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捭阖录》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请叫我女神丶】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乱世捭阖录》作者:浅斟旧梦 诸国纷战,暗潮云涌。诡道,还是王道?世事沉浮,云谲波诡。英雄还是枭雄?绝色与江山,倾国与城国,究竟哪一个才是英雄的正解?百媚与千红,新欢与旧爱,到底谁才是所谓伊人?士生一代间,谁不有浮沉。良时真可惜,乱世何足钦。看落魄废黜太子,逆转乾坤! 关键词:英雄 无敌 争霸 热血 推理正文 第一章客栈怪客 骤雨初歇,长街寂寂。晚风轻轻摇曳着窄门上的灯笼,风中已透出秋意,屋里却温暖如春。一个灰衣女子神色慌张地走入客栈,匆匆经过几个已经微醺的酒客,一面上楼,一面向身后张望,仿佛在躲什么人。又仿佛在等什么人,过了半饷,才进了楼上的客房里。 坐在靠近楼梯的桌子旁的粗大汉子呆呆望着她的背影,许久才啐了一口,叹道:“好俊的娘们儿,她要是满花楼的姐儿,老子卖上几亩地也要好好地找她乐上一乐。” 旁边的精瘦男子只是眉开眼笑道:“每一次见到标致小娘,你都这样说。可谁不知道你钟大胆子比眼小,也就嘴行。” 叫钟大的汉子借着酒劲牛眼一瞪道:“好小子,你给老子看着。等会儿那小娘们儿出来,老子管她是谁,一定香她一香。” 不知何时,客栈门框后的yīn影下已多了一个高大的少年。少年的面容藏在竹笠下,仅露出一截俊朗坚毅的下巴,昏暗的灯光淡淡地照在他的身上,却掩饰不住他傲人的气息。少年忽然站直了身体,遥望着重新出现在楼梯上的灰衣女子。 灰衣女子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披风,怀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她并没有注意到那少年,只是低垂着头,匆匆向门外走去。 精瘦男子咽了一口口水,用肘尖往钟大身上一撞,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钟大老脸通红地举起酒碗大大吞了一口,鼓起勇气挡在了灰衣美女身前,掐腰粗声道:“小美人留步!” 灰衣美女向后退了一步,俏脸瞬间变得雪白。她许久才回过神,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根金钗,双手捧给钟大。钟大一双牛眼瞪得更大,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灰衣美女见钟大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咬牙又掏出一串白玉项链,递在钟大面前。钟大早傻了眼,只是摆手摇头。 事情发展得太快也太过诡异,整个客栈里的客人只是瞧着美人把珠宝翠玉一连介地往出掏,谁也说不出一句话。灰衣美女掏出最后一串玉珠,浑身力气仿佛也被抽尽了一般。她软软地瘫跪在钟大脚边,泣不成声道:“大哥,我只带了这些家当出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抓我回去。将军他,他一定会杀了我的,求求你行行好!” 钟大比她还紧张,结巴了半天也没蹦出一句话,刚要扶起美人,耳朵却被一只手狠狠揪住,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高挑身段,肤色略黑的俊秀女子正瞪着自己。精瘦男子一见这高挑美人,立刻就矮了三分,缩手缩脚想溜走,也被厉声喝住。精瘦男子立即满脸堆笑,道:“秦姑娘好久不见。” 秦柔看也不看他一眼,俯身扶起灰衣女子,柔声安慰道:“妹子莫怕,他们不是什么恶人。”回头白了两人一眼,接着道:“顶多是有色心没色胆。” 灰衣女子的俏脸恢复了一些血色,扑进秦柔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那躲在黑暗里的少年也悄然走进了客栈,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看着灰衣女子。 钟大不好意思地搓着粗手,道:“妹,妹子,你莫怪。我,我只是开个玩笑。” 秦柔拿起钟大桌上的酒倒了一碗,递给女子道:“喝点酒暖暖身子压压惊吧。权当是他们给你赔罪。你若不喝,这傻大个可要几天睡不着了。” 灰衣美女接过酒碗,皱着眉头抿了一口酒,随即呛得娇咳不停。她缓缓站直身子,向秦柔盈盈一拜,柔声道:“多谢姑娘。”美目流转,轻轻扫过钟大等几人,最终停在那少年腰间镶着七颗宝石的剑鞘上,脸色复又变得苍白,几乎摔倒。少年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向了灰衣女子。秦柔眼疾身快,大步上前,伸臂挡在中间。 少年似乎皱了皱眉,低声道:“闪开。” 秦柔柳眉一扬,毫不退让道:“凭什么你让闪开就闪开?本姑娘偏不闪,有种就抱开我啊。” 灰衣美女似乎想要说什么,嘴未张开,少年的左手却已经搂住秦柔的细腰,抱着她滚落在桌上。秦柔冲着他的脸反手重重地扣了上去。少年宽大的竹笠被一掌打落,露出一张极为英俊的脸。秦柔不禁一愣,还没回过神,少年已经翻身跃起,一把推开灰衣美女。只听几声促响,墙上多了数十枚泛着绿光的dú针。秦柔茫然回头,才发现自己刚才站的地方正对的墙上也钉着十几根不知名的暗器。而少年早已窜出客栈,和几名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中,只听他长啸一声,腾空一跃,双足已踢出十几脚,黑衣人纷纷倒地,只剩下两人苦苦支持。少年手按重剑,寒光闪过,鲜血从最后两人的脖颈里喷薄而出,将几株白菊溅满点点鲜红。少年收剑入鞘,灰衣女子已夺门而出,扑在他面前泣不成声。 少年叹了口气,径自走回客栈,往已经吓呆了的掌柜手里塞了一片金叶,俯身开始寻找掉落的竹笠。秦柔双手递上他的竹笠,低垂的脸红得滚烫。少年接过竹笠,道了一句:“多谢。”戴好便向门外走去。 秋风吹着梧桐,浮动着阵阵凉意。少年撮唇作哨,青石板的小路上便跑来了一匹红马。他一手搂着灰衣美女的细腰,一手握住了缰绳。秦柔的脸红得几乎滴下血来,声音轻得连自己也几乎听不到。 “我,我叫秦柔。” 少年依然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到她的耳边。 “我听见了。” 灰衣美女倚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脸上的恐惧早已烟飞云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安心和崇拜。秦柔看着她醉人的神色,心里莫名泛起一种异样的酸意。 骏马长啸,扬蹄奔出城门,转入一条山路。晚风吹在两旁的木叶上,簌簌直响。峰回路转处,一座庭院掩映在浓荫之中。院门正对长廊,长廊的尽头则是一扇雕饰着华丽花纹的宽大的门,隐隐的星光照耀在金环上闪闪发光,宛如少女多情的眼波。 翠碧色的酒泛着丝丝暖意和梅花的清香。柳枝的yīn影笼在项重华浓眉紧锁的面容上。一双手无声无息地环向他的腰间,靠着他后背的肩头在微微颤抖。项重华轻轻从美人的怀里挣脱出,将一杯清酒塞在她的手里,语气里有关心,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小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李贲为什么要追杀你?你从来不是个任xìng的女孩子。” 灰衣少女接过酒樽拿在手心,喝了一大口。 “妾早不是小檀了。”她嘴角挂起一丝苦笑,道:“梅梅不过是个礼物,主人要送要杀,何须大惊小怪?” 项重华避开她的眼神,道:“我知道你恨我把你送给李贲。但当初向父王要你的人太多,我能做的只有选择。我本以为李贲会对你很好,却没想到……” 项重华咬牙道:“是我不好。我虽是太子,却连保护一个女人的能力都没有。不过你放心,即使是李贲,我也不允许他伤害你。” 小檀垂下头,苦笑道:“往事已矣,多说何益?我不怪你,更不希望你愧疚后悔。”她抬起头,坚定的眼睛里满是泪光,道:“所以你一定要救息雅公主。” 项重华豁然抓住她的双肩,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檀咬牙道:“姜国已向息王求亲。雅公主将要在三天后被送到姜国。” 项重华虎躯一震,惊道:“怎么会这样?息王明明知道我和息雅的感情,怎么还敢把她嫁给别人?” 小檀幽幽道:“知道又如何?雅公主虽然和你两小无猜,但自从她回国后,你又有过什么表示?何况姜国、息国一直保持联姻关系,这种关系随着息国的日趋衰弱和姜国的中兴更是愈加密切。你若是息王会作何取舍?” 项重华激动地道:“但她应该明白我的心的。我只是,我只是……” 小檀冷笑道:“你只是认为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事随人愿,对吗?你以为她会永远在那里等你,等你犹豫够了才把她带走,对吗?但你明不明白一个女人的年华有多短暂,一个女人的意愿是多么无力?既然在乎,为何非要追悔莫及时才去感慨愧疚?”她闭上双目,胸口起伏不已。 “雅公主提出要在出嫁前到雍国祈福还愿。息国担心出事,所以特地请李贲将军为她护行。我不知道她所谓的祈福还愿是不是借口,但我却知道,那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她缓缓从怀里抽出一条素帛,道:“前天夜里我去给将军送yào时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但可惜还是被将军发现了。你照着这上面写的路线去找她。千万莫再错过。” 项重华默默接过素帛,yù言又止。小檀看着他在灯光下把素帛铺展开来,脸色忽然变得雪白。 素色的布帛上竟然空无一字! 小檀一把抓住素帛,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向后连退几步,险些瘫倒在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我,我分明写下了的!我没有骗你。” 带着血的眼泪从她美丽的双目里一点点涌出。接着,她的嘴角也渗出了鲜血。项重华一把搂住小檀,目中也布满了血丝,高声吼叫着:“传御医,快来人啊,传御医!” 小檀一瞬不移地望着他关切的目光,嘴角涌出的血已经开始泛黑,缓缓道:“你能这样搂着我,我好开心。其实,我一直在怨你没有纳我做妾侍。”她吃力地吸了口气,用尽所有的力气道:“息雅公主将会在……” 大门忽然洞开两旁,十几个佩剑的侍从和一个背着yào箱的御医跪在门口,惊恐地看着抱着尸体的项重华,上气不接下气。 项重华缓缓把小檀放在榻上,颤抖的声音在华室里回dàng。 “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杀无赦!” 跪在最前的侍卫缓缓起身,眼中隐隐泛着泪光,道:“小檀姑娘她……” 项重华的手缓缓滑过小檀冰冷的脸,将身上的紫袍轻轻披在她僵冷的身上,沉声道:“以储君侍妾之礼厚葬。” 曲廊回合,冷月斜倾。风吹过长廊,如同抖落漫天星光投入水中。项重华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移上双肩,并非因为寒冷,只是因为没有一双柔软的手为他披上一件斗篷。他的心中早已被强烈的愤怒和悲伤填满。但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生气、去哀嚎。逝者已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项重华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檀为了向自己告秘,不惜叛出李府,所以绝不可能自行服dú。而其间试图刺杀她的刺客又均没得手。到底是谁,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息雅究竟要在哪里祈福?他捂着头盘腿坐下,忽然猛然站了起来,想到了那个叫秦柔的女人。 她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凑巧。还有那杯酒。难道是她将小檀的素帛掉了包并下了dú?难道她是李贲的细作?若是如此,说不定她也会知道在哪里能见到息雅。 项重华霍然起身,冲回房间对杨克道:“立即去找那个叫做秦柔的女人来,要活口。” 杨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一旁的赵毅忙接口道:“杨老爹犯了湿痹,杨大哥今天正巧陪着看大夫去了,所以并没见到那个女人。还是由我去找吧。” 项重华点头道:“越快越好,一定要活口。”回头对杨克道:“你一会儿带着御医回去瞧瞧,府里的事先jiāo给其他人。” 杨克跪下道:“多谢储君关心。家父已不要紧了。” 项重华拿起酒樽,金色的杯里却已经没有酒。 杨克垂头道:“属下担心储君伤心之余饮酒伤身,所以自作主张把残酒倒了。请储君恕罪。” 项重华苦笑着摆摆手,待人们退出房间后,兀自抚摸着小檀躺过的地方。屋内已被收拾得一尘不染,任谁也看不出来曾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在这里死去。想起小檀,项重华不由有些后悔。如果当初自己把她留在身边,结局是否会不同?可讽刺的是,若非她的死,自己又怎能有机会救走息雅? 但就算能将息雅劫走又如何?息姜虽小,和亲的公主被公然劫走也是无法容忍的侮辱,这对一个已经不再受宠的浪dàng太子来说,意味着储君之位的绝对丧失。甚至,他将会被驱逐出王族,永远无法回到雍国。 项重华躺在榻上,把被子拉过头顶。薄绡般的乌云越聚越浓,渐渐笼住了月辉。细长的雨丝,飘在院子里的梧桐上,缠住了叶子,点滴直到天明。 雍宫。 第二章美人恩泽 雍宫。 满携一捧荷香的微风穿过曲池,无声地散入回廊暗淡的yīn影里。高高支起翠色纱窗的水阁中央摆着一张低几,几朵重瓣蔷薇宛如鲜血般触目惊心地斜chā在瓶中。檐下铜铃的脆响的尽头缓缓传来轻缓的足音,一位穿着曳地长裙的绝色fù人款款而来,见到皱着眉头想要避开的项重华微微一笑,手指往花枝上轻轻一弹,缓缓踏过散开的花雨,声音如雨丝般痴缠。 “妾就算不是你的姨娘,也是息雅的姐姐,为何储君每次见了妾身总是拔脚就走呢?” 项重华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得转过头来,看着正在浅笑的息丽华。 虽然年过三十,她的腰肢依然如少女般柔软,胸脯却远比任何少女都丰满挺拔。她虽拥有白牡丹般的肤色,却总是偏爱面具般的浓妆,仿佛要用厚厚的铅华保护娇嫩的肌肤一般。她拥有一切成熟fù人的美丽诱人,却没有她们的庸老,正如她拥有珠宝般的雍容却没有半分的俗气。无论谁见到她都会认为她是雍宫最受宠的女子,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无论在什么场合,她总是佩戴着最华丽的珠宝,穿着最昂贵的丝缎,即使是寝衣,也要用素色的丝绸镶上东珠作为滚边。有人甚至认为雍王后宫一半的开销都花在了她的首饰脂粉上。不过无论是谁,只要瞧上一眼她那媚如游丝的双眸和花瓣般的嘴唇,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这个资本。 息丽华走近了几步,恰到好处地停留在一株荼蘼旁,笑道:“储君的眼睛怎么这样红,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项重华面无表情道:“这是重华自己的事情,不劳夫人费心。” 息丽华不以为忤地摘了一朵荼蘼,轻轻叹息,道:“人说开到荼縻花事了,对女儿家来说,一场不合心意的婚姻岂非像这荼蘼,即使再美也不过是宣告欢乐的逝去罢了。只可惜花落尚有花开,一个女子若是嫁了她不爱的人,佳期可就不再来了。” 项重华盯住她浮着笑意的脸,冷冷道:“夫人是在自怨自艾吗?” 荼蘼花瓣瞬间被捏成了碎片,息丽华的脸上却仍保持着微笑。 “丽华只是一时感叹。不过说到花,丽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要请教储君。息雅最喜欢桃花,但姜国似乎偏爱牡丹。储君觉得她的嫁衣上是会绣桃花还是牡丹?” 项重华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剑上,低声道:“重华听不懂夫人在说什么。” 息丽华嫣然一笑,随手把捏碎了的荼蘼花扔在了湖里,道:“听不懂没关系,只要储君能在明日及时见到我那倾城倾国的美人妹子便可以。” 项重华猛然一惊,随即一把揪住了她的袖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知道的?小檀是不是你勾结李贲害死的?还有那个秦柔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的手下翻遍了整个都城就是找不到她?” 息丽华轻轻抽回长袖,淡淡道:“我不过是替我那痴情的妹子传个话,看来是弄巧成拙了。没想到妾身一句话便可以引出储君这样多莫名其妙的责难。储君要是怀疑,不妨直接拉着我面见陛下,让陛下治我个泄露机密的大罪。何必搬个什么秦柔,秦刚出来?”言毕转头yù走。 项重华忙道:“丽姐莫走,恕重华无礼。请丽姐指点一二,重华永世不忘恩德。” 息丽华转过头来看着项重华,立起脚跟摘下一朵红花,簪在他的衣领里,轻声笑道:“妾身可是冒着杀头的大罪把这个机密告诉储君的,储君要怎样谢人家?” 项重华猝然一惊,沉声道:“夫人想要什么?” 息丽华直视着他俊秀的脸庞,艳丽的面庞上敛去了笑容。 “我要你带着息雅远走高飞,要为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子找个如意郎君。” 她忽然转头望向对面,眼中充满柔情。朦胧的雨帘里,一个小孩正由rǔ母牵着蹒跚地向她招手。 “我更想你们能从此隐姓埋名,为我的儿子留下个好前途。” 她看向项重华,重新微笑道:“所以丽华愿为储君肝脑涂地。” 项重华一愣,息丽华却已不小心地跌倒在他的臂弯里。项重华只觉得胸中多了一块东西,掏出一看竟然是半块虎符。 “明日午时,桃溪谷花神祠。美人恩重,不见不散。虽然这半边虎符不能调动兵马,但足以屏退拦兵,希望可以祝储君一臂之力。” 第三章桃谷劫美 桃溪谷。 谷名桃溪,夹溪遍植桃树。四面的山峰环住了满谷的清凉,更衬得山下炎热难耐。黄尘滚滚的大路边,一面杏黄色的酒旗悬在一根高杆上,迎风招展。酒旗下自然是酒家。屋里的桌子都已被占据。坐在门边的汉子一手端着一只酒碗,一手掏出块青丝帕擦了擦汗,脸上的刀疤也被晒得发红,油腻腻泛着光。其他几个汉子扯开衣襟露出了钢铁般的胸膛,眼睛却时不时地向尘土飞扬的路上瞄去。只有身量最高、年纪最轻的一个少年坐在屋外靠近大路的位子上,望着天上的浮云。洁净的桌上虽有酒菜却丝毫未动,酒壶旁则有一把重剑平放桌上,剑鞘上七颗宝石熠熠生辉。 夏末的骄阳流火般炙烤在luǒ露的土地上,碎石子也如同火炉里捞出来般烫脚。风吹在远方山谷的木叶上簌簌作响,枝叶间偶有蝉声,却被一声马嘶打断。一个背负阔面长刀的黑衣人,不等胯下骏马停稳便滚鞍下马,拜倒在高个少年面前,急急道:“禀告储君,来人全部做镖师打扮,雅公主一直没有露面,应该是在镖车里面。这次随行的只有二十人,但均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其中更有李贲将军座下第一横练高手。他们现在十里之外,请储君早作打算。” 项重华点点头,正要起身发令,拿着青丝手帕的大汉却忽然抓住他按在剑身上的手,低声道:“请储君等等。” 项重华不禁蹙眉道:“有什么事情不能一会儿再说?若再不准备,等到他们进入山谷可就不好动手了。” 大汉拱手道:“储君稍安勿躁,这桃溪谷虽地势曲折幽谧,但要劫走雅公主还是不难的。” 项重华不耐烦地一摆手,道:“有话快说,再磨磨蹭蹭就给我回去。” 赵毅迅速地扫视左右一眼,把项重华拉到一旁低声道:“属下总觉得不对劲。息雅公还愿即使要保密,也大可扮作寻常贵族。鬼鬼祟祟地躲在镖车里面,岂不是堕了堂堂公主的尊荣?” 项重华略微一顿,随即道:“但能劳驾雍国猛将护驾的人绝非而而。” 赵毅蹙眉道:“所以属下才更加觉得蹊跷。还有储君说的那个秦柔,整个都城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她的来历,只是听说她常去杨克的老爹家帮忙收集蜂蜜。”项重华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其中有人捣鬼?” 赵毅道:“属下只是觉得有些不安,但也毫无证据。也许,能够找到那个秦柔便可以真相大白。”顿了顿试探道:“储君能否暂缓这次行动?杨克的老家离此不远,属下去找找,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项重华冷冷道:“就算有什么发现又如何?你觉得我可能抛下息雅苟且偷生吗?我知道这次行动之后,莫说是太子之位,可能就连雍国也休想再回。所以无论你们离开也好,另寻明主也罢,我项重华绝不阻拦。” 赵毅跪下道:“储君对我等恩重如山,我等怎能忘恩负义?我赵毅虽贫贱,但珍重的也是项重华这个好儿郎,而非华储君。即使您要流亡域外,我等也会誓死跟随。属下只是,只是想先找出那个女子问个明白。请储君放心,只要半个时辰不到,属下便可到……” 酒馆忽然起了一阵骚动。赵毅回头,恰好看见一个骑马的蓝衣女子出现在大路上。项重扶起赵毅,往他背上一拍,笑道:“赵大哥莫怪重华太心切,既然秦柔自己送上门来,我们便捉住她问个水落石出再行动。”说话间,随行的侍卫已纷纷抽刀在手,四面围将上去。秦柔却恍然无视般地一路奔来,直到两柄长矛jiāo叉堵在马前,才一勒缰绳稳稳停住。 项重华排众而出,望着秦柔冷笑道:“没想到秦姑娘不但侠肝义胆,还善解人意,知道我们为了找你而茶饭不思便从天而降,重华实在感激不尽。” 秦柔徐徐环视了一周,看着项重华道:“听闻储君向来喜与市井豪侠结jiāo,身边总是围绕着不少的奇人异士,今日怎么少了一个人?” 项重华还没开口,身后的林山已经破口大骂道:“贼婆娘,早就听说你和杨老爹jiāo往甚密,我看来你定然是没安好心。你说,小檀是不是被你害死的,杨克兄弟是不是也被你灭口了?” 赵毅拦在林山面前,恭恭敬敬地道:“姑娘莫怪。不瞒姑娘,我们确实为了找你大费心机,而姑娘所说的那位缺席的弟兄也恰好在今天消失不见了。我们几个弟兄虽非亲生手足,但早就是刎颈之jiāo。有人想害我们的兄弟,我等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不知秦姑娘对此有何解释?” 秦柔叹了口气道:“你们的事情我可搞不清楚。我只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们若是想要保命的话,便赶紧从这里撤走吧。” 林山怒目戟指,向秦柔道:“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看这女人一定是细作,兄弟们一起上去把她劈了好为小檀和杨兄弟报仇。” 赵毅忙拉住林山,劝解道:“你看你,人家姑娘还什么也没说你急眼干什么?”转头向秦柔道:“我相信姑娘既然敢只身前来,定未做亏心事。不如请秦姑娘为我们揭开疑惑,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岂不很好?” 项重华缓缓从剑鞘里拔出剑,晶莹剔透的剑身在灼热的阳光下散发出森寒的杀气。 赵毅挡在秦柔的马前,急急道:“储君请三思而行!” 项重华的眼却没有看向秦柔,而是注视着大路上腾飞的尘土。尘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顶飞扬的镖旗,健马长嘶处,几十个劲装大汉拥着一辆马车绝尘而来。 项重华的嘴角扬起冷笑,道:“只身一人来或许是问心无愧,但也可能只是探路打头阵而已。” 秦柔抽出一把剑,冷冷道:“现在你们恐怕想走也来不及了。” 项重华冷笑道:“我项重华要走谁能拦我?不过我就算走也要带着我心爱的女人一起走。我不喜欢欺负女人,识相的话就给我滚开!” 秦柔的脸上涌起愤怒的红晕,双腿一夹,坐骑带着一蓬剑光向项重华直直冲过去,嘴中冷冷道:“我偏不让你过去!” 项重华的身体向后飞跃而起,瞬间已经接了秦柔十剑。项重华自幼便好武恶文,十二岁时便独立赤手搏杀猛虎,十四岁则一举击败雍宫三大剑术高手扬名列国。自他三岁习剑以来莫说战败,连苦战都几乎未曾经历,如今却在一个无名少女的剑下狼狈地左右支拙、屡入险境,实在是匪夷所思。赵毅首先回过神来,拔刀高呼道:“还愣着干甚,大家一起上,先救储君!”说着大刀一挥。 秦柔不慌不忙地往后仰倒在马背上,长剑一撩便轻松地拨开了赵毅的刀刃,赵毅虎口一疼,手中大刀竟失去了方向,狠狠地砍在了一个正准备刺马腹的大汉剑上,两人兵器同时脱手落地。 项重华咬着牙又拆了近百招,呼吸已经开始急促。秦柔的脸色也已经红透,显然也有些疲倦。车辙碾压的“隆隆”声从背后传来,燥热的尘土弥漫成一片黄雾,笼罩着已近在眼前的护镖队伍。 项重华猛然一声暴喝,高声吩咐道:“我来拦住这个疯婆娘,你们立即动手!”言未毕便揉身而上,重剑舞成一团素练,朝秦柔厮杀过去。秦柔一声惊呼,想要阻拦却也无法一时间拦下所有人。 息雅的护送人马已接近众人,镖头打扮的男人回头便见到一众人马马蜂般轰然而上。 秦柔通红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灵巧的剑术也一时失了方寸。项重华趁机加紧进攻,将她拦得风雨不透。兵刃相接声和惨叫声次第响起。秦柔正要挡开项重华刺向马腹的攻击,不料项重华刺向马腹是虚,一个转腕,重剑已狠狠撩向她的肩膀。秦柔就地转到马背的另一侧,只听坐骑一声惨叫,身子也跟着重重下掉。原来项重华竟然接连变招,砍断了马颈。秦柔肩膀被剑背重重一击,跌倒在地上,还未爬起,项重华的重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项重华略一思索,剑背狠狠击打向她的肩井穴,秦柔软软地倒在地上,嘴中却继续着没有来得及高声喊出来的预警:“有埋伏,快撤退!” 击打声、呐喊声已经渐渐平息。项重华走向马车,林山已经满身鲜血地迎了上去高声笑道:“没想到这帮人这么好对付,储君可捡了个大便宜。” 项重华看到属下多数只是负了一些轻伤才舒了一口气,往林山肩膀一拍,笑道:“多谢。” 林山嬉笑着往中间一挡,腆着脸道:“唉唉唉,慢着慢着。要看新娘子怎么着也得给几个吉利钱才行啊。”回头振臂一呼道:“兄弟们说是不是?” 众人哈哈一笑,纷纷起哄。 项重华往鼓鼓囊囊的腰间一拍,高声笑道:“早知道你们这帮兔崽子不肯出白工。你们放心,我可是有备而来的。一大包的金叶子,不要也不行!”林山喝彩一声,让出一条路,嘴里依然不肯停。 “好了好了,再不放你过去,息大美人可要等不及了。其实金叶子银叶子完全无所谓,只要能让兄弟们瞧上一眼新娘子,再喝上一杯大美人敬的喜酒,就不枉费兄弟们一场辛苦。” 项重华心中却不禁紧张起来。与息雅不见已有一年,这一年来她到底过得如何?对自己迟至今日的行动,以及难料难测的艰难前途,她是甘之如饴,还是难以接受?垂着重帘的马车已触手可及,拉车的马儿悠闲地啃着溅着点点血星的小草。项重华的手心沁出汗水,喉结上下滚动着,终于伸出一只手,去掀厚重的门帘。一只手却忽然搭在他的手腕上。赵毅满脸担忧地道:“储君且慢,属下还是觉得不对劲。难道您不觉得这次行动过于容易了吗?” 林山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怎么每次都在最精彩的时候搅局?刚才那个练横练的臭山羊胡子差点把你的肠子给拉出来,你居然还敢说容易?你要嫌挂彩挂得不够漂亮,老子给你几刀子好了。” 赵毅不理林山,肃然道:“息雅公主以堂堂公主之尊要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护驾,自然应该由李将军亲自陪护,可为什么始终都不见他?” 林山大声chā嘴道:“那还要说,定然是那老小子眼睛不老实,人家不让他送了呗。” 赵毅无视林山,只看着项重华一字字道:“还有一件最为奇怪的事情。我们分明已经成功地劫住了马车,储君也近在眼前,可为什么雅公主连声都不吭一下?” 项重华也呆在了原地,只剩下林山一个人掐着腰大喊大叫:“还不是你这个唧唧歪歪的臭小子把人家公主吓着了!你还好意思说!” 项重华缓缓退了两步,重新抽出重剑,高声道:“大家全部退后。” 赵毅和林山均是一呆,立即明白了项重华的用意。赵毅上前一步,高声道:“还是让属下来吧,万一有暗器储君也好随机应变。” 项重华缓缓摇头道:“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当中有把握躲开的也只有我一人。” 林山急道:“这怎么行?” 项重华高声叱道:“全都给我退下!” 项重华抬起手,将重剑缓缓探向帘子,林山赵毅虽然退开,却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以防不测。整个天地中仿佛只余下不安的心跳声,一阵女子紧张而虚弱的呼吸声终于隐隐自车帘后传出,项重华的眼睛亮起光芒,重剑一挥,厚重的帘子被整个劈断,徐徐落下。 一个清丽如梅花般的红妆女子正怀抱着一个雕龙的锦盒紧紧贴在车壁上,双眼里充满了恐惧。 林山大大松了一口气,拍手笑道:“好漂亮的新娘子。咦?新娘子怎么还带着宝贝?这回可是人财两得了。”转头一看,赵毅却满面乌云密布,项重华则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第四章dúfù之心 赵毅咽了一口唾沫,低声向女子问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红妆女子浑身都在颤抖,秀眉横起、娇声骂道:“好个大胆的贼臣逆子。你……” 项重华冷冷对女子道:“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 红妆女子紧紧咬着牙,猛然抓下一只锐利的金簪。项重华的重剑在车厢里不易施展,只得伸手去夺她手中的金簪。女子惊呼一声,和他扭打成一团,只听“嗤”的一声,红妆美人肩上的衣衫竟被硬生生地撕下一块,露出雪白的背和丰盈的胸。项重华惊骇之下简直忘记了呼吸。只听红妆女子喘息着道:“士可杀不可辱。”举手一刺,金簪深深没入胸口,只剩镶嵌着红宝石的簪尾。项重华这才回过神来,抱过她的身体一瞧,心脉已完全被刺断,回天乏术。女子的嘴边挂起一道冷笑,微弱地道:“我早在听见你们动手时就吞下了dúyào。我们这些御贡美人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里自我了断以保清白,我就算死也不让你如愿。” 项重华虎躯一震,瞪大双眼道:“你,你莫非是从息国送来的,父王要新纳的梅美人?你,你的dúyào是谁给你的?”女子脑子里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一切,但只能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道:“息,息丽华,你,你好狠……” 项重华惊讶道:“你,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女子浑身忽然起了痉挛,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在空中乱抓的双手缓缓落下,死不瞑目。项重华疯了一般地从她怀里抢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半只虎符。 山谷里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成千的骑兵黑压压地持刃着甲从谷中渐渐涌出。带头的将领面色凝重地抽出长剑,冷笑道:“储君还有什么好说的?” 项重华咬着牙,掏出息丽华给他的半边虎符和梅美人的半边虎符,高声道:“我有虎符在此,你们还不退下!” 将领高声道:“项重华企图盗取虎符,欺辱美人,叛乱犯上,人神共愤!羁押回国都听候大王发落,其余共犯杀无赦。”大手一挥,箭矢飞蝗般shè出。剑影刀光飞过,已有人头掉落在黄土之上。 黄土如樽,鲜血如酒。 息丽华脉脉望着金尊里红色的酒浆,嘴角一如往常般挂着比美酒还醉人的笑容。酒樽用整块黄玉雕成,周身的花纹上镶嵌着血红的宝石和耀眼的金丝,衬得酒浆鲜红如血。酒樽价值千金,美酒却更是稀有。但此时这千金难买的玉液琼浆却全洒在了她脚下的红毯上。紧接着,她的身体也倒在了红色的酒浆里,前一刻还巧笑嫣然的双眸里也充满了泪水。自从幼时起,她便很少哭泣,因为她知道女人的价值在于让男人欢娱,一个爱笑的女人即使不美也不会太吃亏,一个绝色美女若总是蹙眉流泪往往只能红颜薄命。但此时,她却哭得比任何时候都凄惨,因为她更清楚,一个帝王最痛恨的事情莫过于被自己的儿子背叛,更容不得其他女人幸灾乐祸。 她的泪水一滴滴洒在华贵的衣襟和地毯上,心里却笑得几乎要断气。她很满意甚至很佩服自己能想出这么好的一个主意来。将护送美人和虎符的行军日期当成是护送息雅的告诉项重华,实在是一箭双雕的好计。 她看着雍王衰老松弛的脸,心中叹了口气。雍王的爱早已伴随着那个女人完全死去,自己的得宠除了善解人意外便是以色事人以和那个女人颇为相似的美色。所以,她绝对容不了任何对她构成威胁的女人。比若说,那个同样出自息国,清丽脱俗如梅花的梅美人。年轻的女人总是好的,何况那个女人死的时候也实在不算老。她知道他会用无数年轻的生命填充对她的思念。自己的儿子虽然表面得宠,但总抵不过立长立嫡的规矩。项重华的母亲虽也只是一个夫人,但他未出生便被王后收为义子,这一点是她怎么也比不上的,除非她能登上后位,取代了那个早死的不得宠的王后。但她的理智却告诉这绝对不可能。所以,项重华只能死。 息丽华勉强支撑起袅娜的身体,扑倒在雍王的面前哀求道:“这件事情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华储君虽然有些贪玩但还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他绝对不会谋反的。” 雍武王手中的金樽已经被捏成了一团,冷笑道:“孝顺?你们听过谁家的孝顺孩子会忘记自己父亲寿辰,哪家的孝顺孩子会一连几个月都不去向他父亲请安,而一见面不是要东西就是找麻烦?”他咬着牙狠狠道:“看在缕依的面子上,寡人一次次让步,一次次迁就,可换来了什么?这个逆子,居然打起了虎符的主意,想要起兵谋反!难道要寡人把王位让出来他才满足吗?” 息丽华央求道:“也许,也许这只是误会呢?也许太子只是以为载在车里的不过是一件稀奇玩意儿,太子他一向贪玩的。” 雍王指着俯身跪拜的杨克道:“这个侍卫是寡人亲自为他选的,自幼便陪在他身边,总不会诬陷那个逆子吧?”闭目叹气道:“告诉夫人和各位重臣,你们的好主子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 杨克道:“这几天,主子似乎对李贲将军很在意,三番五次让人打听。昨天又特意派人前往桃溪谷。哦,对了。储君好像和宫中的一个侍卫走得很近,但没人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前些天,那个侍卫来拜访储君时还带来个小锦盒。” 雍王冷笑道:“那侍卫是不是长高身材,左眼有一条疤痕,并且善用左手?” 杨克惊讶道:“陛下真是料事如神。我好像听见储君叫他做……” 息丽华惊叫道:“难道是刘封?” 杨克更加惊讶道:“就是这个名字。怎么连夫人也……” 息丽华咬牙道:“他是负责守护虎符的侍卫。昨天已经暴毙,那半边虎符也不知了去向。” 雍王冷笑道:“那一半的虎符自然是在逆子手里,他竟然还有脸向寡人派去的将军出示虎符!” 息丽华回首向雍王道:“妾身认为储君盗取虎符八成是为了劫走息雅,请陛下念在他一片痴情的份儿上……” 雍王笑道:“好个逆子,不但敢串通内贼还学会了灭口。很好,真是太好了。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已经要嫁做人fù的女人竟然想要篡位弑君!”言毕喷出一口鲜血,群臣宫人一阵惊呼,息丽华最先扑了过去,又是捶背又是抚胸,泪水像珍珠般洒在雍王的胸口上。 雍王的呼吸渐渐平息,疼惜地抓着她的手,道:“还是你好,又温柔又会疼人。只有你真心对我好。” 息丽华柔声道:“妾身不过是万万千千爱戴陛下的子民中的一个罢了。”说着抿嘴冲一旁由rǔ母牵着的虎头虎脑的项重忆一笑道:“要说会心疼人,我可不如咱们的重忆呢。” 项重忆已乖巧地跪拜在一旁,胖嘟嘟的小手里高高捧着一小盒丹yào,nǎi里nǎi气地道:“儿臣请父王服yào。愿父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雍王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温柔的笑意,用手肘碰碰息丽华道:“小娃儿身体娇嫩,可不能跪久了。