就是运转体内真元在魄甲上雕刻鳞片,静待着登山之日的到来。 七月十日,距离登山不过三天时间。 除了乌梵之外,还有许多军修都着手准备登山事宜,大平军中已经有命令,但凡境界达到三阶者,皆可登山。 戍守大平城的任务大多已经交付给再披兵甲的十万老卒。 十万老卒归来,除了要震慑江湖修士,还要换给年轻军卒们登山的机会。 厄肆山上的种种神异机缘,虽然迫于压力已经以十年一期的登山大典开放给江湖人,而大平修士同样有机会也更有资格去争取。 乌梵把全队兄弟都托付给了队副。由于一直处在二阶淬体境,同样向往着能够登次厄肆山的队副满脸的伤感,不断对着乌梵说道:“队率,有余力的话就给我也稍份机缘回来。” 机缘在队副的嘴里,成了花钱就能买到的酒水了,还能给捎带的。 乌梵只留给队副一个背影,他要去把小鸟墨血托付给刘小瑞照看,这是着甲大典那天两人约定好的。 还没等乌梵走出营地,就被峰主大人亲自拦下。 刘老汉把一个长木匣子往乌梵怀里一丢,“拿着,跟我走。” 乌梵瞬间就猜到这长木匣中是何物了。 “峰主,您是要去和赵阀的人会面?” 刘大勇随手拄着杵恚枪枪柄,“挺机灵的,不亏是将鬼的儿子,看来你一下就猜出这匣子里是赵家那柄剑了。” “将鬼?”乌梵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刘峰主轻咳一声,“那个啥,就当我没提过,你自家老子的事得要当爹的自己讲给你听。” 乌梵疑惑,听刘老汉的话,这‘将鬼’指得是父亲乌枭轩。父亲为何会有这么怪异的称号呢? “小子,跟着我去和赵阀之主会面,怕不怕?” 乌梵把木匣用左臂一夹,“如果打起来我肯定帮不上忙,那位赵森威名在大秦国也只排在四人之下,如今应该是八阶大修,不过我不认为他们敢在大平城里出手杀人。” 刘大勇对乌梵的回话极为满意,“好小子,有见识,那就随我走上一遭?” 乌梵忽然想起什么,“峰主,中途可不可以去趟匠营?” 当乌梵带着仅着内甲的峰主大人进到匠营驻地时,匠营里的人都未认出刘大勇的身份。 直到吧嗒着烟袋锅子的老工匠走出房间,看到跟在乌梵身后的刘大勇时,惊讶地把正要装进烟袋锅的烟叶子都洒了一地。 “将军,您怎么来了?” 老工匠当年也曾经历沙场,对刘大勇这位沙场猛将如何都不会忘记。 大平军何止万卒,刘大勇自然不可能认得每一位军卒,哪怕是军中老卒。 “老弟,别声张,我就是和这小子拐个弯儿,说有啥好东西。” 刘老汉对老工匠说道。 被当年的将军,如今的峰主大人称呼为老弟,老工匠的老眼里差点流出水珠子来。 当乌梵手里拿着两个五六寸,粗细正好可以套在三寸弗枪柄上的铁扣子走出来时,鲁德还在后面大声说着:“我按照你这鸟爪做的抓扣和旋扣一齐用,保准比在熔铸在一块还结实。” 乌梵手里的两个铁扣都是可分成两截的管状,管外则还有可抓接在一起的锁爪。 鲁德不愧自诩为铁匠,所用材料皆是最坚固的精钢,还一下就做出两套来。 其实这位年轻的工匠也有些私心,当老工匠和他点明乌梵不简单时,他也想着以这两个铁扣为引,让乌梵相信自己的精巧设计。 伯乐识马,亦要马展现伯乐眼前。 乌梵与刘峰主走出匠营后,老工匠从地上捡起撮烟叶,塞进铜烟袋锅子里点上,“鲁德这臭小子,还真是傍上非凡的人物了。” 能与一峰之主同行,老工匠已经在心里把乌梵的地位又提升不少。 其实是他没做过刘大勇的属下,不了解这个做峰主的是个没有将军架子的人,能和这位峰主同行的,不只是乌梵,还有数以千百计的老卒。 小鸟墨血一直停在乌梵的肩膀上,小鸟看到那铁扣外部的锁爪,也极感兴趣,跳到乌梵手上用鸟喙一下下地啄弄着。 刘大勇把乌梵送给他的铁扣拿在手里把玩着,又在杵恚枪枪柄上试了试,直接安在上面不再取下。 “真不错,到时候把半截铁扣套在枪头上,往枪兵上的扣上一旋,再把锁爪一按,就完事了,省得我再烦心怎么把枪头和枪柄接在一起更好了。” 见到峰主对这个礼物大为满意,乌梵心中窃喜。 “我说你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说吧,心里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刘老汉一下就切中问题要害。 乌梵立马顾左右而言他。 这对还未相互表明身份的引路人与弟子,一人拄着枪柄,一人用胳膊夹着长木匣,来到大平城一块田野边。 几匹上好的兽马,一辆马车就停在那里,似在等人。 “大哥,来了。”被养子撺掇着改了名字的赵木对着马车内说了一句。 自车窗里,递出一个仅一尺长短的木匣。 赵木把木匣接过,朝着刘大勇与乌梵走过来。 刘大勇伸手向乌梵要长木匣,要亲自去和这位赵阀血狼军将首交换。 “峰主,既然赵阀家主未亲身下车相见,您也不能丢了身份。”乌梵说道,然后自己朝着赵木迎上去。 赵木见一位不过三阶境界的青年夹着木匣走过来,胳膊上还停了只鸟,感到有些受辱。 七阶玄修的真元流溢体外,形成极大的压迫之力朝着乌梵袭来。 乌梵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真元都被压的停滞流转,魄甲瞬间凝结而出,支撑着乌梵的躯体,朝着赵木一步步走近。 龙鳞魄甲虽然已经变异成鸟羽魄甲,但是防御力极强,甚至还有帮着隔绝乌梵体内真元的效果,让七阶大修也难以觉察出乌梵还是三阶玄修的事实。 在赵木眼里,这个三阶圆满的武修军卒正勉强承受这自己真元的压迫。 身为大修,他也没有面对一个下阶后辈使出全力的打算。 “小子,你很不错啊。” 乌梵的膝盖已经开始颤抖,但他还是竭力迈步前行,身不弯,体不屈。 终于,他走到了赵木的身前,沉重的压迫瞬间消失无踪。 赵木把一尺长的木匣举到乌梵身前,“要不要验一下?” “不用。” 乌梵把手里的长木匣朝着赵木一丢,然后接过同样被赵木丢过来的短木匣。 “好小子,真是讨人喜欢,要不要入我大秦赵阀麾下啊?”赵木对面前这个顽强不屈,行事也够味的小辈说道。 “等这枪和剑再碰过一次,将军再出此言也不迟。” 乌梵说完转身返回,把杵恚枪枪头交给峰主。 刘大勇把短木匣打开,里面躺着七寸长的枪头,没有任何的锈迹,也没有光芒。 当刘老汉把枪头拿着摁在枪柄上时,乌梵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在那一瞬,枪头与枪柄都变得明亮了一些。 枪头依旧黝黑,却变得锋锐起来。 刘老汉看着自他接手杵恚峰起,就已经不存的完整杵恚枪,想起回去后有必要找王老总管讨顿酒喝。 当年他在武卒营时,也是用枪的,这也是王老总管决意把杵恚峰交予他手的一个原因。 待用鲁德打造的旋爪扣将枪头和枪柄固定好后,刘老汉将杵恚枪一挥,直指远处那辆马车。 “姓赵的,啥时候来上一场。” 自那马车中突然涌出堪称浩瀚的真元波动,果然,这位赵阀之主已经是八阶大修,而且已达中期,在大平军中来说,已是八丙之境。 刘峰主不过是七阶甲境。 “若我在此地杀你,势必引起大平国反扑,届时引得大平与我大秦国开战,这代价,怕你不敢担。” 从马车里,传来赵森的话,强硬而且充斥着挑衅。 刘大勇哈哈大笑出声,“你既然来了大平,怕也是要登厄肆山,那就山上见。山上事,与地上之人无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勇往无前 境界高,实力就强,这仿佛是全天下修士的共识。就如同十万大军围杀一万军卒,很少有人会认为十万大军不能取胜。 但是,以少胜多的战例自古常有,修士以低境杀败高境的也偶有发生。 一场战役的胜负,其影响因素颇多,天时地利人和,在不同背景下起决定作用的也不尽相同。 修士亦然。 十万老卒着甲大典那日,罗六剑一剑斩出能令六阶修士狼狈躲避,五阶甲境的华酌云则突然发难,一刀把通虚派长老劈成两截。就是因为二人一个出身圣地,有剑尊之姿,一个则是山海侯亲子,他们所修剑诀功法皆为天下间最顶尖的,绝非通虚派玄典能媲美,是以能够做到越阶败敌。 天下间又有神兵利器,可为修士实力增益颇多。持神兵越阶杀人的事情也多在江湖之中流传。 杵恚枪与叹执剑皆属此列。 乌梵在和峰主大人一道返回的时候,一直在心中思索。 那赵阀之主所修功法,所配兵刃,乃至对敌经验都不逊色于自己的峰主,境界亦高过刘老汉,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峰主敢叫嚣着要与赵森在厄肆山上一战。 “臭小子,这次表现不错,赵家老三那家伙也是实打实的七阶大修,真元之湖也足够深广,释放出来的压迫力连一般的四丙武修都难以承受,没想到你能硬挺着走到他面前。” 杵恚枪枪头回归,镇峰之枪再次完整,刘老汉心情很好,连带着就夸奖了乌梵几句。 “峰主,你有把握胜过马车里那位大秦将军吗?”乌梵问。 “娘的,就不能让老子多高兴一会儿?”刘老汉叫骂一声,然后对着乌梵问道:“小子,你认为与敌对战,最重要的是什么?” 乌梵略作思索,回道:“境界实力,装备功法,临阵经验,缺一不可。” “呸,这算个屁的回答?老子告诉你,这些都是无法在临敌之时发生改变了的,当你面对敌手时,这些东西都已确定,那么,什么才有可能改变结局,让处于劣势的一方反败为胜?” 乌梵摇头,他从军以来,大平一直处于安定状态,并没有给他上阵杀敌的机会。执行任务时也多出动强于对方实力的人手,真正的生死对决,他没有任何经验。 “是气势啊。”刘老汉语重心长地说道,“临阵对敌,只有能不畏生死,才更有可能逃过死劫。” 刘老汉回忆起他的戎马生涯。他身上的十数道伤疤,都是对他这句话最好的佐证。 “所以你是为了不输气势才和赵森约战的?” “屁话,气势又不是拿来比的,老子这次虽然换回了枪头,可是杵恚枪枪头曾被折走的事实不会改变,如果不能堂堂正正打败他,咱杵恚峰再过一百年也甭想抬起头。” 乌梵的悟性很好,他能明白刘老汉话里的意思,但是对沙场气势,并不能完全认同。 一个人强就是强,弱就是弱,绝对不会因为气势更盛就能绝境逆袭。 刘老汉一眼就看出乌梵的想法,除了年轻人无意隐藏心中所想之外,刘老汉早就见识过太多未经战火之人再听到他这番高论后的质疑与不屑。 “小子,当你亲眼见识到战争的惨烈,当一个个同袍兄弟倒在你的眼前,一个个敌方军卒被你手中兵刃刺入身体,然后充满怨恨的死去,到那时候,你才会发现,强自鼓起的气势,就是支撑你不会崩溃的勇力。” “排兵布阵永远是在帷帐中定下的,但是杀敌作战,永远都是战士的事情。小子,你既然身为乌枭轩的儿子,又修了华家遒龙决,那么将来注定要冲锋陷阵的,记住老子这番话,到时候你就会感谢我了。” 刘老汉的话引起乌梵的深思,由于经历所限,他暂时无法评判刘老汉这番教诲的正确与否。不过他能感受到刘老汉对他的真心实意。 “峰主,您就是我的引路人吗?”对大平军中引路人之道,乌梵也有所了解,思及过往种种,令他不由将心中这个疑问道出。 刘老汉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因为这本就是应该让乌梵知道的事实。 “山海侯替你这个表弟选的,咋样,还满意不?” 乌梵停住脚步,极为认真地朝刘老汉躬身相拜。 他肩头的小鸟墨血差点滑落,不由有些生气地啾啾叫上两声。 “臭小子,这一拜老子绝对受得起。”刘老汉没有丝毫矫情。 乌梵直起身后,继续跟着自己的引路人前行。 “峰主,临冲锋,必倾身向前,是为将生死抛之于后,势钩峰武卒营的这种规矩就是为了你所说的沙场气势?” “好小子,脑子就是好使。”点明了引路人身份后,乌梵问起问题来更加顺理成章,刘老汉答得很是随意。 “那我可不可以将这种气势理解为勇,沙场之勇,一往无前。” 刘老汉扛着杵恚枪,砸吧下嘴,似是在品味乌梵的话。 “勇往无前说得好,老子就叫刘大勇,哈哈哈。” “对了,”乌梵又想起一直以来的困惑,“峰主你为何要将我的身份给将军们公开?” 这是他一直想不透的。 “你小子好歹是山海侯的表弟,有点利用价值,那大莱国既能买通汪副峰主,保不齐也对峰中将军出了手,我是用你做个饵,至于能不能有所收获,只能走着瞧了。” “又是做饵?”乌梵忽然想起当日刘老汉为了不让赵林等人离开,在他返身去取杵恚枪枪柄时,将华酌云与华飞飞还有刘小瑞都留在烟雨楼中做饵。 “峰主,你平日里是不是喜欢钓鱼?” “钓鱼不喜欢,抓鱼倒是做过许多次。” 两人继续走着,却不是朝着营地方向了。 走了片刻,刘老汉转过身子,变了神态,“小子,我先回趟家,你别跟着了!” 乌梵指了指肩上的墨血,“峰主大人,小子我就是要去您家,把墨血交给小瑞照看。” 刘大勇面沉如水,有着那杵恚枪把乌梵捅一捅的冲动。 “大哥,就这样把枪头给他了,当年我们好不容易才抢来的” “杵恚枪只有完整,才有价值,这刘峰主想着与我一战,挽回他们杵恚峰的名声,也正好给了我将杵恚枪整个夺过来的机会。” 赵阀家主说道,然后从马车上走下来,望着东面的厄肆山。 “也不知道将神老爷子咋想的,非得让人至少大败大平一峰才能收为徒弟,难道当年白c王c蒙三阀都和大平军战过?”赵木为人不拘小节,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所知也极为有限,往常这些东西他都是直接向自己的养子赵旭请教的。 “大秦真正的三阀大军,虽没有征战过大平,但都有覆国之举,而且他们都是真正的秦人,我们这些他国遗民自然无法和他们相比。” 赵森对这个堂弟很好,甚至将赵阀最凶猛的血狼军都交他统领,对这些问题,也都耐心解答。 “大哥,之前那个和我交换枪头的年轻人肩膀上停了只黑色的小鸟,挺废,在我的真元压迫下,那个三阶圆满的武修小子也几不可支,可是那小鸟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难道是什么神禽?” 赵木为人粗中有细,虽未动声色,但是连乌梵肩上的小鸟都有留意。 “应该是血羽王隼,只有这种鸟对玄修真元有着天生的抵抗能力,不过也只限于汇雨境和冲窍境之间。” 汇雨和冲窍,即为玄修的第四境与第五境,和武修的血涌境和凝罡境相对应。 “原来是这种鸟,不过怎么是黑色的?难道是那小子给那鸟染色了?” 刘大峰主的家里,墨血已经跳到刘小瑞的肩头。 “这次登山,少说也得十来天的时间,墨血就劳烦你了。”乌梵对刘小瑞说道。 刘老汉在旁虎视眈眈,刘小瑞轻轻点头。 “这鸟的确有些怪,还没听说过血羽王隼的毛能这么黑的,而且鸟头上坑坑洼洼的长了这么多疙瘩,小子,之前听人汇报说这鸟是你捡来的?” 刘大勇见到小鸟墨血对刘小瑞十分亲近,不由就想把这小鸟帮女儿要过来。 “是捡来的,不过这鸟有灵智,已经赖上我了。” “哼,你们这些将二代,不止资质好,连运气都比人好。”刘老汉是普通出身,说起这话来不由忿忿。 刘小瑞听到父亲这样说,忽然露出了笑模样,她好像也是父亲口中的“将二代”,如今境界比乌梵还高。 “小瑞,我走了,等从厄肆山上回来后再见。”乌梵说完,转身正想走。通了人性的墨血忽然跳了过来,把小脑袋朝着乌梵额头一撞,留下一滴血珠,眨眼之间,那血珠竟然融进乌梵额内。 小鸟墨血满头的小疙瘩里,有一处凸起变平。 “墨血,你做什么?”乌梵只是感觉额头一凉,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老汉却看得大为称奇,“这鸟是在你身上留了一滴精血,无论你是在厄肆山上还是千里c万里之外,这鸟今后都能寻到你。” 乌梵闻言,知道这是小鸟墨血对主人的情谊。 他伸手轻抚小鸟身上的羽毛,“墨血,乖乖听话,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鸟啾啾地叫着,把鸟头贴在乌梵手上。 把墨血递给刘小瑞,乌梵转身大步离开。有了墨血留给他的一滴血,乌梵的心里莫名生出了很大的底气。 对登厄肆山,乌梵此时亦勇往无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登山大典 上 登山大典终于召开。 十余万江湖修士,来自世间各地,都是为了一登厄肆山。 这些人里亦不缺三大王朝中的庙堂之人。但要进入大平境内,只能轻装简从,以江湖修士身份进入。 除却大莱一万军卒,大平七峰将士严拒他国军方入内,哪怕化整为零,分批进入,亦有不超百的人头限制。 登山大典召开之处,正是当日十万老卒着甲之地。 大莱万卒驻扎之地,以虎偾将军为首,共有八百多人将要登山,这也是大莱国身为大平明面上主国的特权之一。 厄肆山上的天材地宝,珍贵机缘,可凭运气得之,自也可凭实力夺之。 军修本就以战阵见长,能够上山的人数越多,优势也就更大。 “师傅,我等都已准备完毕,可以前往登山大典了。”郑鹏只拿着把折扇,风度翩翩。 虎偾拍拍身旁背高过马的黑虎,“去吧,从先在起,到从厄肆山上下来,你就一直跟着我的好徒弟,一切听从他的命令。” 硕大的黑虎低吼一声,有些不情愿朝着郑鹏走来。 通虚派这一代的大师兄对着黑虎见礼,不等黑虎眸中凶焰全熄,这位隐藏至深的武玄体一跃而起,骑在了黑虎背上。 虎偾将军朗声一笑,翻身上马,带着八百军卒与通虚派弟子向着城东行去。 副将则原地待命,以备不时之需,接应将军归来。 烟雨楼中。 老鸨花姨插腰看着眼前的三位姑娘。 仙魁,舞魁,歌魁。 “爬山有甚好的?又脏又累,不是花姨小瞧你们,这活可不是你们这种穿着霓裳绫罗的姑娘家该做的。” 苏嫣然身世坎坷,小小年纪就能唱出触心之曲。其骨子里就有着超出常人的顽强与执拗。 “花姨,我是一定要去的,我不想只做一个唱歌取悦别人的笼中鸟雀,我想变得强大,无论吃多少苦也无妨。” 张有年就站在不远处,他在等着自己的外甥女。 “哼,真不像个男人,竟然让自己唯一的外甥女以身涉难犯险。”花姨斜睨着青衣文士说道。 离山海侯不远,站着烟雨楼的看护,这位汉子曾出手压制赵旭的两位五阶仆人。 看护的眼睛则一直盯着仙魁看着,虽然对方一直带着面纱。 当见到仙子有转头的迹象时,这位看护忙目不斜视,收回视线后昂首直立,装作一直看着房顶的模样。 “那你呢,苗晓晓?”老鸨花姨向舞魁问道。 舞魁苗晓晓是真正的人间尤物,体态婀娜,腰肢纤细,该丰满的地方却极为壮观,双眸灵动,清波婉转,哪怕只是站着,自有一股媚意生出。 “简娘,之前女儿不是尝试过驭使凶禽了吗,没想到亲生父母留给的本事还能用,女儿想去厄肆山上瞧瞧,看看能不能得几只战宠,到时候送您两只。” 苗晓晓父母双亡,被花姨收留,已经将这位心地良善的老鸨当成娘亲对待。说着话,这位天生尤物将身体靠近花姨,撒娇似的钻进花姨怀中撒娇请求。 张有年与看护齐齐将眼神移到别处,实在是这位舞魁穿着太过清凉,举手投足间,会露出大片白腻,对男人的忍耐设下巨大挑战。 “你就不用问了,那老乞丐和你有关系吧。”花姨对着仙魁问道。 被大平城的男人们成为仙子的姑娘对着花姨欠身行礼,“凌烟雨谢过花姨收留之恩。” “凌烟雨?好名字,你们真意宗的讲究入世寻次真意,连同名姓都要彻底改了,你既然以烟雨为名,有朝一日,当烟雨楼有覆灭之灾时,希望你不要袖手旁观。” 烟雨楼在大平城内,花姨的先父就是杵恚峰上任峰主“花铁枪”,烟雨楼面临覆灭之灾,代指的是大平城与整个大平国的危难之际。 凌烟雨手中捧着件火色衣服,正是当日老叫花子用火云枭的羽毛做成的。 “花姨,这件火云衣就算是烟雨为自己赎身了,请您收下。” 花姨接过仙魁递上的衣服,“这可不够,只望你不要用这件衣裳与烟雨楼一刀两断。” “花姨,烟雨这个名字会伴随我今后一生。” 凌烟雨的话让老鸨花姨感到满意。 “罢了c罢了,你们想去就去,烟雨给自己赎身了,你们俩可没有,到时候记得回来。” 花姨对着苗晓晓与苏嫣然说道。儿女一同向花姨拜谢。 “喂!”花姨突然对着张有年喊道,“你别想着把嫣然拐走,没个三十万两银子,想都别想。” 青衣文士亦对花姨作揖。 当日他要接山海侯三拳之际,就见过这位老鸨,不知怎的,堂堂八阶大修,青云观与不知寺的共传弟子,张有年在面对花姨之时好像永远矮了半头。 老叫花子走了进来。 “丫头,跟师丈一道走呗。” 凌烟雨正是老叫花他妻子的徒弟,而老叫花子的妻子,就是真意宗的圣尊。 真意宗晋升为圣地不过几十载,其中的圣尊正是天下间唯一的女圣人,身为圣尊的师弟兼丈夫,被媳妇儿盖过风头的老叫花子也没失了男人的架子,转身入世变成一又丑又脏的叫花子,就等着哪日成圣,把当家人的权势从婆娘那再给抢回来。 凌烟雨点点头,然后对着苗晓晓和苏嫣然开口道:“我与师丈会尽力往山的高处去,不适合你们,晓晓,你和嫣然一道跟着张有年道兄吧。” 老叫花子再等着媳妇儿徒弟,见到烟雨楼的看护正打量着自己,就开口说道:“爷们儿,别让我难做,你这么看着我会让我忍不住调侃你的。” 烟雨楼的看护瞬时败下阵来,他的口头禅被抢了不算,关键这位还是凌烟雨姑娘的师丈,将来就等同于娶了烟雨姑娘那人的岳丈大人。 王不忍带着黄少莫徒步走向厄肆山。 “师兄,为什么我们不跟着叫花子老伯一块登山呢?” 王不忍抚摸着师弟的头顶,“咱们大刀帮的前途,要靠我们自己走出来。” 黄少莫似懂非懂,火云枭的鸟羽做成的薄软席子被他被在背上。 七月的阳光极是毒辣,火云枭的羽毛上更是有股炙意难以消散。少年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在不断滴落。不过之前师兄告诉过他,火热之意对他有好处。黄少莫一言不发地跟在师兄身侧,走向厄肆山。 江湖虽广,曾不容刀。师兄弟两人要以大平山海中的厄肆为,再入江湖之中。 山海苑内。 乌梵看着父亲的脸色,心中充满忧虑。 他今日来到山海苑后才知晓,原来那日驱走数万凶禽的凤鸣之声的确是父亲所发,可乌枭轩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耗费了体内精元。以常理论,那声凤鸣足足损耗了乌枭轩近十年的寿命。 “爹,那厄肆山上的凝魂草是不是能弥补您的损伤?” 乌枭轩感受着儿子的关切,露出真挚的笑容来,“小梵,你眼神好,若是真寻到那风吹草不动的凝魂草,记得带下来,越多越好啊。” 乌梵点点头。 自那日凶禽攻城之后,乌飞飞就一直在旁帮着母亲照料父亲。 她比乌梵更清楚父亲的损伤有多严重,虽然不会立时没了命,可现在他连乘坐马车的颠簸都难以忍受。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起程回家。 “飞飞,麻烦你照顾好爹娘。”乌梵摸着妹妹的头发。 乌飞飞点点头,“哥,你一定要把凝魂草带下来。” 山海苑中的姑奶奶则起身把儿子女儿都抱在怀里,“你们都长大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有娘在,你爹没事的。” 山海侯带着华酌云在外面等着。 直至大鸾先生从山海阁中走出来。 辕文海换上相袍,戴着山海文冠,面相儒雅俊朴。 “真不愧被称为美男子的男人。”剑侯小声嘀咕着,他对这位大鸾先生的故事也有所耳闻,知道这位人间智士,当年曾引得无数女人倾心。 罗六剑暗自抬手摸摸自己胖乎乎的脸蛋,在心里想着,将来要长成大鸾先生这般英俊才对得起剑道魁首的身份。 两位八阶老者也在山海苑中。他们如今已是山海侯的帮手,为的是还山海侯助他们在修途上更进一步的恩情。 当初他们同张有年一样,都被关在山海亭下的地牢中,分别占据丁字号与丙字号囚室,他们的境界都已是八甲,比张有年的玄修之境还要高。 “大鸾,我们走吧。” 山海侯拉着辕文海的胳膊,龙飞而起,朝着登山大典处飞去。 剑侯和罗六剑都是剑修,有师传的御剑法门,这时候也都踩着长剑飞身空中。 两位八阶老者,一为武修,一为玄修,玄修师兄学着山海侯那样,带着武修师弟御空而起,跟在山海侯之后。 转眼间,山海阁前只剩下华酌云一人。 “嘻嘻,哥哥,你被父亲给抛弃了。”华知雨从山海阁二楼窗户探出头,喜笑颜开。 华酌云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知雨,我是要和表叔一道去登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登山大典 中 儿涉艰险,母必忧之。 乌梵背着母亲为他准备的诸多吃食,离开山海别苑。 华酌云则只背着大平直刀和一个水壶。 “大娘还是更疼我,她没有像姑奶奶那样替你这个做儿子的打点行装,你心里就不会感到失落吗?”华知雨问华酌云。 她这个做妹妹的,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她大智若呆的兄长吃瘪。 “娘她不喜欢父亲和我打打杀杀,虽未亲身送我,但我知道,她在菩萨面前祈祷时也会为我这个做儿子的求取平安。” 华酌云说话的样子总是那么认真,没有夹杂任何的讽刺或者说教,只是陈述事实,却往往能让与他对话的人无言以对。 乌梵走过来,“酌云,我们动身吧。” “小叔,祝你在厄肆山上有所收获。”华知雨对着乌梵说道,然后又转向兄长,“你也要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华酌云展颜对妹妹点下头。 只差两岁的叔侄二人迈步前行。 当乌梵和华酌云走出很远时,身后的华知雨才大声呼喊道:“傻哥哥,生辰快乐。” 七月十三,是华酌云的生日。山海侯把这一期的登山大典定在华酌云十八岁生日这天,绝非是无意为之。 华酌云的脸上终于现出笑容。 乌梵觉得这对兄妹之间的关系很有趣,不过兄妹终究是兄妹。 在山海别苑最深处的一栋房子里,山海侯的大夫人,大平国的国后,正对着慈悲菩萨轻声为儿子祈福。 今日是她儿子的生日,可由于体内流着华家血液,在成人之日,他却只能去登厄肆山,以身犯险。 “菩萨慈悲,护佑我儿周全。” 山海苑最东侧是山海殿,可算是大平国皇宫金銮,乌梵和华酌云不能直接穿过这大殿东行,只能绕经南面的山海亭。 山海亭下有铁牢,是之前乌梵曾经亲眼见到过的。 当他们走到山海亭近前时,却发现那铁牢入口大开,地上还放着十几根二十余丈长的巨大鸟羽,上面好似有火焰流转。 “这是那火云枭的羽毛?”乌梵对华酌云问道。 “不错,父亲说这些火属性的羽毛对地牢内的前辈有用,就想着用这羽毛将里面的前辈引出来。看样子是失败了。” “这地下不是铁牢吗?应该是要关押人才对,怎的还要费力将人引出来?”乌梵十分不解。 华酌云从小就在山海苑中长大,又是山海侯唯一的儿子,对山海苑中的一些隐秘都很清楚。 “山海亭下的铁牢有禁绝天地元气的效用,同时对于八阶以上修士既可镇压,亦会有益,其中的具体原因以我现在的境界还无法参透。” “原来如此。”乌梵有些明白,为何当日在地牢中见到张有年时,对方的表现出人意料的和善。原来山海侯自始至终都没对这个两处圣地的共同传人真正授予惩罚。 不过这才符合一国之主的行事,既将张有年强势镇压,让江湖修士都得到警示,同时亦不会真的与这位背景了得的百年最强武玄体结下仇怨。 “表叔,你是在想那些王道什么的麻烦事吗?其实很简单的,父亲说,这位张有年为人还算磊落,既没用身后圣地向大平施压,当和父亲对决时,也只是被动接下三拳,同样没有祸及百姓。所以将他关押后就没有再予以为难。” 听华酌云这样一说,山海侯的行事倒更像江湖中人的意气为之了。 无论山海侯是无心插柳还是有意为之,总之被大莱撺掇着来到大平的张有年,并没有给大平带来隐患。 大平城东,已是人山人海。 厄肆山南北横跨九百里,所谓的开山也不是让江湖中人在任意一点都可登山。 南北九百里的厄肆山下,不乏大平葬甲冢这类属于大平宝地的存在,这些地方都容不得江湖修士与他国军修涉足。 十数万江湖修士都聚集在大平城,就是因为开山之处就在大平城东,南北三十里。 修士们从开山之处登上山后,自可以向着南北探索,不过在离地百丈的高度之下,相隔不远就有大平军卒驻扎。 十万老卒着甲之后,可没有闲着,除了帮忙维持大平城内安稳,就是沿着厄肆山南北散开,镇守整个厄肆山下。 当乌梵和华酌云走到时,十数万的江湖修士和厄肆山之间被排成三层的大平将士隔开。 山海侯和大鸾先生等人就立身最中央的高台之上。 “厄肆开山,众人齐上,望山灵莫怪,机缘降与有缘人。”山海侯对着厄肆山躬身一拜。 江湖修士并不理解为何山海侯堂堂一国之主,本身又是武道强绝修士为何在面对厄肆山时会表现的那么敬畏。 当山海侯对着厄肆山念诵开山祭文时,江湖修士里已经有很多人感到不耐烦。 他们能感觉到,江湖修士的人数以及实力都要强过对面的大平将士,于是之前一直被大平将士的强势表现压制的未敢生事的人,开始用言语发泄心中的不满。 “这大平人竟然让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干站着,行事还真是霸道。” “兄台,你所言差矣,这里本就是大平国土,让不是大平国的江湖中人上山寻机缘珍宝,已经算大平的恩惠了,等山海侯念完祭文,算不得什么。” “我说你怎么帮着大平国说话?还恩惠,大平敢不依照约定每十年开山迎客吗?我们百越国第一个不答应。” “兄台,我知道你是出身百越国千兽宗,不过若再敢口出妄言,在下只能不客气了。” “嘿,真是奇了怪哉,你这般维护大平,难道也是大平人?” 身处江湖修士的人海之间,一直在与来自百越国的武修争论着的男人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对啊,大平人。” “嘭!” 百越国千兽宗的四阶修士的胸口忽然遭受重击,然后整个人喷出一大口血。 近处的江湖修士都没有插手的打算。他们都不认识这忽然起了冲突的两人,江湖之上的打打杀杀太过常见,但凡仗义插手的,多不会有好下场。 男人拖着被一拳打得重伤,连魄甲都凝结不出的千兽宗门人向着一旁走去。 经过之处,江湖修士都只是瞥上一眼,并不太当回事。 占据着三十里方圆土地的人群中,在山海侯颂念着长长的开山祭文时,发生了数十起类似的出手。 被打伤的多为一直对大平国恶言相向,甚至曾暗地里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江湖修士。 突然出手攻击了他们的人,有的是这段时间一直就在他们身旁的,也有完全陌生的面孔。 相同的是,出手之人的实力都要胜过被攻击之人的,且都是迅速结束战斗,并将被打伤之人拖向同一个方位。 在离乌梵和华酌云所站位置不远的地方,发生了类似的一幕。 华酌云凑近乌梵轻声说道:“大平隐雀。” 大平七峰将士,名满天下者有三,锐士,武卒,隐雀。 在江湖修士涌入大平之时,山海侯与大鸾亲自将上千隐雀撒入江湖修士之中,为的就是与大平将士一明一暗,共同维护大平城安定,同时也要揪出一心扰乱大平的恶徒。 终于,山海侯念完了祭文。 江湖修士都以为这形式化的登山大典就要结束,他们可以登山的时候,从人群一侧忽然飞起几只信隼,速度极快,眨眼间就飞到大鸾先生近前。 这些信隼的腿上都系着信囊。 大鸾先生将信囊一一取下,然后递给了山海侯。 自始至终,哪怕他用手接过信隼时还要倾身踮脚,动作和普通人无异。但看在江湖修士的眼里,却有着另样的感觉,那是种说不出的神韵,不属于玄修武修,不是道家的自然清净,也不是佛门的庄严肃穆。 乌梵的眼神好,看得最清楚,他觉得大鸾先生甚至是有些笨拙的动作让人看过之后会觉得无比舒服。 好似接信隼,拆信囊,理所应当就要这样做。 天牧和流月立身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之上。 “大鸾,真不愧是能与山海侯并肩之人。” “师兄,这位国相也是大修?” “不是,既不是玄修,也不是武修啊。” 高台之上,山海侯接过几张纸条看看,然后以气血蒸腾话音,将所说之话传遍十数万江湖修士耳中。 三十里长的地面上,十数万修士就像密林中的树木。 “诸位,有些人不按我大平规矩行事,自以为做的隐秘,无人知晓,为了替我大平百姓讨回公道,让行恶者受到惩罚,以下这些人以及所属宗门势力都不再拥有登山资格。” 山海侯的话让江湖修士们都不免开始议论起来。 “这是何意?” “难道这位山海侯还能在十多万修士里区分出谁是哪家门派弟子吗?真是可笑。” “大平之人,哗众取宠。” 山海侯自顾开口念起手中名单。 “百越国,千兽宗,门下二十三代弟子曾与六月初九,在大平城古井巷伤大平百姓一家三口,抢去银钱四十六两。作为惩处,千兽宗前来大平的十九人,均失去登山资格。” 当山海侯念出千兽宗弟子的罪行后,江湖修士之中,有几个人都嗤笑起来,“就是不知道这大平人怎么把咱们师兄弟从这人山人海中给找出来。” 他们话刚出口,站在他们周围的二十多人同时拔出兵刃,扯去外衣,露出了穿在里面的大平军内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登山大典 下 地上虫蚁,水中鱼虾,以及林间鸟雀都是随处可见的。因为常见,以致于平日里人们都不会注意到这些活物的存在。 大平谍士被称为隐雀,就是由于他们的无处不在以及难以被发现。 千兽宗的弟子们无论如何想不到,站在他们周围的全都是大平七峰将士中的隐雀们。 随着山海侯亲口道出一个个宗门,及门人在大平城中所犯罪行,十多万的江湖修士之间,就似海中偶起波浪,近百位江湖修士都被大平军修围攻擒下。 有奋力反抗的,都被实力更为强大的隐雀们当场格杀。 于十数万江湖人中,不仅能揪出为恶之人,还能按照将擒之人的实力分配兵力。大平国隐雀的可怕,就从这看似只是打斗抓人的事件中透露出来。 很多江湖修士还意识不到这些,他们的心思全在厄肆山上。 而来自大莱国的虎偾将军,大秦国的赵森一众,都从这人海中的小小波浪里,看出了这十几年来,大平军方的实力依旧没有落后,甚至变得更加可怕。 不到二十日,大平就能召回十万老卒,兵器甲胄全部都能配齐。在虎偾与赵森等王朝大将看来,这可不仅仅是要用十万老卒镇守大平,威慑江湖修士。山海侯此举显然更是要他们这些夹杂在江湖修士之间的王朝军修知晓,大平依旧有力御敌。 对大平国而言,江湖修士的威胁始终无法与三大王朝的大军相比。 就在一队队隐在江湖修士之间的大平军卒露出内甲的时候,忽然有比较靠前的江湖修士忽然腾空朝着厄肆山上逃窜。 站在江湖修士对面的大平将士不等令下,就齐齐举起兵器,朝着那飞身空中的玄修齐喝一声:“杀!” 数万人的齐呼,直接将那已近六阶的玄修身形喝得一滞。随即,自将士之间,射来十数只大平穿云箭,直接将那修士射了下来。 地面上的大平军修立时围上,那已近六阶的玄修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三位五阶军修一齐出手,当场毙命。 江湖修士们被大平将士展现出来的杀伐之气震的沉默下来。十数万人,在大平将士齐呼一声“杀”字之后,竟然安静的犹如无风林地。 罗六剑和剑侯一直跟着山海侯,此时正面对着江湖修士组成的人山人海。 眼见无论人数还是实力都要强过这些大平将士的江湖修士被军人气势骇住,少年罗六剑满脸的惊异。 “师父,这就是沙场才能锻出的气势吗?” 剑侯当年也曾见识过战场烽烟,虽是过客,也能体会到沙场战士们的舍命之勇。 “是啊,当年为师也是被将士之气感染,才一心想着和身为大平统将的山海侯争个高低,到最后也不得不现出敬佩之情,连名号都忍不住要照着他来取。” 罗六剑胖乎乎的小脸显得极为认真,“师父,我好像要创出第二剑了。” 少年的话让八甲境界的圣地传人剑侯不由吞咽口水。他知道自己的徒弟是绝不会在剑之一事上妄言胡说的。 他之前给自己定下目标,一生之中要创出六式惊天之剑。 第一剑已经在老卒着甲那日创出,虽只是雏形,五阶丁境的少年就一剑令六阶玄修狼狈躲避。其威力可见一斑。 剑侯已经能预见到,当徒弟修为大成之时,那一剑斩出,剑意怕要纵横百里。所以他帮自己徒弟的第一剑取名为天下唯一剑。 现在,不过十来天的时间,罗六剑竟然说自己就要创出第二剑来了,如何能让他这个做师父的不诧异c惊喜? “徒弟,剑道一途,虽讲究一往无前,但终究要将基础夯实,切不可冒进。这第二剑你还是再在心里完善一段时间,再创出来不迟。” 罗六剑点头答应下来。 大鸾先生就站在这对师徒不远处,另两位一玄一武两位八阶老者也都在好奇地听着剑侯师徒的对话。 “你是因为见到大平将士的杀伐气势才悟出的这第二剑?”大鸾先生向罗六剑问道。 少年点点头。 大鸾先生略作沉思,“虽未见到你所悟的这一剑,以你的资质,定然非同凡响,那么可以允许我为你这第二剑取个名字吗?” 剑侯在旁不动声色,没有抢着帮徒弟做决定。 “由您取名,荣幸之至。”少年罗六剑语气庄重,只是他脸上的婴儿肥让严肃认真的他看起来极为喜感。 大鸾先生面有笑意,“既然是你创出的第二剑,又是以大平将士的杀伐之意为基,那就叫做杀敌不二剑罢。” 天地唯一剑,杀敌不二剑。少年罗六剑,已有两剑。 江湖修士之中,有人开口说道:“这大平卒子真是欺人太甚,竟敢当众行凶,难道他们随便编造些话,就能肆意屠杀我辈江湖中人了吗?” 这人的话立即引起周遭之人的应和。 三十里的范围内,已经有许多江湖中人开始说出心中不满。 一时间,十数万江湖修士之间满是嘈杂。 “狗日的大平人,真以为我们怕他们不成?” “再敢与我等不敬,定要让大平人血流成河。” 江湖修士们的势头随着开口人数的增多愈发强盛,已经有不少人拔出了武器,大有一言不合就冲上前去砍杀一番的架势。 人群之中,有些不惹眼的人开始朝着叫嚣的最凶的人移动。这些是依旧隐在修士之中的大平军修。 乌梵和华酌云就静静听着临近之人的抱怨。 “小叔,为何这些人来大平寻求珍宝探索机缘,却还要敌视我们大平呢?” 乌梵知道,华酌云心中有他自己的答案,只是想要通过交谈忍住出手教训这些言语中尽是污秽之言的江湖修士的冲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终究还是因为大平之时三州小国,这些大都来自三大王朝的人,内心深处都只将大平视为终究要被吞下的肥肉。来登厄肆山,不仅不会觉得是我们大平的恩惠,反倒会因为大平的这一让步而得寸进尺。” “不知道曾祖父当年为何要定下十年一次的登山大典。”华酌云感慨一句,他知道,其实百年前大平几十万军卒,有实力捍卫大平,并不一定要制定开厄肆山迎天下修士前来攀登的让步之举。 华酌云的曾祖父,就是华家三代国主里的首位国主,也是乌梵的外公。 “或许与这山中的隐秘有关。”乌梵脱口而出,他其实并不确定,可自从父亲要他上山寻找答案那日起,他就有种感觉,仿佛天下间所有重大的隐秘都是以这座山为源头。 “小叔,你的话有道理。” 华酌云对乌梵的话竟然表示了认同。身为山海侯之子,他对厄肆山的所知只会比乌梵更多。 山海侯立于高台之上,看着漫布大地之上的人群,胸口中有股气在难以抑制的涌动着。 “这些人,真的都配一登厄肆山吗?”山海侯在心里自问。 然而人力有限,哪怕把大平隐雀尽数撒出,也不可能真的做到筛选可登山之人。 “厄肆山灵,望不怨我。”山海侯轻声自语,然后朝着江湖修士朗声道:“诸位,即刻起,可开始登山。厄肆山上珍奇有缘人得知,奉劝诸位莫要强求,少行强人之事。开山三月,十月十三日起,还滞留山上者,生死自求,个人所得,皆需归还大平。” “山行越高,危险重重,望量力而行。” “开山!”山海侯一声令下,大平将士组成的人墙如同一闪闪的大门打开来,南北三十里,露出三十条大道。 江湖修士们大多一涌而上,朝着厄肆山冲去。 黄少莫和师兄王不忍并不着急。厄肆山足够大,哪怕再来百万人,也不要想着能遍布山体。 “师兄,咱们不快些走吗?” “师弟,不急的,山海侯说得对,山中珍奇,有缘者得之。咱们就不去和这些人挤着往上爬了。这些人里,能达三百丈之上者,怕也就一半,咱们到时候一直往上走,不怕他们把好东西都抢完。” 郑鹏朝着虎偾将军拜别,似大莱军方与通虚派这种一流宗门,都有登厄肆山的经历,前人把山中宝地区域都告知下来。 大莱八百军修要去探索大莱王朝早就涉足过的区域,郑鹏师兄弟也要去往通虚派曾涉足的地方。 老叫花子身后跟着烟雨楼中的三魁之首,被大平男人称作仙子的凌烟雨。 弗通带着弗明朝着老叫花子这边走来。 “我佛慈悲,前辈,这位姑娘是贵宗弟子吗?真是美妙不可方物。” 富态和尚弗通开口说道,对已经揭下面纱的凌烟雨上下打量着。 弗明在师兄的身后低头不语,连看上这位仙女般的女施主一眼也不看。 乌梵和华酌云也没有着急抢先上山,论起对厄肆山千丈下区域的熟知程度,三大王朝乃至天下圣地加起来都比不过大平。 真正的绝世之宝,大都在千丈以上的范围。以华酌云和乌梵的资质,他们的目标正是厄肆山上千丈之后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登山 厄肆山之顶无人可及。 大山三百丈以下,但凡有修者资质的都可涉足,与普通人登山无异。 三百丈往上,则不是所有修士都能涉足。 没有人能准确道明这厄肆山上的威压时如何筛选登山者的,不过以实际的人群区分来看,被隔绝在三百丈以下的,大多都是资质悟性极为平庸甚至糟糕之辈。 哪怕是一位圣人,怕也难以再极短的时间内区分出这些修士每一个人的天资。这就是厄肆山的神异之一。 至于三千丈之上的厄肆山顶部,则至少需要实力超越八阶才有机会尝试步入,否则那漫天的威压能直接将一位七阶大修身躯震裂。 争着上山的多为门派底蕴不深的江湖修士,他们不知,厄肆山每次开山,对山上的凶禽猛兽都意味着可以大饱口福。 率先登上山的也最容易受到攻击。 但凡踏上修途,无论武玄,修士体内真元或者周身血气对那些开启了灵智的凶猛兽禽来说,都是极为苛求的。 当日大平之所以放任赵旭逃上厄肆山,不予追杀,也有此原因,让他自生自灭。 赵旭主仆并未对大平一方造成实际伤害,也无甚大罪过,原本等他们帮着修建一段时间军舍,就能够重获自由。 出身大秦赵阀的公子赵旭却不亏赵疯狼的名号,不惜舍了两位五阶战仆之命,一心要逃离监管。 自他进入厄肆山后,迄今为止,生死不明。 等到一多半的人都登上山,南北散开向上移动,大秦赵阀的赵森与赵林才带着属下开始朝着厄肆山走去。 “啧啧,这山真够大的,十多万人,跟一群蚂蚁没太大区别。” 赵木仰视着这座南北纵跨九百里,高逾三千丈的大山,不由感叹。 “咱大秦的万仞山号称高万仞,一仞七尺长,不过我们的度量衡与大平不同,一尺要短上三成,即便这样,万仞就是七千丈,哪怕减去三成,也比这厄肆山高上不少,为啥这座山看起来比万仞山还要雄伟壮阔?” 赵森一边行走,一边同样向上望着,视线被一片云涛隔绝,厄肆山巅,连看上一眼都不可得。 “天下大山,皆有山脉蜿蜒千万里,于众山之中看高山,自然也就没那么高了,只有这厄肆山,真正是拔地而起,像是平原与大海相接处,从天而降的巨石,横亘古今,当然雄伟,当然壮阔。” 跟在主将身后几位同样是赵阀将军的属下有人忍不住开口道:“不知什么年月能将这山纳入我大秦版图。” “娘的,就你口气大,之前还笑赵旭不是我亲儿子来着,滚到最前边去,探路!” 赵木扭头就朝着这位将军喝骂。 赵阀本不属大秦,四十多年前,当秦国将赵国覆灭时,他们才成为秦人。 说起大秦版图,他们同样属于被吞并者。 “好了,老三你近来脾气太大,不是已经确定你那儿子早就跑上厄肆山了吗?以那头小恶狼,厄肆山上再险,只要不蠢到一心往上爬,他都能活下来。” 提起赵旭,赵木的神情转眼间变得忧虑,“大哥,这话当真?” “唉,还真是一物降一物,看你的模样,哪来还像血狼军主将?朝中人可一直说你最是凶狠残忍的,看你现在的表现,那些文臣们还不得惊掉下巴。” 赵木在大秦王朝亦享恶名,因为自其归顺大秦后,为建功立业动辄灭门屠城。大秦灭六国,以燕c齐为终。 赵阀当年配合秦国大军,在此二灭国之战中,大有建树,收割人头多达二十万。抢掠的财富也支撑赵家大军成为仅次于大秦三阀之后的战力。 “别想着把全天下的人都变成亡国奴,我们就能抹去亡国之耻了。” 赵森笑着说出这话,却让几位属下与赵木的后辈都齐齐一寒。 “走吧,登山,找找那头小疯狼,然后看看本将能在厄肆山登上多高。” 天牧和流月一直站在树冠之上。 “师兄,我们动身吗?” 流月原本就是急性子,青云观的观主曾明确告知他这个小弟子,要修得清静,可是不过及冠之龄的他还做不到以修为压制本性。 天牧把眼神从厄肆山上收回。 当他看向自己的师弟时,流月只觉得大师兄眼中的沧桑深邃变得淡了。 “师兄,你!?”流月既惊又喜。 师父曾经言明,当大师兄眸中清明如稚子时,就是他踏入圣尊境界之日。 “当窥得厄肆一角,才真知何为浩瀚壮伟,这是千万年前的先贤与我辈的交流之地,流月,此次登山,定要心存敬畏啊。” 天牧的话好似极有深意,只是如今的流月还听不懂。 “走吧,我们去登山。” 当天牧与流月师兄弟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张有年才带着外甥女苏嫣然以及烟雨楼中舞魁苗晓晓走来。 “舅舅,我们不该走快点的吗?”苏嫣然在张有年身边,往日里装成的清冷面孔也融化开来,她不过十七岁,灭国之时,才只是个稚童,紧接着就是长达十多年的漂泊流离。 归为公主,没来得及享受荣华富贵,就成为亡国奴,父母双亡,若不是几位侍卫拼死守护,她连来到大平栖身烟雨楼都做不到,或许早就死去,或许被掳走受辱。 少女本不强大,无论是力量还是内心,可这坎坷的身世让她不得不装着坚强。哪怕在烟雨楼中,有了栖身之所,她还是会时时刻刻冷着脸。 苗晓晓则天性嬉闹,即便委身青楼,也经常喜笑颜开。 “嫣然妹妹,不用着急,咱舅舅不是寻常人,到时候不怕抢不到好东西。” 苗晓晓自来熟,直接将张有年唤作咱舅舅。 张有年宠爱地拍拍外甥女的头顶,“嫣然,不是告诉过你,佳人含笑自嫣然,你要多笑笑,学学这位苗姑娘才好。” 天生尤物,媚意自成的舞魁苗晓晓在张有年身后吐吐舌头,她上赶着叫人家舅舅,接过只换来苗姑娘的回应,这样叫她如何能够放心仰仗这位大修士在厄肆山上获得好处? “舅舅,我想成为修士,比起那些自幼踏上修途的人已经晚了,不得不着急,我们还是快些上山吧。” 张有年看着自己的外甥女,突然有些犯难,因为他一直没来得及告诉她,其实以她的资质,不必上厄肆山去寻找成为修士的机缘,只要自己稍加教导,她就能踏上修途。 不过登厄肆山总归会是不错的经历,以他的实力,加上天牧师兄与弗通师兄都身在大平,足可以保证苏嫣然在厄肆山上的安全。 “好,那我们就快些走。” 乌梵和华酌云没赶在前面,也没落在最后,他们就随着大多数人一道,走近厄肆山。 大山与地面之间有着清楚的分界线,山就是山,大地就是大地,任谁来看,也能一眼瞧出这条界线的存在。 当乌梵抬脚踏上厄肆山上的那一瞬,他的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不是初望厄肆山时的震撼,也不是面对这巨山时的敬畏,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归属与亲切之感。 其他人显然没有这样的感觉。 当他转向华酌云时,看到今日刚满十八岁的小侯爷同样面有异色。乌梵能猜到,他是有了和自己相似的感受。 “难道是因为华家血脉?” 乌梵对此没有深思,将它作为隐秘放到内心里有关自身种种异状疑惑的旁边,只等着登上厄肆山,看看是否能够寻得答案。 “酌云,林羽好像也要登山的,我记得大平再厄肆山上有专属区域的,我们先去那里找他,然后一道往上走如何?” 华酌云没有任何犹豫,答应下来,然后带着乌梵朝他所知的大平军修所属区域走去。 大平军中,满三阶者皆可登山,但是为保证低阶修士的安全,将军们都告知了他们厄肆山上曾被大平军一直探索着的区域。 先在这些插有大平山海旗的区域碰运气,然后是继续上行,还是返还营地就要看各人所选。 当绝大部分人都上了山之后,虎偾将军才带着八百军卒走近高台,冲着山海侯拱手一拜。 “大莱军修请上山。” 山海侯也不废话,直接开口说道。 于是,大莱八百军修比之那些最多不过几十人一起的江湖修士更加浩浩荡荡的走上厄肆山。 剑侯一直看着这些大莱军卒,“真搞不懂你们大平和大莱的关系,我也是能和将神老爷子面前说得上话的,他老人家可一直很看好你,要不要帮你给老爷子带个话,让他帮着灭了大莱国?” 山海侯对着这位故交露出无奈笑容,“这是一个大王朝,实力比你大秦所灭六国加起来还要强大,除了数百万军卒,大莱还有座青云观呐。” 剑侯耸耸肩膀,说起青云观与不知寺这种自古长存的圣地,他这位太仑剑派的传人也没资格小觑。 “我们先行一步,你何时登山,这次要不要尝试下登上山巅?” “走着吧。”山海侯一挥手,把剑侯师徒送到空中,然后师徒二人御剑向着厄肆山飞去,直接飞到离地三百丈处才落下,将脚踩在厄肆山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山上疯狼 山海侯看向两位八阶老者。 “二位前辈可有兴趣再登次山?” 玄修老者闻言连连摆手,“厄肆山这辈子登一次就够了。” 身为师弟的武修老者,当年第一次令山海侯当众施展出风雷满大平的无敌景象,这时候倒更像是山海侯的下属,立在一侧,附和着师兄的话。 “两位前辈,华某已经言明,经过这次开山,你们两位就是自由身了,不必太过拘束。” 两位老者皆长长叹一口气,然后看向厄肆山,“自由身,我们哥儿俩也无处可去喽,师兄弟们都把命留在了这座大山上,才换来我们二人的存活,如果山海侯不嫌弃,就让我们帮着守山罢。” 山海侯对两位皆已百岁的老者倾身行礼,二位亦还礼。 大鸾先生在旁不动声色,大部分注意力都盯着空中,他在等着一份重要情报的到来。 “文海,不必纠结于国师大人是否真会亲身前来,说不定他如今已身在厄肆山上,你我只需从容应对即可。” 大鸾先生收回目光,“也对,既然没有情报送来,只能说明乙字雀认为还没有到要冒暴露身份的危险的关头。那位国师大人若真已身处厄肆山上,那你是否也要尽快上山?” 山海侯摇摇头,“不急,厄肆山上,哪怕是位真正的圣人,也难以生出大的波澜。你我先处理好山下事吧。” 大莱一万卒就驻扎在大平城中,虽有锐士营与武卒营联合制约,但这被大莱国精心挑选出来的一万军修绝非等闲。 山海侯与大鸾先生一直怀疑,虎偾将军不过是明面上的主事之人。大莱万卒进入大平,绝对不会只是走个来回。 其中的谋划诡计,都需要大平及时发觉与应对。 除此之外,赵阀家主赵森带着几位境界颇高的赵阀中人亲赴大平,除了要换回叹执剑外,他们与杵恚峰之间的恩怨也要有所了结。 赵阀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已经迫近大平北方疆界。 吞泽峰峰主率领锐士一营二营以及其余两峰将士正予以对峙。 大平虽已再起十万卒,可面对两大王朝的同时施压,依旧极为掣肘,疲于应对。 而百越国自不会弱于人后。 百越十万山林,其间多猛兽,驭兽师是百越别具一格的职业。而其中的最强者,就是堪与大秦将神并列的百越巫祖。 百越巫祖以玄巫之术,可驭万兽。他曾明言,天下间实力最为强大的凶禽猛兽,都在厄肆山上。 此次厄肆开山,虽百越国一直没有大的动静,但类似与千兽宗这样的百越帮派的行事,也透露出一些端倪。 登上厄肆山的十多万江湖修士中,存在着不少以寻求战宠为目的的百越国人。谁又能知道他们会不会惹出麻烦? 当日凶禽临城,造成大平城内诸多伤亡,到最后也没有完全排除掉驭兽师的嫌疑。虽然山海侯和大鸾先生已经确定不是巫祖出手。 厄肆山十年开山一次,期间除了大平军方,也仅有极少数不知死活的人偷偷上山。 山无人至,自然也就没有道路。 凶禽猛兽的行迹,都有特定路线,有经验的人在山上都会尽量避开。 天下间开启了灵智的兽禽,皆实力强横,加之有着动物天生的野性,又不似人类理智,一旦招惹,大都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逃到山上已经月余的赵旭正蜷缩在一株参天大树之上。 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身形消瘦,除了一对眸子还明亮如初,整个人已经狼狈的不成样子。 连续三天未吃任何东西的他,即便能瞧见不远处就有长着野果的果树,也不敢从藏匿的大树之上爬下去。 大树下面有只身形硕大的野猪正打着盹儿。 之前赵旭亲眼看到这身上长毛坚硬如刺的野猪将一只实力堪比四阶修士的凶禽从空中射了下来。 这野猪身上的毛刺竟能像是弩箭一般射出,且十丈范围内威力极大,根本不是他所能应对的。 赵旭把呼吸声压低到极致,身体借着粗大树干与茂密枝叶的遮挡,蜷抱在树杈间一动不动,生怕被树底下的硕大野猪发现。 在厄肆山上,之前被他找到了插有山海旗的安全之地,因为见到只学飞的血羽王隼幼鸟,这个赵疯狼心中起念,要去跟着找到血羽王隼的巢穴,把幼鸟连同鸟蛋都直接端走。 没料到的是,当他真的跟着一大一小两只血羽王隼行走到栖息地时,不小心惊扰到一直长相奇特的小黑鸟。 那明显才出生不久的幼鸟连翅膀都没长成,被惊扰后,竟然跳起来对着赵旭啄下。 赵旭本为三阶玄修,体魄比不得武修强健,被看似柔嫩的鸟喙一啄,差点被啄出血来。 赵旭不敢有大的动作,心中对小黑鸟的杀意却已经难以抑制,于是他伸手将小鸟攥在手中,朝着一块石头狠狠掷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小鸟没被摔死,反倒借着这一掷之力,展开双翅凌空飞起。 就在它将要从空中摔落之时,天空忽然聚起乌云,大雨突然落下。 小黑鸟不仅没被雨水砸落,却能够顺着雨水向上飞起! 当赵旭惊奇不已同时也无比后悔地看着小黑鸟直穿层云雷电后,小黑鸟化为一道黑光,冲破雨幕,朝着厄肆山下飞去。 雷鸣鸟穿云。 这厄肆山几大奇景之一,就被赵旭亲眼见证,并错过。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一只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有些肥,头上满是疙瘩的小黑鸟能够做到穿云之举。 还未等他回过味来,有几只血羽王隼已经冲天而起,不断地嘶鸣着,像是在急切地寻觅着什么。 赵旭心感不妙,接着大雨掩住身形气味,逃离此处。 当雨停之时,整片山林中都开始回荡起无穷无尽的鸟鸣之声。 饶是心思狠厉的赵旭也被那千万声的凶禽之鸣骇地再不敢冒头。 然后,他就看见一群群的凶禽开始冲天而起,全都朝着厄肆山下飞去。那里,正是大平城。 赵旭想不到,这些凶禽全都飞入大平城内,开始行凶伤人。 若非乌枭轩发出一声凤鸣之音,大平城内的伤亡会更大。 就这样,赵旭战战兢兢地熬过半月有余,直到三日之前,他去寻找食物的时候,被一只凶禽发现追击,奔逃之下,来到如今所在位置。 “按日子算,登山大典就是今天,那些登山的最好赶快过来,也好引开这头野猪,解我之围。” 赵旭在心里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山上人,山上怪物 山海侯看向两位八阶老者。 “二位前辈可有兴趣再登次山?” 玄修老者闻言连连摆手,“厄肆山这辈子登一次就够了。” 身为师弟的武修老者,当年第一次令山海侯当众施展出风雷满大平的无敌景象,这时候倒更像是山海侯的下属,立在一侧,附和着师兄的话。 “两位前辈,华某已经言明,经过这次开山,你们两位就是自由身了,不必太过拘束。” 两位老者皆长长叹一口气,然后看向厄肆山,“自由身,我们哥儿俩也无处可去喽,师兄弟们都把命留在了这座大山上,才换来我们二人的存活,如果山海侯不嫌弃,就让我们帮着守山罢。” 山海侯对两位皆已百岁的老者倾身行礼,二位亦还礼。 大鸾先生在旁不动声色,大部分注意力都盯着空中,他在等着一份重要情报的到来。 “文海,不必纠结于国师大人是否真会亲身前来,说不定他如今已身在厄肆山上,你我只需从容应对即可。” 大鸾先生收回目光,“也对,既然没有情报送来,只能说明乙字雀认为还没有到要冒暴露身份的危险的关头。那位国师大人若真已身处厄肆山上,那你是否也要尽快上山?” 山海侯摇摇头,“不急,厄肆山上,哪怕是位真正的圣人,也难以生出大的波澜。你我先处理好山下事吧。” 大莱一万卒就驻扎在大平城中,虽有锐士营与武卒营联合制约,但这被大莱国精心挑选出来的一万军修绝非等闲。 山海侯与大鸾先生一直怀疑,虎偾将军不过是明面上的主事之人。大莱万卒进入大平,绝对不会只是走个来回。 其中的谋划诡计,都需要大平及时发觉与应对。 除此之外,赵阀家主赵森带着几位境界颇高的赵阀中人亲赴大平,除了要换回叹执剑外,他们与杵恚峰之间的恩怨也要有所了结。 赵阀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已经迫近大平北方疆界。 吞泽峰峰主率领锐士一营二营以及其余两峰将士正予以对峙。 大平虽已再起十万卒,可面对两大王朝的同时施压,依旧极为掣肘,疲于应对。 而百越国自不会弱于人后。 百越十万山林,其间多猛兽,驭兽师是百越别具一格的职业。而其中的最强者,就是堪与大秦将神并列的百越巫祖。 百越巫祖以玄巫之术,可驭万兽。他曾明言,天下间实力最为强大的凶禽猛兽,都在厄肆山上。 此次厄肆开山,虽百越国一直没有大的动静,但类似与千兽宗这样的百越帮派的行事,也透露出一些端倪。 登上厄肆山的十多万江湖修士中,存在着不少以寻求战宠为目的的百越国人。谁又能知道他们会不会惹出麻烦? 当日凶禽临城,造成大平城内诸多伤亡,到最后也没有完全排除掉驭兽师的嫌疑。虽然山海侯和大鸾先生已经确定不是巫祖出手。 厄肆山十年开山一次,期间除了大平军方,也仅有极少数不知死活的人偷偷上山。 山无人至,自然也就没有道路。 凶禽猛兽的行迹,都有特定路线,有经验的人在山上都会尽量避开。 天下间开启了灵智的兽禽,皆实力强横,加之有着动物天生的野性,又不似人类理智,一旦招惹,大都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逃到山上已经月余的赵旭正蜷缩在一株参天大树之上。 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身形消瘦,除了一对眸子还明亮如初,整个人已经狼狈的不成样子。 连续三天未吃任何东西的他,即便能瞧见不远处就有长着野果的果树,也不敢从藏匿的大树之上爬下去。 大树下面有只身形硕大的野猪正打着盹儿。 之前赵旭亲眼看到这身上长毛坚硬如刺的野猪将一只实力堪比四阶修士的凶禽从空中射了下来。 这野猪身上的毛刺竟能像是弩箭一般射出,且十丈范围内威力极大,根本不是他所能应对的。 赵旭把呼吸声压低到极致,身体借着粗大树干与茂密枝叶的遮挡,蜷抱在树杈间一动不动,生怕被树底下的硕大野猪发现。 在厄肆山上,之前被他找到了插有山海旗的安全之地,因为见到只学飞的血羽王隼幼鸟,这个赵疯狼心中起念,要去跟着找到血羽王隼的巢穴,把幼鸟连同鸟蛋都直接端走。 没料到的是,当他真的跟着一大一小两只血羽王隼行走到栖息地时,不小心惊扰到一直长相奇特的小黑鸟。 那明显才出生不久的幼鸟连翅膀都没长成,被惊扰后,竟然跳起来对着赵旭啄下。 赵旭本为三阶玄修,体魄比不得武修强健,被看似柔嫩的鸟喙一啄,差点被啄出血来。 赵旭不敢有大的动作,心中对小黑鸟的杀意却已经难以抑制,于是他伸手将小鸟攥在手中,朝着一块石头狠狠掷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小鸟没被摔死,反倒借着这一掷之力,展开双翅凌空飞起。 就在它将要从空中摔落之时,天空忽然聚起乌云,大雨突然落下。 小黑鸟不仅没被雨水砸落,却能够顺着雨水向上飞起! 当赵旭惊奇不已同时也无比后悔地看着小黑鸟直穿层云雷电后,小黑鸟化为一道黑光,冲破雨幕,朝着厄肆山下飞去。 雷鸣鸟穿云。 这厄肆山几大奇景之一,就被赵旭亲眼见证,并错过。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一只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有些肥,头上满是疙瘩的小黑鸟能够做到穿云之举。 还未等他回过味来,有几只血羽王隼已经冲天而起,不断地嘶鸣着,像是在急切地寻觅着什么。 赵旭心感不妙,接着大雨掩住身形气味,逃离此处。 当雨停之时,整片山林中都开始回荡起无穷无尽的鸟鸣之声。 饶是心思狠厉的赵旭也被那千万声的凶禽之鸣骇地再不敢冒头。 然后,他就看见一群群的凶禽开始冲天而起,全都朝着厄肆山下飞去。那里,正是大平城。 赵旭想不到,这些凶禽全都飞入大平城内,开始行凶伤人。 若非乌枭轩发出一声凤鸣之音,大平城内的伤亡会更大。 就这样,赵旭战战兢兢地熬过半月有余,直到三日之前,他去寻找食物的时候,被一只凶禽发现追击,奔逃之下,来到如今所在位置。 “按日子算,登山大典就是今天,那些登山的最好赶快过来,也好引开这头野猪,解我之围。” 赵旭在心里想道。 乌梵与华酌云一道登山是听从山海侯的安排。至于其中是否有深意,乌梵也没多加揣测。 厄肆山太大了,甚至在山上也会有平地凹谷,这里就像是一个小世界,里面生存着的是数不尽的鸟兽,山中湖溪里的鱼虫也都个顶个的硕大。 大平军探索厄肆山,暂居住依水而建。 乌梵和华酌云延着溪流,终于在开山当日的黄昏时分,走到了插满山海旗的地方。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正在抱怨的林羽。 “这什么鬼地方,蚊子快大过马蜂了,真是要命,怪不得要能凝出魄甲的军卒才能上来。” 哪怕到了厄肆山上,林羽也没改了碎嘴的毛病。乌梵还没看见他的人,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循着声音,果然就看见林羽正拿着水壶说个不停。 “林羽,你的老伍和小伍一块来看你啦,还不快快跪迎?”乌梵见到林羽后,不由就起了戏谑之心。 林羽正要喝水,闻言朝着乌梵和华酌云这边看来,举着水壶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见乌梵并没太过诧异,如果他连来寻自己的自觉都没有,那有机会是一定要给他好看的。 出乎林羽意料的是,华酌云竟然也在。他已经知道华酌云的真正身份,堂堂大平国的小侯爷,虽然做了一段时间廿七伍的伍长,再次见到,林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小伍了。 “你瞧,我说这货见到咱们会变傻的。”乌梵对华酌云说着,然后笑呵呵地走上前将林羽一把提了起来。“别愣神了,趁早跟着伍长去寻机缘吧。” 面对乌梵,即便林羽也早就猜到他的身份不一般,现在见到小伍和他一起,就更为确定自己的没错,但是自家老伍就是老伍,管他甚身份,该打打嘴仗就不能怂。 “现在廿七伍的伍长是我,你们二位都是外人了,可别胡乱跟本伍长套近乎。” 华酌云也露出笑容来,“那伍长大人是不是不跟着我们走了?” “凭啥不跟着,你们一个比一个的来头大,傻子也知道跟着你们才有肉吃,走着。” 武卒三营廿七伍的三位伍长,趁着即将降临的夜色,开始朝着厄肆山上方行去。 山里最危险的时间就是夜里。 许多凶禽猛兽都会在夜间出没,它们的眸子比人类更适合在夜间视物。 厄肆山里开启了灵智的猛兽凶禽在夜间更为可怕,即便是上阶修士,也不能掉以轻心。 而这里不过是三百丈的高度之内,越往上行,存在的猛兽凶禽的实力就越强劲。 “老卒们嘱咐说尽量不要离开队伍,也尽量不要在夜间行动。我就想问问,你们俩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带着我去找死啊?” 走出很远后,林羽才反过味来。 “正是因为夜间其他人都不会有所行动,才给了我们更多的机会。”华酌云解释道,然后示意林羽看向乌梵。 夜色初临,厄肆山上的树木参天,枝叶茂密,把山里遮得更为阴暗。 乌梵的眼睛却似两盏明灯,可以清晰视路。 有他的带领,这也是他们决定在夜间探索大山的理由。 林羽看向乌梵时,虽然对方眸子里并没真的发出光亮,也没有像狸猫野兽那样现出金黄色瞳孔,但他还是很清楚的看到了乌梵的双眼,依旧是黑白分明。乌黑的瞳孔晶莹如黑色琉璃。 “老伍的眼睛以前不是没见过,怎么觉得越来越通明了?”林羽在心里感叹,他不知道,自从跟张有年学了青云观的玄通《炤意契》后,他的双眸目力更胜以前,而且还能看到真元与气血运转时的痕迹。 三人一路上行,山中无道路,他们只能循着好着脚处行走。 乌梵出发登山时,山海苑的姑奶奶为儿子准备了硕大的包袱,里面满是吃食和衣物。去寻林羽的时候,乌梵见到了不少武卒营的熟人,直接把东西丢给了他们。 身上剩下的,除了水囊和一些干粮,就只有几包粉末,那是特意备来遮掩身体气味的。 在山林间,最容易暴露行踪的不是人的身影,而是人身上的味道。 “嘘!”乌梵突然对二人示意,不远处有头双角如锋的似鹿似马的怪物正卧在一株大树旁歇息。 乌梵能清楚的看到这不知究竟何物的动物双角尖端锋利的可比枪矛,而且这怪物的呼吸没有发出丁点的声音。 风来草不动,夜临兽不嚎,雷鸣鸟穿云,山高积雪消。 这四句话代表着厄肆山上的四大奇景,而夜临兽不嚎,则指出了在厄肆山上,但凡灵智极高的,都会在夜间捕食之时,不发出一点的声响。 想着连夜探索机缘的不止乌梵几人,就离他们不远处,几个人举着火把,握着兵刃,朝着这边走过来。 “这帮人的脑子里都是泥巴吗?”林羽低声骂了一句。 那头似鹿似马的怪物依然是酣睡的模样,全然没有反应。 眼见几只火把走的更近,乌梵和华酌云同时开始运转气血,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 “帮主,快看,这是头什么玩意儿?” “难道是四不像?角似鹿c面似马c蹄似牛c尾似驴。这玩意做战宠坐骑都是上好选择,快围起来。” 在乌梵看来,那被称为帮主的中年人也不过是四阶武修之境,他本身也就要突破到这一步了,而且看对方体内气血并不充盈,哪怕是现在和他对上,乌梵都有取胜的把握。 而且身旁还有华酌云,五甲境界,战力更是可越阶而战。 “看来是一群没什么见识的下层江湖修士。”乌梵在心里犹豫着,是不是该提醒这些人一下。 “哞!” 那似鹿似马的怪物在几人围上前时,忽然发出一声吼叫,声音如牛,却更为低沉。 当声音传进耳朵后,乌梵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血运行变得缓慢起来。 紧接着,还没等乌梵三人反应过来,那怪物忽然站起身子开始冲击,速度极快。 那几人手中的火把和武器还没来得及挥舞,就逐个发出惨叫之声。 怪物头上两根两尺多长的鹿角将几人的身躯逐个刺穿。 本来以修士的生命力,还能在挣扎一二,但不知这鹿角上究竟有怎样的力量,几人都是在一声惨叫之后,就摔倒在地,彻底的死去。 其中境界最高那位四阶修士,同样没有做到任何的反抗,他手里的刀就那样高高举着,然后随着他的尸身一齐倒了下去。 怪物杀完人后,又若无其事地走回原地,屈身卧下,只是在卧下之时,它的眼睛很明显地朝乌梵这边看了一眼。 “不好,发现我们了,快跑吧!”林羽也看到了那怪物散发着亮光的眼睛。 乌梵的脸上却忽然展露笑意,直接站起身,直面着那头怪物。 华酌云也轻轻抽出大平直刀。 “你们干嘛?真找死啊!这东西的实力绝对超越五阶了!”林羽惊呼着。 “三百丈左右的高度,可不会有这么可怕的存在。”乌梵开口说道。 华酌云点点头,“刚才的一幕,怕是故意让我们看到的。” 林羽更加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老伍和小伍在说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幻影花,大石剑 “哞!” 似马似鹿的怪物冲着站起身的乌梵和华酌云低吼一声,再次令两人体内气血都有了停滞的感觉。 “这种套路,用一次就够了,想着用它一直来骗人,未免也忒小瞧人类的脑袋了。” 乌梵说着话朝向怪物卧栖处大步走去。 华酌云与林羽紧步跟上。 还没弄明白的林羽之所以跟着,是因为他认为这怪物的实力太过强大,既然要上,还是一齐出手比较好。 见到乌梵三人临近,那怪物腾地站起身,就似之前冲杀那伙人一样,作出将扑之势。 林羽见乌梵还是径直面朝怪物走着,大喊出声:“武卒营三人战阵忘光了吗?配合着迂回呀!” 华酌云扭头冲林羽笑笑,“看着吧。” 那怪物的身躯忽然冲起,朝着乌梵迅猛地撞击而来,乌梵本人却不躲不闪,甚至连魄甲都未凝出,淡然迎上。 林羽惊讶地差点呼喊出声,然后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怪物竟似一团幻影,在撞击到乌梵身体的同时,须臾之间消散不见。 之前倒在地上还还流着血的尸体同样在一瞬间涣散。 转眼间,这片林地间变得十分空旷,之前的一切除了几株大树,全部当然无存。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林羽惊问道。 华酌云点点头,“是幻象,其中有些不合理的地方,只要稍加思考,就能看破。” 对之前怪物伤人后,哪怕是四阶修士都立即死去,这种状况已经引起乌梵和华酌云二人的怀疑。 再者,厄肆山上遵循实力越强,所处位置越高的规则,虽不能一概论之,譬如禽类活动范围广,不太受高度范围约束,但是在三百丈位置,出现实力超过上阶的凶兽,这本身就不对劲。 自小就熟读各类有关厄肆山上记载书籍的乌梵和华酌云同一时间判断出这一切都是幻象,是幻象施展着的一种自保手段,想要将他们吓跑。 “酌云,你来吧。”乌梵走到之前那怪物唤醒卧这的大树近前,仔细观察了下,对着华酌云招呼道。 华酌云极为默契的举着大平直刀上前,将大树底部树干竖直着从中劈开。 大树是空心的,而在树的里面,则生长着一株紫色的花。 夜空下,这花流光溢彩,宛若一盏紫色的灯烛,艳丽,魅惑,香味极弄。 “果然是这种奇花,幻影花。” 