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域》 楔子 月明中秋,人近月圆。 阴晴圆缺几多,悲欢离合几时。 月光静如雪落,柔和的落在平阳城,城楼在柔和的光线里映出雄壮的影子。 也只有平阳城才会有如此雄伟的气魄,立于千宇万厦之上俯瞰人间。 平阳城乃大周西部楚国的中心城,此城依山而座,是一座可容纳三百万人居住的大城,同时也是一座王城,三十六郡,六百一十六座城池的政权最终汇集在此处,靠山王楚悯生便居于此。 这座城的设计极为简单古朴,毫无半点的花哨,没有奢华至极的装饰,也没有奇巧的建筑风格,一切以实用为主。 单从这座城的防御工事来讲也非常的简单,城楼及城墙只比普通的城池略大一点,没有任何夸张之处,这也许正是楚悯生自信与强大的体现,即战我便是这座城最锋利的战刀,守我便是这座城最坚固的盾。 王府也是古朴无华,整座院落三进三出,分东、西、南三院,建筑是古色古风的青砖红瓦飞檐,没有眼花缭乱的花园和怡趣的鱼塘,有的只是南院的议政厅,东院的文理房,西院的演武堂,能彰显王府尊贵地位的只剩门口高悬的匾额和门前的一对石狮子。 比起平阳城的古朴,大周秦国其中一座城便极尽奢华,琉璃瓦、青玉墙、虎皮毯、檀木椅、金樽玉器,金碧辉煌好不风光,那便是潜龙城。 潜龙城是大周东部秦国临水而落的王城,可容纳人口仅次于平阳城,潜龙城的现任主人是临水王秦雄,治下二十八郡,五百六十八座城池。 大周洛国的弄茯城与潜龙城的名气不相伯仲,弄茯城出名于它奇巧的设计,虽比不上潜龙城富丽堂皇,但在奇巧的设计上无人能及。 弄茯城是大周南部洛国着林而建的王城,居住人口较潜龙城不相上下,现任主人是镇南王洛天林,治下二十六郡,五百四十六座城池。 楚国,秦国,洛国三国之中楚国势力最强,秦国次之,洛国最弱,三国共属大周,楚悯生,秦雄,洛天林三王躬侍一君。 虽是如此,但秦国、洛国已心生二意,不把大周的君放在眼里,毫无君臣之礼,若不是慑于楚国楚悯生的威势,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怕是二人早就逼宫自己当天子了。 大周的天子清楚知道自己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得益于楚悯生的庇护,他是一朝天子,君临天下的万物之主竟活到这个份上,也是汗颜至极。 中秋佳节,正是家人团聚,热热闹闹吃团圆饭的时候,平阳城却显得格外的冷清,与该有的节日氛围截然相反。 原来,平阳城正在进行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为了能保证所有考生能有一个良好的休息环境,明天能考出自己应有的水平,楚悯生下令整个平阳城禁止一切娱乐活动,严禁一切高声喧哗的行为。 为了方便国各地前来参加考试莘莘学子,平阳城所有的客栈、饭馆对考生免费,只要出示具有参加考试资格的文书即可。 平阳城北一座客栈里一间客房里一个十八岁长相还算清秀的小伙子,着一身素净的蓝色长衫坐在桌旁,烛光轻轻的摇曳,映的他不是白皙的脸忽明忽暗,只见他原本放松的手掌慢慢的合拢,越攥越紧。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小伙子,圆脸略胖,八字细眉,水汪汪的大眼睛,高鼻梁,嘴唇微厚,肤色偏黑,给人一种莫名的喜感,此时正拿着牛肉干往嘴里塞,一边嚼一边道:“喂,陆小铁你发什么呆呢?是不是在想翠花呢?” 这时,被唤作陆小铁的小伙子慢慢松开握紧的手掌,面含笑意的看着肤色偏黑的小伙子道:“王小屠,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肤色偏黑的小伙子急忙摆摆手,苦着个脸,八字眉跳了跳道:“小铁,不不应该是陆凤梧陆大哥,麻烦你在外面不要叫我小名,请叫我的学名!” 陆凤梧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肤色偏黑的小伙子,无奈的道:“好的,王景逸,唉,你说你一个屠夫家的傻小子起这么文雅的名字合适吗?” “喂,你铁匠家的二货,起一个女人名字也没见得比我强哪去!”王景逸圆圆的脸上尽显鄙夷之色。 “好了,就此打住!”陆凤梧摇摇头,觉得自己非常可笑,都已经是十八岁的人还如此的幼稚,可能是在一起长大的玩伴面前,才会肆无忌惮。 只见王景逸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小声嘟囔:“你以为小爷我想叫王景逸,如果可能我还想叫楚岳呢,只可惜” 听到楚岳二字,陆凤梧赶紧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眼睛微微动了一下,小声道:“王小王景逸,此地是王城不是咱们村,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看到陆凤梧认真起来,王景逸也老实下来,再次拿起牛肉干往嘴里送,有滋有味的咀嚼起来。 王景逸口中的楚岳乃楚王楚悯生的小儿子,也就楚国人口中惊才绝艳的三殿下,十年前独自领军五万击退秦、洛两国的二十万大军,其中不乏大量的悍将,更有甚者一些元老级别的大将。 虽然这一仗胜利了,但是三殿下楚岳却莫名的失踪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有说楚岳是回城的路上被秦、洛两国杀手截杀了,也有说,他独自对抗两国的猛将,身负重伤,上天垂帘被山里的老神仙救走了,众说纷纭。 楚岳乃楚王的心头肉,他的莫名失踪等于在楚王的心头狠狠剜了一刀,很自然失踪这件事也成了禁忌的话题,禁止私下妄论。 平阳城王府内,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议政厅前负手而立,两鬓泛白如霜微染,月光照在他伟岸的身上,落下一个如山浓重的影子。 中年男子目光湛明如炬,抬头望着天空的圆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皱纹深叠的老者匆匆而行,来到中年男子的身后躬身一礼,道:“王爷,家族的长老传来消息,秘宝已经探测到了三殿下微弱的气息。” 楚悯生不动如山,眼中的一抹光芒急促闪了闪,再次叹了一口气:“岳儿,为父等了十年。” 他身后的老者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些,混浊的眼睛泛起点点光芒:“王爷,家族的长老根据之前一点蛛丝马迹用秘宝经过十年的不断推演,三殿下极有可能在青玄门,王爷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楚悯生看了看天空的月亮,嘴角微微动了动:“今年的月亮比以前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平阳城北客栈的客房里,陆凤梧和王景逸已经早早上榻休息,准备以饱满的精神迎接明天的考试。 可是两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是王景逸最先开口道:“小铁,你说楚王怎么想的,把考试时间定在八月十六,搞的阖家团圆的日子我一个人睡在硬板床上失眠。” “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你在家的时候也是一个人睡一张床,矫情!”陆凤梧自己又何尝不是,他还有点想念家乡。 “小铁,你说这次考试要是不中,你打算怎么办,回去跟着陆伯继续打铁?”王景逸在熄了灯的房间里,只剩两排洁白的牙齿在动。 只听陆凤梧微微叹了口气,有些迷茫道:“我也不知道,你呢?” 王景逸两排洁白的牙齿快速的动了动,似乎在表达自己对现状的不满:“今天我听别人说,一甲子才在世上出现一回神秘莫测的青玄门明年开春会再次出现在世间,我打算去那里碰碰运气,反正我是不想再当屠夫了,到时你跟我一起去吧。” 陆凤梧在黑暗里半晌沉默,过了很长一阵,才缓缓的道:“今晚的月亮没有以前圆。”话音未落,已经听到了王景逸的呼噜声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一个是剑,一个是杀猪刀 次日,清晨。 清浊交汇,日月更替。 旭日东升,稍冷的日光沉静如水,缓缓在青色的城墙上流淌而过,在城门守卫的身上定格。 平阳城的守卫一般都是从前线退下来的老兵,本来应该在家安享天年的,不过这些老兵已经习惯了军营的生活,突然安逸下来,就有些不适应,为了能够适应下半生的生活,就自愿来到城门做守卫,当做一个过渡。 城门口的守卫虽已上了年纪但依旧甲胄临身,手握战刀,身体站的笔直,一脸认真与肃冷,丝毫看不出战争在他们身上留下的残酷,个个精神矍铄。 平阳城和守卫如出一辙,虽然都历经沧桑,但在清晨的阳光中看起来精神奕奕,焕然一个正当壮年的男子。 关于平阳城的守卫有一段故事,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可人们现在还会谈起。 那也是正值科举考试,一个将门子弟来平阳城参加考试,因不满楚王定的考试时间,也就是农历八月十六,在考试前夜纠集了一帮狐朋狗友在醉春楼借酒消愁,那时楚王还没有明令禁止这些娱乐活动。 聚会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将门子弟带着一帮狐朋狗友醉醺醺走出醉春楼去城外的学宫参加考试。 一行人到了城门口,被守卫拦了下来,要求出示考试资格文书,并搜身检查,谁料想守卫正常的检查,便惹怒了这位将门子弟。 将门子弟歪歪晃晃,手指着守卫的鼻子,满嘴酒气:“你一个小兵,知道老子是谁吗,敢拦我,活腻歪了,走,兄弟们!” 守卫并没有动怒,只是伸手挡在将门子弟的前面,非常平静道:“只要是来参加考试的人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都一样,请出示资格文书。” 眼看将门子弟就要动手打人,随行的几个人赶紧拦了下来,但里面不乏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嚷嚷道:“你知道他是谁吗,王蛮将军的独子王长文,你们死定了。” 守卫看了一眼王长文,双手抱拳,微微躬身道:“不知道是王将军的公子,多有得罪,不过今天你不出示资格文书,我们还是不能放你过去,如有冒犯,事后我们定向王蛮将军请罪!” 王长文骄纵成性,哪里忍的了,只见他伸手入袖抖动肩膀,摆脱同伴的束缚,一个弓步向前,一道寒光闪过快速推进守卫的胸膛,一连贯的动作只在一瞬间。 “噗通”一声,守卫倒地,嘴角渗出丝丝血迹,他的胸口扎着一柄短剑,整个剑刃已经没进胸腔内,只有剑柄留在身体外面,只是片刻的功夫,守卫已经断气了。 王长文用的是战场上的杀伐之术,一击必杀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 在前面守卫被刺中的那一瞬间,其余的守卫仿佛再次回到战场,惯性的做出三个凌厉的动作,拔刀,旋步,横劈,五把黑柄白刃的战刀瞬间劈到王长文的脖前,五道细如发丝的血线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如果不是五个守卫及时停住手里的战刀,怕是王长文的人头早已落地。 这时,王长文失去平日里的嚣张,心里恐惧到了极点,那是来自灵魂的颤抖,浑身上下不停的哆嗦,脸色惨白如纸。 跟着王长文的一行人吓得肝胆俱裂,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牙关不自主的打颤。 当天正值三殿下楚岳自外历练回城,楚王楚悯生亲自出城迎接。 