快把咱们的忆儿抱上来啊!” 息丽华忙拖着如孔雀尾般的长裙,轻轻地把项重忆抱到雍王身边。项重忆见母亲跪着,又老老实实地行了一个跪拜大礼。雍王眉开眼笑地抱起他来道:“有咱们忆儿的祝福,父王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父王还要看着忆儿封侯,看着忆儿到封地建功立业,娶妻生子呢。” 息丽华的脸色微微一变,却立即回复了平静,俯首道:“妾身还有一事要向大王请罪。” 雍王和颜悦色地道:“自入宫以来你就一直如履深渊、如覆薄冰的,一丁点儿错都不肯犯。寡人倒想要看看你犯了什么罪?” 息丽华将压满发髻的金钗耳环全都除下,叩首道:“妾身担心息国御贡的美人被贼人所污,所以特地送给其一枚dú丸,要她一有变故便服yào自尽、以保清白。梅美人之死,妾身也有一半的过错,请陛下责罚。” 项重忆在雍王的怀里轻轻摇着他的袖子,道:“父王不要罚母亲,不要罚母亲。忆儿一定好好听话,将来为父王和母亲分忧。求父王饶了母亲吧。” 雍王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你也是为了寡人好,寡人怎能怪你?快起来吧。”顿了顿道:“这也算是警示。以后叫他们不用再献美人了。寡人有丽夫人陪伴已经非常知足。” 息丽华叩首道:“陛下……妾怎配,怎配有这样的福分呢……陛下还是多纳一些美人吧,妾已经,已经不再年轻了。” 雍王温柔地扶起她道:“娶妻娶德。何况又有哪个少女能有寡人的丽夫人这样艳美无双,善解人意?” 息丽华已经泣不成声。她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至于储君之位,也不急于一时。毕竟雍王只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 息丽华攥紧了拳头,手心的海棠被揉成了一滩血红,触目惊心。李贲自对面的拱桥上走过,一身淡青色的长袍上系着一根白玉腰带。虽然已入中年,他却依然体格健壮,俊逸如青年,周身散发的淡淡的儒雅更是与武将的英气相得益彰,更显迷人。息丽华立即恢复了灿烂明艳。在男人面前,她总是维持着最好最美的姿态,即使对方只是臣子、奴仆甚至太监。 息丽华笑盈盈地娇嗔道:“李将军好啊。”眼睛上下一扫道:“将军似乎很喜欢这条腰带,总没有离身过。妾记得曾赠过将军一条金丝嵌红玉的腰带,可没见您带过一次呢。” 李贲笑道:“夫人的恩赐属下一直都珍而重之地收着,只因一个术士说过臣杀戮过重,为了防止被冤魂缠身,所以在这条腰带上施了法术,让臣时刻不离身。” 息丽华抿嘴笑道:“妾记得,这条腰带乃是息缕依夫人为了嘉奖平定伽城之乱的功臣特地亲手制作的。这个术士还真是有眼光。” 李贲踢开脚下一颗石子,笑道:“夫人真会说笑。论眼光有谁能比得上夫人?”顿了顿小声道:“那个杨克确实不负所望,不如让他跟着臣好好历练历练,也许……” 息丽华淡淡道:“妾倒觉得他叫人大失所望。”莞尔一笑道:“只可惜了小檀。就冲着将军唯一的美妾被他给dú死,他杨克也不该苟活于世。” 李贲望着她灼若朝霞的笑容,后脊梁泛起一阵寒意,拱手道:“一切听从夫人安排。若是有项重华的消息,臣定会效犬马之力。” 息丽华微笑着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亲手挂在他的腰带上柔声道:“捉拿项重华这种小事,怎能劳烦将军大材小用?若将军有时间,还请您多多指导忆儿的剑法。”纤手往他腰上轻轻一拍,小声道:“丽华随时倒屣相迎。”转身拉紧了有些敞开的松弛的衣领,婀娜多姿地走进风里。 第五章又见秦柔 冷风吹起了尘埃。飞扬的尘土,遮住了项重华的眼睛,却挡不住刀光剑影。 一声震动自脚下传来,又一个熟悉的躯体在项重华眼前倒下,背上chā着原本shè向他的利箭。他咬着牙,牙龈已出血。血是热的,却比冷水还让人清醒。 乌云四合,遮住了焦灼的艳阳,却遮不住令人窒息的绝望。雨点一点一滴洒下,越来越急、越来越密,却冲不净不断汇集的鲜血。金铁jiāo鸣声、摩擦声笼罩着整个大地,惨叫声、扑地声几乎微不可闻。死亡如同漫天的雨点,不肯留下半丝喘息。从撕裂乌云的闪电余光里,一道刀光随着一声霹雳凌空下击,惨呼淹没在隆隆的雷声里,天地又恢复昏暗。无边无际的昏暗中,电光又一闪,惨叫声一次比一次稀疏,却一次比一次绝望。 项重华用尽平生所用力气奔跑。逆着暴雨,逆着疾风。雨点砸在他的脸上、嘴里,带着残酷的血腥。他不知道带来的高手有多少已经倒下,甚至无暇考虑自己是否也会成为其中之一,脑子里只剩赵毅推开他时坚决的眼神。 “你一定要逃出去为我们报仇。否则,大家都只会白白送死。” 如果有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可以逃脱的话,这个人只可能是项重华。这不仅因为他的武艺第一,更因为他是他们最敬仰的太子。 君以国士待我,我又怎能不以国士待之?君富有天下,而国士有的往往只有一腔热血和生命,活时忠君之事,死了亦要忠君之事。 雷鸣声、风啸声渐渐盖过厮杀,项重华的脚仍不停,但终究慢了下来。一块枯树梗在路上,他没有看到,被绊倒在地。大雨jiāo织成一片迷雾,空蒙一片。他的脑中也一片空,几乎只剩下奔跑的直觉。他挣扎着爬起,跑了两步又摔倒在地。爬起,摔倒,再爬起,再摔倒。浑身的鲜血一滴滴地洒在大地冷漠的土壤里,他的呼吸由粗转细,最后只微弱如摇曳在风中的烛火。 晦明难辨的前方,越来越暗的前方,忽然出现了蓝色身影。 大地与天空越来越暗。最后混成一片血腥的混沌,重重压在他的胸口。晦暗之中,他瞧见了赵毅、林山舒坦的笑容渐渐腐朽化为枯骨。漫天鲜血散落如同桃花,息雅站在遥不可及的尽头暮然回首,苍白的面容凄美而绝望,若风般稍纵即逝在凄迷的黑暗里。他挣扎、呼喊,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却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响。 “咯吱咯吱。” 他猛然睁眼,才发现自己睡在一张竹床上,凄冷的月光透过木窗的缝隙淡淡地洒在棉被上。昏灯如豆,灯下正趴着一个蓝衣女子,软软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看不清长相却有种让人安心的温暖。项重华刚想要道谢,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渴yù裂,想要开口要水,却又不好意思吵醒这救命恩人。 她实在太疲倦,疲倦得就像是一只经历过风雨的野花。灯光冷清清地照着她的蓝衫,项重华这才发现她的蓝衫上竟然溅着星星点点的血。 秦柔一个翻身,差点摔到地上,看到已经苏醒了的项重华,所有的疲倦一扫而光,高兴地站起道:“你终于醒了。知道吗?你晕了整整三天。你失了很多血,现在一定很口渴。稍等等,我去把yào和汤热热给你喝。” 项重华下意识地去抓剑,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秦柔笑道:“放心,你的剑我藏得好好的。我也不是你对头的细作。乖乖等着我吧!” 项重华举目扫视了一下这间简陋但不失洁净温馨的小屋,然后才注意到自己的胸口几乎全扎上了厚厚的绷带,掀开被子一瞧,原本苍白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秦柔左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回到了屋子里。她一面轻轻吹散双手捧着的托盘上的白气,一面用脚关好房门,径直坐在他的身边就要喂他喝yào,项重华的头差点要栽进粗陶碗,低声道:“我自己来喝就好。”伸手一阵探寻,又抓到了秦柔的手上。秦柔大大方方地把yào碗放在他的手里,起身拍拍衣裙道:“我不很会做饭,熬yào倒还是不错。我哥哥老说我就算超常发挥也只能做个猪食,他要是知道我竟然可以煮汤给储君喝,一定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项重华勉强笑笑,把yào汤一饮而尽。果然觉得周身缓缓升腾起一股暖气,手脚也稍稍有了些力气。他看看那碗比yào汤还黑的汤碗,深吸一大口气,鼓足勇气憋进去一大口汤。 秦柔接着道:“你一定得多吃点。你不知道你失了多少血,我给你脱衣服的时候差点被血腥味给熏死,血水一连洗了三大盆。” 项重华喷了出来,捂着喉咙不断咳嗽。 秦柔急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痛起来了?你的脸怎么也这么红?” 项重华尴尬道:“没,没事。呛着了。” 秦柔端起碗道:“我说嘛,我做的汤应该还不至于那样难喝。你失血太多,所以我放的盐稍微多了一点。” 项重华蹙眉道:“多放了多少?” 秦柔摸摸头,回忆道:“你的yīn血损失过度,九为阳数,六为yīn数。所以我就放了六勺。” 项重华一面庆幸自己没有阳虚,一面道:“能否劳烦姑娘给口水喝?” 秦柔旋风般端过来一大碗水,叹气道:“虽难喝,但我保证这汤再滋补不过。” 项重华喝光了水,道:“味道确实很奇特,不知姑娘选的食材是什么?” 秦柔兴奋地掰着手指道:“有枸杞、山参、大枣、虎骨、虎心、虎肝、虎肾还有虎肠。” 项重华冷汗直冒道:“你,你确定洗剥干净虎肾和肠子了吗?” 秦柔讶然道:“还要剥开洗吗?” 洒满繁星的夜空低垂在空旷的土地上,树枝支起一团篝火,火上架着一只硕大的虎腿,火堆里则烤着一团包裹着泥土的松鸡。 项重华依然在呕个不停,秦柔一面拍他的背,一面歉然道:“你伤成这个样子还要给我做饭,真是不好意思。” 项重华一面心忖“有多少胆子也不敢让你独自做吃的”,一面喘着气道:“没关系,躺了这么多天也该出来走走。何况,打猎的是你,我只是在这里等而已。松鸡应该好了,把泥土剥开就可以吃。” 秦柔老老实实地照做,又把整只鸡撕成细细的ròu条盛在荷叶上,恭恭敬敬地摆在项重华面前,自己则捧着虎腿大嚼大咽,一双眼睛不时地瞄上松鸡两眼。项重华把松鸡分出来一半放在另一片荷叶上递给秦柔,道:“我大病初愈吃不了多少,你也尝一尝。” 秦柔一面讪讪道:“这怎么好意思。”一面已经风卷残云地扫光了鸡ròu,大为佩服地道:“没想到你身为储君还有这么好的手艺。来,你也尝尝这条虎腿。啊呀放心,连盐也是你撒的,我就是洗了洗。对,绝对洗干净了。啊呀你怎么这么嗦!”说着就把虎腿塞入了项重华的嘴里,直到项重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才放手道:“你怎么了?” 项重华捂着嘴,两眼泪哗哗地道:“没事,就是撞到牙了。好像,有点出血。” 秦柔老老实实地蹲回原地,垂头道:“对不起,我总是笨手笨脚的。你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我?” 项重华由衷地道:“绝对没有。我觉得你是我见到的生命力最顽强的姑娘。” 秦柔莞尔一笑道:“你和我想象中的那些贵胄一点都不一样,更难得的是还这么会做饭。” 项重华笑道:“这算什么本事,我经常和赵毅他们去山林打猎,他们烤ròu的手艺我自然学了个十足。”意识到那些肝胆相照的豪侠朋友再也不能陪着自己把酒当歌,不由悲从中来,垂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那天的事情,你还没有跟我解释。” 秦柔也敛去了笑容,咬牙道:“你还在怀疑我是细作?” 项重华摇摇头道:“我相信你。”心想却在想李贲要是找这么笨手笨脚的人做细作,早就被人连台带地基全拆没了。嘴里道:“但是为什么我们一直找不到你,还有你那天怎么会,会知道桃溪谷的事情?” 秦柔道:“你可记得那个杨克吗?我这些年在山林里以打猎为生,他爹则在林子附近养蜂,所以有些往来。那天我得到了点鹿角,便去找杨科要他捎给杨老爹,却正好听到他跟一个你们府的人说杨老爹犯了湿痹。可是蜂dú是祛风湿的良yào,养蜂人自然也极少有人得湿痹的。我便起了疑心。你们找我的那天,我正在跟踪他,发现他确实与旁人勾结出卖了你们。对方应该是宫里的一位贵人,至于你说的那个李贲是否有份就不得而知了。” 项重华的拳头紧紧攥着,咬牙道:“是息丽华那个贱人。没有想到她如此狠dú,竟然连亲生妹妹的幸福都可以牺牲。还有那个杨克,亏他是还和我一起长大的伙伴。我一定要杀了那小子。” 秦柔摇头道:“他已经死了。昨天我去街上为你打听消息时,恰巧在城里的一个偏僻处看到他的尸身。虽然是在臭水沟里,但还是能够闻见淡淡的梅花香,可见他是中了梅香丸的剧dú。” 项重华忽然想起了小檀和梅美人死前身上的梅香,问道:“梅香丸是什么东西?中dú的人莫非都会散发出梅花的香味不成?” 秦柔道:“梅香丸是一种源于息国宫廷的剧dú秘yào,不但无色无味而且发dú时间可以由yào量控制。息国自古出美人。以前那些嫁到别国的美人在临行前都要备上一颗以防不测。但现在息国势弱,嫁出的多数是贵族美人,所以这梅香丸便渐渐不用,甚至失传。没想到……” 项重华一拳狠狠砸到地上,道:“果然是她。息丽华不但杀了小檀,连梅美人也……好一个dúfù。”向秦柔道:“关于息雅,你可打听到了什么吗?” 秦柔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道:“她,她已抵达姜国,被姜王封为息夫人。” 项重华瞪大眼道:“你说什么?她不是三天前才要来祈福的吗,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 秦柔咬牙道:“雅公主来祈福是四天前的事情。你上当了。” 项重华吐出一口鲜血,重重倒在地上,喃喃道:“四天前,四天前!她在我们相爱相知的地方整整等了我一整天,我却像个白痴一样被息丽华玩弄于鼓掌之中!小雅,你一定恨死我了。我也好恨我自己。我对不起你!” 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起,双眼血红地就要往前走。秦柔忙拉住他道:“你干什么?” 项重华把她重重甩开,冷冷道:“我要去救我的妻子,然后一剑杀了姬鹏那个老匹夫。” 秦柔跺脚道:“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已经成了要犯。恐怕你还没到姜国,就得被息丽华抓住!” 项重华冷冷道:“那也不错。正好让我一剑宰了那个贱人。” 秦柔气道:“好好好,你去你去,快去送死吧你!也不要管属下的大仇了,也不要管息雅公主了。可怜她还修书一封求雍王免你死罪,可怜她还在孤零零等着你成为雍国之主后去救她!你去吧,去死吧,再不要回来了!” 项重华停住脚步,一把抓住她的胸口,道:“你说小雅知道我去救她的事?她还为我求情?” 秦柔打开他的手,道:“你的光荣伟绩早就家喻户晓了。现在你是列国新一代的反面典型。从王宫府邸到百姓人家都在以你为戒,告诉男孩子们绝对不可以像你一样既不要脸又不要命。” 项重华眼中闪烁着喜色,道:“太好了!太好了!小雅不恨我,她还念着我。”又一把抓住秦柔的胸口,道:“你说我能救她是什么意思?” 秦柔一掌拍得他后退三步,骂道:“你跟女人说话不抓胸口就说不出来吗?” 项重华脸一红,双手忙摆道:“对不起,我没感觉出来。” 秦柔双眼瞪得更大,项重华却又加了一句:“我还以为抓的是男人呢,真是不好意思。” 秦柔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自己坐回篝火旁,道:“这么多天过去,雍王却并没有废太子的意思,可见你还大有机会。我可以引荐给你一个人,他师从于庄梦先生,擅长谋略,定可以助你成就大事。雍国本就强大。你若能为强国之君,莫说是一个夫人,就是要姜后也轻而易举。” 项重华欣喜道:“那个人在哪里?” 秦柔把吃剩下的虎腿往肩上一扛,站起来淡淡道:“我困了。回家!”言毕昂首挺胸地从项重华眼前走过,末了还在他的脚上狠狠跺了一脚。 项重华一面大叫一面道:“你怎么这么野蛮!还好意思叫秦柔!简直就是秦刚!是秦很刚!” 秦柔满不在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再乱喊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秦兽!” 第六章有女同行 项重华立即闭住了嘴,乖乖地回到了屋里。秦柔从箱子里翻出来一包棉被铺在先前的桌子上,脱了鞋便钻了进去。项重华叫道:“你要干什么?” 秦柔翻了个身道:“你个大男人难道还怕我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成?” 项重华差点跳起来,道:“你见过哪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三下五除二就打死一头老虎的?哪个姑娘一顿饭就吃完大半只虎腿的?秦姑娘,你让天下男儿都情何以堪啊?” 秦柔一声不吭地用一个弹指打灭了灯火。项重华立即闭住了嘴,乖乖躺下。 秦柔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的那个息雅公主到底有多美?” 项重华顿了一下,道:“也许你不相信,她的容颜带给我的只有熟悉的温暖而非惊艳迷醉。我甚至,很少意识到她的美。她虽然是息国的公主,但因为一个术士说她必须要在雍国长住直至婚配,否则会给自己乃至息国都带来灾难,所以自小便住在雍国,和我厮混在一起。” 秦柔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她能有你这样爱她真幸福。” 项重华的心里又搅起一阵痛苦,忙勉强说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呢?” 秦柔道:“之前一直都和哥哥相依为命,现在则是一个人。” 项重华道:“妹妹都如此英雄,哥哥想必是个力能扛鼎的英雄了。” 秦柔“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扛鼎不知道,倒是有一次叫他去抬花盆,结果花盆摔了个粉碎,他自己也扭了脚。后来任你吼破喉咙也休想让他给你抬个稍微重点的东西了。” 项重华道:“你的剑术极其高明,对yào物也似乎很熟悉,但为什么只甘做一个猎户呢?你的父母难道也是被jiān人所害?” 秦柔叹道:“我和哥哥都跟随同一个师父学艺,我想下山来见见世面便离了师门。至于我的身世则恕难奉告。你快睡吧,明天我先教你一些心法,等你的身体恢复差不多了,我就开始传你剑术。我们得要抓紧时间离开雍都赶往玄武潭。”言毕不再言语。 项重华闭上双眼。未卜的前途,血海般的深仇以及这个谜一般的少女却让他久久难以入睡,直到曙光染白东窗才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秦柔除了打猎采yào和照顾项重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便是传授他心法和剑法。项重华原本资质极佳,加上新仇旧恨的激励,进步更是一日千里。待伤口痊愈,武艺也远非昔日可及。秦柔准备了许多的干粮ròu干和草yào,从土里拔出来两把剑,将其中一把递给项重华。 项重华接过道:“多亏你悉心照料我才捡回一条命,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赠剑?何况,你个小姑娘家从哪里弄了这么多钱?” 秦柔瞪大双眼道:“什么新剑?这就是你的剑啊!” 项重华拔出剑刃,但见剑光如鸿,清如秋水,确实是自己的重剑。合上仔细一瞧项,发现剑鞘上赫然有七个大洞,金丝也被撬得一干二净。 秦柔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剑鞘上的宝石被我当了。” 项重华牙齿不断打颤,道:“你弄上一颗就够了吧?” 秦柔道:“那岂非太难看了?” 项重华吼道:“现在就好看了啊?好好的一把剑上七个大窟窿,还配上这么多条划痕?” 秦柔道:“这好说。”抽出剑来,手腕急抖,但见银光闪烁处细细的粉屑纷纷洒下,长剑一收,窟窿和裂痕处已经被削得平滑如镜。项重华只得拿着这把长剑垂头丧气地上了路。 青龙山、朱雀谷、玄武潭、白虎门并列为当世四大门派。门生几乎囊括了天下能人异士,地位超然于任何国家派别之外,受到上至贵族下至百姓的极高尊重。总坛所在地却极为隐秘。项重华对于玄武潭的了解也只是限于其掌门为庄梦,所在地约在雍国和翼国的边境。秦柔带着项重华专走人烟稀少的小路,十多天之后才到达了一个小镇。 两人找了个饭馆坐下。项重华的目光落在油腻腻的桌布上,皱眉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连家像样的饭馆也没有吗?” 秦柔一边从壶里倒出点水来在两个人的杯子里dàng了dàng倒掉,一边低声道:“这里是清风镇。玄武潭的弟子常常来这采购物品,只要到了这儿,玄武潭便不远了。” 项重华道:“你说的那位高人可会接应我们?你怎么对玄武潭这样熟悉?” 秦柔正要回答。坐在左边窗口的人忽然拍着桌子大声喊叫起来道:“掌柜掌柜!这盘牛ròu怎么酸了?” 项重华转头,看见一个衣着破旧,身材精瘦的少年正挑起一块牛ròu发火。这男子年纪不过十五,却没有一丝少年的青涩憨直,一双明目更是灵活异常,透着十足的机灵。 掌柜把抹布往肩膀上一搭,懒洋洋地走过来,道:“我们这里的牛ròu可是现卤现卖的,是小哥的舌头太挑了吧?” 那少年一拍桌子,指着项重华和秦柔道:“你瞎扯!同样是牛ròu,他们两个的怎么红润光泽,我的却是发黄发暗!” 展柜轻蔑地朝他破了一个大洞的草鞋上扫了一眼,笑道:“咱们店小,容不了您这位有钱有脸的大爷,您要是不满意就另寻他家。” 少年跳起来骂道:“好你个势利鬼!”照着掌柜的大肥脸一个嘴巴就扣了上去。掌柜一个踉跄倒在了后面的桌子上。另一边,几个小二已经和少年打成一团。那少年虽身材瘦小,却灵活异常,在几个又是拿棍子又是拿着菜刀的小二间左窜右窜,一会儿在柜台,一会儿在客席,这里推翻一张桌子,那里踢破一坛酒,肮脏的身上却连半点汤汁都沾不到。 秦柔几乎看入了迷,低声自言自语道:“好俊的身法,恐怕就是三师兄也比不上他。” 猝然间,那少年一脚踩在了撒了一地的炖ròu上,脚一滑便向秦柔倒来。秦柔一下子回过神,纤腰却已经被项重华抱住转开,那少年刚刚站稳,看见两个拿着劈柴刀的火工也加入了阵仗,又是重心不稳地向秦柔倒来。秦柔这回有了准备,胳膊一揽扶住了少年。少年气喘吁吁地道了一声谢,立即身形一闪一躲,从窗子蹦了出去。 掌柜还想让人再追,老板娘已经扭着硕大的肥,臀掀开帘走了出来,道:“追屁追!这么小的屋子都抓不住还指望去外边显摆吗?赶紧给我收拾好!损失从工钱里面扣!”转头烟视媚行地走向项重华,比抹布还大的手绢一甩,呛鼻的脂粉味扑面而来,娇滴滴道:“都是奴家没有教好下人,叫小哥儿受惊吓了。” 项重华退后几步,道:“没有,没有。”心想你比他们吓人多了。只听掌柜一声惊呼,指着柜台双手瑟瑟地道:“老,老婆。咱们的钱,全被,全被……” 老板娘尖叫着跑过去一瞧,照着掌柜没肿起来的另一边脸又是一巴掌,嘴里骂个不停。 秦柔惊道:“是刚才的那个少年,一定是他。没有想到他不但身法敏捷,出手也这么快。” 项重华好像想起了什么,对秦柔道:“他刚才好像也和你有身体接触,咱们的钱!”秦柔伸手往腰腹间一抹,脸色大变。项重华只得掏出身上仅剩不多的碎金子,心里恨不得把秦柔掐死。 两人找了一家客栈休息到傍晚才戴上斗笠继续上路。清风镇的行人很杂,时不时可见到想要到玄武潭拜师学艺的年轻男女,其中不少一眼便可以看出是豪门子弟。 项重华肃然起敬道:“听说四大门掌门各有所长,但要论桃李遍天下,还是要属庄梦先生。” 秦柔笑道:“你若是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庄梦先生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徒弟。” 项重华随着她的目光一瞧,看见灯火阑珊处,一个灰衫老伯正在挂着神算子的摊位后支着下巴打瞌睡,不禁蹙起了眉头,道:“你怎么也信这个?” 秦柔道:“人家早就想来算一算。听说那个老伯虽然不常出摊,但算得准极了。今天难得遇到,你就等我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好吗?” 项重华恨恨道:“算命这种东西最不靠谱。以前有个列国闻名的术士给小雅算命,说她若是在雍国就可以免去灾祸,可现在呢!我最恨这种人,待我去把他的摊位砸了。” 秦柔惊呼道:“人家没招你没惹你的,你干嘛要砸人家的饭碗?而且那个算命先生是让息雅公主直到出嫁后才可以回国,要怪也怪她继位的兄长自作主张把她提前接回息国。” 项重华紧抿着嘴半天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早去早归。” 秦柔高兴地欢呼了一声,拉着项重华道:“好了,我说话算数,这就告诉你庄梦先生的事情。” 项重华不耐烦地一摆手,秦柔却置若罔闻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道:“庄梦先生自小便志向远大,出山后更决心收够三千弟子,所以学费奇低,有时候甚至只要腊ròu。那时候另外三家的门槛极高,其他人又没有得到这三家掌门的认可,于是比较之下,大家自然而然蜂拥而至。当时玄武潭还远没有现在这样大,学生放不下便只能采用讲学制,一边周游一边讲学。因为学生多,蹭票的也多,所以到哪里都是人山人海,加上庄梦这个名字太诱人浮想联翩,许多贵人都以为是美女歌姬表演,好不容易请到府里结果却发现庄梦只是一彪悍小老头,扔出去又怕有损名声,只能礼待有加。这些贵人吃了哑巴亏,就把庄梦推荐给与他们私jiāo不好的贵人。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庄梦便成了jiāo口称赞、名满天下的大师。” 原本板着脸的项重华也不禁一笑,道:“好了,好了。多谢你的故事。我在前面那家何记酒家等你,快点回来。” 秦柔欢呼雀跃地朝着小摊一路狂奔而去。项重华微笑着摇摇头,进酒馆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过了一会儿,从门外进来一个人,径直向项重华走来。项重华连忙起身,仔细一瞧却是一个老者。 老者兀自往项重华身边坐下,屋内虽然点着几盏油灯,却依然很灰暗。项重华只觉得他的轮廓略略有些熟悉,却又并不肯定。 老者对着项重华微微一笑,项重华这才发现他虽然须发全白,脸上的皮肤却平展光洁到连一丝皱纹都没有,除了鼻子略显鹰钩外,五官依然可以看到年轻时俊秀的痕迹。老者笑道:“这位少侠可否让老朽帮你算上一卦?” 项重华一向没有耐xìng,但那老者的眼中却蕴着摄人心魄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乖乖伸出左手。 老者拿过他的手掌看了一小会儿,轻轻将他的手掌合拢笑道:“少侠命格贵极,大有君临天下之相。但贵人多磨难,眼下须要提防一场血光之灾。” 项重华还没回过神来,老者已经走到门口,耳际却传来他清晰的声音:“摊开你的手掌。” 项重华吓了一大跳,左右一瞧,发现酒馆中的人依然在各行其是,似乎没有一个人听到老者的话,回想起秦柔曾谈到的几门绝妙内功,不禁大为震惊:这貌不惊人的老者居然会聚音成线的顶级秘法。摊开手掌一看,身子立即凉了半截,不知何时,一枚金叶子竟然出现在他的手里。金叶子的背面赫然刻着雍国储君标记! 项重华立即朝着大门跑出去,算命摊位已经人去楼空,更不要说秦柔的影子。项重华的冷汗涔涔直冒,这才想起刚刚那个老者正是秦柔要找的算命先生。项重华越想越怕,再也顾及不了其他,高声喊叫起来道:“秦柔!秦柔!你在哪里?快回答我!”路上的行人均向他投以异样的眼光,纷纷让开一条路。项重华想都顾不上想,只是在街上乱跑狂奔,高声地呼唤着秦柔的名字。 第七章冤家路窄 前方的岔路上忽然移过来几团火光,项重华向飞蛾一般冲过去,果然看见拼命奔跑的秦柔和后面持qiāng拿刀的追兵。秦柔毫无目的地只是来回乱跑,与其说是逃命,倒不如说是在故意吸引敌人注意。 项重华的心放了下来,嘴里却在大骂道:“你个笨蛋,算命也能算出血光之灾,还不快点过来!” 秦柔看着项重华焦急的表情,又是感动,又有些失望。她娇咤一声,施展轻功到了项重华身边。项重华一边和她挡落飞来的暗箭,一面飞身上了房顶。两人蹦高窜低,但一则心情紧张,一则不熟地形,不知不觉竟逃进了一条死胡同。项重华忽然一阵踉跄,险些栽倒。秦柔连忙扶住他,翻开他的眼皮一看,不禁失声叫道:“是假胭脂!” 项重华有气无力地道:“什么假胭脂真胭脂,我根本没有擦过胭脂。” 秦柔脑海里浮现起那老板娘甩动手绢的一幕,惨然道:“假胭脂是一种让人浑身无力的dú。那个老板娘也是他们的人。”感到自己的身子也开始发软。 胡同尽头忽然传来马蹄声和车轮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两人面前。车帘一掀,从里已经走出一个青色长袍的玉面少年和一个貌似护卫的大汉。 项重华惊呼一声道:“李慕梅?” 秦柔道:“谁是李慕梅?” 项重华的眼里闪着复杂的光芒,道:“李慕梅是李贲唯一的孽子。” 秦柔一咬牙,一面向李慕梅冲过去,一面高声道:“我先顶住,你快走!” 李慕梅却只是冷笑道:“项重华啊项重华,我终于可以对你直呼其名了。”轻轻一闪一抓,将秦柔顺势抓进怀抱。 李慕梅看着秦柔坏笑道:“我说你臭小子什么时候换的口味啊?你不是刚刚为了小雅闹得众叛亲离了吗?怎么一眨眼便找了个漂亮姑娘?” 项重华冷冷道:“看我出丑也该看够了吧?还不帮我疗伤避敌?” 李慕梅秀眉一挑道:“你这个态度算是求救吗?再求一遍!” 项重华淡淡道:“你看老子出丑看够了吗?还不他妈的把老子搬进去?” 李慕梅果然把项重华搬进了马车里。 马车转出胡同,往左一转驶到西面一条街道上。秦柔瞪大双眼看着满眼笑意的李慕梅和没有好气的项重华,半天没有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李慕梅终于忍不住道:“你是怎么回事?我抱着你的女人老半天了,怎么连个屁也不放?” 项重华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复又闭上,有气无力地道:“有多少贵女公主做梦都想咱们李大美男抱上一抱,我干嘛要这么不知趣地搅扰人家的好事。只要你不觉得别扭就行。” 李慕梅几乎要跳起来。他把秦柔往旁边一放,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人家好歹也是个女孩子,我看十有八。九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说话那样歹dú!” 项重华淡淡道:“你知道她只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好。我的女人只有息雅一个,请你不要瞎说。” 李慕梅向秦柔尴尬地一笑,秦柔的眼里似乎有些哀怨,却依然笑道:“小李将军的解yào配得真好,我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六七成。话说回来,我还没有谢小李将军的救命之恩呢。” 李慕梅笑道:“不用谢,好歹也抱了你半天。最难消受美人恩,就算是欠,也是慕梅欠姑娘的。” 秦柔道:“李小将军的解yào似乎是师承庄梦先生。莫非您也是玄武潭门下高足?” 项重华睁开一只眼道:“你就别小李将军、小李将军的叫了。这家伙宁愿去挑粪也不想当什么将军。” 秦柔惊讶地看了李慕梅半饷,yù言又止。李慕梅瞪了项重华一眼,向秦柔笑道:“说来惭愧,慕梅最喜爱的是机关巧器,对行兵打仗的确很不喜爱。” 项重华道:“何止是不甚喜欢,简直是像讨厌他老子一样恨之入骨。他爹让他学兵法他就白天装病,晚上偷偷地点灯做木匠活。半夜巡视的侍卫看见了以为有恶鬼作祟,折腾了半天才真相大白。他老爹气得把他暴打一顿,干脆挂在城楼上展示了一整天。后来还是我半夜三更爬上城墙把他救下来。从那以后,这小子就立下两桩大愿,一个是亲眼看到我出丑的样子,并亲手解救我以雪耻。另一桩就是要把他爹气得七窍生烟、鸡飞狗跳。” 秦柔略带同情地看向李慕梅。李慕梅咬牙切齿地蹬着项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华,恨不得把他撕了。项重华却越说越兴奋:“后来他爹意犹未尽地把他送到庄梦先生那里学习谋略。结果这小子施展开溜须拍马的功夫,把老头子哄得有鼻子没眼睛的,愣是瞒着他爹学了些医术之类的东西,正经谋略半点没学。” 秦柔迟疑道:“可是李先生的气质,并不像玄武潭的弟子。” 李慕梅笑道:“姑娘好眼力。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庄梦先生虽然学究天人但对机关巧器并不爱好,所以我只在他门下待了几个月便离开了。” 项重华懒洋洋地道:“什么非你思存。我听说庄梦门人每天一大早就要出cāo打坐,你这个夜猫子一定是起不来才临阵逃脱的。” 李慕梅差点要冲过去掐死项重华,狠狠道:“你知道个屁!再乱说我就把你扔下去。” 项重华好整以暇道:“好啊。那我就告诉李贲,他的宝贝儿子不但偷偷叛出师门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协助要犯逃走。” 李慕梅立即没了气势,道:“打住,打住。一直说话多累啊。” 秦柔向李慕梅道:“原来你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 李慕梅白眼一翻道:“从小玩到大是真,好友可就算了。” 项重华点头道:“除了让李贲生气难堪外,我俩似乎没啥共同语言。” 秦柔脸色有些严肃道:“既然如此,息雅公主便也是李先生的好友。现在她身陷困境,还请您助我们一臂之力。” 李慕梅也敛起了笑容,仔细端详了秦柔半天后,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个好姑娘。你可以叫我慕梅,也可以叫我李大哥。” 秦柔脸一红道:“多谢李大哥,我叫秦柔。” 李慕梅点点头,接着向两人道:“我劝你们还是熄了这份心另做打算的好。” 项重华从座位一跃而起,重重碰在车顶上,捂着头骂道:“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早就听说你正和青龙山的一个美人打得火热,哪里还管我们的死活?你给我停车,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李慕梅出奇镇定,和颜悦色地道:“重华的心意我何尝不明白?说句实话,若非爹爹的行动我一无所知,那天要去救小雅的一定要算上我李慕梅。我对息雅虽没有过非分之想,但一直将她视为妹妹。只可惜天意弄人,现在她已经是姜王的息夫人。除非你能灭了姜国,否则你拿什么去争她”他的语气更加缓和,拍着项重华道:“岂其食鱼,必河之鲤?纵然你不是太子,凭你的人才,也定然会找到适合的好姑娘。”言毕冲秦柔微微一笑。 项重华攥紧了拳头,缓缓道:“多谢你提醒。我一定会灭了姜国夺回息雅。” 秦柔眼中掠过一丝悲哀,微笑地岔开话题道:“听你们刚才的话,李大哥似乎也有了心上人。李大哥如此琼兰玉芝、俊雅潇洒,想必那位姑娘也是个绝色的美人。” 李慕梅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双眼里却闪烁着异彩,道:“别听他瞎说,我对那位姑娘只是,只是仰慕敬佩而已。她的容颜虽比不上小雅,但在我眼里,她淡雅如竹的气质却是无可比拟的。在她面前,我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 秦柔道:“那位姑娘对李大哥这样的美男子,想必也很倾心吧。” 李慕梅眼中的仰慕之色愈加浓重,道:“我不知道。她对所有人几乎都是同样清雅而淡漠的关心,但她越是冷漠,就愈加美,愈加让人迷醉神往。她就像是竹仙一般高高在上,只要能看见她我就很开心了。” 秦柔心想,这简直就是被虐狂,怪不得李慕梅这样恨李贲,看来李贲果然给他造成了很大的yīn影。 李慕梅自己陶醉了一会儿又叹了会儿气。马车已经转过好几个街口,来到城门口。李慕梅拍拍项重华道:“清风镇里还有许多息丽华的人,我得回去帮你引开他们。你们趁机快点逃走。假胭脂虽然dúxìng一般,但却非常缠人。你的内力不够,所以余dú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解尽,在此期间,万万小心。” 项重华笑道:“放心。” 李慕梅快速朝周围扫视了一下,道:“姜国、息国、翼国、毓国均忌惮于雍国强势,所以势必都想抓你邀功。相对来说祁国国强、陈国地远,相对安全一些。当今四大门帮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想要让其收留绝非易事。其中朱雀谷的玄隐和白虎门的慈无一个踪迹全无一个飘渺难寻。最佳的选择便是青龙山的竹先生。你若是愿意,我保准可以让你投身于其下。” 项重华笑道:“天下皆知竹先生最讨厌行兵打仗,我若是去了他门下一定会被用最精巧的器械轰出去。我已经有了去处,你只管等着我抢回小雅,报仇雪恨。” 李慕梅点点头,看着项重华和秦柔下车,眼睛有些湿润。项重华忽然一把搂住他道:“臭小子,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已经,已经没有多少朋友可以失去了。” 