华酌云把身体让开,使乌梵和林羽都能上前观看。 “幻影花?刚才的幻象都是这朵花弄出来的?”林羽觉得自己真是长了见识。 “语气说是它弄出了幻象,不如说是这花让我们产生了幻觉。”乌梵开口,点明这花真正的奇异之处。 “真够神奇的,不过这花也够傻的,如果它不多此一举让我们产生幻觉,我们也不会找到它了。”损人是林羽说话的乐趣所在,如今连朵奇花都要讥贬一番。 乌梵伸手推了林羽一把,“别再继续暴露你的无知了。你闻闻,这朵花散发出的这么浓郁的香味,是一层树皮能遮掩住的吗?这朵幻影花还未成熟,每到夜间就会散发香气,为了不被发现,它只能用气味使人或兽类生出幻觉,达成自保的效果,这是天地间最原始与本真的生存智慧。” “说得这么邪乎,还不是被你俩看破了?” “那是因为人类一代代传承积累下来的智慧本就是世界上最为深广浩瀚的,这些都被前人总结成知识,书写到了纸张上,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人,应该感到羞愧的。” 乌梵做廿七伍伍长时,就是伍中唯一可以同林羽互相调侃不落下风的。 “行了c行了,显摆起来还没完咯?这花除了让人产生幻觉还有什么用?需要连根移走吗?那样的话可怪麻烦的。” 林羽见自己嘴仗处于败势,立马就转移掉话题。 “没办法挪的,现在这花动之则死,连同香味也会消失掉。”华酌云很认真地告诉林羽。 “小伍,呸,我是不是该叫你小主来着?既能帮你掩饰身份,还能表达我的狗腿?” 华酌云笑笑,“还叫小伍吧,就像你管我小叔叫老伍一样。” “也行,”林羽忽然怔住,“你刚说什么?小叔!老伍是你叔?” 乌梵拍拍下巴差点掉在地上的林羽肩膀,“表叔而已,不早告诉过你了,我是山海侯的同袍兄弟。” 当初林羽也追问过乌梵真正的身份,就在他被张有年错认为小侯爷以及王老总管对他极为友善的表现之后。 当时乌梵回答,山海侯有言,军中之人,皆同袍兄弟,所以他是山海侯的兄弟。 任谁也想不到,那种怎么听都是玩笑话的回答,竟然还隐藏着一层真相。 “那岂不是说,身为你兄弟的我,也是山海侯的兄弟了?”林羽说上句俏皮话,来缓解自己的身心。 “不,你曾是我的副手,应该跟着我一道称老伍为小叔的。”华酌云的话怎么听都像是调侃,但借着月色看他的表情,却是那么的认真,让林羽都有些要被说服的倾向。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大智若呆的华酌云总不会吃亏,哪怕是在说笑中的辈分问题上。 “我还是继续叫老伍吧,对了,那也就是说这花我们是白发现了?” 林羽再次岔开话题。 这两位曾经的伍长,一个是只要全力与他嘴仗,就不会落了下风,另一个则平日少言寡语,但只要开口,总能让他心塞。 “如果结出了幻影果来,那就真是寻到宝贝了,幻影果连大修吃了都会迷失心神,产生幻觉,不过要结出幻影果需要的条件十分苛刻,这株花哪怕不被我们发现,在这样的高度上,怕是再过百年才有可能结出果子。” 乌梵说完,就要上前摘花。 “老伍,既然现在摘了没用,干脆留着呗,就当咱们大平军的储备物资了。” 林羽提议道。 “这花既然能被我们发现,就有很大可能也被其他人发现,以这朵花给我们制造出的幻觉来看,它让人产生的幻觉是几乎固定的,只是杀了最高境界是四阶的武修,并不能真正吓退所有人。”华酌云的话总能最快为林羽解惑。 “还有,这花可不是没有一点用处的,它可以在酿酒的时候加进去,可以让酒的品质提升几个档次。正好送给刘姑娘。” 乌梵的手已经触及到花瓣,然后快速缩了回来,“咦?不对啊!” “怎么了?”林羽立即问道。 “这花已经结果了,虽然不过芝麻大小,但不会错。” 原来是乌梵的手感觉到了幻影花结出的,隐在花瓣下面的果实。 “有古怪,此处的山间灵气根本难以帮幻影花结出果实的。”华酌云也意识到奇怪之处。 “虽然幻影果还没长成,但绝不会错。”乌梵轻轻吹口气,翻动幻影花的花瓣,露出下面的长得犹如葡萄串,却只有芝麻大小的一团幻影果幼果。 华酌云与乌梵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点下头。 “林羽,在这周围找找,我们弄不好真的遇到宝物了。” 乌梵开口道。 这时候林羽也反应过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而这种妖气,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是了不得的奇珍异宝。 “娘咧,跟你们俩一道走还真是选对了!”林羽感叹一声,忙随着老伍和小伍一道开始翻找周围的树丛石块。 “原来如此!” 乌梵忽然说道,引得华酌云和林羽都凑近过来。 在大树的根部土下,露出一具动物的骸骨,看起形状,正是幻觉中出现的那头四不像。 “看来这幻影花令人产生的幻觉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应该是它将周围发生过的情形描摹进我们的幻觉之中,因为要激发出我们心中恐惧,才会将其中的细节删减变换,这也是它被我们看穿的原因。难道这花也产生了灵智?可以像人一样思考?” 乌梵说完,自己也在心里感叹一声造物的神奇。 “你就只找到这怪物的遗骸啊?我还以为你有发现了呢。”林羽对乌梵卖弄学问有些不爽,出言就是抱怨。 “已经找到了,你难道看不见?” 乌梵的话让林羽再次把目光投到骸骨上仔细察看,这骨骼都已近乎腐朽,压在一个石块上面,还保持着趴卧的姿势,与幻觉中那头怪物休息的模样并无二致。 “什么?还有什么我没看到的吗?”林羽不知道乌梵所说的找到了是指什么东西。 “这块石头。”华酌云再次为林羽解答道。 “石头?”林羽看向被骸骨压着的那块石头,没发觉有何奇异之处。 乌梵已经动手去拿那石头。 当他用力把石块抽出泥土后,展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把宽足一掌,长过三尺的宽大石剑。 入手极为沉重,但是石剑无论怎么看,还是平平无奇的模样。 但乌梵的心里,已经确定就是这把大石剑,让幻影花结出了幼果。 “这石剑是宝贝?”林羽打量着这把大石剑,然后从乌梵手里拿过来费力地挥舞两下,觉得这就是块做成剑模样的石头。 “这剑让我产生出莫名的异样之感,小叔,你呢?” 乌梵拿回大石剑,用手抚摸着宽厚的剑身,“是啊,真是无法形容的感觉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再遇赵疯狼 乌梵手里拿着大石剑,像是搬着块石板。 这柄剑除了像剑的形状,无论长度与宽度的比例,还是厚度,都不能将其当做锋利坚韧的剑来看待。 “除了笨重,反正我是没有啥感觉的。”林羽对二人言之凿凿的不凡之物嗤之以鼻。 乌梵用之前装着许多吃食衣物,现在近乎空了的包袱解下来,把大石剑裹了,背在后背上。 “这朵花,既然都结出果子了,就不摘了,我们把这骸骨搬出来,压住树皮,帮着给它挡一下,至于之后会不会有人发现,就看它的造化了。” 华酌云也表示同意。 干活的却是林羽,倒不是他受到了两位前任伍长的压迫,而是他并不认为这柄平平无奇,笨重不堪的石剑就是他们要寻找的宝物。所以他打算在挖出骸骨时继续寻找一番,只要找到好东西,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据为己有。 乌梵和华酌云在旁看着林羽在泥土间忙活着。 落叶烂成的泥土里有种腐败的难闻气味,哪怕有幻影花传出的花香,也难以完全掩盖。 林羽干脆从衣服上扯下条布,将鼻子一遮,继续埋头大干。 月光下,乌梵和华酌云在斑驳的树影里静立着,饶有兴趣地看着趴在地上刨土的林羽。 在距离三人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赵旭就要陷入癫狂状态,无论是身心的疲惫还是腹内的饥饿之感,都使他备受煎熬。 树下的那头大野猪还未离去,整整一个白天,也没有人路过。 厄肆山南北纵跨九百里,高逾三千丈,即便十数万人同时登山,也无法做到将足迹遍布各处。 赵旭还有个赵疯狼的名号,说的就是他性格易冲动,行事狠厉,而且他本人在冷静时又极其狡诈,使人根本无法猜透他下一步的动作。 可以将超过四阶的凶禽直接用猪鬃长刺给杀掉的硕大野猪已经在这里盘桓了三四天的时间。 “如果这畜生把这里当成老巢,那小爷我还不得生生饿死在树上?” 赵旭的眸子里忽然露出凶光,“拼了!”他心里这般想到,然后体内真元开始朝着指尖汇聚。 一指剑,他当日与乌梵交手时曾经动用过的高阶玄通,如今再次准备施展,而目标,就是树下大野猪的双目。 “管他是人是兽,管他耳鼻多灵,双眼乍瞎,都会在短时间内难以辨别方位,那就是我逃离的时机!” 心中起念,身体就开始了动作。 赵疯狼为人,从不抑制自己心中所想,哪怕是鲁莽的念头,也会遵随意愿有所行动。 就在他的指尖有剑芒若隐若现之际,那大野猪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站起身子。鼻尖开始一下一下的耸动,然后循着那气味开始移动。 赵疯狼心中大喜,立即就要准备朝着相反的方向逃跑。 “不对,这畜生害小爷这么长时间,怎么也得刺它两指,找补回来!” 真的有机会逃离了,这位被大秦赵阀三号人物赵木养大的赵疯狼,却打定主意不即刻逃走了。 “能吸引这豪猪的,估计也不是普通东西,小爷就跟着这畜生一道走走。” 赵疯狼见野猪走得远了些,就轻悄悄的跳下大树,他的身上满是用叶子碾碎成的汁浆,这是他用来遮蔽身体气味的手段。 跳下大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迅速走到不远处的长有野果的树前摘了几个果子充饥。 为了不留下痕迹,这位赵阀少爷将野果坚硬的果核都生生咬碎,吞咽进肚子里。 在吃野果的时候,他的双眸中依然布满凶戾,盯着大野猪离去的方向。 乌梵的耳力虽没有目力那般夸张,但也极为灵敏。 他与华酌云几乎同时发觉有声音临近,不似人走路的声响。 “应该是被这幻影花的花香引来的。” 幻影花生长在空树心间,其香味被隔绝了大部分,不会传出太远。 而当人或猛兽走近能嗅到其芬芳的范围内后,神志就会收到干扰,产生幻觉。 之前华酌云用大平直刀将树皮斩开,将幻影花暴露出来,使得香味尽数传出。虽然之后他们再次将树皮给挡上,但是为时已晚。 “林羽,快将骨架摆好,有大家伙过来了!” 赵旭之前所处位置已经是厄肆山上五百丈高处,是他为躲避凶禽追击才慌不择路跑上去的,以他本来的打算,是要在二三百丈的安全范围内等着厄肆山开山的。 正是由于贪婪与冲动,才使他将安危抛在脑后,竟然想着跟踪血羽王隼,想要抄王隼老巢,最后的种种都是因此而起。 如今,几颗果子下肚,这位赵疯狼又开始朝着野猪走去的方向走去。 好比有的人不甘平淡,总会做些冒险之举,对于赵疯狼来说,或许正是这种游走在危险边缘的感觉令其欲罢不能。 乌梵将背上的宽大石剑抄在手里,哪怕他已经即将踏入武修四阶,也感觉到这厚重石剑有些压手,不过还不至于无法挥动。 华酌云的大平直刀也早早举起,三人中以他境界最高,实力最强,在这个高度范围内,几乎不会陷入致命的危境。 凶兽烈猛,但是兽躯上也满是宝贝,兽牙兽角,皆是锻造利器的上好材料。 百越国的骨刀骨剑,其坚韧甚至要胜过寻常铁兵。 另外猛兽毛皮更是天下奇珍,上好的皮毛价值万两白银。之前山海侯遒龙九拳打落的火云枭长羽,放在三大帝国中,一根就能卖出天价。 听到有猛兽的动静,乌梵三人已经决定将这送上门的家伙收了。 登厄肆山,与猛兽他人争斗,又何尝不是历练,这种经验又岂能说不是机缘? 当鬃毛如长刺的野猪出现在三人视野中时,战斗立即爆发。 华酌云一马当先,手执大平直刀一跃而起,朝着野猪当头斩下。 那野猪见到人影后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受到攻击。野兽的本性刹那间就让其予以反击。 猪鬃利刺,比之大平穿云弩箭还要迅猛,朝着华酌云的身形飞射而出。 华酌云体内血气延着刀身弥漫,几下挥动,将鬃毛长刺尽数扫断。 乌梵举着宽大石剑也紧随其后,冲到野猪近前,朝着野猪下颈斜挑劈出。 野猪皮毛厚重,根本不予躲闪。 宽大的石剑就种种砸撞在野猪颈下。 乌梵感觉自己打到的是一堵厚逾三尺的肉墙,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不得不随着被撞回的石剑旋转半圈。 大野猪也非常吃痛,平日里哪怕更厚的石板也被它撞碎过,今日这把石剑,却切切实实让它疼痛难忍。 野猪的嘴里发出尖叫之声,和屠户宰猪时的声响并无二致,刺耳扰神。 “怕是接近五阶的实力了!”乌梵做出判断。 华酌云身形已经冲破鬃毛刺雨,掠了过来,朝着野猪长硬鬃毛处一刀劈下。 那鬃毛在刀劈之下,发出的是断铁之声。 如果这时候刀下鬃毛起了火星,乌梵就会毫不犹豫的认定,这野猪的鬃毛是精铁打造而成的。 林羽境界最低,不过武修三阶丁境,面对这凶猛兽类,并不会近身相搏。 山上到处都是石块。 林羽趁着老伍和小伍率先出手的间隙,捡了十多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这时候对准野猪的眸子就投掷过去。 “砰!” 石块正打在野猪额间,被反弹着朝乌梵飞去。 乌梵手中大石剑一竖,石块被宽厚的剑刃挡下。 “怎么还带帮倒忙的!”乌梵对着林羽笑骂一声。 有华酌云在,这头野猪的下场已经注定,乌梵还有闲心嘲讽林羽一记。 被大平直刀将长鬃斩去一半的大野猪身体上依旧没有受到伤害,但起体内中的兽性被完全激发出来。 一对眸子变得猩红,口鼻间呼哧呼哧冒出白雾。 趁华酌云随刀势暂离之际,这大野猪举着硕大的獠牙,朝着乌梵猛地冲撞而来。 乌梵本打算侧身闪过的,不过就在他目光移动的瞬间,有所发现,只把身体稍稍偏转,依然将大石剑竖挡在前。 野猪直接撞在石剑之上,把乌梵连同石剑一起撞得飞了出去。 华酌云以为小叔受到极重的伤害,长刀一挥,血气透过长刀,化作无匹的刀气,直接朝着野猪的躯体席卷而来。 大野猪的两条后腿直接被斩成血雾。 与此同时,林羽手中的两个石头正飞来打在野猪的一对眸子上。 震耳的尖叫之声从野猪嘴里传出,扰得几里范围内的鸟雀都被惊飞而起。 被撞飞的乌梵却不在把注意力放在野猪身上,他的双脚朝着即将撞上的一刻粗大树干猛地一蹬,身躯比刚被撞飞时还要迅猛,朝着山上的方向冲掠而去。 立即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的赵旭起身就要奔逃,身体却被宽度逾掌的石板凌空拍下,直接被拍倒在地,脸撞入叶泥之间。 刺鼻的气味直接阻塞了他的呼吸,加之乌梵手中大石剑的一拍之力,这位已经身心俱疲的赵疯狼直接昏死过去。 “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你。”哪怕现在是夜晚,赵旭脸上也涂着树叶汁浆,但还是被乌梵一眼认了出来。 乌梵当初意识到自己身体上的异状,就与从他身上看了一遍就学会的一指剑有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夜间登山人 赵旭又清楚记起那天在烟雨楼外的一切。 有两个可恶的家伙,一个作为三甲武修,亲手将他打败,并用大平短刀刺穿他的手臂;另一个则出言不逊,要在他的屁股上做文章,竟想着把根木棍顺着后面塞进体内。 “怎么还不动手,小哥儿,拿着木棍别不塞啊。”周围看热闹的大平人还可恶地起着哄。 赵旭忽地张开双眼,看到的是厄肆山上的明月星空。 他轻轻舒出口气,然后就看到梦里的那两张嘴可恨的脸孔一齐从上方探过来。 仰倒在地,四肢都被捆负起来的赵旭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强装着平静,开口说道:“没想到又是你们。” 林羽的手里还拿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一下下的抛接着。 “是啊,没想到又是你。”林羽露出狰狞的笑容,对这个当日出手狠厉的家伙,他同样印象颇深。 乌梵已经把大石剑重新背在后背上。 “不是冤家不聚头。听锁链奎都统说你不惜两位仆人的性命,逃到厄肆山上,没想到真的活到了现在。” 当初负责督管这些大平军的犯人帮着修造为十万老卒准备的军舍的,正是杵恚峰的二营。 “你们想怎么样?”赵旭暗暗运转体内真元,想着要挣脱绑住他的藤蔓,然后突然袭击。 习得了青云观《炤意契》的乌梵此时能清楚看到他体内真元运转的痕迹。 “还真是死心不改。”乌梵握起右拳,直接朝着赵旭小腹处砸去,将丹田处的真元气云直接打散。 受到一拳重击的赵旭“噗”的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就将身体蜷缩起来,乌梵的一拳,给他造成了极大的痛苦。 “你不要再妄想着运气了,否则下次招呼你的就不只是拳头了。” 乌梵说完,也不避讳,当着赵旭的面就开始和林羽商量起来要怎么处理他。 “杀掉得了。”林羽说道。 “总觉得这样的人活着还能有点价值,要不留他一条命?”乌梵说。 赵旭听闻乌梵的话,心里一缓。 “我们就先废了他的四肢,拖下山丢给同袍,再回来登山。”乌梵接下来的话让赵旭的眼睛中再次流露出恶毒的恨意。 华酌云在一边用大平直刀将那头野猪给切开,这从上面下来的猛兽,对三百丈范围内的兽禽来说,连兽血的气味都是一种威慑,倒不用担心有其他猛兽前来。 以他的实力,哪怕真得再引下五百丈之上的猛兽,也足够应对。 野兽身上的鬃毛利刺被他的大平直刀斩断不少,还堪用的不过剩下十几根。一对獠牙极为坚韧锋利,正好拿给一直没带武器的林羽先用着防身。 乌梵上山没带着武器,是因为他一直都没有很趁手的兵器,三寸弗长枪在山林之间也难以施展。 而林羽空着手,却是有着极为合理的打算,他觉得厄肆山上经常会有神兵利器,搞不好就有他的一件。如果本身就带着家伙,到时候一人带着两剑武器就会太过显眼,惹来麻烦。 华酌云走过来后,正看见乌梵和林羽正一唱一和地吓唬着地上那位赵阀少爷。 “猪皮损坏太多,没什么用,我只割来两条前腿,可以充饥。” 听到华酌云的话,乌梵和林羽都转过身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在早就拾好的柴堆上生火。 在赵旭被打昏死过去之后,三人其实早就商议好要将他活着送到山下杵恚峰去。 乌梵知道,刘大勇与赵森之间必有一战,有这么位赵阀少爷在手里,也是为最坏的打算留条后路。 三人很快就把赵旭晾在一旁,烤起肉来。 静谧的夜空之下,厄肆山上,亮点火色。 十多万人一齐登上厄肆山,在夜间,大都席地而歇。 厄肆山下,杵恚峰的峰主刘大勇与前任副峰主王老总管并肩立着。 在刘大勇的旁边,杵着恢复完整的杵恚枪。 “真的要连夜上山?”王老总管左臂空空的衣袖轻轻随风舞着,他老迈的脸在月色下,显现出无比的沧桑。 杵恚峰的一到三营营将,以及十几位都统都静静地站在两人身后。 再次被任命为近卫都统的酒鬼张也在其中。 “嘿嘿,不连夜上山,不是怕家里姑娘担忧吗?”刘老汉回道。然后转身,看向一众属下。 “他们赵阀有让下面的人拼命的传统,咱杵恚峰可不兴以多欺少的,你们咋也来了?” “我让的。”王老总管又有了当年副峰主的架势。“当年老头子我找你来接这烂摊子,可不是把整个杵恚峰都压在你一人的肩上,这些将军们,当然要和主将一同进退。” 锁链奎就站在二营营将身侧,闻言,想起了当日一死一伤的两位赵家五阶仆人。 “那你呢?山海苑不得有看门的?你来就是为了送我?”刘老汉冲着王老总管说道。 “哼!”王老总管重重哼了一声。不做回答,只是伸手去摸那杵恚枪。 “枪头终于回来了,在我们手里丢掉的名声,也该拿回来了。” 老人的言语没有任何豪壮气势,但是令在场的每一个杵恚峰的将军都自心底生出一种豪情。 当刘小瑞带着小鸟墨血悄悄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十多位男人站得如那杵恚枪一样笔直。 她想了想,没动声色,转身返回。 以刘老汉和王总管的境界,已经觉察到了刘小瑞的出现以及离开。 “峰主大人,我们可要争取早日下山呐。”王老总管第一次称呼刘老汉为峰主大人。 刘大勇自始至终没有回头朝刘小瑞离开的方向看上一眼。 “是啊,一定要早日下山呐。” 杵恚峰的将军们,在两位峰主的带领下,开始登山。 大莱一万军卒驻扎的营地内,有位军卒脱去身上甲胄,年轻的面孔在双手轻柔之下,现出本色。 这是位眸间深邃如高山云海的老人,之所以说他是老人,因为他面色中自然呈现出来的沧桑之感,其实只是看其模样,不过中年。 “扮作副将的大莱内卫的大阁领,应该足够吸引大平一方的注意力,没想到的是连宋牟的底细都被这大鸾发觉了,还真是非同一般呐。” 老人穿着灰色布衣,走出营舍,经过巡夜的军卒眼前时,那些军卒竟然完全视而不见。 灰色布衣的老人就像是融入进了夜色当中,哪怕是虫蚁,夜雀,也发觉不了他。 很快,比剑侯带着罗六剑御剑飞行还要快,这位老者就走到了厄肆山前。 没有任何犹豫,抬脚就踏上这座大山。 “唔?还真是做神奇大山呐,比青云观的后山强上千倍万倍。”老者自叹一声,一步踏出三十丈,几步之后,已经身在厄肆山三百丈以上。 “还真是条有趣的界限,从这里起,就是要对修士的资质进行筛选了。也罢,看看我这个青云观最不争气的三师叔,资质究竟如何。” 这人正是天牧与流月的三师叔,大莱王朝的国师大人。 大莱国师开始真正的一步步想着山上而行。 他的神觉一直在感受着什么,脸上露出了较为满意的笑容。 不远处有一队大平军卒,整队休息,围着篝火,还留有两人守夜。 大莱国师朝着那边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后 ,篝火熄灭,这队十六人的大平军修,全部没了生机。 正在吃着野猪肉的乌梵双眸忽然一暗,却瞬间恢复原状。 “发生了什么?”乌梵突然出声道,华酌云和林羽全都疑惑地看过来。 “不对劲,就在那个方向。” 乌梵把手里猪腿一丢,把大石剑抄在手里,朝着刹那间传来异样,让他双目感到一种压迫之感的方向跑去。 华酌云起身跟上,“你在这里看着他。”还不忘让林羽看住赵旭。 当乌梵和华酌云赶到一片空地上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没了任何温度的篝火灰烬,以及没了任何气息的大平军卒。 两人逐个翻转这些军修的尸体,察看他们的死亡原因。 月色之下,两个人皆有愠怒,沉默地将这些同袍的尸体翻转,然后放平。 “没有任何外在伤势,像是被眸中玄通直接粉碎了脏腑。”乌梵的声音里满是寒意。 “这边的也一样。”华酌云轰地冲身而上,飞到几十丈的高空,感受着周遭有无隐藏之人。 身为武修,他并不能真正御空飞行,几息之后,他的身体重重落下,踩碎了两块石头。 “小叔,我感觉不到人的踪迹,你眼神好,我带你上去。” 乌梵一言不发,走到华酌云跟前,被他提着手臂,一同跃起,直到离山六十丈的高空。 乌梵扫视一圈,只看到北边从山下走来的杵恚峰的将军们的身影。 一声尖锐的口哨声从他嘴间发出,这是杵恚峰的通信哨。 刘老汉与王老总管等人都听到了求救哨音,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全都朝着哨音传来的方向极速冲去。 当乌梵和华酌云再次落到山上后,巨大的下落冲击力差点让乌梵没能站稳。 刘老汉与王老总管的身形已然冲到,他们一眼就看到那些死去的大平军卒的尸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寻敌,隐雀十七 将军们再次查验了这队军卒的尸体,同样没有太多头绪。 “也就是说,你认为是某种恐怖的瞳术在一瞬间造成了这一切?”刘老汉向乌梵问道。 乌梵点点头。 对于他目力超人,修习过青云观的《炤意契》这点,做为他的引路人,刘大勇全都知晓。 听到乌梵做出的揣测,刘峰主陷入思考。 “小梵,小云,你们俩鲁莽了,竟然还跳到空中寻找敌方,太过危险。”王老总管对着两人开口。 乌梵和华酌云同时向其行一记大平军礼,“我们都是大平军卒。” 一句简单的回话,让老人满意地点点头。 他刚来到时,就亲眼见到面对无故死去的同袍,这两位山海侯的表弟与亲子是怎样的表现。 “如果真如乌梵所言,那么出手之人实力已经不是七阶能够衡量的了,王老,你立即带着他们下山,禀告给山海侯和大鸾,让他们想办法弄清出手之人的身份。” “刘大勇,别想着把我赶走,这次好不容易才说服家里的老婆子才能上了山,不挥挥鞭子是不会下去的。” 王老总管岂能不明白刘峰主的意思?可赵森兄弟就在这厄肆山上,他这位曾经的杵恚峰副峰主,亲手把峰主的担子交给刘大勇的人,决计不会让刘大勇承担所有的重量。 “锁链奎,你带着他们还有被抓住的那个赵家的小子,下山去。” 刘大勇对最适合带着“俘虏”的锁链奎下达命令。 “让我带捆着那赵小王八蛋可以,下山,不下!” “恁娘的,老子这个峰主的话都没人听了?老王,都是你个倚老卖老的货给教坏的。”刘大勇说着就要抄起杵恚枪去砸人,砸的对象当然不是王老总管,而是刚刚敢直言违背他命令的锁链奎都统。 “峰主,我知道您是不屑把赵小王八蛋当成人质带着的,可有了他,我们也更好寻到或者引来赵阀那些人不是?”锁链奎也并非勇猛无脑之人,一句话就说在了点子上。 刘大勇冷冷哼了一声,举起的杵恚枪不能白举,轻轻地朝乌梵的屁股上抽了一击。 “净给老子添麻烦!” 身为弟子的乌梵只能沉默以对。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去寻寻敌。”刘老汉将杵恚枪一扛,对三营将属下的一位都统打个手势。 那位都统随身带着个笼子,当将笼布揭开后,露出里面一只大如鹅的赤色鹰隼。 正是一只血羽王隼。 “把情况写清楚,送去给大鸾先生过目。” 林羽见到乌梵和华酌云一直没有回来,干脆把赵旭一提,就朝着相同的方向寻去。 他手里握着两根野猪獠牙,其中一根就对准着赵旭的后心。 当他见到正要返还去寻他的乌梵与杵恚峰诸位将军之后,这位仅仅刚升任为的武卒三营小小伍长差点没站稳,把手里的赵旭直接丢在了地上,对着将军们恭恭敬敬地行军礼。 尤其是面对刘老汉时,林羽把胸膛砸地咚咚响。 “是你小子。还不赖,记得不久前还是二阶境界。”刘老汉对林羽说道,待起转身望向山上时,眸子里已经满是凛冽。 同袍惨死,大平的将军和峰主亦心不能平。 锁链奎走过来用铁链把赵旭狠狠捆起,当日这小子就是当着他的面,舍弃两位五阶战仆,逃到了厄肆山上。 “小兔崽子,也该让你尝尝随意丢掉性命的滋味。” 锁链奎下手极重,几乎要将赵旭勒的昏死过去。 那天在烟雨楼前,他就是将这小子当街给拖走的,如今故技重施,当血羽王隼放飞之后,赵旭就像一条死狗,被锁链奎在地上拖着往山上行去。 夜色之下,大莱国师立身空中,静静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有趣,杵恚枪都上山了,看来是要与大秦赵阀一战,那我就不掺和了。不过刚刚那两个小子,也很有趣。江山代有人才出,其中一人连我青云观的《炤意契》都学了,也算是有点缘分,老夫也就不以大欺小咯。” 说完,国师朝着血羽王隼飞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未运转神通将信隼留下。 若是真能把山海侯引到山上来,事情会变得更加有趣。 山海苑中,山海侯与大鸾都在山海阁中。 “一玄一武两位八阶前辈都代替杵恚峰承接下了守卫大平的责任,大鸾,你确定杵恚峰中还有隐藏的国贼?” “这些都要等隐雀们的消息。杵恚峰自峰主以下,三位正职营将,十几位都统全都上了厄肆山,我想那位已经不在大莱国都的内卫大阁领,就要和还未揪出的通敌之人会面了。” 山海侯站在窗边,抬头看着明月,“以私利害国,与那些为国捐躯的先烈相比,还真是令人气愤。” “寅尘,你还真是不适合做一国之主。”大鸾先生平淡地说出这样的话。 山海侯没有任何恼怒的迹象,“若是,希望你活得够久,能活到我华家能安心把大平交予你手中的那天。” 换做古往今来任何一处国家,国主与国相之间都不会出现这样的对话。 而大鸾先生知道,山海侯的这话没有夹杂丝毫的假情假意。 可是有人天生就注定要做领头之人,那是他们的责任和重担。 一只信隼飞来,被大鸾先生随手抓住。 “果然,隐藏在大莱军中的主事之人正是大莱内卫的大阁领,倒是和我这个雀隐峰峰主相当。” 大鸾先生把情报递给山海侯。 “竟然是他?当初汪副峰主有意那他做替罪羊,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城卫营营将主动做下的苦肉计。” 大鸾先生站起身来,“不抄家了,就让这位营将大人无声无息地死去,我们还可以借他做番文章。” “着手准备罢。” 夜色之中,杵恚峰城卫营营将扮成普通人模样,正离开大莱军驻地。 两侧的武卒三营于锐士三营设下的眼线都被他一一躲过。 他的境界并不太高,只是五阶乙境,比之年仅十八岁的华酌云还不如。 几年来,他添任大平城城卫营营将一职,属杵恚峰下,麾下军卒多为普通人,可对于大平城以及周遭的防卫部署都有所了解。 这也是大莱找到了他的原因。 经过威逼利诱,这位大平国的将军,成为了大莱国的奸细。 之前汪副峰主被抓之时,他已经有意割断与大莱国的一切联系,不过想到有副峰主大人在前,他这条“小鱼”肯定不会有人注意,于是,当大莱万卒入驻大平之后,他就一直准备着将收集到的情报给送出去。 其中包括大平军粮草储备,兵力分布,甲刃铸造等等,在沙场上均是无比重要的。利用得当,足以改变一场战争的胜负。 “这些东西收集起来并不麻烦,没想到就能值六十万两白银。”城卫营营将心中窃喜,他怀里揣着大平票号的银票,就是此次所得报酬。 “因为这些东西并没什么用,所以你才觉得简单呐。” 一道声音响起,把营将骇得一个踉跄,“是谁?” 有人从树后走了出来,手里提着灯笼,脸竟长得和他一模一样,连身姿c音色,都与他极为相似。 “你!?” 与城卫营营将长得几乎完全一样的男人展颜一笑,“我就是你啊。” “呼!” 灯笼里的烛火熄灭,城卫营营将的头颅转瞬间滚落在地。 不久之后,自大莱军驻扎之地飞来一道身影,正是之前虎偾将军的副将,他的真实身份是大莱内卫的主事之人,朱大阁领。 “有血气!”朱大阁领停身不再向前,“也罢,暂留你一命,或许将来还用的着。”说完,大阁领转身飞掠而回。 静夜只闻虫鸣声。 当大阁领再次现身此地之后,一双眸子里杀意凛然,“隐匿的本事还真不小,竟然没被我诈出来,偷摸着逃掉了。” 朱大阁领转身大步离开,返回大莱军营地。 良久之后,提着灯笼的男人才缓缓现出身形,道声:“好险!” 没了脑袋的城卫营营将被装进了一个大布袋之中,无论是血水还是气味都没能透出丝毫。 “你说你个笨蛋,做个卖国贼,两边的人都要杀你。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了,希望不要遭了毒手啊。” 夜已深,山海阁中灯火通明。 大鸾先生放下刚接到的报告,对山海侯点点头。 “隐雀十七做得不错。” 凡前冠隐雀,后设数字的,都是雀隐峰最出众的谍子。 “刘大勇传来的消息你有何想法?”山海侯问道。 从厄肆山上飞来的血羽王隼,此时就被关在一个红色笼内。 “乌梵所修的是青云观的《炤意契》,而乌家的目力奇特是我们都知道的,我认为他所推测的是对的,这些军卒应该是被用极为高深的瞳术玄通于瞬间杀害。” “也就是说,”山海侯将手搭在窗沿之上,“那位大莱国师,青云观的前辈大概真的已经身在山上了。” 大鸾辕文海也叹出口气,“这位大莱国师虽不以修为震世,不过身为天牧这种一步入九阶之人的师叔,怕也有伪圣之境。” “管他真尊还是伪圣,既然来登厄肆山,那么就值得杀上一杀。” “要请山海亭之下的人出手?” 山海侯沉思片刻,“就请他出手罢。给刘大勇回令,做好他们杵恚峰的事就行,让乌梵和华酌云自行登山,不要与他们搅在一起。” 血羽王隼被放飞,眨眼之间已经不见踪影。 不久之后,又一只信隼被放出,飞离山海阁,同样朝着厄肆山上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元气无滞 月落日出,刘老汉带着一众将军继续朝着厄肆山上行去。 赵阀被锁链奎拖着,已经半死不活,才被这位粗狂的都统大人一把扛在肩上。 乌梵c华酌云c林羽三人则开始横向探索。 这里已经是厄肆山上千丈高度,虽是夏季,清晨时分依旧寒意刺骨。 “我有些不明白,为啥峰主大人不带着我们一道走,难道是嫌弃我们境界低,是拖累?那也不对啊,以小伍的实力,怕是那几位都统也比不上啊。” 林羽藏不住话,心里有疑问,立即就会从嘴里说出来。 乌梵和华酌云都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刘老汉是在接到回书后才决定只要天亮,就与他们分道扬镳的。这和山海侯决意让他们一同登山,相必也有关联。 “我们就不要给我家峰主和将军们添乱了,放心大胆地寻找宝贝吧。” 乌梵话里的放心大胆四个字,令林羽一怔,然后若有所悟。 “姥姥的,不愧是山海侯的表弟和亲儿子,来登个山都有专人保护。”林羽四顾着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任何人的行迹。 然后他也不纠结,跟上两位前任伍长的脚步开始在厄肆山约莫千丈的高度上,向着南边行走。 “听说这三百丈到一千丈的距离是对一个人资质的考验?我们既然能跟着将军们走到这里,说明我们资质还都不错啊。” 林羽忽然开口说道,言语里满是自得。 然而华酌云与乌梵两个人丝毫不为所动。 两个人一个十八岁就已经是五甲境界,战力更是堪比六阶修士,另一个虽被华家遒龙决耽误了修途进境,但已经发现自身竟是非常武玄体,并且眼看也要突破进入到上阶修士的行列。 林羽得意了没一会儿,就被现实打醒,开始埋头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这时候乌梵和华酌云倒是相视一笑。 武卒三营廿七伍的三任伍长,就这样轻松愉悦当然还伴随着第三任伍长备受打击地在厄肆山上行走着,探寻着属于他们的机缘。 大山之上,道路远比平原之上难行,对未踏上修途的普通人来说,更是如此。 许多登山者都在厄肆山高约三百丈的高度上度过一夜。 黄少莫裹着火云枭的羽毛编成的席子,在夜间不仅不惧湿寒,连蚊虫鼠蚁都不敢接近骚扰。 当其他人抱怨着山林难眠的时候,他已经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刚睁眼,师兄王不忍就把清水和饼子递给他。 “快些吃,等你吃完,我们就继续往上走。倒是就能看出你的资质究竟如何了。” “登山还能看出一个人的资质?不是力气越大登的越快越高吗?我个子这么小,没什么力气的,要是登不高该怎么办?” 千里迢迢来到大平,一直想着尽早踏上修途的黄少莫,在踏上厄肆山后,却变得有些犹疑。 这次跟着师兄,他见识到了许多江湖修士,也越来越明白即便踏上修途,成为修士,也不意味着就能变得最强大。 修士也有强有弱。 似叫花子老伯那样的圣地之人,应该就数最强一列的,而他这种哪怕在家乡那都名不见经传的大刀帮弟子,就是江湖最底层的存在。 师兄一直告诉他,只要他变得很强,那么大刀帮也会名扬天下。 当时满心欢喜应承下来的事情,在真的要经受考验时,少年却有些忐忑。不是他想退缩,而是怕自己并没有成为强大修士的资质。 “江湖虽广,曾不容刀。”对世事并不太了解的少年却感受到了这句话里的悲愤与沉重。 在登上厄肆山之后,王不忍就已经告知师弟,师父当年的原话,将“江河虽广”改为了“江湖虽广”。 距离师兄弟二人的不远处还有着许多人。这些江湖修士都有意无意地注视着他们,连还不是修士的黄少莫都有所察觉。 “师兄,他们为什么一直在看我们?” 王不忍面色和善依旧,他帮着把火云枭羽毛席子卷了起来,给黄少莫背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看的不是你和我,而是这个席子啊。” “席子?哦,对了,我记得听到过,有人说这席子的羽毛无比珍贵,师兄,咱们可得看好了,不要让他们偷了去。” 少年说着话,将后背上的席子又紧了紧。 “不怕偷,就怕抢哦。” 王不忍话音刚落,从不远处就走来一个少年,衣着富贵,刚刚吃东西的时候还专门带着精美餐具,看样子应该是某个大派豪门的子弟,看模样应该比黄少莫长上一两岁。 少年行到近前,开口对着黄少莫说道:“你好,在下是大莱国烙英门的章烙秋。” 黄少莫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走过来,见对方自我介绍,只好回应道:“我是大刀帮的黄少莫。” 章烙秋点点头,“我知道,你与真意宗的老乞丐前辈交好,我特意过来提醒你一下,如今老乞丐前辈不再,你要小心别人来抢你的火云枭羽。” 黄少莫闻言笑笑,“谢谢,我会小心的。” 王不忍好似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一直忙于收拾这行囊,老叫花子送给他们的吃食都得带着,不能把小师弟给饿着了。 “黄兄弟,我看你们只有两人,不如和我们一道同行,在山上也好有个照应。” 黄少莫转眼看了看师兄,然后回头:“不用了,为何师兄走得慢,会拖累你们的。” 章烙秋也不纠缠,抱下拳,原路返回,走到同行的五人身前。那为首的面相和章烙秋有着几分相似,应该是其长辈。 不一会儿,少年再次走了过来,将一块灰色玉块递给黄少莫。 “黄兄弟,这块烟玉送给你,若有危险,只需将其捏碎,就会有烟雾传出,到时候我们会尽量赶过来予以帮手。” 黄少莫十分欣喜,觉得这位章烙秋为人真好,已经有心再结交一位朋友。 “谢谢,”黄少莫接过烟玉,有急忙去包袱里翻找,把其中最上好的一块肉脯拿出来送给少年,“这送给你。”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个倒不是师兄教给的,是他还在家乡的时候,听私塾里的先生讲的。 章烙秋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道谢之后再次返回,走到同行之人近前,把肉脯抛给了其中一位。 王不忍拍拍师弟的头顶,“出发吧。” 当王不忍走出一段距离后,能明显感觉到身体有了一丝阻滞,他知道这里就是三百丈的界限了。 无论玄修武修,踏上修途的标志都是要引天地间的元气入体。 而厄肆山这一段所考察的资质,即是修士对天地元气的感知与沟通。 一部分人会无法突破到千丈以上的范围,就是因为其身体资质过差,这种阻滞感累积起来,到了后面就寸步难行。 “少莫,你有什么感觉吗?”王不忍问。 黄少莫回答道,“感觉?什么感觉?师兄,刚走这几步,我还不累。” 王不忍对师弟的资质早就有自己的判断,闻听黄少莫此言,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对元气的感知能力欠缺,而是他的身体根本就没受到丁点的阻力。 在理论上,这说明少年对天地元气的亲和度达到了极致。 但是这也是黄少莫一直未能踏上修途的原因。 天地间的元气可以毫无阻碍的进入他的身体,同时,也会毫无阻碍的离开。 当日老叫花子帮他把火云枭羽编成席子,唱道:“木生火来火生土,黄泥蛋】子变青瓷。” 王不忍对老叫花子报以最真挚的感谢,就是因为老叫花子帮他做了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先帮师弟筑一道墙坯,那样虽然会让黄少莫对天地元气的亲和力没那么完美,但也能让他储纳元气,成为修士。 “师兄,怎么着席子好像更烫了?”黄少莫忽然开口。 王不忍露出笑意,“那就是说想要逃离你体内的元气被挡下了一些,师弟,这就是你此行的机缘。” “这就是机缘?”黄少莫有些疑惑,不过他对王不忍的话并不质疑,既然这就是他成为修士的机缘,那干脆走的再快一些。 章烙秋一行人始终在注视着师兄弟二人。 当他们见到黄少莫突然像是后背被开水烫到似的,开始朝着山上跑去,一行人除了少年之外全部惊奇不已。 在他们的认知中,每个人在踏上三百丈以上的范围后,都会感受到阻力,那是元气灌入体内时形成的元气风力,除非是修士仗着实力与之相抗,可以做到有如无物。但是黄少莫明明只是个普通少年,竟然还能跑动起来,着实令人惊奇。 为首之人忽然叹口气道:“难怪连圣地前辈都要关照这个少年,我有些后悔让秋儿把那块玉送出去了。” “爹,你这是何意?”章烙秋对着父亲问道。 “这或许是位绝世天才,元气之风对他的阻力几可不计,若是被他发觉我们的意图,将来或许就是大祸。” “所以,我们才更不能让他们俩活下去不是吗?”之前一直友善非常的少年章烙秋,沉声说出这样的话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山海亭下的前辈 黄少莫一直朝着山上奔跑,奇怪的是,他不仅没感觉到疲惫,反而愈发觉得体内有股力量在源源不断地产生,让他气息饱满,精力充沛。 “记得师兄以前教你的法决吗?要强自提着口气,将纳入体内的元气按照师兄教你的大刀图拓出血道,这就是武修一阶冲经了。” 王不忍一直紧跟黄少莫身旁,指点着师弟正确步入修途。 章烙秋小小年纪已经是二阶玄修,并且有望在半年之内破入三阶境地,在宗门之中是数一数二的天才人物。 他在听父亲道出黄少莫可能是个绝世天才后,心里自是不服。他始终认为,这个毛头小子能得到真意宗前辈的青睐完全是因为他不知者无畏,讨了老叫花子的欢心。 见到黄少莫一直在迅速上行,少年心里生出攀比之意,也加快了脚步。 初时,他感受到的元气之风的阻力并不大,不会对行动造成太大影响,当又上行了百米之后,他就开始觉得身体变得沉重,要想维持速度就必须要运转真元来抵消阻力。 当他抬眼看向黄少莫时,却见到他竟然有着越跑越快的趋势。 自心底生出的不忿令章烙秋用尽全力奔跑,有真元支撑,他的速度已经超越常人,很快就与黄少莫处在了相似的高度上。 两人横向相距不足十丈。章烙秋一直注意着黄少莫,而黄少莫则完全沉浸在感受到了体内元气与力量的喜悦中,只是埋头上奔,根本就没注意不远处少年一直在与他比赛。 王不忍不时提醒一两句,其余时刻都满脸欣慰地看着师弟。 他多年的努力与尝试,终于获得了收获,这次厄肆山之行,已然如愿,从今日起,黄少莫就是位真正的修士了,而师门也将随着他的成长,再次名扬天下。 山海苑中,山海亭旁。 山海侯看着那些火云枭羽毛依旧放在那里,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知道仅仅是这些东西,还没办法请动下面的前辈出动。 不过他与大鸾先生早有准备。虽然是不久前才偶然得到的情报,并凭借猜测得出的一些信息,不过也足够使亭下前辈动身。 山海侯信步走入通道之中,一直行到写有乙字号的囚室之前。 这座地牢,既可关押大修,亦可使大修士在修道途中更进一步,与其说是地牢,不如说是一处禁地,福缘与限制共存之所。 地牢内共有五个房间,分别冠以甲乙丙丁戊五字,之前玄境达到八乙的张有年被关入的是戊字室,而丁丙两室则关有两位八阶甲境的大修,师兄弟两位老者一玄一武,实力之强,即便是天牧与弗通等人也不敢小觑。如今已经留在大平,被山海侯请着维系大平城安稳。 至于乙字室内所关之人,山海侯在未从外面打开玄铁重门之时,就把火云枭羽放在通道前端,想要请其出来,就说明那道足可以承受八甲大修冲击的玄铁重门,根本没有办法真正限制室内之人的行动。 山海侯伸手砸铁门上敲了几下,开口道:“前辈,邀您与我厄肆山上一行。” 说完,山海侯也不等里面之人答话,打开铁门,直接走了进去。 在他踏入室内之时,一道势不可挡的无匹劲气铺面而来。比之当日火云枭射出的焰气威力更甚。 山海侯的龙鳞魄甲刹那之间已经浮现体表,暗金色魄甲犹如神料铸造而成,上面的每道纹理都清晰可见,片片龙鳞组合成天下间最为坚固的甲片,御挡着一切冲击。 起劲撞在龙鳞魄甲之上,竟让血气凝出的魄甲犹如铁甲一般,受击出竟有些凹陷,而且整个魄甲也变得有些暗淡。 山海侯的身体更是直接撞在玄铁厚墙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地牢上面的湖水,都随着这次碰撞全部震动,湖面之上掀起层层波纹。 “前辈,”山海侯轻吐口气,“这可不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坐在囚室最里面的,是个赤膊老者,满头灰白长发十分杂乱,身形魁梧,哪怕已经老迈,皱纹与松弛的皮肤也不能掩盖其体内蕴含的滔天力量。 “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大平出手救我,为的不就是借我之力吗?老夫之前已经言明,只为你大平出手一次,难道今日你大平国已经面临灭国之危,要请老夫出手。” 赤膊老者已经太久没与人开过口,说起话来有些磕绊,但是话语中的霸道依旧,不可一世。 “我大平还好,这次请前辈与我同上厄肆山,也不全是为了我大平,我得到一些消息,想要说与你听,之后究竟同不同意与我一道上山,全凭前辈定夺。” “你们这些庙堂之流,说话拐弯抹角,不就是想着这次让我出动,却不算在定好的为大平出手一次的约定中吗?呵呵,华家小子,看在你能挡下老夫一击的面子上,有何话你尽管说。” 片刻之后,山海侯与赤膊老者一道从地牢之中走了出来。 赤膊老者身形魁梧,走起路来也极为大气,透露着一种比之狂野更加本源的不羁c霸气。 走出通道后,赤膊老者直接把双脚踩在那些火云枭羽毛之上,待踩过之后,又想起了什么,返回身把二十来根鸟羽全都拿起,直接绕着上身围裹起来。 二十余丈长的鸟羽毕竟是羽毛,既薄又轻,转眼间都成为了老者身上的火红色衣服。 与真意宗老叫花子编制的衣裳相比,这用了更多火云枭羽做成的上衣简直无法入目。 “这是你小子亲自弄来的?跟你家老子一样,就爱隐藏实力,你们华家的功法又怪,连老夫都看不透你们华家之人的深浅。不过十多年前我就确定,你小子的实力绝对会超越你家老子,当年要不是为了这个大平国,你老子早就成为尊圣了,也不至于在战场之上被千军万马拼死。” 对于山海王的事,山海侯并不想多言。 “这些火云枭羽是晚辈连同四处圣地传人,四位八阶甲境的道友一同得来的。” “圣地传人?哈哈,好个圣地传人,华家小子,不用一直拿话激老夫,既然老夫答应了随你上山瞧瞧,就不会食言,顺便也去找那青云观的老三算算旧账。” 青云观的老三,指的自然是如今的大莱国师,天牧c流月的三师叔。 大鸾先生辕文海从山海阁那边走了过来,对着老者行了一礼。 “你这小子为何要与我行礼?”老者也认识大平国的国相。 “圣人之前,我辈自当以礼相见。” “圣人?哈哈哈,圣人!老夫这般做了十多年囚徒的人也配成为圣人吗?” “石前辈,在晚辈看来,您闭关十余载,应该将心头所惑想得差不多了。” 老者姓石,石头的石,土石的石。 他的名字叫作石千川,已经几十年不用了,因为他还有一个称号,天下俱知。 刀圣。 用刀的圣人,十二年前,被百越巫祖驭使万兽灭了的圣地之主。 天下人都以为这位刀圣已经随着圣地一道覆灭,却不知道,这位曾经与太论剑派的剑尊并列,实力位于人间顶端的刀圣还存活时间,就在大平国中。 “有啥子好想的?水来土掩。一刀在手,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大鸾先生并未听到他所期待的答复,虽有失望,但不失落,他知道,以这位前辈的品性,到真正的大乱来临之时,他即便无心,所为之举也会有利天下百姓。 “华小子,我们啥时候登山?我已经忍不住想和青云观老三说道说道了,看看这些年来,他究竟有没有长进。” 山海侯与大鸾先生交代了几句,然后对着刀圣做出请的姿势,两人一道冲天而起,直向厄肆山巅。 之前剑侯带着罗六剑飞到厄肆山上三百丈高时就开始步行,天牧c弗通与老叫花子等都是一步一步走上厄肆山,他们皆是首次登山,想要更清楚的感受厄肆山的神异。 山海侯龙飞与空中,体内血气冲荡,发出犹如龙啸之声,响遍云间。 无论是山下之人还是山上之人,都知道,山海侯也上山了。 而在山海侯身旁的刀圣,看不出有任何的气血波动,破入九阶圣境,已经开始洞悉天地真力,根本不用运转气血,也没有任何的刀气流露,刀圣的身体好似融入虚空之中,连在空中飞行,也没有搅动天地间元气分毫。 一旁的山海侯在近身感受到刀圣的气机后,也有所得。 “前辈,要不要尝试着登一登山顶?”山海侯向刀圣问道。 “老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天下间除了秦国那个赳赳武夫,也就青云观三百多岁的道尊和不知寺里的法圣有可能了,强自登顶,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山海侯不再多言。 两人一直飞到厄肆山上三千丈的高度才落下。 与下面相比,这里的灵力更加浓郁,植被数量稀少,但是凡有大树,必定参天,草间花朵,艳奇超凡,连同锋锐逼人的兵刃也并不罕见,只不过这些兵刃大多残破,神料奇性也逐渐流失。 但是山海侯知道,千百年后,这些兵刃会再次被厄肆山上的灵气蕴为神兵利器。 “此间风景,古往今来又有几多人能够得见?华小子,当此人间绝境,要不要与老夫切磋一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以身为饵,所钓为谁 大平人不会盲目的去攻杀敌人,不过也不会轻易地忘记仇恨。 之前凶禽临城,给大平城百姓造成了诸多伤害,即便凶禽非人,也算是和大平人结下了仇怨。 当乌梵c华酌云与林羽三人见到成群的凶禽朝着山上迁徙时,他们就开始准备对一些落了单的大鸟痛下杀手。 三人伏在草间,注视着这些鸟群形成的大片乌云向着厄肆山更高的地方移动。 年幼的鸟都被夹在中间,接着大鸟扇出的风力展翅飞起,更小的雏鸟,有的被大鸟用鸟爪抓着,有的被负在宽大的鸟背上。 这些鸟飞得并不急,身处山的上方的三人能看清楚这些大鸟就与移转的人群一样,互相帮助着,一齐行动。 “没想到这些凶禽也有人性的一面。”连平日里心最狠,嘴也毒的林羽都忍不住出声说道。 “这些鸟大都开启了灵智,它们的这次迁徙大概也是因为修士登山所致。人与兽禽以及世间万物本就是相争共存,或许,当天的凶禽攻城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华酌云开口,总能把事情说的极为透彻。 乌梵点点头,在这些鸟群之间,飞得最高的是一小群赤色大鸟,乌梵知道,那些就是血羽王隼。对大平国乃至全天下的军队来说,都是最珍奇的传信鹰隼。 他的目力好,能够看清那些血羽王隼的模样,与墨血不同,这些大鸟的额头之上都长着一个血囊,而不似墨血那样满头顶的小疙瘩,看起来很是丑陋。 血羽王隼神态俊逸,与驯养过的相比,眸子里有着更多的野性,羽毛虽没有经过人打理之后那么齐顺,却更能看出一股禽中之王的高傲气质。 成年的血羽王隼实力介于四阶修士与五阶修士之间,而且其飞行速度远非其他禽类能比,是名副其实的凶禽中的飞行王者。 其他种类的凶禽实力有高有低,更有一些大鸟通过雷电穿云,打破自身桎梏,实力增进,更胜血羽王隼,可这依旧不能拉低血羽王隼在这些凶禽中的地位。 乌梵从这些鸟群飞行高度的高低排列,就能看出些端倪。 飞在最前方的,是一只体型硕大,双翅均逾丈的大雕,仅感受其散发出的气势,就知道这是一只超越了上阶修士的存在。 这只生满墨绿色羽毛的大雕大概就是这些大鸟的禽王。 而血羽王隼飞得最高,在整个鸟群中的前后位置也不固定,在乌梵看来,这些王隼甚至是有意在破坏阵型,对禽王大雕的带领进行着挑衅。 人与人之间还满是争锋交战,这些充满野性的凶禽,又岂会真正融洽相处。 乌梵还看到有的大鸟一直注意着近处其他种类的幼鸟,只要那幼鸟从空中掉落,它们就会毫不犹豫地飞过去将其撕裂吞食。 “先不要急着出手,要等最前方的那只绿毛雕飞远了,否则咱们就是自寻死路。”乌梵轻声说道。 华酌云与林羽皆点头回应。 其实在林羽的心里,这时候还有种隐隐的激动。他没有料到老伍和小伍都这般给力,就像对那只野猪一样,从来都是主动出击。现在那大野猪的一对獠牙就握在自己手里,等到再伏击了这些凶禽,怕是连廿七伍剩在山上的三人都能一人给带回去一对锐利的鸟爪。 “知道暗地里有高人护着,做起事来就是不畏首畏尾。”林羽的嘴巴藏不住话,把心里所想直接说了出来。 乌梵和华酌云都有些无奈地看他一眼。 “咋?我说错了?” 之前刘老汉接到回信,就决计让他们“自生自灭”,那时候三人都已经猜到,山海侯早就安排的守护之人身处暗地。 “有高人不假,不过与其说是保护我们,不如说是要借我俩引出想对大平不利之人。” 林羽闻言有些错愕,他已经知道老伍与小伍分别是山海侯的表弟与亲生儿子。 “这是那你们当饵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华酌云第一次有了些抱怨的意味。 他早早就进入到大平军中,对于普通军卒而言,他的身份是隐秘,可对于那些主事的将军们而言,他的身份已经算是人尽皆知。 不是山海侯与大鸾先生无力掩藏其身份,而是有意用他这个还未完全成长起来的大平国小侯爷来引出一些心怀叵测之辈。 乌梵的身份没有华酌云的尊贵,利用价值也小,反倒在大平军中的将军里,只有不多的人知晓。 当他到了杵恚峰后,却被自己的引路人刘大勇给公之于众,为的也是铺大网捕鱼。 张有年说到底只是一位江湖中人,他当初因为遒龙决就将乌梵认错为小侯爷也在情理之中。 而对于大秦赵阀,以及大莱国的阁领c大阁领而言,行事低调,栖身军中,但依旧难掩头角峥嵘的华酌云,身份并非隐秘。 不过乌梵的来头他们不会注意,从根源上说,还是乌梵的境界实力相比太低,还无法进入这些大人物的眼中。 “这样说来,一直在你们身边,那么我岂不是会很危险?”林羽登时就反应过来,觉得他这个“无辜”之人有必要远离这二人些。 “身为大平武卒,你难道不准备着关键时刻为我这个山海侯的表弟,以及大平国的小侯爷挡刀吗?”和林羽在一起,乌梵总是忍不住要出言与之调侃。 “切!” “嘘!”乌梵忽然对着二人示意,“你们看。” 华酌云与林羽顺着乌梵的指示看去,就见到群禽飞过之后,有只有年赤色小鸟在起伏不定地拍着翅膀努力跟着,在这小鸟的上方,则是一只成年血羽王隼。 “这是要让小鸟学飞吗?动手不?”林羽手里的两根锋利獠牙随时都能抛出,把那小血羽王隼打下来。 “这是血羽王隼,你敢伤害一直,军中训鸟的将军们知道了非得过来掐死你不可。”乌梵把林羽按住,然后和华酌云进行了短暂的眼神交流。 “既然长辈们都总爱把我们当成诱饵了,那干脆我们自己也当次饵。”乌梵直接跳出来,抄起大石剑,以宽大的剑身为扇,对着那幼年血羽王隼猛的扇出一记。 夹杂着气血之力的一扇,发出了极大的破空之声。 随着一阵急促的“啾啾啾”的叫声,惊急之下,那小血羽王隼直接从空中坠落下来。 成年血羽王隼的赤色身躯化为一道闪电,转眼间就以将有年血羽王隼接在背上。 然后直接朝着乌梵冲来,两只利爪之上,已经有类似剑意的锐意流转。 乌梵把大石剑向上一抛,华酌云从后面一跃凌空,把大石剑抄在手中,继续朝着血羽王隼拍击而下。 血羽王隼的速度,几乎已经是人间生灵的速度极限。加之华酌云是将大石剑当做石板来拍,而不是当做剑来劈,速度自然会慢,更加不可能伤到血羽王隼分毫。 闪过一击,再次高飞而上的血羽王隼忽然发出一声悠长嘹鸣声。 很快,那一小群血羽王隼就听到召唤,飞了回来,连带着几群其他凶禽,也遥遥朝这边飞来。 好在那群禽之间还有一头禽王,继续带领着大部分凶禽迁徙,否则乌梵的以身为饵,引来的将士上万只凶禽。 眼见一小群几十只的血羽王隼就要一同俯身冲下,面对这些在速度上占有极大优势的凶禽,哪怕华酌云的真是战力达到了六阶,也难以应对。 这时候,一个老者拄着根乌黑的齐肩棍子从林间走出来,对着那些血羽王隼甫一挥手,就把数十只血羽王隼惊飞到更高处。 “你们的以身为饵,究竟是为了这些血羽王隼,还是为了我呀。” 乌梵认识这位老人,正是当日在大平葬甲冢旁,护冢人里最有资历与威望的老者。 当时刘大勇想着把从坟冢间取出的一套内甲送与这位老人,却被他拒绝。 他只想着当年同袍的战甲,能再次为大平出一份力。 乌梵和华酌云带着林羽一齐对老人行大平军礼。 “哈哈,你们几个小子,心眼儿很多,你们应该知道禽类中,除了大部分目力极强的,还有一些禽类听觉强到极致,这样你们还一直不停地交谈着,是否有意想验证我的存在会让那些凶禽不敢落下。” 老人被三个晚辈引了出来,并不气恼,反倒感觉十分欣慰。 “你们一口一个饵,看来也是不想再被摆布,哪怕是为了大平,也想着尽量给自己争取一份主动,老朽所言,可属实啊?” 乌梵和华酌云坦然与老人直面。 “老爷子,您高明。”林羽嘴毒,该拍马屁的时候也不差,他也是听了老人的话后才恍然大悟,之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原来是老伍和小伍早就商议好的。 只不过,他们是什么时候商量的? 华酌云手里拿着大石剑,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直接把大石剑递还给乌梵。 然后随着老人开口说道:“既然要我们做饵,就应该以我们为主。” “哈哈哈,你小小年纪,还想篡权不成?这话找你爹说去。” “我不敢。”华酌云说话时没有丝毫的羞愧之意。 护冢老人不禁哈哈大笑,老迈的笑声有些刺耳,回荡在厄肆山这一块的天地之间。 那些飞过来的凶禽们齐齐一滞。 血羽王隼接连几声长啸之后,才让那些凶禽继续飞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群禽不攻,姑娘上山 天上由十几种凶禽组成的大鸟群,翅下气流让地上的乌梵三人都犹如置身狂风之中。 “老爷子,这些大鸟竟然不怕你了?”林羽见势不妙,立即在体外凝出薄薄的一层无形魄甲。 乌梵一直没有说话,他有些不太拿得动手中的大石剑了。 绝不是面对护冢老人或者是漫天凶禽吓得手软,更不是他一身气力全都消失不见。 大石剑被华酌云递还回来之后,就不太对劲,有些不受乌梵双手的控制。 眼见天上凶禽就要袭下,乌梵这时候可没精力再浪费在这把石剑上。 他把大石剑朝着地上一插,全神备战。 飞得最高的血羽王隼发出尖锐啼鸣,其余凶禽都似士兵得到将令一般,齐刷刷地朝着地面上的人袭来。 护冢老人也没想到这些凶禽尤其是那一小群血羽王隼如此决绝。 手中墨色齐肩棍一旋,黑色棍影霎时间放大,分出百道,朝着凶禽击去。 许多大鸟躲闪不及,被棍劲扫到,直接惊啼着朝向地面摔落。 那些血羽王隼速度极快,在几无缝隙的棍劲中穿梭而至,没有受到丝毫损伤。 护冢老人对这些实力堪比四c五阶修士的凶禽并不太过在意,将墨色棍子一收,右手直接向前一按,无尽血气自其掌心涌出,弥漫空中。 饶是血羽王隼在这血气之中也似被定住,再不能移动。 老人把手往回一收,那些血气绝大部分都随着收势返还体内,那些被定在血气中的凶禽全都被血气漩涡吸的移动到老人面前。 在武修大修士近身之时,仅仅气血之力的压迫,就能让这些凶禽失去抵抗的能力。 不过老人刚才出手涉及范围毕竟有限,并非所有凶禽都被吸到地面之上动弹不得。 还有几只血羽王隼朝着乌梵c华酌云与林羽袭去。 林羽将手中两根野猪獠牙挡在身前,抵御这血羽王隼的攻击,三人之中,他的境界最低,连一只成年的血羽王隼都难以抵抗。 华酌云有意护着他,长刀一挥,刀势无匹,挡在了林羽身前。 至于乌梵,当两只血羽王隼几乎同时冲飞过来,利爪坚喙就要袭下之时,他的魄甲瞬间凝出。 与此同时,他能明确感受到额前一热。 在上山之前,小鸟墨血曾将头顶上的一滴血滴在他的额头,原本已经融入其中,这时候忽然又显现出来。 两只血羽王隼的身形忽然顿住,然后高飞而起,开始围着乌梵转圈,同时发出鸣音,将另外几只还能飞的血羽王隼召唤过来。 于是,前一刻还要与乌梵等人生死相向的凶禽,这时候全都停止了攻击,也都随着血羽王隼开始在乌梵头顶上围绕翻飞。 华酌云和林羽十分不解,就连护冢老人也不由啧啧称奇。 心念一动,之前被他压制在地面上动弹不得的血羽王隼和其他凶禽全都恢复了自由,果然如他所料,也都开始加入那围绕着乌梵飞翔的鸟群。 最开始看护着小血羽王隼学飞的那只大鸟,背上载着幼鸟,竟然直接落到了乌梵的肩膀上。 它的利爪极其小心的抓住衣服,生怕将乌梵身体抓伤。 其实以乌梵如今魄甲的坚韧,血羽王隼的爪尖也难以轻易穿透。 成年血羽王隼体大过鹅,乌梵能明显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重量。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除了惊讶犹疑之外,还有些好奇为何那么重,这血羽王隼还能飞得那么快。 那只小的血羽王隼就像当日墨血初遇乌梵似的,更加不认生,直接跳到了乌梵头顶。将小小的鸟喙放在那显露出来的一滴血上轻轻蹭着。 “小子,你额前那滴血是一只血羽王隼的头上血囊中的精血吗?”护冢老人开口问道。 乌梵不敢点头,怕把那只小血羽王隼摔下去,只能轻声开口回答道:“是的。” 护冢老人点点头,不再多言。 “老伍,你还学过百越国的驭兽法不成?”林羽见危势转眼之间就发生转变,心情大缓。跟着老伍和小伍,这日子一天比一天精彩。 乌梵没有理会林羽,而是尝试着和肩膀上的血羽王隼沟通。 “你们认识那只小黑鸟?” 肩膀上的血羽王隼完全不通人言。 天上的凶禽旋绕而飞,倒是让乌梵一直觉得处在风中,非常凉快。 “小伍,离他远点,这些大鸟忍不住拉几泡屎,别在把你也给埋了。”林羽对着华酌云招呼道。 这个时候,华酌云却是在盯着那柄大石剑,他总觉得那石剑有些不对劲,现在这种感觉更盛。 一直握在护冢老人手里的墨色棍子也轻微地抖动一下,令老人有些疑惑。 自得到这根棍子起,一直只那它当拐杖的,怎么着随着流水从厄肆山上冲下来的棍子还有灵性不成? 若是有灵性,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显现? 今天的事情还真是诸多奇怪。 老人虽开口询问了乌梵额前滴血的来历,但他知道,哪怕是传说中最厉害的三囊血羽王隼的额前血,也没有能让诸多凶禽这般表现的功效。 他知道乌梵是乌枭轩的儿子,所以并没在这件事情上深究。 当年的将鬼之后,身上有些奇异之处才属正常。 乌梵见到和肩膀上的血羽王隼没办法交流,只能挥动手臂,让它再次飞回空中。 那小的血羽王隼自己也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对乌梵的头顶还有些不舍。 “走吧,走吧,以后带着墨血上山来和你们见面。” 一大一小两只血羽王隼高飞而起,与空中那群血羽王隼开始交流,不久后,发出几声嘹亮啼鸣,将其他凶禽全部赶走,继续朝着迁徙路线行进。 而这足足三十多只血羽王隼全都继续在乌梵头顶上的高空盘旋着,没有离去。 “小叔,这些王隼若都带回军中,会是不小的功绩。”华酌云将目光移开那柄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大石剑。 “养了墨血之后,对这些血羽王隼还真是越发亲近了,顺其自然吧,若是这些大鸟一直跟着我,那就带回杵恚峰。” 乌梵随手把大石剑拔出,依然感觉比之前重了不少,但是还在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他把大石剑背上,对护冢老人再次行记军礼。 “晚辈们为了引您出来,才引发这些麻烦,还望前辈不要怪罪。” 护冢老人看着这三个年轻人,心里感到很是满意。 也不枉他这次执意上山,从另一个老伙计那里抢来这份差事。 “既然我已经现身了,那么你们也不必多礼。” 说完,老人将手中木棍朝着一侧的林间一指,“还请现身罢。” 乌梵三人全都一惊,他们可没察觉到那里还藏着人。 厄肆山下,就在乌梵凝出魄甲,额前的那滴血显露出来的时候,刘小瑞身边的小鸟墨血忽然跳了出去。 刘小瑞也是第一次见到墨血还能跳这么高,这么远。 她把手里的酒瓢一丢,连忙追了出去。 好不容易才仗着四阶的实力把墨血抓住。小鸟却不停地对着厄肆山的方向啾啾叫个不停。 “你是想上山去找乌梵?”刘小瑞对着墨血问道,她知道这只小鸟极通人性,被乌梵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已经能明白许多人言。 小鸟墨血用小脑袋在刘小瑞手腕上碰了两下,继续要朝着厄肆山的方向跳去。 之前刘小瑞默默送父亲上了山,她也知道杵恚峰的夙敌如今就在山上。 见到墨血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刘小瑞冲着墨血说了句话,然后迅速跑回房内。 片刻之后,刘小瑞背着比之前乌梵所背还要大的,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盖在下面的大包袱开始朝着东面走去。 这是姑娘早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直没下决心。 如今被小鸟墨血引得,终于决定也要上山去走一遭。 有墨血在,她能很容易找到乌梵,到时候在请他帮忙一块找找父亲。 山海苑中。 华知雨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去了厄肆山上。 她母亲和姑奶奶之间的较量随着山海苑主人的离开更加没了约束。 大娘一直没出面平息,让山海苑中的上上下下都不堪其扰。 姑爷爷的身体好了些,就又躲进了山海阁里。 与华知雨一样感到非常无聊的,还有乌飞飞。 之前她还能出去在大街上逛逛热闹。现在连黄少莫都跟着他师兄上了山,她也没有兴趣再去街上玩了。 “飞飞姐,”华知雨在两人相处时一直管小姑叫成姐姐,“要不咱们也去山上瞧瞧?” 乌飞飞摇头,“厄肆山上很危险的,我们不要给大平军添乱。” “小姑!”华知雨佯装成极为严肃的模样,“你知不知道,连烟雨楼里的那三个花魁都去登山了,难道我们两个修士还照顾不好自己吗?” 乌梵上山时,曾嘱托她好好照料父母。 但是现在看来,母亲精神依旧绝佳,要不然也不能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和表嫂比拼珍宝。 父亲完全不把身体内的损伤当回事,又把和大鸾伯伯一起喝酒当成了必为之事,根本就用不上她的照顾。 “飞飞姐,我们就上去看看,也不往高了爬,就当长长见识不好吗?” 华知雨天生机敏,对乌飞飞各种言语攻势,很快,就把小姑给说服了。 其实内心一直向往着江湖生活的乌飞飞又岂不是自己想要去厄肆山上看看?她也想亲眼瞧瞧,江湖修士们都向往的地方,究竟藏着怎样的神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大修相助,霸气老人 当苗晓晓满脸忐忑地走出来后,林羽的眼睛一亮。 他曾在烟雨楼里装扮过小厮,见到过这位舞魁的模样,觉得比那个歌魁还要漂亮c迷人。 紧接着,张有年带着苏嫣然也现身。 “道友,我等不是有意偷窥,是遥见到这里有凶禽聚集,才过来一探究竟。”张有年对护冢老人解释着。 而他们之所以被老人察觉,不是张有年的实力问题。而是苗晓晓自凶禽攻城那日以家传驭兽舞控制了多只凶禽,此次上山就是为了寻几只战宠,也算不愧对了死去的爹娘传下来的绝艺。 原本被张有年一道遮蔽了气机的她见到那些凶禽,尤其还有一眼就能看出来战力不凡的赤色大鸟,都自觉围绕着乌梵的头顶旋转,不由好奇心起,发出了微小的动静,被这位老前辈发觉。 自知有可能引来麻烦,苗晓晓在张有年说完之后,连忙接着说道:“对不起,是我太好奇这些大鸟是如何被驭使的,才硬要来瞧瞧。” 林羽见到张有年后面色不善,手里两根野猪獠牙当做匕首一般握着。 毕竟那天在烟雨楼前,他们廿七伍五人都差点丧命于这人的云剑之下。 乌梵则已经不再仇视这位青衣文士,自从和他学了青云观的《炤意契》后,乌梵对这位百年来最强武玄体前辈,也算有了半师之谊。 “见过前辈。”乌梵朝着张有年行了一礼。 “老伍,你脑子里进鸟屎了?干嘛对他那么客气,当初咱们全伍都差点交代在他手里。”林羽对于乌梵的表现很不满意。 华酌云伸手制止林羽继续说下去。 护冢老人并不认识张有年,不过他从乌梵和华酌云的表现里已经知道,这个实力奇高的中年后生,并非敌人。 “现在那些大鸟都朝着山上迁徙而去了,你们可循着找过去。”护冢老人的职责是在看护乌梵和华酌云的同时,对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以重击,无暇再应对这样一个八阶大修。 张有年对老人点头致意,又对着林羽开口道:“这位军卒小哥,当日的确是张某人的错,就当欠下你们一个人情,之后必定寻机补上。” 说完,他对乌梵笑笑,又满是欣赏地打量了下华酌云,转身就要带着两位姑娘继续朝着山上走。 “可是这还有几十只大鸟在围着他飞啊。”苗晓晓忍不住开口。 被姑娘直视着的乌梵有些不知所措,这些血羽王隼围着他飞八成是因为墨血滴给自己的额前血。和驭使凶禽完全不着关系。 “舞魁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家老伍刚出生就招来满院子的喜鹊,这些鸟见了他比见着亲爹还亲,你想学的话可以留下来,我让他教你。” 林羽的嘴里开始胡说八道起来,目的却很明显,想要舞魁和他们一道。 苗晓晓冲着林羽翻了一记白眼,把后者看得胸口里面砰砰直跳。 烟雨楼里的舞魁是天生尤物,媚骨自成,一颦一笑皆是诱惑。偏偏这苗晓晓聪慧之余,还留有一些稚野,让林羽根本招架不住,就要拜倒在石榴裙下。 “喂,你能指点我一下驭兽的本事吗?我可以给你钱。” 苗晓晓很实际,说的话也让乌梵生不出讨厌来。 “姑娘,我这不是驭兽方法,那种东西要学的话应该去百越国拜师。”乌梵只能言尽于此。 “哼,小气,我还不学了呢。”苗晓晓气呼呼的扭过头,“张舅舅,咱们接着上山。” 张有年几次纠正这小姑娘对自己的称呼,全然没有效果。而真正的外甥女苏嫣然跟在舅舅身边,也不再掩盖自己的少女心性,对舞魁姐姐跟着自己一样称呼舅舅,感到很有趣。 就在几人抬脚想要离开的时候,张有年与护冢老人几乎同时朝着左侧林间看去。 很快,就连华酌云和乌梵也听到了那里传来的声响。 来人根本就没有掩饰的意思,大声说着话。 “也是奇怪,还不容易找到了赵旭留下的记号,怎么突然就消失了,难道他真被什么野兽吞了?还是被这些大鸟给啄了?” 说话的人正是大秦王朝赵阀的赵木,赵旭的养父。 而与他一起的几个人都是赵阀中人,其中就有赵阀之主,当初亲手折走杵恚枪枪头的赵森。 护冢老人已经准备出手,张有年略作思索,把两个小姑娘护在身后,也面向左侧林间。 当赵阀一行七人全部走出来后,连飞在天上的血羽王隼都不由再飞高十丈。 “这么多,全是血羽王隼?这是要发!”赵木身后跟着个大胡子,仰视着天上的血羽王隼,感叹出声。 “日恁娘咧,咋把这话给说出来啦?这不还有人在呢,不怕他们跟你抢啊。” 护冢老人看着赵阀之主,朗声说道:“这些王隼皆为大平军所有,你们可以滚蛋了。” 林羽差点没忍住为老爷子这句话称赞出声。 “都说大平军中,八阶大修不过两三人,我一直都不相信,果然,才上山就遇见一位,敢问是哪峰峰主?”赵森对着护冢老人问道。 “不是甚峰主,只是大平一老卒,我知道你,赵木头,以前听杵恚峰的几个老伙计说过,你是要交给杵恚峰收拾的,现在可以滚了,否则老夫怕真没忍住,把你们全杀了,杵恚峰再和我过不去。” 老人在面对这大平昔日之敌的时候,无论气势还是言语,皆无比豪气。 连乌梵听得都有些想为老人叫好。 赵森直视着老人,显然也在心里考虑着究竟如何。 他能感受到这位老人的恶强大,绝对不会在他之下。 “咦?又是你小子。”赵木突然开口,却是对着乌梵说的。 张有年身后,苗晓晓和苏嫣然都有些好奇地探头看着。 “我知道赵旭的行踪。”乌梵也明白,虽有护冢老人在此,可对方毕竟有两位大修,其余五人都是上阶修士,真的硬碰硬的话,自己与林羽或许会成为拖累。 “你说啥?你知道我儿子在哪?”赵木立即问道。 “赵旭已经被我们峰主带着往上面走了,他老人家认为以你们这些人的实力,这时候或许都已经在两千丈的高度探寻了,他是去找你们的。”乌梵所说并非虚言。 “唉!咋个我那可怜的儿子又成人质啦。”赵木的话里颇有些感慨,但是下一瞬间,这位被称为赵阀最狠厉的将军直接目露凶光,盯上了华酌云。 “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小哥就是大平国的小侯爷了,正好抓了,换回赵旭。” 言罢,这位赵阀血狼军的将首就要出手。 华酌云大平直刀直接出鞘,指向这位以残暴血性出名的大修大将。 乌梵觉得那赵旭的品性,真和这位养父有几分相似,变脸之快,令人难以招架。 大石剑再次被解下,当乌梵面对这敌人时,这柄石剑又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重,异样的感觉也将至了最低。 林羽知道,以他的实力这时候根本就是累赘。 忽地灵机一动,他冲着张有年大声说道:“是你补还人情的时候了!” 张有年兀自苦笑一下,没想到前一刻才说出的话,这时候就要兑现。 八阶大修的气势轰然散发而出,让正欲寻机出手的赵木也不得不把注意力转过来。 “又一个八阶的!” “敢问这位兄台是?”赵森之前一直把张有年当成无关之人,是有意为之,他早就察觉了这人的非同小可,这也是他一直在犹疑是否出手的主因。 大平国的小侯爷相当于一国太子,这时候若能将他生擒,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有年。” 赵森的眼中有些惊疑。对张有年被山海侯击败囚禁之事他自然知道,可是就算山海侯还了他自由身,他又有何理由与大平站在一边? “你是要帮他们?” 张有年点点头,“欠人之情,顺势还之。” 与两位八阶大修相对,其中的老人已经深不可测,另一位又是两处圣地共同传人,哪怕败给了山海侯,也并未小了他的名声。 赵森看向了乌梵,“杵恚峰峰主在何处等我?” 乌梵不卑不亢回答道:“峰主说,登的足够高了,自然能见到想见之人。” “有趣,我们走。”赵森一声令下,即便是赵木也立即作出反应,跟着家主直接朝着厄肆山上面行去。 护冢老人重重叹了口气。 “老爷子,你怎么啦?”林羽凑上前去问道。 “真想在这里就把他们全宰了!” 老人颇为遗憾的模样,让林羽不由叹服,这位老爷子看着老迈,平易近人,在对待敌方时的表现,除了霸气就是豪气。 “谢谢前辈出手相助。”乌梵与华酌云一起对张有年道谢。 张有年摇摇头,准备就离开了。 这时候苗晓晓和苏嫣然又探出头来,“要谢的话,就指点我一下驭兽法决。” “对啊,那天我舅舅都向你们道过歉了,还任由山海侯打了三拳,根本不欠你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三囊为最,墨血满头 张有年带着两位姑娘开始和乌梵他们一起探寻。 护冢老人也没拒绝,以赵阀那些人的行事,哪怕下一刻杀个回马枪,他也不会感到有丝毫意外。 事实上,张有年与苏嫣然c苗晓晓能够留下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华酌云的一句话。 “前辈与我们同行一段时间罢,那位赵木行事诡毒,或许敢对你们出手。” 以张有年的境界,若是只身一人,任赵阀七人合击也能抽身离去。然而向来守比攻难,他身后还有两位姑娘,他还要考虑她们的安危。 就在赵阀一行人离开不久后,张有年与护冢老人又一次凝神朝着山上看去。 这次张有年没有客气,抬手挥出一道气剑,朝着那边斩去。乱石密林后,传来一声痛呼。 “还真的回来了。”护冢老人说道,有些跃跃欲试,赶上去把赵阀七人揍上一遍。 “前辈,还请莫要出手,我曾经亲眼看见赵阀来人不止七个,或许他们在暗中还有埋伏也说不定。” 乌梵曾跟随者刘峰主一道去和进入大平的赵阀一行人交换枪头,知道这次进入大平他们的人数有十来个。 “职责在身,不能毫无顾忌的杀上一场,略感遗憾。”护冢老人叹气道。 林羽对这位老爷子的豪言壮语是一百个佩服,要不是还得忙着看美丽的舞魁,他这时候免不得要恭维上几句,以表心意。 乌梵头顶上的血羽王隼依旧环飞,那只幼年血羽王隼毕竟才学会飞行不久,有些飞不动了,干脆再次落下来,停在了乌梵的头上。 这让苏嫣然与苗晓晓两位姑娘都无比惊羡。 “你还说自己不会驭兽法决?这只鸟为什么对你这么亲近?”苗晓晓借机再次探下乌梵口风,想要有些收获。 乌梵想了想,决定不再隐瞒,就把额前血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有年对乌梵有着半师之谊,最先相信乌梵所讲。 “原来这些凶禽真的是珍贵的血羽王隼,听说只要将它的血滴下,即便相隔千里c万里,它也能飞至寻到。隼中之王,不弃滴血。真是种神异禽类。” 华酌云走上前,却是朝着两位姑娘开口说道:“并不是身上的每一滴血都能令血羽王隼千里寻之。你们看,这鸟头上的血囊,每个血囊中都蕴含一滴精血,只有将血囊中的血滴下,才有这种效果。” “哼,又不是你的隼,干嘛要出来显摆。”苏嫣然知道这个就是那日遮面的小侯爷,她认识他的声音。 华酌云也不为之气恼,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看向苏嫣然时,眼睛仿佛会变得更明亮些。 乌梵也不明白为何华酌云会如此主动的为她们讲解关于血羽王隼的事,知道他从侧面看到了华酌云的眼神。 “真不愧是过完了十八岁生日的,这是要着手准备讨媳妇儿了!”乌梵在心里感叹道。 护冢老人与张有年也都看出些端倪,均未开口,静静看着年轻人的“打情骂俏”。 苗晓晓的心思却全在空中的大鸟身上。 “你是说只要把这血囊里的血滴到额前,就能像他一样被这些王隼亲近?” 她问华酌云,对方并未回答,而是把林羽给扯到前面。 廿七伍现任伍长在心里对小伍万分感激,这简直是来自同袍的神力助攻。 “有问题就问我呗。”林羽满脸嘻嘻哈哈。 “你也懂这些?”苗晓晓的语调变得尖锐。 “呃,不太懂。”林羽又讪讪地退了回去。“娘咧,早知道跟老伍借几本书多翻翻了。”他在心里气道。 张有年见苗晓晓真想了解更多这些方面的事,姑娘毕竟是跟着他上山的,之前又被烟雨楼里的那位花姨严词警告了一番,他觉得自己应当帮帮这小姑娘。 “道兄,为何我看这些王隼头部的血囊数目并不相同,有一个的,有两个的,这难道与王隼雌雄相关?”张有年直接朝着护冢老人请教。 护冢老人也不藏着,因为这些事情并算不上机密,他国军方的有识之士,也早就知晓。 “这血囊数量,代表的是血羽王隼的可成长性,相当于人类修士的资质。一囊的最为常见,最为普通,长成大鸟后就会有着不逊色于四阶修士的力量。二囊的则属上佳之姿,成鸟之后,实力堪比五阶修士,而且飞行速度也会更快。而真正的血羽王隼中的最高存在,是有着三个血囊的,极其罕见,是王隼中的王隼,据传成鸟之后,实力仅仅弱于大修一线。” “原来如此,对人类来说,血囊越多,代表着这王隼能够不经训练,就能达到的地方越多对吗?” “不错,几个血囊就有几滴精血,滴到那里,这鸟自然就能寻到哪里。” “真不愧是大平军都当做宝贝的王隼,果然是传递情报的最佳之选。” 张有年这句话却是说与苗晓晓听的。 果然,当苗晓晓得知这些大鸟主要被大平军所有时,就打消了收取两只作为战宠的打算。 乌梵伸手把头顶的幼年血羽王隼拿下,朝着鸟头仔细看了看,然后走到护冢老人的面前。 “前辈,你看这只小鸟头上有个黄豆大小的血囊,后面还藏着俩绿豆大小的疙瘩,难道这也是三囊的血羽王隼?” 护冢老人闻言忙眯起眼睛朝着小鸟头顶看去,果然如乌梵所说,除了最明显的前方血囊外,这小鸟还长着两个小疙瘩。 “是了,没想到血羽王隼之最,就在眼前。”老人心情大好,笑着朝乌梵肩膀拍了两记。 乌梵龇着牙倒吸凉气,心想这老爷子出手力气真重。 苗晓晓与苏嫣然对血羽王隼并不了解,不过听说这只幼年王隼就是最珍稀的存在,难免会有些好奇。 “想看的话就过来吧。”又是华酌云开口,对着苏嫣然说道。 “一只鸟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苏嫣然对这个大平国的小侯爷针锋相对。 那日要不是他出言说舅舅认错了人,舅舅又怎会站在那里任由山海侯打了三拳? 曾经有去烟雨楼的客人谈论,若非被动接拳,身为两处圣地共同传人的张有年并非一定会败。听了此话的苏嫣然深表认同。 在她心里,舅舅本就是最厉害的。 一位有着心里最厉害的舅舅,一位有着更强大的父亲,姑娘对华酌云这般表现,情有可原,最起码,华酌云没有气恼她分毫。 此时此刻,乌梵却全然处在了震惊之中,若说这些小疙瘩也是血囊,那么墨血的满头疙瘩小包,是何情况?不是说三血囊就是血羽王隼之最了吗? 刘小瑞力气很大,不过背着堪比酒瓮的大包裹,在山林中行走难免会走的吃力些。 墨血就站在她的肩头,圆鼓鼓的身躯站得颇有些架势。 每每林间有鸟鸣声,它就“啾”上一声,林间就会立即变得安静。 “小墨雪,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走?”刘小瑞歪着头问小鸟。 墨血也歪了头,用渐渐变得不再柔嫩的鸟喙指点方向。 刘小瑞朝着偏南的上方看去,远望山林,更加树木稠密,她背上的大包袱怕真的会成为她继续上山的包袱。 “我们歇一歇。”在和墨血独处时,刘小瑞也开始变得“健谈”,当然是和她自身相比。与廿七伍现任伍长,还要差着几千丈。 刘小瑞放下大包袱,然后倚着大包袱坐在石头上。 硕大的包袱把她并不纤小的身形完全给遮住。 刘小瑞从包袱里拿出些肉脯,和小鸟墨血一起吃起来。接着她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坛果酒,清冽甘甜,却不会上头。 她先将酒水倒出一些在手心里,喂墨血喝了,然后自己将酒坛置于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姑娘喝酒,颇有些巾帼风采,不愧是杵恚峰峰主之女。 “小墨雪,你头上瘪了的包又鼓起来了。”刘小瑞一直看着墨血,留意到它之前在乌梵额前滴血而干瘪的那个小疙瘩,现在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真丑,你快点长大,等羽毛长了,就能把这些疙瘩全给遮起来,不会那么丑了。” 刘小瑞轻轻为小鸟墨血捋着羽毛。 墨血却在被说丑后,“啾啾啾啾”地出声抗议,不过很快啼声就变得轻柔,享受起刘小瑞的抚弄。 “血囊之血,出之则再无可能生出,这也是血羽王隼珍贵的原因之一。” 护冢老人为张有年讲着血羽王隼的事,同时也带着乌梵他们在这个高度上搜寻着。 千丈高度,白天有烈日当头还好些,到了晚上,就会变得很冷。 “你们几个小家伙都去捡些柴火,为过夜做准备。” “老爷子,现在刚正午,离天黑还早着咧。”林羽回道。 “臭小子,属你不争气,把手里的猪牙放下,还当宝贝似的怕被偷了,越往上找到的东西越珍贵,傻小子,还不快去拾柴。” 林羽的脑袋也很好用,略一琢磨,就察觉到了老人言语中的意思。 二话不说,他把两根野猪牙往地上一插,就进林子里去翻找柴火。 乌梵抬手把大血羽王隼招了下来,把小血羽王隼往大鸟背上一放,也开始去拾柴。 张有年对苏嫣然和苗晓晓说了句,“你们也去吧。” 两位姑娘故意找了个不同的方向,刚想走去,却被华酌云给拦下。 “你干嘛?”苏嫣然毫不客气的质问。 “这边好柴多。”华酌云回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诶,姑娘!噢,杀人! 乌梵听到了华酌云的话,在心里想道,“这家伙在男女情事上是真呆。” 然后,他就想起了那个卖酒的姑娘。 “也不知道刘姑娘怎么样了,她应该在为峰主担忧吧。” 他知道刘老汉妻子的一些故事,也能猜到,平日里连她爹都不怎么搭理的刘小瑞就像她母亲一样,也会在刘峰主赴战时充满忧虑。 乌梵没猜到的是,刘小瑞会跑上山,而且还在朝着他所在方向走来。 刘小瑞在为刘老汉担忧的方面,的确随他娘,但不同的是,她是位修士,有能力去做些事情。 当走上三百丈的高度后,刘小瑞就感到了一股阻力,好在不太大,以她四阶的实力,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距离开山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凡有些资质与本事的,大都朝着三百丈往上的地方走去。 那些大修们,或许早就走到了两千丈以上的范围。 厄肆山三百丈以下,与寻常大山没有太大区别。 三百丈到一千丈的距离,则是对修士资质的筛选,一千丈到两千丈,则充满着危险,厄肆山上实力强劲的凶兽多集中在这一区域。 强大的凶兽多有各自的地盘,错综相连,形成一道最危险的屏障。 同时猛兽栖息处多有奇珍异果,对于修士而言,堪称致命的诱惑。 除非有实力强劲的大修相随,否则即便是上阶修士,也大都会在这里落难。 猛兽有独有的神觉,人类修士很难不被它们发现。 而对于百越国的驭兽师而言,这个高度是他们的天堂,只要不肆无忌惮地招惹强大兽王,他们就有很大机会收获一些凶猛异兽。 再向上,那就要承受无尽的威压,唯有八阶甲境大修,才能抵住威压,走到三千丈的高度上。 三千丈向上,那是圣人们才能涉足的区域。 刘小瑞对这些并不清楚,她也不需要明白,反正她要先找到乌梵,然后去找她爹。 她知道刘老汉要面对的强敌不是她能应付的,她在心里已经想好,到时候就远远看着,不去和爹相认一面成为拖累。 刘小瑞背上还背着比人都大的包袱,一步步朝着南方山上走着。 途中也遇到了一些江湖修士,全都满脸诧异地看着她这个独行的姑娘。 在接近五百丈的高度时,有三个实在走不动的修士看到了正在移动的大包裹,然后才看清背着包袱的姑娘。 “诶,姑娘!”其中一个人对着另两人说道。 “嘿嘿,听闻兄弟有招野战八方,正好可以显露一下。” “过奖过奖,我记得你也有招老牛伸角,也得见识见识。” 三个人站起身朝着刘小瑞迎上。 他们本以为上山难,下山会容易些,没想到之前上行过程遇到的阻力,朝下走依然存在。 “喂,姑娘,背着那么多东西,要不要我们帮你分担下。” 刘小瑞抬眼看向三个男人,也看到了他们脸上淫邪的笑容。 于是姑娘解下包袱,从里面拿出坛果酒,一饮而尽。 就在三人还未回过神的时候,刘小瑞突然动了,空酒坛子直接如天际流星,砸在其中一人的头上,另两人刚要出手,就感觉腹部传来剧烈的冲击。 两道身形全都被击飞,摔在地上,痛苦地难以再站起身来。 小鸟墨血一直紧紧抓着刘小瑞的肩膀,这时候忽然跳起,朝着被酒坛砸懵的那人冲去,鸟喙啄下,那人霎时间发出痛呼声。 当他伸手要拍小鸟时,墨血已经跳到另一边,继续啄下,如此往复,没一会,那人的脸和身体上就血斑点点。 墨血见到好像没有地方可以下嘴了,才跳回刘小瑞的肩膀。 姑娘始终未发一言,返身去把包袱背上,继续朝着墨血指点的方向走去。 良久之后,两个蜷缩在地上的人才艰难爬起,“竟然是个上阶修士。” 黄少莫一口气跑到了一千丈的高度上,过了一刻钟,章烙秋才跟了上来。 自称是大莱烙英门的少年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一直以为的土包子,竟然比他快上那么多,而且对方之前还完全是个普通人,这就说明,两个人的资质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章烙秋没有再去和黄少莫打招呼,而是转身走向他父亲身边。 王不忍带着黄少莫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要休息一段时间。 黄少莫刚想坐下,忽然觉得屁股下面有东西,仔细察看,竟然是一截竹笋。 只不过这竹笋不是圆的,而是扁的,弯曲如月牙,再一看,竟然像是一把小刀。 “师兄,你看这个笋,好奇怪啊。”黄少莫招呼着师兄。 王不忍把目光从一个方向收回。 “师弟,这是刀笋,对刀客而言,是个不错的东西,它能帮助刀修把膻中气海凝为刀形,到时候运转刀决,会有增益。” “真的吗?太好了,师兄,咱们一人一半。”黄少莫说着就要去挖那刀笋。 这时候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不要!” 黄少莫转头看去,却见章烙秋正慌忙着跑过来。他身后有几位一袭黑衣的人正在追着,皆手执力气,杀意弥漫。 “黄兄弟,快跑,这些恶修见人就杀!” 黄少莫闻言腾地站起身,就要和师兄一道逃命。 而王不忍则面露讥笑,看着那群黑衣人。 “对了,黄兄弟,快把那块烟玉捏碎,让我爹他们来帮手。” 黄少莫一怔,“对啊!”紧接着就伸手在怀里摸那块烟玉,奇怪的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这块玉,在我这里。” 王不忍把手举起,对着师弟和章烙秋说道。 眼见那些黑衣人就要杀到,章烙秋忙催促道:“你快些把烟玉捏碎。” 王不忍却无动于衷。 “师兄,你为什么”黄少莫想要询问,却被师兄摆手制止。 “这些无良恶修,杀了就是。”言罢,王不忍伸手朝着地面一招。 泥土和石块纷纷飞起,在空中组成了一柄刀的模样。 “斩!” 王不忍沉喝一声,右手一挥,那土石之刀直接斩向几位黑衣人。 为首的在土石凝刀的那一刻就意识到危险,转身想要飞逃。不过还没等他开始动作,那把刀已经斩过。 几位黑衣人还没发出惊呼,就纷纷摔落地面,身上没有伤痕,生命早已消逝。 土石之刀凭空消散,化成空中一道扬尘。 少年章烙秋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少年黄少莫惊奇不已,原来大刀帮的绝学果然非同一般,师兄没有骗他。 “师兄,这些人?” “都死了,被刀势震碎了内脏。” “啊?”第一次见到师兄杀人的黄少莫有些不忍。 王不忍走到刀笋前面,弯腰把它挖出,递给黄少莫。 “吃掉吧,然后动手杀了他。”王不忍说的他,指的是章烙秋。 “师兄,你说什么?”黄少莫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说师兄开了杀戒就走火入魔了吗?怎么要他杀了这位仁义的章烙秋兄弟呢? 王不忍恢复了和善面容,举着那块烟玉对师弟解释道:“这可不是甚烟玉,这是出自百越国的一种杀人蛊,只要将玉壳碾碎,那杀人蛊就会透过人的皮肤进入体内,哪怕是上阶修士也防不胜防。” “什么?这是真的吗?”黄少莫惊疑地看向章烙秋。 “师弟,那些黑衣人正是这位章小兄弟的同伴,他们伴作杀人恶修,就是要引着我们碾碎这块蛊玉。即便我们没有上当,他们也会毫不留情地出手,杀了我们。” “这是为什么?我们哪里得罪了他们?”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王不忍走到黑衣人面前,扯开黑衣,露出里面眼熟的华服,拿掉面罩,章烙秋的父亲口鼻之间还有浓郁黑血。 黄少莫感到自己背上的火云枭的羽毛更加烫了,烫的他想把它远远丢开。 章烙秋寻机想要逃走,被王不忍隔空看了一眼。 少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是插入了一把刀,剧烈的痛苦让他直接抱头翻倒在地。 黄少莫看着在地上打滚痛呼的少年,手里拿着刀笋,有些不知所措。 王不忍能看到师弟眼中的不忿与痛苦。 他走到黄少莫身边,拿走他手里的刀笋,把它放进黄少莫的背囊里。一同放进去的,还有那块蛊玉。 “师弟,刀者讲究一往无前,却不是嗜杀滥杀,我们带着他一齐在这大山上行走,若到下山之时,你还不能出刀,那么师兄会为你再寻一处师门。” “师兄!?”黄少莫能听懂师兄话中之意。 如果他连要害他的人都无法斩出一刀,那么他就不适合再做大刀帮的弟子。 “都滚出来!”王不忍忽然大喝一声,震的整片山林都要颤动。 陆陆续续有十数位江湖修士现身,满脸惊骇地看着这位一直以为是个二阶武修的汉子。 到了现在,他们才终于想通,为何这师兄弟二人能在真意宗老叫花子面前谈笑自若。 不是无知者无畏,而是艺高人胆大。 敢打这种绝对是位大修的主意,这些人想想就有些找死的感觉。 “念在你们还未出手,就不再杀了,下山吧,这座大山不容许你们这样的人予以玷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少年饮酒,不忍一刀 王不忍一番话,并不能真的让这些人心悦诚服。可是面对他这样的高人,违抗他的意愿就等于给了他一个杀人的理由。 这里是厄肆山,连大平的国法都管不到的地方。本就有心抢走黄少莫背上火云枭羽的江湖修士,更加没底气停留,纷纷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好在厄肆山足够大,只要做样子往下走个一二百丈,再换个方向继续上山,量这位可以一刀斩死几位上修的强人也没法再追究。 赶走了江湖修士,王不忍再次看向师弟黄少莫,等待着他的回复。 “师兄,为何一定要杀人?其实只要你像刚才这样把人都吓走不也挺好?”黄少莫十分认真的问道。 王不忍伸手想再次摸摸师弟的头,伸出去一半,就停了下来。 既然已经决心督促少年成为一个真正的修士,那么从此时起,他已经不能继续把他当做小孩子对待。 “师兄能吓跑这些人,正是因为之前杀了人。许多修士都是这样,不死不休,没有血和死亡的震慑,或许最终只会引来更多觊觎的人出手,而我要杀的人也就会更多。” 黄少莫想了想,其实他真正不懂的是,为何这些江湖修士们要来跟踪他们,这火云枭的羽毛是叫花子老伯送给他的,已经有了归属的东西,为什么那些人还要想着抢夺?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拿。这难道不是每个人的稚童时期,长辈们都要教给的话吗? “师兄,修士里这样的人多吗?” 王不忍知道师弟是真正的良善之辈,这甚至与他的年龄无关。真正的善,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生改变的。 “多,很多,有的人能暂时以良知进行自我约束,可最后难免都会做出为所欲为的恶行。”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黄少莫的声音有些高,他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动辄就要打打杀杀的生活。 王不忍叹一口气,“这是因为修士比普通人更加强大,他们会对自身的力量更加依赖,行为处事,也就会向最简便的方法靠拢,就是强者为尊,事实上,自古至今,世间事很难分出对错,是非也大都由胜者谱写。” 黄少莫从师兄的话里听出了一些深邃的意味。 他其实并不知道,师兄曾经都经历了什么,就像他今天才见识到师兄真正的实力。不过他并不吃惊,或许潜意识里,他早就认定了师兄的强大。 “师兄,我可不可以不和别的修士争斗,一心变得强大,直到强大到再没人来挑起争端?” 黄少莫的话若是被别的修士听去,只会觉得有些幼稚与痴心妄想。可王不忍听完之后,只是和善地笑了笑。 “可以的,若是师父依然在世,你可以在他的庇护下一直无忧无虑地修到顶峰。不过现在不行了,师弟,师兄已经很不负责任地把为师门扬名的重担压在了你的肩上。这段时间你需要仔细想想,等下山之时,你就要给我一个答案。” 王不忍不再和黄少莫交谈,他走到那些黑衣尸体旁边,逐一翻找,把他们身上的东西都拿在手里。 除了几件武器,水囊c酒壶,在章烙秋父亲的怀里,还找出一面铜牌,上面写着“落蛊”两个字。 百越国的落蛊教,是全天下有名的宗门,据传与百越巫祖之间亦有关联,得到荫庇,其实力在一流门派中亦属强大。 王不忍能确定这些人并非落蛊教中人,从他们的功法里就能看出,应该是某位教众的旁支或者得到了落蛊教的庇护。 对这些,王不忍并不关心。 不过将来,这些或许会成为黄少莫修途上的坎坷。 “我佛慈悲,王施主可否允许小僧为这些亡人诵经超度一番?” 忽然传来的一道声音,令黄少莫再次变得紧张起来,而王不忍则好像早就知道来者会出现,平静地将身体闪开。 弗通c弗明和老叫花子以及凌烟雨一齐出现在了黄少莫的眼前。 之前说话的是弗通。 他见到王不忍很好说话,真的给他让出地方为那些死人超度,只觉得这位素未谋面的故人真的改变不少。 是故人,却素未谋面。 “弗明,还愣着做啥,快过去念往生咒。”富态和尚支使着师弟去干活。 弗明和尚口呼一声佛号,这次倒未曾冷脸,没有任何犹豫走近那些尸体还是颂念经文。 “老伯,你怎么来了?”黄少莫见到老叫花子有些欣喜,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他需要有“朋友”在近前。 老叫花子就是他的朋友之一,就是不知道乌梵大哥和乌飞飞姐姐他还能不能见到。 “小子,要不要喝点酒啊?”老叫花子腰间多了个破酒壶,大概这就是他对登山所做的全部准备了。 黄少莫一直不被允许喝酒,理由是他还小。唯一一次与人共饮,还是在大平城中,和师兄c叫花子老伯一道张嘴喝雨水。那次喝的不是酒,却一样的让人回味。 少年这次没有去寻求师兄的同意,他犹豫了片刻,走过去接过老叫花子手里的酒壶,朝着嘴里倾倒。 酒很烈,辛辣烧灼,刚入喉,就让黄少莫开始大咳。 “慢点喝,别给老伯的酒喝光喽。”老叫花子出言道。 一旁遮着面纱的凌烟雨,曾经的烟雨楼花魁,看着少年的模样,觉得有些明白为何之前师丈一直与他在一起。 弗通和王不忍四目相对。 和尚的眼里有些愧疚,“当年之事,我不知寺只能袖手旁观。” 王不忍摆摆手,“不知寺本就是超脱凡尘的圣地,那些事与你们无关。” “你何时再回百越国?” “待到师弟成圣之日。” 弗通看了黄少莫一眼,说道:“还好,和尚我有生之年还能等到。” 王不忍点点头,对着和尚行了个双手合十佛礼。 “喂,王一刀,当年一直没答应你的挑战,和尚我如今在厄肆山上许诺,有朝一日待你回归百越,我就亲自和你过上百招,不过可说好了,不准下杀手。” 王一刀,这是当年一些人给他的外号。 王不忍点头答应下来。 一旁的黄少莫咳完之后,猛地把酒壶一抛,走到章烙秋跟前,将他一把提起。 “你滚吧,不要忘了自己料理这些人的后事。” 说完,黄少莫把长自己两岁的少年直接推开,同时把包袱解下,把里面的刀笋在衣服上擦擦泥土,直接就开始啃食。 “真是个有趣的少年呐。”弗通看着黄少莫说道。 王不忍笑了笑,“是啊,真是个有趣的师弟啊。” 乌梵几人听从护冢老人的话,开始在林间拾柴。 果然,不久几人就有所发现。 最先惊喜出声的是林羽,他找到了一株灵芝,埋在落叶中,通体鲜红。 乌梵走过来帮他察看,“这是血灵芝,能够充盈武修体内气血,正好能帮你尽快稳定境界。” 紧接着,苏嫣然和苗晓晓也有所收获。 她们采到了长在一起的七株不同颜色的花。 华酌云一直留意着苏嫣然。 “你看什么看,难道你连这七种颜色的花也认识?”苏嫣然对着华酌云说道。 “这是七色毒,碾碎之后会有七种不同的毒汁,混在一起,可以将七阶以下的修士毒倒。”华酌云语调平缓,开始为姑娘解说。 苏嫣然闻言忙把花丢开。 “嫣然妹妹,你干嘛丢了,这么漂亮的花,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苗晓晓忙又把花捡起。 华酌云把背上的大平直刀拔了出来。 苗晓晓一怔,还以为他是要砍自己。 “躲开!”华酌云快速说道,而他的身形更为迅速,直接闪到两位姑娘的身旁,一刀斩落,把一条七彩斑斓的小蛇斩成两段。 “七色毒花旁多会有七色蛇。”华酌云只是淡淡地解释一句。 不等两位姑娘反应过来,他已经把那小蛇上半段捡起。 蛇还没死,吐着信子扭动着蛇身。 乌梵和林羽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也赶了过来。 “噢,是七色蛇,小伍你运气不错啊。”乌梵说道。 华酌云神色并无变化,他将手指伸向小蛇的嘴边,被还活着的小蛇张嘴咬住。两道暗红色的液线延着蛇牙流向华酌云的手指之内。 两位姑娘见状都很吃惊,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 “放心吧,七色蛇多长在七色毒花附近,它体内的毒对一般修士来说足以致命,可对于修炼了某种功法的人来讲就是大补。” 乌梵的言下之意,华酌云就是修了某种功法的人。 这种功法自然就是华家的遒龙决。 世间并无真龙,有关龙的传说动辄要追溯到上古洪荒,和仙人一样,都是无法确定是否真正存在过。 不过龙的形象却早已深入人心。 华家遒龙决更是天下间最顶级的功法之一。其无敌的威力也被称为遒龙之力。 据传,除了那些同样只存在传说中的龙生九子,天下间唯有蛟蛇一属才留有龙的血脉。这也是七彩蛇毒只对遒龙决有益处的一种解释。 至于究竟,那不是乌梵和华酌云现在能够知晓的。 张有年与护冢老人站在一处,在留意几位年轻人动静的同时,也在交谈着。 “那么说来,你认为圣人之下,最强的只能是四处圣地里的人再加上我们山海侯之间一个?” 护冢老人问道。 张有年略作沉思,“应该再加上一个,刀圣的弟子,王刃。” 护冢老人想了想,“噢,就是当年那个王一刀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鸟人之疑,众鸟相迎 张有年并未见过当年的那位刀圣弟子,只知道他与太仑剑派的剑侯两人最喜欢找人切磋。 后者多点到为止,不打不相识的事情多有发生。 至于被称为王一刀的王刃,只要出刀,决不留手。与人切磋,胜负大多都一刀分出,而且与他交过手的,大都被一刀毙命。 当年刀圣一门被百越巫祖攻击,就和这位王刃杀了太多修途天才人物有关。 不过张有年曾听弗通说起过,当年圣地被灭,王刃人在他处,并未一道逝去。 “只要王一刀还活着,天下间第五处圣地就随时可能复原。” 在不知寺中被称为佛子的弗通曾这样说道。 张有年被称为百年来最强武玄体,可绝对算不上最强八阶大修。他知道,哪怕武玄体比之寻常修士会占有更大优势,但这种体质绝非天底下唯一的特异存在。似天牧与弗通师兄这种大才,哪怕只能专一修玄修武,也绝不会弱于同阶的他,更何况两位师兄都早已经是八阶大圆满,距离九阶圣境也不过只差那临门一脚。 他之前败给山海侯时,也体会到华家人血脉的非凡,这种通过血脉传承的体质,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不亚于武玄体的存在? 当华酌云将那七彩毒蛇放在手指前任其噬咬的时候,张有年不免再次感叹华家人身体的与众不同。 在咬过华酌云之后,那半截蛇就剩下半条命,连身躯的扭动都变得无比缓慢,眼看就要死掉。 华酌云把蛇嘴掰开,然后递给乌梵,“老伍,给你。” 在有旁人时,叔侄二人就以老伍c小伍相称,这是他们仨一起商议好的。 乌梵有些犹豫,他体内只有一半的华家血脉,连遒龙决修起来都事倍功半,被这种蛇咬一口,他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华酌云总能够把事情看破,“老伍,这蛇体内毒性已经不多,即便令你中毒,能解蛇毒的七色花就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好吧,拿来。”乌梵一咬牙就把半截蛇身接过,伸出右手食指就往蛇嘴里捅。 不料那条蛇不知感受到了什么,哪怕乌梵的手指都伸进了它的嘴里,也不敢咬下去。 片刻之后,这条蛇竟然直接僵死过去。 “这是为何?”乌梵不解。 背着幼鸟的血羽王隼忽地朝这边飞来,把乌梵手里的蛇一口啄走,很快就吞进腹中。 对于这些凶禽来说,这蛇就是最美味的食物。 站在大鸟背上的小血羽王隼也跳了下来,扑扇着翅膀朝着地上的后半段蛇躯飞去,开始美滋滋地啄食起来。 