楚悯生正从城门里往外走,后面跟着两排卫队,步调一致向前走着。 城门口其中一个守卫见状挽刀入鞘,疾步跑了过去,向牵着马正走着的楚悯生躬身一礼。 凡是进出城的行人都知道,楚王立下一规矩,如非老弱病残孕,或者其他特殊的情况,在城门口必须下车,下马,以示对守卫的尊敬,他是这么说的,的确也是这么做的。 守卫牵过马,向楚悯生禀报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楚悯生负手向前走着,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在城门口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经断气的守卫。 其余四个守卫见到楚悯生,纷纷挽刀入鞘,双手抱拳躬身一礼,齐道了一声王爷。 楚悯生没有理会惊魂未定的王长文,蹲下身手掌抚过死去守卫仍未闭上的眼睛,然后握起死去守卫的战刀起身。 其中一守卫见状瞥了一眼王长文,急忙抱拳道:“王爷,不可啊!” 其余四个守卫也赶紧抱拳,纷纷躬身道:“王爷,不可啊!” 楚悯生拔出战刀,转过身看着王长文,犹如一个慈父一般道:“孩子,闭上眼睛。” 王长文听到这句话,内心的惊惧缓解了很多,如一个听话的孩子看了楚悯生一眼,竟不自主的闭上了眼睛,可他这一闭眼就再也没有睁开过。 楚悯生挽刀入鞘,把战刀递给了亲随的卫队长,神情有些黯然,转身回城了,临走的时候对卫队长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好好安葬这个守卫,照顾好他的家人。” 第二句话是:“告诉楚岳不要回城了,带着这把战刀还有王长文的尸体去边关交给王蛮将军。” 此时,卫队和守卫们才发现他们心中高高在上的王,不仅是一国之主,原来还是一个父亲。 为了不寒了退役士卒的心,横刀斩了将门子,为了不寒了大将的心,将自己最爱的儿子交了出去。 阳光渐渐变的有温度起来,照在平阳城内,经过一夜的沉寂,平阳城也变得热闹嘈杂起来。 这份热闹与嘈杂无关商贩的叫卖声,而是来自参加考试的学子们,只见他们四人并排,拉着如龙的长队在城内走着,向城外的学宫而去,可所谓壮观至极。 到此时,人们才发现来参加考试的学子如此之巨,绝对不能按常情度之。 陆凤梧和王景逸也在队伍之中,他们觉得自己的眼睛完不够用,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与此同时,他们内心有些说不上来的激动与震撼,这种感觉就像百人大合唱国歌带给我们那种不自主的震撼与激动。 两人随着队伍来到城门口,陆凤梧主动的掏出考试资格文书递给守卫,守卫认真的查看了文书,然后又搜了身,面带笑意把文书递给了他,他也面带微笑礼貌的点点头。 陆凤梧接过文书正要往前走,只听得身后一声:“你,站住,过来!” 他转身回头,发现跟在他后面的王景逸被守卫喝停了。 守卫正检查王景逸肩膀上斜挂的布兜,一边从他的肩膀上取下布兜,一边认真的询问道:“兜里装的什么?” 王景逸挑着八字眉,非常无辜的道:“刀。” 听到“刀”字,守卫立马警惕起来,右手按着腰间的战刀,随时准备出鞘,然后小心的询问道:“什么刀?” “杀猪刀!”王景逸看守卫的架势不对劲,急忙又补充了一句:“是家传的杀猪刀,怕被别人偷去,我就随身带着。” 陆凤梧看着王景逸和守卫语来言去的不禁笑了起来,叹了口气自语:“唉,可真有意思,十几年前有个姓王的,十几年后又一个姓王的,一个是剑,一个是杀猪刀,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试问有多高 经过一番唇枪舌剑的较量,王景逸与守卫分出了胜负,王景逸完败,乖乖的把家传的杀猪刀交给守卫保管,并做了一系列登记。 两人的较量说是言语上的,而实际上是王景逸一个人在说话,守卫也就那么几句套公式的话语就把他打败了。 现实里不乏这样的例子,我们着急关心的事情,还不是被某些人几句套公式的话语给打发了。 如龙似潮的考生队伍继续向前走,浩浩荡荡的走向梦寐以求的楚国最高学宫。 王景逸沮丧的跑了过来,满嘴的怨言和不服气。 陆凤梧看到王景逸走了过来,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半安慰道:“小屠,不就一把杀猪刀不至于啊,如果说如果啊,你那把家传的宝刀弄丢了,你要几把,我让二叔给你打几把,绝对不比你的差,实在不行,我亲自” “如果也不行,绝对不能丢,我是认真的小铁。”王景逸打断了陆凤梧的话,前所未有的认真。 陆凤梧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跟平常大大咧咧的王景逸不同,他很纳闷,带着疑问和关心道:“小屠,你怎么了,突然很在乎这把刀?” 王景逸看到陆凤梧的反应,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这把刀了,勉强笑了笑,叹了口气:“唉,我家那老头子在我临走前把刀交给了我,千叮咛万嘱咐要一定收好,千万莫丢了,还说这刀来历非同寻常。” “我听二叔说过,你家那把刀材质上佳,打造精巧,除此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啊?”陆凤梧真不知道平常无奇杀猪刀能有什么非同寻常的来历。 “我当时的反应跟你一样,一把平平无奇的刀,能有什么啊,但我家老头告诉我,这把刀自上古时候就存在了,我家的老祖宗用这把刀杀过生肖神兽,我看他当时也不像在跟我开玩笑。”到现在为止,王景逸对他父亲的话还是半信半疑,不过毕竟是父亲嘱咐的,他只好照听照做了。 陆凤梧半信半疑,他已经在那个村子生活了十八年了,谁家掉根针这种蒜皮小事都知道,更别说这种玄玄乎乎的事情了,想想都有些可笑,最后安慰王景逸道:“好了,别的你不信,你应该相信咱们大楚国的治安,刀放守卫那里肯定没问题。” “说是这样说,我还是有点不放心。”王景逸额前的八字眉都快挤一块了,一步三回头看着那个收刀的守卫。 陆凤梧看着王景逸那副表情笑着摇摇头,然后故作思考道:“喂,小屠,你还别说,我们鹿台村就你们一家王姓,其他是陆姓,搞不好你家祖上” “小铁,这么说你相信我家老头说的话。”王景逸愁眉展欢颜,两只大眼睛放着湛湛的光芒。 陆凤梧学老先生深沉的点点头,然后突然笑起来:“哈哈,信你个鬼!”话罢,快步向前走去。 王景逸扭动着略微偏胖的身体追着陆凤梧,边追边喊:“陆小铁,我就知道,你给我站住!” 这时,守护在考试队伍两侧的卫兵看着两人,严肃的喝道:“你们两个老实点,禁止嬉戏,禁止喧哗!” 两人听到卫兵的呵斥立马老实下来,规规矩矩的跟着浩荡的队伍继续向前。 莘莘学子将要去的学宫在平阳城外南,距离平阳城大概有六里左右,那里有楚国乃至大周最大的藏书楼,有国最顶尖的学问先生和武术教习。 不过,现在考试的学生是前来参加文考的,武考一般是在上半年阳历六月份举行。 因为楚国人尚武,所以武考要比文考严格很多,光是审核的手续都需六七道,考试的项目也比较多,而且是每一项达到规定的标准才可以参加,可能一千个学武研究兵略的人里面只有两三个人过关,通过考试的人经过武术教习为期三个月艰苦卓绝的训练,直接进入军营挂将职,也算是比较荣耀。 当然了,在楚国当兵也是无上的光荣,不仅受到乡邻的尊敬,地方上每年都会抽出一部分经费用于士兵家属的日常生活。 其实,陆凤梧相当初也想参加武考,但最后没能实现,不是说他各方面的素质不行,而是受到了家人的阻止,因为参加武考的其中一项重要规定便是亲人签授权书同意才行,所以他的这个想法还没成形就被扼杀了。 陆凤梧从小就失去了双亲,一直跟着自己的二叔生活,他的二叔有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年龄都比他年长,大哥陆平比他年长十岁,二哥陆安比他年长八岁,两位哥哥都在十八岁的时候参军去了边关,至今还没回来过,只是偶尔有家书回来。 他的二叔也是因为这个,不想让他参加武考,陆家三个男丁总要留下一个养老。 不过,好在陆凤梧也是明事理的孩子,并没有认为他二叔自私,相反觉得二叔很伟大,认为二叔这是在变相的保护自己,毕竟战场非儿戏,是一个极为残酷的杀戮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葬地,况且他也不想二叔一个人孤独终老。 一个时辰后,庞大的考生队伍终于来学宫大门前,黑压压的一片,盛况空前,可以想见的前景,如果楚国和其余两国发生笔伐文战,站在这里的每个人写上几句话,也够秦王秦雄、洛王洛天林看上好几年,说不定还没看完便吐血身亡了。 如潮似水的考生人群在学宫门前瞬间变得渺小起来,对眼前的景象,所有的考生都发出不同程度的感慨,更增加了几分心驰神往的急切之意。 学宫的恢宏壮观的确令人叹为观止,同为古色古风的建筑,比之平阳王府,就如天之于地,江海之河溪。 学宫的朱漆鎏金大门高足足九丈,宽足足五丈,镶嵌在门上的九排铜钉,每一颗都有人头那么大,这是正门,正门的左右两侧各有四个比正门略小的侧门,每个门口八根朱红色的柱子,每根都要五人合抱,往前走是九步一鼎五步一炉,炉生青烟袅袅,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肺,令人精神爽明,人站在檐下往上望,只能看到挑檐一角,根本看不到其貌。 学宫正门上面悬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书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如龙腾如虎扑--文治武功。 考生们在惊乎声中走进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带连廊的九层阁楼,说阁楼有些局气了,毕竟这可比阁楼大了不知多少倍,暂且这么叫。 学宫建筑设计按五行之位而落,每个方位都有九层阁楼,高不可望,宽不可度,大有摘星捉月之势。 每层阁楼的房间一百多间,每间房可纳八百人左右,房间里的书案清一色的梨花木,椅子统一的小叶紫檀木,桌上的文房四宝都是上佳的材质所制,纸就更不用说了,御用的宣纸。 领队的卫兵们没有给考生们太多感慨的时间,各自领着考生们进去考场,陆凤梧和王景逸也在其列。 陆凤梧对于学宫的恢宏壮观似乎没有太大兴趣,相反有些心神不宁,在考场落座时这种心绪也没得到任何缓解,反而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他的脑海里不自主的闪过之前在城门口和王景逸的对话,老是觉得不对劲儿,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假设。 如果王景逸父亲说的是真的,那把杀猪刀的确是非凡的宝物,为什么在王景逸来平阳城考试的时候把这个秘密告诉他,并把刀给了他。 通常情况下,像这种秘而不宣的事,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讲出来,也就是生离死别的时候,难道说鹿台村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陆凤梧想到这里,突然怔住了,有一股心悸的感觉涌现心头。 “喂,你这孩子发什么呆呢,赶紧答题!”负责在考场巡视的先生敲了敲桌子,好心的提醒陆凤梧,毕竟考试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这时,陆凤梧才猛的回过神来,微微欠身对先生表示谢意,这才提起笔架上的笔,砚台里沾沾墨水,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考生信息,然后挽起笔向窗外看了一眼,心里默默念道:希望一切安好。 