两人又行了一段路,到达一处森林。秦柔对此处似乎极为熟悉,左转右转便带着项重华到了一条溪水旁。 第八章高人易寻 项重华道:“你不是算命去了吗?怎么算命先生都来找我了,可就是看不到你的影子?” 秦柔低下头,小声道:“我忽然想起你身体还需要静养,所以就顺便去医馆买了一点yào。” 项重华指着腰部的伤口,道:“结果现在呢?你想让我多一条伤口排dú吗?你买东西非得用金叶子吗?你就那么喜欢金子吗?” 秦柔道:“对不起。我们的钱全被那个小偷偷走了,只留下了你的一包金叶子。” 项重华看着自己的脚,迟迟才蹦出一句话,道:“那个算命的老者居然说我会君临天下。你,你的批语是什么?” 秦柔眼神一黯,复又微笑道:“我不告诉你。”她走到项重华身边,想要帮他拿掉粘在衣领上的草屑,忽然间脸色一变,拉着项重华“扑通”一声跳进了溪水深处。十几只长箭shè进他们刚刚站着的泥土里。近百名身着黑衣的武士从森林里跳将出来,把岸上团团围住。 项重华把头冒上水面,大惊失色道:“这下糟了,岸上没路可走。”随即被秦柔一把按在水里。一根长qiāng直直打在水面上,虽被水抑制了来势,还是触到了项重华的脊背。秦柔拉着项重华向前方水道游去。岸上无路,水下已经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 项重华自幼也常到桃溪中戏水,颇熟水xìng,但一则余dú刚尽新力未生,一则水流湍急,胸口只觉得越来越闷,双眼几乎要蹦出眼眶。岸上追兵的吵杂声不断在他们头上响起,被水光扭曲了的人影像是躲不掉的噩梦一般紧追不舍。项重华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挺身冒出水面。西岸的几个跑得最快的黑衣人毫不客气地一撒手,厉芒雨点般招呼过来,项重华一面举剑格挡,一面拼命地打水以使身体不被激流卷进水底。 秦柔冒出水面,细剑挥出,厉芒纷纷落在水面上,无一近身。东岸上渐渐涌过十几个黑影,掣着弓对准了水面,蓄势待发。 秦柔急道:“快躲进水里,只要再忍耐一会儿就安全了!” 项重华咬牙道:“你先潜走吧。我宁肯被shè杀也好过被憋死。“两岸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已经有几十架弓弩对准了项重华。为首的一个腰背宽厚、眼上有一条长疤的黑衣人高声冲项重华喊道:“储君莫怕,我等只是奉陛下之命请您回去而已,只要您上岸,属下包您平安抵达国都。” 项重华已经颇为疲倦,眼中也有了犹豫之色,他咽了一口唾沫,道:“父王他不怪我了吗?” 黑衣首领目光闪动道:“父子哪有隔夜仇?陛下这些天为您茶饭不思,瘦了很多。水里湿冷,您又中了dú,快些上来吧。” 被他这么一说,项重华也觉得水里寒意透骨,手下重剑也缓缓垂下,向水边滑去。秦柔忽然拉住项重华,在他耳边轻语道:“不对!这个男人怎么知道你中dú的?” 项重华一愣,也立即缓过神来。黑衣首领神色一变,藏在身后的右手一个弹指,所有的弩箭飞蝗般shè向项重华和秦柔。秦柔猛然一跃,抱着项重华沉入了水底,项重华只觉耳际生风,一支箭矢擦着面庞狠狠飞过,若是迟上一瞬或是偏上一寸,脑袋非要被贯出来个血洞不可。 激流冲着两个人的身子一路狂奔,项重华一开始还能稍微控住方向,后来干脆只能随波逐流,手里的佩剑沉甸甸地把他的身子不断下拉,有好几次几乎就要撒手。不知过了多久,水道转窄,但流速更急,项重华一口气几乎要用完,攀住了一条伸向水里的树根。沿岸追随的敌人已经少了大半,原来溪水刚刚经过了一处地势险要的山谷,敌人也被水流甩下,只余下不到十名高手。 秦柔抬手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一面紧紧盯着即将跟上的敌人,一面伏在项重华耳边低声道:“随着水流再行到岔道时右行一段便可以看到一个深潭,深潭旁有一个小木棚。那个高人便在那里等你。他是庄梦的弟子,叫做肖天河。” 项重华惊道:“那你呢?”话没说出口,嘴已经被一双冰冷柔然的唇紧紧贴上。黑衣人已经越来越近,看到水中紧紧拥吻的两个人也不由止住了脚步。 从秦柔胸脯传来的激烈的心跳一下一下地传到项重华的胸口。一股温暖的气息缓缓不断地从她口中顺着他的气道沉入丹田,项重华的脸由凉转温,由温转热,后来滚烫得一塌糊涂。秦柔的嘴唇也越来越滚烫,但紧紧抱着他的腰的修长的手指却渐渐放松。 她看着他,眼睛里带着无法描叙的情意,千丝万缕般牵扯不断。终于她的手离开了他的身子,低声道:“这是信物。后会有期,多多保重!” 项重华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向河中心。秦柔旋身从水里飞出,手中剑如飞鸿,正冲着她的黑衣人脖子一凉,鲜血已经喷薄而出。秦柔脚步未稳,便被四个敌人四面围住,她身子一仰,游鱼般贴面滑出,细剑扫过,一名黑衣抱着斩断了的脚筋哇哇大叫,瞬间阵势大乱。 项重华越漂越远,想要回去,身子却如同被沉在丹田的气控制住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水流带着他前行。 两个拿着弓箭的黑衣人一面小跑,一面拉弓对准了项重华。秦柔抛出细剑,贯透了左面人的胸膛,身子跃起,从后追上另一个,一手控住他的胳膊,一手从他腰间抢了匕首由颈侧贯入,不等那人死绝便抢了他的弩机,向后面不断增多的敌人shè击。 四周古木参天,刀光剑影之中,翠绿的密林被染得血红一片,只能依稀看到一个高挑的蓝影在密集的黑影中跳跃躲闪。 不知过了多久,项重华只觉得手脚渐渐有了力气,便探出水面。水流已经变得缓慢,毫不费力便可以游动自如。项重华略一迟疑,直直向前游去。秦柔既然身怀绝技,所推荐的自然也不会是庸人。只有和他联手,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救回秦柔。 天色已经破晓。水路前方遮掩住阳光的树木渐渐减少,两岸多是如茵的草丛和不知名的鲜花。项重华一面游动一面留意秦柔所说的水潭。水岸旁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正在陶然垂钓的穿着黑金色滚边的白衣的男子。一匹绿水从他背后的青山上倒挂下来,汇集成一个水晶般的水潭,水潭旁边赫然是一个简易搭成的小木棚,木棚上缠绕着红红粉粉的小花,引得彩蝶流连不去。 项重华心中一喜,从水中一跃而起,落在白衣男子的身边。 第九章英雄救美 店家满脸堆笑地收下金子,分给老者后又到了绝色美人那一桌殷勤问道:“几位客人一看便是南人,本店虽小,但烹制的鲜鱼野味却也不错。几位要不要来上一些尝尝鲜?” 离他最近的一个大汉似乎大为意动,瞧了瞧正大快朵颐的邻桌盘里的烤鱼道:“那就先来上一条烤鱼,然后……” 绝色美人忽然抬起美目道:“慢着。把你们这里新捉的野味上来两只。” 店家忙陪笑道:“正好今早捉了三只兔子,不知您要烤的还是……” 美人干脆利索地道:“活的。”便闭上了嘴。 店家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还以自己听错了。坐在绝色美人左手的大汉瞪眼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一个大老爷们儿两只兔子也抓不过来吗?” 店家一边连连道歉,一面向厨房跑去。 绝色美人一句责怪的话也没说,几个大汉却纷纷自责地垂下了头。想要吃鱼的大汉竟然跪倒在地,道:“属下实在是过于大意,请姑娘责罚。” 绝色美人只是抬了一下手。店家抓着三只毛茸茸的兔子的耳朵跑了回来,殷勤笑道:“您瞧,这可是最新鲜的呢。” 刚才想要吃鱼的大汉立即从他手里抓过兔子,恭恭敬敬地jiāo给绝色美人。 项重华好奇道:“这个冷冰冰的姑娘可真是有趣,大家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却还有兴致玩兔子。看来八成是个娇生惯养的贵女。” 秦非摇了摇头道:“这个姑娘恐怕不是在玩耍,而是在认真地检查兔子是否有中dú迹象。年纪轻轻便有这等的戒心,不是出身不凡便是遇到了麻烦。” 绝色美人把兔子jiāo给了一个大汉。大汉拔出匕首,往兔子脖颈处只一划便割断了气管,然后拎着血淋淋的还在微弱蹬腿的兔子对店家道:“店家,借你们的炊具一下,这个是给你的打赏。”说罢丢过去一小块金子。 店家显示也被惊了个够呛,金子都没有顾得捡起便跑回厨房,抬了许多炊具出来。美人起身检查了一遍炊具和调料,两个大汉便在大堂里料理兔ròu。绝色美人依然面无表情,眼睛却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项重华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了摸自己的脖子道:“看不出来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女子竟然这样狠心。你说他们要自己做饭也算了,至于这样大张旗鼓地在人家厅堂里做饭吗?这岂非是故意刁难?” 秦非道:“他们不是故意找茬,而是那个女子不信任别人,害怕食材在烹饪时被人下dú。” 项重华惊道:“哪里有人能这样下dú的?” 秦非刚要回答,似乎想起了什么,夹起一块鱼喂进了嘴里,只是咀嚼。几个大汉已经烹饪完了兔ròu,恭恭敬敬地递到了美人面前。绝色美人淡淡道:“大家一起用吧。要是你们出了什么事情,奴家一人也难独善。”几个大汉道谢之后便开始用餐。其余的客人本来就被这绝色的美人美色所惊,加上他们一行人举止实在奇怪,一个个饭都忘了吃,只是看着这四男一女发呆,被几个大汉一痛臭骂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眼光。绝色少女似乎有心事,吃了几口ròu便停箸不食。 秦非忽然脸色一沉道:“恐怕我们现在得考虑怎么逃走才行。” 项重华要追问,便只听见一阵闷响,抬头一看,坐在绝色女子身边的大汉竟然扑在了桌子上,手脚不停抽搐。另一个大汉惊叫道:“怎么回事?”脸色也忽然一变,捂着肚子一声不响地倒在了他的身边。转眼之间,四个大汉便已经全部倒下。 绝色女子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慌之色,扶着桌子想站起来,却感到一阵头昏目眩,只能跪倒在地,喘气一阵弱于一阵。 满屋的食客骇然色变,纷纷尖叫着就要往出逃跑。只听“砰”的一声响,两扇竹门忽然无风自闭。几个想要推门逃跑的客人想也不想便伸手推门,不料刚触到门便惨叫着滚地不起,不一会儿便全身出血而死。剩下的人两腿都软成了一团,纷纷望着唯一洞开着窗子的项重华的隔间。 项重华惊道:“这窗子上莫非也有dú不成?” 秦非苦笑道:“这倒没有。所以才更加不妙。” 被众人所忽视的盲乞丐忽然咳嗽着站了起来,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拄着木杖走到尚有热气存息的火堆前蹙眉道:“外面那样大的地方不去烤ròu,非要在屋里生火,岂不是要熏死满屋子的人。”说着将手中的杯子一倾,青色的茶水便全泼在了冒着几点火星的死灰上,“刺啦”一声,冒出一阵白烟。 秦非拉住项重华便钻在桌下,顺手掏出两颗红丹,喂给项重华一颗,自己也吞进一颗。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吵杂的店里已经没有了半点声息,只剩下一地尸体和满屋奇异的清香。“笃笃”的点地声又响起,老盲丐已经到了气息奄奄的女子面前。 绝色美女淡淡道:“千算万算却还是算差一步。没想到你不但易了容,还舍得装扮成如此丑陋的瞎子。若是被你那些相好的看见了岂不糟糕?” 老丐叹气道:“老朽不过是一个又老又没用的乞丐,怎能受得起姑娘如此大礼。姑娘快快请起。”抬手把拄杖向她肩头一点,美人整个人便向后飞出,狠狠摔在墙上。 项重华目眦yù裂,手按重剑就要冲出,被秦非按住小声道:“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家的老板和老乞丐是一伙的?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们还是趁机快溜吧。” 项重华道:“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这个少女被欺辱吗?” 秦非急道:“yù成大事者必须取大义而舍小义。与其为这等小事丢了xìng命,不若成就大业,造福千万百姓。这点你都想不透吗?”项重华咬着牙,看着艰难爬起来的绝色少女,紧握着剑鞘的手不停在颤抖。 店家果然施施然走了出来,yīn笑道:“师尊对这贱人也太过仁慈。”一脚踩在她的背上,道:“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若是识相便把东西乖乖jiāo出来,好给你一个痛快。否则的话,哼哼,我们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 绝色少女冷笑着向盲丐道:“没想到凭你这点火候还收了个徒弟。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要我jiāo出东西来你想也莫想。” 盲丐一面咳嗽一面道:“这贱人若是趁着咱们不注意自行了断可就麻烦了,不若先挑断她的筋再慢慢审问。” 店家手中寒光一闪,多了一把匕首。他粗暴地抓起绝色女子的手,扯开袖子露出她雪白的手腕,道:“臭贱人,我警告你别再想耍什么花样。再给你一个机会,jiāo还是不jiāo?” 寒冷的匕首抵在美人如皓雪般的臂弯处,压出了深深的青淤。她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眼神却依旧决绝而傲慢,缓缓摇了摇头。 店家道:“好!”眼中杀机一现,匕首就要刺入那欺霜赛雪的肌肤。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隔间忽然窜出一条人影。店家眼睛一花,忙抽回手臂格挡,手上却已经被划出了一道深口子。项重华趁机扑过去抱住美人,翻身几个打滚便窜到了一旁。老丐怒骂道:“好个不要命的兔崽子。”拄杖点地,竟然从中抽出一只尖细如针,绿如翠竹的长剑。 秦非从一旁跳出来叫道:“老匹夫,看暗器!”一把撒出十几颗飞弹。老盲丐冷笑一声,随手挽成一蓬剑花,飞弹被剑花击碎,bào出了团团黑烟。 老乞丐一声怒叫,随手抓住正捂着手筋的店家往dú烟弥漫处一扔,未等他站稳,双爪便如鹰钩一般嵌入他的脊背。店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想要挣扎,四肢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一般,半点都动惮不得。他瞪大眼睛,却连转头也做不到,只能哀求道:“师尊您这是干什么?我可是您唯一的徒弟,请您老人家高抬贵手!” 老丐一言不发,开始不断咳嗽,手下却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只见dú烟越来越少、越来越淡,店家的脸色却由黄转青,由青转黑,先前的惊讶渐渐变成乞求,最后只剩下垂死愤怒的谩骂与诅咒。 项重华胃中一阵翻滚,指头几乎要攥进怀中美人的肩膀中去。 店家如同一块朽了的枯木般直挺挺倒向没有半分dú烟的前方,乌紫色的面孔上只能认出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老丐压下调动的真气,冷笑着将目光投向秦非,咳嗽道:“没想到小哥竟也是用dú的行家。狼dú走眼了。” 秦非作揖道:“失敬,失敬。鄙人哪能奢求与阁下相比,只能求个自保罢了。只阁下的李代桃僵就足以让鄙人瞠目结舌。” 狼dú脸色一变,声音也不再苍老,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 秦非如同没有听见一般接着道:“师尊虽然不喜dú术,却经常告诫我们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除了教授解dú之法外,还特别赠予下山的弟子每人一种防身剧dú。此dú非常奇妙,只要沾上一点便能渗入营血,化血为dú。纵然使用李代桃僵也完全没用。” 狼dú怒道:“你胡说,怎么有这样狠dú的dúyào。”却隐隐感到恶心,冷汗也不断冒出来。 秦非微笑不语,拿出玄武玉佩抛给项重华道:“快把这个玉佩放进这个姑娘的嘴里,然后封住她的心脉。”之后自语道:“听说这dú发作前会让人恶心,中府穴有按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狼dú心里一惊,伸手往中府穴一按果然剧痛难忍。他腿一软,膝行到秦非脚下,不住叩首道:“小人不知高人乃庄梦先生的弟子,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庄梦老先生一向仁义有加,小人十分敬重,请您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饶小人一命吧。” 秦非冷笑道:“不敢当。白虎门的高徒怎么轮得上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小辈去救!” 狼dú直起来身子,一下一下狠狠抽起自己嘴巴来,边打边道:“小人胆大包天,小人有眼无珠。请先生大人有大量,救救我这等卑贱之人吧。” 项重华也劝道:“我们既然没事也就算了。还请先生饶他一条命吧。” 秦非看了一眼已经被抽得满脸血痕的狼dú,不情愿地从怀里取出一颗红丹往前一递道:“看在华公子的份上,这个给你好了。” 狼dú看了一眼红丹,得更加狠了。 项重华奇道:“给你yào怎么不接?我们已经原谅了你,停手吧。” 狼dú可怜兮兮地看看秦非,手却依然不敢停。 秦非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真是麻烦。给你穴位治疗好了。”狼dú一喜,想要站起,秦非却忽然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挑断一条手筋,一条脚筋。白虎门的人,总是不能掉以轻心。” 项重华大惊失色,正要说话,只见狼dú已经取出怀里的匕首,划断了一条手筋一条脚筋,忍痛问秦非道:“这样可以了吗?” 秦非满意道:“很好,你扭过身子。”向项重华道:“劳烦公子向我指的穴位尽全力击打下去。我们的dúyào极其霸道,不尽全力可不行。”说着向一处一指道:“这是第一个穴位,一定要尽全力。” 狼dú一面道谢,一面将左手暗暗探向口袋里藏着的dú粉。多年以来他一直偷偷苦练左手就是为了以防不测。他的脸上依然满是谄媚感激的笑容,心中却已经决定只要dú一解开,便要了这两个小子的命。 项重华把绝色美人放好,走到狼dú身后将手高高举起,用尽全力打向狼dú的厥yīn俞穴。 狼dú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瞳孔越散越大的眼里却充满着不可置信的惊恐。 第十章白虎秘门 狼dú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瞳孔越散越大的眼里却充满着不可置信的惊恐。 项重华看着倒地而亡的狼dú,吓得手脚冰冷,搓着手道:“这,这是我用的力气不够大吗?” 秦非淡淡道:“厥yīn俞穴乃背后死穴,重击后会冲击心、肺,导致死亡,公子干得好极了。” 项重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激动道:“我们不是答应要救他的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秦非冷冷道:“劳烦公子看看他的左手,他原本就计划偷袭我们。何况,我只是答应解他的dú,但他可没有中dú。” 项重华双手缓缓垂下,好久才道:“那他的恶心和疼痛是怎么回事?还有他的那个弟子……” 秦非道:“狼dú的弟子吸进去的是先前狼dú自己施的dú烟。李代桃僵是一种将全部dú素直接逼进对方心经骨髓的自保功夫,心经骨髓里的dú是任何yào也解不了的,即使提前服用了解yào也无济于事。狼dú的恶心则是因为我洒出的是一种添加了刺激xìngyào粉的烟,雾,弹,而白虎门对除了本门yào物外的一切yào物都会觉得恶心。至于中府穴痛则是因为有肺病的人中府穴均会有压痛,疼痛越厉害说明肺病越严重。你看他咳嗽那么厉害,自然是有肺病,怎会受得了那样一按?” 项重华接着问道:“既然要这样杀死他,何必大费周折让他自断手脚筋呢?” 秦非轻描淡写道:“一则是他武艺高强,断了手脚筋,我们总会安心些。一则是因为我若是不这么做,反而可能让他觉得我太过容易救他而起疑心。” 项重华叹了口气,心中虽有点反感,却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绝色美人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项重华走过去,看着她苍白的脸道:“没想到玄武潭高深莫测至此,竟连玉佩也可以解百dú。” 秦非道:“这玉佩只能把dú素集中在手太yīn肺经里,要解dú,还得再想办法。”说着掏出一颗白色丹yào,取出玉佩后塞在她的嘴里。不料美人忽然一阵干呕,接着喷出一口血来。 项重华急道:“看来她中的dú过于厉害,我们还是别用yào物为妙。” 秦非点点头,道:“那就只有麻烦公子为她推宫过血、运功拔dú了。所幸她食用的兔ròu很少,中dú很浅。一个时辰不到应该就可以恢复。” 项重华按照秦非指示为她拔dú,秦非则取出银针,为她清理余dú。果然一个时辰不到,美人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项重华喜道:“秦先生好医术。” 美人双目一抬便看到了伏地身亡的狼dú和满面乌紫色的店家。她似乎稍稍舒了口气,环视了一周遍地死尸的屋内,确定无人生还后,屈膝向项重华和秦非跪拜了下去,道:“两位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请受霜月一拜。两位恩公怎样称呼?” 项重华道:“这位是秦非秦先生,你叫我华大哥就行。” 秦非微笑道:“在下可没有本事将姑娘从恶人刀下救出来,要谢还是谢华公子好了。” 项重华嘴里推辞,心想却美滋滋地称赞秦非善于逢迎。他向秦非笑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想明白。那些野兔分明是由霜月姑娘检查后吩咐下属当场烹制的,而他们又没有食用其他事物,狼dú和他的弟子究竟是怎样下dú的呢?” 秦非解释道:“dú就下在兔ròu里,兔子食草,所以对一些有dú植物有很强的免疫力。非猜测,他们料到姑娘要自己烹饪,所以早就弄了些兔子用dú草喂养起来。兔子吃了这些dú不要紧,但人吃了这样的兔ròu可就麻烦了。” 霜月满目均是敬佩之色,道:“秦先生真是聪明绝顶。不知您是如何看出破绽的呢?” 秦非道:“野兔生xìng好动,那几只兔子却表现得异常温顺,可见它们绝非刚抓住不久的兔子。但说来惭愧,非也是看到姑娘的手下出现中dú前兆才觉察到不对劲。” 项重华听得目瞪口呆,道:“居然真有人这样费尽心思下dú。他们到底是一群什么怪物?” 秦非蹙起了眉,似乎不想回答。霜月却接口道:“他们是白虎门人。没有一种怪物比他们更懂得杀人。从一入师门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里便只有生与死两件事。他们的武艺也许不是最强的,但所有的招数全是杀招,纵然你的武功高于他们几倍他们也可以要你的命。他们的医术也许不是四大门派里最高超的,甚至一些人连医术都半点不通,但他们绝对是最会用dú的人。那些中了他们dú的人,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dú死的还是暴毙的。”说着轻轻地扫了狼dú一眼。 项重华道:“他们就算再神乎其技,但不会医术也有些太夸大其词了吧?譬如说自己中了dú后总得吃yào解dú吧?” 霜月淡淡道:“他们从不吃yào。” 项重华奇道:“不吃yào?他们能保证自己不会生病或是中dú吗?” 霜月蹙眉道:“他们治病根本不需要yào。” 秦非的脸色已经略略发白。 项重华却依然好奇道:“难道他们用刀剑治病不成?” 霜月竟然点点头。 “他们不需要任何yào,甚至没有机会吃yào。其他的门人不会等到他们病入膏肓便会送他们上路。白虎门里容不得病人,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项重华惊恐地看向秦非,秦非缓缓补充道:“其实就算有机会吃yào,他们也吃不下。我听说,白虎门的弟子都要经过百日dú宴以培养对dú物的敏感。除了白虎门yào园的yào,他们什么yào也吃不下。可白虎门yào园里是很少有解yào的。”项重华忍不住chā嘴道:“那要是被dú死了怎么办?”秦非叹了口气,道:“白虎门只有死人和强者,他们不会怜惜抵抗不了dú物的弟子。” 项重华只觉寒意顺着脊梁骨爬到了脑后,霜月的眼中也布满了恐惧。 秦非顿了顿,接着道:“那些被筛选出的弟子不但要接受各种暗杀武斗和dúyào的培训,还要互相暗算dú杀,直至剩下很少数的佼佼者。这些人不但精通攻心之术善于算计,而且可以利用最温和的yào草制作出致命的dúyào。” 霜月咬着嘴唇颤声道:“不错,他们无疑是最可怕的敌人。他们的暗杀术和下dú术固然是防不胜防,但更可怕的是他们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他们所受的考验,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他们要断绝一切人类的顾忌以拥有最坚强的求生yù和决心。他们比任何人都珍视生命却也比任何人都更敢去死,因为他们尝试过生不如死的滋味。” 秦非似乎已经不忍再继续此类的话题,岔开道:“姑娘的dú既然已经清理干净,我等便不叨扰了。姑娘多多保重,我们先行一步。” 霜月忽然双膝一曲,跪倒在地。 项重华惊道:“霜月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 霜月俯首在散开的白色衣裙里,道:“两位恩人若是不答应帮霜月的忙,霜月便跪死在这。” 项重华道:“有话好说,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快先起来。秦先生,你倒是说句话啊!” 秦非肃然道:“姑娘想要我们做什么?” 霜月拉开裙子,露出纤细均匀的小腿。她穿了一双及膝的长靴,厚重的靴底里竟然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盒子打开,屋内瞬间被照亮。项重华和秦非望着盒子里那颗足有鸽子蛋大小的、闪耀着七彩光芒的奇异宝石,半响没有回过神。 霜月道:“此石是祁国郢阳君从首富韩无yù手中买下的旷世美玉,想要作为寿礼献给祁王。它不但美丽绝俗,而且质地坚硬难以琢磨,非天下第一巧手竹先生外无人可以驾驭。郢阳君得知竹先生近日到了翼国便派遣霜月将玉送往竹先生处,待雕琢完成后再护送回国。可是没有想到……” 项重华道:“既然是为王子办事何必遮遮掩掩的?连护卫军队都没有岂不是过于寒酸?” 霜月蹙眉道:“这便是为难之处。郢阳君虽然孝悌仁义,但其母早逝,一直倍受欺凌。莫要说这样的绝世宝物,恐怕就是一块普通的玉璧也难以保住。若是大摇大摆地来取玉,恐怕没有到达祁国便被人随便找个借口把玉收走了。” 项重华怒道:“有谁这样不讲理的?” 秦非一拉他的衣襟,低声道:“大家只是萍水相逢,少管闲事。” 项重华却一把将他甩开,亲自扶起霜月道:“你们这次遇到埋伏莫非也是那个混蛋干的?不要怕,你尽管说,有我们为你做主。” 霜月叩首道:“本来是不敢叨扰两位恩公的,但太子势力太大,如今又和白虎门相勾结。奴家真的很害怕。” 项重华狠狠道:“好一个不要脸的太子,连自己的兄弟也敢算计。” 霜月垂泪道:“没办法,谁叫郢阳君的母亲只是个不受宠的姬妾?他本是那样一个好人,却屡次三番被陷害欺负,现在恐怕陛下也信了太子那些鬼话了。” 项重华想起自己的遭遇,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涌上心头,激动道:“姑娘想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是不是要我帮你把石头送到?” 霜月几乎喜极而泣,道:“两位真是善解人意。这锦盒本身就是一件信物,你们出示给侍卫,郢阳君自会倒屣相迎。有了两位大英雄的帮助,奴家再也不怕了。” 项重华得意道:“小事一桩。你只需跟我们一起走便可以,其他只管放心。” 霜月摇头道:“奴家武艺太弱,只能白白拖累两位。” 项重华急道:“那你怎么办?你能对付得了那些坏人吗?” 霜月道:“那些人针对的是宝石,他们很快便会知晓宝石已经易主,奴家自会非常安全。倒是,倒是苦了两位。” 项重华正要安慰霜月,秦非忽然道:“此事绝非我等可以胜任,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项重华急道:“你怎么这样不仗义?你要丢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吗?” 秦非冷冷道:“宝石再珍贵也不过是一块没生命的石头,她随手一丢自然可以保命。若是郢阳君把石头看得比她还重要,这样的主子还是早早敬而远之为妙。” 项重华道:“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我看他们虽然厉害也不过如此,难道还能比这什么狼dú、狗dú的厉害多少吗?” 秦非冷冷道:“狼dú根本算不得高手。我是害怕,害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项重华急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厉害?我看你就是心肠如铁!” 霜月垂首道:“秦先生说的没错。白虎门中弟子均用dúyào为名,dúxìng越是强的越是高手。狼dú只能勉强算个二流角色。太子手下很可能还有梨花千仞雪这个绝顶高手。” 项重华道:“梨花千仞雪可是白虎门的第一高手吗?” 霜月缓缓摇头,低声道:“在千仞雪之上还有两个高手,一个叫心,一个叫无心。只是他们绝不会听从别人差遣。” 秦非不由暗叹:人心确实是极其dú的东西。dúyào均是人为了私心配出来的,若是没了心呢?心与无心到底哪个更加危险一些? 霜月忽然向着秦非跪倒在地,哀求道:“秦先生,别人也许不行,但您和华大哥一定可以的。求求你了!” 秦非看看怒发冲冠的项重华,叹了口气道:“劳烦姑娘稍微回避一下,我们有事要商量。”说着从桌子下拿出一块抹布,裹住手打开了店门。 霜月又叩了几个头,出了店后从外面碰上了房门。 第十一章初踏征程 秦非站在刚才隔间里的窗口旁边,直到看见她走过小桥才关上窗口和项重华到了对面的隔间里。 项重华不满道:“先生为什么搞得这样神神秘秘的,难道害怕她一个小女子对你我不利吗?” 秦非叹了口气,道:“公子可知道你我是多么不适宜搅这趟浑水吗?照霜月的说法,此事已经涉及到祁国王室的内部之争,而且弄不好还是王储之争。祁国是有实力与雍国平分天下的大国。而公子想要对付的姜国却在两国之间,一个处理不当,后果如何我就不用说了。” 项重华惊道:“王储之争?那个郢阳君不是不受宠吗?他有什么资格去争夺王储?” 秦非冷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纵然是国家君臣之间也不过是大型的商战场而已,而天下之事不过也只有审时度势四字。所以试问有谁能比商人更懂得审时度势?你觉得身为天下首富的巨贾韩无yù当真就这样无yù无脑,肯把那样的宝玉卖给一个不但无势而且还被未来国君仇视的落魄王子吗?而且,我玄武潭和白虎门一直势如水火。师尊叫我们熟悉各种dú术有一半的原因都在于提防白虎门。” 项重华道:“你对那群亡命之徒难道就这样忌惮?你想要躲他们一辈子?” 秦非叹了口气道:“非不是没有同情心,但对于这件事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有点脑子的人谁不知道,当今天下最碰不得的大麻烦除了项重华就是白虎门。” 项重华先是一愣,后拍桌怒道:“你说我是大麻烦?我怎么招你惹你了?” 秦非也傻了眼,道:“你,你说什么?你难道就是……” 项重华指着自己的鼻子怒道:“替别人接活前先打听清楚了!我就是雍国太子项重华。你要是不乐意辅佐我就滚回你的乌龟池子里去,换你的肖师兄过来。刚刚还一口一个华公子叫得亲热,你以为我是谁,息丽华吗?” 秦非暗自骂道:“好个秦柔,竟然敢耍我。”向项重华道:“别说是肖天河,就是玄武潭的扫地童子也绝不肯和你有半点瓜葛。你以为你还是太子吗?虽然雍王没有废你,但他老人家已经缠绵病榻半月之久。现在雍国的主宰是息丽华。她对你恨不得斩尽杀绝,你觉得谁敢和她唱反调?” 项重华脱口而出道:“你说,你说我父王他病了?” 秦非双臂环胸道:“你好歹也打听一下消息好吗?雍王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却都不知道?我看他病得实在蹊跷,即使不是息丽华所为,但凭借她的手腕和狠心,你的父王就算只是普通风寒也凶多吉少。你提前做好准备吧。” 项重华一下子瘫坐了下来。纵然那个男人再不宠爱自己,纵然他让自己的母亲那样孤独地活着又那样凄凉地死去,但毕竟血浓于水。何况,他也许对自己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否则又怎会不立即褫夺储君称号? 他拼命忍住眼泪,恨恨道:“息丽华那个贱人。她不过是息国一个宫女生的下流种,若非我的父亲看中她,谁会把她当人看?没想到她竟然忘恩负义!我要亲手杀了她!” 秦非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要记住,越是艰难越要保持理智,否则只会使得亲者痛愁者快。” 项重华看着摊开的手心,苦笑道:“亲者痛?我现在还有什么亲者?我母亲早在我小时就去世了,结jiāo的好友也几乎全死在了息丽华的圈套里。现在,就连不怎么痛爱我的父亲也要离我远去。昔日的雍国太子已经沦为了丧家之犬,天下虽大,但哪里才能够容得下项重华呢?” 秦非冷笑道:“我真替那些为你而死的义士感到委屈。你摸着良心想一想,你能活到现在,究竟欠了多少人情!所有对你好的人难道都死绝了吗?纵然他们死绝了,你也应该去想一想怎么为他们复仇而不是自怨自艾。秦非告辞!” 项重华豁然向秦非道:“先生请留步!” 秦非停住脚步,回头轻蔑道:“阁下还有何事?若是不知怎么保命,玄武潭上现在正缺一名扫地童子,非倒是可以替你修书一封。” 项重华咬牙道:“先生要去哪里?” 秦非淡淡道:“自然是替霜月姑娘护送宝物。既然没了要灭掉姜国的主君,为强祁的郢阳君效忠便是不错的选择。只要将他捧上王位,以后封侯拜将自然不在话下。大丈夫若不能功成名就、扬名天下,纵然苟活百年又有何趣味?” 项重华道:“那么,请先生允许重华同行。” 秦非惊讶道:“你,你去祁国想干什么?” 项重华的眼里闪烁着灼人的光芒,道:“我也想辅佐郢阳君,然后借助他的力量灭掉姜国,杀掉息丽华那个贱fù。先生难道不想要成为天下的相国吗?” 秦非深深看了他很久,道:“你真的愿意屈于他人之下?” 项重华笑道:“屈居于王下的大将军总好过默默无闻的百姓。先生一个人上路终归太危险,重华的武艺虽不能比得上你们玄武潭的一流高手,但也聊胜于无。先生可愿意帮重华这个忙吗?” 秦非点头道:“这才像样子。不过要实现你的目的,也许要等很多年。” 项重华道:“无所谓。”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决绝而狠辣。“我相信息丽华会等着我割下她的首级,若是等不到,将她鞭尸也可以。” 秦非叹了口气。 项重华的表情忽然暗淡下来,眉梢嘴角却全是温柔。 “还有我的小雅……纵然先生骂我,我还是要说,若是可以和她厮守,我宁愿舍弃一切尊荣。” 秦非苦笑着垂首低吟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只叹情恨无由,莫知奈何。” 项重华不知其所云地瞪着秦非道:“先生您说什么?” 秦非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就答应你了。也许我们真的可以成为同僚也说不定。” 两人走出大门,隐掩在绿草里的暗褐色的泥土路婉蜒伸展,直至小桥。霜月正立在桥头,将手里雪白的野花吹进湖心里。项重华和秦非走到她的身边,她才发觉。 秦非负手看着湖心缓缓飘dàng的花瓣道:“姑娘的宝物我们就收下了。” 霜月裣衽为礼,脸上却只是淡淡地微笑道:“多谢先生。” 秦非伸手去扶她,一个小巧的盒子已经递到他的手中。霜月又取出了一串金叶和一卷地图递给秦非道:“这卷地图上用红、蓝两色分别标出山路和城乡两种路线。两位英雄的救命之恩奴家永生难忘。两位多多保重,奴家告退。”言毕又行了一礼,走下桥沿着另一条小路远去。 秦非将金叶递给项重华道:“从这里到祁国路途遥远,这串金叶子你我各自一半,锦盒我们轮流保管。” 