乌梵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想道:“难道这蛇不咬我是因为看出我是个鸟人了?” 鸟人可不是好话,是一种詈词,也就是骂人的话,是对人的蔑称。 可是乌梵总觉得自己挺适合被称作鸟人。遒龙决中的龙鳞魄甲,他雕出龙鳞后,却化成了鸟羽状,如今也只差四肢前端没有雕完,届时当他凝出魄甲之后,用修过《炤意契》的眼睛一看,就是实打实地披了一身鸟毛。而且无论是墨血还是这些血羽王隼,都对他无比亲近。 即便这些血羽王隼亲近他极大可能是因为墨血滴给他的额前血,那当小鸟墨血第一次见到他就亲昵地靠近这又作何解释? 其实还有一些原因让乌梵有了这样的怀疑。 为何他们乌家的人目力远超常人?世间鹰隼眼睛最为敏锐,而身为人类,乌家人的双眸并不逊色与这些凶禽。 还有凶禽临城那日,是他父亲乌枭轩发出一声凤鸣才把群禽全部惊走。 只是这些想法,乌梵却没办法说出来。 他只知道似火云枭那种洪荒遗种体内才被传有神兽凤凰血脉,又哪里听说过人和禽类有相似血脉? “罢了,这蛇先是被砍断,又咬了你,估计是耗尽了精力,倒是让这两只鸟享了口服。” 乌梵开口道。 林羽有些幸灾乐祸,“老伍,被蛇咬有啥好的,你这是没吃亏,没吃亏就算沾了便宜,你得高兴才对。” 华酌云却面露疑惑,不过这毕竟不那么重要,或许也是避免了小叔中蛇毒。 “这里的珍贵之物应该就这些了,我们回去吧。”华酌云对几人说道。 在经过了这些事情之后,苏嫣然与苗晓晓也不得不承认华酌云见识的确非凡,基本他说的话,都是对的。 乌梵对还在啄食着蛇躯的小血羽王隼招呼一声。片刻后,小鸟又跳到了乌梵的脑袋上。 几人也都捡了些枯枝,回道护冢老人与张有年身边。 “嗯,不错,这七色毒花其实还有妙用,最适宜以毒攻毒,作为修士的解毒之物,对许多毒都有奇效。” 护冢老人传授着他的知识,然后把七朵花一人一朵给分掉。 张有年看着手里的绿色花朵,轻轻嗅了嗅,然后就把花插在了苏嫣然的发间。 这种花用好了就是保命之物,对于他这种大修其实作用不大。其实哪怕是对大修有用之物,只要外甥女也需要,他这个做舅舅的也不会有丝毫犹豫,把东西送给她。 在这个世界上,这对甥舅都已经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了。 乌梵看着这位当初在茶楼内高唱大燕《送子歌》的大修士,只觉得内心深处受到了触动。 他朝着山上看去,不知道峰主是否已经等到了赵阀中人。 虽然有王老总管在旁,可赵森却是实实在在的八阶大修,双方胜负尚未可知。 而且那位赵旭的爹,赵阀血狼军的将首也不容小觑。 乌梵有心说动张有年和护冢老人一起去助刘老汉一臂之力,可他知道,杵恚峰的名声只能由杵恚峰的人来讨回。 “临冲锋,必倾身于前,是为将生死抛之于后。” 刘老汉的话又回响在了乌梵耳边。 “我要去找峰主。”乌梵忽然生出这样的念头。 日渐西沉,天色渐晚。 乌梵等人开始点火做饭。大山上,并不缺少食材,这也是当初乌梵把娘亲给他准备的一大包吃食全都分出去的原因。 白天时那些凶禽被护冢老人打落不少,如今正好用来填腹。 乌梵心里还有些担忧,毕竟血羽王隼都已经开启了灵智,就这样将这些大鸟烤了,它们会不会发火。 事实证明,凶禽就是凶禽,或许会对同类有些在意,但是对于其他禽类,哪怕是曾并肩作战,也完全不会在乎。 凶禽攻城那日,乌梵并未及时赶到,否则他就会见识到,有些凶禽连同类的尸体也不放过,全部予以吞食。 “这些大鸟肉还挺香,不知道会不会引来几头凶兽,有老爷子在这,到时候就又能有所收获,正好下山后也能给那仨家伙带回去。”林羽的嘴巴闲不住。 他所说的那仨家伙,自然就是廿七伍中的其余三人。 乌梵和华酌云闻言也都笑笑,想着这事不能让林羽一人干,他们这个老伍与小伍也要帮手,正好三位伍长,三位武卒,一人给备上一份。 “禽肉虽香,可惜无酒啊!”护冢老人站起身来,面朝山下。 “啾啾。”从下面远远传来一声鸟鸣,距离还远,可是这声音就是传了过来。 停在乌梵头顶的小血羽王隼猛地跳下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 那些在高空盘旋的血羽王隼也都疾速飞冲,全都朝着山下的方向。 “难道是墨血?” “老伍,你说啥?”林羽问道。 “我告诉过你的那只鸟,墨血。”乌梵站起身,朝着下面看去。 穿过树木和杂石的缝隙,他终于看到了一个正在移动着的硕大包裹,就像那天在小酒馆外,看到了一个移动着的酒瓮。 哪怕夜色降临,树石隔挡,乌梵还是看到了刘小瑞。 他没有犹豫,跳起身就朝着下面冲去。 “群鸟相迎,这是来了只凤凰啊。”护冢老人看着血羽王隼的表现,自语出声。 血羽王隼的速度快似闪电,眨眼间就将刘小瑞包围起来。 姑娘还以为是将要遭受攻击,一身血气开始蒸腾。 直到她肩上的墨血有些不满地叫了一声,那些血羽王隼又全部高飞而起,不再贴近。 那只小血羽王隼终于飞到,它朝着墨血“啾啾”叫着,好像在与墨血说着话。 墨血再次见到它的玩伴,也有些激动,可它还没学会飞,只好“啾啾”回应,招呼着小鸟也落在刘小瑞的肩膀上。 反应过来这些凶禽并无敌意的刘小瑞也放下戒备,她甚至还主动把身体朝小血羽王隼靠近了些,让它好落下。 “小瑞,你怎么上山了?” 乌梵人还没跑到,声音就传了过来。 刘小瑞抬眼,夜色之中,只能看到乌梵的身形。姑娘展露出笑颜,她以为不会有人看到。 乌梵却瞧的真切。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乌梵跑到姑娘面前,激动地有些口不择言。 刘小瑞指指小鸟墨血,“是它带我来的,我想去找我爹。” “啾啾。”墨血冲着乌梵叫上两声,算是打过了招呼,之后把他这个主人晾在一旁,又继续和小血羽王隼用鸟语交流着,两只小鸟一会展展翅膀,一会儿又碰碰脑袋。 那些成年血羽王隼也都有些激动,在天空中,绕着这两人两鸟环飞,发出声声啼鸣之音。 乌梵帮刘小瑞把背上包裹拿下,自己背上。 众鸟相迎,迎的是墨血,乌梵这个鸟人,迎的当然是刘小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山夜中人 当林羽看到乌梵把刘小瑞带回来后,已经惊讶的合不上嘴,当然,这也与他满嘴熟肉有关。 “小瑞姐。”华酌云也对这位峰主之女打招呼。 刘小瑞没想到这里有那么多人,甚至连烟雨楼里的两位花魁也在。 姑娘有些疑惑地看了乌梵一眼。 “千万不要误会,我们绝对不是来厄肆山上寻欢作乐的。”乌梵忙出言解释道。 没想到这下刘小瑞更疑惑了。 显然,是乌梵想多了,姑娘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也在这里,而没有想到什么携花魁游山水的靡靡之景。 “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境界可比这俩臭小子都高。”护冢老人在一旁开口说道。 乌梵凑近刘小瑞简单介绍了这位老人的身份。他知道刘小瑞不爱说话,就想着接下来替她回答。 出乎乌梵意料的是,刘小瑞很认真地对着老人回道:“我是刘大勇的女儿,给您见礼了。” 说完,刘小瑞一耸肩,墨血和小血羽王隼全部朝着乌梵肩头跳去。接着姑娘从包袱里翻出一坛酒,双手托着送给老人。 护冢老人大感满意,把自己分得的那朵七色花不由分说地送给姑娘。 “夜月之下,厄肆山上,有酒有肉,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当浮一大白!”护冢老人说完举起酒坛大口痛饮。 馋的林羽吞咽完鸟肉又吞咽口水。 “刘姑娘,给咱也来点酒喝呗。”林羽仗着自己怎么说和刘峰主一家也是“老”相识了,腆着脸就出言讨要。 刘小瑞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一两银子一斤酒。” “咋比以前贵那么多?”林羽大呼一声。 “这里是山上。”刘小瑞只是回了这么一句,然后很仔细地把大包袱紧紧地系上。 一直就在包袱边上的乌梵看清了,刘小瑞上山,背着的除了吃食,就是大大小小的酒坛。难怪他接过包袱时感觉那么重。 难不成她真有意把卖酒的生意做到厄肆山上来? “这位姐姐,这里还有很多禽肉,你也吃些吧。”苏嫣然觉得有必要把这位姑娘和那几个男人分开,开口招呼刘小瑞。 听到有肉,最先做出反应的却是小鸟墨血。 它之前一直在和分开了一段时间的玩伴嘶磨着,还没来得及审视四周。 当它转着圆鼓鼓的身躯,看到一地的鸟毛时,起初有些气愤,对着乌梵的耳垂就轻啄了两下。不过当它看到火堆上的几只烤熟的大鸟时,小家伙再没了要为禽类出气的大义凛然,直接跳了过去,把整只大鸟啄下。 众人只见到这小小的一只黑鸟,竟然把一大只烤熟凶禽啄着,跳起到空中,准确无误地落回乌梵的肩膀上。 “老伍,这是什么鸟?力气太大了吧。”林羽忍不住惊叹。 连护冢老人与张有年也很感兴趣地朝着墨血看过来。 乌梵并不想墨血引人注意,尤其当他听过三囊为最的说法后。 “对了小瑞,我也正想着去找峰主,你先吃些东西,过完夜,我们就朝着山上走。到时候你可要用酒水当做老爷子的报酬。”乌梵挑开话题,同时也把护冢老人牵扯进来。 若只是他与刘小瑞前去寻找刘老汉,怕只会成为拖累和负担。 他知道杵恚峰的事不会接受他人帮手,可是要打着保护他与华酌云以及刘小瑞的名义,护冢老人出现在旁,刘峰主也不会争理。 “臭小子,真不愧是你爹的儿子,脑子转的快,直接就把老夫也牵扯进去了,也罢,反正这次上山,被你们给诓现了身,现在又有这些血羽王隼一直跟随,我们就再往上走走,看看能不能在引来些不长眼的。” 华酌云也对乌梵点点头。 厄肆山十年开山一次,他们既然来登山,怎么会不想着走得更远些,见识更多的神异。 厄肆山千丈至两千丈的范围内,生活着数不尽的珍奇猛兽。 百越巫祖曾明言,厄肆山上猛兽,比之百越国深山老林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辈,那些凶禽都向山上迁徙了,如果两位姑娘想去找战宠,我们正好一路同行,到了岔路之时在分开也不迟。” 乌梵又对张有年说道。 张有年也笑笑点点头,“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酒喝?” 见到自己也说动了这位八阶大修同行,乌梵感到欣喜,忙转头示意刘小瑞再拿出壶酒来。 可是刘小瑞丝毫不为所动。 “小瑞?” “他不是曾经杀过你吗?”刘小瑞问道。由于经常不开口说话,姑娘的话有时候听起来会让人觉得怪异。 乌梵忙又凑近姑娘耳边,一番解释,还把张有年教授自己本领的事也说了。 “真的?” 乌梵连连点头。 刘小瑞再次解开包袱,先拿出一个最小的酒坛子,想了想,又另外拿出两小坛。 一坛拿给乌梵送与张有年。另外两坛则被她亲手送给两位姑娘。 “这是果酒,甜的。”刘小瑞对苏嫣然与苗晓晓说道,然后自己弯身从两位姑娘面前的火堆上拿走一只烤熟的大鸟。 墨血已经和小血羽王隼一起把它弄来的鸟肉啄去一大块,见到刘小瑞也拿了,“啾啾”叫上两声,仿佛在说:“这肉好吃,你快尝尝。” “小没良心的,咋不记着我?”乌梵转头鼻间差点碰到被墨血弄到肩膀上的那只熟了的大鸟。 小鸟墨血只留给乌梵一个圆滚滚的屁股,理也不理他,继续埋头啄食。 “唉,这鸟吃鸟肉,这不就相当于人吃人肉吗?”林羽忽然有感而发。 “在鸟的眼里,或许我们和猴子的区别也不大,只要不是同种鸟类,就算不得自食其种。而人啖人肉之事,在战火弥漫的年代,也时有发生。” 华酌云说话的时候,表情并无起伏。 “臭小子们,为了你们不再经受那种只能靠吃人而生存的苦难,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曾奋力御敌于边疆。以后,你们也要学着点啊。” 护冢老人喝完坛中最后一口酒,把衣服一裹,躺在地上闭眼就睡。 夜色中,除了火堆里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 墨血吃饱了之后就在乌梵肩膀上睡去,小血羽王隼也有样学样。 好在乌梵是位武修,对肩膀上的重量可以完全忽略。 张有年盘坐在一块青石之上。苏嫣然与苗晓晓相互依偎着入睡。 林羽枕着两根野猪牙,脸旁边地上还掉了不少血灵芝的碎渣。 华酌云靠着一棵大树,被七色毒蛇咬过之后,他需要调息一段时间。 刘小瑞没睡,她倚着大包袱,看着厄肆山上面。 乌梵负责守夜,虽然有两位大修在此,有没有人守夜无关紧要。反正他主要是为了守着姑娘。 大石剑插在乌梵旁边,火堆的那边,护冢老人身旁,则立着那根齐肩黑棍。 乌梵感受到了那隐含在寂静中的暴戾。 他也转头朝着山上看了一眼。 沉静的夜色如同伺机而动的巨兽,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在约莫一千八百丈的高度上,横向距离乌梵所在处足有二百多里的地方。剑侯正与罗六剑一起面对着一群大如狮虎的青毛恶狼。 “真是走运,这群青毛狼就是传说中的青獠,速度与力量都超过五阶武修,看到为首的那只了吗?绝对不亚于六阶修士,保不齐还有些天赋玄通,罗六剑,你可有把握应对?” 少年罗六剑踏离飞剑落到地面之上,将剑擎在手中。 “天地唯一剑!” “杀敌不二剑!” 少年回过头白了一眼每个正形帮自己呼喊出剑招名字的师父。 当他再面相群狼时,眸中剑意已然迸发而出。 郑鹏骑着黑虎,带领着师弟妹们一直在往上走着。 一千丈的高度并未拦下他们中的任何人。 通虚派毕竟是一流门派,即便式微,选出的弟子也不会在资质上太过不堪。 “师兄,晚上了我们还要再往上走吗?”有位师弟忧虑地问道。 夜临兽不吼。 这句话就说明了厄肆山上,夜间猛兽的危险。 “不用担心,这头黑虎足以震慑一些猛兽,我们通虚派十年前探索的地方,就在约一千六百丈高度的某处,按照师辈们所绘地图,就是我们前进的方向。一切为了通虚派,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和通虚派有类似想法的江湖修士有很多。只不过并非人人都有在凶兽中亦属强悍的黑虎相随。 在这个夜里,有数百位上阶修士,被厄肆山上的猛兽吞食。其间不乏六阶修士。 天牧和流月一直在不紧不慢地走着,此时也处在一千丈与两千丈的范围之内。 “又是两位五阶修士,丧命与兽口之下。”他们路过一处地方,看到了正在吞食着修士身躯的猛兽。 而那两具尸体,在稍早些时候与他们擦肩而过,急不可耐地要在更高的地方觅缘寻宝,到头来却只是自投死路。 “师弟,现在你明白为何厄肆山平日里要封山了罢。” “师兄,可是大平人就不怕这些猛兽跑下山去吗?”流月有些不解。 “都说大平军镇守厄肆山,这镇守二字,谁又说是只针对山下之人了?之前凶禽临城,已经显现出些端倪。” “厄肆山,难道灾厄肆虐,就是指的这些远比山下的要强上许多的万千猛兽凶禽?” 天牧看看天上的圆月,“师弟,有些事情要等你足够强了,才有资格知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山上,城中 流月是青云观观主的关门弟子,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都可称得上是人间上流。 对于天下间的神奇与隐秘,他无疑是最有机会得知的人之一。 可是天牧师兄告诉他现在他还没资格知晓厄肆山上的事。流月没有丝毫的不忿或者质疑。他了解自己的大师兄,知道他不会故作高深,他的话和他本人一样值得信任。 “师兄,我们要出手收拾了这头孽畜吗?”流月看着那头已经把两具人躯全部吞进腹中的猛兽,向师兄请示。 天牧半闭上双眸,感受着夜色中山间的清风徐徐。即便是夏季,高山之上入夜之后也会有寒意生出。 “人为生灵,猛兽开启了灵智亦是如此,在这山上,相杀即是弱肉强食,我们这些顶着圣地名头的人,就不要再插手造成杀业了,师弟,我有预感,此山高处,将会有事情发生,到时候有圣人现身也说不定,我们还是尽早去上面罢。” 修士境界足够高时,就会产生神觉,对于吉凶祸福都有预感。 似天牧这种只差半步就要晋入九阶的大修,其神觉更是可怕。 …… 厄肆山上三千丈的高度上,山海侯与刀圣相对而坐。 “华小子,真不打算与我这老匹夫过过招?”将二十来根火云枭羽都围在身上的老人似田间懒汉,瘫坐在地上。 山海侯则正襟席地。 “晚辈还要留些气力,应对之后的变故。” “你们华家人着实有趣,不仅体魄强的不像话,为人处世也带带不同,却又隔代相似。听说你那位能和将神缨峰的祖父就是足智多谋之辈,连秦国的锐士都给弄到了大平国。而你父亲,也算是老夫的一位故友,为人直率,大智近愚,最后竟然真做了件蠢事,竟由于连番的拼杀,把命耗在了战场上。如今你小子更像你那位了不得的祖父,不过你那儿子却有乃父之风。” 刀圣知道华酌云,是因为早在小侯爷很小的时候,山海侯就曾亲自带着他进入地牢之内,拜会下面的几位高人。 华酌云所用武器为大平直刀,虽和刀圣一脉所用武器不尽相同,但殊途同归。 可惜,当年刀圣一言未发,并没有对小酌云加以指点。 “前辈,家父所为,究竟是智是愚,或许当你看过我大平将士处事之后,就能有新的认识。” 刀圣闻言,轻“喔”一声。 然后他把目光朝着山下投去。 世间怕是再没有和乌枭轩一家目力那么强的人了,哪怕身为尊圣。 但是大修会生出神觉,圣人神识更可蔓延极广。 在刀圣的感知中,有一伙明显修有大平国法决玄通的人正在移动着。 那是大平第六峰杵恚峰的峰主以及将军们。 “你们大平的功法,还真好辨认,处处强硬、直接。难怪就连将神也称赞你们大平军的攻伐战力。” 山海侯闻言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这已经不是刀圣第一次提起那位将神大人了。 那是位真正的无敌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说,大秦王朝之所以无敌,就是因为有他。 天下间的传奇颇多,甚至连山海侯自己就是传奇之人。可是与那位将神相比,山海侯这个后辈所作所为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赳赳武夫,皓首而立,百年征战,未曾一败。只身破万骑,独力攻千城。 若说起这世上谁人有可能登临厄肆绝巅,那么大秦将神,必定是第一人选。哪怕青云观中三百多岁的道尊,也要退居次位。 山海侯无奈之处就在于刘大勇他们要面对的,正是这位将神的半个门生,大秦赵阀的赵森一行人。 那位将神当年将秦锐士送给大平国之后,天下乱战中就有了传言,只要能在战场上战败大平军,夺来一峰之兵,就可拜在将神门下。 传言不一定为真,可赵森折走第六峰的杵恚枪头后,赵家大军成为继大秦三大门阀之后的第四阀,虽然无论军卒人数和战力比之白、蒙、王三阀都有极大差距,可其实力,也堪比大平七峰中的几峰之和。 “前辈,我有一言要您先允答应。”山海侯对刀圣说道。 “何事?” “在看过我大平将士所为之后,请您不要有感而动。” “哈哈哈,老夫我不执刀已有三十年,你觉得我会被你大平人激起对敌之念,跑去找百越那老狗一决生死?” 山海侯点头默认。 “华小子,你既然已经用我那傻徒弟把我从山海亭下引出来,就不用再担忧老夫是否食言。老夫食言与否,也不是你能左右的。” 山海侯不再言语,刀圣这般答复,已经让他感觉到满意。 夜深山静。 山海侯看着月色下的厄肆山,感受着山上传下的压迫之力,也感受着山下的那股若有若无的灼热。 厄肆山高不积雪,就是因为有这股灼炽时时隐现。 “闲着也是闲着,华小子,老夫身上这些毛是从那头火云枭身上掉下来的,不然你我再去寻那孽禽拔上一些。” “前辈,你若是想去看看王刃和他帮您收的小徒弟,自可前往。大莱国师即便来到,晚辈也足以撑到前辈来援。” 刀圣被山海侯说破心事,全然没有丝毫窘迫。 “华小子,虽然你家的龙鳞魄甲妙处极多,能遮掩不少东西,但是老夫也能感知到一些东西。青云观的老三本就不像他两位师兄那般境界精深,充其量一伪圣尊,你就算把他一拳轰杀,我都不意外。” “前辈折煞华某了,伪圣亦是九阶之境,与八阶之间有着极大差距。” 刀圣说了声“虚伪”,然后大步朝着山下走去。 在他的神觉感知中,属于他徒弟的那把刀就在山下,相距不过几千丈的距离,哪怕是在厄肆山上,对他这位刀圣而言,也不过是多走两步的事。 …… 山海阁中,大鸾先生和乌枭轩在交谈着。 “请刀圣出手,一为应对大莱那位国师,再者也可吸引一些注意力,无论是庙堂之上的还是江湖之中的。” 乌枭轩闻言点点头,“一尊圣人,从我大平再次现身,足够引起全天下的注意。” “战火才熄十数载,可我大平何曾一日真的安宁?暗流涌动,在三大王朝的夹击下讨生活,除了要顽硬,还得耍些手段。” 大鸾先生说这话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在致力与大平国的这些年间,他已经愈发淡定。 “不知道这次登山,会不会有人找到凝魂草。”乌枭轩忽然说道。 “是啊,有了凝魂草,才会出现真正属于我大平的圣人。” 山海亭下,五间囚室已空其四。 月落日升,不知是从哪里传出了消息,有关山海苑中山海亭下藏着不世高人的传闻开始在大平城中蔓延。 八阶大修张有年以及一玄一武两位八甲老者都被用来佐证,而排在他们这些八阶大修前面的,还有两间囚室。 这传言中已经隐晦地指出,大平足有两位在八甲之上的修士存在。 大平城的百姓无论相信与否,都觉得这传闻有些提气。 而如今,大平城中还有许多外来之人。 当这个传闻被隐身在大莱军中的大莱国大阁领听到后,大阁领只是有些蔑视的嗤笑一声,认为这就是大平国在虚张声势。 “只是不知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等今天见了他,要好好问问了。” 化身为城卫营营将的隐雀十七收到了大阁领的迷信,要与他再次见面,详谈有关山海亭下传闻事宜。 隐雀十七在将此事朝大鸾先生汇报之前就知道,上次自己抢在这位大阁领前面把城卫营营将宰了,怕是那位大莱国的大阁领已经感觉到了不对。 大鸾先生在给隐雀十七的回信中只是写道:“依计而行,顺势而为。” 于是,已经化身为城卫营营将生活了几天的隐雀十七,再次悄悄地前往大莱军驻扎之地,和那位大阁领相见。 …… 乌飞飞和华酌云不见了,过了整整一天以后,才被山海别苑中的妇人们发觉。 山海苑中的姑奶奶,乌梵和乌飞飞的母亲知道自家姑娘被华酌云带着跑去登厄肆山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去找朱氏理论一番。 好在山海苑中的大夫人闻信赶来,将其拦下。 “厄肆山上危险颇多,哪里是她们俩小姑娘能去的!” 姑奶奶的高声抱怨,直把山海苑中的丫鬟们吓得战战兢兢。 “小姑,先别着急,我们先去找大鸾,看看能否通过大平军把她俩带回来。” 山海侯的大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除了对待亲生儿子华酌云颇为严厉外,对其他任何人都轻言轻语,哪怕是在劝人,声音也不会改变,却能够让人闻言变得冷静。 当两位妇人走向山海阁的方向时,正见到山海侯的夫人,乌梵母亲口中的朱氏也在朝着相同的方向走着。 这时候,山海别苑门口处走进来一位白发苍苍,满脸褶皱,但是精神还算好的老妪。 大夫人连忙走过去将老妇人搀上,嘴里喊着“王婶”。 乌梵母亲由于本身辈分高,不能称呼老妪为婶,也面露尊敬。 山海苑中,最为高贵的山海侯夫人,大莱国皇帝的妹妹,也在犹豫一会儿后,朝着这边走过来,有些别扭地叫了声王婶。 这位老妪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她家老头子就是给山海侯做个看门的。 不过山海侯却从来对她以长辈视之,连带着山海苑上上下下都要称呼她一声“王奶奶”、“王婶”。 “我家老头子也不知去做啥了,一天都见不着人影,丫头啊,你们见到那老东西没?就剩一只胳膊的老家伙。” 老妪由于上了年纪,已经时不时的会犯糊涂。 把山海苑里的姑奶奶、大夫人、夫人叫作丫头,看来这位老妇人的头脑又有些不清醒了。 至于她家老头子,也就是王老总管,山海苑里的人其实都知道,那位老人是去登厄肆山了,还要为当年效力的第六峰杵恚峰做些事情。 不知为何,三位贵妇都不知该如何回答老妇人的话。 这个时候,乌枭轩走了过来。 他先是凑近老妪耳边,说道:“王老哥去耍鞭子了,没多久就会回来,您老先回家等着吧。”然后吩咐两位丫鬟将老人扶回去。 “飞飞和酌云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了,她们也都是修士,哪怕是姑娘家,也要经受些历练。” 在说这话时,一直在别人面前显得有些老实巴交,只在山海侯与辕文海面前才显露本性的乌枭轩,身上显现出了一股气势,令山海苑中地位最高的三位妇人都被震慑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一只山猫,头上有草 乌飞飞和华知雨两个小姑娘倒没天真到女扮男装,那样只会徒惹注意。 她们都换上了比较朴素的衣服,背着华知雨早就备好的包袱,朝着厄肆山上行走。 两位姑娘对这座大山充满了好奇,她们同样也没打算着奋力登高,所以在大多数修士们都朝着山上的方向走着的时候,她们就像野游般四处逛着。 厄肆山南北横跨九百里,她们自不可能真把整座大山下部走遍。 所以在第二天,把低处的风景看腻之后,她们就开始往山上走。 三百丈到一千丈的高度对修士的资质有所考验,这种事情乌飞飞并不知晓。 当华知雨见到自己的小表姑毫不费力地朝着山上行走的时候,大平国小郡主的脸上充满了惊奇。 “飞飞姐,你不觉得吃力吗?”华知雨额头已经有了些汗珠。 侄女管小姑叫姐,这是两位小姑娘之间的爱称。 “是挺累的,太阳又晒,咱们歇歇吧。”乌飞飞见到华知雨明显有些累了,开口回道。 以华知雨的聪敏怎么看不出这是小姑在“为她着想”。 为了不自取其辱,少女也没再追问乌飞飞感受到的压力究竟多大。 一直觉得自身资质上佳的小郡主,以往只是被兄长华酌云比下去,现在看来,乌飞飞的资质也要远胜于她。 华知雨不过十五、六岁,已经达到四阶武境,放在天下间哪处地方都算出众。 之前在行走的过程中她并未运用气血之力抵消千丈高度下的压迫之力,为的也是检验一下自身资质。 同样的,她能明确感知到乌飞飞也没有动用任何的真元,同样是仗凭着自身朝着山上行走。 “小姑,我们继续走吧。”华知雨说道,然后不再拘泥,运转气血,朝着山上行走。 乌飞飞也没在意少女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她本就不怎么累,闻言起身就走。 “对了小姑,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华知雨忽然想起她还并不知道自己这位小表姑的真实修为。 乌飞飞怔了一下,然后展颜一笑,“我已经玄境五阶圆满了呢。” 大平国国主之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女,听完之后只是埋头上行,良久都不再言语。 乌梵一行人也在朝着山上走。 厄肆山上一千丈至两千丈的范围内,猛兽繁多,凶禽横空穿飞。 环绕在乌梵头顶上的那群血羽王隼把许多只凶禽都驱赶走,连一些猛兽再遥看到这群赤色大鸟后,也都远远避开。 “我上山是来找战宠的,现在倒好,凶禽猛兽都躲着我们,这让我还怎么找?” 烟雨楼的舞魁苗晓晓抱怨道。 几位与乌梵等人擦肩而过的上阶修士闻言皆心口一揪。 他们为了不被凶禽猛兽攻击,还要多人聚集一处,特意在白天行动。 这位长得极为水灵动人的小姑娘倒好,竟然在抱怨见不到那些凶猛的兽禽。 林羽听了这话之后,立即就把乌梵拦下,“老伍,让这些大鸟先别跟着咱了,影响苗姑娘找战宠。” 护冢老人走过来一脚踹在林羽的屁股上。 “小王八蛋,这些都是血羽王隼,对我们大平军来说比你个三阶武卒贵重百倍,赶跑了找不回来怎么办?”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林羽处处以孙子自居,侍奉护冢老人,而这位大平老卒也不藏着掖着,有机会就指点指点这个有些滑头,不过本性不错的小子。 林羽被老人教训了,既没胆色,也无借口还嘴。只能讪讪退到一旁。更加可怜的是,他偷摸着看向舞魁苗晓晓的时候,对方好似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华酌云拍拍林羽肩膀,“不要以为人家是欲拒还迎,苗姑娘只是单纯地没把你放在眼里。” 大平军第一峰,武卒三营廿七伍现任伍长林羽,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被扎了一箭。 乌梵对着墨血嘟囔几句,然后小黑鸟朝着上空啾啾叫了两声,那些赤色大鸟全都向高空飞去,没入云层之中,没了踪影。 不过乌梵知道那些血羽王隼只是飞得高了些,并没离开。 林羽知道这是老伍在帮自己,投来了感激的目光。只是乌梵的注意力又全放在刘小瑞的身上,根本就没留意。 “小瑞,我帮你背着吧。”乌梵已经是第七次开口说这句话了。 刘小瑞的硕大包裹一直都是自己背着,乌梵想要帮忙,都被拒绝。 这些人都知道,刘小瑞的大包袱里除了吃食就是装着酒的坛子。那么多酒坛就算不装酒也够重的,可是姑娘就要自己背着。 “不用,我背得动。”刘小瑞回道。 小鸟墨血有些鄙夷地朝着乌梵“啾啾”叫了两声,然后纵身跳到刘小瑞的肩头,把小脑袋凑到姑娘的脸上,用颈毛帮刘小瑞擦去了汗珠。 乌梵都看呆了,哪怕开启了灵智,这小鸟也没道理会懂这些啊?尤其是墨血被刘小瑞轻抚之后,扭着鸟头朝着乌梵显摆,明显就是在教他这个笨蛋主人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张有年走在最前面,他忽然举起右手,说道:“苗姑娘,你看那头兽狐做你战宠如何?” 众人都朝着张有年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到一头周身黄毛,近颈间有圈红毛的狐狸正卧在一株大树下面。 那兽狐之所以没发现众人,全因走在最前方的八阶大修张有年已经运转真元,将几人气息全融入到自然之中。 这是青云观的高深法决,哪怕是堪比七阶大修的凶兽都难以堪破。 “太好了,有年舅舅,你叫我晓晓就好,请您出手帮我降服那只狐狸吧。”苗晓晓喜道。 却不了张有年直接出言拒绝。 “战宠需要本人去收服,而且并不仅仅要靠武力,你父母教给你驭兽舞时没有提及吗?” 苗晓晓失落地点点头,她当然知道,战宠需要本人去收服,可张有年毕竟是两处圣地共传之人,苗晓晓在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 其实她现在很紧张,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尝试着收取兽宠。 她倒不担心自身安全,有张有年与那位拄着乌棍的老爷爷在,绝对能护她周全。 她怕的是自己会失败。 当日在烟雨楼外,她以驭兽舞吸引了几十只凶禽,令它们不再逞凶,那种喜悦绝不是被称为舞魁,被许多男人追捧能够得到的。 “要不我帮你?”林羽开口说道。 苗晓晓惊疑地看向林羽,问道:“你懂驭兽之法?” 林羽摇摇头,“我帮你打气!” 乌梵和华酌云真想一起上前把林羽的嘴巴给封上。 …… 当大多数人都在朝着山上行走的时候,这其中也包括黄少莫一行人。章烙秋则落魄地朝着山下走着。 黄少莫没杀他,留了他一条命,可是转眼间父亲与门派中人都被一刀斩杀的少年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报仇?他有自知之明,且不说黄少莫那个貌似平平无奇,却绝对是高人的师兄,就以黄少莫的资质,也许下次见面之时,就可一招取了自己的性命。 就在少年失魂走着的时候,忽然吹过一阵清风。 大莱国师现身在少年身旁,出乎意料,这位九阶修士竟没去厄肆山更高的地方,而是来到了千丈以下。 “娃娃,你有没有看见一只山猫?棕黑杂毛,一尺半长短,猫头上还有一簇绿草。” 章烙秋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听闻这人的言语,更加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莱国师见少年反应已经知道答案,他举目四望,从山上一直追下来的那只山猫到底没了踪影。 “小小兽物,却能在我手下逃脱,这厄肆山上,真是奇哉。” 大莱国师转身欲行,却被少年抱住了脚。 章烙秋跪伏在地上,抱着对方的脚,开始哀求这位高人,收他为徒。 “娃娃,要做我的徒弟,也远远不够格啊,不过寻猫不得,却见到你,也算缘分,既然如此,你就跟着我做个小道童罢。” 机缘一事,无人能说得清。大莱国师本就是道家中人,所作所为,除却谋划,就是随缘。 …… 乌飞飞和华知雨已经来到八百多丈高的地方。 山间不比平地,俗语道望山跑死马,就是说明山路比之平路,同样远的距离,却要夺走许多时间。 “小姑,你饿了吗?”华知雨沉默许久,终于熬不住冷寂,对着乌飞飞开口问。 “嗯,饿了,我们吃些东西再走吧。” 就在两人拿出肉脯水囊的一瞬间,忽地有东西闪过,而两位姑娘手里的吃食全部消失不见。 华知雨立即运转周身气血,慌忙戒备,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乌飞飞却已经凭着超人的目力锁定了一个方向。 “那里,是只山猫。” 华知雨和乌飞飞一齐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一只棕黑相间的山猫正大口吃着肉脯。发觉了她们两人靠近后,也只是满不在乎地“喵”了一声,根本不把两位姑娘视作威胁。 “好啊,看你这个小强盗往哪跑!”华知雨说着就要动手去收拾那山猫。 乌飞飞伸手把她拦下。 “知雨,这是只开启了灵智的山猫,而且我总觉得这只山猫非同寻常,或许它的实力堪比大修。” 华知雨闻言大觉诧异,一只山猫,可笑的是头上还长着几根绿毛,竟然被五阶玄修的小姑警惕。 乌飞飞则静静地注视着山猫脑袋上的那簇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奇草,怪猫,异狐 一只山猫,头上长着草,就像长了一缕绿毛,这当然不对劲。 经乌飞飞提醒,华知雨也看清楚那山猫脑袋上绿油油的竟是一簇草,就和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小草差不多,与毛发的区别就在于这些草虽纤细,但茎干依然有宽度,是片状的。 