他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考卷上,他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文、礼、术、政四科的题目竟然一样,题目就两个字--论权。 接下来,他又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事情,今年较往年多了一道附加题,有趣的是这到题竟然和三殿下有关。 陆凤梧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这道附加题部吸引过去了,这道是一题两问,第二问是在第一问答案的基础上问的。 题目是这样的:天启十五年,楚王与三殿下猎于昆仑山,三殿下忽遇须白老者,老者见三殿下气宇轩昂邀其席地而谈,老者指着起伏的山峦问:“昆仑山此去向西每峰长三丈,向东每峰短五丈,此地千丈余,试问昆仑山有多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黄庭甲子录 这道题目是三殿下楚岳十三岁时的真实经历,也正是这次经历让他获得了一次天大的机缘。 至于楚岳是怎么回答老者的第一问世人无从知道,怕是只有三殿下和楚王最清楚,只知道老者当时甚是满意楚岳的回答。 老者听完楚岳的回答,又接着问道:“若是如此,你又看到了什么?” 如果说第一问还能让人窥得一二,那么第二问就显的似是而非,让人摸不着头脑。 饶是如此,天资过人的楚岳还是很快给出了答案,直指老者心中之意。 老者甚欢,席地高歌,字字句句玄涩难懂,似水滴石穿般柔和,如烈风折枝般肃杀,仿佛一瞬万年,日月更替不竭,万物生衰不息。 楚岳听的入迷,在晦涩艰深的地方正要向老者请教,发现老者早已消失不见了,原地留下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石头承圆球形,有婴儿的头那么大,较普通的石头稍稍圆润些,没有美玉该有的光泽,除此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楚岳见状,小心翼翼的捧起石头,朝老者消失的地方躬身一礼,极尽心思默记天空中依旧回荡的歌声,尽可能把它部记下来。 即便如此,聪明如楚岳也只记下了歌的一半,空中回荡的歌声便如烟消失的干干净净,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楚岳觉得这是一次莫大的机缘,一定要抓住,即刻便出了昆仑山来到山下的驿站,用笔写下了老者所歌的内容,不过最后出现在纸上的内容只有老者所歌的三分之一,无论楚岳怎么努力,完记不得剩下的内容了。 即使如此,与楚岳同行的楚悯生甚是欣慰,因为老者当时席地高歌时他也在一旁,奈何一点也没记住,甚至连遇到老者的场景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楚悯生高兴之余,看着桌上成形的一叠“玄经”道:“岳儿,机缘之下得到的玄经该起个什么名字合适呢?” 楚岳起身向楚悯生躬身一礼,扶案而立沉思片刻道:“引黄庭亦为玄,与其境合,用甲子是为演,与其意符,就叫黄庭甲子录。” “好,好,好。”楚悯生连连称好,连侍卫都没见过楚悯生像今天这般高兴。 正当楚悯生高兴之时,楚岳却皱起眉头:“父王,只是孩儿学识尚浅,不能领会黄庭甲子录玄妙之意,还望父王着学宫的老先生们译注,为我楚国乃至大周再添文化瑰宝。” 楚悯生欣慰的拍了拍楚岳的肩膀,完没有久经沙场的杀伐之相,一副父亲之于儿子的慈爱:“吾儿长大了。你所说的为父定会去安排,不过这块石头如何处理,岳儿可有想法?” 楚岳围着桌案上的石头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作罢:“父王,不若先把石头送回王府交给族里的长老,让他们找琢玉的老工匠探查一二之后再做定夺,最好不要刨开,毕竟是天物有莫测神威。” 楚悯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摆手示意亲随的卫兵把石头运回王府,并按照楚岳所说安排。 本以为这是一场天大的机缘,没想到在一个月之后,却成了楚悯生和学宫老先生头疼的事情。 因为楚岳带回来的黄庭甲子录在学宫老先生的眼里堪称“天书”,不是说他们不能领会书中的真意,而是他们前一眼看书中的内容,后边便不记得前面的内容,脑中空空如也,甚是奇怪,也只有楚岳一人能看完书中的内容。 同样苦恼的事情发生在楚家长老那里,他们请来楚国最顶尖的琢玉工匠都没探索出石头的玄妙。 不过,越是这样越是说明楚岳带回来的黄庭甲子录和石头绝非凡物,以凡夫俗子的智慧和眼力是不可能勘破的。 此后,两物便被视作秘宝珍藏了起来。 传闻,楚岳后来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查阅各种玄学孤本典籍,结合自己超强的领悟能力从黄庭甲子录里悟出一套惊为天人的剑法,技绝江湖各大宗门未有敌手,在战场上更是立于不败之地,同时与那块石头建立起极其微弱微妙的联系。 考场里,陆凤梧看着试卷上两问,会心的笑了笑,提起笔在试卷上写出第一问的答案,答案极为简单,就两个字:七尺。 第一问答案刚刚落下,他又提笔写下第二问的答案,答案同样是两个字:万物。 这一切刚好看在巡考老先生的眼中,巡考老先生看了看陆凤梧试卷的答案怔了怔,然后非常不解的负手离开了。 只是没过了一会儿,巡考老先生去而复返,径直来到陆凤梧的跟前,轻轻敲了敲桌案做了一个随他去的手势。 陆凤梧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轻轻点点头,起身随着老先生在其他考生疑惑的眼神中而去。 两人出了门,陆凤梧礼貌的向老先生微微欠身,小声的询问道:“老先生,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老先生没有停下脚步,非常和蔼道:“孩子,你随我来便是,无需多问。” 陆凤梧虽有诸多疑问,但很显然问了也是徒劳,便应了一声随老先生而去。 两人穿廊过道终于来到一间比考场小了很多倍的房间,房间布置极为简单,左右手两侧两排方桌圈椅交错而置,正堂摆放着一张方桌,方桌两侧各置两把圈椅,一副虎啸山林图悬于正当中。 “孩子,你先坐吧,在这里喝口茶稍等,一会儿主考官过来有些事情要问你。”老先生在正堂右侧的圈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凤梧有点不知所措,不过最后还是按照老先生的安排坐了下来,老先生看着他落座,对他回以微笑便离开了,整个房间只剩他一个人。 他知道这会儿疑惑不过是徒增烦恼,索性端起桌上的茶杯,茶即将入口,他又把茶杯放了回去,拿起桌上一本书翻了起来,书的封面上写着黄庭甲子录五个字。 一盏茶的功夫,陆凤梧把整本书翻了一遍,将要合上的时候,迎面进来一个中年男子,男子一身紫色锦丝长衫,腰间虎皮束腰带。 中年男子较平常中年的身体要魁伟些,个头大众身高。 可如此普通的中年男子,陆凤梧一眼看去,如一座山横在眼前望不到顶,给人一种不可逾越的感觉,特别是中年男子那双湛明如星的眼睛,透着一股沧桑与冷酷,让人不敢直视。 陆凤梧看到中年男子迎面而来,他正要起身以礼相迎,谁知中年男子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温和道:“孩子,不必拘礼,不必紧张,放松点。” 中年男子在正堂左侧的圈椅坐下,端起茶杯用盖子抚了抚茶上面的浮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不急不缓道:“孩子,我是这次考试的主考官,我有三个问题问问你。” 陆凤梧在刚才翻书的间隙大致已经想到这位主考官要问什么了,也猜出这位主考官的真实身份,然后礼貌的点点头:“您请问吧。” 中年男子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看陆凤梧:“孩子,我猜你已经知道我想问什么了,可你并没有急于表达,知道内敛,我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 陆凤梧惊叹于眼前中年男子的洞察力,不过已猜到男子的身份他也就释然了,微微欠身礼貌道:“您过誉了,只不过是小聪明而已,我想你要问的便是三殿下遇老者两问是怎么答的,为什么这样答?”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示意陆凤梧说下去,然后再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陆凤梧稍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第一问,它是这样说的,昆仑sx去每峰长三丈,照此长下去漫漫无期,不过它再长也不过天,顶多与天齐,东去每峰短五丈,同样的道理,它矮不过地,最终与地平。” “继续说下去。”中年男子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如茶余饭后闲聊般轻松。 “天地之距无法揣测,可有这么一句话,七尺男儿生于天地,头顶天脚立地,如此所演,不过七尺而已。”陆凤梧依己之见,认真的解释。 陆凤梧说完之后看中年男子没有任何反应,他又继续说下去:“第二问,基于第一问答案就简单了,既立于天地,视与天齐,当然看到的便是万物。”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中年男子终于缓缓开口道:“孩子,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陆凤梧这才意识到刚刚合上的书还没来得及放下,这才又翻开,一边翻一边道:“这本书非常奇怪,我每看一个字前面的内容完不记得了,第一遍如此,现在再翻还是一样。” 这时,中年男子眼角微动,略带一丝惋惜之意道:“好了孩子,你回去继续参加考试吧,希望你能考出好成绩。” 陆凤梧把手中的黄庭甲子录放回原来的位置,朝着中年男子躬身抱拳道:“是。” 巡考的老先生在门口等着陆凤梧,待他出来后便领着他返回考场,陆凤梧在老先生的身后,向后看了一眼,心里感叹道:生子当如岳,为王莫过楚。 陆凤梧走后,一个二十七八岁,虎目剑眉的男子走进中年男子所在的房间,进屋便抱拳行礼道:“父王,依我观察,那小子定是记住了黄庭甲子录的内容,为了独贪里面的玄妙之法,才谎称没记住,甚是狡猾,此人断不可留。” “江儿,我知道了,你去吧。”中年男子起身负手而立,看不出任何情绪。 原来,中年男子就是楚王楚悯生,被他唤作江儿的男子就是他的大儿子楚江。 楚江纵使有千百不甘,也不敢违逆父亲的意思,最后叹了口气便退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冤家易聚头 楚王的大儿子楚江不比楚岳那般胸襟开阔,是一个心里放不下事的人,他一旦认定一个人的品行很难有所改观,对陆凤梧的态度亦是如此。 时间如指缝的沙子,远比我们想象要流逝的快很多,众多的考生在煎熬与无奈中结束了考试。 考试结束的第二天,陆凤梧和王景逸踏上归途,两人分别骑着两匹瘦马缓慢的走在漫漫古道上。 天高云淡,阳光和煦,秋风略冷。 古道两旁的树木显然上了年纪,树上的叶子早早落光了,只剩下枯枝彰显着最后的骄傲,迎秋而黄的杂草凌乱的生长于树下,在秋风里倔犟的挣扎着,只为等待来年春风回。 尽管满眼的荒凉,但并不影响两人的心情。 古道上王景逸骑着瘦马,整个马背都被他压承弓字形,他丝毫不觉侃侃而谈,说的内容无非两种,一种是吃的东西,另一种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翠花。 