于是两人一起踏上路程。 第十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章荒山死尸 时节已入深秋,天气由凉转寒,充满萧杀之意。项重华和秦非顺着山路前往祁国,这日黄昏已到陈国境内,再行几里路便可抵达上睦,上睦为睦河所围,漕运直达祁国都城。 项重华忽然停住了脚步,望着长草中隐隐探出的一双满是污渍的脚。枯叶和长草下面,露出死者死不瞑目的眸子,嘴角血渍干透,乌里透着绿,暗色的衣上则隐隐闪着亮光,靠近一看,原来是几道亮晶晶的痕迹。项重华道:“先生小心,这很可能就是要了此人xìng命的剧dú。” 秦非的眼光在痕迹上停留了一会儿,竟把鼻子凑过去嗅了一嗅,缓缓摇了摇头。 项重华道:“莫非此人不是被dú死的?” 秦非站起身子,拍拍衣服上的尘土道:“虽是被dú死的。但衣服上的却不是dúyào,而是蜒蚰爬过时留下的粘液。恐怕我们还是被盯上了。” 项重华又惊又疑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非从地上捡起一片枯叶,手指轻轻一,枯叶应声碎成干燥的残片,沉声道:“蜒蚰xìng喜潮湿,死尸身体上虽有蜒蚰的痕迹,身下的枯叶却非常干燥,可见这具尸体是被故意移动到这里的。” 项重华道:“移到这里干什么?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来?” 秦非蹙眉道:“如果对方是针对你我呢?” 项重华道:“若要对我们下手,不动声色岂不更好?” 秦非叹道:“暗中下手虽然可以攻其不备,但使敌人慌恐、自乱阵脚更是上上之选。攻心之术一向是白虎门的拿手绝活。”他隔着一块素帕拎起一朵梨花道:“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一种示威,警告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项重华看到他手中的梨花,道:“这莫非是梨花?南国也有梨花吗?可花蕊怎么是红色的?” 秦非道:“这是血梨花,天下至dú的梨花千仞雪便是从此花心炼出的。血梨花本是记载在《离经叛道》上的失传的dú物。谁知慈无委实惊才绝艳,竟然自行培育出了此dú。慈无也深以此为豪,不但把它作为门下圣物,还把它绣在所有门人的右肩上。” 项重华道:“没想到如此美丽的花却这样dú,先生还是快将此花扔掉吧。” 秦非笑道:“血梨花除了花心外皆没有dú。即使是花心,除非用特有的yào液浸渍,否则纵然吞下也不会伤人半分。在用dú之人眼里,它绝对是千金难求的宝贝。但除非是慈无亲自相赠,否则得了只是自找麻烦。”他把血梨花放在死者胸口,道:“我们走吧。” 项重华沉吟道:“此人横尸荒野,着实可怜。先生稍等片刻。”拔出重剑开始掘土。秦非看了他半饷,也寻了一根粗枝和他一起挖土做坟。项重华将死者的身体搬进坟穴,向秦非道:“先生不宜做体力,还是我来吧。” 秦非看着满头大汗的项重华,忍不住问道:“他不过是陌生人,你何必如此?” 项重华的手停了一下,又接着填土,缓缓道:“他让我想起了那些死在息丽华jiān计中的朋友。他们为我而死,我却连一个像样的坟穴都不能给他们。”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勉强笑道:“不过没有关系,等我做了大将军,灭了息丽华,一定会为他们好好修建坟茔。这些家伙一向大度,肯定不会介意多等些时候。”他蹲下身子,一面将填平了的土地拍平一面笑道:“你说是吗?” 秦非忍不住道:“即使他们是为你而死,也不过是尽了一个臣子的本分。你们贵族王室以国士待人不就是为了求国士的回报?现在你已不是储君,他也帮不到你,何必多劳?” 项重华望着秦非,平静地道:“也许先生不相信,但我从没有当自己是个储君。其他的储君不是国君宠爱的儿子,便是身负重望的骄子。但我拥有的只是一个空洞的尊号。我的父王不关注我,因为他要处理国事、要倚红偎翠。朝臣们不在乎我,因为他们要忖度父王的心,要巴结父王流水般轮换的姬妾。我不过是他们附和父王时的话题,不过是父王的一个出气筒。”他叹了一口气,向山路上走去道:“我最寂寞的时候便是母亲刚走的那段日子。若不是息雅,也许我真的撑不下去。后来,我便更加讨厌王宫和朝政,所以才拼命结jiāo民间的豪侠。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在桃溪谷倒下来的是我项重华,而不是他们。” 秦非缓缓垂下了头。项重华大步走向山下,手臂高高一挥道:“山腰处好像有一户人家,我们过去瞧瞧能不能讨碗水。” 秋雨细细洒落下来,萧杀的荒野里四下一片迷蒙。树木枝桠的隐掩中伫立着一间木屋,淡淡的光从窗中隐隐散落。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荒野中实在是一种诱惑。 项重华抓住陈旧的铁环扣了扣门,高声道:“我们是过路的旅人,想要进来讨口热水喝。请问可以吗?”敲了几声也没有人回应,便推开门走了进去。秦非紧跟他一起走进屋子,发现屋子里竟然漆黑一团,只有窗口放着一根蜡烛。淡黄色的光浸溶着窗下的木几,使得这小屋看来更诡秘、更yīn森。 项重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展开手臂护住秦非,低声道:“先生跟在我身后,要当心!”脚下忽然踏住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脸色一变,一边将秦非推到门口,一边拔剑道:“先生快走。”双目四下一扫却没有见任何动静。 秦非险些摔倒,怒道:“别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没被他们杀死也得被你吓死。”他从怀里抽出一个火折子,向项重华脚下一照,不禁脸色大变,连退两步。 项重华立即收回脚,入鞘的重剑又亮出了白刃。被他踩在脚下的死尸保持着趴倒在地的姿势,头却是回仰着,瞪大的双目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惊讶和恐惧。秦非拿着火折子四下一照,心里更加惊惧。小小的木屋里竟然还有三具尸体,一个长剑贯胸,一个天灵盖被击碎,另一个则是自刎而死。项重华忽然指着窗口的木几高声道:“先生快看!” 秦非饶过倒地的死尸奔过去一瞧,赫然又是一朵盛开的梨花。雪白的花瓣趁着翠绿的绿萼如同白玉雕成,花蕊却是如血一般的鲜红。 秦非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喃喃道:“血梨花。又是白虎门,又是他们。” 项重华也失色道:“这几人莫非也是被白虎门所害?” 秦非忽然折回去开始翻那个刎颈而死的人的衣服。 项重华眼睁睁地瞧着秦非从三个死者身上搜出一大把淬dú细针,几包深深浅浅的yào粉和几个彩色的yào瓶,心里虽然好奇,但一个字也不敢问。秦非取出素帕,捻起一根dú针瞧了瞧,又取各种yào粉对着火折子看了看,后来竟然将瓶子放在窗口通风处一一拔掉了塞子,然后陷入了沉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到了尸体旁边。 项重华终于忍不住道:“这些人搞不好也是被白虎门dú杀的,先生千万要当心他们身上残留的dúyào。” 秦非终于站起来,沉吟道:“这四个人中恐怕只有一个是中dú而死。其他三个人均无中dú现象,均是自我了断。” 项重华惊道:“这怎么可能?” 秦非转向倚着墙根的贯胸而死的死者,道:“比如说这个人,他的太阳穴高高突起,可见是横练高手。能将这样的人一击致命的人的功力自然非同小可。但创口形状却显示,武器在贯入身体的那一瞬间,持剑手有强烈的抖动,再加上他保持的这个姿势和蜷握的手指,毫无疑问是自己刺胸而死。” 秦非的手指一一从其余两个死者身上转过,道:“其他两者也一样,都是用颤抖的双手给了自己最后一击。自刎的那一个甚至第二剑才切断自己的气管。”他的食指停留在项重华进屋时误踩的死者身上,道:“但最痛苦的人却是他,他中了一种叫做紫蝎散的dú。” 秦非叹了一口气,看着被他放在窗口的一个深紫色的yào瓶道:“这种dú口服无害,但一旦接触皮肤,不但会引起极度的灼痛,还会麻痹周身血脉,使得dú发者一根指头都动弹不得,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项重华只觉浑身的汗毛全竖了起来,背上全是冷汗。他咽了一口唾沫道:“这么说,他是被其他三个人的dú害死的?但那三个人又是为何自杀?” 秦非抬头又低头,道:“他中的dú虽然也是紫蝎散,但却不一定是出于那三个人之手。从他们的死亡时间来看,他反而是第一个死亡的,死因在于触碰了涂在门环上的紫蝎散。” 项重华的脸色瞬间惨白,指着自己的手,结结巴巴道:“我,我也碰了那个门环。” 秦非道:“你放心,那个铁环上的dú已经被擦拭干净。我刚才就觉得很奇怪,这样陈旧的铁环为何半点铁锈也没有。现在看来,下dú者早把dú剂全部清除干净。所以,只有中dú的死者手上沾了一些铁锈。”他看了看只剩下一截的蜡烛,沉吟道:“蜡烛没有燃尽,可见此人还没有走远。他接二连三在杀人后留下白虎门的标记血梨花到底是什么用意?” 项重华松了一口气,道:“没有中dú就好,我们还是找个山洞休息。这个白虎门还真是比白虎还难缠。” 秦非忽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一具尸体旁,拉下了尸体的衣服,又接二连三地拉下了所有死者的上衣。他将火折子一一移近到每一个死者的右肩处,但见僵硬了的肌肤上竟然都赫然刻着一朵白花红蕊的梨花。 血梨花! 项重华道:“他们,难道是,是白虎门的弟子?” 秦非走到项重华身边,沉声道:“你可否还记得霜月说过,白虎门的门人不但不讲同门之谊,还以同类相残为俗?” 项重华道:“所以,杀害他们的凶手正是同属祁国太子手下的白虎门高手,为的只是独占功劳。” 秦非道:“这几个人虽达不到一流高手的水准,但也不弱,能让他们乖乖自杀的人,即使在白虎门里也不会多。” 项重华皱眉道:“千仞雪?” 秦非叹了口气,道:“若是此人,恐怕你我得时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外加十二分的运气才能应对。不过,白虎门高手向来孤僻桀骜,在把同门碍事者杀光前,他应该不会动手。即使动手,也要像猫戏老鼠那样耍够了才会杀我们。” 项重华倒吸了口冷气道:“那,那我们怎么办?先生在这里可有师兄师弟可以帮忙的?” 秦非转过了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秦非还不至于不堪到遇事便求别人。今晚我们找个山洞歇息一夜再作打算。”他把放在窗口的dúyào收拾进自己的包裹里,一面向外走一面向项重华吩咐道:“这间木屋绝对不能留。现在雨已停住,屋里有一坛酒可以引火。不如一把火将房子与尸体一起烧了。一来可以免得旁人误触尸体中dú,二来也免得他们曝尸荒野。” 第十三章神秘野叟 两人离开熊熊燃烧的木屋,心里均难以平静。直直走了一个时辰,才寻到一个山洞。密密麻麻的藤萝从山上垂下掩住了洞口,只能渗进几缕清辉。秦非从藤萝的缝隙向外看去,道:“今晚看来又要下一场好雨。” 项重华道:“月光这样好会下雨?先生不是说笑吧?” 秦非笑着摇摇头。不多时,月色果然黯淡下去,乌云渐如潮涌,顷刻间便涨满天际,又过了一会儿,竟然有“隆隆”的雷声自远方隐隐传来。 项重华惊道:“这南边的国度果真奇怪,眼见就要入冬了还会打雷。” 秦非笑道:“秋雷即使在南边也不常见。五十年来只在翼国和祁国出现过一次。” 项重华叹气道:“俗语说秋天打雷,遍地是贼。但现在窥伺我们的身边却是杀人的强盗。” 秦非道:“秋日本当收敛,但如今却打起了雷,可见人间yīn阳失调,搞不好真的会天下大乱。” 项重华兴奋地道:“圣人认为无论是大治或大乱,世间都会出现奇异的怪兽。听说有一种叫延维的奇兽,人若是吃了它的ròu便可以称霸天下,我倒真想要见见。” 秦非笑道:“我却听说少昊氏有不才子,毁信恶忠、崇饰恶言,天下谓之穷奇。这穷奇吃好人帮坏人,你可别遇上了。” 项重华苦笑道:“像我这样大逆不道的逆子遇到它岂不是皆大欢喜?” 秦非认真道:“依我看,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反而比宫里那些所谓的孝子好得多。你的错反而在于不会做作、过于热心。”他顿了顿道:“莫要一直叫我先生,我与你年纪相仿,叫我秦兄或者秦非都行。” 项重华微微一愣,笑道:“我听说天下大乱时,不但会有奇兽还会有数不清的厉鬼。它们最喜欢在荒山野林里晃dàng,也不知是真是假。”雷声愈来愈密,夹杂在“噼噼啪啪”的雨声里更显惊心。 项重华忽然捉住秦非的手,低声道:“秦兄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笑?” 秦非本就有些害怕,颤声道:“你别瞎说,这鬼天气哪里有人会在荒郊野外大笑?” 项重华摇头道:“不对,这不是在笑,是在哭。这个哭声,怎么这样凄惨?” 秦非的手指已经开始发冷,他吸了一口冷气道:“你小子可别乱讲,光天化日的,哪里有什么鬼。”讲完才觉得自己简直语无lún次,项重华已经站起,剑刃离鞘而出。 秦非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豁然站起大声道:“你好好看看,好好听听,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要疑神疑鬼的!” 但他忽然间也闭住了嘴。一阵尖利的惨叫声、狂笑声自洞外隐隐传来。 项重华迅速踢灭了篝火,低声道:“你在里面等着。”掀开藤蔓冲进了雨里。倾盆的暴雨如同压抑已久的怒气,在山林里肆虐。项重华的双眼几乎只睁开一条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隙,仅能顺着若有若无的呼喊咆哮前行。霹雳一声,响雷滚滚砸落,项重华只觉得震耳yù聋。令人心惊的叫喊愈来愈近,但四周太黑,什么也看不到。终于,又一道闪电撕裂了黝黑的穹苍,照亮了那张被强烈的情感扭曲的脸。那绝对不是一张出众的面庞,即使放在千篇一律的算命先生里也可以说是最最普通的,但项重华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在这个普通人身上,似有一种不寻常的地方。但到底是什么地方不普通,却没人说得清楚。 狂风霹雳的怒响jiāo织成一片密网,却丝毫压制不住算命老者疯狂的吼叫与哭笑。他陈旧的灰衫已被淋成了深黑色,满头散乱的白发却洁白如枯骨。刀一般的冷风刮入他湿透了的衣襟,他却反而将衣襟拉得更开,露出了结着一大块疤痕的右肩,高声大笑道:“你们不是容不得我吗,你们不是都想害我吗?结果还不是只有我活下来了!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却连条狗都不如!你们不是自诩为翩翩君子吗?你们不是自以为高高在上吗?我倒要看看你们死了后,是如何的丑陋!” 他狂笑了几声,忽然扬起了头,狠狠地瞪着雷电,露出獠牙一般的牙齿。一连串响雷滚过天空,他喉咙里反复摩擦着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庄老头,你有《离经叛道》又怎样?你有姓竹的帮忙又如何?我还不是逃出来了,还不是活得比谁都快活?我不怕你们!” 他向后踉跄了一步,指着翻滚着怒海般的乌云的天空骂道:“你以为我真没出息到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上吗?我告诉你,我也只是利用她。” 电光一闪中,老者枯木一般的手里忽然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向右肩狠狠刺下去。滚烫的血顺着匕首流了出来,红得如同二十多年前撑在他头上的那把小伞。 红伞下那个梨花一般的女子蹲下身子,白皙的手指温柔地抚在他滚烫的额头之上,对这个躺在烂泥里狼狈不堪的男子,露出了友好的怜惜。他舔了一口利刃上的血液,长笑如同痛哭。 也是一个滚着秋雷的雨夜。他握着她的手,信心满满地告诉她没有任何人可以把他们分开。她的眼神绝望而痛苦,宛如藏在心里预谋已久的决定。 为什么在他绝望到快解脱的时候,她要给予他希望?为什么在他快要学会相信的时候,她却要亲手将一切毁掉? 他浑身颤抖着,在被她锁上的机关里一夜白头。阳光和月光全被隔在这天下最坚固的牢笼之外,唯一的亮只有贴身匕首讥笑般的寒光。他用这寒光切下自己的ròu,填充了饥饿和怨恨,终于爬出牢笼。伤口在右肩,他想忘也忘不了。 老人狂笑着又举起利刃,项重华的身子却已经扑了过去,牢牢控住他的手腕。两人立刻扭作一团。好在骤雨不终夕,风雨雷鸣终于渐渐减弱,月华又洒满了大地,平静得宛如一切从未发生。 项重华把老者抱回山洞,一面重新燃起篝火,一面替他包扎伤口。秦非从包袱里翻出一件干净衣裳递给项重华,道:“你可真够大胆,什么人也敢往回拖,就不怕拖回个妖精?” 项重华一面帮老者换衣服,一边道:“这个老人家可是清风镇上有名的神算子,上次秦柔为了找他卜卦,差点把我的小命给搭进去。秦兄难道不认识他吗?” 秦非随口答道:“我怎么能跟那丫头比,师父从不准我下山。”说完忽然脸色微微一变,向项重华看去。 项重华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看着一个荷包自言自语道:“这个荷包上的花好奇怪,明明是白花,花蕊怎么是红色的?说起来,倒是跟血梨花有几分相像。” 秦非猛然抢过荷包,检查了半天才舒了一口气,道:“还好没有dú。” 项重华惊道:“难道这老人刚才那样子也是因为中了dú?” 秦非道:“他刚才只是因为受刺激而引发狂症,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老者忽然呻吟一声,低声道:“小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好……”眼睛没有睁开,却似乎又想站起。 项重华忙把他按住,苦笑道:“这老人家力气真不小,我不用力按不住他,但太用力又怕伤了他。”他腾出左手,往老人身上连点数穴,老人不但没有被制住,反而手足乱摆起来。项重华满头大汗,向秦非叫道:“秦兄有没有什么办法先稳住他?” 秦非挽起袖子,捡起一块大石头举起,道:“好说。你把他抓住,只要照着百会穴砸下去,他不安静也得安静。” 项重华怒道:“我是要他安静不是让他长眠不醒!” 秦非叹道:“你怎么这么喜欢管闲事?”从包袱里摸出个小瓶,倒出来一颗红色的yào丸,道:“这朱砂安神丸我可没带几粒,哪一天你要是发疯了我就只能大棒子伺候了。这yào本来合着血服最管用,先将就将就吧。”说着将yào丸送到老者嘴边。 老者张开大口,冲着秦非的手指狠狠咬下去。项重华又是哄又是抢,才把嚎啕大叫的秦非和满嘴是血的老者分开。老者喘着粗气终于闭上眼睛,还不忘把yào丸吞下。 项重华一面擦汗一面道:“他要是再闹腾,我们就只能抡起石头砸晕他了。” 秦非捂着血淋淋的食指怒骂道:“你还说!大半夜的不睡觉讲鬼故事不说,还扔下我一个人。扔下我一个人不说,还拖回来这么一个怪物老头。他再闹腾,我就连你一起砸!” 项重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要不你也咬我一口解解气?秦兄大人有大量,看他年老体弱的份儿上就原谅了他吧。” 秦非一下子跳起来,举着血淋淋的手指道:“他年老体弱?这牙口还年老体弱?” 项重华细细看着他的脸,皱眉道:“说来也怪。这老者的面容似乎只有四五十岁,可是他的头发连一缕黑的都找不到。” 秦非抚摸着手指道:“以毛发为标准判断年纪也太勉强了。我们丹yào房的大爷头发比你的还黑,还有,你让那些少白头情何以堪?” 项重华道:“莫非,他也是少白头?” 秦非白了他一眼道:“虽然不是七老八十,但这把年纪也不算少了吧?” 项重华好奇地掬起一把他的头发,道:“那为什么他的头发这样白?难道是肾虚?” 秦非没好气地道:“牙口这么好还肾虚?那我岂非是回光返照!”靠在干草上,伸了个懒腰道:“与其胡思乱想些没有的东西,不如好好休息一下,等到他醒了亲自问他。如果你不怕他咬你一口的话。” 项重华笑了一笑,翻出一件外罩给老人披上后挨着他躺了下来。老者几乎又变成了那个平凡的算命老者,眼泪却不时地从闭合的眼帘下涌出,嘴里仍在念着谁的名字。项重华不由想起了息雅,刚刚泛起的睡意也越来越淡。东方已经微亮,他叹了口气,干脆坐起身子,准备打些猎物做储备,但还没到门口就立即退了回去,顺手推醒好梦正浓的秦非。 秦非睡眼稀松地瞪着项重华,项重华低声道:“有人来了” 秦非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压住呼吸低声道:“还有多远?” 项重华道:“大概还有一里。这里地势隐秘,单独你我倒是不难逃脱,但这老人家的身体还没恢复……” 一声尖利的笑声忽然响起,第二声笑声响起时已仿佛只在两丈远处。支在墙边的壶里的水被震得溅了满地。秦非心里一震,却听笑声未绝,更加尖利的惨叫声又响起,一个女声怒骂道:“胡蜂你干什么?” 第十四章正面jiāo锋 秦非心里一震,却听笑声未绝,更加尖利的惨叫声又响起,一个女声怒骂道:“胡蜂你干什么?” 一个烦躁的声音啐了一口,道:“这兔崽子明知道老子一闻见他那口臭就心烦,还张了个大嘴笑个不停。若不宰了他,早晚被他呛死。” 另一个男人冷笑道:“口臭?嘿,我看你是嫌他碍事。黑寡fù,你也别在这里假惺惺地哭老公,若非你挡住烙铁头的视线,还悄悄和火赤链动手动脚吸引他的注意力,就凭胡蜂那两下子能暗算得了烙铁头吗?” 胡蜂狠狠瞪了黑寡fù一眼,咬牙切齿地向火赤链道:“你什么意思?” 火赤炼的嗓音慵懒地响起,道:“对于一个既不是你老婆也不是我老婆的风骚娘们儿能有什么意思?” 胡蜂拔出一柄短刺,错步上前向火赤炼的肩头劈刺下去,火赤炼身形跃起,腰身一转,左手往他肘下一托,手中一把颜色通红如分叉蛇舌的短叉已经轻轻松松地架在他的脖子前。 黑寡fù惊呼一声,双手捂住了嘴,表情却因嗜血的兴奋几乎痉挛。冷笑的男人虽双手抱臂,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眼里却也隐隐透着急切,只希望那短叉快点chā入胡蜂的脖子。火赤炼忽然打了个哈欠,红光一闪,短叉已经收了回去。 胡蜂摸摸脖子,疑惑不解地问:“你为何不动手?” 火赤炼找了块青苔少些的石头坐下,手托下巴叹气道:“咱们几个人里,我最不想杀的人便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胡蜂摇摇头。 红赤炼接着道:“因为你最傻,都快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讲价。” 胡蜂的脸立刻黑了下去,红赤炼不等他破口大骂便接着道:“我问你,黑寡fù的男人可有活过半年的?” 胡蜂一愣,看了一眼黑寡fù,道:“那是他们配不上她,女人对看不上的男人,自然不需要手软。” 红赤炼淡淡道:“哦?那她既然看得上你,又何必跟我勾勾搭搭?” 他扫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黑寡fù道:“你们不是不知道,我对女人虽然从不拒绝,但也不会主动。即使是对于那种擅长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婊子。” 胡蜂的脸又成了血红色,短刺指向黑寡fù,骂道:“柯影你个贱人,竟然敢利用我?” 刚刚冷笑的男人接口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原来的名字。”向胡蜂道:“你应该时刻记着,黑寡fù可是一种不死老公心不死的dú虫。她可以利用你杀了烙铁头,就可以让别人杀了你。” 红赤炼笑道:“好一个紫蝎子,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你既然洞若观火,为什么只是事后英明?我是说你后知后觉好呢,还是说你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好呢?” 这几人貌合神离,暗自都恨不得将他人杀尽。烙铁头和红赤炼在几人里最强,其他三人实力相当。但胡蜂向来宁愿自伤一千也要伤敌五百,和他动手显然得不了好。于是黑寡fù便先利用痴迷自己的胡蜂将铁烙头杀害,然后又想挑拨胡蜂与红赤炼斗个你死我活。紫蝎子则在一旁添油加醋,希望连黑寡fù都一起除去。而红赤炼,则是早看出了各人的打算,一面利用他人除去劲敌,一面又在争取胡蜂的同时使得三人互相牵制,无法联手。恐怕他得手之时,其他三人也休想活命。 果然,红赤炼伸了个懒腰,道:“胡蜂虽然功夫一般,但拼起命来简直是个疯子。我刚从若是真刺下去,他一定会使上最后的气力抱住我,用贴身dú衣的倒刺把我扎成个窟窿人。只可惜,我既不想自己死,也舍不得胡蜂白白送命。我奉劝你们还是安分点。虽说人多力量大,但人太多了往往弄巧成拙。现在铁烙头已死,就凭你们两个想要我和胡蜂的xìng命,可不是简单事儿。” 胡蜂感激地瞧了红赤炼一眼,显然已经被他说动。黑寡fù和紫蝎子虽也知道他的打算,但无奈技不如人,只能忍气吞声。紫蝎子的脸皮终究更厚一点,向项重华他们的山洞方向一指,道:“红赤练大哥,我们不如去前边坐会儿吧。那里似乎有些果子可以充饥。” 红赤炼笑道:“不了。我这人一向最懒,坐下就不想起来。还是麻烦你采点果子回来。胡蜂,再瞪眼,眼睛也不会变大的,坐到我身边来。黑寡fù,也请你打些水,顺便把你那厚得刀qiāng不入的香粉洗洗,三十的女人不一定糟糕,但若硬撑着装小姑娘可就有点恶心了。” 项重华将取出了宝玉的空盒子塞给秦非,低声道:“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老丈伺机逃走。他们若是快追上了就把空盒子扔给其中一个人,趁着他们内讧时快点逃。” 秦非一把抓住他道:“那你怎么办?” 项重华手里已经抓住重剑,道:“能活一个是一个。”言毕一把将他推开,纵身冲了出去。 紫蝎子显然平日便受足了红赤练的窝囊气,一面走还一面在心里咒骂不停,差点连采果子的事情都要忘记。他越摘越气,气呼呼地一把将野果扔在地上,还不忘踩上两脚。 胡蜂双手环胸,得意洋洋地站在躺在石头上的红赤练身边,一见紫蝎子将野果踩碎了一地便高声骂道:“好你个兔崽子,不敢动手便拿果子出气是不是?当心老子把你的脑浆也踩出来。” 紫蝎子立即换上笑脸,扬扬手里的野果,道:“兄弟说的哪里的话,我只不过是怪那果子太难吃罢了。能给赤练大哥效劳,小弟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生气?” 胡蜂还想再骂,红赤练却把一片大叶子往脸上一盖,道:“难得紫蝎子这样大方,我若是不领情岂不是太煞风景?劳烦紫蝎子采完果子后再打点野味回来。胡蜂,你要么闭上眼睛等着,要么就去帮忙。再这样气鼓鼓的,马蜂都要被你招来了。” 胡蜂幸灾乐祸看了紫蝎子一眼,乖乖扭回了头闭目养神。 紫蝎子脸上依然在笑,一口白牙却都快咬碎。他狠狠把用布包好的野果往树下一掷,刚弹落衣上的碎叶,便见一道身影迅速从旁边掠出。紫蝎子叫道:“什么人?”跟着追去,右手摸出一把dú针,漫天洒出,分别打向项重华头背臀十几处穴位。 项重华伸长臂膀往旁边树枝上一抓,整个身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凌空翻到树枝上,十几根dú针擦着他的衣袂打向前方的一棵小树,中针的树皮竟然立即泛起了青黑色,发出丝丝腐臭。项重华施展轻功,在树枝间来回跳跃躲藏,暗器破空声不时在周遭响起,好几次都差点打在身上。紫蝎子始终不远不近地吊在他的后边,似乎是在故意兜圈子。项重华虽逃在前方,却总觉得时刻都在被无形的手cāo控牵制,不知不觉,树木已经越来越少,灿白的阳光,将一个人的影子慵懒地拖在地上,那人枕着胳膊躺在枯叶里,露出的胸肌上布着一道疤痕,面容则被一张狰狞的面具遮住,只能看到桀骜的下巴和深色的瞳孔。 胡蜂持着兵器从另一边逼近,将项重华的所有退路封死。项重华的冷汗涔涔冒出,手足冰冷。 第十五章俎上之ròu 胡蜂一面走一面骂道:“你个鬼小子,竟然料准了赤练大哥看到你逃出后,会以为是调虎离山而搜查那个山洞,所以故意在洞里布满dú烟引我们上钩。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赤链蛇翻身坐起,摸着脸上的面具,笑道:“若非这面具触dú便发热,我还真要栽个跟头。也不枉半夏、乌头他们死在你手里。” 项重华听得他们差点中dú也是一愣,但见他们止口不提秦非便知道秦非他们已经逃离陷阱,总算放下心来。紫蝎子此时也已经不慌不忙地围上来笑道:“小子,咱们也不兜圈子了。我问你,是不是有个冷冰冰的美人将一枚盒子jiāo给了你?你若是乖乖jiāo出来就给你一个痛快,否则的话,哼哼。定要让你后悔做人!” 项重华的手按在重剑上,虎目冷冷地扫过三人,道:“我不知你们要找什么东西,要想动手便快点。胜负分出之前莫要吹大气。” 胡蜂一竖大拇指,道:“是条好汉子!就冲你这句话,老子也决不让旁人糟蹋了你的尸体。” 紫蝎子冷笑道:“怎么能说是糟蹋?这么漂亮的尸体若是被白白埋在地下岂非可惜?还是被我拿来培育dú虫才不浪费。但要是没死透就落在我手里的话可就……” 项重华虽视死如归,听得此言也不禁心胆俱寒。紫蝎子瞅准了时机,手掌急翻,放出一把dú针,提着兵器向项重华冲过去。他的兵器是一把长满小刺的钩子,材质不知是何物,但隐隐泛着青紫色的煞气,随着一招yīn狠过一招的招式使出来,映得眉目一圈黑紫。项重华自幼习剑,又兼得秦柔指点,在招式上已经相当不俗,但一则紫蝎子的兵器怪异,一则几乎招招都是只求杀敌不求自保的拼命招式,下手也不禁有了忌惮,虽没有落得下风但也丝毫不占便宜。 紫蝎子也未料到项重华的招式精妙至此,随着项重华情绪的平稳和对蝎子钩的熟悉,原先的优势便渐渐消失。白虎门最擅长暗杀,以杀敌为第一要领,以快和准为要诀,专打死穴和要害,要求动用最少肌ròu和关节以达到最直接有效的伤害。所以此消彼长之下对内力的培养也相对薄弱,适合速战速决。而玄武潭则追求师法自然,虽和白虎门一样不拘于招式但更加任意而为,不料敌却随机而应变,感应敌人招数未完成时气流的变化而做出最自然的反应。正如手弹软枝,枝条不料敌招却立即弹回,清露落于绿叶,绿叶不知敌招却自然下垂倾下水珠,其心法内力也不同凡响,越是长久作战越是有利。项重华的剑术越来越得心应手,而紫蝎子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动作渐渐缓慢。 胡蜂虽然恨紫蝎子,但终究分得清主次轻重,短刺一抓,也钻入了战团。他的招式虽没有紫蝎子的绵密yīn狠,但粗犷泼辣的蛮狠劲儿却更适合白虎门招数的“快准狠”三字诀,双方渐渐又扯成平手,项重华虽占了些许上风,但想到对方至少还有一人窥伺一旁,心里也不禁有了惧意,招数也有些涩滞。 黑寡fù的笑声忽然从身后响起,掐着腰媚笑道:“好啊,你们趁着人家打水竟在这里快活。好俊的小伙子,跟他们较真多没劲儿,还是跟妹子回去吧。” 项重华一剑挑开从左边刺来的钩子,手腕一抖,剑背重重地打在正要拉住他的脚踝的钩子上,骂道:“呸,你当我姐都嫌你老。” 红赤炼大声笑了出来,连连叫好。黑寡fù脸色一变,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老娘要你的命!”双手一抛,两根细如发丝的长线从袖口shè出,笔直地刺向项重华腰间。项重华连续旋转开来,一面打开蛇虫般附身而来的钩子和短刺,一面大骂道:“你这年纪当我娘倒还差不多,只可惜我娘比你美多了。”黑寡fù简直要气zhà,两根透明的细丝如同活物一般缠在项重华周围,只等他稍不留意便要来个穿ròu透骨。三样诡异的兵器jiāo织成一片浓密的网,把项重华紧紧控在中央。只要红赤炼稍稍动一下手指,勉强维持的天平便会轰然倾倒。红赤炼却一点动手的意思也没有,只是悠然躺回枯叶堆里。 黑寡fù渐渐沉不住气,高声道:“红赤炼,你难道是个死人吗?我们都快支持不住了,你怎么连身子都不翻一下,就不怕躺麻了?” 红赤炼翻过身子,笑道:“多谢大姐关心。赤练已经翻身了。” 黑寡fù跺脚道:“你是真想要我们拼个两败俱伤,你好坐享其成不成?” 紫蝎子也狠狠瞪向红赤炼。项重华的压力稍稍减少,招式又稳下,但已经有了倦意。 黑寡fù见红赤炼依旧在闭目养神,快速向紫蝎子使了个眼色,高声道:“算我们倒霉!等老娘料理了这个小子再跟你算账。” “账”字未出,双手的细线突然飞速向红赤炼飞了过去,紫蝎子本要劈向项重华的钩子也脱手而出,砸向红赤炼。 项重华陡然少了两个敌手,却委实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在此时相互残杀,动作略一迟疑,小腹已经被压根没有察觉到这剧变的胡蜂结结实实踹了一脚,刚刚闪过迎面击过来的兵刃,胸口又被胡蜂硕大的拳头狠狠击中,吐出一口鲜血。 红赤炼又翻了个身子,向已经一边一个倒在地上的紫蝎子和黑寡fù眨眨眼睛。 黑寡fù愤愤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对我下的dú?” 红赤炼淡淡道:“装水的水袋上有两个塞子,若只是打水只需扭下来第一层,但要是下dú则必须将第二层也扭下来。我一向胆小,所以便在第二层上的拧口上涂了dú。你不怪你自己不小心还反过来指责我。此等不知廉耻当真是令人可敬可佩。” 黑寡fù又吐出一滩脓血,倒地不起。 紫蝎子忽然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红赤炼看着夹在指尖的两枚石子蹙眉道:“你最大的缺点便是过于自信。你以为和黑寡fù联手就可以对毫无戒备的我一击成功,结果过于大意反而露出破绽。我刚刚用的暗器虽没有dú但已经打中了你的心脉。但是否要命还得看你个人的造化。你走吧!” 紫蝎子连滚带爬地站起,还没有跑两步背后便一阵透凉,低头看见一颗带血的石子从他前胸穿出。 红赤炼手里夹着的石子已经少了一枚,冷笑道:“你实在没有造化。不是都警告过你莫要大意吗?我答应你放你走,但可没说过让你活。”他缓缓站起身子,自紫蝎子的尸身旁边走过,指尖一撮,剩下的那一颗石子破空而出,嵌入了项重华身旁的树干里。 胡蜂咽了一口唾沫,大气都不敢出。 红赤炼点头笑道:“果然还是心思单纯些的人活得长远。” 胡蜂跺脚道:“我知道你要杀我,不必废话,给我来个痛快!” 红赤炼摸了摸鼻子道:“白虎门里难得有你这样简单的家伙,死在我手里未免可惜。我这个人最怕麻烦,要是被蜇上一口可就不好玩儿了。何况,我一点儿也不讨厌你。” 胡蜂喜道:“赤练大哥的饶命之恩小弟一定永生不忘。” 红赤炼脸色忽然一变,掠向正yù逃走的项重华。项重华感到耳际气息急速变化,知道对方已经追上,忙凭借气息感应连连攻出三剑,但方一动作,刚才被胡蜂打中的胸口便被牵扯得生疼,出招慢了三分。红赤炼不慌不忙地躲过剑势,伸出两根指头,轻描淡写地点在他的肋下。项重华虽知他的出招,但一则运气不畅,招式难以变化,一则动作相较对方过慢,只能眼睁睁地被他点中章门穴。红赤炼的身子如同柔软无骨的赤链蛇般滑到另一侧,闪电般地掐住他肘腕关节,项重华刚觉手腕一酸,两个膝盖弯便狠狠一麻,整个人被按倒在地,佩剑这时才落到他旁边的地上。 红赤炼在他身边就地坐下,大笑着道:“好小子,若非我亲自出手还真不一定能拿得住你。好了,乖乖地告诉我,那个大美人给你的宝贝藏到哪里去了?我摸遍你整个身子怎么也找不到?” 项重华啐了一口,道:“不过是些邪门外道,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和我光明正大地战上几百回合!” 红赤炼笑道:“是吗?”食指如电般点开项重华的穴道,项重华一声怒吼,揉身而上,他却笑嘻嘻往地上一躺,滚着躲过项重华的攻击。 胡蜂道:“休要伤我大哥!”就要上前帮忙。红赤炼却忽然抛出一把钉扣,项重华一刀横劈下,钉扣轰然zhà开,冒出一股浓烟。项重华两眼一抹黑,双脚已经被红赤炼抱住,拖倒在地,刚才被点住的穴道又被点住。 红赤炼从地上爬起来,道:“你不喜欢邪门歪道我偏偏要邪给你看。”回头向胡蜂笑道:“难得你不趁着我动手偷袭还替我担心。” 项重华却忽然跳起冲向了胡蜂。胡蜂怎么也没有料到被点了穴的人会忽然向自己动手,愣在了原地。项重华的手掌已经毫不客气地击向他的臂膀。 鲜血如花瓣般滴在了湿润的土地上。红赤炼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中滴血的兵刃。胡蜂后退几步方站稳,项重华的肩膀上渗出几点鲜血,手掌上却已经鲜血淋漓。 项重华咬牙道:“没,没想到,像你们这种人也会相护同门。” 红赤炼淡淡道:“你们想不到我就偏要做到。可惜你不知道,胡蜂随时都贴身穿着满是dú刺的护身衣。你这一击下去,他顶多是疼一点,你自己可是身中剧dú。我思前想后,总觉得你一定把宝物jiāo给了另一个人,所以才甘愿牺牲自己。我敬你是条汉子,你只要说出那个人的去向,我便饶了你们的xìng命,只取宝物。你看如何?” 项重华已经疼得冷汗直冒,却咬牙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是把宝物jiāo给你,不但对不起霜月姑娘,更会连累刘曦纬。我就算死也不能便宜了那个混蛋太子!” 胡蜂望着红赤炼,似是有些迷糊。 