然而乌飞飞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并不是猫头长草,而是那几株草本身。 清风吹过,两位姑娘的发梢都被拂动。 “对了,知雨你看,那猫头上的草不会被风吹动!” 天下间有一种奇草,仅存在与厄肆山上。风吹草不动,指的就是该种奇珍。 凝魂草,圣人之下,可起死回生,哪怕是圣人之躯,亦可重塑神魂。 神魂是九阶至尊至圣的标志,小小几株草,竟能令圣尊、尊圣的神魂固塑,仅凭这一点,称其为天下第一奇草亦不为过。 百年来,凝魂草只出现过一次,据传是被一小门派所得,最终在争抢中,该门派几乎被杀尽,而那次出现的凝魂草究竟下落如何,已经不被世人知晓。 至于百年前的事情,时间太过久远,大陆上又经历了长达百年的战乱,凝魂草究竟出现过几次,也无法查明。 而现在,乌飞飞和华知雨都觉得那山猫头上长着的就是传说中的凝魂草! 传说与文字记载之中,凝魂草都是长在地上的,难道这草已经神奇到可以从山猫的脑袋上长出来? “知雨,不管这草是不是那种奇草,我们一定要小心这只山猫啊。” 乌飞飞这样说着,两只手交互翻转几下,而后展开,两道奇异真元如同张开的两面渔网,对着她双臂的合动,朝着已经快把肉脯吃完的山猫笼罩而去。 “五阶?” 华知雨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小姑乌飞飞的真元,其凝实程度绝对不是寻常的五阶玄修能够比拟的。 身为山海侯的亲女,华知雨都要怀疑自己身体中的华家血脉是不是被娘亲带来的大莱皇室血脉给玷污了,不然为何同为女孩子,她的资质与小姑相比差那么多? 真元无形,境界高深的修士自然能感受到真元或气血所引起的,此方天地中元气的变动。 那只山猫用舌头舔着猫爪,像是根本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华知雨屏息旁观,就要见证小姑第一次出手的成效。 乌飞飞亦全神以对。他父亲之前发出一声凤鸣之音,惊走大平城中万千凶禽,伤及了身体本源,虽暂时无性命之忧,可是对其寿元必定有所损害。 这凝魂草,正是乌枭轩此时所需之物。 不仅是对乌枭轩而言,似这等奇草,对整个大平来说都珍贵到了极点。 哪怕并不确定这山猫头上的是否就是凝魂草,乌飞飞也毫不犹豫的出了手。 乌家一子一女,乌梵早早从了军,乌飞飞虽留在家中陪伴双亲,但是小姑娘一直向往着快意江湖,连带着行事也多了一股子不同于寻常姑娘家的果决与意气。 就在乌飞飞双手将要合十之际,那两张由真元构成的大网即将把头上长草的山猫裹覆时。 那只奇怪的山猫忽然对着两位姑娘“喵”了一声,然后极其人性化地半眯双眸,似在戏谑。 乌飞飞双掌猛地相合,但是那只怪猫已经在瞬间化成一道光影,向着山上的方向冲走,消失不见。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坚决。 “追!” 华知雨提起气血,迈步而出,在她身后,乌飞飞双臂之外的真元之网却没有散去,而是向大鸟一般朝后一扇,她整个人直接似凌空飞出,速度比之华知雨更快。 当乌飞飞的身体超过了华知雨之后,大平国的小郡主在心里又泛起了嘀咕,“五阶玄修也能飞的吗?” 玄修到达六阶元虹境才能以真元御空而行,与之相对的,六阶武修也只能凭借气力跃至高空,无法长久停留。五阶的玄修按照常理来说自然无法凌空飞行,唯有的例外就是太仑剑派的罗六剑,但他是用圣地秘法御剑而行,似乌飞飞这种纯粹以五阶身躯,飞行空中的,华知雨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在厄肆山更高的地方, 乌梵一行人已经停了下来,因为一只大如獒犬的狐狸。 那狐狸身躯虽大,可是众人都莫明有着相同的感觉,那就是这只狐狸并未成年。 人之老幼,自然会通过神态、体型以及肤发体现。按常理来讲,凶禽猛兽亦会随着岁月而有所特征。 乌梵并不知道除了个头与毛发外还怎么区分一直狐狸的年龄,而且他也不知道这种开启了灵智的兽类活多少载才算长成。他觉得这只狐狸个头虽大,年岁不大的主要原因就是看它形态。 黄毛红颈的兽狐卧在大树下面,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地来回摆动着,像极了孩童百无聊赖时的模样。 小鸟墨血又跳回到乌梵肩头,它也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只狐狸,然后再看看苗晓晓。 在所有开启了灵智的凶禽猛兽之中,墨血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乌梵觉得这小家伙的灵智简直不弱于人类。尤其是当他看到墨血来回看着那狐狸与烟雨楼里出来的舞魁苗晓晓,小脑袋还在轻轻点着,仿佛再说这一人一狐也挺相配。 对于狐狸,乌梵不是很感兴趣。他的注意力大半儿还在刘小瑞身上。所以当刘小瑞微不可察地露出焦急神色朝山上望了一眼时,乌梵还是看出了姑娘心中的不耐。 刘小瑞上山是为了父亲。 她不是要帮父亲鼓劲或者出手,只是那么多年来,她已经受够了在家中为父亲担忧的日子。 她想要远远地看着父亲,若是他真的遇到危险,自己这个做女儿的也要出现在他的身边。 刘小瑞知道,父亲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而她自己,也是父亲唯一的亲人了。 “小瑞,我与你先一同往山上走吧,有墨血引着那些血羽王隼跟随,我相信我们两人能够安全寻到峰主大人。” 乌梵的话让刘小瑞有了犹疑,不过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刘小瑞又从包袱里拿出两小坛酒,分别递给了护冢老人与张有年。 姑娘并未说些什么。 护冢老人看着刘小瑞,不由为刘大勇感到欣慰,他虽年迈,也不会忘记不久前在大平葬甲冢旁,那位捧着一副内甲来到自己面前的第六峰峰主。 “喝你们杵恚峰的酒,代价可是不小嘞。”护冢老人举起酒坛大饮一口。 张有年手里拿着酒坛,在心里思量着与这位小姑娘同行也不亏,只是将她送到其父身边,路上还不断有酒喝。 青衣文士毕竟是不知寺与青云观的弟子,并不是贪杯之人,可是刘小瑞亲自酿制的酒别有一番滋味,清冽可口,让这位八阶大修也有些上瘾。 “苗姑娘,你快出手啊。”林羽在旁催促,他已经得知苗晓晓的驭兽之法竟然是跳舞,这个时候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看烟雨楼的舞魁一展舞姿。 “闭嘴!我自有分寸。”苗晓晓有些急躁,对着林羽呵斥道,说完之后,她赶忙捂起嘴巴,看向那只兽狐,怕惊扰到它。 那兽狐已经举起透露,开始审视四周,显然,它已经有所察觉。 苗晓晓瞪了林羽一眼,“都怪你”三个字已经写在了她水灵双眸之中。 如果姑娘是娇嗔道:“都怪你”,或许会让林羽周身骨头都酥掉,可是其伴随着其眸间凛冽杀气,林羽只能躲去乌梵身后。 “苗姐姐,那狐狸站起来了。”苏嫣然对着苗晓晓提醒道。 烟雨楼中的舞魁既是天生尤物,又自带一种野性,见到时机紧迫,就不再犹豫,双足一点,移向前去。 苗晓晓身姿优美,肢体舞动之间,自由一种魅惑之意。 原本躲在乌梵身后的林羽在看了一眼之后,就如痴如醉。 乌梵与华酌云都觉得神智受到了侵扰,不过那种扰动的力度并不大,无法影响二人行动。 “这舞,不简单。”华酌云开口说道。 乌梵点点头,他忽然想到墨血或许也会受到影响,连忙朝自己的肩头看去。 小鸟墨血依然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人一狐,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乌梵看着墨血满头的小疙瘩,现在他已经知晓那些都是血囊,传说中血羽王隼头有三囊就为禽王的血囊。 “墨血,你这个小鸟未来会成为怎样的存在啊?”乌梵在心里说道。 小鸟墨血似有所感,转过脑袋朝着乌梵脸颊轻啄一下,有些得意地昂着小脑袋,继续欣赏起苗晓晓跳舞。 那狐狸见到有一人类,扭摆着身体朝它接近。 凶兽的警觉并未让它感受到威胁,这个人类并不强大,甚至挡不住它的狐尾轻扫。 苗晓晓努力回忆着当初父母教授她的舞蹈动作,生怕自己出错,同时逐渐开始以兽狐为中心,开始绕着圆圈舞动。 兽狐一直盯着苗晓晓,忽然口吐人言道:“真丑。” 声音娇柔,如同少女。 苗晓晓的身体直接怔在原地,乌梵等人也不可思议地看向这只狐狸。 他们还从未见过能够口吐人言的兽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对话狐狸 “天下间有会说人言的凶兽吗?”乌梵仔细想着自己曾经阅读过的种种典籍。 《奇物志》中倒是记载着几种鸟类可以学舌,不过狐狸开言,并未有所记载。 传说中,当开启了灵智的凶禽猛兽实力堪比尊圣、圣尊时,其不仅可以口吐人言,还能化作人形。不过这都是没有实例依据的,连那只实力不亚于伪圣的火云枭也未曾说过人话。 守冢老人与张有年同时向前几步,将乌梵几人护在身后。 在他们的感知中,这只兽狐实力并不太过强悍,也就相当于五阶修士。可是只凭其能够开口说话,就足够令两位八阶大修重视。 “这只狐狸也忒不会说话了,舞魁身姿那么美,它竟然敢说丑!”林羽忿忿说道,结果遭受了众人几记白眼。 …… 狐狸通常被人们认为成狡猾的化身。行事诡诈的人又多被称为老狐狸。 对隐雀十七来说,他将要直面的人就是个老狐狸。 大莱国内卫,以权势彪炳,出手狠辣闻名天下。作为大莱皇帝直属监察机构,内卫府之名并不比大莱七峰将士中的第三峰雀隐峰逊色多少。 世人皆闻大平谍报甲天下,三大王朝又岂会没有斥候、谍子。而大莱内卫府就是最想将谍报甲天下这一名头攫取在手中的一方势力。 在大平雀隐峰,隐雀们大多隐姓埋名,唯有最出色的谍士才会被冠以数字名称,他们又被称为大谍子 隐雀十七,就是大平现存最优秀的大谍、巨谍。 既以数字十七为号,也就说明在他之前还有十六位大谍子。大平国中大谍子的名称皆是独属,若是该人身死,那么象征着大谍的数字称号也会伴随而亡。 如今,大平仅有不足十位大谍,论起军中职级,他们并不下于一营之将。 隐雀十七易容的本事堪称绝顶,早在他被国相大鸾授予这项任务之后,他就开始观察城卫营营将的饮食起居、一举一动。 现在扮做了这位早就被大平察觉身份的叛国之将,隐雀十七不仅在动作上与其一致,连哪怕是最细微的神态也模仿的极为相像。 当晚亲手格杀了城卫营营将之后,隐雀十七就以他的身份生活了几日。连与他同床共枕的城卫营营将夫人都未有任何察觉。 “可惜本将为人太过正派,营将夫人虽年华不再,也算得上风韵犹存,到头来只是并肩睡了两晚,连胸前的两大团柔肉也没伸手摸一把。” 隐雀十七一边走着,在心里还暗自胡思乱想。 身为大谍子,首要的条件就是不能慌张。哪怕他现在要去直面的是大莱内卫府的大阁领,放在大平国,那就相当于第三峰峰主大鸾先生。 他现在故意去想些其他事情,就是为了缓解内心的那一丝慌乱。 无论多厉害的谍子,也都不可避免的会心有不安。而优秀的谍士能够最大限度的将其掩盖。 终于,隐雀十七来到了大莱一万卒营地附近。 静立了近三十息后,大莱国内卫大阁领才显露身形。 “见过大人。”隐雀十七对着大阁领抱拳躬身。 “你身上有伤?”大阁领忽然开口说道。 “禀大人,当日从此处离开之后,遇到了些小麻烦,不过请您放心,绝对没留下后患。” 大阁领直视着“城卫营营将”的脸,想要判断他所言真假。 “大人,就山海亭下大修之事,在下还未探听出虚实,请大人恕罪。” “哼,哪怕大平真有圣人出,我大莱也不在乎!”大阁领背在身后的双手暗暗运劲,打算完成当晚未尽之功。 当晚在城卫营营将离开之后,他稍作犹豫,就下定决心将其灭口,不料待追至之际,只察觉到空气中弥留的血腥之气。 今日再见其人,大阁领虽为察觉出有何异常,不过大修神觉还是令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心中杀意乍起。 隐雀十七接着说道:“不过属下这次却探听到有关宋阁领的事宜,国相大鸾先生有意将其送往大秦王朝。” 大阁领手中暗劲顷刻间消散。一直背负着的双手也自然垂在身体两侧。 “你是说宋牟。” “对,正是这位国师高徒。” 隐雀十七不是城卫营营将,他的实力也要远胜那位已亡与他手的人。对于大阁领的杀机,他已经有所察觉。 于是,按照之前大鸾先生的吩咐,他提起了宋牟,大莱国师的徒弟。 大莱王朝没有国师之时,内卫府的权力真正达到顶峰。对朝中大臣,皆可先斩后奏。 可当天下战乱结束,青云观中高人出现,入朝成为国师之后,内卫府就受到了一些制约。 大莱皇帝对国师的信任倚重让内卫大阁领感觉到了威胁。 尤其是随着时间推移,国师大人不仅逐渐插手内卫府事宜,还将徒弟送进内卫府任阁领一职。眼看内卫府将成为国师手中玩物,身为内卫之首的大阁领又怎能甘心。 这位行事谨慎的老狐狸深知自己绝非国师对手,且不说那位的修为境界,论起阴谋诡计,自己也是稍逊一筹。 表面上内卫大阁领甘心成为国师臂膀,但是其心中所想,甚至连大莱国师本人也都知晓。 没人甘愿将手中权力奉送他人,而自己沦为下属、奴才。 而宋牟,国师之徒,其真正的身份更是儒家贤人之子。如今此人出事,对于大阁领来说,却是百利无一害。 “大平真要驱虎吞狼,想要用国师高足来引起大秦对大莱的敌意。简直痴心妄想,你且说说其中具体事宜,本阁到时定要有所应对。” 隐雀十七心中一缓,他知道,自己今儿个是死不了了。 …… “你竟然会说话!”苗晓晓怔了好久才开口惊叹。 那狐狸慢悠悠地站起身子,看着乌梵几人。两只淡绿色的晶莹眸子又朝着乌梵肩头的小鸟墨血看了看。 “丫头,你跳的真难看,长得也不好看,比不上身后那个姑娘。” 狐狸的声音如同少女,可说的话却像是位老者。对舞魁苗晓晓评头品足,末了又称赞了其身后的姑娘一句。 苗晓晓身后自然是乌梵一行人,其中只有两位姑娘,一位是样貌上佳,声音清婉动人的苏嫣然,另一位就是布襟素衣,长相平平的刘小瑞。 即便众人最为关注的还是这只棕毛红颈的狐狸,当听闻它的化后,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转身去看看被它夸赞漂亮的姑娘。 护冢老人与张有年面色愈发警惕。 他们已经确定,这一切并非幻象。这只兽狐也绝对不是由人所扮。 乌梵看向刘小瑞,华酌云和林羽则看向了苏嫣然。 廿七伍三位伍长中,只有林羽是缺乏自制力凭借本能转头观看的。 “这狐狸还行,能瞧出你漂亮来。” 乌梵的话让刘小瑞脸上微烫。小鸟墨血则赞赏似的用小脑袋蹭蹭乌梵的脖子。然后跳到了刘小瑞肩头,有些好奇地盯着姑娘的脸。 听到这话的林羽转头给了老伍一记大大的白眼。 苏嫣然则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身体。 那兽狐继续说道:“想不到这只傻鸟也识得美丑。” 此言一出,几人皆惊,这话已经表明兽狐言语中漂亮之人指的就是刘小瑞。 乌梵心里却是对着狐狸有了好感,对着颈间一圈红毛,体型大如獒犬的狐狸点了点头。 “你究竟是何物?”一旁的华酌云开口问道,大平直刀已然指向这兽狐。 “华家小子,当年你家长辈都不曾对我以锋镝相对,若是想向我讨教隐秘,你最好把这柄刀收起来。” 兽狐的话让护冢老人也再难平静。 这只狐狸竟能一口道出华酌云家世,听起所言,它还与某位国主相遇。 无论其所言真假,只这会说话的狐狸,就足以让护冢老人重视。 华酌云也是一愣,他显然也没有料到这兽狐会说出此话。 乌梵走上前伸手把华酌云举起的大平直刀按下,然后对着兽狐问道:“敢问这位狐仙姑,究竟曾与华家哪位长辈谋面?” 狐狸听了乌梵的话,竟然低头从体侧咬掉一些毛,然后朝着乌梵吐出,“呸,狐爷我是公的,叫甚仙姑,叫狐爷。” 兽狐的声音像是位妙龄少女,现在却自称狐爷。 乌梵目力超凡,闻言顺着狐狸下身看去。 然后他忽然向苗晓晓问道:“你们百越有没有驭兽之法可通过战宠传音的?” 苗晓晓一直处在震惊之中,闻言略作思索,然后摇头。 “我不知道。” 她对于驭兽事宜,大多是听起父母口述,见识并不广泛。 张有年在旁也看出端倪。 “不知哪位道友开此玩笑,还请现身。” 张有年的声音传出很远。正朝着厄肆山上行走的天牧与流月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没想到那狐狸却嗤笑一声,“是借兽传音不假,可是这只狐狸可不是战宠,这山上的战宠,只有一只猫,不知道你们见到没有?” 乌梵几人都朝着四周看去,没有察觉到任何行迹。 显然,借这狐狸说话的人实力太过高深,连八阶大修张有年也无法得知其真身所在。 那狐狸又有了动作,脖子弯曲,将头埋在身下。 “我说你小子怎么看破的,原来这次错找了只母狐狸,亏我还以为狐狸出人言都是这个声音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血涌劲出,雏鸟展翅 兽狐的动作和话语都很难让人想象这是驭兽玄法所为。 在乌梵看来,与其说这只狐狸被操控,还不如说这只狐狸被附体了。 故老就有灵异传说,讲怨灵附体,妖怪附体。身为修士,乌梵自不会信那些虚无缥缈的故事。 然而眼前这只兽狐的举动,与传说中的附体十分切合。 超乎认知的情况最容易让人心乱不可定。不过这只兽狐面对的这群人中,有几位并非寻常之辈。 护冢老人一直未开口,直到此时,他抄起手中乌棍,说道:“擒下再说。” 大平七峰出身之人,不仅对武玄境界上的称呼简单直接,在行动上也是极为果断利落。 墨色长棍裹挟着滔天气浪,突兀地朝向兽狐砸来。 “嘿呦,出手够狠。”兽狐用玩味的语气,声音却像是个妙龄少女,十分违和。 之间兽狐颈间的那圈红毛忽然蓬起,似一圈升腾而起的火焰,不过并不夹杂一丝一毫的炙热。 紧接着由那圈红毛为,一圈皆一圈的红毛旋风飞冲而出。 护冢老人手中乌棍自由气血之力加持,这一砸之下,重何止千百斤。 当乌棍与那一圈圈的红毛旋风气罡相遇时,就像落入泥沼之中,受到极大阻碍。乌棍越是靠近兽狐身躯,下方集聚的旋风气罡越多,阻力越大。 不仅如此,当老人想把乌棍抽回之时,竟然还有吸附之力存在。 见到老人动手,乌梵和华酌云毫不犹豫,直接出手。 “林羽,护住刘姑娘。”乌梵对着林羽一声呼喊,然后冲出,擎着那柄大石剑朝着兽狐大力劈下。 华酌云跃到空中,大平直刀上有了一层光弧,伴随着其体内沉闷震耳的风雷之声,似是一道闪电劈下,直刺兽狐。 最初之时,在几人眼中这只兽狐无非相当于上阶修士,以华酌云六阶的境界独自就可应对。 如今加上八阶大修护冢老人在内,三人出手,那兽狐也未现出丝毫慌乱。 两道红毛旋风直飞而上,拦住华酌云雷电一刀。 当大平直刀与那两道红毛旋风接触之后,华酌云才真切感觉到这兽狐所发奇异罡气的非同一般。 泥沼陷阻,哪怕是锋利无比的钢刀,亦会滞碍难前。 相比来说,乌梵的实力最弱,他手中的大石剑也属钝器,兽狐只分出一圈旋风罡气向他冲来。 自始至终,兽狐颈间共发出九道如同红毛旋风似的奇异罡气,如今六道与护冢老人相抗,两道拦截住真正绝世之姿的华酌云,一道飞向乌梵与他手中的大石剑。 当大石剑碰撞到那道罡气时,乌梵感觉自己劈在了一千层披甲组成的皮墙之上。 除了刚接触时微不足道的一丝前进,乌梵手中的大石剑就再不能向前。 当他尝试做出收势,准备接下来的一击时,同样感受到了与阻力一般大的吸力,大石剑已经没法抽回。 在三人出手之际,张有年在护住了苏嫣然和苗晓晓的同时,也在旁仔细观察着兽狐。 九道奇异气罡冲出之后,那狐狸颈间红毛竟然完全消失不见。 “或许,现在是出手的好时机。”张有年在心中暗道。 不过他虽与乌梵几人同行,但并非一定出手不可。 如果乌梵真有性命之危,他会不吝搭救,如今面对这只处处透露着怪异的狐狸,他心有犹豫。若是出手,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同时护住自己的外甥女。 “实力最强的,你不打算出手吗?”兽狐竟在这个时候主动开口,对张有年说道。 与此同时,狐狸原本黄棕色的尾巴慢慢变成了红色,和之前它颈间的红毛一般无二。 “前辈不要出手,还请暂时护着几人远离一些。”乌梵忽然开口道。 他看着那狐狸变得赤红似血的尾巴,体内的气血忽然开始更剧烈的翻涌起来。 一种凶戾之意几乎要完全占据他的心神。 这种感觉,曾经只出现过一次,那是他亲手执刀在大平城外,大莱军前,砍下了那中年谍子头颅之后。 与此同时,乌梵也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大石剑有了异常。 不是像之前那样将要失控,而是要随着他的心意而动,彻底斩断挣脱当前奇异罡气的束缚。 护冢老人手中的乌棍也起了变化,黑气腾腾而出,蜿蜒如同蛟龙。 老人是在偶然之下得到的这根棍子,以前只觉得无论做拐杖还是拿来抡人都很顺手,而且这乌棍材质奇特,坚韧非常,就被他一直留在身边。 这次登上厄肆山后,这乌棍也显露出了一些神异之处。 “哈哈,不牢道友出手了,这只狐狸,就交予我大平老卒新锐来应付罢。” 见护冢老人也这样说,张有年护着身后两女以及林羽、刘小瑞一齐退后一些。 林羽手里紧紧握着两根野猪獠牙,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帮手。 刘小瑞也担忧地看着,她已经将包袱解下,准备着随时冲出。 在她肩头的小鸟墨血却看得津津有味,并不太过担心。而且这个时候,当它再偏着小脑袋看那只狐狸时,竟然流露出些许的疑惑。 不过自始至终,它都没对这只狐狸流露出任何的敌意。就像小家伙,一直也没感受到那狐狸的敌意一样。 墨血不会费力去思考乌梵他们为何会突然出手,它现在只是在看看热闹。 八阶大修张有年之前一直犹豫是否出手的另一个原因就在于此,虽然果断出手十分符合大平军给世人留下的印象,不过护冢老人的突起发难,还是有些令人生疑。 厄肆山在大平国内,由大平将士镇守,论起对其中隐秘的知晓,有谁敢说比之大平军更甚? 或许护冢老人的出手,正是因为他想到了什么,也可能是他不想让狐狸再说出什么话来。 想到这一层的还有紧随着护冢老人出手的乌梵和华酌云。 护冢老人手中乌棍气势更足了。 “有生之年,能用出如此一击,也不枉修途之上走了一遭。”老人忽然一声大喝,膻中气海之中的气血之力尽数涌出,乌棍上升腾而起如蛟似蛇的黑气忽然变粗变巨,刹那间变成了好似一株长龙攀附的树干,有着足米直径。 “破!” 乌棍向前一捅,那六道奇异罡气尽数碎去,化成了千万道细小红丝,全部又飞回了狐狸颈上。 那圈红毛再次显现,不过宽度只剩之前的三分之二。 高空之上,华酌云体内突现炸雷之声。长刀劈斩而过,哪怕是罡气,也被分为两半。 两道被劈开的罡气化作两道红光,全部飞回兽狐颈间。 与此同时,乌梵只感觉周身气血全部聚向胸口处。然后自膻中之间,聚生出一股巨力。 四阶血涌境,气血之力生。 血涌力起,乌梵手中大石剑似是忽然变得锋利起来,同时也变得无比沉重,在乌梵气血之力催动下,直接朝下砸落。 而那道罡气,直接被大石剑压的成为碎片。 既不像护冢老人手中乌棍那样将奇异罡气打回原形,变成千万根红丝红毛,也不像华酌云那般以遒龙之力将罡气斩断。 兽狐所发冲向乌梵的这道罡气直接成为碎片,而且并未飞回到它的颈间。 更为奇异的是,那些红色碎片忽然像是被什么吸回,又全部朝着乌梵手中的大石剑聚来。 一时间,大石剑仿佛有了红色的剑鞘。 “咦?原来如此,真是有趣。”狐狸低声自语道,它并未对那道没飞回的罡气感到任何的惋惜。 护冢老人与华酌云的攻势都停了下来,出去那狐狸的尾巴变得比它颈间的红毛更加鲜红之外,还因为他们也注意到了乌梵这里的异状。 红色剑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淡,消失。 乌梵能感觉得到,是手中的大石剑再吞食着这奇异罡气。 “怎么会这样?”乌梵也是大为不解。 “小子,有缘呐。”狐狸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它颈间的红毛再次化为八道如红毛旋风般的罡气,全部朝着乌梵飞来。 护冢老人长棍一扫,就要帮乌梵挡下。 “禁!”狐狸的口中忽然发出一道不再是少女的声音。那是一位男子的声音,又似是几位男人的和声,几人甚至无法从这声音中分辨出说话之人的老少。 只是在“禁”字出口之后,连同护冢老人与张有年在内,所有人都似被定住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乌梵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八道罡气朝着自己飞来。 刹那间,异象再起,原本直冲乌梵的罡气再次被大石剑吸引,改变了飞行轨迹,再次附着在大石剑上,成为剑鞘。 红色的剑鞘再次变淡,融入到大石剑之中。 这时候小鸟墨血小脑袋顶上的疙瘩直接破碎了三个,自血囊中溢出的血气好像破开了某种禁制,让它恢复了行动。 墨血用力一跃,两只柔嫩的翅膀展开来,朝着乌梵滑翔而来。 小鸟落在乌梵的肩头,冲着狐狸“啾啾啾啾”叫个不停,好像在大声质问着什么。 “小家伙,你要快快长大啊。”狐狸的声音依然是那种缥缈的男声。 说完之后,只见那狐狸大尾巴轻扫,九道奇异罡气从尾巴上发出,全部飞向它的颈间。转眼间,那里多出圈红毛,与之前一模一样。 “有了不得的人来了,闪呐!”狐狸最后只留下这样一句话,然后直接消失不见。 几人全部恢复了行动能力。 当护冢老人、华酌云、林羽、刘小瑞再向乌梵看去时,只看见他拿着大石剑立在那里。 大石剑厚重如前,依然是石头模样,青黑之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剑中有剑,高人齐来 乌梵陷入到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中。 在华酌云、林羽看来,他们的老伍手里握着大石剑,整个人僵立在那里。 兽狐已走,之前那种禁身之术也已消失,没有理由只有乌梵还不能行动。 “老伍,你没事吧?”林羽冲上前,直视着乌梵的脸,见对方双目怔直,仿若神游天外,就想伸手去推。 “不要动他。”护冢老人在旁说道。对于乌梵,他并未忧心,可对于刚刚被定住的一幕,老人竟有了些后怕。 他转向张有年,见到对方脸上同样满是惊疑之色。 “张老弟,那狐狸竟然能把你也定住,难道是头圣兽不成?” 张有年摇摇头,“这禁制之法,的确是非圣不可运用,我一直旁观,觉得这狐狸的神异全在身上的红色毛发,而那些红毛并不像它本身所有。” “这么说来,背后驭兽之人才是位圣尊,不知道是哪位神仙人物,和我们玩笑了一番。” “前辈,或许这应该是我来问你,如若无关大平国隐秘,还望不吝赐教。” 两位八阶大修交谈着,其余的小辈们则各自惊奇。 苗晓晓最为后怕,她竟然想着收取这样一直兽狐做战宠,真是太过自不量力。 华酌云收起大平直刀,站在乌梵身侧,守护着自己的小叔。 刘小瑞也把墨血从乌梵肩头挪到自己这里。 对于外界的一切,乌梵都能清楚地感知到。之前体内涌出的凶戾之意也都再次沉寂。 他的双眼其实是被大石剑牢牢吸引住,《炤意契》自行运转,使他看到了大石剑内部。 乌梵能清晰地看到在大石剑里面,有一柄比护冢老人的乌棍更黑的宽剑,上面有着类似羽毛状的纹络,与他魄甲上如今已布满的羽状如出一辙。 而之前融入进大石剑中的红色罡气,正像细流没入沙海一般,被那把黑色宽剑吞噬。 “原来这大石剑只是一个外壳,这里面有把真正的剑。”乌梵在心里想道。 不过那被石层包裹着的剑只是比大石剑稍小一号,形状却完全相同,依然宽度不下一掌五指。 似这种宽大厚重的剑,如今遍寻整个大陆怕也没人再使用了,不过乌梵却知道,在一些记载着古老事物的书籍中,出现过这种宽剑,那是万载前的事物。这种记载究竟是否为真,也不得考证。 一万年,哪怕对于修士来说,那也太过久远。如今修界公认最长之人,是青云观的道尊。那是如今青云观观主的师叔,张有年与天牧等都是他的孙辈。 如今那位已逾三百岁的道教之尊,早已难觅行踪。 身为徒孙的张有年根本没有见过这位师叔祖。其实不止是他,连这一代的大师兄天牧也未曾面见道尊。 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年岁过百已经足以令年到七十古来稀的普通人无比艳羡了。 随着那些奇异罡气被宽剑尽数吞噬,乌梵能明显感觉到手中的大石剑产生了变化。 大石剑比之以前更加重了一些,而大石剑表面,有一层石屑脱落下来。 乌梵收回心神,把大石剑往身后一背。 “老伍,你还魂了!”林羽叫道。 “老伍我是进阶了,正在感悟成为上阶修士后的变化,你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 乌梵出言怼了林羽两句,然后对华酌云示意一下,就走向刘小瑞。 刘小瑞身后放着巨大的包裹,乌梵身后背着宽大石剑。当乌梵站在刘小瑞身前时,姑娘就好像被彻底遮护起来。 同样被隔绝了视线的,还有小鸟墨血。 之前众人都被那兽狐禁锢住身体,只有它挣脱,飞到乌梵肩头。 那可是连张有年这位八阶武玄体都无法破开的禁制。乌梵担心墨血的表现会招惹来麻烦。 哪怕此地除了大平人之外只有张有年这位对他有半师之谊的人构成威胁。 华酌云走向护冢老人与张有年,开口说道:“前辈,我们分道而行吧。如果那头兽狐再次回返,我们合在一处也根本不能相抗,倒不如就此分行。” 张有年闻言略作思索,然后抬眼看向乌梵,被乌梵的背影和大石剑遮挡住视线,他自然没能看到小鸟墨血。 “也罢,嫣然,我们走。” 身为八阶大修,张有年又岂能不知大平人所思所想,不止是乌梵那只神异的小鸟与大石剑,只那兽狐也令他不得不思索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很可能就触及到了大平国的密辛。 张有年甥舅要走,苗晓晓自然会跟随离去。 林羽有些舍不得养眼的舞魁离开,不过身为第一峰武卒三营的伍长,他也能意识到一些事情。 就在张有年三人起步离开之际,两位高人似乘风而来。 正是天牧与流月。 之前张有年意识到那兽狐是被人驭使之后,曾开言问询是哪位高人手段,声音传出很远,连十数里之外的天牧师兄弟二人也闻听到。 “有年师弟。”天牧身形飘逸,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气韵。 “天牧师兄。”张有年对天牧见礼。 护冢老人手中的乌棍握地紧了些。 “青云观的道友?大平老卒这里有礼了。”老人站在了乌梵几人前面。 与此同时,在小鸟墨血轻啄手腕的抗议之中,乌梵把它塞进了刘小瑞的大包裹里。 “小瑞,你看好它。”说完乌梵转过身,看着两位圣地来人。 天牧眸中的沧桑之感比之刚离开青云观时淡了许多。他亦对着护冢老人捏道决见礼。 “师弟,之前听闻你声,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天牧问道。 张有年上前将事情大概对这位他一直极为尊敬的大师兄讲述一遍。 身为小师弟的流月则将目光放在了华酌云身上。 感受着对方体内蛰伏似蛟龙般的气血,他能猜到这位就是大平国的小侯爷。 之前见到有剑尊之姿的少年罗六剑,无论是他还是不知寺的弗明都未生出比较之意。 一是罗六剑年纪尚小,二是罗六剑境界还低。 但是华酌云如今已年满十八,境界也即将破入六阶,虽尚不如他,可是两人之间还有几岁的差距。 给华酌云两三年时间,他的境界绝对会追赶上来。 身为青云观观主的关门弟子,二十几岁的流月自不想被人超越。 在他注视着华酌云的同时,场间极为年轻人则都在看着他。 天牧身为张有年师兄,虽然面相年轻,但是年岁自比这些人长上一辈。哪怕是华酌云和乌梵也避免直视这位高人。 而流月就不同了,场间中人都能看出这位道士还很年轻,境界虽高,但还不会令人仰望。 顶着圣地来人的名头,身为修士,又有谁真的能对其视而不见呢? “小伍,这道长是不是瞧上你了?”林羽凑到华酌云耳边轻声说道。 “不是,应该是他认为场间只有我的资质能入他眼。”华酌云语气认真,却让林羽有些咋舌。 “我名为流月。”流月对着华酌云开口说道。 “华酌云。”华酌云回道。 林羽又凑到乌梵身边,轻声说道:“道士不该自称贫道的吗?” 乌梵不打算搭理他。对待林羽的话多,要不就要用话语直接将其怼败,令其无话可说,这是华酌云经常用的方法。要不然就置之不理,以免引出他更多话来,这是廿七伍其余三人的办法。 而廿七伍上上任伍长乌梵就在这两种方法之间游刃有余。 当张有年将兽狐之时简要说完之后,又感叹了一句:“难怪那狐狸忽然离开,原来是察觉到了师兄将要到来。” 天牧摇了摇头,“听你所言,那借兽狐开言之人的实力绝对在我之上,仅那禁身之法,我也是闻所未闻,想必也无法破解。或许,闻听你声音赶来的不止我与流月师弟。” 言罢,天牧缓缓抬首,环视四周。 乌梵的双眼突然一暗,瞬间之后又恢复清明,不过《炤意契》已经停止运转,似是被压制。 之前张有年曾与护冢老人谈论圣人之下最强之人,就曾提及这位青云观大师兄。 现在,虽然乌梵无法切实感受到这位高人的强大,所为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境界相隔太多,连窥其高强都做不到,不过仅仅是那眸术瞬间的压制,就让乌梵的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 那是只有在面对表兄山海侯时才有过的感觉。 “师兄,难道你感知到了什么?”张有年问道。 天牧轻轻颔首,“前辈依然入圣,绝非我能感知,不过有种炙热之意,却很是熟悉。” 天牧右臂轻挥,二十丈长的火云枭羽自其袖间飞出。 “前辈,请现身罢。青云观天牧求见。” 天牧的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还有高人! …… 刀圣原本走着要去看上一眼他的笨徒弟以及那笨徒弟帮他收的小徒弟。 忽然,他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力量,那力量竟然是他从未见识过的。 身为尊圣,对于修途上的风景,他自然不肯错过。 紧接着,有位境界与实力都不错的人传出声音。 刀圣听闻之后,稍稍加快了脚步。 他原本从三千丈高处走下,大山自然越高越尖,他徒步朝着山下走着,距离乌梵所在处,却隔了极远,不下百里。 当他感到的瞬间,只见到有只狐狸一闪而没,那种奇异的力量也随之而去。 没入大石剑中的罡气自引不起刀圣的兴趣,不过这位圣人却是对着大石剑和小鸟墨血看了一会儿。 