陆凤梧静静的听着王景逸侃侃而谈,手拉着缰绳悠闲的向前,丝毫不提考试中间发生的小插曲,闲来无事他随口问了一句:“小屠,你的传家宝呢?” 王景逸拍了拍肩膀上斜挎的布兜,甚是满意说道:“小铁,你还别说,守卫真是负责,让我确认再三才把刀给我。” 陆凤梧点点头,看着被压弯脊背的瘦马,苦笑道:“小屠,你的体重也该减减了,你看把马给累的!” 王景逸用手抚了抚马脖子上的鬃毛,然后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一脸无辜道:“小铁,你说的太对了,我记得前面有个小镇,到镇上让马歇歇,我们也顺便吃点东西。” “哈哈,我看歇马是假,吃东西才是你的本意。”陆凤梧对王景逸实在太了解,毕竟从小一直玩到大。 哒哒哒哒 两人身后传来隆隆马蹄声,一瞬间呼啸而来,从他们中间快速穿过,溅起古道上黄土,扬起一条长长的黄龙。 王景逸避之不及,一个踉跄从马背上重重的摔下来,肚皮先着地,啃了一口草渣。 陆凤梧还好点,他一直抓着缰绳,只是被呼啸而过的马队逼至道边。 “你大爷的,没长眼睛啊,你小爷我这么高大魁梧没看到吗,小子别让小爷再遇到”王景逸爬起来顾不得弹去身上的黄土,对着滚滚黄龙里一群快速移动的黑影大骂。 “好了,别骂了,人都没影了。”陆凤梧瞥了一眼绝尘而去的马队,看着王景逸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算这帮孙子跑的快,不然让他们知道小爷杀猪刀的厉害。”不知何时,王景逸把杀猪刀握在手里,朝着滚滚黄土里的黑影狠狠的比划,做了一个杀的姿势。 “行了,赶紧上马吧,说不定到前面的小镇还能遇上,到时你再教训他们。”陆凤梧摸着下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有道理。”王景逸拍了拍身上的黄土,擦掉嘴角的草渣,蹒跚的爬上马背,待他坐稳的那一刻,马背再次恢复弓字形。 尘沙散去,古道复归明清,也再次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两串想快却快不了的马蹄声。 两人终于在正午到达小镇城,从南门下马牵着缰绳走进小镇的街道。 经过半晌的折腾,人已乏马已倦,两人在街道上寻找歇脚吃饭的地方,对街道两旁热情叫卖的小摊贩完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两人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终于在街尾找到一家规模不是很大的小酒馆。 王景逸看到小酒馆,两眼直勾勾的放光,咽了咽口水,牵着马便过去。 他抬脚刚要走,陆凤梧看了一眼小酒馆,然后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小屠,我看这酒馆太小,肯定没什么好吃的,要不我们再找找,换一家大点的酒楼,我请客” 王景逸完没有听到陆凤梧的话,在陆凤梧说的空当已经把缰绳栓在小酒馆门口的马桩上,人如饿虎扑食般冲进小酒馆。 陆凤梧本想叫住王景逸,不过为时已晚,他只好牵着瘦马来到小酒馆外面的马桩前,心不在焉的把缰绳栓上。 他看着两匹瘦马踢侧着身,极力的与旁边的马匹拉开距离,低头咀嚼着从旁边被风吹落的草料,不时侧眼看旁边的几匹马,那神情像极了两个贫穷自卑的小孩。 旁边,六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与两匹瘦马形成鲜明对比,匹匹趾高气昂,鬃毛光亮顺滑,它们以鼻孔对着街上来往的行人,根本不稀罕料槽里肥美的草料,以此来显示自己的高贵。 陆凤梧看着两匹瘦马和六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摇着头叹道:“江湖里,冤家易聚头。” 一句感叹之后,他并没有急着进入小酒馆,而是来到小酒馆斜对面一间药铺,眨眼的功夫便走了出来,再次来到栓马的地方。 他并没走到两匹瘦马跟前,转而来到六匹高头大马跟前,非常认真的把高头大马跟前的草料搅匀,用手轻轻的抚着马儿的鬃毛,小声在马耳旁说一句话便笑着离开了。 他刚离开,高傲的枣红色大马纷纷低下头,有滋有味的咀嚼着搅匀的草料。 不等陆凤梧走进小酒馆,就听见酒馆里面传来王景逸暴躁的声音:“当兵的了不起,这家酒馆又不是你们家开的,怎么你进得,小爷我进不得。” 话音刚落,酒馆里又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其中说不尽的轻蔑与不屑:“哼,王府我进得,你进得吗,小子,少在这里丢人现眼,趁老子今天心情好,赶紧滚!” “小爷,我砍”酒馆里再次传来王景逸失控的声音。 他的话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这位爷息怒息怒,今儿确实是小店做事不周,没来得及对外张示,整个酒馆被那位军爷包场了,实在是抱歉啊,作为赔礼小店送您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你看怎样?”听来,声音的主人应该是酒馆的老板。 陆凤梧听着酒馆里面的对话,人已经进入小酒馆的门里,他入门后站定,嘴唇动了动:“狗洞狗钻过,你们可钻过!” 一时之间,小酒馆的气氛降到冰点,随着手掌拍击酒桌的震响,再次传来那个浑厚有力的声音:“找死是你!?”显然声音的主人有些意外。 “我们认识吗?”陆凤梧也有些意外和不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二斤自尊,二两花肉 小酒馆里,陆凤梧站在离门口三步远的地方,衣衫一角轻轻摇摆,王景逸站在他的旁边,愤愤的看着对面方桌落座的六人,手握家传的杀猪刀。 杀猪刀是一把玄色白刃的宽面短刀,样式大小较普通的屠刀没什么大差,刀面上浮雕一头白虎,白虎狰狞之状活现,无形中透出一丝森寒之气。 白虎是上古时期镇西位主杀伐的神兽,是上古四大神兽中最为暴躁凶狠的一个。 如果刀面上浮雕一头白虎仅仅是为了与其属性相符,倒说的过去,也许还有另外一种非常渺小的可能,如王景逸的父亲所说,这把刀真的屠过生肖神兽,而这尊生肖兽极有可能就是寅虎,天晓得白虎和寅虎是不是一个种族。 四方桌落座的六人,落北而坐的是一个虎目剑眉的男子,约莫二十八九岁,一人独占方桌一面,只见他身着玄色虎头甲胄,腰间配一把虎纹战刀,气势与其余五人大为不同,显然是其余五人的上级。 其余五人围绕男子分三面坐,皆是寒光铁衣腰配战刀,杀伐之气浓重,看样子五人应该是男子的侍从。 虎目剑眉的男子硕大的手掌拍在桌面上,逼人的气势不怒自现,如刀的眼神扫过陆凤梧,然后给右手边侍从一个会意的眼色便端起桌上的酒杯饮了起来。 侍从得到男子的会意,起身来到陆凤梧和王景逸的跟前,松松的抱了抱拳,看着陆凤梧极为轻蔑道:“刚才你的话过于刻薄,不过我家大少爷大量不予计较,再说了,我们也不是不讲理,我家大少爷包下酒馆也是图个清净,既然两位想留下来也行,那我们就做一个简单的比试如何,你赢了就留下来,输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陆凤梧认得这个浑厚有力的声音,是起先与王景逸发生争吵的那个人,他更是眼熟其余几人,他们便是在古道策马扬尘把王景逸撞翻的一行人。 不等陆凤梧做出回应,王景逸便挥了挥手中的刀:“说吧,怎么比,小爷我还怕你不成。” 说实在的,陆凤梧比较厌恶这种幼稚的打赌较量,讨厌莫名其妙就给别人定下规则的人。 这无异于两条斗犬为了主人手中的一块肉,咬的彼此血淋淋的,最后也不过是两条玩物满足了主人微不足道的观感而已。 人啊,都是虚荣的自尊心在作怪,有时候二斤自尊心,不若二两花肉,李凤梧如是的想。 “不,我要和他比,看看我们两个谁先把对方扔出这个门。”侍从完无视王景逸的存在,用手指着李凤梧。 “你,你小爷我剁”王景逸的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气的牙关只打架,举起刀劈向这名侍从。 陆凤梧一把抓住王景逸的胳膊,眼睛撇过侍从,眼神直逼坐在桌后的男子,云淡风轻道:“我们走!”说完,便转过身去。 王景逸极度不情愿,甚至还有些怨恨陆凤梧,但他的胳膊被陆凤梧攥着,不能做出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只好随着陆凤梧转身。 “哈哈”男子的五个手下哄然大笑,笑声尤为刺耳。 “啊”未落的笑声中夹杂一声惨叫和身体撞击石板发出的闷响,前一刻还在嘲笑陆凤梧的侍从此刻正趴在小酒馆门外的石板上,表情极为难受。 原来,在王景逸转身的瞬间,陆凤梧突然回身,趁侍从不防一把抓住他的腰带,如丢死狗般的把他抛出门外。 笑声戛然而止,男子右手边另一名侍从勃然大怒,拍桌而起:“混账小子,你敢耍阴,不可饶恕。” “哼!”随着男子一声冷哼,正要有所行动的另一名侍从默默的坐下,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男子本来是想让手下羞辱和试探陆凤梧一番,没成想是这般结果,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很简单,因为陆凤梧在学宫没给他留下好印象,没错他就是大殿下楚江。 楚江为什么不待在王府策马南行路过这个小镇,连他的贴身侍从都不清楚,只道是为了一件隐秘的事情。 只见,他站起身来,虎躯一震虎目一闪,看了陆凤梧一眼,没有任何情绪道:“我们走!” 说罢,他脚行虎步,势大力沉的向外走,突然在陆凤梧的跟前一顿。 “嘣!”一声闷响,只见楚江硕大的拳头横在空中,整个人如一座大山耸在原地。 陆凤梧连退了三步,终于在门槛处站住了身形,脚踏过的石板连着碎了几块。 原来,楚江在靠近陆凤梧的时候,猝不及防的挥出一拳直抵陆凤梧的胸口。 陆凤梧见势赶紧推出一拳迎上楚江的拳头,两拳相碰发出闷响,陆凤梧被一股巨力推的连连后退,要不是常年跟着他二叔打铁力大劲稳,怕是胳膊早废了,有可能整个人都废了。 饶是如此,楚江的侍从皆是惊疑,他们非常楚江善使筋骨之劲,一拳的威力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抗,就算能挡下来,平安无事的人是少之又少,从今日起陆凤梧算一个。 楚江不屑的看了陆凤梧一眼,冷哼一声走出门,几个侍从侧身避开陆凤梧随着楚江而去。 待几人走后,王景逸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不可思议的道:“不是吧,那家伙也太强悍了吧,一拳能把我小铁哥推出三步远。”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三步半!”陆凤梧的话音刚落,只听他脚后的门槛“咔嚓”一声断裂了。 “他娘的,这还是人吗?幸亏小爷刚才没上,不然定废了。”王景逸对陆凤梧的力量有绝对的自信,不说陆凤梧有拔山之劲,一拳打死一头牛是很轻松的事情。 陆凤梧扭动手腕颇感意外,他不是怀疑自己的力量,而是不解楚江先前那句:是你! 楚江一行人出了小酒馆,其中一个侍卫向楚江抱拳道:“殿下,要不要找人” 只见,楚江摆手作罢,冷冷的道:“此事搁下再说,办正事要紧。” 随行的侍从虽有几多不甘,但也不敢违逆楚江的意思,只好应声作罢。 小酒馆里,陆凤梧和王景逸选了一张酒桌坐了下来,陆凤梧对王景逸耳语了一番。 王景逸听完之后,大笑起来:“哈哈,我就说你不可能轻易的放过他们,实在是解气,今天这顿饭我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鹿台村 楚江一行六人出了小镇,策马急行消失在漫漫黄沙里,目的地南方小镇的一个村庄-鹿台村。 