红赤炼眼珠一转,向他道:“此人已经神智错乱。你顺着去上睦的路找下去,他的同伴应该逃不了多远。” 胡蜂果然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红赤炼待他走远后才道:“你到底有多好说话?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随便给你个破铜烂铁你也肯千辛万苦地给送到祁国去吗?” 项重华怒道:“她肯将价值连城的宝贝托付给我就是看得起我,我怎能辜负她的信任?” 红赤炼眉毛一蹙,却不动声色道:“她难道不会自己送?” 项重华道:“她一个弱女子,身边的人又全被你们这些怪物给害死了,你让她怎么办?” 红赤炼笑道:“是吗?她倒是有眼光。你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dú死我们那么多的门人也算不易。” 项重华怒道:“分明是你们自相残杀还说是我们动的手?我们就算有那种本事,又哪里来的血梨花?你要杀我便不要再找借口,死在你们手里总比被息丽华杀了要强。动手吧!” 红赤炼脸色一变,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项重华冷笑道:“我乃雍国太子项重华是也。你若取走我的首级去讨好息丽华那个贱人,她一定会好好赏你。动手吧!” 红赤炼凝视着项重华的脸,缓缓抬起了手。 第十六章意料之外 项重华绝望地闭上双目,等了半天却不见丝毫动静,等重新睁开眼时,却发现身边多了一片枯叶,而枯叶上,则放着一粒yào丸。 红赤炼双手环胸,笑道:“你想我杀你,我便偏不杀你。” 项重华浑身疼得如同裂开一般,恨不得他立即了结自己的xìng命。红赤炼却拍拍衣服,大步走开了。项重华想到自己种种不得意和不幸,不禁气恼jiāo加、悲不自持,放声大声嚎叫起来,直震得木叶凋零,鸟走兽散。他叫了一会儿,又开始高声唱歌,唱遍了小曲,唱雅乐,唱完了雅乐干脆连祭祀的乐曲也唱了一遍。正午的朝阳白晃晃地洒在他的脸上,他咽了一口唾沫,嗓子已经嘶哑,只能张大了嘴喘气,忽听一阵脚步踏过枯叶急急奔了过来。 项重华吃力地把眼睁开一丝缝隙,便看到了秦非焦急惊喜的面孔。秦非取出水袋,递到了他的嘴边。项重华喝光了所有的水,才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他举起手掌,话却依然不能连贯。 秦非激动地抓住他的手,道:“好兄弟,我知道你是叫我不要着急,我不着急,你好好歇息吧。” 项重华吃力地抽出已经在发黑的手掌,嘴唇依然在翕动。秦非又一把握住他的手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们。我和老丈都没有事。你莫要说话了。” 项重华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手却被秦非紧紧攥着,怎么也抽不出来。 秦非双目湿润地道:“你我以后就是亲兄弟。你看你,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什么都明白。你尽管闭上眼睛吧!” 项重华真想跳起骂道:“你明白个屁!老子闭上眼睛还能睁开吗?”却什么也说不出。 老者仔细看了看项重华,抚着胡须道:“秦先生,这位兄弟似乎是中了剧dú。老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觉得你还是尽快施救为好。” 秦非吓了一大跳,道:“中dú?哪里中dú了?” 老者指了指项重华的手掌。秦非松开一看,吓了一大跳,一面手忙脚乱地为他解dú,一面道:“你怎么被dú成这个样子也不告诉我?” 项重华翻了个白眼,嘶哑道:“没事,只是打在了敌人的dú刺护衣上。” 老者微笑道:“这位小哥内力非凡,掌上伤口却很浅,似乎是故意让对方以为自己中dú好趁机逃脱的。老夫佩服。” 项重华不禁心叫厉害。 老者俯身从项重华身边捡起一颗yào丸递给秦非,道:“但对方似乎并不想要这位小哥的命,还特地留下了解yào。” 秦非接过丹yào仔细看了看,惊道:“这确实是蜂王dú浆的解yào。若没有这解yào的话,虽然能救回他的命也要损耗不少元气。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老者道:“老夫虽不知道两位恩人到底所遇何事,但也看得出你们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这里太过危险,不如先下山再做打算。” 项重华服下解yào,运功调息了一会儿便觉精神大振,不但能自己行走,伤势也好了许多。第一件事,自然是问他们如何脱身。 秦非道:“我见那个红衣男子不去追你,便猜到他定是看出了你的调虎离山计,所以就点着了从白虎门的死人身上搜到的dú烟。他们一见dú烟还以为是你的诱敌深入之计,便出去了。我俩则服了解yào躲在靠里的套洞里。” 项重华叹道:“你怎么总是这样聪明!” 秦非笑道:“你也不算笨。能把红赤炼这样的高手蒙过去可不容易。” 项重华道:“这就是耳濡目染,跟着你这个聪明人,我多少也该机灵点。” 秦非道:“但是这也太过凶险,我现在想起来都一身冷汗,你当真不怕死吗?” 项重华叹道:“不怕死是假的,但不那样做,我们很可能一个都活不了。” 秦非仔细看了他半响,缓缓道:“我并不是可以为你所用的臣子,你难道不认为牺牲xìng命救我太不值吗?你若是死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项重华道:“我再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朋友为我而死。何况,纵然我死了,凭着你的才智也定会为我报仇、完成心愿。” 秦非垂下头,若有所思。 项重华大大咧咧地一笑道:“好命的可不止我一个。没想到,那心狠手辣的红赤炼竟然会饶了胡蜂。” 秦非瞧了一眼与两人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的老者,低声道:“也许他也意识到他们背后还躲着一只黄雀。所以不但不杀胡蜂,还留我们的xìng命来牵制那个强敌。” 秦非沉默了一会儿,停下脚步向老者笑道:“老丈您为何不与我们并排同行,可是身子不舒服吗?” 老者笑道:“老夫虽比不上你们,但也略识一些功夫,否则又怎么敢为了省时间而独身走山路。”接着道:“这位先生应该是玄武潭的高足吧?老夫家虽在祁国,但却常常到清风镇寻访故人,有时还会摆个算卦摊位挣些盘缠。而且,老夫在二十年前也曾拜于玄武潭门下,听口音都能辨别出来谁是玄武潭的弟子。” 秦非见老者仿佛早就知道自己想要问什么一般,心里莫名其妙一寒。 项重华chā口道:“能拜于庄梦先生门下可是一大幸事,老丈您又为何离开?” 老者沉吟道:“因为老夫当时犯了忌讳,把同门的师妹拐走了。” 项重华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道:“是不是那个绣荷包给您的姑娘呢?哦,应该是叫大婶。不过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大婶,她老人家可好?” 老者深不可测的眸子里泛出淡淡的忧伤,缓缓道:“她没有成为我的妻子。”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硬冷,道:“美丽的事物不是给人带来灾难便是过于短暂。少年人还是应以功名为重,若是被乱花迷眼只会一事无成、后悔终生。” 项重华刚想要反驳,秦非连忙道:“老丈是否也要到祁国?说不定我们可以同行。” 老者道:“听说竹先生到了陈国,老夫想要先去拜访一番。再过一会儿,老夫便要与两位分别了。” 项重华惊讶道:“您竟然连竹先生也认识?” 老者淡淡道:“虽不相识,却颇有些渊源。竹先生的机关冠绝天下,老夫早想拜会。”手不自觉地搭在右肩膀上。 项重华还想要再问,秦非却立即抢话道:“我这里还有些带下山的丸yào,您是否需要取些?” 老者笑道:“老夫在上睦便有家宅,多谢秦先生的好意。”他向项重华深深一揖道:“若非小哥及时相救,老夫恐怕早就曝尸荒野。多谢。” 项重华忙道:“哪里哪里,那次在清风镇幸得您提醒,我才能逃脱。要谢也该晚辈先谢您才是。” 秦非惊讶地看着项重华,项重华对他笑道:“这位老丈早已知道我的身份,上次若非是他提醒我,说不定我连你的面都见不到。” 老者颔首笑道:“这许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那位姑娘她可还好?” 项重华眼神一黯,道:“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但我相信她一定会平安无事。在下无能,竟要靠一个女人……” 老者默了一会儿,道:“不需要保护的人往往是因为无所依靠才会迫使自己强大,他们反而还会羡慕你。不需要保护又何尝不是一种寂寞和无奈?”抬起头指着前方的岔路道:“到了前方的岔路口老夫便要与两位分别了。” 项重华叹道:“真是可惜,在下还有很多话想跟您聊聊。” 老者道:“终有一日我们定会重聚,到那时聊也不迟。老夫虽不知华储君的打算,但有些话还是想要跟您说。韩无yù虽号称列国第一富商,在翼国却处境尴尬,所以一直暗中结jiāo各国权贵以图自保。储君虽然处境恶劣,但就名分而言还是太子。何况雍王刚刚重病,丽夫人便急不可待地参入政事,更大刀阔斧地更改了许多前王的决策,大有一手遮天之势。王族中不满她的人不算少数。支持储君虽然有些风险,收益却不可限量。商者无不是唯利是图的冒险家,韩无yù更是佼佼者。储君去寻韩无yù,说不定可以找到一线生机。” 项重华苦笑道:“多谢老丈指点,只可惜……” 秦非却深深一揖道:“他日我二人若出人头地,定不忘您的指点之恩。” 老者回了一礼,道:“天命难测,华储君现在虽然失意,但未必没有云开月明之日。伯乐难求,明主难寻。能以真心仁义对属下的君主更是可遇而不可求。老夫至此别过,愿二位一路顺风。”言毕似有意若无意地看了秦非一眼,秦非却别开了头。 项重华和秦非两人顺利抵达上睦,找了一家客栈休息一夜后便准备乘舟赶往祁国。 第十七章风波再起 相比北国的豪放朴实,南国的城镇显得精细纤美。上睦依水建城,满城的桥梁不但数目繁多,更各具风情。因为漕运发达,市集jiāo易的商品不但涵盖南地特产,连地处北地的翼国的影鸢羽也有出售。来往的百姓衣服光鲜,人人脸上都一派安逸满足。 项重华叹道:“南地的百姓连走路都比我们的百姓慢一倍。还有他们的衣着,仿佛只怕人不知道家境富足似的。若是在雍国,一定会被人骂做败家子。” 秦非笑道:“却是如此。翼国的百姓也只怕露财,富人们恨不得装成乞丐。” 对面拱桥上的垂柳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衫人。凉风迎面吹来,吹起了他的衣衫,却搅不起目中的半丝波澜。黑衫人眼中的雾忽然被划开了一线,径直从桥上走下,穿过一小群嬉笑打闹、暗送秋波的少女,向项重华和秦非行了一礼,不等两人答话便道:“我家老爷见两位先生器宇不凡,想要结jiāo一番,请务必行个方便。” 秦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中暗生警惕,嘴上笑道:“多谢。只可惜我们还要赶路,尊驾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以后若是有缘一定拜会。” 黑衫男子躬身道:“我家主子是来陈国访友的翼人。他老人家绝无恶意,只是好jiāo朋友。实不相瞒,此地掌管舟运和城防的长官也是他老人家的好友,两位无论想到哪里,只要他动动嘴巴,保准比自己赶路要快得多。” 秦非心里一沉,暗道:“此人的主子一定是与项重华有一面之缘。他虽然怀疑但不敢确定,所以才想将重华引过去一探究竟。若是拒绝反而会加重怀疑。不如将计就计地冒上一把险。”一拉项重华,向男子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有劳您带路。”男子又行一礼,将提在手里的宝剑挂回腰间后垂首在前方引导。 秦非一面留心他的动作,一面迅速捉过项重华的手心写道:“对方可能怀疑你的身份,不要轻举妄动。”项重华捏了一下他的指尖,缩回的手悄悄抓紧了剑柄。 三人转过一条小巷,只见一道长虹般的拱桥接连两岸,桥下浪花轻翻、水波dàng漾。翠绿的河水倒映着四周楼阁的朱栏,晚秋的西风不时送来木叶的清香。水流顺着木浆成股滴进河水里,衬得dàng舟的女儿愈发秀气。转眼间,两人已被带到一家挂着金色招牌的客栈,黑衫人的神情变得更加恭敬和谨慎,把两人引到二楼东面的厢房后,躬身道:“我家主人就在里面相侯。小人身份卑微不能越礼,两位请。” 秦非一面微笑着回礼客套,一面暗暗观察四周动静,只见偌大的客栈里竟没有一位客人,服侍的仆从却委实不少,且无不是一流好手。两人硬着头皮走到门前,传报之后,一位老者将两人引入厢房,对屋里的男子行了一礼后便出了房间,顺手闭上了房门。 男子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轻衫,袖口胸前用银丝织成几朵团花,衬得他高洁而不失华贵。他客气地向两人招呼,身子却不肯离开席位半步,后背正对着被青竹支起一线的窗口。项重华心里一沉:那貌似唯一出口的窗户外,已有十几把尖刀利箭相侯。 男子笑道:“在下郭宇,请问两位尊姓大名?” 秦非怕项重华露出马脚,立即答道:“在下秦非,这位是在下的师弟华重。” 郭宇笑道:“在下冒昧相邀,先饮一杯当做赔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郭宇浑身未带任何配饰,只在修长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翠绿晶莹的扳指。他的酒喝得很慢,似乎想要多展示一会儿这价值连城的宝贝。秦非趁机将杯中美酒洒在袖子里,正想提醒项重华,郭宇已经将酒杯一倾,以示饮尽。 郭宇抚须向项重华笑道:“阁下觉得此酒如何?” 项重华将杯中之酒饮尽后,一言不发地夹了一箸苦菜放进嘴里,缓缓咀嚼、吞咽后才叹道:“好酒,果然是难得的好酒。这腊雪阳春当真是极品。” 郭宇的眼睛微微眯起,身子略微坐直道:“阁下好见识。此酒名为腊雪阳春,入口清冷淡雅,含在口里一会儿则渐渐转为甘暖,最绝的是饮尽后定要吃上一口苦菜才可将最后也是最精彩的酒味引出,如同苦尽甘来、春回大地。” 郭宇品了一口酒,接着道:“此酒乃是雍王宫里独一无二的特产,听过其名的贵族虽不少,但真正品尝过的却寥寥无几。在下若非陪同主上到雍国赴宴,恐怕也无此福气。不知阁下是从何处得知此酒的?” 项重华这才想起此人乃是当年陪同翼国二王子来访的随侍,不但剑法高明,内力更是超群绝lún,以至于雍王特赐两坛腊雪阳春以示赏识。 郭宇微笑着盯着项重华道:“说起来,阁下似乎像极了雍国的一位贵人。” 项重华看着酒杯中自己的倒影,满是冷汗的手心按在佩剑上,却说不出一个字。秦非忽然抬手照着他的后脑勺狠狠打了一记,骂道:“你这兔崽子不总是吹嘘自己是玄武潭的第一酒客吗?怎么现在成了哑巴了!” 郭宇变色道:“两位难道是庄梦先生的高足?” 秦非从怀里摸出玄武玉佩,笑道:“阁下一定颇懂相玉之术。劳烦您瞧瞧此玉如何?” 郭宇双手接过玉佩,转头对着阳光细细看了很久,双手将玉佩还给秦非道:“在下虽孤陋寡闻,但与紫竹叶、怀梦羽、血梨花并为四大门信物的玄武玉还是识得的。”叹道:“闻说玄武潭人杰地灵,信物也是不可多得的奇品,今日一见果然盛名无虚。” 秦非笑道:“阁下的扳指岂非也是无双的瑰宝!所谓君子配美玉,这样的极品只有戴在阁下指上才算没有辜负。” 项重华见秦非一番话说得郭宇眉开眼笑,心里稍稍镇定。 郭宇微笑着向项重华道:“在下听闻庄梦先生博学多才,天下无双,没想到门下竟然还设立品酒酿酒一科。” 项重华拱手道:“在下习的是剑术,只是因为喜好才缠着师尊教授了些品酒酿酒的皮毛。若不是托李慕梅师兄的福,也无口福见识到腊雪阳春。” 郭宇讶然道:“阁下与李小将军很熟悉吗?” 项重华笑道:“我们私下非常要好。不怕您笑话,我还常常扮成他的侍卫混到雍宫里品酒,甚至还参加过几场国宴。” 郭宇神色和缓了许多,目光闪烁道:“李贲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在雍国的地位有如神灵。所谓虎父无犬子,李小将军也定是文韬武略、智计无双的风流人物吧?” 项重华笑道:“他不喜欢兵法,只是缠着师尊学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旁门左道。前段日子干脆跑到青龙山了。” 郭宇笑得更和善,道:“阁下与李少主果然jiāo好。不瞒你说,前些时候我在竹先生的门生里还看到了他。李家少主果然是玉树兰芝般的俊秀人物,也难怪……” 翼国一直摄于雍国威势,李贲更是一度连下数城,差点打到翼都。李慕梅是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贲的儿子,翼人自然对其忌惮三分。而李贲与项重华的关系势如水火也是天下皆知,只有少数人知道项重华和李慕梅是至jiāo好友。郭宇显然打消了怀疑,指着立在厢房两旁的侍女,笑道:“我看两位一表人才,想必也令不少少女魂牵梦萦。这些姑娘纵然算不上绝色倾国,也个个秀外慧中、娴熟乖巧。两位若是喜欢哪个尽管带走。” 两旁的少女显然平日所受管教颇严,是以不敢喜形于色,但还是俏脸微红,愈发动人。 项重华大惊失色,秦非也忙起身推辞道:“阁下美意心领了。但大丈夫应以前程为重。功名未建,何以家为?何况我两人时常颠沛奔波于列国之间,岂不是委屈了几位姑娘?” 郭宇满不在乎地一摆手道:“只是女人而已,若是喜欢就带着,不喜欢便放下。再则送人做人情也是好的。有什么委不委屈的?” 众位少女依然纹丝不动地侍候两旁,眼里却有了泪意。秦非长大了嘴巴,不知说什么好。 项重华面有愠色,沉声道:“女人也是人,也是父母所生养。要了人家就应该负责任,若是只求自己一时高兴便随意抛弃,跟只知ròu,yù的禽兽有何区别?” 秦非连连拉他的衣袂,却被他一把甩开。 郭宇讥笑道:“女人都是祸水。昔年雍王独爱息缕依,结果闹得后宫生怨、权贵不宁,反而在对息缕依生厌后一帆风顺、上下齐心。可叹他不吸取教训,晚年又弄了一个息丽华。虽然他已不用再担心因为女人得罪权贵,但结果还不是被息丽华玩弄于鼓掌之上,老命都快不保?” 秦非在桌下紧紧拉住项重华的不住颤抖的佩剑,看到他紧攥成拳的手掌已在发白。 郭宇看着杯子里的美酒,接着道:“还有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项重华。天下女子皆赞美他情深不移,我看他只是个白痴。倒是真的敢爱敢恨,但落得个什么?挚爱的女人成了白发老叟的姬妾,自己也沦为逃犯。哼!情爱误人、红颜祸水。人说息国是美人窝,我看它就是一个害虫洞。那个息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早晚要搅得姜国玩儿完。” 秦非手掌一阵火辣辣的痛,项重华的重剑已经抽出,指向郭宇的眉心,怒骂道:“你再骂一个字试试!” 郭宇的眼睛霍然亮起,嘴里却淡淡道:“闻说玄武潭的剑术天下独绝,在下早就想领教。不过在下向来爱好宝剑,可否请阁下先拔剑一示?” 项重华干脆地道:“好!”秦非大呼着朝重剑扑了过去,被项重华掀翻在桌上,盘碗“噼里啪啦”摔碎一地。 项重华忙将他搀扶起,秦非咬着牙道:“住,住手。不得无礼。” 郭宇却洒然离席,悠悠道:“阁下怎么不拔剑了,是舍不得叫在下一睹宝剑风采还是……”淡淡向项重华一扫,嘴角挑起轻蔑的笑。 秦非急得简直要冒火,脸上却笑得更加谦卑,站起来整整衣衫,深深作揖道:“我这位兄弟xìng子鲁莽,实在抱歉。我们还要赶路,恕难奉陪。阁下保重!” 郭宇扬声道:“站住!在下好意宴请,两位说走就走岂非太小瞧人?”向项重华道:“在下不过想看看宝剑,难道阁下有何难言之隐?” 秦非挡在两人之间,陪笑道:“阁下真会说笑。一把破剑而已,阁下想看便随便看,还望莫要污了您的眼才好。” 郭宇喝到:“住手!”指着项重华一字字道:“在下想看的是这位壮士拔剑。”顿了顿,冷笑道:“不拔剑的话也可以,但要请阁下骂上两句‘息国是贼窝,息雅是祸水’。” 项重华狠狠道:“拔剑就拔剑,你可不要后悔。”郭宇冷笑道:“求之不得!”秦非还想阻拦,已被郭宇一把推开。 忽听房门“砰”地一声洞开两边,郭宇一手捂着双眼,旁开几步,怒道:“是谁在捣乱?”回首一看,愣住了神。 第十八章贵人相救 一阵咳嗽声从对面传来。厢房正对的房间大门敞开,房间里面,一个白衣人正把酒面对小窗。窗外是寻常的青石落叶、小桥流水,最平常的风景却因他的存在宛如画卷,而他则像素帛上的一笔诗意,轻描淡写间已让人心神俱醉。 白衣人止住咳嗽,微微一笑道:“红紫凋零已经甚为可惜,郭将军又何必加助西风,平添肃杀。”言毕站起身,走向这边的厢房。晚霞淡淡洒在他身上,却将他一身素衣衬得更加欺霜赛雪。同样一身白衣的郭宇瞬间便被衬成了附庸风雅的土财主,他垂头看看自己的白衣,恨不得把银花全拆下来,引以为豪的扳指也被悄悄摘下塞进袖里。 规行矩止的侍女也一齐将目光投向了这恍如仙人般的美男子,其中不少竟开始悄悄地拢拢头发、整整衣衫。 郭宇脸上的恼怒早就变成了仰慕之色,笑道:“没有想到竟能在此得遇先生,真是……啊呀,莫非先生也下榻此处?那些下人可曾惊扰到您?太不像话了,知道您在这里怎么不告诉我?” 白衣人揖手为礼道:“该道歉的是在下才对。还望未妨碍到郭将军。那几个小兄弟是得我嘱咐才未向郭将军通报的,请不要为难他们。” 郭宇连连道:“这是自然。”吩咐婢女取来酒杯,亲自用美酒涮了几遍后,满酌一杯双手递上,道:“酒席准备得太仓促,实在拿不出手,唯独有些好酒还值得先生一哂。这是雍宫独有的腊雪阳春,先生尝尝味道如何?” 白衣男子微笑着缓缓饮尽,郭宇忽然想起没有换上新箸,却见他却已经拿起自己的箸夹了一口苦菜放进嘴里,颔首道:“果然是琼汁玉液,似乎比储在庄梦先生酒窖里的腊雪阳春还多一些竹香。最绝的是这香气如同活物般游走于唇齿之间,想必是将美酒封在了只是截开未曾砍断的竹子里,让美酒与竹子共同生长、吸取灵气。郭兄此法真是妙绝!”言毕又开始微微咳嗽。 秦非和项重华听得目瞪口呆,郭宇脸上崇敬之色更重,连连击掌道:“不瞒您说,这个方法可是在下用了十对美玉环佩才向竹先生换来的。旁人能猜出是将酒封存在竹子里已经是百里无一,先生竟然猜得一字不差,当真是妙人!” 白衣人笑道:“论品酒,我这位小兄弟也是高手。”向项重华道:“时间过得真快,自上次梅间论酒以来可是好久不见。庄梦先生身体可好?若非碰巧遇到韩文兄弟,我还真是想不到你们也到了陈国。” 秦非笑道:“师尊康健,多谢先生挂心。我等奉侯爷之命在这里等待少主,却不知道您也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白衣人微笑着向他点点头,秦非只觉自己仿佛是被看穿撒谎的儿童,脸变得通红。 郭宇讶然道:“他们居然是韩家的门客?”顿了顿又迟疑道:“先生确定没有认错吗?” 白衣人向项重华一笑,接着道:“我跟这个小兄弟虽不是很熟悉,但也喝过好几次酒。他的父亲是雍国的剑客,母亲则是息国商贾之女,所以一则崇拜庄梦先生,一则仰慕无yù侯爷。这次陈国之行也算是侯爷对他们的考验。郭兄一向目光如炬,觉得我这位小兄弟如何?” 郭宇“啊呀”一声站起,向项重华深深一揖,道歉道:“没想到阁下的令堂竟然是息国人,怪不得会这样生气。我还以为您是……请您千万莫要生气。” 项重华冷笑道:“不敢不敢。我不过是半个害虫,怎么当得起您赔礼道歉?” 郭宇窘得脸都红成了紫色,道:“这,这只是在下自作聪明,为了试探阁下是否是雍国项重华而使的激将法。阁下莫要生气,有什么事情在下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在下一定全力相助。” 项重华只是冷笑,不置一词。韩无yù和庄梦在翼国均被敬若神明,得罪了与两人均有渊源的人绝对不是小事。郭宇脸上沁出了汗珠,求助般地看向白衣人。白衣人轻轻往项重华肩上一拍,道:“郭将军也是为了公事,既然只是误会又何必较真?我记得他与这上睦的长官是连襟,不如让他送你们一件信物,既能够助你们一路顺畅通行,还能免去不少麻烦。” 郭宇立即把刚才的扳指摸出来双手递上道:“这枚扳指是当年毓国先王赠给我翼国先王的寿礼,后因平定叛乱有功而赐给了在下。毓国、翼国的官员或是与在下有jiāo情的人都识得此物。你只要带上它,在这上睦便畅行无阻,最起码不会被毓翼两国的人误以为是项重华。” 项重华接过扳指道:“多谢。”秦非这才觉得一颗心落回到胸膛里,陪笑道:“多谢阁下款待。只是我们还要去寻韩少主,就先行告辞了。” 项重华忽然道:“等一下!”指着众多婢女对郭宇道:“你说我可以随便挑选可还算话?” 郭宇面有惭色地看了白衣人一眼,尴尬道:“当然。” 项重华大手一挥道:“好,我全要了!” 郭宇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勉强笑道:“这么多的姑娘,阁下四处奔波颠沛的,带着似乎不大方便吧?” 项重华大眼一瞪道:“你该不会是舍不得了吧?你不是刚才还说只是女人而已,若是喜欢就带着,不喜欢便放下吗?哦,对了,你似乎还说过……” 郭宇连抬起头的勇气也没有了,忙摆手道:“一切就依阁下。在下再每人贴送上一颗金珠作为嫁妆可足够?” 项重华道:“自然是最好不过。我也不叫你白白割ròu。”笑着对秦非道:“你是不是还有理气散结丹,一同拿出来赠给郭将军吧。” 秦非心里一阵好笑,果然将一瓶理气散结的丹yào赠给了郭宇,还附赠了一瓶朱砂安神丸。郭宇笑得比哭还难看。项重华又从霜月赠的盘缠里分出许多赠与众位婢女,打发各自散去后,才向气得浑身发抖的郭宇行礼道:“郭将军的慷慨相助在下没齿难忘。我们后会有期。” 白衣人向郭宇道:“我也有事要找韩文,改日再与郭将军相聚。” 郭宇忽然道:“先生请留步。韩家与陛下的关系先生也定有所耳闻。即使是在陈国也难保隔墙有耳,先生与韩家亲近,就不怕引火上身吗?” 白衣人洒然一笑道:“旁人如何说、陛下怎样想,岂是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陛下若不想我死,旁人纵然说上天也无济于事。陛下若要我死,谁又敢求情?我只求俯仰不愧天地而已。多谢郭将军好意,请留步莫送。”与项重华和秦非一起走到楼下。客栈门前已有车夫驾着马车相候。 白衣人待马车驶出了这条街才缓缓道:“郭将军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请两位莫要记恨。” 秦非道:“在下记得有一个叫做郭宁的将军颇得翼国先王宠爱,可谓荣极一时。但翼王登基后,郭家便失了宠,还差点被抄家流放。这郭宇莫非是郭宁的后人?” 白衣人点头赞道:“庄梦的弟子果然不俗。他确实是郭老将军的嫡子。” 项重华恍如大悟道:“他竟然是郭宁的儿子。听李慕梅讲,当年郭宁虽然也被李贲收拾得惨不忍睹,但也拖得李贲硬是没有打到翼宫。郭宁一直与祖籍为息国的杨相jiāo恶。后来杨相国的女儿成了王后,他郭家的日子自然也就不好过了。怪不得郭宇那样恨女子,更憎恶息国。他对先生那样敬重,可否是因为正是凭借先生的力量,郭家才免去抄家之灾呢?” 白衣人点头叹道:“郭宇不但武艺超群,行军布阵也不错。我怎么忍心看着忠良之后沦落得如此悲惨。”他又咳了一阵,自语般喃喃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纵然再有奇才,又怎能敌得住帝王的疑心?” 项重华道:“先生的咳嗽似乎不妙。让他给你看看如何?”向秦非道:“你可有什么止咳的yào吗?”秦非瞪了他一眼道:“咳嗽也分虚实寒热,哪能一瓶yào就大包大揽!”向白衣人道:“在下医术虽非极佳,却也略知一二,可否允许在下为您扣脉?” 白衣人笑道:“庄梦先生的门人医术若是差,恐怕就没人敢称好了。只是在下的咳嗽乃是陈年顽疾,早就不奢望根治。” 项重华颇为惋惜地点点头,忽然看到地上有一片白色。俯身捡起来竟是一根羽毛。白衣人的神色忽然变得说不出的伤感,一面咳嗽一面道:“这是在下的东西。” 项重华将羽毛双手递给白衣人,白衣人从座位下摸出一壶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这酒显示劲力极大,他苍白的脸上立刻便泛起了红晕,咳嗽却愈发严重。 马车忽然一转,进到了一条颇为隐秘的小巷。白衣人挑起帘子微笑道:“这里是韩文少主的行馆,虽地处偏僻,却幽美静谧,不用担心被跟踪。两位无论是要暂住一晚还是要结jiāo贵人,均可放心而为。”他将两人送到巷尾的一间小院前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两位多多保重。告辞。” 项重华忽然道:“先生其实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对吗?郭宇想要抓我向翼王表功,可见我的身价即使在翼国也颇为可观,擅自放走我更是非同小可的大罪。先生为什么救我?” 白衣人淡淡道:“还是那句话,只求无愧于天地而已。” 项重华道:“可我只是人人唾弃的逆臣贼子。我有什么资格值得您冒险相救?” 白衣人道:“所谓逆臣贼子,多半只是权力斗争的胜利者加给失败者的名号。以我对贵国的了解,储君兴兵叛乱的机会至少有五次,就算是再傻的人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若说错,您恐怕只做错了一点,便是没有权衡利弊,没有牺牲真情。” 他看着项重华一字字道:“我救您恰好便是因为这份冲动和真情。” 项重华低下了头,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白衣人却微微一笑,转身向马车走去。 项重华抬起头大声道:“先生请留步。”白衣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子脚步停下,却没有回头。项重华上前两步,一揖到底,恭恭敬敬地道:“先生大恩,我等没齿难忘。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白衣男子的声音淡淡传来,依然没有回头。 “姓名只是一个符号。若是有缘再见,阁下无论唤我什么,我亦是心知肚明。若是再无相见之日,徒知一个空名又有何用?” 项重华和秦非皆是一愣,默然不语。白衣男子咳嗽了两声,脚步踏上了马车。只听一阵呼喝命叱,马车渐行渐远。 秦非目送马车消失在街头的拐角处,才长舒一口气道:“若非那位先生相救,你我可就真惨了。幸亏你没有拔剑。” 项重华奇道:“我为什么不能拔剑?你是担心我的招数并非玄武潭的而露出破绽?” 秦非叹气道:“玄武潭的武艺随意洒脱,毫无定则,十个人耍出来就有十种风格。任谁也不能简单地认定哪一招哪一式就一定是或者不是玄武潭的功夫。惟独拔剑的手法可以立辨真伪。你当时若真的拔出剑来,就算是师尊亲临也兜不住。” 项重华一拍脑袋,笑道:“你瞧我,只学剑术却没有注意拔剑。”叹道:“以前听他们讲有男人被男色所迷总是奇怪,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男人竟然也可以这样风华绝代。李慕梅虽然俊俏,但跟他一比简直就是nǎi力nǎi气的小白脸。” 秦非想起那个白衣男子,心中涌起一阵奇妙的滋味,有些是不服气,有些是妒忌,更多的则是自惭形愧。他似是自语道:“那白衣人究竟是谁,为何我从没有听说过?他似乎对玄武潭很熟悉,但为何连我也不曾见过他?” 项重华看着小院叹气道:“被郭宇拖了大半天,今日肯定走不成了。我们是否要进去休息一晚?” 秦非径直走上石阶,抓住门环道:“先混个脸熟再说吧。再有势的富豪也比不上大国的王族,若在祁国混得不得意,再投奔韩家也不错。”他深深呼吸两口,顿了一顿后敲响了大门。 第十九章首富之子 万籁寂静之中响起了一阵犬吠,不大一会儿,门开了一道缝隙。来人懒洋洋地嘟囔道:“是谁啊?”一面抬高手中的灯笼。 秦非和项重华便看到他那浓浓的眉毛和挺拔的鼻子。来人虽没有项重华的英武和秦非的俊雅,但那慵懒中带着不羁的气质却赋予了他一种别样的魅力。 秦非行了一礼道:“夜来打扰,实在冒昧。在下秦非……”来人没等他说完便道:“进来。”一面打哈欠,一面转身趿拉着鞋往里面走。 秦非和项重华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进到园里顺手闭上大门。来人恍若无人地只管往前走,除了打哈欠外什么话也不说。项重华忍不住道:“小哥怎么不问问我们的来历,不怕我们不怀好意吗?” 来人伸了个懒腰,道:“我们少主向来是来者不拒。他若是知道我把你们拒之门外,一定又会唠叨我半天。你们要是没有恶意,我又何必盘查你们?若是不怀好意,告诉我的话也自然全是假的。” 秦非也好奇道:“那阁下可曾遇到过别有用心的人?” 来人闭着眼道:“嗯。” 秦非还没说话,项重华便抢着道:“后来呢?” 来人一面带着两人走过青石桥,一面淡淡道:“不知道。我家少主不让伤人xìng命,所以我就只是把他们的手筋、脚筋挑断后往衙门口一扔便回去睡觉了。” 秦非一个踉跄就要栽倒,项重华眼前忽然一闪,秦非已经被来人抓住扶好。来人若无其事地停在一间颇为雅致的房间前,道:“你们就住在这里,快休息吧。”不等项重华和秦非进去自己便轻快地走开了。 项重华叹道:“韩家的区区一个门客竟然有这样不俗的身手。怪不得他一点都不担心。” 秦非低声问道:“你和他比如何?” 项重华老实答道:“我一定比不过他。他的轻功实在太好。秦柔虽然能胜他,身法也要略逊一筹,这样快的身法我只见过一回。”他想了想,忽然道:“说起来,我怎么觉得他给我的感觉有些熟悉。” 秦非道:“什么意思?” 项重华忽然闭起了嘴,悄悄一拉秦非。只见一点灯火忽然从远而近飘到面前。刚才那人提着灯笼竟然折了回来,道:“哦,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我家少主专门嘱咐我要先请两位到他的书房里。”然后又自顾自地向南边的一个拱门走去。 韩文正在书房里借着灯光为一架素琴调音,看到项重华和秦非进来便迎上去拱手道:“文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项重华还礼道:“少主慷慨大度,周人之急。我等能在此借宿已经万分感激,怎敢劳烦尊驾?” 秦非的目光往房间里一转,落在素琴上,用手拨弄了一下琴弦后赞道:“妙极妙极。” 韩文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道:“先生认为这是好琴?” 带路的人打了个哈欠,道:“有什么好的?连一个像样的雕饰也没有。要我说此琴实在是太过寒碜。那个什么竹先生一定是骗子。” 韩文含笑不语。 秦非笑道:“阁下有所不知,琴的好坏不在佩饰,而是在于音质。其中之极品甚至可以动其心而感其情。若要达到这种境界,做琴的工匠必定得要呕心沥血,专心不二,哪里会能顾得上琴的佩饰?这就是所谓的大巧若拙。” 韩文击掌笑道:“阁下高见。竹先生听了此话定要为你独奏一曲。前些日子我接到庄梦先生的书信,说他的弟子会莅临上睦,请我照应。我在此地滞留期间虽陆续见了不少才子,但有如此风姿和见识的却只阁下一人。阁下可否姓秦名非?” 秦非讶然道:“师尊他,他居然知道我,知道是我来要上睦?” 韩文点头道:“其实我也很惊讶。他老人家和家父一直未曾有往来,却忽然派人来寻我,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秦非咽了一口唾沫,低头道:“他老人家可还说了什么吗?” 韩文道:“他老人家的话我也不很明白,只能原封不动地转告。他要我告诉先生说,以后想要弄昏谁,宁可打那人一棒子也千万别喂人家吃一整瓶定神丹。还说你的师兄肖天河现在身体安康,除了在苏醒时狂xìng大发,烧了一间房子又摔断了一条腿外并无大碍。还说他老人家很快便会来看你了。” 项重华挠挠下巴道:“肖天河不就是秦柔介绍给我的那位吗?没想到秦非你和他关系这样好啊。哎?你怎么坐到地上去了?” 秦非脸色苍白地道:“没,没事。就是腿有点软。师尊他,可说几时来了吗?” 韩文道:“庄梦先生说他还要处理一件旧事,可能会晚些来陈国。具体何时来也没说,只要你多多保重。” 项重华道:“少主莫非为了我们一直滞留到现在?” 韩文笑道:“没关系。反正父亲的生意自有能人打理,并不怎么指望我。我明日便要前往祁国的都城。” 项重华道:“实在是太巧了,我们也要去祁都。不知可否与少主同行?” 韩文道:“少主听得实在是别扭,叫我韩兄、韩文都可以。我一个人坐船也实在无聊,能和你们同行实在是求之不得。你们何时想要回北边,只要我还在南地,一定随时奉陪。阁下尊姓大名?” 项重华道:“在下华重。实在多谢韩兄。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您也早些休息。” 韩文推了推抵在墙上正打着瞌睡的男子,道:“不为,他们两位要回房间。麻烦你帮忙送送。” 男子擦了擦眼睛,问项重华道:“你可记得从这里回去的路?” 项重华尴尬道:“这个,当然记得。” 男子把灯笼往他手里一塞,道:“很好。我的房间离你们那里太远,麻烦你们自己回去吧。”说着竟然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门。 项重华哭笑不得道:“若不是他穿得邋里邋遢,我一定以为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韩文笑道:“此人叫做吴不为。