就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抬起的脚步又放了回来。 “是青云观的天牧啊,王刃那笨蛋一直想着挑战这位青云观大弟子的。”身上围着火云枭羽的刀圣在心里想着。 “也不知道那笨蛋知道我这个做师父的还活着会咋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圣人现身 当形貌粗犷,围着二十来根火云枭羽毛做上衣的高大老人走出来后,饶是天牧也再不能保持平静。 青云观首徒极其认真地对老人行了一礼。 “未曾想到是前辈。” “小道士,再次见到我这个已死之人,是否有趣?”巨刃门当年被百越巫祖攻杀,幕后有大莱国师推波助澜。而大莱国师就是天牧的三师叔。 按理说以刀圣的性格,就是提刀上门把青云观掀了也不足为奇。不过看他对天牧的态度,并不如何敌对。 “实非有趣,就怕前辈您再掀江湖波澜,造成无端杀业。”天牧虽对眼前之人敬畏有加,不过态度实属不卑不亢。 天牧的话在他人听来或许有着警示意味。不过站在他对面的正是当年擎一把刀,硬生生杀到尊圣境界的刀圣,修士中最为传奇的人物之一。对天牧的话,刀圣只是一笑置之。 然后老人扫视了一下场间诸人。 其余人都不知这位老者是何人,他们也都觉得这老人除了孔武有力一些,其他地方都似普通人一般。 场间的两位八阶大修却隐隐察觉到什么,即便现在刀圣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只能通过神觉探知到一些微末。即便这样,以他们八阶大修的见识,也能猜到眼前老者,竟然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圣人! 武修入九阶者为尊圣,玄修入九阶者为圣尊,尊圣圣尊皆可以圣人称之。 圣人代表着修途的巅峰,凡入圣者,皆有着通天本领。 百多年前,青云观道尊曾以一掌之力将卧牛山推移九十九里,之后吐出一口浊气,扰散层云,骤雨急下,在山中青云观前不远处汇聚成溪。仙人手段,震惊天下。当时大莱皇帝当即将卧牛山方圆百里尽皆赠与青云观所有。 南方百越国号称有十万山林,山多林密。不知寺的法圣曾只身前行,以金刚佛躯为山民百姓辟拓七十二条山路。十指向下,为山中生灵开出十口山井。 最为直观与生猛的还要属大秦将神,只身破万骑,千百座牢固的城池都在他的一撞之下变为破壁残垣。 这就是圣人之威。 整个大平国如今尚未有圣人现,这也是三大王朝并不真正全力相对的原因之一,既无圣人坐镇,终究算不上太大的威胁。 乌梵保持着沉默,除了有大人物在场轮不到他开口外,还因为火云枭的羽毛。 天牧从袖中抽出一根火云枭羽之后,乌梵的魄甲就自行凝出。 现在乌梵并未运转《炤意契》,并不能看到自己的魄甲上发生的变化。 自从龙鳞魄甲在乌梵身上变为鸟羽魄甲后,他气血与体魄相合凝结而出的魄甲上的羽状纹路,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明显,栩栩如生。 倘若乌梵运用起《炤意契》,必定会发现他现在笼罩全身的魄甲才真的让他变得像个鸟人。 虽然看不到魄甲上的变化,可乌梵却能明显感觉到那根火云枭羽让自己体内气血运转变得纷乱。 乌梵今日异样的感觉已经有了多次,虽然已经破境成为了血涌境的四阶武修,实力增强,可现在依旧感觉到了些疲惫之意。 另外,在大修亦无法窥视的丹田之中,真元之云变得愈发浓郁,似积雨之云,即将落下雨滴。 这是玄修三阶破入四阶的征兆。 在天牧身侧站着的张有年,被修士们称为百年来最强武玄体,不过其武修之境永远比玄修之境低上一小阶。 乌梵却能做到武玄两境齐头并进。 单行武玄体的资质上说,乌梵比之张有年更胜一筹,只不过这些都被乌梵的龙鳞魄甲挡在体内,成为了单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当初张有年虽强接山海侯三拳之后落败,不过在相当一部分江湖修士看来,这位武玄同修的八阶大修败阵的主要原因一是被动接拳,而是其境界并不如山海侯,即便山海侯将实力压制在八乙之境,但既已步足八甲,就会占有不可控制的优势。 还有人曾言,就以张有年以八阶境界就能用真元气血合用使出圣人招数,就可窥得其可怖之处,有朝一日,当他达到八阶圆满,也就是八甲境地,或许就不会再逊色于山海侯。 除此之外,许多人都相信,若是张有年的武玄体再强一些,做到传说中的武玄同境,那样山海侯风雷满大平的一拳也破不开他的山河界。 不过此时此刻,乌梵已经无暇畅想有朝一日修为大成时候的威风了。 华酌云认识这位上身裹着更多跟火云枭羽毛的老人。 “老前辈,你出来了。”华酌云对着刀圣说道。 刀圣仔细看了看当初没有将其收为徒弟的少年,确定他现在的实力也不算辜负了他身上的华家血脉。 “娃娃,你这刀不像刀,剑不是剑的大平直刀练得如何了?” 华酌云十分认真地回答道:“无论刀剑,皆可争锋。” 刀圣须发杂乱,闻言哈哈大笑,胡须随着下巴抖动着。对华酌云的回答似是极为满意。 天牧被晾在一旁也没有丝毫的不满。不只是因为刀圣无论辈分还是实力都可俯视于他,还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刀圣前辈的为人。 刀身虽弯,直来直往。 “武玄体,还是极为罕见的近乎完美的武玄体,小辈,之前在山海亭下住了几日的人就是你吧。” 闻听刀圣的话后,张有年微感吃惊,原来这位前辈竟也是五间囚室中的一位吗? 山海亭下五间铁室,他与那对八阶玄修、武修师兄弟占据了丙丁戊三室,那么这位前辈是甲字室中的还是乙字室中的呢? “晚辈张有年,见过前辈。” “有年师弟,这位就是刀圣前辈。”天牧在旁为张有年介绍道,开口并未避着众人。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粗犷老者的身份,然后接连震惊不已。 林羽最为夸张,大口吸着凉气,“刀、刀圣?尊圣!圣人!” 乌梵在旁给了他一拳,不过他的心里也是极为吃惊,传说中已经随着一处圣地一道逝去的刀圣,竟然再现世间。而且显然还与大平有关。 山海亭下,乌梵也曾去过。 只有三个姑娘还算镇静。 她们之中,两个是青楼花魁,一个是卖酒女。虽然另外各有身份,但是对于见到圣人一事,并未有太多惊喜。 刀圣看着张有年点点头,不是致意,而是对这位武玄体的赞赏。 然后,他又看向守冢老卒,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就这样直视着老人的面容,并未开口。 守冢老人仔细想了想,算了算,开口道:“刀圣,我好像比你还差不了几岁,就不以前辈相称了。” 刀圣点了点头,“我与山海王平辈相交,你这种老兵,自也是平辈。” 守冢老人笑了笑,想起了山海王,叹出口气。 “大平将士,都似你这般吗?”刀圣忽然问道。 拄着乌棍的老人知道自己的状况自瞒不了圣人之眼,也只有他能听明白刀圣的这个问题。 老人摇摇头,“不晓得哦,我只知道当年的弟兄们,大多都躺在了坟里,都躺在了大平国的土地下面。” 山海侯说请刀圣看看大平将士,指的应是正等待着赵阀一行人的第六峰的峰主与将军们。 现在,他先一步看到了一位大平老卒。 “你不想与他们埋在一处吗?葬身厄肆山上最后难免被禽兽给吞了。”刀圣又问。 护冢老人咧开嘴巴,“在这厄肆山上,有十几万江湖修士,也有不少我大平将士,即便真的死在山上,也能让人给背下去。” 说完,老人看了看乌梵、华酌云与林羽三人。这里就有三个大平军人。 刀圣闻言不再多言,也随着护冢老人的目光看向了乌梵。 乌梵这次倒没感觉到被眸术压制的感觉,但是他觉得自己的鸟羽魄甲并不能抵挡刀圣的目光。 果然,老人的眼睛在乌梵的腹部定了一下。 “有趣,实在有趣,娃娃,你又是何人?” 之前刀圣也留意到了乌梵,不过是被他手中的大石剑与肩头的小鸟墨血所吸引。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这里还藏着一个有望踏足山顶的小“妖孽”。 “乌梵。” “姓乌,果然有些意思,你难道是这张有年的徒弟?” 乌梵明白,自己的非常武玄体已经被刀圣看破。“回前辈,虽曾蒙受张前辈指点,但我并未拜师。如今倒是有位引路人,就在山上的更高处。” “哦?是华寅尘?” “不是山海侯,是大平军第六峰峰主刘大勇。” 刘小瑞在旁,轻轻咬了下嘴唇。 …… 厄肆山上,大多数人不是全力上行,就是低头寻找着什么。只有两个姑娘与众不同,她们已经越过了千丈的高度,两人一直在追着一只山猫。 山猫与家猫不同,又叫猞猁狲,体型比家猫更大。 被乌飞飞与华知雨追着的这只山猫更是非同一般,其速度极快不说,明显还开启了灵智。 现在的状况虽然看似是两位姑娘追着山猫,可实际上更像是山猫在遛着两个姑娘玩。 因为它明明能以更快的速度摆脱二人。 尤其是在乌飞飞真元双翅支撑不住散去之后,那山猫竟然还驻足等待了两位姑娘一会儿。 “小姑,这只山猫真该死,它、它在戏耍我们!”华知雨已经接近力竭,在极度的疲惫之下,她已经有了些委屈的哭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山上俱知有奇草 头上顶着一簇绿草的山猫再次停下,转过头对着停身不前的两位姑娘叫了一声。 乌飞飞平日里乖巧安静,除了一直在心里向往着江湖生活外,她本身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可骨子里自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知雨,我们一定要捉住这只可恶的猫!” 可是华知雨实在是再提不起力气了。 身为小姑,乌飞飞自不能把华知雨单独留在这里。她只好有些气愤地对那只山猫握起拳头挥动两下,然后返回到华知雨的身边。 在两人追赶山猫的过程中,有几位江湖修士都有察觉。 他们之间有的人只是瞥上一眼,就兀自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在厄肆山上行走着、寻找着。还有的人则在心里生出了些念头,“莫非这两位姑娘是遇到什么珍奇异兽了?” 于是,几位江湖修士都悄悄跟在两位姑娘身后,尾随而来。 其中有两位三阶的武修以及一位即将步入五阶的玄修。 乌飞飞本身境界就要高于这些修士,加之她的目力同样遗传自父亲,远超常人,那三位藏身在石头、树干之后的修士在她放弃追赶山猫之后就已经发现。 “知雨,有人跟踪我们,怎么办?”她向平日里极为聪明伶俐的侄女请教。 华知雨闻言并未向后察看,她不顾形象的大口喘息几次之后,胸口不再像之前那样憋闷。 然后,她轻声对乌飞飞说道:“小姑,若不想白白错失这只猫头上的凝魂草,或许我们只能把凝魂草一事广而告之,这样等我大平一方的军修们听闻消息,自会前来。江湖修士虽多,不过都是一盘散沙,与他们相比,我们大平军修占据着优势。” 两个小姑娘初始时的心态就像初见宝物,当然想先握在自己手中,如今见到那山猫灵敏异常,根本不是她们能够捉住的,另外仔细一想,凝魂草这种天下第一奇草,本就应该交由真正的修界大修、巨修来亲自出手争夺。 稍加商议,两位姑娘就开始采取行动。 只见乌飞飞再次起身对那只正在远处舔着爪子的山猫走近一些,那山猫依旧全然不在乎,甚至还有些希冀这个人类快点追它,陪它好好玩耍一番。 “臭猫,抢我们肉脯,这样吧,”乌飞飞再次掏出一块巴掌大的肉脯来,“只要你把头顶上的凝魂草送给我们,这块肉脯也送给你。” 乌飞飞并未特意提高自己的声音,不过她暗自使了一些手段,将一丝真元向着身后那三位修士传去,以确保他们能听到自己的话。 果然,当听到凝魂草三个字时,那位思嘉玄修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一些。 乌飞飞和华知雨毕竟只是两位小姑娘,还是大平国国主山海侯的家人,她们对于凝魂草的珍贵只有大概的观念,根本比不得这些久在江湖底层,听取了各种神异传说的修士。 凝魂草,仅这个名字对于三位江湖修士来说就不亚于某位圣人的名号。 那只山猫根本不理会乌飞飞,继续用舌头舔着自己身上的毛。 乌飞飞娇哼一声,直接把手里的肉朝着那山猫丢去。 不过她的力气好像大了些,那块肉脯直接高高的向远处飞去。果然,那山猫是个馋嘴货,它身形一闪,已经飞身空中把肉脯咬在嘴里。 猫身并未直接下坠,而是顺势朝着远处飞落。 乌飞飞有些气愤的转身回到华知雨身旁,这时候,那三位江湖修士则立即追了出去,再不掩藏身形,在经过两位姑娘身旁时还朝着二人笑了笑。 那是对年少无知者的一抹没有太多恶意的取笑。 这三位江湖修士还算良善,没有对两位姑娘施以灭口。不过究竟是他们察觉到了二女的不简单,还是急着去追赶凝魂草,又或是其他原因,这就不可得知了。 在三人追着山猫跑出之后,乌飞飞和华知雨也朝着相同的方向走去。十多万人一齐上山,在逾过千丈的高度上,人数锐减,但依然以万计数。 一路上,乌飞飞和华知雨又见到了些修士身影,然后她们就十分无私地把山猫和凝魂草的事情告知了他们。 于是乎越来越多的修士都知晓了凝魂草现迹的消息。 短短半天的时间,就有近两百位修士开始围猎那只山猫。出人意料的是,即便有了几位大修出手,依然没能把那头上长着一簇草的山猫捉住。 不过修士们已经愈发认定那山猫头上长着的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奇草。 消息的传播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虎偾将军带着一种属下自上山之后,就一直低调行事。他们人数要远远多于那些成群的江湖修士,也没有不长眼的赶去招惹这些大莱军方修士。 他们先是走到一处地方,然后就停在原地扎营。 帐篷围成了一圈,圈中空地很是宽阔,现在已经被挖出一个大坑。 厄肆山上山石坚硬,要不传出大动静的前提下挖出那么大的坑洞,也不是易事。 在大坑边上的空地上,放置着一把把沾满泥土兵刃。 虎偾将军登上厄肆山其中的一个任务就是挖出这些十年前埋下的兵刃。 其中一位年岁不小的属下正拿着一柄大莱军刀来回翻看,又用衣袖把刀身上的泥土一撸,张嘴就咬了上去。 其余的人都没觉得怪异,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如何?”虎偾将军开口问道。 “猜想为真,比之十年前埋下之时,变得更加锋利与坚韧了一些,若是埋上个千百年的时间,这些兵器中或许有接近三成会变成能配的上七阶大修的兵刃。” 十年前,也就是上一次厄肆山开山,大莱军曾在此地埋下三百件兵器,想要验证一些事情。 如今三百件兵刃全部出现天日,一部分被腐蚀,变得锈迹斑斑,而完整留存的,全都变得更好了一些。 这些当年最为普通的武器,在厄肆山上埋了十年,就变为更加适合修士使用的锋锐利器。 “好一座厄肆山,这大平国在此镇守了百多年,那么大平军的武器又能达到什么层次呢?不知道大平七峰里还隐藏多强的实力。” 虎偾将军沉声说着。 就在这时,有位被派到周围防风的属下赶过来,向虎偾将军禀报了凝魂草的消息。 “此消息可为真?”虎偾立即问道。 “禀将军,属下曾亲眼确认,那只行动甚为迅速的山猫头顶的确生有一簇草,不会因风而动。” “风吹草不动,天下第一奇草,哪怕对于圣人也极其重要的凝魂草。既然已经广为人知,那么我们也该去抢上一抢。” 虎偾将军接连下了几道命令,这些大莱军修分为三股,最小的一股负责带着挖出的兵器下山回营,虎偾则带领着最强的十位属下去寻那凝魂草,其余之人驻守在此以备接应。 郑鹏带着师弟们在通虚派前辈曾探索过的区域也有了收获。其中最珍贵的当属正握在他手中的一只葫芦,葫芦里装满着一株无心树的枝叶。 无心树,并非厄肆山独有,是一种奇异的树木。自幼苗时起,无心树内部就是空的,随着它的生长,空心之中会慢慢集聚一些汁液,这种汁液对于修士的气血与真元都有极大益处。 之所以通虚派的前辈们将此地的无心树作为其宗门在厄肆山上的自留物,就是因为他们发现在厄肆山上生长的无心树,内里汁液集聚速度要远远快于世间其余地方上的。 就这一葫芦的汁液,若是在山下,需要一株生长看五百年的老树才能积下。而厄肆山上的这株无心树,不过才生长了几十年。 “大师兄,我们要不要也去捉那只山猫?”有位师弟问道。 郑鹏坐在黑虎背上,摇了摇头,“既以寻到师门几十年前保存下来的奇物,我们此行目的已经达成,我们立即下山。” “下山?师兄,这厄肆山上处处机缘,这次幸好有师叔的黑虎相助,我们一路畅行,难道不再碰碰运气了吗?” 郑鹏叹了口气,“我们肩负着振兴通虚派的责任,已经没必要再去涉险了,况且,难道你们真认为似凝魂草那种奇物,是靠运气就能得到的吗?我敢断言,仅因这株奇草的出现,这次上了山的大修巨修们就要多陨落几人。” 终究还是实力太弱。如果放在二三十年前,那时通虚派还是货真价实的一流大派,虽无圣人坐镇,可门派中的八阶大修也有几人,可惜,在百年的天下战乱中,通虚派先贤选择了效力军方。哪怕是八阶大修,也丧命于沙场。 “若是……唉,现在,我们通虚派已经没有资格去争夺那种奇物了,下山!” 在绝大多数越过了千丈高度的修士们在砥砺上行或者仔细探索的时候,来自大莱国通虚派的武玄体郑鹏,选择带着师弟们开始了回程。 “黑虎,将我等送到千丈以下,你就可去返回师傅身旁。凝魂草这种奇物,他堂堂大莱主将,必定是要去争上一番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不可捉摸的山猫与少年 越来越多的修士开始汇集一处,他们都追寻着一只山猫的足迹,为的当然是那猫头上的凝魂草。 相隔数里,刀圣已经感觉到了远处的嘈杂,面露不喜。 “前辈,您可知那狐狸究竟是被哪位高人驭使?竟可以开言。”天牧在旁向刀圣请教。 刀圣把天牧自袖中拿出的那根鸟羽一把拿过来缠在自己左臂上,当作袖子。 “甚高人,不过是山灵作祟。” “山灵?”众人皆惊奇,难道说这厄肆山真有灵智不成? 天牧却若有所思,对被刀圣拿走的那只火云枭羽并未有丝毫惋惜不舍。 “厄肆有灵,幻化为物。古籍中的这句话原来正可印证在这只狐狸身上。” “屁话,山就是山,哪怕是仙界掉下来的,也不可能真个变成生灵,这所谓山灵不过是山中奇异兽禽而已,虽有些神通,但也只是多出两刀就能宰掉的。小道士,书上记载的也只是写书人的见识,现在那边又有一只山灵出现,你等可以亲自去看看。” 刀圣说完这句化后,转身离去,再没有想乌梵等人看上一眼。 什么圣人之姿c良才美玉,对于他这位真正的尊圣来讲,又能有多大的吸引力? 他现在就想去看看自家那笨徒弟帮着自己收下的小徒弟比之这几个小家伙又如何。 乌梵看着刀圣的背影,莫名的有些感慨。 纵为圣人,宗门被破,几身匿迹十余载,如今再现世间,这位单以勇猛论只在将神一人之下的修士巨擘,又会如何行事呢? 除此之外,乌梵发现当那根火云枭羽被刀圣拿在手里之后,他体内的异样感觉就立即消失。 枭羽还是那根枭羽,之所以不再让乌梵体内气血纷乱,就是因为它被拿在圣人手中,裹在了圣人身上。 圣人之体即为一界,那是超脱了八阶大修可使天地间元气共振的境界,哪怕是堪比伪圣的火云枭的羽毛,裹在圣人身上,也会被彻底压制,再不能对圣人之外的人和物产生影响。 正如铁壁能隔水火,却阻不得冷热。 青云观的天牧能够窥觉到刀圣,也是因为他对火云枭羽上独有的炙热之感太过熟悉,再者,他的境界距离九阶也已十分接近。 刀圣离开之后,天牧运转神觉默默感受远方的人声,虽察不真切,但还是捕捉到一些信息。 与此同时,一只白色信隼朝着护冢老人飞来,其足上的信管中,亦装着有关山猫的信息。 “凝魂草!” 护冢老人转头看了看乌梵和刘小瑞,开口道:“凝魂草出现了,与你们一道去找第六峰峰主的事宜恐怕要向后推迟一些。” 刘小瑞对这天下第一奇草的名头并不了解,她把头转向乌梵。 乌梵想了想,对刘小瑞说道:“这凝魂草对江湖修士与军修而言都是极其珍贵的,大平信隼既已发出,想必峰主也会得到消息,我们干脆就与前辈一同过去,等着峰主。” 姑娘抿嘴不言,背着大包袱朝着山上望了一眼,然后再次看向乌梵。 乌梵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没能骗住刘小瑞。他其实并不想刘小瑞与他一同去寻找峰主。 赵阀之主是实打实的八阶大修,哪怕第六峰的将军们出动了大半,还有早就退役的王老总管相随,杵恚峰这次复仇之战亦是颇具危险。 虽然刘小瑞早就言明不会去干扰峰主对敌,但到了生死时刻,乌梵不相信刘小瑞能够自制,就像他自己也一定会冲出去豁命相抗一样。 凝魂草珍贵,可对于大平军第六峰杵恚峰的将军们来说,挽回杵恚峰的名誉才是真正的首要之事。 “那好,我与你先一道去寻峰主。”乌梵对刘小瑞说,然后他转向护冢老人与华酌云。 “小子,你可想好了,六阶修士在两千丈高度内都很难保全自己,莫说是你们两个四阶小修士了。”护冢老人对乌梵说道,眼睛里夹杂着的却是一丝欣赏。 林羽在旁插嘴道:“老伍,你虽然刚升为上阶修士,但是刘峰主那里你们去了也帮不上手啊,还是先一同去找找那什么草吧。” 乌梵没理会林羽,而是指了指从包袱里露出鸟头的小鸟墨血,来回应护冢老人。 老人点点头,再不多言。 华酌云想了想,解下自己背后的大平直刀,递给刘小瑞。“凝魂草,我必须去看上一眼。刘伯伯那里,你们随机应变。” 刘小瑞接过刀,只觉得手中一沉,她没想到这柄刀这么重,而且不是那种赘余的沉重,而是一种硬实坚韧的厚重。 姑娘明白了这个一直称呼自己为姐姐的大平国小侯爷的心意,反手从大包袱里掏出一小坛酒递给他,当作自己的谢意。 乌梵伸手在华酌云肩膀上一拍,“没了刀,拳头就勤握着点。别只顾着别国的小公主,照看好咱们廿七伍现任伍长,这小子艺低人胆大,作死的货,你可得看紧了。” 林羽在旁听罢,开口就要驳上一番,只是被乌梵一瞪,话又咽了回去。 乌梵和刘小瑞开始继续朝着山上行走。 天上那群赤色大鸟又降到原来的高度,如同一道红色旋风,令几里外的凶兽看到都不敢靠近。 天牧看了看那天上的血羽王隼,并未太过在意。他对护冢老人示意一下,带着张有年先一步朝着山下行去。 “唉?怎么不一起走了?”林羽不禁问道,然后就被华酌云捣了一拳。 护冢老人取出只墨石笔,在尖端啐上口唾沫,在信帛上写了点东西。然后将那只白色信隼放飞。 “走,厄肆山都是咱们的,凝魂草我看谁抢得过我们大平!”护冢老人豪气凛然,带着华酌云和林羽大步朝着山下走去。 那只山猫并不知道它的存在已经被一位圣人与几位八阶大修知晓。 眼看跟在它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其间相当一部分都是被那两个小姑娘给招呼过来的。山猫不仅没怪罪二人,反倒觉得两位人类小姑娘着实可爱,竟找来那么多人陪自己玩。 厄肆山上开启了灵智的兽禽虽多,但哪里比得上人好玩c热闹? 于是,山猫再次放慢了些速度。 几位冲在最前面的修士眼看有机可乘,几记玄通同时发出,真元朝着山猫汹涌而来。 眼看那山猫就要毙于玄通真气之下,几位修士已经在考虑得到凝魂草后该如何自保了。 可是让他们不敢置信的是,那山猫竟如随风摆柳一般,身体轻轻几跃,就将那密集如网的攻击尽数躲了过去。 然后既然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脸上传来呼啦啦的疼痛。 用手一摸,全是鲜血。 一直“逃跑”着的山猫第一次反击,仅仅一瞬,几位上阶修士的脸全被抓花。 显然那山猫并不想要伤人性命,否则以它刚刚展现出来的速度与利爪,这几位上阶修士怕都要埋在这山上。 “喵~” 山猫意犹未尽,对着诸多修士叫唤一声,然后踱步般的继续向前走着。 乌飞飞和华知雨已经被挤到了人群之后,只能隐约看到前面的景象。 “知雨,我觉得这只山猫太聪明了,它只对朝它下死手的人还击。” 乌飞飞的话并没让华知雨面上的焦急稍缓,“大平军修怎么还没来,这凝魂草别真被他们抢走了!” “你放心,这只山猫不是那么好捉的,直到现在,即便有大修出手了,也没见有人哪怕摸到它一下。”乌飞飞的这句话才让华知雨内心稍安。 华知雨想着这只看似无甚特别的山猫,竟有着这样的本领,不由感叹道,这山上藏龙卧虎,这山猫就是只了不得的“猛虎”。 山猫还击之后,修士们的脚步都稍稍放缓。有些修士已经开始与身旁之人商论联手事宜。 在山猫前进的方向就是一片密林。 众修士自不会让它钻入其中,那样的话就更难捕捉了。 就在一些修士开始侧绕着想去围堵前路的时候,密林中钻出来一个少年。 黄少莫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山猫,山猫抬起的左前肢也在它看到黄少莫的一瞬僵在空中。 “喵~” 轻叫一声,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中,山猫纵身一跃,跳到了黄少莫的身上。 少年看到比寻常家猫大上一圈的肥猫朝自己挑来,下意识伸手接过,就这样把众多修士都捉不到c摸不得的山猫给抱在了怀里。 “小子,把这只猫交过来,否则要你小命不保!”当即就有修士上前出言威胁道。 在这位修士身后,有不下三十位修士同样蠢蠢欲动。 这时候,王不忍与弗通c弗明,老叫花子c烟雨楼仙魁一齐走了出来,站在了黄少莫身后。 站在最前面叫嚣的修士当即双腿发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 他身后想要出手的修士们更是齐齐将前倾的身体往后移动。 自那日火云枭临城,这几位圣地传人与山海侯联袂在空中将那上古遗种,堪比九阶伪圣的凶禽击退,江湖修士罕有不识这几位八阶大修的了。 王不忍的身份他们不知晓,可老叫花子与弗通两人一个是圣地真意宗圣人的丈夫,一位是圣地不知寺的佛子。 有他们站在背后,出言威胁的修士真是后悔到了极点。现在看来,小命不保的只能是他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凝魂草归属 老鼠让大象忌惮的事情只会发生在有些滑稽的传说故事中。 和尚弗通与老叫花子自然不会与这口无遮拦的江湖修士一般见识。他们都略有兴致地看向了王刃,如今的王不忍。 当年与诸多大修生死对决,殁在其刀下赫赫有名的大修数量绝对不逊色于当世除将神外的任何一位杀神大将。 秦国的三方主力军阀中,白阀之主就有着杀神的名号,是继承了祖上的威名。如今被称为大秦第四阀的赵阀祖上,当年就被白阀之主坑杀将卒四十万。 那些沙场主将中,自不缺大修c巨修。有着杀神传承的白阀在百年天下战乱中,其彪炳战绩中,依然不缺七阶乃至八阶修士大将的名字。 即便这样,被王刃一人所斩的大修数量,也没比整个“杀神”一阀少多少。 以前修士之中,有两人享有好战的名头。其一为圣地太仑剑派的传人,当年为了和山海侯切磋硬闯大平国门的剑侯,另一位就是令更多大修避之不及的刀圣弟子王刃。 王刃与剑侯找人切磋不同,他习惯与人生死对决,胜负即生死。江湖修士们给了他王一刀的外号。 一刀两断一了百了,一刀生死往昔成尘。 老叫花子比王刃长上半辈,并没有被他列为挑战对手。而不知寺的佛子弗通当年则被王刃多次下战书,这位富态的和尚始终没有迎战。 他们都知道以当年王一刀的性格,听到有人对他的小师弟出言不逊,肯定二话不说,一刀斩去。 现在王刃成了王不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已不像当年那般忍心出刀。 王不忍面相和善,甚至有些憨。除了已经知晓了其当年王一刀身份的几人,江湖修士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 同样的,他也像是没有看到前面乌泱泱一大片的江湖修士们。 王不忍看到有只山猫跳到师弟黄少莫的怀里,首先想到的是这大猫会不会伤人,师弟会不会被猫爪挠伤。 身为其师弟的黄少莫也有着相似的想法。 下意识将扑来的大猫抱住之后,少年有了些忐忑。“师兄,这猫不咬人吧。” 王不忍走上前盯着山猫看了看,那山猫对这位八阶大修同样视作寻常,把身子在少年的双臂中蜷了蜷,换个更舒适的姿势,看那模样,是彻底赖上了这位少年。 老叫花子几人也都听过了山猫和凝魂草的传闻,他们往这边走来,也是为此。 见王一刀真的不忍随意出刀了,老叫花子和富态和尚弗通就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山猫的头顶上。 那簇绿色的草,会随着猫头的转动而颤摆,却决计不回应那山间清风。 风来草不动。 哪怕这风是厄肆山上浓郁元气流动形成的,依然不能将草叶拂动。 “凝魂草,未曾想此次上山真的见到了。我佛慈悲,若是这奇草引得诸多杀业,那和尚我只好独承业果,将其拿在手里。”弗通一本正经的说道,悲天悯人c慈悲为怀就是对他此刻神态最好的形容。 老叫花子所在的真意宗讲究的是身入红尘体会世间真意,与佛道的出世正好相反。他对不知寺与青云观并不多么敬重,也并不只因为他家老婆就是当世圣人其一。 不过对丝毫没有高僧模样的弗通,老叫花子并不厌恶。 见到这胖和尚煞有介事地自语,老叫花子张嘴就道破他的心思:“光头就是虚伪,想抢东西就直说,老花子我倒想看看百越之地的两位大才,究竟谁更胜一筹。” 弗通对狡辩一道极为擅长,见老叫花子开口,立即就要引用佛言经典,俗语文言,一股脑说出来,先把他“辩”了,好让他知晓啥叫真经奥义,醍醐灌顶。 没想到的是一旁少言寡语的瘦和尚弗明倒先开了口。“我佛慈悲,众生有苦,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师兄所言甚是,这凝魂草就由我不知寺取了,还望黄小施主成全。” 黄少莫见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瘦和尚忽然朝自己开口,看他意思是想要猫。心性纯善的少年竟然没有犹豫,直接伸出双手,把肥重的山猫递了过去。 王不忍脚下的土石忽然开始颤动。之前憨厚和善的汉子,脸上有了层寒意。 弗通抬起右脚,重重向前踏出一步。 如重锤砸鼓面,这片山地都开始震颤,弗通脚下被震起的尘土形成一朵浮空的莲台状,然后飘落,重新化为尘埃。 前方的诸多只能闭嘴站立的江湖修士们,都堪堪稳住身躯,待震动完全消失后,才满脸震撼地看向那位富态的和尚。 在他们看不到的土地里,一柄土石之刀随着那朵尘埃莲台一同化去。 “息怒,我这师弟第一次出山,平时佛经读的太多,起了魔障。擅自对小莫用出真言之法,实在是魔障作祟。” 弗通对王不忍道声歉,然后转向一直板着脸的弗明,“差点忘了这次带你登山所为何事了,秃子,还不授首?” 被师兄一声喝叫,弗明面色现出挣扎,像是在天人交战。然后,瘦和尚恢复了些神志,对着王不忍与黄少莫师弟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众多江湖修士根本不知道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看那瘦和尚缓缓把脑袋朝着弗通伸去。 弗通喧声佛号,周身仿佛笼罩一层金光,不知寺独有的佛甲瞬间凝结而出,如同一尊大佛般的丈八魄甲显现在众人眼前。 然后于众目睽睽之下,佛甲手臂随着弗通的手臂而动,其间气势,浩瀚深远,金刚之威遍及山间。 “啪!” 一记响亮到惊人地步的声响发出,那是弗通一掌盖在弗明头上的声音。 佛甲倏尔消散,胖和尚与瘦和尚相对而立。 胖和尚满脸笑意,对之前在师弟脑壳上扇了一记感到很是满意。 瘦和尚则面露虔诚之色,双目微闭,低声不断颂念着佛号。他体内魔障被师兄一掌压下,但终究还未真的战胜。 这次再凝魂草前被魔障遮蔽神志,弗明知道这是自己破镜的契机到了。战胜魔障,从此步入大修之列,或者走火入魔,到时候只能散去一身功力,从此以后,余生在青灯古佛前静静度过。 “实在罪过,佛爷菩萨们传下的功法太过玄奥,修起来还挺麻烦,黄小施主,你切莫怪罪我这师弟。” 弗通没再对着王不忍述说,他转而对着黄少莫说道。 黄少莫已经把抱着山猫的手臂收回,山猫已经开始在他还不宽阔的胸前打盹儿。 “大师,你”少年欲言又止,似有着极大的犹豫。 弗通在心里道:“佛勒个菩萨的,难道这少年不像之前表现的那盘纯良友善?那我不是还要再对着王一刀求情,省得他真把弗明这家伙砍了。” 黄少莫鼓足了勇气,对弗通说道:“大师,你之前对你师弟喊秃子授首,您自己也是光头,以后还是不要喊秃子了,那样会连你自己都骂进去的。” 弗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刀圣一门,还真是尽皆奇葩。 王不忍嘴角翘起,然后转向那些一直盯着这里的修士们。 “这山猫现在归我大刀帮所有,你们走吧。” 黄少莫怀里的山猫张开眼有些轻蔑的叫冲着王不忍叫了一声,然后再次把脑袋伏在少年的臂弯处。 “大刀帮?那是什么玩意儿!”这是绝大多数修士共同的心声。 当王不忍说出这句话后,老叫花子带着凌烟雨朝着一旁挪了几步。同样的,弗通伸手推着依然双目闭合的师弟往另一个方向挪移开。 于是,王不忍与黄少莫师兄弟二人以及少年怀里的一只猫就自成一方,站在了诸多江湖修士的对面。 “不知寺的高僧和真意宗的老前辈并不是他们的靠山。”有修士开口说道。 然后,从未听过大刀帮的江湖修士们开始准备。 与沙场之上生死有命相似,江湖之上亦不缺腥风血雨。尤其是在厄肆山上,奇珍异宝,有能者夺之。 江湖修士们准备抢夺凝魂草了,这对貌不惊人的师兄弟的生死,他们并不在乎,只要圣地传人不插手。 乌飞飞自然看到了少年,见到连老叫花子都不再庇护这对师兄弟,她心里生出极大的忧虑。 毕竟在她的认识里,身为师兄的王不忍也只是个下阶修士而已。 “知雨,我们走!”乌飞飞对华知雨说了一声,然后纵身上前。 江湖修士们以为这个小姑娘忍不住率先出手,都未加阻止,他们也想掂量下这对师兄弟真正的本事,以及圣地来人们的态度。 至于凝魂草会不会被小姑娘夺走,他们也不在乎,到时候只是要抢夺的对象稍加改变。 华知雨见到小姑的表现,就知道她的想法。她在心中犹豫一下,终究没能无情到让小姑独自面对这些江湖修士。 “大平军修应该已经有人到了。”她在心里想着,然后有些恼怒的一跺脚,身体朝着前方掠去。 两位姑娘来到了师兄弟二人面前。 “飞飞姐!”黄少莫再次见到乌飞飞,满心欢喜。就算是王不忍,再次见到这位小姑娘,脸上也不由再次浮现出和善的笑容。 “你们太托大了,这些人真会杀人的!”乌飞飞对师兄弟二人说道。 在她身后,华知雨背对着她,面向有些出乎意料的江湖修士们。开口说道:“凝魂草是我们大平的,识相的立即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