陆凤梧和王景逸茶足饭饱后又重新踏上归程,两人骑着瘦马在阳光里身形越拉越长,最终的目的地也是鹿台村。 鹿台村是楚国南部羊东镇的一个小村落,离平阳城大概有一千多公里的距离,良驹宝骏昼夜兼行差也要两天的时间。 照陆凤梧与王景逸的两匹瘦马的速度至少也得五天的时间,不过两人在路上除了吃饭休息也没怎么耽误。 日出又日落,几度斗转星移,两人在考试完的第五天的晚上赶到羊东镇。 到了羊东镇他们已经疲惫不堪了,但他们没有在镇上作任何停留,而是继续往家走。 在平阳城两人经常梦回鹿台村,可鹿台村就在眼前时,他们却近乡情怯,他们骑着瘦马在村外的一座小山包的小路上停了下来。 秋风渐寒,呜呜作响,如孤鬼啼哭,夜星低垂,晶莹欲落,如孩子的眼泪。 夜色笼罩在大地上,万物披上一层朦胧的薄纱,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王景逸下马舒展疲惫的身躯,看着眼前的一切倍感亲切,心情大为舒畅:“太好了,终于回来了,还是鹿台村舒服。” “小屠,好像有点不对劲儿!”陆凤梧坐在马背上朝村庄的方向望去,突然间眉头紧皱。 “怎么了?”王景逸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再次向村庄所在的方位望去。 “这个时候晚饭刚过,村里的大部分人还没有休息,应该都还点着灯呢,怎么今天晚上没有一家点灯,非常奇怪!”陆凤梧眼神中闪过一抹忧色,平静内心一下变的不安起来。 “太不对劲儿了,小铁赶紧下去看看!”王景逸没有骑马,直接牵着马快速的跑下小山坡。 陆凤梧没有下马,直接双腿夹紧马肚冲下小山坡,在田间的小路上一路急驰,终于在村口勒紧马缰停了下来。 马刚停住,他看到眼前的景象,仿佛被五雷轰顶了,身体不停的颤抖着,眼珠在眼眶里打颤,瞳孔急剧放大,整个人摇摇晃晃从马上跌落下来。 他瘫软在地上,眼睛盯着前方,身体瑟瑟发抖,十指插进泥土里,用力的攥紧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抓不住,他用力的喊一个人,却怎么也发不出声,眼角不知何时流下一滴泪,滑过脸颊打在手背上。 啪嗒,啪嗒。 陆凤梧的眼泪不自主落下来打在手背上,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嘴张着一直喊一个人,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但他仍没有放弃,用尽身的力气终于喊出声:“二叔!” “噗”他喷出一口鲜血,一阵眩晕整个人昏了过去。 哒,哒,哒。 王景逸骑着马疾驰在村前平坦的土路上,一边骑一边骂骂咧咧的:“奶奶的,谁家马随地拉稀,害的小爷踩的两脚都是,别让小爷逮住,不然非劈了你!” 突然,王景逸勒紧马缰,马蹄声戛然而止,一声马嘶划破安静的夜空。 他急忙跳下马,连滚带爬的来到陆凤梧的跟前,半蹲在地上,一把搂起陆凤梧焦急道:“小铁,你怎么了,醒醒啊,醒” “发发生了什么怎怎么会这样,不”王景逸无意间看到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唇不停的颤抖。 他艰难的转过头,不停的晃动着陆凤梧的肩膀,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抽泣哽咽着:“小铁你醒醒啊,你快起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们一定是太累了,在做梦...” 鹿台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两人如此失常。 如先前陆凤梧看到的那样,一条巨大的深沟把鹿台村与村外变成了两个世界。 这条深沟深足足十丈,宽六丈有余,不知何时出现在村口。 深沟里侧的鹿台村原本是一个二三十户的小村庄,村中间一条大道直贯南北,东西两侧是青砖灰瓦的民房,村头的两家便陆凤梧家的铁匠铺和王景逸家的猪肉铺。 不过,现在整个鹿台村在星光下尽是一片焦土,连一片完整的瓦片都没有,村子完被夷为了平地,好像这个世界压根不存在这个村子一样,唯一能证明这里有个村子的便是村口的石碑,上面勾刻着三个大字--鹿台村。 “小铁,你醒醒...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王景逸满面泪痕,眼睛都哭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都该杀 平阳城王府议政厅内,楚王楚悯生坐在正堂右侧的圈椅内,楚江坐在左侧的圈椅内,向楚悯生禀报此次南行的情况。 “父王,家族长老依秘宝推测的不错,我们在羊东镇鹿台村见到了三弟,不过三弟让我转告您,他暂时不回王府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还说在您需要帮助的时候自然会出手。” 楚悯生没有任何反应,显得极为平静,似乎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楚江看父亲没有反应,便继续说了下去:“父王,三弟现在是青玄门的师尊,真没想到咱家出了一个仙人,以后再也不用畏惧任何人了。” 楚悯生瞪了楚江一眼,嘴唇微动:“混账,收起你不成熟的想法,岳儿现在已是世外之人,怎么可能插手俗事,我不是告诉过你格局要大,不要局限于眼前。” “父王教训的是。”别看楚江高大威猛,但在楚悯生面前完是听话的孩子。 “算了,岳儿还说了什么?”楚悯生恨铁不成钢,不过也是爱孩子的一种方式。 “三弟说有件事情望父王早做决断,他说您现在可以护楚国子民一世周,可一世之后,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实难想象啊!”楚江转述楚岳的话,他人也算太笨,大概知道这番话的意思。 楚悯生沉吟良久,一时之间苍老了许多,肩膀弯了下去,仿佛扛着楚国千千万万的子民。 楚江二十多年来,从未见父亲有过这样的反应,一时举手无措,他本来还有事情向楚悯生禀报,但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想如果楚岳在就好了,肯定知道怎么办。 “有什么事情赶紧说!”楚悯生眼神犀利,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自己的儿子。 “是,我此次去鹿台村发现了秦人的行迹,他们是一群组织残忍的杀手,他们屠了鹿台村二十五户九十二人。据我调查,原来这个村子有两人在我楚国边关军营当职先锋,多次狙击秦国进兵,秦国损失惨重,为此安排一批杀手屠杀两人的亲人,如果当时不是我的坐骑跑肚,定把这批贼子诛杀殆尽。”楚江提到秦人便愤恨不已,同时对未能把贼子诛杀干净感到羞愧。 “哼,无耻!你传我令,告诉王将军,主动进击秦军,给我斩下秦国军将九十二颗头颅!”楚悯生不耻秦人卑劣的手段,心疼自己的兵将,内疚没能保护好他们的家人。 楚江领命而去,议政厅内再次恢复平静,楚悯生踱出门去,仰天望月。 鹿台村焦土之上,两个出尘不凡的男子对面而立,一个是周身腾着红光的江玉寒,另一个便是青玄门的陈旭。 石碑后面陆凤梧依旧被石碑上的文字折磨着,头发凌乱的披在肩膀上,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狰狞恐怖之状如一具活尸。 王景逸试尽各种办法也不能把疯魔的陆凤梧拽回来,急的汗都出来了。 焦土之上,青玄门陈旭负手而立,衣衫随风而摆,明目微闪,薄唇轻动:“江玉寒,真没想到啊,你会再回来?” “我本已打算回望山宗了,半路遇见几个凡人,听说这个村还有两个娃娃没死,我想还有希望,就又回来了。”江玉寒眼眉清秀,尽显高傲轻蔑之姿。 “你们到底在找什么?当晚那批人屠村的时候你们为何不出手相救?”青玄门陈旭不解江玉寒一行人的行径,甚至大为鄙视。 “我们在找什么当然不能告诉你,至于那帮凡人的生死又关我何事,你是没见那个老铁匠,身上被捅了八刀,死的时候那个惨状...”江玉寒说的极为云淡风轻,凡人的生死在他眼里似乎还不如一只蝼蚁。 “看来,你真不该回来!”陈旭动怒,周身腾起白光,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白色极光轰击江玉寒。 江玉寒见状,周身红光熊熊燃起,化作一道红色极光撞向白色极光。 嘣,嘣,嘣... 极光撞击的巨响如九天惊雷炸裂夜空,周遭的空气急剧振动,红白交替的虚影千万道,如一朵巨大的兰花绽放在夜空中。 一瞬间,两道极光已经撞击千万次,速度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力量更是强悍到不可思议地步。 巨响慢慢平息,极光虚影渐渐消散,陈旭与江玉寒脚踩飞剑悬在空中对面而立。 “呵呵,几年没见,你已经到两极境的巅峰!”江玉寒冷笑,看不出是夸赞还是羞辱。 “哼,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你也不过是三泉境初期,有什么好得意的!”陈旭负手而立,丝毫不惧比自己高了一个大境界的江玉寒,非常自信:“你看这一击你接不接的住!” 话音刚落,陈旭瞬间化作一道白色极光直击江玉寒。 江玉寒瞥了一眼,极为轻蔑道:“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你就这点能耐吗?”说完,他便化作一道红色极光迎上。 红色极光速度比刚才快了不知多少倍,力量也霸道了许多,完压制白色极光。 在红色极光将要撞到白色极光的那一瞬间,白色极光发生了变化,极光急剧缩小,变成只有拳头大小的光球。 嘣,嘣,嘣。 红色极光撞上白色光球,如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河里。 白色光球中心塌陷,光球一圈溅起白色的光芒。 红色极光继续以强悍霸道的力量向前推进,与此同时,白色光球再次发生变化,以快到极致的速度化作一把利刃,以强到极致的力量把红色极光劈成两半,从中间直贯而过。 被劈成两半的红色极光由于惯性作用,其落势不减,快速落在焦土之上,劈出两道骇人的深沟,翻起滚滚尘土。 石碑后面,陆凤梧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睛开始往下滴血,好在石碑上面的字只剩最后一行,再多一行恐怕陆凤梧非殒命于此。 最后一行字入眼,陆凤梧的身体终于摆脱无形的束缚,神色恢复正常,气息稍有些紊乱。 王景逸看到陆凤梧恢复正常,急忙关心道:“小铁,你可算没事了,你刚才吓死人,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呢。” 陆凤梧饱含歉意,拍了拍王景逸的肩膀道:“放心,我没事,对了,焦土上的男人呢?” “我也不清楚,你中邪那会儿,又来了一个男人,说是青玄门的,两个人没说两句便打了起来!”王景逸看了看空中踏剑而立的陈旭,又用手指了指漫天乱舞的黄沙。 陆凤梧顺着王景逸手指的方向看去,先是一惊,然后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我刚才模糊听到那个青衫男子说二叔被人捅了八刀惨死,他肯定知道当晚的情形,不过他也不是好东西,也该死!” 王景逸皱着眉头极力回想刚才的情况,最后摇摇头:“刚才只顾你了,没太听清他们说什么。” 漫天乱舞的黄沙终于散去,只见江玉寒单膝跪地,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指缝里不断有血渗出来,脸色苍白不堪。 