别看他一副凡事漠不关心的样子,若是较真起来,谁也拗不过他。越是困难、越是别人不让他做的事情他越是要做。他的武艺很高,心思也极为缜密。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想聘请他,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反而主动找上家父要求负责我在陈国的安全。而且,你猜他要了多少酬金?那些显贵请他喝顿酒都得花黄金数两,可他却只要我管他吃住。” 秦非终于打起精神道:“莫非他不是一直跟着少主?” 韩文摊手道:“我可没有本事拴住他。谁也不知道他平时在哪里。但奇怪的是,无论何时我需要,他总会及时出现。” 秦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项重华一拱手道:“那我等便告辞了。”与秦非回到了房间里。 项重华道:“这个吴不为似乎大有来头,不过可真是个怪人。” 秦非神情凝重地似乎在想什么。 项重华拍拍他道:“你对弹琴也很拿手是不是?这里恰好有一架琴,为我演奏一首可好?” 秦非道:“师尊最不擅长的就是弹琴。我们小的时候调皮,他试了各种法子整治都不奏效,干脆把我们绑起来听他弹琴,结果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捣乱了。你还有想听我弹琴的冲动吗?” 项重华惊讶道:“你居然不懂弹琴?那你怎么能看出琴好琴坏呢?” 秦非道:“废话!你觉得首富的儿子会抱着一架俗物发痴吗?没吃过猪ròu也见过猪跑吧?我虽然不懂弹琴,但把赞美琴的话套上两句还是会的。” 项重华擦了把汗道:“你真厉害。” 秦非叹了口气,往榻上一倒,蒙上被子道:“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快睡吧!” 项重华却兴奋地一推他道:“我还是第一次坐船出远门,你呢?” 秦非在被子里道:“不过是坐船,又不是上天,有什么好高兴的?” 项重华道:“我虽然比其他那些被拘在深宫大宅里的储君王子自在些,但总归是太子,顶多能在国都附近疯疯,若想要去其他地方可就不容易了。而且我这边还没有干什么,那边就有一群大臣呼天抢地地说我大逆不道,比我父王还上心。尤其是那个李贲,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盯着我挑刺儿。你是不会理解的。” 秦非沉默了一会儿,道:“自由自在是的他们。自从我进了玄武潭的大门,十几年来连门口都没有出去过。” 项重华道:“怪不得你不认识那个算命的老丈。你怎么这么懒?” 秦非掀开被子叫道:“什么叫我懒?你以为我喜欢整天憋在家里吗?师尊压根不许我出门,更不用说下山了,否则我怎么会……” 项重华好奇地道:“会怎样?你现在难道不是下山了吗?” 秦非叹了口气,又用被子蒙住头道:“我很困,心情很烦!你不要吵了。” 项重华果然乖乖闭住嘴,把灯熄灭后去自己的榻上睡觉。 第二十章坦诚布公 第二天清晨,项重华和秦非便跟着韩文乘车到了码头。韩家产业遍布列国,在上睦也自然有私家船。项重华虽然有所收敛,但还是时不时地向韩文问东问西,更是第一个冲上甲板。 秦非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个兄弟就是这样,少主请莫要见怪。” 韩文微笑着对秦非道:“你们还是叫我韩文更舒服些。北人到了南边总是有会好奇,我当年第一次乘舟也是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还掉进了水里。” 秦非道:“侯爷不愧是商者翘楚。其他的富豪恨不得将孩子藏在金窝里不放,他却肯将爱子自小便带出来磨练见识,也难怪您有如此的胸襟。” 韩文有些尴尬地道:“其实当年我是跟母亲来南地的。” 秦非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眼珠一转笑道:“成大事者自然难以面面俱到,令尊有令堂这位贤内助自然也就能专注于经商。能培养出韩兄这样人才的定是非凡的奇女子。等有时间,我一定要拜访拜访。” 韩文尴尬地道:“这倒好说,往此东行三十里便是她老人家的坟冢。” 秦非恨不得跳进水里去。 韩文目中露出缅怀之情,苦笑道:“家母在我四岁时便得了急症猝然过世。我经常来南方,一则是探望在陈国经营渔盐的外祖父,一则便是想陪陪她。我的父亲确实很了不起,但也因此很忙。他对我唯一的管教便是请了一大堆的先生。我小的时候见他一面简直比来陈国探望母亲的坟茔还要困难。我渴望他能像一个慈爱的父亲那样关怀我,像一个多情的丈夫那样缅怀我的母亲。他则希望我能致力于结jiāo权贵、光宗耀祖。结果我们对彼此越来越失望。虽然他这些年已经不必到处奔波,但我们父子反而越来越生疏。” 秦非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少爷竟然和初识的自己推心置腹,更没有想到无数人眼中富甲天下的宠儿竟然也会有这样无奈的烦恼,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韩文反而冲他一笑,道:“不知为什么,我见了你便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只觉得对你无事不可言。我虽然也有个异母兄弟,他却只是把我当成了最大的对手。旁人均觉得我富可敌国,无忧无虑,可我哪比得上你自由自在,还有那么多的师兄弟和好友?我真的很羡慕你。” 秦非心里暗叹一声,远远看见叫做吴不为的男子大大咧咧地拎着一壶酒,轻轻一跃便从岸上跳在了韩文面前。 韩文不禁蹙眉道:“大夫不是刚刚才jiāo代了你不要喝酒吗?怎么几天就忍不住了?你又不肯吃yào又不肯安安稳稳地休息,是想逼我辞退你不成?” 吴不为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咂咂嘴道:“听那些大夫的话,吃yào戒酒我顶多能多活一年,但被他们唠叨一天至少得折寿三年。我既然是不请自来,也就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会被赶走。”说着向船舱里走去。 韩文哭笑不得,只能道:“你一向只肯负责我在陈国的安全,这次怎么想起去祁国了?难道酒钱不够花了,想要加班不成?” 吴不为笑道:“谁叫我佳人有约,只能便宜你小子了!不过我只会负责你在船上的安全作为搭船的报酬。下船以后,可不一定会管你。” 韩文也笑了,道:“韩某对朋友还没有小气到这种程度。我身边那二十个护卫虽然不如你,但总算也是以一敌百的高手。你只管找你的佳人好了。还有,这条船上的十几坛美酒也全都归你。” 吴不为道:“既然是朋友,我就不能跟你算这么清楚。你不要我管,我还偏偏就要管你。”言毕回首一笑,钻进了船舱里。 秦非也笑道:“这个人还真是有趣,你不让他干什么,他却非要与你对着干。我真想知道若是别人不叫他吃,屎他会怎样?” 只听“嗖”的一声,秦非一惊之下发现嘴里竟然多了一块异物,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去。吴不为响亮的笑声自船舱响起,道:“放心,我可没有无聊到喂你吃,屎。” 他不说还好,秦非只觉一阵恶心从胃里涌起,扒住栏杆便开始大吐特吐。一个精致的酒壶随着水波dàng进了他的视线里,赫然是吴不为所用的酒壶。酒香一阵阵飘上来,显然是没有喝几口便扔进了水里。 吴不为的头从船舱的窗户里探出来,看着秦非笑道:“不过是个盖子,看把你吓得。告诉你不是屎你还不信。莫非真想吃,屎才安心?” 秦非朝越漂越远的酒壶看了一眼,见壶盖果然不翼而飞,心里气得要命,却再也不敢吱声。 项重华从船舱的二楼一跃而下,指着吴不为怒道:“你有种就下来跟我比划比划,欺负不会武艺的弱书生算什么本事?” 吴不为微微一笑,道:“我偏不听你的。不过欺负他确实没有什么意思。等我想到有趣的事情一定先来找你。”说完把头缩回了船舱,“啪”的一声,竟然把窗户也闭上了。 韩文不好意思地赔笑道:“他就是这个样子,但没有什么恶意,习惯就好。” 秦非和项重华回到房间。不同于上睦小园的素雅,船舱里处处透着富贵冲天的豪气,不仅家具均为酸枝木和檀木,雕饰也不是描金就是缀银,就连鸟兽的眼珠也全是珍珠宝石。 秦非吸了口气道:“这满屋子的金玉,简直就像把太阳搬进来似的。我真怀疑这屋子里的人晚上怎么能睡得着。” 项重华一拉窗帘,屋里立即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又拉开帘子道:“这里的窗帘和帐子均用的是鸢羽锦,一点光都漏不进来。这鸢羽锦是由翼国特产影鸢的羽毛纺织而成。用这种羽毛织成的布料冬暖夏凉,虽然只有薄薄一层,但避光效果比厚厚的棉布还好,即使在雍宫也不算多见。韩家果然是富可敌国。” 秦非往榻上一坐,轻轻抚摸着塌边摆放的一盆夜来香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韩家虽然风光,但毕竟是翼国的臣子,面对着对其家财垂涎yù滴的王室,不去结jiāo别国权贵简直是自取灭亡,可是若与他国权贵过于密切又容易落得通敌的罪名,他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韩无yù那样苦心积虑地周旋忙碌和对韩文寄予厚望也是无可厚非。只可惜,韩文根本只是一壶酒、一卷书便悠然自足的雅士。又有谁说得清他们父子间谁对谁错?怪只怪天意弄人。” 项重华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黯然神伤道:“我和我的父亲又何尝不是如此?霸主老爹偏偏遇上个侠客儿子。命运的错位最是无奈,可又有什么办法?还是你幸福,庄梦先生虽然拘了你那么多年,还是放你下了山,任你海阔天空地闯dàng。” 秦非叹了口气,抬起头对项重华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坦白。你可记得那个肖天河吗?” 项重华道:“当然记得。听韩文的意思,他似乎大病初愈。不过若非他得了重病,我们也不会相逢,这恐怕就是缘分吧。” 秦非试探道:“如果你的同门师弟不但把你放倒了,偷了你的玉佩代替你下了山,还害得你神智不清地到处防火,把腿也摔折了,你会怎么处置他?” 项重华想也不想道:“我一定要把他拔个精光挂在城楼上,然后给他连唱一整夜的小曲儿。” 秦非想起项重华鬼哭狼嚎般的歌声,打了个寒战,道:“这也太狠了吧?” 项重华忽然看着他,惊讶道:“你,你难道真是把肖天河dú倒后冒他的名下的山?” 秦非苦恼地点点头。项重华一下子跳起来,连连退后了好几步,道:“你,你先别过来。” 秦非举起双手道:“你何必这样,我又不会害你。” 项重华紧紧贴在房门上道:“那可不一定,还是小心点为妙。你纵然要弄晕他,一棒子砸下去不就完事了吗,干嘛要下dú?” 秦非急忙摆手道:“你听我解释啊。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成那样。都怪他拿着秦柔给他的信向我显摆。这还不算,他还嘲笑我不会配。yào,说别人配的dú。yào顶多能让人挺尸,我配的dú,yào则是能让人诈尸。” 项重华冒了一身冷汗,道:“所以,你就给他吃了dú,yào?” 秦非叹气道:“我哪有那么狠?我当时只是把刚配好的yào全洒在了他的汤里,想要把他弄晕了好叫他不要小瞧我。” 项重华不禁哑然失笑道:“看来肖天河还是很了解你的。有没有多余的yào也给我两瓶防身。”忽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道:“糟了,我也吃过你治嗓子的yào。秦非,你有没有配好的dú,yào?” 秦非怒道:“你再跟他合伙气我,我就叫你诈尸!而且,我随身带的yào都是从炼丹房里直接偷出来的珍品。我像是好冒险的人吗?” 项重华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看来你也很有自知之明。” 秦非垂下头道:“你是不是很生气、很失望?” 项重华大咧咧地一摆手道:“你不也是以为我是个有权有势的王孙公子吗?咱们彼此彼此。而且,你那么博闻广识又那么聪明,我则是个货真价实的祸害。你跟我在一起,唯一的好处就是累积了不少对敌经验。要生气也该是你生气才是。” 秦非动容道:“你明明自降身份,还一直保护我,真的一点也不委屈?” 项重华瞪眼道:“委屈什么?若不是有你,我早就被白虎门的人dú死几百遍了。人往高处走,你要实现你的豪情壮志自然要择选高枝,我有什么资格怪你?” 秦非叹了口气,不禁想起了那个神算子老人的话。他抬头看了看项重华那双热忱真诚的眼睛,陷入了沉思:项重华虽处劣势,但万一雍国王族需要能抗衡息丽华的人,那他飞上枝头便不是梦想。何况,要找一个和自己共同患难又真诚善良的君主实在是难于登天。可是,万一息丽华成功地缓和了和雍国贵族的关系呢?若是那样,所有的野心和雄心只能成为一场泡影,甚至还会弄得xìng命难保。 项重华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道:“还在担心吗?没有关系,若是肖天河追来了,你跟他好好道歉便是。最多也就是我唱歌你师父弹琴,把你绑在柱子上,让你听一整天我两人的合奏。” 秦非忍不住一笑,随即又愁眉苦脸道:“哪有那样简单?” 项重华道:“你又不是故意的。你师父还能真的把你怎么样不成?” 秦非叹了口气,正色道:“你可听说过《离经叛道》?” 第二十一章不翼而飞 项重华摇摇头,道:“似乎有些耳熟,但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秦非接着道:“《离经叛道》是记载剧dú和下dú手段的书,上面有许多已经失传了的dúyào,血梨花便是其中一种。如此歹dú的东西按理说应该销毁,但它同时也记载了所有dú物的解法以及许多怪病绝症的治疗方法,所以当年师尊以及其师兄玄隐先生便起了惜才之心,把它分成了两部分,由两人共同保管。” 项重华惊讶道:“玄隐先生竟然是你师伯?我听说他老人家早在多年前就失踪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秦非道:“玄隐先生当年似乎是因为和翼国王室的一些瓜葛隐居了起来。这件事十分隐秘,师尊也只是无意间告诉了我一人而已,你也千万莫要出去乱说。” 项重华道:“我看你师尊很喜爱你,你想要下山为什么不直说,搞得跟越狱似的。” 秦非道:“师尊对我确实亲如骨ròu,但不知为何一直不肯放我下山。不光如此,若是来了贵客,他还故意把我支开,生怕人家把我拐走似的。” 项重华笑道:“你这么聪明,要拐卖也是你把别人拐了。庄梦先生原来也不是对所有权贵都拒之门外啊。” 秦非道:“何止如此。他老人家最擅长和权贵结jiāo。光你老爹就不知道送了他多少宝贝!只是他似乎不大喜欢韩无yù。也可能是因为韩无yù名声太响,有点夺他的风头吧。”他一跺脚,道:“哎,说了一半便被你岔开了。现在继续。”清了清喉咙道:“由师尊保管的《离经叛道》自然是被当成了至宝般珍藏保护,师尊的弟子虽然众多,但有幸接触它的却寥寥无几。师父特意安排了他最信任和喜爱的两个弟子轮流守护。这两人一个擅长剑术,除了玄隐先生和师尊外可以称得上是天下无敌,一人则内力超出侪辈倍徙,并擅长医yào。她们两个不但正派善良,而且均是师父亲自抚养chéng rén的孤女。本想这《离经叛道》固若金汤,可结果……” 项重华吸了口凉气,道:“结果她们监守自盗,串通一气地骗了你师父?” 秦非叹了口气道:“在这对姐妹花十七岁时,师父又收下了一个弟子。这弟子不但极为聪颖好学,又很会逢迎,很得师尊喜爱。但他勾引了那守书的其中一个的女子,把另一个女子dú昏了后带着《离经叛道》逃走了。” 项重华惊讶道:“若让如此歹dúyīn险的人得了这书岂非要祸乱天下?后来那书可曾追回?那个中dú的女子怎样?” 秦非道:“那个中dú的女子被正巧拜访师尊的一个贵族发现,并无大碍。后来她也嫁给了那个男子。《离经叛道》则又被那个叛出师门的女子送回。但再后来的事情师父便怎么也不肯告诉别人。” 项重华道:“你师父一定恨死了私自逃走的弟子。” 秦非鼻子一酸道:“那还用说?只要被发现私自下山最少要罚面壁一年。若是私奔则直接逐出师门。我这次不但私自下山,还无意间下dú害了同门师兄,只怕……师尊对我恩重于山,我宁愿被他打断腿也不想离开师门。” 项重华道:“你师尊知道你这样敬爱他,也一定会从轻发落的。我到时候一定替你说情,大不了,就让他把我的腿也打断算了。啊,怎么这么困,是不是今早起得太早了。” 秦非笑道:“午饭没吃就想睡觉,你真是个懒鬼。”话还没说完,只觉一阵困意猛地涌来,自己竟然也直接趴在了榻上。 项重华暗道不妙,想要强迫自己清醒,眼皮却越来越重,合上眼眸的一瞬间,窗帘忽然合拢,房内里瞬间漆黑一片。待苏醒时,只见屋子里一片乌黑,已然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他坐起身子,摸索着到了窗户旁一把拉开帘子,阳光温柔地洒进屋里,满堂金玉立即反shè出夺目的光芒,室内又恢复了明亮。 秦非翻了一个身,砸咂嘴后鼾声又起,被项重华推了几把才迟迟醒来,睡眼朦胧地道:“早上好啊!到祁国了吗?” 项重华道:“早上个鬼!你还嫌睡得不够久吗?” 秦非“嗯”了一声,竟然又睡着了。 项重华心道:“这迷yào委实不弱,若是对方下的是dúyào那还了得?”从桌子上掂起茶壶,揪过秦非便照脸倒了下去。秦非杀猪般嚎叫起来,被项重华一把堵住嘴,终于清醒了几分,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后惊讶地道:“我怎么了?” 项重华脸色一沉,道:“我们被下了迷yào!幸亏我内力不是太差,不然真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 秦非一个激灵,彻底地清醒了,走到窗口向外迅速扫了几眼,对项重华低声道:“快查看有没有少或多了什么东西!一定要小心,这也可能是对方布的局,想要看看我们究竟把东西藏在了哪里。”说着站在窗口装作是眺望远处风景,却提高警惕注意着四周的异动。 项重华脸色难看地道:“宝石连着盒子都不见了。怎么办?” 秦非压低了声音道:“先不要急。也许是记错了地方。再找找!” 项重华摇摇头,咬牙道:“我专门把它和金叶子装在了袋子里,绝不会记错。可恶,都怪我太大意!” 秦非脸色也微微一变,但仍道:“东西是你我共同保存的,我也有责任。下yào的定是船上的人,他本想要把我们迷昏到明日中午,船一靠岸便转手将宝石弄走,若到那时,你我便只有徒呼奈何了。多亏你醒来的及时,现在东西一定还在船上,所以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项重华垂下头道:“多谢你安慰我。可是那人既然有这种本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从他手里抢回宝石?” 秦非看着只剩下金叶子的袋子,默默沉思了一会儿后道:“若是知道是谁干的就好了。”忽然一拍脑袋,道:“对了。你可记得,我们刚见那个吴不为时,你说过感到他很熟悉吗?” 项重华道:“记得倒是记得。但我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像谁。” 秦非低声道:“你觉得熟悉的人无外乎雍国故人和这几日见过的人。你在雍国贵族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对于有如此身法的民间异人,也一定会印象深刻,最起码能记得姓名。所以,此人估计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近日见过的人,而在这里面,除了白虎门人和那个白衣人外又均非你的对手,我想,你所说的那人不是红赤炼便是胡蜂。” 项重华拍手道:“胡蜂哪里有这心机?一定是红赤炼!我就知道他白白放过我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秦非蹙眉道:“他一路跟到这里固然是针对你我,但奇怪的是,他只是把你我迷昏,而没有下dú手。” 项重华道:“他终归是韩文的保镖,怎么着也要有所顾忌。 秦非冷笑道:“顾忌?他既然有本事偷走宝石,为何不能先偷走我们的解yào再用慢xìngdú使你我到了祁国再dú发?等到我们dú发身亡,他也早就豪无嫌疑地溜走了。这么简单的方法,红赤炼怎么可能想不到?而且,那天他如果没有留下解yào,你至少半个月内都不能恢复功力,那样岂非更易趁虚而入?他的所作所为实在诡异。我甚至都怀疑,他是否真的对我们有敌意。” 项重华点点头,道:“言之有理。但最要紧的还是找回宝石。你可有什么妙计?” 秦非道:“我们现在也不能十分确实他就是红赤炼和下dú者,若是冒然动手只能把境况弄得更糟。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一试。”贴在项重华的耳边低语几句。项重华的眼睛一亮,道:“妙绝妙绝!纵然那小子精似鬼,也一定得栽。” 秦非的心情也舒畅不少,拍拍他的肩膀道:“事情没有成功前,再好的计谋也只是空谈。”他看着放在床边的一盆夜来香,淡淡道:“我们直接去吴不为的房里,那小子现在一定正装成大醉想推个一干二净。此事绝对不可以惊动韩文。” 第二十二章化险为夷 两人来到吴不为的房前。房门虚掩,一敲之下便应手而开。项重华向秦非使了一个眼色,嘴里高声喊道:“不为兄可在吗?兄弟们找你喝酒来了。”手指悄悄按在剑上,以备不测。 刚刚跨进房里,两人便被满屋浓烈的酒气差点呛出眼泪。富丽堂皇的房间像被打劫过一般凌乱,不但家具东倒西歪,就连帐子和窗帘上也洒满了深深浅浅的汤汁酒渍。吴不为正搂着一个酒坛仰面躺在榻上,锦被掉在地下,皱巴巴得满是脚印,罗帐则被拽下来当成被子盖在肚上,左脚上的一只鞋子也不知被踢飞到了哪里。项重华不禁皱了一下眉头,看着秦非仿佛在道:“你倒是猜的不错,但他这个样子怎么办才好?” 秦非却一脸轻松地往榻上一坐,轻轻抚摸着他床前那盆被打翻了的茉,莉,花道:“人家都说浩然候韩无yù豪气干云、富贵冲天,但没有想到韩文少主却如此风雅细腻,就连每个房间里摆放的花草也与摆设相得益彰。也许在少主看来,这些灵秀的生灵反而比金玉更值得爱惜,若是损坏了未免可惜。” 吴不为翻了个身,眼睛都不睁开一线。 秦非接着道:“世人重金玉珠宝,殊不知万物有灵,聪明人有时偏要栽在这些不说话的花草上。偷香窃玉虽无伤大雅,但若不能洁身自好,反而惹了一身香可就不妙了。” 吴不为的鼾声忽然小了一些,但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秦非站起来向项重华笑道:“你可知有一种花叫做夜来香吗?此花的好处不在外表,而是在于只有在无光时才开放。看来不为兄也是对这花钟爱有加,否则怎会在袖子上特意涂抹其花粉呢?” 吴不为依然没有起身,却哈哈大笑道: “厉害厉害。秦兄弟专程前来就是想向我证明你是个聪明人吗?” 秦非微笑着拱手道:“岂敢岂敢。在下不过是想请吴不为醒醒酒。吴兄若是一直这样醉着,可就要错过后面的精彩了。” 吴不为从榻上一跃而起,冷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非只是微笑着一语不发。屋外忽然一阵骚乱,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惊呼:“不好了,着火了!快救火!” 吴不为一头窜出房间。项重华和秦非相对一笑,也紧追其后。失火的正是项重华和秦非的卧房,火势不算小,但总算控制得住。韩文在一众武士仆从的陪同下也赶到了火场,见到项重华和秦非长松一口气,道:“幸亏你们两人没有被困在里面。” 项重华从旁边的仆从手里抢过一桶水自头上浇湿全身,不等别人反应过来便冲向火场。 韩文大惊失色道:“华兄快回来!里面危险!”众武士纷纷上前阻拦项重华,却被项重华几下推开避过。 韩文跺脚道:“什么东西能够比命还宝贵的,他怎么就这样糊涂呢!” 秦非道:“他不是糊涂,更不是贪心。只是这件东西确实是不能失去的珍宝。” 韩文怒道:“东西丢了还能再买回来,命若是没了去哪里买?这是在我韩家船上出的事,即使东西损毁了,你还怕韩某舍不得赔吗?即使找不到一样的,韩某也定会找一件更好的东西来。亏你还是他的好友,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秦非叹了口气,道:“韩家富可敌国天下皆知,非又怎敢对您的财力和胸襟妄加猜度?只是这样东西,无论是谁也赔不起。若是非也有一身武艺,绝不会让自己的朋友冒此大险。少主放心,华重若是有半点闪失,非也不会独活,绝不丢玄武潭的脸。” 韩文怒色稍缓,奇道:“究竟是什么宝物这样珍贵?” 秦非肃然道:“是男儿的信用,宁死也要信守承诺的决心。少主可知祁国郢阳君刘羲纬从浩然侯手中购得一块稀世宝石之事吗?” 韩文道:“自然知道,此物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我的二娘甚至因为父亲要将它卖给郢阳君赌气绝食了三天。不过,它跟此事有何关系?” 秦非又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此宝石现在正在我们兄弟手里。”韩文讶然道:“我记得君上他将它jiāo给了竹先生琢磨雕刻以作祁王寿礼,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秦非道:“我们兄弟久仰浩然候的大名,本yù登门拜访以期为侯爷效犬马之力,在半路上却遇到一位受歹人胁迫的女子。我那华重兄弟向来爱打抱不平,便从歹人手里将她救出,一问才知道她竟然是祁国郢阳君的婢女--霜月。” 韩文身旁的一名侍卫问道:“你说你见过霜月姑娘?那你说说她是什么模样?” 秦非道:“她穿着一身白衣,满头乌发只由一根银丝带束住。虽有些狼狈落魄,却难掩天生丽质。尤其是周身那股冷艳高雅的气质,更将她的绝色衬托地犹如寒月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韩文身边的几个武士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面上露出心驰神往的表情。 韩文点头叹道:“除了霜月姑娘,不会再有谁配得上先生这番言辞。当时来看货的人里的确有她。护送宝石一事非同小可,她的身边不可能不带着高手,究竟是谁竟敢对郢阳君的人出手,又有谁能让她那样的聪慧女子也束手无策?” 秦非将他拉到一边,悄悄从怀里掏出血梨花,低声道:“祁国太子加上白虎门的高手,又怎是一个弱女子能应付了的?”将两人途中遇到的凶险简略讲了一遍。韩文表情凝重地道:“没想到刘羲绰对郢阳君竟然欺侮到了这等程度。”向秦非深深一揖道:“先生大义。请恕文无知错怪。” 秦非忙还礼道:“少主如此担心华重也是出于对我等的厚爱,非怎能不知?请您莫要多礼。” 韩文道:“秦兄请放心,小弟定会尽力相助两位。”向武士高声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哪怕把这船拆了也要把华先生救出来!” 吴不为冷笑道:“华兄弟福大命大,哪里用得着我们这些蝼蚁之辈添麻烦?” 韩文狠狠瞪着他道:“文自知无法劳驾先生,只能请先生暂退一旁,莫要妨碍我等救人。” 吴不为苦笑着摇摇头,连水都没有沾一滴便冲向火场。只见一团红影从屋子里冲出,险险撞到吴不为,正是项重华。 韩文和秦非同时冲过去,一边一个握着他的胳膊道:“你没事吧?” 项重华被火熏得乌黑的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雪白的牙齿道:“幸不辱命。”将手里的袋子塞在秦非手里。 秦非喜道:“没错,就是它。”将袋子打开一截,露出一把金灿灿的金叶子和一个锦盒。 韩文激动地道:“这盒子是青龙山特用的锦盒,金叶子也是郢阳君府中之物,绝不会有错!两位的珍宝总算是保住了!”双手一起握住项重华的手道:“华兄真是顶天的男儿汉!文,文实在是钦佩不已。” 项重华虚弱地笑笑,向韩文一拱手道:“叫韩兄见笑了。”双腿一软便向后栽倒。秦非惊呼一声,将袋子往冷眼旁观的吴不为手里一塞,道:“劳烦吴兄代为保管。” 韩文满头大汗道:“大夫,大夫在哪里?快叫人过来为华先生诊治!” 秦非摸出一颗丹yào喂到项重华嘴里道:“韩兄不必焦急。华兄弟并无大碍,只是被烟气呛得晕了过去,稍稍休息便没事了。” 韩文舒了口气,道:“这就好。”向两边道:“把华先生抬到我的房间里去。”秦非惊道:“这,这怎么使得?我们怎么能劳烦少主?” 韩文道:“你若是把我当成朋友就不要推辞。事不宜迟,为了华兄弟着想,还是赶紧走吧。” 吴不为冷笑一声,上前道:“还是我来把这位华英雄抱走吧。” 韩文淡淡道:“不敢劳烦大驾!”一个武士抱起项重华向二楼船舱走去。 秦非向吴不为深深一揖,道:“不为兄弟不要在意,少主也只是一时焦急。” 吴不为将袋子递出,道:“袋子还给你,可得拿好了啊。” 项重华忽然惨叫一声,秦非一面往项重华那面跑过去,一面高声道:“小弟得赶紧照料华兄。袋子里的东西非比寻常,还请不为兄暂时代我保管。” 吴不为先一愣,狠狠地啐了一口,抬头迎上韩文冰冷的眼。韩文远远向他行了一个大礼,淡淡道:“此物按理应由文亲自保管,但文一无先生的过人武艺,二无先生的气定神闲。所以只能劳烦您了。事后文定然以千金酬谢。”言毕带着众人赶往项重华所在的房里,见到秦非已为他包扎完毕,又是宽心又是愧疚,屏退了众多武士仆从后轻手轻脚走上前,低声问道:“华兄可无大碍?” 秦非引他走到一边,低声道:“华兄只是有些轻微的烫伤,韩兄不必挂心。” 韩文叹道:“所幸东西和人都平安无事。没有想到在我的私人船上都会发生这种事情。你们一路的凶险可想而知。” 秦非笑道:“这次着火也不过是碰巧,应该不会是有人特意为之,否则华兄又怎能取回至宝?” 韩文肃然道:“希望我的船上没有这种无耻之徒。眼下马上就要到祁国,只怕刘羲绰会更加有恃无恐。我已决定,定要护送你们平安到达郢阳君的府邸。” 秦非摆手道:“万万不可!一则韩兄事务繁忙,还有不少生意cāo劳。二则韩家地位特殊,与权贵结jiāo需深思熟虑,过与不及均会惹出麻烦。韩兄切勿卷入此事。” 韩文感动道:“没有想到你们甘愿放弃自己的安危也要为我着想,文有这样的好弟兄也不枉此生。秦兄放心,家父既然把那样一块人人垂涎的至宝卖给郢阳君做人情,便有结jiāo之意。郢阳君虽隐忍不发,但绝非等闲之辈。若是有朝一日登上祁王宝座,我韩家在南边的生意也会一日千里。纵然他没能如意,祁国地远,也妨碍不到势力主要聚集在北方的韩家。而且我们只是暗中结jiāo,这次护送你们也定会掩人耳目,别人想要发现也不容易。” 秦非道:“韩兄如此仁义,我等当真是粉身碎骨难报!”说着就要跪拜。 韩文忙将他扶住,道:“你我是兄弟一般的挚友,千万不要弄这些虚礼。我平日里最恨那些虚伪贪婪、拍马溜须的生意人,更是恨透了假惺惺的客气。”秦非脸上不由自主一红。 项重华似乎挪动了一下手臂,韩文走过去为他盖好被子,对秦非道:“折腾了大半天,船上估计也乱成一片了,我出去打理打理。你也在此休息。旁人我会一并屏退,给你们留个清净。”他顿了一顿,一字字道:“包括吴不为!”言毕走出房间将门带上。 第二十三章为与不为(上) 项重华听得韩文的脚步渐远,确定四处无旁人后才坐起身子,低声对秦非道:“进展如何?” 秦非也放低声音道:“一切顺利。我把我们的事情跟韩文说后,他大为感动,加上吴不为的表现令他相当不满,韩文现在对你我很是信任。我当着韩文的面把袋子jiāo给了吴不为,还专门让韩文看到里面的锦盒和霜月给的金叶子,他更是深信我们的宝玉一定装在里面。吴不为一定猜得到我们会当着韩文的面验货,料他也不敢不把宝石放回去。” 项重华道:“不错。以韩文对我们的信赖,纵然吴不为不将宝石还回来,他也一定会亲自到郢阳君面前为你我说好话。我们能够躲过白虎门这么多明qiāng暗箭也足以让郢阳君注意,加上首富之子这个大靠山,定是稳赚不赔。” 秦非赞道:“没想到你能够做出这么精彩的分析,就连我这个为师的也颇为得意。估计吴不为现在还在纳闷儿,盒子怎么会回到你我手里。他哪里想得到那盒子是李慕梅赠你解yào的锦盒。青龙山的盒子固然特殊,但竹先生一向洒脱,放yào的和放宝石的盒子也没有什么不同。” 项重华笑道:“但他小子估计还是得连宝石带盒子一起送回来。越是聪明人越是多疑,他还怕我们在盒子上又做什么手脚呢。” 秦非叹道:“只是这次又苦了你。” 项重华笑道:“不弄点伤,怎么装晕?只有这个样子,才能显出男子汉重诺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生的气概来。何况这些小伤完全不碍事,几日就能好。” 秦非默了一会儿,道:“同样是王族,你怎么就这样奇怪?叫你做什么你就实打实地做,也不怕别人利用你。” 项重华笑道:“有你这个好兄弟在,我哪里用得着担心?只是觉得对韩兄有些愧疚。他真的是一个大好人。若是我哪一天出人头地,一定要好好回报他。” 秦非叹道:“他是好人不假,但也是个笨蛋。韩文一点都不适合当天下首富的儿子。光是他那个兄弟就够他受的。如果你真有机会帮他,就帮他除掉他的兄弟,否则韩文早晚得死在他的手上。” 项重华黯然道:“我本以为只有帝王家有这种苦恼,没想到富贵之家均是如此。明明是至亲骨ròu,却比战场的敌手还要危险,恨不得将对方食ròu寝皮才肯罢休。有时候我甚至庆幸自己是栽在息丽华那个贱人手里,而不用跟亲弟刀刃相见。明知如此,为什么帝王还要祈求多子?这样的多子哪里是多福,简直就是多祸害。” 秦非叹道:“繁衍本就是人的本能。无望长生的人用子嗣延续有限的生命,在无常的天意面前才有安全感。可惜生命只有一次,人死如灯灭,再多的子孙也于事无补。说到底,所有的纷争不过是源于人本身对长久而辉煌的生命的排他xìng的渴望,在这种渴望之前,纵然是骨ròu也完全不堪一击。骨ròu之间是如此,君臣朋友之间又怎么能够幸免?” 项重华道:“但是一个人孤零零地享受这种贪婪又有什么意思?” 秦非道:“这种追求是对是错,只有真正得到过的人才有资格评说。现在的我们只知道若不尽全力去进行这场追求,将来定会懊悔。” 项重华叹了口气,转开话题道:“现在就只剩下确定吴不为是否是红赤炼。这件事我想依靠自己的能力去做。” 秦非道:“白虎门人向来不会团结一致、相亲相爱。纵然能让他露出右肩的梨花,也只能说明他是白虎门的门人,不能说明他一定对我们有敌意,更不能证明他就是红赤炼。” 项重华道:“这我也早想到了。” 秦非蹙眉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项重华笑道:“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纵然是白虎门人,所为也不过名利二字!你说他对我们似乎并不想赶尽杀绝,也许便是因为他对刘羲绰也不是十足信任,若是能把他挖过来,对我们的利益不必多说。” 秦非一拍大腿道:“好小子!这一步即险又绝。不过确实值得一试。你还要躺多久才能下榻?” 项重华道:“我的伤势全是皮外伤。你们玄武潭的闭气内息术,我虽然没有秦柔那么炉火纯青,但应对浓烟完全没有问题。”想到秦柔又是感激又是抱歉,不由叹道:“也不知秦柔姑娘现在身处何方,可否安好。” 秦非忽然站起来道:“那就明日一早行动。你我也得好好休息。但在中午靠岸之前务必要解决。” 秦非来到甲板处,只见天水间暗淡如墨,从薄雾里望出去,依稀可以看到岸边一栋栋屋子模糊的轮廓。几家灯火仍未熄,不知是怨fù等着离家的游子,还是贤妻静候荷锄而归的夫君。远方传来零落的更鼓将这淡淡的思绪渲染得更浓。秦非低头望着滔滔的江水,似乎是想看清自己的倒影,却只能看到映在江面上的船上的灯火。忽听一阵叹息由耳边传至,扭头一看,吴不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边,心里一阵惊恐,高声道:“不为兄有何贵干?” 吴不为笑道:“你不用这么害怕。我若想动手,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唉声叹气吗?” 秦非又道:“不为兄有何贵干?”声音小了许多。 吴不为笑道:“来还东西。不要怕,韩文比你还多心呢。你瞧,他现在还在那里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知道了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以后,你觉得他可能放心我吗?”说着从怀里掏出袋子,“啪”的一声将盒盖打开。宝石耀眼的光芒立刻照亮了两人的面庞。 秦非急道:“你想让别人盯上我们不成?还不好好收起来。” 吴不为将宝石递给秦非,道:“放心。韩文已经清场过了。何况,我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这块宝石。现在大家各取所需,我也落得个自在。” 秦非连忙将宝石收好,还不忘左右张望。吴不为道:“这几日风逝很顺,估计不到中午就能抵达祁都。去看看华兄吧。我知道你们一定有许多话要问我。”说完扭头向韩文招了招手,便径自走向项重华的房间。项重华见到吴不为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也大吃一惊。吴不为大大咧咧地掀开罗帐往榻上一坐,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吴不为可不是天天主动送上门的。” 项重华利索地问道:“你是不是红赤炼?” 秦非不禁吓了一跳。吴不为略微一愣,拍手笑道:“好极好极!吴某人最讨厌拐弯抹角。不过,在下却想斗胆让华兄猜上一猜。” 项重华道:“那华某就冒犯了。可否请吴兄解开上衣?” 吴不为笑道:“想不到华兄还有这种雅兴。不过不为要提醒华兄,韩文少主早就知道我是白虎门的门人。若是华兄猜错了,这份侮辱足够不为对你下手。”说着站起身来正对向项重华。 秦非急道:“等等!”项重华却微笑着示意他不要担心。吴不为转眼间已解开四个扣子,露出胸口。 项重华忽然道:“请吴兄住手!” 吴不为笑道:“怎么?知难而退了吗?” 项重华笑道:“秋夜寒气重,白虎门人又不惯服yào,吴兄若是着了凉岂不麻烦?” 吴不为道:“多谢关心。” 项重华道:“哪里哪里。当日大哥对小弟的饶命之恩,小弟没齿难忘。关心红赤炼大哥也是应当的。” 吴不为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却淡淡道:“你有什么证据?” 项重华道:“小弟请吴兄解衣,其意并不在你肩上的血梨花,而是想要看看你的胸口。你胸口上的疤痕与红赤炼的一模一样,这要如何解释?” 秦非得意地看着吴不为,道:“吴兄意下如何?” 吴不为笑着将衣领系好,敛起衣摆向项重华行了一记跪拜大礼,恭恭敬敬道:“华储君英明过人,不为甘拜下风。” 秦非惊道:“这里可是祁国势力之内,想要要挟我们也没有那么简单。” 吴不为笑着站起身子,坐到一头雾水的项重华身,道:“华储君放心,不为绝无恶意。您可还记得尤所为吗?在下便是那个连续三次拒绝了您千金之礼的尤所为!” 项重华惊呼道:“你竟然就是尤所为?” 秦非拉着项重华道:“白虎门人最是狡猾。你怎么还在这里跟他攀jiāo情?” 吴不为淡淡地瞧了秦非一眼,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谋士!怎么,想要咬我一口不成?” 项重华肃然道:“吴兄不可无礼。这位秦非是我的好朋友。项某虽然落魄,但决不允许别人侮辱、欺负我的朋友。” 对秦非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叫做尤所为。我们是……” 吴不为打断他道:“还是我来说吧。当日华太子听闻朝中的薛将军的长子强占民宅,但又苦于那狗官买通了所有知情人,又逼得那家人不敢说实话,于是私自带了几个好汉将那狗官和他的狗腿子半路拦住一顿暴打,但不成想李贲将军忽然赶到。华太子为了掩护其他几个好汉被团团围住,眼见就要被抓住并剥下面罩。在下瞧不过眼便出手袭击了李贲将军,那几个好汉也趁我引起骚乱时将太子救出。” 项重华抢着道:“尤兄,哦,不。吴兄的义举我也是事后才知晓,只恨自己不但没能亲口道谢,连他的边儿也没有看到。我的手下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查出他的下落,当时我正在陪同父王田猎,所以只能叫人送了份重金表示谢意,不料他却连门都不开。我又请几个最看重的兄弟备足礼金,依足礼仪再次拜访,结果被连人带礼全扔了出来。回府后,我立即亲自带着谢礼前去拜访,但他不知怎么得知了消息,干脆逃走了。” 秦非这才放下心来,道:“项重华太子礼贤下士果然名不虚传。可是吴兄何必要拒绝他一番美意?难道是嫌他还不够诚心?” 吴不为笑道:“吴某人恰恰是怕自己被项重华太子感动,无法开口拒绝才溜之大吉的。当时他虽然并无实权,但终究是太子。而我这个人却偏偏喜欢挑战困难,不喜欢坐享其成,所以只能把感激深藏于心。不过现在,总算是等到了报答储君的机会。” 秦非惊讶道:“你要给他卖命?他可是被人追得满街跑的逃犯!” 吴不为笑道:“就是这样才算有趣。不过不为只有一条命,谁也不卖。不为能做的,只是尽最大的努力保两位平安。哪怕豁出xìng命也在所不惜。” 秦非失望道:“仅此而已吗?” 吴不为笑道:“还可以知无不言地回答你们任意三个问题。不过,只有三个。” 项重华不满地嘟囔道:“我还没有说什么你们就又开始一本正经了。尤所为,你好好的何必改名字!害得我们担心受怕一场。” 吴不为道:“尤所为是我爹他爹给我起的名字,取意于君子有所为。吴不为是我的母亲取的名字,意思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是由母亲抚养chéng rén的。虽说自我娘离开尤家以后他们从来没有管过我们母子,但我娘还是坚持叫我姓尤十年以还他们的生身之恩。” 项重华上下打量了一遍吴不为,道:“可是你为什么在两年前还姓尤?你现在该不会只有十岁吧?” 吴不为笑道:“不要误会。我自幼受母亲的影响,也不肯欠任何人情。十岁那年要改名时,我忽然想到我爹的爹也算是间接给了我半条生命,而且我在我娘肚子里时,还吃过他的几顿饭。所以,便和母亲商量,决定再姓尤十年。好了,已经两个问题了。” 秦非差点想把项重华和吴不为一起掐死,怒道:“这种问题居然也能算数?你也太不厚道了!还有,你竟然还好意思说不欠人家人情,你掰掰指头数数,你一顿千金地吃过多少王侯贵胄的白食?” 吴不为笑道:“他们那些恶心的嘴脸我连看一眼都反胃。但我竟然没有发火、没有杀人地陪他们又吃又喝。你不觉得花个千金百金很便宜吗?我娘虽然叫我不要欠人情,但也告诉我吃亏更使不得。” 项重华本想问道:“你娘贵姓?”还没有说出就被秦非一把捂住嘴。 吴不为笑道:“忘了告诉储君。家母姓吴,我爹姓尤。” 秦非道:“白虎门中有多少人听命于祁国太子?” 吴不为想了想道:“顶多十人。太差的保命都来不及,根本顾不得这种事情。太强的则不甘受人摆布。至于一路追杀你们的白虎门人,与其说是听命于他,不如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顺便想要卖他个人情。我的情况则更特殊一些。你不用露出这么惧怕的眼神,我说过不会给任何人卖命。纵然他是太子也休想在我眼前害你们的xìng命。” 秦非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又记起三个问题已经问完,狠狠地瞪了项重华一眼。 吴不为笑看垂下头的项重华,道:“看在华储君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秦非立即问道:“一路上杀死那些想要加害我们的白虎门人的人可是太子手下的千仞雪?” 第二十四章为与不为(下) 秦非立即问道:“一路上杀死那些想要加害我们的白虎门人的人可是太子手下的千仞雪?” 吴不为道:“好一个秦非。只一个问题里便暗藏了三个问题。不过你要清楚,若是我不高兴回答,大可一个‘是否’便了了事。” 秦非笑道:“见到对你有知遇之恩的项重华太子安然无恙,你自然应该很高兴。” 吴不为点头道:“他能有你这个即yīn险又狡诈的人当左右手我确实很放心也很高兴。”正色回答道:“千仞雪纵然厉害,但还没有那种本事。千仞雪也只是利用太子。动手的人也有可能是白虎门的掌门慈无先生。但他到底为何这样做,我可不知道了。” 秦非不禁问道:“梨花千仞雪是传说中的剧dú,不知以之为名的千仞雪究竟是何等人物?” 吴不为双手环胸站起身子,走到一盆迷迭香前,过了一会儿才道:“三个问题已经够了。” 秦非大失所望,不禁叹了口气。 项重华道:“我记得当初的你还只是一个游侠,你究竟为何要加入白虎门?” 秦非嘟囔道:“你没有听见他说三个问题问够了吗?怎么还多嘴?” 吴不为抬手抚摸着迷迭香的花瓣,道:“此事说来话长。” 秦非大声道:“喂喂喂,你不是说只能问三个问题吗?” 吴不为转身笑道:“我最不喜欢强迫别人,怎么会管你们问几个问题?我刚才的意思是,你们有三次让我知无不言的机会。机会用完后你们问什么是你们的事情,只不过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我有权保持沉默。当然,若是想要回答你也拦不住我。” 秦非跺脚道:“你怎么这么狡猾!” 吴不为拱手道:“彼此彼此。” 项重华怕他俩斗嘴斗到天明,忙chā嘴道:“听说白虎门极其诡异恐怖,入门弟子更是要经过层层残杀筛选。你半路入门怎么能得此高位?” 吴不为道:“自然是因为我杀人的本事比那群白痴强了。” 项重华道:“但白虎门收徒似乎也很挑剔,而且为了培养弟子对yào物的敏感,更是在他们幼年就……” 吴不为忽然打了个哈欠,向秦非道:“你有yào吗?” 秦非反问道:“你有病吗?” 项重华暗道:“你们两个似乎顺序说反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秦非从怀里摸出来一小颗yào粒递给吴不为。吴不为闻了一闻,道:“这颗甘草润喉丸是谁做的?甘草的分量也加得太多了点。” 项重华看着满脸通红的秦非道:“我说那天的甘草润喉丸怎么有点不对劲,原来你说带的yào都是从丹房偷来的是在骗人。”两人忽然都瞪大了眼睛,看到吴不为竟然嘴一张、头一仰,将丸yào吞入了腹中。 吴不为笑道:“我不吃yào只是因为yào不好吃,不是因为吃不下。” 项重华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吴不为道:“我没有像其他门人一样经受百日dú宴。白虎门中也有例外,在下便是其中之一。” 项重华道:“你的意思是指还有其他人和你一样可以服yào?” 吴不为笑道:“或许这个例外指的是其他,但我可不能说。” 项重华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才让慈无不但收你为徒还如此青眼有加?” 吴不为道:“当初,我觉得无聊便想挑战一下四大名门的掌门。那时候碰巧先遇上了白虎门的慈无先生。于是我便将亲手割下的一百个耳朵送到了他的住处。” 秦非惊呼道:“一百个耳朵?你,你割的是什么耳朵?” 吴不为笑道:“慈无先生不食荤腥,我可没有必要弄上一大箱的猪耳牛耳孝敬他老人家。能让他老人家抬眼的自然是人的耳朵,而且都是很有名的人的耳朵。” 秦非瘫坐到了地上,喃喃道:“那个案子竟然是你做的。你真是疯子。” 吴不为道:“但是一个月后,那个箱子却被他老人家遣人退回。” 秦非拍着胸口道:“慈无虽诡异,但还没你这样丧心病狂。” 吴不为不理他,双眼发亮道:“我开始还自鸣得意地以为他被我唬住了,没有想到箱子虽是原来的箱子,但里面竟是一百颗血淋淋的心脏。” 秦非跑到痰盂旁,已经吐了起来。 吴不为道:“慈无先生还传话给我,说若想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就在三天后的子时到乱坟岗去见他。我当时不知天高地厚,只觉得不过是挖出一百颗人心,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何况我割下的这一百个耳朵的主人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可自我送他耳朵以来,根本没有听到哪个有名气的人物死了。但是没有想到就在第二天的中午,我就听说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那些被我割掉耳朵的人竟然在早晨纷纷猝然身亡,对于他们的死因大家众说纷纭、相互猜忌。我这才觉察出不对劲,心里虽知是慈无先生动的手脚,但怎么也想不通这些人为何在他送来心脏的第二天才暴毙。于是我便偷出了其中一个人的尸体,剖开一看,那人果然已经没有了心脏。我这才知道自己的无知与可笑。” 项重华惊叫道:“人没有了心脏怎么可能还活着?你不会是被骗了吧!” 秦非捂着泛酸水的胃,厌恶地道:“他应该是用了傀儡散。但即便如此,还要有快如闪电的刀法和极佳的医术才行。” 吴不为点头道:“秦兄猜的一点没错,不愧是玄武潭的高徒!当夜里,我便见到了他老人家。他一见我就连讽带刺地说我徒有匹夫之勇,不过是做些小案子就搞得天下皆知。他还说,最好的杀手应该最不像杀手。能够在无声无息之中要人xìng命,并能将之嫁祸于敌才算本事。他利用这些死者生前与旁人及家族里的利益纷争引起了无数的争端与混乱,虽然只挖了一百颗心,却要了不知多少人的xìng命。他冷笑着告诉我,若不是想让我这个自以为是的臭小子知道自己有多笨,他完全可以让那些受害人把矛头全对准我。” 秦非和项重华均听得目瞪口呆,冷汗淋淋。 吴不为眼中却露出了笑意,道:“我虽然惊佩他的手段,但被冷嘲热讽气昏了头。于是对他大声嚷嚷道:‘你想吓人就吓那些穿着官服的兔崽子去,老子别的不说,可不怕死!我可不是听你碎碎念的。我现在就把心挖出,看看你究竟有没有本事让我活过来!’” 秦非和项重华均发出一声惊呼,目不转睛地看着吴不为。 吴不为抚摸着胸口的伤疤,微微一笑道:“结果我又低估了师尊。心倒是被我挖了出来,但还是被他装了回去。我虽然因此多了一道伤疤,却也因祸得福免去了百日dú宴。” 秦非道:“这可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吴不为道:“其实若说有关系,郢阳君和师尊的渊源可比太子深多了。郢阳君的外祖父莫氏曾一度和师尊结盟。” 项重华道:“既然慈无先生和祁国令尹结成联盟,慈无先生对祁国朝堂的影响,应该非同小可,但为何从没听说过慈无先生有什么特别的行动呢?” 吴不为道:“师尊对权位政事非常反感。他也帮过郢阳君扶植势力,但只是在报答莫令尹的恩情。令尹去世后他便辞了官,对差点就能当上储君的郢阳君的事情一律撒手不管。否则以师尊的手段,再来十个太子也不是对手。” 项重华哭笑不得道:“他既然是报恩就好人做到底啊,早不撒手晚不撒手,偏偏在人家快爬上去的时候撒手让人家摔个半死。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吴不为道:“这就是师尊的处事原则。他说祖辈是祖辈,孙辈是孙辈。若是欠了祖辈一个人情就世世代代还下去,那岂不是太廉价了?何况他认为,郢阳君对他的依赖太深,而慈无先生总不可能陪他一生一世。若他作为太子甚至是祁王时才被别人击败,xìng命绝对不保。做个富贵闲人也总比身首异处要强得多。” 项重华道:“听说原来的莫令尹死去后,其一族便很快失势,就连郢阳君也不像原来一样受宠。可见他们的确依赖慈无先生过多。若一直把所有分量都押在一点上,一旦垮台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吴不为笑着起身道:“重华太子精明了很多。跟着玄武潭的高足好处还真不少。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快点休息。祁国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你们得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明日到了祁国,我会亲自陪你们找到郢阳君。如果韩文在祁国无事,我也会多抽一些时间联络你们。”言毕便回房去了。 第二十五章半路佳人 第二日不到中午,祁国码头便已遥望可及。吴不为主动请命护送项重华、秦非前往刘羲纬的君府,韩文大为欣慰,对吴不为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韩氏在祁国的产业虽远远不及北方,但也颇具规模。虽然韩文一再要求低调,前来迎接的马车至少也有十辆。韩文本要播出一辆马车送给项重华和秦非,但两人考虑到不便将韩家牵扯进,还是谢绝了韩文的好意,租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祁国虽亦是南国,但风俗人情与陈国又不同。房屋园舍也不同于北国的砖石叠垒,多为木质,于轻巧中显出一股坚韧。祁人服饰色泽比陈国还要艳丽几分,男子宽衣大袖,女子则重纱遮面,无论人还是景,都在秀气里透着浓艳,雅致里透着潇洒,奇正相符、摇曳多姿,处处显出一派迥别北方的别样气息。 项重华掀起车帘,看着那些笼在轻纱里的祁女,道:“我还以为祁国地接滇部,民风开放,没想到祁人比北人还要保守,好好的女子,怎么连脸都不肯露出来?” 吴不为笑道:“与其说是保守不如说是实用。祁国地处南方,不但太阳dú辣、气候湿热,dú虫也比其他地方厉害得多。那些爱美的女子为了保护白皙的肌ròu,便会在出门时带上面纱,而且华兄不觉得这样如同雾里看花一般,更添美感与诱惑吗?” 秦非探过头去,指着房屋高高的台基和深深的山檐道:“这里的台基和山檐想必也是为了防潮遮阳而建的了?师尊曾说过,一地有一地之水土气候,一地之水土气候则会塑造出一地迥然不同的人文风情。华夏之人虽皆为黑发黑目,但语言、服饰乃至房屋xìng情却各有不同。而反之知道了一地特殊的地貌,则可以对其文化进行相当程度的推测。'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便是这个意思。天下万物因与天地yīn阳相沟通,所以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能把握实质,执其两端,那其余的事情便皆可以类推而得之。此番南行,果然验证了此言不虚。” 吴不为由衷地赞叹道:“所谓见一叶而知秋,说的就是秦兄如此的人物。虽然我现在依然不是很喜欢庄梦先生,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代奇人。” 项重华叫了一句:“好香!”将头探出窗子,看见一个黄衣女子抱着一团火一般的花束,不由道:“是茶花!若是在北国,这样上好的山茶定然价格不菲。好美的茶花!” 吴不为道:“山茶花在祁国也不多见。它们多为野生,人工培植比较困难。滇部聚集了最全最美的山茶。可那里也有几近禁地的圣雪峰,误入的人十有八、九都回不来,而且那里还有山鬼。” 项重华皱眉道:“那样美的地方竟然有鬼怪?真是大煞风景。” 吴不为笑道:“此言差矣。祁国所谓的山鬼不是青面獠牙的鬼怪,而是一个绝色的女神。据那些有命逃回来的人说,这个女神含睇宜笑、秀丽绝俗,但xìng情残忍,连坐骑都是一只野豹。” 那女子仿佛感到了项重华的眼光,折下一朵山茶向他抛掷过来,见项重华一把接住,掀起面纱向项重华妩媚一笑。 吴不为笑道:“华兄可得小心。祁国女子虽看起来灵秀娇媚,但都xìng情泼辣、敢爱敢恨。你若是惹上可就麻烦了。” 项重华挥手表示感谢,缩回头道:“我记得吴兄说过,来祁国是因为佳人有约。吴兄的那个佳人也是如此棘手的辣玫瑰吗?” 吴不为露出一丝苦笑,道:“我倒是希望她能辣一些。她却如同明月般高冷。” 项重华道:“也许是你惹着人家了,女孩子本来就容易莫名其妙地结仇。” 吴不为淡淡道:“你可真是一语中的,我们两个的确有些旧仇。” 项重华坏笑道:“你这小子一定是伤了人家姑娘的心,对不对?你们能有什么仇啊?” 吴不为浅笑道:“灭门之仇。” 项重华差点栽出马车,道:“你是不是挖心挖得脑子也出问题了?” 吴不为道:“她已经多次想取我那个爹和爹他爹的xìng命,但都被我出手阻止。我这次来祁国只想……” 秦非咽了口唾沫,道:“你要杀了她?” 吴不为洒然一笑道:“我想向她求婚。她本来就是我最喜欢的那一类女孩子。” 项重华惊叫道:“你疯了吗?” 吴不为道:“若非我爹他们趁我娘病重时引来她的仇敌,我娘也不会死。所以说起来,他们也是我的杀母仇人。我以前救他们就是为了能彻底一刀两断。” 项重华道:“那个姑娘也不介意吗?” 吴不为道:“她若和其他人一样迂腐,我又何必痴迷多年?”他掀开帘子向外一瞧,道:“这个话题至此为止。郢阳君最近刚搬了家,现在得先想办法找到他。” 项重华道:“韩文也不知道他现在哪里吗?” 吴不为笑道:“韩文向来不管世事,他知道郢阳君购买宝石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秦非沉吟道:“茶花本是珍贵的物件,那个女子却轻易将它折下给人,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婢女。我们不如问问她,看看她能否行个方便。” 项重华心领神会地下了马车,捻起茶花便向女子奔了过去,不一会儿便和她一起回到了马车前,道:“可真巧。这位叫顾盼盼的姑娘恰好是郢阳君府的婢女。她答应带我们去见郢阳君。” 秦非作揖道:“如此一来,便多谢姑娘了。” 顾盼盼笑道:“不敢不敢,你们要是把奴家折花的事情告诉郢阳君,奴家可就惨了。咱们的主子可是出了名的节俭,吃饭掉了颗豆子都要追出一里地捡回来。”话没说完自己便笑得花枝乱颤。她的面纱已经在上车的时候挑了起来,一双眼睛水汪汪得顾盼生姿。 顾盼盼笑累了才眨着大眼睛道:“你们找咱们君上有什么事情吗?他这些天为了大王的田猎大典可忙得不行呢。你们这几个北人虽一个比一个俊,但若是来找他麻烦,奴家可不许。” 项重华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向君上汇报的。姑娘若不放心,可以叫霜月姑娘来接我们。” 顾盼盼敛起笑容,瞪眼道:“你们难道不知道霜月失踪的事情吗?” 自顾盼盼上车后便闭目养神的吴不为忽然睁开眼,道:“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顾盼盼想了一会儿道:“从她几个月前去翼国办事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霜月的谨慎周全可是有名的。咱们还是头一次见她去了这么久。” 项重华差点脱口而出:“我们就是受她嘱托来见君上的”,但看了看一脸严肃的秦非,缄口不言。 秦非想了一想,向她笑道:“以君上之尊,谁敢为难他?莫非霜月姑娘自己有什么仇家?” 顾盼盼玩弄着手串道:“霜月姑娘可是君上最亲近的婢女,咱们哪里能知道人家的背。景?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跟着君上出国见识的。” 项重华本想说“原来那块宝石叫做”,想了想道:“不是彩虹吗?难道你们祁国没有?” 顾盼盼道:“是咱们君上从首富韩无yù那里买回来的宝玉。为了买这块宝玉,他老人家恨不得把全府的饭都省了,伙食一天比一天差。人家都羡慕郢阳君府里的美人腰细,可哪里知道是被他饿瘦的。”说罢又笑了起来,美目转了一转,抿嘴道:“霜月姑娘的美貌可是相当有名,连太子也对她不怀好意。你们该不会是受了美人之托,替她jiāo差的吧?” 秦非一时语塞,幸亏吴不为接口道:“她这几个月都没有联系过你们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顾盼盼眼波一转,道:“这位小哥好像尤其关心咱们的美人呢。你是不是也……” 吴不为沉下脸道:“我问你她有没有联系过你们!要是再胡说八道地套我们的话,我可不会管你是谁的婢女。” 顾盼盼吓得脸都白了,乖乖道:“一开始有飞鸽传书,说她要去姜国看望故人,稍微迟几天回来。但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什么信了。” 吴不为道:“很好。”又靠在垫子上闭住眼睛。 秦非看了看顾盼盼,暗道:“郢阳君府应该不会离城中心太远,可为什么走了这样久都没有到?”掀开帘子向车外望了一眼,见马车不知何时已经驶出繁华的街道,转到一条小巷子里,问顾盼盼道:“宅邸不应该在王城中央吗?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盼盼笑道:“三位放心,就要到了。君上为了体察民情,在一些不起眼的平民区置了几个宅子。他现下就在前面的宅子里。” 车夫在顾盼盼的指引下停在一家并非十分起眼的宅子前,顾盼盼跳下马车就要去敲门,吴不为不露声色地抓住她的手臂,道:“还是我们自己来吧。”将她挡在自己和项重华之间,没有抓住门环而只是伸脚在门上重重踢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迎面扑来一股马粪的臭味,一位满脸皱纹的黑面汉子从里面探出头来,瞧见来人并非相识大为吃惊。顾盼盼从吴不为身后露出脸来叫道:“他是给君上养马驾车的马叔,是个聋子,还是让我来吧。” 吴不为不理她,冷冷看着马叔道:“听好,我要刺死你。” 马叔睁大眼睛,完全不知所云,忽然白光一闪,他的臂膀上已有汩汩的鲜血流出。马叔捂着胳膊倒在了地上,颤抖的身子不断缩回门里,目中充满了惊恐。 第二十六章得遇郢阳 顾盼盼一声尖叫,险些晕了过去。院子里一下冲出五个便装男子,齐刷刷地亮出雪白的利刃。吴不为把手里的重剑还给项重华,道:“看来此人果然是个聋子。” 项重华皱眉道:“虽说小心点没有坏处,但你下手也太狠了点。” 吴不为耸肩道:“不来真格的,怎么能试出真假?” 那几个便装男子见吴不为等人不但出手伤人,还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禁怒火中烧。 为首的最高大的男子叫道:“尔等何人,竟敢在郢阳君的院子里撒野!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吴不为扫了他一眼,道:“你见过哪个敌人叫站住就站住,叫束手就擒就缴械投降的?这种废话说着也不嫌累吗?” 为首的男子气急,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得道:“好,你动手吧!” 吴不为洒然一笑道:“你让我动手我就偏偏不动手。”头一缩,身子一偏,让过刀刃,狠狠地撞到他的腰眼上。 其他四个人见头儿被撞在地上,一人伸手抄剑,一人反腕拔刀,一人提qiāng,一人奋拳扑来。 吴不为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向用拳人的腕上,那人手腕刺痛难忍,捂着手缩起了身子。吴不为的脚尖从他的胳膊点到了肩头,又在他的头上蹬脚借力,猛然窜起。其余三人架过来的利刃扑了个空,但招数已经用老,想要变招也来不及了。吴不为倏然踢到了用qiāng人的大迎穴上,刚一落地便足尖一勾、一展,将另一人的白刃黏在脚上,格开了另一个人的长剑。持剑人只觉手中兵刃像被磁石吸了过去一般,想抓也抓不住,只得放手,赤手空拳向吴不为扑过去,不料吴不为如游蛇一般窜了开来,使他愣是冲向了刚才用刀的人,两人撞在一起,双双倒地。 转眼之间,五人竟然全部倒在地上。马叔和顾盼盼全瞧得傻了眼,连发抖都几乎忘了。 吴不为双手始终环在胸前,落叶般回到地上,道:“你们说这里是郢阳君的宅邸,他现在在哪里?” 只听击掌声从屋里传出,一个身形瘦长、目光炯炯的俊朗男子一面拍手,一面走过来道:“弄够让如此身手不凡的英雄亲自来访,羲纬幸何如之。” 倒了一地的便衣侍卫挣扎着爬起,道:“君上小心,这些人……” 刘羲纬摆手道:“你们下去吧。他们应该就是霜月提到的壮士。” 几个侍卫显然对主子言听计从,乖乖地相互搀扶着退下。马叔和顾盼盼回过神来,上前行礼。 刘羲纬阔步上前,举目向三人微微一扫,目光停在项重华身上,道:“不知几位壮士怎样称呼?” 项重华揖手为礼道:“在下华重。” 秦非也行礼道:“在下秦非。” 吴不为大大咧咧地道:“我叫吴不为。” 刘羲纬拱手道:“劳烦几位不远千里送还宝玉,羲纬不胜感激。” 秦非道:“非同小可,我们为了护送它险些搭上了xìng命。在确认阁下是郢阳君之前,请恕我们无法将宝石jiāo出。” 刘羲纬含笑地点点头道:“不愧是霜月看中的人。可否把盒子给我?” 项重华沉思道:“宝石就装在盒子里,现在取出,焉知阁下会不会忽然来夺?” 刘羲纬赞道:“说得好。若是壮士轻易将宝石取出,羲纬反而要窃自看轻几位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项重华,道:“装有宝石的锦盒虽然只是普通的青龙山锦盒,但锦盒涂层上却用了特殊的yào粉。阁下将此瓶中的yào液倒几滴上去,便会出现和霜月给你们的金叶子上一样的标示。当然,若是不放心,你们可以回到客栈试过以后再来。” 秦非思索了一会儿,向吴不为点点头。吴不为从刘羲纬手里拿过瓶子,查看过后递给秦非。项重华和吴不为分别护在他两侧,由他把yào水滴在锦盒之上,盒盖果然立即呈现出一只小小的飞腾的凤凰。 秦非将瓶子与锦盒一起双手递给刘羲纬,行礼道:“草民秦非参见郢阳君。”锦盒打开,宝石的光辉立即耀花了所有人的眼。 项重华犹豫了片刻,也跟着跪拜下去。 刘羲纬把两人搀扶起,又拉过吴不为道:“宝石虽然珍贵,但怎么能和三位相比?”对顾盼盼道:“备车回府。” 吴不为躲开他的手,淡淡道:“我只是顺路护送朋友,没有为别人卖命的打算。” 顾盼盼向马叔连比带划,叫他准备车马,喜滋滋地对刘羲纬道:“我给君上带来了这两宝贝,君上要怎样奖我?” 刘羲纬笑了一下,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茶花,道:“就免了你私自折花的罪过好了。”项重华和秦非均暗叹他眼力非凡。 顾盼盼吐了吐舌头道:“马叔当好车夫就行了,何必亲自拾掇那些马匹?弄得浑身臭烘烘的。君上真小气,出来寻访连个像话点的小厮也不带。人家一开开门就恰好看到了满身马粪臭味的马叔,好丢人。” 刘羲纬道:“马叔若是不亲力亲为,哪里能熟知马儿的脾xìng?就是因为这股钻劲儿,他的御马之术才可以祁国无双。” 顾盼盼抿嘴笑道:“可惜现在他受了伤,再好的马术也使不出了。”说完偷偷瞄了吴不为一眼。 吴不为淡淡道:“刚敲完门就有聋子开门,未免有些奇怪。若不小心,我哪里能活到现在?” 顾盼盼叫道:“还不是因为某人把门踢得都快掉下来了?马叔正好路过门口,若是还不察觉有人在敲门才不正常呢!” 吴不为不理她,向刘羲纬道:“听说你身边叫霜月的那个婢女失踪了数月,不知现在可有什么线索?” 顾盼盼chā嘴道:“你还说对霜月没意思?” 吴不为冷冷瞪了她一眼,她立即闭上嘴。 刘羲纬蹙眉道:“霜月是我最信任的心腹,她的失踪令我也非常苦闷。我发动了不少手下去找,但均一无所获。最麻烦的是,除了最后的来信以外,她什么消息也没有留下。” 吴不为道:“她信上可具体说要去哪里吗?” 刘羲纬摇摇头道:“霜月只说有私事,迟些回来。其他的没怎么提。”吴不为点点头,又开始沉默不语。 马叔包扎好了伤口,备好车马。他换过一件崭新的衣裳,浑身的马粪气一扫而光,反而散发着浓浓的香味。 项重华忍不住凑过去闻了闻,惊讶得合不拢嘴。 刘羲纬解释道:“他衣衫上熏的香是我们祁国特产的一种香草,对污秽气味最为有效。但此香气过于浓烈、失于轻浮,不适合富贵人家使用,所以在其他国家并不常见。” 项重华道:“祁国花草之繁多茂盛,他国实在难以企及。也怪不得白虎门的总坛要设在此处。” 刘羲纬笑道:“也不见得人人喜爱这里的水土。原本是祁人的竹先生便是由祁国迁到了陈国。不过陈国确实适合栽培竹子。听说青龙山的紫竹现在长势要比在祁国时好得多。” 项重华道:“竹先生也是祁人吗?” 刘羲纬的眼中流露出自豪之色道:“不止是竹先生,就连那失踪的玄隐先生也是祁人,后来才迁到翼国的。”他叹了一口气,无奈笑道:“祁国虽然人杰地灵,却没有能留住他们。” 秦非道:“不知玄隐先生当初为了何事才到翼国的?” 刘羲纬道:“他的独女爱上了翼人。他一则不放心,二则弟子稀少也觉得寂寞,就追过去了。天下四大名门的掌门虽然各有所长,玄隐先生却绝对独占翘楚。他不但对自己严格要求,选拔弟子更是万里挑一。选来选去,最后跟在身边的似乎只有两人而已。说来真是可惜,自从他失踪以后,朱雀门独有的玄术也因此失传。” 项重华和秦非几度推却,还是被拉着和刘羲纬共乘一车。吴不为待他们安全成功抵达了府邸,对刘羲纬道:“君上可有快马借我一用?” 刘羲纬道:“吴壮士看上哪匹,随意取走即可,我叫马叔……” 吴不为叫声“多谢”,不等他说完便把拉车的一匹快马解开骑上奔了出去。 刘羲纬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向面面相觑的下人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准备酒席为两位贵客接风洗尘!”亲自领着项重华和秦非自正门向会客宴厅走去。 刘羲纬的府邸布置简朴,连下人的衣着也均用粗布,很少见绸缎,酒宴自然也较为简单。 刘羲纬笑道:“祁国人最尊崇的并不是龙,而是凤凰。虽然后来渐渐学其他国君,用龙作为君主象征,但王子的宅邸里普遍标志还是形态各异的凤凰。你们只要出示霜月给的金叶子,别人就会明白你们是我的人。” 项重华道:“那太子呢?也是用凤凰吗?” 刘羲纬笑得有些尴尬,道:“按规矩,一般王子使用七色凤凰,而太子则使用九色凤凰。但是,现在的太子似乎更喜欢龙。” 秦非忙打了个哈哈将话题岔开,一个俏婢抱着一束chā在瓶里的茶花双手奉上,行礼道:“奴婢已按着君上吩咐,将田猎用的衣衫箭具准备完毕。” 刘羲纬道:“替两位先生也准备一套。”仔细看了看茶花,道:“今天的花很好,裁剪也很别致。快点给陆美人送去吧。以后低于这个标准的花宁愿不买,千万不可以图便宜。” 俏婢道:“柳姬那里还要继续照应吗?” 刘羲纬道:“一定不可懈怠。人人均知顶红踩白,却不知世事难料。今日的落魄麻雀谁能保证明朝不会飞上枝头?对于那些失宠的美人姬妾,千万不要怠慢。对得宠的也不能巴结得显露痕迹。一切均在一个度字。霜月不在,能靠得住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俏婢垂首道:“多谢君上赏识,奴婢一定不负所托。” 刘羲纬道:“很好。这一切你都要亲自去做,本君会吩咐账房将你的月钱增加一倍。记着,此事不要宣扬。” 俏婢又行了一礼,方自退下。 刘羲纬道:“两位不会怪本君在酒宴上扫兴吧?” 秦非道:“君上不避讳我等乃是对我等的信任,请允许我等敬君上一杯。” 刘羲纬微笑着饮尽,道:“两位也听到了,半月后父王要举行一场田猎大典。所有王子都可带家臣参加。羲纬自作主张,想要带两位过去。当然,若是两位不愿意完全可以拒绝。” 项重华道:“君上带我等前去乃是看得起我们。只是我二人初来祁国,对于祁宫规矩不是很熟悉。” 刘羲纬道:“这倒没有什么关系。两位均是聪明人,那些规矩还不是一学就会?”正说着,一个侍卫从门外进来,到刘羲纬旁边耳语了几句。刘羲纬面色沉重地摆摆手让他下去,独自满酌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项重华道:“君上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第二十七章祁国太子 刘羲纬叹了一口气,道:“太子派人传话说要见你们。车子已经停在门口。” 项重华也吓了一跳,道:“我等纵然不济,看在郢阳君面子上也不能被随随便便拉走吧?” 刘羲纬又饮了一口酒,道:“羲纬屈居于人之下,只能连累两位。”他站起身子,双目发红道:“真是欺人太甚!不过没有关系,本君跟两位一同前去。太子再怎么不讲理,也不能当着亲弟弟的面怎么样。” 秦非忙站起道:“君上莫急。不过是平常的邀请而已,我等若是连此等场面都应付不来,将来又有什么资格为君上效力呢?” 项重华也拱手道:“君上放心,我等的xìng命也不是那样好取走的。” 刘羲纬又叹了一口气道:“两位如此深明大义,羲纬还能说什么呢?但请允许羲纬送送两位。” 秦非忙拱手道:“多谢君上美意。但君上对我等越是重视,反而越容易引起太子注意。我等只身前往便可。您先用膳,我等去去便回。” 刘羲纬无奈地道:“那羲纬只好静待两位归来。”他迅速扫了四周一眼,低声对秦非道:“太子手下很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能有白虎门的高手。千万要小心。不要吃他们的东西。” 秦非和项重华向他行礼告退后,被直接带到了门口。只见太子府的人已经站满门口,除了车夫外几乎全是荷刀拿剑的侍卫,为首的着金甲的侍卫首领远远看见项重华和秦非也不上前迎接,只是拿眼上上下下扫视两人,目光更多停留在英姿飒爽、高大魁梧的项重华身上,等到两人到了眼前,才傲慢地一抱拳道:“太子有令,请两位到府邸赴宴,其他人等一律不许同行,请上车!” 秦非来到车前,正要上车时却被这侍卫首领用肩膀一撞,险些摔个四脚朝天。四周太子府的侍卫均放肆地大笑起来,郢阳君府的人则敢怒而不敢言。 项重华转过身,手里暗暗扣了一片树叶,指尖一撮,叶子便低低地飞旋出去,割断了他腰上令牌的带子。 侍卫首领见项重华向自己走来,双眼一瞪,横眉道:“你要怎样?” 项重华走过去笑道:“你的玉佩掉在地上了。”言毕俯身捡起落在他身边的令牌,递给他。侍卫哼了一声,伸出两根指头接过,手一碰令牌,就感到一股劲猛霸道的力量顺着指尖臂膀直直涌向膝盖,身子一个踉跄险些向着项重华跪倒。项重华轻轻松松把他扶住,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兄台焉用行此大礼?” 太子府的侍卫见他如此狼狈,也差点笑出声音。郢阳君府的人则大快人心,拼命把头垂低,不敢让人看见满脸笑意。 那侍卫气得一脸横ròu都绿了,但虎口却被项重华牢牢扣在手中,只能生硬地道了一句:“多谢!”转头就走。 项重华冷冷一笑,刚要上马车,忽然发现地上还有一块和令牌差不多大小的铜牌,趁着周围人不注意,跨过一步将它踩在脚下,使用内力的黏字诀将其黏在脚底才回头上了马车。秦非一见他便低声劈头盖脸道:“咱们到了太子府可是羊入虎穴,你怎么还故意要挑衅他们!” 项重华“哼”了一声,道:“我最看不得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给他点教训也是应该的。他们欺软怕硬的德xìng我最清楚,你要是不来个下马威,他恨不得踩死你。” 秦非叹道:“我何尝不知道你是好意为我出头?