他嘴角挂着血丝,不可思议的道:“不可能,为什么?” 陈旭踏着飞剑,居高临下道:“没有为什么,修炼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况且你没能领会到两极境真正的玄妙。” “哼,陈旭你给我等着,他日我定带人踏平你们青玄门!”话音未落,江玉寒化作一道红光逃离此地。 陈旭并没有追江玉寒,从空中缓缓落在焦土上,从容的坐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血。 原来,这场打斗并没有胜者,以两败俱伤收尾,这也是陈旭没有追江玉寒的原因。 看到江玉寒逃离,陆凤梧急忙道:“小屠,我去追青衫男子,你在这里等我!” “我们一块去,对方是仙人,你一个人不安,两个人是个照应!”王景逸深信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万一我们都回不来了,谁给咱们村死去的人报仇,况且我的力气大有优势,管他什么仙人,照捶就是了,你放心吧。”陆凤梧一边解释,一边看着即将消失的红光,有些焦急:“小屠,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去找我的哥哥。” 王景逸想再争取一下,可他终究没有这样做,而是掏出杀猪刀递给陆凤梧,眼眶湿润道:“记得亲自把刀还回来!” 陆凤梧接过刀朝着红光消失的方向拼命的奔跑,跑了一段突然停下来,扭头对王景逸道:“小屠,我一定会把刀还给你的!”说完,转过头继续奔跑。 一个时辰之后,陆凤梧出现在一片密林里,躲在一棵大树后看着前方的不远处。 不远处,江玉寒坐在一块大石上低头处理胸口可怖的血洞,丝毫没有察觉有人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陆凤梧躲在树后观察良久,确定没有异常后,手握杀猪刀一步一步向江玉寒靠近。 江玉寒处理伤口的手顿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你还挺有耐心,跟了我一路,你想干什么?” 陆凤梧猛的怔了一下,然后快速恢复正常,冷冷的道:“我想问你,那个村子的人是被什么人杀死的?” 江玉寒突然狂笑起来,完忘记了伤口带来的疼痛,得意道:“哈哈,你是村子幸存的小娃娃,刚才有陈旭在,没能把你带走甚是遗憾,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陆凤梧手越握越紧,眼神越来越冷:“我再问你一遍,我们村的人是被什么人杀死的?” 他对江玉寒动了杀心,他认为江玉寒与屠村的凶手没什两样,都该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望山宗 江玉寒整理好衣服,轻抬眼皮,极为轻蔑道:“凡人最好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不然你的下场会很惨,和那个老铁匠一样。” 陆凤梧瞳孔猛的放大,极力压制心底的愤怒,冰冷的道:“是你杀了那个老铁匠?” 江玉寒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一步一步向陆凤梧走了过来,眼神中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企图。 陆凤梧还没有得到结果,反而陷入另一种窘迫的境地,不过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连现在站的位置也是事先考虑好的。 他的左右两侧有两块过膝的大石头,周身还有几棵成年人腿粗细的小树。 江玉寒正在慢慢的逼近,陆凤梧把杀猪刀别在腰间突然躬下身,伸出双臂抱着两侧的大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 随着一声大吼,两块石头在他惊人的臂力下动了,似乎要拔地而起,但却没有真正的离地。 江玉寒稍感意外,但很快又恢复那副轻蔑的姿态:“哦,蛮力吗。” 话音刚落,两块大石头碾过地上的枯草快速移动起来,在离江玉寒两丈远的地方顿了一下,然后便离地而起直击江玉寒,速度之快。 江玉寒不以为然,闲庭信步继续向前走,在两块大石头离他只有两指距离时,周身红光腾起,形成一道红色的屏障,把两块大石挡在屏障之外难进分毫。 陆凤梧见势不妙,拔起腰间的杀猪刀,用力一挥快速斩断三棵小树。 三棵小树应声而倒,在小树落地之前,他顺势抓住一棵,如抛射长矛般掷了出去,紧接着第二棵,第三棵陆续被掷了出去直刺江玉寒。 陆凤梧掷出三棵树后,脚尖急点地面快速后退。 这时,只见江玉寒冷哼了一声,单手朝着空中轻松一摆,两块大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两块大石飞射而出,正好撞上急刺而来的三棵树,三棵树撞上两块大石瞬间折为数段纷纷落地,然而两块大石余势不减急速向前直至陆凤梧。 陆凤梧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两块大石的速度如此之快,力道如此之猛,眨眼之间便到了跟前,他不得不做出反应。 事实已如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徒手硬接,只见他眉头皱了一下快速舒展开,然后推出手掌迎上两块大石。 陆凤梧显得极为吃力,鬓角的汗珠不停落下,大石携带一股巨力推着他极速后退,连着撞断十几棵大树才停下来,他也因此受了不轻的伤,如果不是筋骨比一般人强健数倍,怕是已经死了。 他刚停住身形,江玉寒已经站在了他的跟前,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可笑到一半,笑容突然僵住了,张口便喷出一口血,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不可能?!” 只见陆凤梧右手握着一把杀猪刀部插进江玉寒的胸口,刚好是他之前被陈旭重创的位置。 原来,陆凤梧刚才在大石将要撞到他的瞬间,极力调整自己的身形,使身体达到某种平衡,左掌推着其中一块大石,右膝顶着另一块大石,这样便腾出右手,出其不意给江玉寒致命一击。 “要怪只能怪你不是真正的神仙,没有金刚不破的身体。”陆凤梧虽看着漫不经心,但他时刻警惕着,因为眼前的人不是普通人,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变故。 江玉寒突然狂笑起来,狰狞骇人到了极点:“为了那件东西,本想留你一命,不过现在老子改变主意了,你给我去死!” 突然,一道妖艳至邪的红色寸芒从江玉寒的腹部急射而出,带着一股极为霸道它的气息刺向陆凤梧的胸口。 寸芒力量如此霸道,速度如此快,距离又如此之近,难道任它贯穿自己的心脏,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陆凤梧如是的想。 嘣,嘣,嘣。 数声如天雷般的巨响震荡夜空,周遭的空气振动不已,形成一股空气巨浪向四面八方碾过,参天大树成片倒下,一点极小的红芒在林间急剧闪烁几下瞬间炸裂,周遭的巨树顷刻粉碎成渣,滚滚碎屑弥漫这方空间。 哐当。 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夹杂在巨响中,显得尤为特别。 一刻钟之后,骇人的巨响终于平息了,漫天乱舞的碎屑渐渐消散,这方空间再次露出真容。 与此同时,夜空中划过三道不同颜色的光芒,向这方空间极速而来。 树林里,一个少年浑身是血,连发梢都在滴血,嘴角更是血流不止,只见他双手握着一把杀猪刀,右手握着刀把,左手握着刀尖,刀面横在自己的胸口前,他的气息极为紊乱,没错他就是陆凤梧。 在他的跟前一柄巴掌大小的红色小剑静静的躺在地上,红色小剑便是刚才那道寸芒,现在它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已经失去了先前耀眼的光芒。 当时,寸芒攻击陆凤梧的时候,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本能的拔出江玉寒胸口的刀挡在身前,没想到平平无奇的杀猪刀却救了他一命。 不过,杀猪刀此刻依旧平平无奇和原来一样。 陆凤梧没有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问清江玉寒在他们村子找什么东西,屠村的是什么人。 他清楚江玉寒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现在已经没有太大的威胁,于是提着杀猪刀踉跄的朝江玉寒而去。 正如他推测的那般,江玉寒已经无限接近死亡,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不过眼神依旧轻蔑的看着陆凤梧。 陆凤梧连连咳血,但他丝毫不在意,把杀猪刀架在江玉寒的脖子上,冷冷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屠村的是什么人,那个老铁匠是不是你杀的?” 江玉寒拼尽所剩不多的力气狂笑起来,眼神依旧轻蔑:“小子,我望山宗的人马上就到了,你死定了,哈哈!” “我死不死还未知,但你如果不说,肯定会死!”陆凤梧特意加重最后几个字的语气,把刀又向前推了推。 “哈哈...” 江玉寒依旧狂笑不止,直到杀猪刀滑过他的脖子喷出一串温热的血花笑声才戛然而止。 陆凤梧虽然是第一次杀人,但是他来不及恐惧,他急忙擦净杀猪刀上的血迹,跪在地上朝江玉寒的尸体俯首便拜:“师父,你不要死啊,不要丢下弟子一人...” “师兄!”一个极为柔和的声音在陆凤梧的背后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平人貌,蛇蝎心 秋风入夜,秋雨微凉。 繁星低垂的夜空一下暗了下来,无尽的黑暗笼罩在大地上,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细如丝线的雨水簌簌落下,落在参天大树的叶子上汇成一股小小水流继续向下坠,几经周折凝聚成一颗颗大水滴噼里啪啦的打在陆凤梧的身上。 “师父,你不要死啊...”陆凤梧跪在地上朝江玉寒的尸体不停的嚎哭,雨水从他的脸颊成股流下,夹杂着血渍在地上溅起一朵朵红花。 “师兄!”一阵轻柔如风的声音在雨夜密林响起。 话音刚落,陆凤梧嚎哭的更厉害了:“师父啊,你不能就这样死了...” 一阵脚踏在地上溅起积水的声音由远及近,听声音凌乱的程度推测来人至少三个,其中一个肯定是女的。 脚步声停了下来,陆凤梧感觉背后有三双眼睛盯着自己,内心紧张到了极点,但依旧假意的嚎着:“师父,你不要死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一股奇怪的幽香进去陆凤梧的鼻腔内刺激着他的大脑,这股幽香有种莫名的诱惑,让人深陷不能自拔,如果不是陆凤梧心智坚定早就陷了进去,不过多少也受了些影响。 陆凤梧恢复清醒后,发现了一个女子站在江玉寒的尸体旁边,她的身旁还跟着两个男子。 女子看着二十七八岁,皮肤白皙如玉,瓜子脸,柳叶细眉,眼睛似秋水如墨,鼻梁高挑,丹唇薄润,长发顺滑的披在肩膀上。 就是这样一个怎么看都不是特别出众的女子身上却有种令人着迷的气息,尤其是眉眼之间那颗很小的黑痣给人无尽媚意,凡是成熟的男子看上一眼便会陷落。 她身穿淡紫色云纱裙,凹凸有致的曲线在云纱群的托衬下展现的淋漓尽致,凝脂如玉的长腿在云纱裙下若隐若现,极尽朦胧之美。 女子左侧站着一个高大的汉子,汉子麦黄肤色,典型国字脸,扎眉环眼,塌鼻阔口。 他身上的肌肉块块凸起,手臂都有正常人大腿粗细,赤臂光膀站在那里如一座小山,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右侧男子,给人非常神秘的感觉,他一身墨色的长袍把自己裹在里面,口鼻被黑布遮着,只剩一双眼睛和黑色长发露在外面,尤其那双漆黑如夜的杏仁眼透着一股极度阴冷的气息。 总体来说,陆凤梧看三人都不是善茬,唯独女子还看着稍微顺眼些。 这时,大块头男子最先开口,声如洪钟道:“雪晴师妹,为了江玉寒这个废物咱又折回来,真不值当!” “赵毅师兄所言极是!”身着黑袍的男子不止眼神冰冷,连说的语气都透着冰冷。 被赵毅唤作雪晴的女子并没有理会二人,正在查看江玉寒身上的伤口。 赵毅见雪晴没有反应,顿时怒目对着黑衣男子,握着硕大的手掌道:“李成志你个废物,要不是你撺掇雪晴师妹回来,她能回来吗,老子现在就撕了你!”话音刚落,他就张开双臂誓要撕了李成志。 “赵师兄息怒,都是师妹的错,让两位师兄跟着受累了,怎么说江师兄也是咱们的同门,他出了事咱们回去也不好交代,再说了,江师兄也是为了那件东西,我们回来接应一下也没什么不对。”雪晴转身面对两位师兄轻笑,眼角那颗黑痣也跟着微微动了动,透着无尽的风情。 赵毅慢慢的平静下来,甩了甩粗壮的手臂,朝着李成志冷哼了一声。 李成志没有任何的表情,因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冷冷的看了赵毅一眼,然后朝雪晴点点头。 直到现在为止,三人都完忽略了嚎啕大哭的陆凤梧,说实在的,他的存在感还不如地上的死人。 陆凤梧诧异三人的反应,他没想到三人对江玉寒的死无动于衷,丝毫不像同门该有的反应。 他的确高估了望山宗内部的团结力,早知道如此他刚才就逃走了,没必要白费力气演这一出,真是自作聪明。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种想法,雪晴的一番行为更是让他紧张到了极点。 雪晴纤纤玉指划过江玉寒脖子上的伤口,然后单指挑陆凤梧的下巴,柔声细语道:“小弟弟,你能告诉姐姐那个人身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吗,是谁杀了他?”然后,她又侧身,玉指在陆凤梧背后的杀猪刀上轻点了几下,继续道:“你可要说实话啊,姐姐最讨厌撒谎的孩子了!”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用柔和的眼神看着陆凤梧。 陆凤梧紧张到嘴巴发干,他知道雪晴话里的意思,他有点绝望了。 要知道杀死重伤的江玉寒都差点要了他的命,如果他现在选择跟处于巅峰状态的三人动手,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如果选择说真话,那下场也只有一个也是死。 他现在已经到了绝境,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说假话试一试,如果谎言被拆穿再跟三人动手拼死。 陆凤梧抽泣着,一脸可怜无辜道:“呜呜,师父被一个叫陈旭的男人杀死了,他身上的伤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呜呜。” 此时,他也顾不上这个叫陈旭的男人是好是坏了,保住自己的命才重要。 雪晴弯下腰玉指再次在杀猪刀上轻点了几下,然后俯在陆凤梧的耳边轻声道:“是吗?”她顺势拔出陆凤梧背后的杀猪刀,带着一丝玩味看着手里的刀。 陆凤梧绝望紧张到了极点,他现在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娘的,又是青玄门的人,最近他们太嚣张了,要不是有楚岳给他们撑腰,老子早把那帮烂番薯撕碎,不过江玉寒这个废物死也就死了,省得浪费我望山宗的资源!”赵毅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地上的尸体和陆凤梧,他那如人头大的拳头在自己蒲扇大的手掌上砸来砸去,鼻孔里腾出两道白气。 李成志没有发表任何言论,那双阴冷的眼神一直盯在雪晴凹凸有致的身上,仿佛其他事物都与他无关,完没将陆凤梧和地上的尸体看在眼里。 陆凤梧冷汗都下来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雪晴,况且连防身的杀猪刀都被抽走了,他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个时候雪晴好像对杀猪刀失去了兴趣,把刀重新别回陆凤梧的腰间,再次俯在他的耳边道:“小弟弟,你在紧张什么,放轻松点,没事了。” 陆凤梧大感意外,他有点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女子,总感觉她绝不简单,她虽没有美人的皮囊,但肯定有一颗蛇蝎的心。 雪晴莲步轻挪,点点细雨丝毫不沾身,巧嫣笑兮:“两位师兄,我们也该回去向宗主复命了,不过,这个凡人该如何处置呢?” 李成志依旧冷眼相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完与漆黑的夜融为一体。 赵毅胳膊上的肌肉跳动着,拳头来回击打自己的手掌,居高临下瞥了一眼:“废物师父收的徒弟肯定是废物,刚才听他说舍不得那个废物师父,干脆杀了算了,让他去陪他的废物师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孰强孰弱 陆凤梧刚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还没落定又悬了起来,他再次紧张起来,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赵毅人头大的拳头已经呼啸而至直抵他的胸口,拳头力道之大,携带劲风呼呼作响。 好在陆凤梧一直没有放松警惕,时刻戒备着,看到赵毅的拳头瞬间而至,他赶紧握紧右拳用尽身的力气抵挡。 嘣... 两拳相撞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只见赵毅不动如山站在原地,巨大的拳头横在空中,两条扎眉微微皱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再看陆凤梧被赵毅拳头推出十丈远,两脚深深的扎在泥土里,面前留下两道深深的滑痕,嘴角再次渗出一丝血迹。 他本想借助赵毅拳头的推势急速后退然后择机逃跑,尽管逃跑的机会非常渺小,但他还是要试一试,不过他万没有想到赵毅的一拳如此强悍,让他不得不力抵挡,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现在,他知道逃跑已经不可能了,只有放手一搏奋力一拼,然后再找机会逃跑那都是后话了。 他看了雪晴和李成志两人一眼,发现两人一直冷眼旁观丝毫没有插手这场打斗的意思,完像两个看热闹的看客,他稍稍思考了一下,拔出腰间的杀猪刀。 突然,一道虚影快速闪过,赵毅再次出现在陆凤梧的跟前,与此同时挥出巨拳直击陆凤梧的面门。 陆凤梧很被动,压根没有主动出手的机会,只好双臂交叉挡在面前,结结实实的又挨了一拳,再次被击飞十几丈远,两条手臂被巨力震的发麻,杀猪刀差点都从手里掉落。 他的身形还未停住,赵毅又出现了,一瞬间连挥数拳,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拳拳砸向陆凤梧身体的不同部位。 赵毅的一拳不说有千斤之力,至少也有几百斤了,陆凤梧一介凡人怎么可能受得了他的连番重击。 陆凤梧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手臂的存在了,肋骨也断了几根,连站都站不稳了,连着咳了几口血,混着冷冷的雨水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赵毅恍若没事人一样,连大气都不带喘一口的,他扭动着脖子嘎嘣作响,细密的雨丝点滴不沾身,他狂傲的看着狼狈不堪的陆凤梧道:“凡人,刚才只是热身,现在才算进去主题,这就送你去死!” 话音刚落,他的鼻子腾出两团白气,身上肌肉瞬间变成红色,如火烧如铁烙,充满野性与爆炸性,周遭悬而未落的雨丝一下子被蒸干化作一团白雾。 陆凤梧惊惧,内心充满了无助与绝望,他从没想到凡人与修炼者的差距如此巨大,看来杀死江玉寒纯属侥幸。 他看着赵毅一步一步的逼近极度不甘心,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 “我不甘心啊,亲仇未报,我不能就这样死了!”陆凤梧在心底呐喊着,抖动着早已失去知觉的手臂,艰难的举起杀猪刀,冷冷的看着赵毅。 在赵毅的眼中,此时的陆凤梧无异于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做什么都是徒劳,为了尽早结束这只蝼蚁的生命,他的巨拳携带万钧之势再次挥出,一切都要结束了。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雪晴丹唇轻启:“赵师兄,且慢!” 这句话出现的很及时,若再慢那么一点,陆凤梧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因为巨大的拳头离他的心口只有两指的距离,尽管如此他已经快承受不住拳头所携带的那股炙热的气劲。 赵毅和李成志两人大感诧异,纷纷看向说不上美丽但又充满无尽诱惑的雪晴。 雪晴浅笑,再次开口道:“我看这个小弟弟倒是有些力气,刚好我们望山宗缺几个打杂的,不若带回望山宗,好歹这小子也算我们半个同门!” 她的话刚说完,赵毅便收了拳头身体恢复正常,极为不屑的瞥了陆凤梧一眼,然后快速换了一副嘴脸迎上雪晴,颇有些讨好道:“既然雪晴师妹开口了,就饶了这小子一条狗命,不过废物终究是废物。” 看到赵毅极力讨好雪晴,一向话不多的李成志也不甘落后,冷冰冰道:“还是雪晴师妹考虑的周。” 赵毅鄙视的看了李成志一眼,惯用的口头禅“废物”二字脱口而出,骂了一句便不再理会李成志。 反观李成志除了那双阴冷的眼睛动了动,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就那样站着。 不要说赵毅和李成志感到诧异,连陆凤梧也感到意外,他完猜不到雪晴到底揣着怎样的心思。 说话间,雪晴已经来到陆凤梧的跟前,从袖口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拔下瓶塞倒出一颗绿色的药丸递给陆凤梧。 绿色的药丸晶莹剔透,上面氤氲一层淡淡的光气,看着非常的不凡。 陆凤梧胳膊几乎废了,现在连动一下都很艰难,更别说伸手接东西了,他也不想去接,审视的看着这颗绿色药丸,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又要耍什么花样。 “雪晴师妹,凝露丹虽说不是什么宝贝,但给这么一个废物纯属浪费!”赵毅粗壮的手臂交叉抱于胸前,似乎是在好心的提醒雪晴。 “是啊,雪晴师妹。”李成志紧随其后附合,显然不想让一个凡人糟蹋了一颗凝露丹。 “两位师兄,我们总不能带个快死的人扔给杂役处,且不说晦气,脏了我们望山宗这片净土也不好。”雪晴一边说着一边把凝露丹塞进陆凤梧的嘴里。 一语话毕,赵毅和李成志便不再说话。 陆凤梧看了雪晴一眼,稍稍迟疑了一下便把凝露丹咽了下去。 雪晴看陆凤梧把丹药咽了下去,紧贴着陆凤梧的身体,轻轻的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小弟弟,姐姐救了你一命,你要记住啊!” 她显然话里有话,不过陆凤梧现在还猜不出她究竟有什么目的,只好点点头以示谢意。 “为了两个废物折腾大半天,时候也不早了,该回望山宗了。”赵毅习惯性的握着拳头在手掌上砸来砸去。 李成志习惯性冷冷的站着冷冷的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缕冤魂游荡在黑夜里。 一场“仙”与凡的较量就这样毫无悬念的结束了,孰强孰弱一目了然,但究竟是谁赢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市侩 夜空黑暗依旧,小雨还在淅沥的下着,三道明亮的光芒快速划过夜空,穿梭在崇山峻岭之间。 白雾缭绕的重山之间三道光芒快速的移动,光芒之上稳稳站着三人,确切的来说应该四人。 他们中间有一个说不上美丽但充满无尽诱惑的女子,女子左侧是一个阴冷的男子,女子右侧是一个大块头的男子,大块头的胳膊下夹着一个少年,他们就是雪晴一行人。 雪晴脚踏一朵手掌大小的兰花,兰花花瓣上流转着淡淡的白色光芒,同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赵毅脚下踏着一柄青玄色的大锤,大锤的捶柄有正常人的胳膊粗细,四方的锤头有四五十公分高的石凳那么大,捶柄锤头浑然一体与赵毅等高,流转着青色的光芒,倒是与他大块头的气质相符。 李成志则脚踏一柄长长的骨刀,骨刀的长度超过他的身高半头,整把骨刀通体血红,闪烁着妖艳的光芒,似乎随时都会滴出血。 陆凤梧被夹在赵毅的胳膊下,几乎都透不过气,他很想睁开眼睛记住大致的方位,奈何赵毅的速度太快了,迎面吹来的风实在太强劲了,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他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身上的伤正在好转,手臂渐渐的有了知觉,断掉的两根肋骨似乎正在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接续,整个身体暖洋洋的很是舒畅。 山间迷雾重重难辨方向,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影影绰绰的山影,一个不小心雪晴一行人便会撞在峭壁上,然后摔的粉身碎骨。 然而事情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只见三人非常的安然,似乎闭着眼睛都能轻松的避开峭壁,这也许就是修炼者的与众不同,换作常人怕是想都不敢想。 凌空飞行了大概三个时辰左右,三人的速度才慢慢的降下来。 即便是速度降了下来,劲风依旧很强,陆凤梧还是睁不开眼睛,在心里默默的猜想应该是快到地方了,他依照三人的速度简单的推算了一下距离,不禁心里一惊,这段距离足够穿越楚国南北。 三人脚踏“法器”缓缓的下降,在一片空地上落下来,刚落地“法器”便自主隐了起来。 陆凤梧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到了一个完陌生的地方,四周迷雾环绕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听到山风吹着落叶沙沙作响。 显然已经到了目的地,不过大块头赵毅似乎并没有把陆凤梧放下来的意思,继续夹着他向前走。 陆凤梧有些不解,但是很快知道为什么了,在经过一道看不清原貌的山门时他的五脏六腑一阵撕裂的刺痛,若不是大块头及时腾起一团青光包裹着他,怕是他很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碎。 这时,他想起一些关于仙府宗门的传说,据说这些仙门都布有“法阵”,为了防御外来入侵者,没想到他亲自体验了一番。 他们几人拾阶而上,大概走了小半个时辰,再次来到一片开阔地,映入眼帘的是三排灯火通明的石砖拱顶小屋,看样子规模不小,大概有两百间左右。 临近房屋跟前,赵毅像丢死狗一般把陆凤梧扔在地上,极度嫌弃的喝了一声:“疤子!” “来了!”第一排中间的房门推开了,从里面快速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弯腰弓背的来到赵毅的跟前,瞥了一眼陆凤梧,然后一副奴才讨好主子的嘴脸:“赵师兄,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过来送一个杂役,您差唤我一声便是了。” 谁知赵毅压根就没把疤子夹在眼角,根本不理会疤子的恭维,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雪晴和李成志对待疤子的态度亦是如此,连正眼都没瞧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疤子点头哈腰的目送三人离开,待三人走远后,疤子突然换了一副嘴脸,凶相尽露,脸上那道疤更是狰狞,看着陆凤梧道:“小子,死了没有,如果没有,跟老子走!” 陆凤梧并没有跟疤子计较,起身跟在疤子的身后,默默的打量四周的环境。 穿过前两排房屋,疤子领着陆凤梧来到第三排房屋的其中一间,极为粗鲁的推开房门,凶煞煞的道:“滚进去吧,你以后就住这里了,明天老子再给你讲讲这里的规矩!”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 待疤子走后,陆凤梧走进小屋,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同时一阵阵呼噜声此起彼伏在里面响起。 这间小屋明显不如第一排的房间大,整个房间也乌漆麻黑的,而且他觉得非常的奇怪,刚才疤子的推门声那么大,竟然没有人因此而惊醒,难道对他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正当陆凤梧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青涩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新来的吧?” 陆凤梧差点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心理素质过硬还以为是鬼呢,听说话的语气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他才缓缓的道:“是的。” “哦,我也刚来没多久。”青涩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声音的主人正在慢慢靠近陆凤梧。 直到声音的主人几乎与陆凤梧面贴面,陆凤梧才看清楚,原来这是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少年,少年五官端正,身体偏瘦,仿佛风一吹就要倒,给人一种长期营养不良的感觉。 少年看到年纪相仿的陆凤梧似乎格外的亲切,能感觉到他很高兴,激动的拉着陆凤梧坐在一个空床铺上。 他们刚刚坐下,少年便激动的道:“你好,我叫陈植,你呢?” 陆凤梧感觉这个叫陈植似乎很单纯,他也就放下戒心道:“我叫陆凤梧。” 陈植也不知道是压抑的时间太长,还是这里根本没人跟他说话,话匣子一下打开了:“你是不是不太适应,我刚来的时候也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不是说你刚来没多久吗?”陆凤梧觉得陈植很可爱,明明是个不大的少年,偏要学着一个过来人的语气说话。 “我在这两年多了,比起这里的其他人,我的确算是刚来的。”陈植认真的解释,生怕陆凤梧不明白。 陆凤梧想对陈植说点什么,可却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好点点头。 谁知道陈植见陆凤梧没有回应,便继续开口道:“你是不是也是来学法术的?” 陆凤梧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植,他来望山宗只是个意外,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要说来这里的目的,当然就是通过赵毅他们查清楚屠村的凶手是谁,然后给村子的人报仇,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也会手刃当晚目睹了屠村过程却未伸出援手的赵毅等人。 当然,他肯定不会把这些告诉陈植,只能对他有所隐瞒:“对,我也是来学法术的。” 听到陆凤梧说也是来学法术的,陈植精神倍增,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这一讲不打紧,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通过陈植的讲述,陆凤梧对望山宗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原来他现在所在地方是望山宗的杂役处,负责望山宗的日常生活起居,说白了如同大宅院里的丫鬟与仆人。 不过,杂役处的杂役也分三等,第一等是有望进入内门的外门弟子,他们的修炼有相关的内门弟子进行教习与指导,他们具体负责内门弟子的生活起居。 第二等便是疤子这类人,负责安排分配杂役的具体事物,照顾外门弟子的生活起居。 第三等就是陈植这类,完成疤子分配的任务,比如挑水砍柴打扫整个山门的卫生之类的。 望山宗内门弟子大致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主峰宗主的弟子,毕竟徒凭师贵,况且这些人都是宗主的亲传,差也差不到那里去,其中雪晴与赵毅便是宗主的亲传弟子,他们平常都居住在主峰,没有重要的事情很少从主峰下来。 第二类便是宗主师兄弟的徒弟,比起修炼用到资源自然比主峰略差了些,修习的功法亦是如此,地位屈居在主峰弟子之下,李成志与江玉寒便是代表人物,他们平常居住在比主峰略低一点的乾峰。 第三类是普通的内门弟子,他们的修炼由望山宗长老从主峰弟子中选出一位统一教习,一般情况下这位教习便是主峰的大弟子,他们修炼资源由望山宗统一配发,地位自然居于内门最末,他们居住在比乾峰还要低上一筹的坤峰。 当然,一切皆无定性,若说上面都是徒凭师贵,那自然也有师凭徒贵的,近两年普通内门弟子中出现了一位天才,实力更是追平主峰大弟子,隐有超越主峰大弟子的趋势,正是应了那句话,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位天才便是陈植非常仰慕的林非,陈植在望山宗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像林非那样的人。 据说,林非在成为普通内门弟子前也是杂役处的三等杂役,通过十年的努力终于成为内门弟子,并且一鸣惊人。 可能,杂役处的绝大部分人都会幻想自己成为林非那样的人,这也是他们忍受繁重不堪的体力劳动还没放弃的缘故,但残酷的现实是成功的林非只有一个,苟延残喘的杂役却有千百个。 听了陈植一席夜话,陆凤梧无尽的感慨,他没想到飘渺世外的仙门,在世人眼里不染尘埃不过是一个假象罢了,它比俗世还要市侩。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不是来这里感受酸腐的市侩,是来查出凶手,为村里人报仇的,他的目标可不是林非,而是雪晴、赵毅、李成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