今日你能向刘羲纬屈膝便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但你要记着,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开始。不会低头的人永远看不清脚下的路,想要凌驾万万人之上,就先要学会低头。” 项重华缓缓点点头,道:“你这次去太子府,也是因为不想得罪太子刘羲绰吗?” 秦非掀开车帘张望了一下,凑近项重华耳边低声道:“得罪自然是得罪不得的。但我还有一个想法。太子兴师动众地将我们请走,估计也是对我们的才能动了心,想要拉拢。如果太子也是可造之材,我们何必舍近求远,弃易从难?” 项重华瞪大眼,低声道:“你要背叛刘羲纬?” 秦非低声道:“郢阳君对我们又没有什么恩情,哪里谈的上是背叛?何况我们一开始答应的,就只有将宝石送到他的手上,要说起来,也只有他欠我们的。他要我们的才能,我们要他的权势。如果有比我们更好的门客,他也一定会择优。我们遇到更有实力的主儿,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项重华哑口无言,只得道:“话虽如此,但总觉得有些别扭。刘羲纬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秦非叹气道:“我真搞不懂,你一个深宫太子怎么这么讲义气和感情?不过要不要投靠太子还很难说。现在看来,郢阳君不但懂得低调内敛,擅长收买人心,而且思虑非常慎重,是个很不错的人选。而太子那边,只看这一群飞扬跋扈、毫无规矩的手下便让人顿失好感。虽然他是明主的可能xìng很小,但我们还是得确定后再作打算。毕竟,太子的身份实在很占优势。若能辅佐太子还是最理想的。” 项重华点点头,忽然想起那个铜牌,忙从脚底取下递给秦非道:“有件事差点忘了说。我刚刚用飞叶切断了那个侍卫的佩带时,这块铜牌和令牌一起掉到了地上,但他似乎没有注意。我想这东西也许会派上用场,便悄悄捡了回来。” 秦非将铜牌收回怀里,道:“此事回去再说。你好好准备准备,这个太子很可能不是一般的傲慢蛮横,千万要沉住气!” 车帘打起,侍卫首领向项重华和秦非道:“太子府已到,两位请下车。” 项重华先跳下马车,待秦非顺利下车后才与他并肩同行。太子府招牌远远看去已是珠光宝气,走近一瞧,才发现是由纯金雕成,上面绘饰着五彩祥云、九色凤凰,均饰以珠玉,贵气逼人。大门和石阶上也不同于郢阳君府的素雅,均雕饰得富丽堂皇。高堂曲屋相映成趣,邃宇南房jiāo相辉映,简直犹如王宫一般气派,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雕饰上越来越频繁的龙的图案。项重华和秦非由首领侍卫带到了一座大厅前,由一个锦衣高髻的美fù引进厅内。 秦非只觉眼前骤然一亮。大厅四壁上满缀珍珠的金灯反shè着耀目的光芒,照着满室的虎皮坐垫、水晶几、珊瑚帘……镶金的柱子旁摆着精致的暖炉,使满厅温暖如春、清香无比。一个身着轻纱的美人从摆满了珍馐奇果的水晶几旁站起来,往暖炉里添进一些香料,又慵懒地坐了回去,把金色酒杯里的酒倒进银色的痰盂里,又重新斟满酒杯。 刘羲绰的声音自五色耀眼的水晶帘后传了出来,道:“两位英雄可让本太子好等!快快坐下尝尝我祁宫的佳酿。这些佳酿进了杯子只要一变浅,味道就大打折扣。为了两位,已经倒掉不知几坛的美酒了。哈哈哈!” 只见矮几后伸出一只手来,几位艳姬立刻奉上金杯。刘羲绰一巴掌将她们连人带杯子一起打翻,骂道:“我是要起来,不是要喝酒!一群蠢货!” 另外几个艳姬立刻补上去,轻轻抓住这只带满了各色宝石的、宛如美人手般修长白皙的手。刘羲绰一只手被美人搀扶,一只手端着酒杯缓缓走下台阶,穿过满厅的美姬。只见她们或拨弄管弦,或轻声低唱,或婀娜起舞,或轻纱飘扬。窈窕丰满的躯体只披着薄薄的纱衣,金光掩映下显得愈发肌肤如玉,每一个均尽态极妍、各占胜场,见到项重华和秦非,均不由地巧笑嫣然,媚眼频递。秦非窘得满脸通红,头都快掉到了地上。项重华则不为所动,直视着刘羲绰。 刘羲绰满意地喝了一口酒,轻轻抚摸着下巴上修剪整洁的胡须道:“能对本太子宫里的美人目不斜视的,壮士还是第一个。壮士尊姓大名?” 项重华昂首道:“华重。” 秦非抬起通红的脸,轻轻一拉项重华,自行跪拜道:“草民秦非拜见太子。” 项重华脸上的肌ròu微微抽动,心里挣扎了很久才弯曲了膝盖。刘羲绰却摆摆手道:“不必多礼。坐下尝尝为两位准备的酒宴如何。” 项重华和秦非谢恩后坐到席位上。两旁的美人立即拥了上去,又是添酒又是剥水果,项重华和秦非只得一面假装饮酒,一面将酒倒入袖中。 刘羲绰倚靠回自己的坐席上,就着美姬的手吃了一颗葡萄,把皮吐在另一个艳姬手里的玉盘里后,道:“两位能从翼国将旷世宝石送回祁国一定有非凡的本领。本太子最喜欢的就是以一当百的勇士。不知两位擅长什么兵器?” 秦非支支吾吾道:“非只是一介书生,最擅长的只是些兵法谋略……” 刘羲绰不耐烦地摆手道:“我问你会什么兵刃!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不说也罢。” 项重华拱手道:“太子好武固然不错。但一个好的谋士纵然手无缚鸡之力,也可以谈笑间破敌万千。擅于剑术者,至多也只能以一敌百。长于兵法者却可以以一敌万。” 刘羲绰冷冷地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磕,满厅的姬妾立即收敛了笑容,纷纷跪倒在地。项重华的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微笑,秦非的冷汗不由地沁了出来,扭头拼命地向他使眼色。 刘羲绰挑眉道:“你的意思是,本太子是个只能以一敌百的武夫了?” 项重华淡淡道:“华重只是就事论事。太子能否以一敌几岂是我等小民可以忖度的!” 刘羲绰拍桌道:“有胆!本太子倒要瞧瞧你有以一敌几的本事!”扬起宽袖向满厅的美人扫了一周,道:“这些美人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却个个身手一流。你若是能将她们都打倒,我便赦免你的无礼之罪。否则……” 尖细的手指狠狠向秦非一指,伏在秦非两侧的美人立即窜起,绿纱女飞快锁住秦非的咽喉,白衣女则将他的胳膊反扭在背后。 刘羲绰冷冷道:“否则就得看看咱们这个以一敌万的秦先生是否有本事自救了。” 第二十八章美人谜阵 项重华拍案而起道:“冲撞你的是我,你扯其他人做什么?那些女子穿得这么单薄,你就这样让她们挨剑吗?” 众多美人纷纷从地毯下取出兵刃围了上来,眼睛里闪动着致命的杀机。 刘羲绰挑眉道:“哦?这么说,你是看不起女人了?但你需记着,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还要难对付,尤其是令人动心的美女。” 项重华道:“我从没有看不起女人。在我平生所见的人里,剑术最高超的也正是一个女子。不过,女人只能为自己心爱的人拼命。” 众美女的眼眸里的杀机瞬间淡去很多,一些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刘羲绰抚徐笑道:“华重,本太子越来越喜欢你了。不过,与其担心她们,你还是多为自己和秦先生考虑考虑吧。到底是怜香惜玉还是义薄云天,可由不得你再三犹豫。何况,你自己能不能活还很难说。她们原来有三十人,战死十人,但死在她们手下的却多过百数。这百人还均是一等一的好手。华壮士,请吧!” 项重华看看脸色苍白的秦非,将手中重剑放在桌子上。 刘羲绰道:“怎么?下不了手还是没信心赢?本太子最讨厌的就是懦夫。想认输,就两人一起死吧!” 项重华轻蔑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回到众位美人身上,淡淡道:“我认义认理,就是不认输!决斗要公平,她们衣衫单薄,我若用兵刃伤了她们,虽胜不荣!”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众位姑娘请动手!” 十八位美人敛起面孔,刀剑齐上。项重华凌空飞起,脚下的桌几立即被击得粉碎。他顺手抓住高高悬着的罗锦,双手并用攀爬,想要移动到包围圈外。两个美人也飞身而起,抄着霍霍发亮的兵刃向他一左一右砍来。项重华暗暗运功提力,眼看利刃就要到胸脯时,身子猛然往上窜起几尺,同时一个旋转,踢飞了两侧袭来的兵器,左脚迅速搭在右边袭来的美人颈上往前一蹬一送,美人便尖叫着扑到了另一边美人的怀里,两人抱成一团,双双掉落在满是碗盘碎片的裂开的桌几上,再也起不来。 秦非不由叫好。 刘羲绰向败下阵来的两个美人骂道:“没用的蠢货,还不赶紧爬开,想要妨碍其他人吗?” 美人只得强忍着眼泪,勉强爬到了门口,厅门一开,候在门口的侍卫掂起腰带把她们拎起,满是雕龙彩云的门又被重重闭合。 项重华已经逃脱了包围圈,在满厅的席几间来回窜蹦闪躲,十六个美人因为身法快慢不同,被他绕得分散开来。刘羲绰瞧了一眼几子上烧了一半的线香,满意地道:“能坚持到现在还不挂彩的,华壮士还是第一个。” 项重华闪过抛掷过的匕首,手中扯下的罗帐如游蛇般窜出,卷住一个黄衣美人的纤腰,紧握的手掌一拽,美人便到了他的怀里。 黄衣美人娇笑道:“你个冤家!”右手飞快地摘下金簪狠狠刺向项重华的脖颈。项重华连躲都不躲,只是比她还快数倍地往其腰间穴位一点,刺落的金簪便和她一起掉在了地上。项重华脱兔般从舞成一片的刀光剑网里窜过,手里的罗帐挥动开来,形成了一层保护网。尖叫声次第响起,五个美人手中的利刃均脱手而出,被灌满劲力的罗帐击中了要穴,纷纷倒地。 秦非暗道:“项重华不过是见过几次白虎门人动手,便看透了招式要领并融汇于实战当中。玄武潭的随机应变与白虎门的以快制敌在他手里相得益彰。他完美融合了白虎门的借力打力、击打要害和玄武潭的生生不息、愈战愈勇,只要再这样战下去,对方纵然人多也会被拖累。”不由得喜上眉梢。 果然,剩下的美人渐渐开始体力不支,原本敏捷的动作也迟钝下去。项重华则越来越轻松轻快,不到一会儿,又有好几个美人被点中穴位,倒了下去。 刘羲绰的双眼越来越亮,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因为兴奋微微颤抖。 项重华的身后原本蜷缩成一团的美人忽然扑过去,手里的大刀狠狠照着项重华的头部砍了下去。秦非不由惊呼。不料项重华却背弓脖收,身子猛然往后一送,拱起来的腰部狠狠地撞在她的腹部太乙穴上,美人惨叫一声,在地上翻滚几下后便动也不动了。随即又有几个美人围抄上来。项重华虎扑般手掌一扬,抓住绛衣美人的拳头,左手往她后脑一托,脚下连错几步,生生将她的拳头打在一旁的青衣美人的刀背上,青衣美人只觉虎口一阵麻痛,手指刚刚一松,身子跟着被抡起甩到另一个青衣美人身上。绛衣美人才觉轻松,刚获自由的拳头又被握住,击在自己的颊车穴上,晕了过去。橙衣女子一剑刺过去,项重华身形一闪,她连看都没有看清楚,肩井穴便是一麻,仰天跌倒。 项重华身形不停,向其他几个女子冲将过去,刚到跟前却忽然一转,左手连点悄悄伺在另一旁的女子三处要穴。突有风声一响,只听“嗖”的一声,竟然是数根金簪一同shè来。项重华抓住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子一挥,将金簪子全部打落,跳在了一个被撞翻的几子上。 刘羲绰击掌叫好,指着项重华道:“无论谁能让华壮士挂彩,本太子就将她赏给他。” 仅剩的几个娇。喘吁吁的女子目光里闪烁着娇羞兴奋的光彩,疲倦似乎一扫而空,不约而同地将被本来就不多的被汗珠浸湿的衣衫脱去,只剩下薄薄的亵衣。玲珑毕现的曲线加上兴奋迷醉的眼神,散发着让男人无法不动容的诱惑。秦非的喉结也不禁微微颤抖,他咽了一口唾沫,努力将目光从美人高耸的胸部上移开,看向项重华。 项重华虽见惯美人,但雍国向来重视礼仪,宫人从来都是捂得严严实实,几曾见过这番场面?他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心跳却越来越快。 穿着红色亵衣的女子娇笑着向他劈来,长剑不再砍向他的胸口,而是刺向胳膊,其他几个女子也纷纷动刃,一通乱砍,只求能刺中项重华。项重华的身体热得烫手,身形也慢了不知多少,差点要被她们刺成蜂窝,虽然勉强躲过,衣衫上却被划出一个口子。 刘羲绰点头笑道:“很好。但不见血可不行。” 那蓝色亵衣的少女一跺脚,又冲了上去。其他几个女子见项重华开始显露破绽,也泛起希望,一起冲去。项重华左右支拙,东躲西藏,原先的潇洒自如dàng然无存,说不出有多么狼狈,浑身的衣衫不知被刺出多少洞,差点就要见血。 刘羲绰笑道:“华壮士放心,本太子已经知道你的实力,秦先生我自然也不会为难。现在不过是想送你几个美人罢了。你只要站着不动,她们保管只会一人轻轻刺你一下。” 秦非心想:“这话一出,项重华虽然不愿意,但无意识中定会压力骤减、放松警惕,而那些女人则会更加卖力。若是他真的落败受伤,而太子却出尔反尔要我们xìng命,哪里能逃得走?” 项重华已经被重新围了起来,几个美人干劲十足,每个人都恨不得把他吞下去。 刘羲绰鼓掌笑道:“女人若是拼起命来,可比男人难对付得多。华壮士说女人只能为心爱之人拼命果然不假。本太子还是第一次见她们这样超常发挥呢!看来她们是真的爱死你了。” 秦非越看越急,忽然放声骂道:“华重!你个负心薄幸的伪君子,见异思迁的真小人!你不是说平生只爱我那个小雅妹妹吗?你小子刚才还跟打了狗血似的神勇无比,怎么现在跟吃了鸡屎似的萎靡不振了?我警告你,你要想趁此机会在我这个大舅子面前左拥右抱,我就大鞋底地把你小子抽成猪头,看你有什么面目去见小雅!” 几个美人听秦非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居然骂出这样的话来,心中虽然气极,但也忍俊不禁,手下动作慢了几分。项重华一听“小雅”二字,浑浑噩噩的脑子立即清醒过来。他趁着几个美人笑的功夫,纵身一跃跳出了包围圈,扯下一块罗帐将眼睛捂住,对秦非道:“大舅子放心!我绝对不会再犯迷糊了。” 几个美人狠狠瞪了秦非一眼,尖叫着扑了上去。项重华狂躁不安的心沉静下来,她们动作的每一个细节均通过气流微妙的变化感应于心。他不慌不忙地舞动罗帐,将所有美人的动作全部封住,被卷起来的罗帐慢慢膨胀,把她们越来越紧地控在其中。项重华骤然一放罗帐,将神识集中在灵台,身体其余部分高度放松,脚下移动的速度比开始又快了一些。 秦非心道:“这个身法和白虎门的身法已有几分类似。白虎门人速度之所以快,关键便是该紧则紧,该松则松,将身体达到一个极度放松的状态。人本能里有自我保护的意识,所以要紧张最易,要放松却最难。他将双眼闭上,不受外界所迷,灵台便可清净,自然容易达到至静的状态。这个小子,果然很有一套!” 项重华绕着缠住美人的罗帐迅速转圈,双手电闪般点在她们周身的穴位上,待所有美人均倒地后才轻巧地跳到大厅中央,将捂住双目的布取下,向刘羲绰拱手道:“承让了!” 刘羲绰顾不得骂那些败阵的美人,激动地道:“我把这些女子全给你,你留在本太子这里。” 项重华摇摇头,道:“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华重心里已经有了至爱。” 刘羲绰挥手道:“那本太子让你做将军。” 项重华笑道:“这些都好说,能否把我的大舅子先还给我?他要是发起火来,我可惹不起。” 刘羲绰听他松口,喜气洋洋地一挥手,白衣女子押着秦非走到了项重华身边。秦非激动地拍拍他的肩膀道:“臭小子,没想到你长进这么大。刚才可吓坏我了。” 白衣女子目光一动,纤纤细手化为掌刀忽然劈向秦非。 第二十九章左右为难 白衣女子目光一动,纤纤细手化为掌刀忽然劈向秦非,项重华想也不想便将秦非拉在背后,胳膊上一疼,已被刺出一个血口。白衣女子握着带血的金簪,扑到刘羲绰面前道:“储君说过能让华壮士出血的人便跟着他走,请您兑现诺言。” 刘羲绰皱眉笑道:“雪鸳啊雪鸳,枉本太子最宠你爱你,舍不得你出战。你怎么也看上别人了?但你没有听到吗?人家已经有美一人了。” 白衣女子的身体软软地瘫在地上,微微颤抖。她举起手来,将金簪狠狠刺向自己的胸口。项重华一个箭步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向刘羲绰道:“这个女子我要了。” 秦非叹了口气,泛起一个无奈的微笑。 刘羲绰点点头道:“自古美人爱英雄。华壮士是万里挑一的英雄。也不枉我这些万里挑一的美人中最美的一个看中了你。若非本太子也有了一个魂牵梦萦的美人,还真是舍不得!雪姬就送给你了。为妾为婢由你做主。其他人都给我出去,再惹华壮士为难,本太子就宰了你们。” 雪鸳撕下自己的白衣,想为项重华包扎伤口。项重华道:“不必劳烦姑娘。”自己在孔最穴上点了一下,血便止住了。 雪鸳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 项重华向她笑笑,接过秦非递过来的重剑,挡在秦非和她身前,拱手道:“多谢储君成全。” 刘羲绰将脚往桌子上一搁,道:“好了,接下来说正事。华壮士想要个什么差事尽管说。父王马上就要举行田猎大典,本太子想把你带过去让他们见识见识。” 项重华拱手道:“郢阳君已将我兄弟二人招入幕下,一马难配两鞍,一士不从二主。请太子恕草民难以从命。” 刘羲绰一下把几子掀翻,沉着脸色道:“你不是说一切好说吗?现在是什么意思?” 项重华淡淡道:“草民只说好说,但没说可以。天下猛士多如过江之鲫,储君何必为草民执着?” 刘羲绰怒道:“你竟敢耍弄本太子,信不信本太子把你们全都砍了!” 秦非从地上捡起一个金杯和没有洒光酒的酒壶,将杯子涮了一下,满酌一杯递给项重华道:“你把人家好好的会客厅搞成这个样子,还不先向储君敬酒谢罪?” 项重华正要发作,见秦非使了一个眼色,往杯里一看,立即乖乖地将酒杯呈递到刘羲绰面前。刘羲绰“哼”了一声,伸手接住,正要开口,脸色忽然变得雪白。 项重华已经和秦非、雪鸳站在一起,一揖到底道:“多谢储君盛情款待。我等先行告退。” 三人出了大门,两旁侍卫纷纷拔刀在手,雪鸳立即亮出刚才悄悄捡起的长剑,和项重华护出秦非。 刘羲绰满蕴愤怒的声音响起道:“你们全都退下!让他们走!”他红着双目走到水晶帘前,指着项重华和秦非道:“有朝一日,你们莫要后悔!” 项重华冷笑着向他一拱手,高声道:“多谢储君!”领着两人大步流星地走出太子府。树后闪出一个黑影,竟是刘羲纬府中的总管,见他们不但无恙,还带出了一个楚楚动人的绝色美人,又是欢喜又是奇怪,忙道:“君上嘱咐小人来接两位,马车就在这里,快请上车。” 项重华确定周围无人跟踪后,长舒一口气,靠在软垫上道:“美人果然是惹不起的。我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想再过胭脂阵了。” 雪鸳垂下头,搓着双手道:“对不起。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这样的,壮士若是恨我的话便刺我一剑吧。” 项重华看看她冻得发青的嘴唇,将浑身是洞的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道:“你一定是被刘羲绰那个混蛋欺负得无法忍受才想出这个点子的。我要恨也只恨没有能救出其他的姑娘。但她们是刘羲绰花了不少钱财和精力才训练出来的人,若是将她们都要了就再也没有办法拒绝刘羲绰了,你能理解吗?” 雪鸳点点头,苍白的手紧紧抓着项重华披给她的外衣,晶莹的泪水一滴滴洒在腿上。 项重华笑道:“你不要再叫我壮士,也不要自称奴婢。我叫华重,你叫我华大哥就行。至于他,就叫他秦非或者秦大哥。可不可以,雪鸳?” 雪鸳抬起头道:“雪鸳是太,太子给我取的名字。我的名字叫做魏千雪。” 项重华道:“好美的名字。真是人如其名。叫你雪儿可好?” 魏千雪点点头,一抹红晕出现在美丽的脸上。 项重华道:“你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魏千雪鼻子一酸道:“我的父亲是个马贼,早就死在了太,太子的手里。我还有一个弟弟,现在也不知道他在何方。当年为了让太,太子放了他,我才会……” 项重华狠狠地拍了一下座位,骂道:“刘羲绰这个混蛋!”转头向秦非道:“我绝对不会跟着刘羲绰那个混蛋的。你要是还对他不死心,我们就此分道扬镳。” 秦非苦笑道:“你把人家的美人军团全部放倒,还狠狠耍了他一把。我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何况,他的确不是什么明主。” 魏千雪奇道:“你们不过是倒了一杯酒给太子。他为什么就不敢为难你们了呢?” 项重华笑道:“因为酒杯里放了一朵白虎门的血梨花。纵然他是太子,也不敢对白虎门的高手公然挑衅。” 魏千雪瞪大眼道:“你们,竟然是白虎门下?” 项重华忙摆手道:“不是。我们曾被刘羲绰派来的白虎门高手一路跟踪追杀,而那些高手则被白虎门的另一个高人全部杀死,并留下这血梨花作为警示。我们想,拥有这血梨花的人一定是远远高出刘羲绰手下数倍的高手,所以就把他拿出来吓唬刘羲绰,没想到果然奏效。” 秦非不动声色地看着魏千雪,心中忖度:“这个女人很不简单,竟然能想出用声东击西的方法刺到重华,现在又不着痕迹地问出了白虎门的事情。她称自己是踪迹难寻的马贼的女儿会不会是防止我们调查她的身世来历?”chā口道:“魏姑娘对太子与白虎门合作的事情知道多少?那个叫做千仞雪的高手是谁?” 魏千雪仔细想了想,道:“这方面的事情从不允许我们过问,太子也很少对我们提起。只是听说他一度想要争取一个叫什么心的高手,但失败了。” 项重华忽然道:“你们府里每人配置几块令牌?” 魏千雪道:“只有一块。但我们从来没有,因为姬妾美人决不允许出府半步。” 秦非看了她一眼,暗道:“这么快就推得干干净净,再问什么也难了。” 项重华道:“秦非,你把那块铜牌拿出来叫雪儿看看吧,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秦非瞪眼道:“你自己的东西不知道塞在哪里了怎么问我要?”一面暗暗跺了他一脚。 项重华愣了一下,道:“没错,我似乎是自己收到了屋里。” 魏千雪认真道:“那就描述一下它的外观给雪儿听听,雪儿很想帮上两位恩公的忙。” 秦非笑道:“不是什么要紧的玩意儿。华重你就不要东问西问的了,让人家休息会儿。” 项重华一拍大腿笑道:“你看看我,还是你懂得怜香惜玉。雪儿你也休息一小会儿。等到了郢阳君府,再好好睡一觉。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魏千雪垂下头,玩弄着衣服上的系带,俏脸绯红。 三人各想心事,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停下。车帘打起,刘羲纬披着大氅已在寒风里恭候,见到项重华和秦非立即满面喜色地迎了上去。魏千雪紧紧抓着衣襟,躲在项重华的身后。 刘羲纬把身上的大氅往项重华身上一披,奇道:“华重你的外衣怎么不见了?”看到魏千雪不禁一愣,道:“这是怎么回事?” 项重华简略地讲了一下事情经过,刘羲纬道:“原来如此。没想到居然有人过得了胭脂阵。华壮士不愧是万里挑一的英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魏千雪的头垂得更低。 刘羲纬身后一个穿着甲胄的男子忽然指着她骂道:“你个小妖精竟然敢进我郢阳君府?”其余几个跟随刘羲纬的人纷纷看向魏千雪,眼里立即燃起仇恨的火焰。 魏千雪不由地松开了项重华的衣服,一步步退在一棵榕树前,瑟瑟发抖。 刘羲纬淡淡道:“死者已矣。高将军还提那些陈年往事做什么?” 高健怒气冲冲地道:“我亲眼看见邓将军死在这个女人的剑下,叫我怎么不提?这个卑鄙的贱人,竟然装作受伤利用邓将军的同情将他一剑穿心。昔日在太子府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如今你却主动送上门,岂能容你活命!” 其他几人虽然未动,但均自觉闪开一条道路,将魏千雪暴露在高健的剑光之下。魏千雪一声尖叫,撒腿便向远处逃跑,眼看就要被一剑毙命。不料项重华的身法更快,众人眼前一花,他的两指已经夹住高健刺出的剑刃,道:“高将军息怒。那时雪儿不过受控于人,不得已才伤人。她也是受害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 高健怒道:“那我表兄的xìng命跟谁讨要?给我滚开!” 项重华用剑鞘将他的剑挡下,道:“高兄若是生气,就刺我几下子。她一个女子怎么能禁得起高兄的高招?” 高健双目通红道:“谁是你的高兄!再不躲开我连你一起杀!”转而竟然向项重华攻过来,一招狠过一招,全是与敌同归于尽的打法。 魏千雪见项重华成了目标,叫道:“不要伤他!”蹂身上前就要加入战阵,但眼前一花,高健已经捂着手腕狠狠瞪着项重华,脖颈被泛着寒光的重剑紧紧点住。 项重华面色凝重地高声道:“她是我的女人!谁想要杀她,就先忖忖能不能胜过华某手中重剑。” 高健道:“高某技不如人,但心不服。你要想我放过她就杀了我。” 项重华道:“令兄虽因太子而死,但雪儿也难逃其就。华某替她赔罪,望高兄莫要痴缠!”言毕反手向臂膀削去。刘羲纬忽然从侍卫腰中夺过剑刃,一把抛过。众人将眼光纷纷移向刘羲纬,只见他走过去将重剑捡起,竟然反手向自己的臂膀划下,鲜血立即沿着剑刃汩汩流出。 众人大惊失色,齐声道:“君上这是做什么?快传御医!”刘羲纬冷着脸道:“你们看不到项壮士受的伤更重吗?”众人这才看向项重华。秦非和魏千雪一左一右围在项重华的身边,脚下鲜血已经流了一地,秦非两手血红地给他包扎着伤口,魏千雪则泪流满面地看着他的臂膀,嘴唇被咬出一道道血痕。 刘羲纬肃然道:“邓将军当日是为捍卫我郢阳君府的尊严而战死,若要追究责任,本君这个无权无能的君上才是罪魁祸首。本君今日和华壮士一起自伤赔罪,但求大家可以忘却旧恨,团结无间。” 高健长叹一声,向刘羲纬拜倒道:“邓大哥之事,属下以后绝不会再提起!” 项重华捂着受伤的臂膀也拜倒道:“属下一定竭尽所能,助君上早日荣登储君宝座,为邓将军报仇雪恨。”秦非和魏千雪也一同拜倒,表愿效忠。 刘羲纬满意地笑道:“只要大家能齐心,本君就是再挨一刀也心甘。” 众家臣纷纷上前跪拜道:“君上深明大义,体恤臣子,我等不胜感激。但还望君上保重玉体。” 刘羲纬道:“夜来风寒,大家也都快回去吧。记得派个御医为华壮士照看伤势。” 秦非行礼道:“君上好意我等感激零涕,但属下身为玄武潭门下弟子,自信可以妥善照料。请君上宽心养伤,不必为我等挂念。” 刘羲纬道:“也好。”转身吩咐道:“告诉yào房的人,把最好的疗伤补血的yào剂给秦先生送去。秦先生无论需要什么,都要尽量满足。”率领家臣返回。 第三十章意外发现 项重华和秦非、魏千雪被领到自己的房间。秦非为他换上玄武潭的疗伤yào,魏千雪则一声不吭地打下手。忙了许久,才抬起头道:“雪儿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项重华道:“这里的人对你非常不友好,一切小心。” 秦非刚想说什么,看看项重华的伤势,闭住了嘴。又过了一会儿,魏千雪敲门进来,手里拿了几瓶yào,轻轻放在桌上,道:“雪儿正好遇到了郢阳君派来送yào的人,他刚好有些急事,让雪儿把yào稍带过来。” 秦非看了一眼她的手腕,项重华却叫起来道:“雪儿,你的镯子去哪里了?” 魏千雪笑道:“哦!大概是刚才掉在路上了,那种东西不碍事的。“秦非却忽然道:“这里虽然比不上太子府邸,但也委实不小。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yào房了?“魏千雪娇躯一颤,道:“雪儿遇到了一个马夫模样的人和一个婢女也正好去yào房,便跟着去了。” 秦非不动声色地笑笑道:“雪儿真是有运气。”心里疑云又重了几分。 项重华却大叫起来:“去yào房?你去那里做什么?你不是正巧遇到了送yào的人吗?” 秦非淡淡道:“看来这里的人对我们都相当有敌意。不过雪儿能以玉镯换回yào品,可见这敌意并非牢不可破。” 项重华动容道:“你,你竟然为我……他们这群小人!”豁然站起道:“我现在就去找刘羲纬!” 秦非道:“站住!他们对我们的敌意主要出于邓将军一事和对你的妒忌。你若是跑去告状,让他们大吃苦头,以后就别想在此容身。“魏千雪急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要不,要不雪儿还是走吧!” 项重华抓住她的手道:“你走我也走。若是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还能做什么!” 秦非骂道:“再这样意气用事就给我出去吹吹凉风清醒清醒!” 魏千雪立刻乖乖地安静下来,小声道:“雪儿身上还有佩戴的首饰,我明日去将它们典当了买些东西赠给他们。秦先生看可好?” 秦非笑道:“不用那么紧张,我主要是对这小子生气。我知道你一番好意,但这几天要先静观其变。一则摸清楚高健在郢阳君府的影响,二则便是看郢阳君对我们的态度。三则要弄清郢阳君看重哪些手下,以及那些人的喜好。” 魏千雪佩服道:“雪儿在太子府中待了几年,本以为自己懂得处世之道,没想到和先生一比简直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 秦非道:“雪儿你不妨去向一个叫做顾盼盼的人打听打听,她似乎是这里的老人儿。但是不要再去典当什么东西。对男子汉来说,一味让女人破费简直就是耻辱。” 魏千雪局促道:“雪儿错了。” 项重华笑道:“我有你们两个聪明的朋友,再困难的处境也不怕。” 雪儿听到“朋友”两字,惊愕地抬起头来,道:“华大哥不是要雪儿做你的女人吗?” 项重华笑道:“刚才事出突然我才自作主张称你是我的女人。不过你放心,在你找到归宿之前,我都会好好保护你。” 魏千雪咬牙道:“雪儿是不是惹了麻烦,所以大哥才嫌弃我……雪儿自知自己只是残花败柳,但只求……“项重华肃然道:“不要这样轻贱自己。雪儿是一个很美丽、很好的女孩子。我一直都将你当做亲妹妹。“魏千雪咬着嘴唇道:“虽则如云,匪我思存。雪儿明白的。” 项重华道:“你还没有被安排住处,就暂时住在秦非的屋子里,我俩挤在一间。今晚你也折腾得够呛,快去休息吧。” 魏千雪看着项重华,迟疑道:“可是雪儿还是不放心啊。” 秦非笑道:“你是怕我抢了你的华大哥不成?我又没你长得漂亮。” 魏千雪小脸一红。 项重华微愠道:“再乱说当心我把你的长舌头打个结。” 魏千雪裣衽为礼,道:“那雪儿就先告退。”言毕退下。 项重华待她的脚步声听不到了,才向秦非道:“你对她有疑心?” 秦非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此女聪慧不凡,武艺超群,但颇多疑点。你保护她我没有意见,但对她绝对不能事无不言。” 项重华点头道:“这是当然。为何叫她去找顾盼盼,难道你不觉得顾盼盼是细作的嫌疑更大吗?” 秦非颇有兴趣地道:“愿闻其详。” 项重华道:“那日她明明头戴鲜花,却将珍贵的茶花抛掷给我。先不论这是否犯了一向节俭的刘羲纬的大忌,对于在郢阳君府朴素的环境里耳濡目染的人来说本身就很反常。还有身为王子之婢,多少也该有防人之心,她却想都不想就上了我们的马车。而且,我们前脚刚进府,后脚刘羲绰的人就来找麻烦。无论怎么看,这个顾盼盼都不简单。” 秦非赞许道:“你不但武艺大有进展,连脑子也灵光不少。就连我这个师父都足以为你自豪。但最关键的一点,你还没有说出。” 项重华道:“什么?” 秦非道:“就霜月在郢阳君心中的地位,他绝不会把信上的事情告诉他人,对我们言及霜月之事时,也只肯说她有私事,不肯透露更多。郢阳君怎会把霜月去了姜国的事告诉并非十分受宠的顾盼盼?” 项重华道:“所以顾盼盼八成是偷看了书信?” 秦非道:“不错。霜月给郢阳君的书信上肯定对你我之事详细提及,甚至描述了我们的外貌特征,所以刘羲纬见到你我并没有太多的怀疑。她既然看了书信,便猜得出你我的身份,更知道在我们手里。她将茶花抛掷给你一则是引我们主动上钩,一则便是向当时潜伏在场的太子府的人通风报信。” 项重华道:“不愧是秦非!但你既然知道她有问题,怎么能让雪儿去问她?” 秦非道:“顾盼盼一定想要跟我们套近乎,况且她若是对雪儿撒了谎,我们很快便会对她产生怀疑。所以无论雪儿是否是太子府的人,她也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项重华吸了口气道:“我若是早遇到你,十个息丽华都不怕了。” 秦非笑道:“这我可不敢当。” 项重华忽然想起来什么事,道:“有一件事很奇怪。在回来的路上,我感到有人远远跟在我们后边,似乎是太子府的人。” 秦非道:“太子应该知道我们定然要回郢阳君府,何必再派人跟踪?” 项重华道:“所以是不是那块铜牌有问题?” 秦非道:“这个也好确定。再过一会儿便是郢阳君府门卫换班的时辰,那块铜牌若很重要,他们必定要趁换班时偷偷前来寻找。” 项重华站起来道:“我去亲自瞧瞧。” 秦非翻找出一件黑色的外衣给他,道:“这里没有亲信可用,我也不会武艺,也只能委屈你。你怎么这么实诚,还真对自己下狠手,你看看人家郢阳君,雷声大雨点小地出了几滴血便了了事。” 项重华苦笑道:“我当时一时激动,哪里想得了这么多。何况,他是郢阳君,是主子。就算只割断袍子也会让旁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这哪里是落魄无权的我可以比得了的?以前我虽然无实权,但终究是太子,别人碍着这个位子也总会让我几分。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了无权无势的人是多么的没有尊严,就连要一瓶yào都得看人脸色。” 秦非道:“现在知道也不迟。” 项重华叹了口气,拿上重剑出门道:“我去去就回。” 秦非一面等,一面将铜牌取出拿在灯下琢磨。项重华查看了一番后喜气洋洋地冲回屋子道:“他们出动了五个好手。看来你我是捡到宝了。” 秦非放下铜牌,道:“干得好!不过现在你还得跑一趟,把这个铜牌悄悄放回去让他们捡回去。” 项重华惊道:“为什么?” 秦非掏出一块印着墨渍花样的布帛,道:“该到手的都到手了。”他旋动了铜牌上的几个微微凸起的按钮,一阵微弱的声音接连响起后,铜牌竟然从中裂成两半。秦非道:“里面刻着的似乎是太子府的地图,我已经拓下,并将墨渍擦拭干净。你送回去的时候不要用手拿着,若是他们找到铜牌时发现铜牌是热的一定会有所怀疑。” 项重华道:“明白了。”出去了不一会儿便回来道:“事情都已经办妥。” 秦非道:“太子府的地形虽然不是人人皆知的秘密,但也应该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地刻在这么隐秘的地方,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项重华道:“这地图与我原先的府里标示一样,但有几个地方的标示却很奇怪。”他指着地图上画着一朵花的地方,道:“比如说这个假山,这里四周明明没有通往其他地方的道路,也没有特殊之处,为何用特别的标志划出来呢?” 秦非点头道:“言之有理。看来这很可能是太子府的暗道密室图。不过他们刚刚丢了铜牌,几日之内定会加强防备,而且你的伤势不轻,不宜再去冒险。” 项重华叹了口气,道:“我恨不得现在就追过去一探究竟。” 秦非道:“比起这个,当务之急还是快点把伤养好。田猎大典无疑是你展现实力的大好机会。若是你没有让他对你继续青眼有加,我们在这里的日子可就更加艰难了。你可记得秦柔教你的心法吗?玄武潭的内力对疗伤再好不过。我记得那些师兄弟在比武挂彩后只需运作内力,轻伤最多三日痊愈,重伤也不会超过十日。” 项重华点头道:“我一定尽力而为。” 到了第二日,刘羲纬果然嘘寒问暖,除了赏赐衣物饮食之外,还赐了不少珍宝。问及伤势时,项重华一面谢恩,一面特意称赞yào房执事,刘羲纬一高兴,连yào房执事也赏赐了一坛美酒。到了当日晚上,yào房之人便遣人送来不少yào材。 魏千雪捡起一串珍珠赞道:“雪儿已经打听清楚各人喜好,我们把这些东西全都送出去吧。” 秦非笑道:“若是这样,别人定要恨死华兄了。” 魏千雪奇道:“为什么?” 秦非道:“每次派赏的都是郢阳君身边那个心腹婢女,可见郢阳君不想让旁人知道他赏赐了什么。yào房之人送yào时偏偏趁着天黑,也是避人耳目,有所忌惮。而其他人对我们干脆不理不睬。如此情况下你若大肆赠送珍奇宝物,只会加重别人的嫉恨和提防。” 魏千雪垂头道:“这,雪儿真的没有想到。” 秦非拿出一把金叶子,道:“雪儿既然对各人的喜好有所了解,就劳烦你明日购置一些价值适中的礼物给他们送去。记着,除了高健及邓将军的至亲至信外,你都要亲自去送,而且要穿着朴素,摆出自知罪孽深重、悔不当初的可怜样。邓将军纵然再有威望,多数人对于他的死也只是出于同一利益体的愤怒,而非切肤之痛。何况,男人对于美丽的女孩子总是容易心软。至于高健,就由我和华兄亲自登门拜访。只要等到田猎大典上华兄大展身手,所有人对我们的态度自会改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但是有一条定要记着。跟郢阳君府里的人只要关系融洽便可,切莫过于亲近。要知道自古主子最恨的除了功高盖主便是结党营私。” 魏千雪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回房去了。 项重华道:“我们施展手段使众人改观会不会让刘羲纬产生不满?” 秦非道:“郢阳君与那个太子是两种人,他更看重的是智谋。能在短期内将与他人的关系搞好,也是我们能力的证明。只要掌握好度便可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田猎大典。这几天你除了养伤以外,便是养精蓄锐准备一鸣惊人。其他的事情,就全权jiāo给我和魏千雪。” 田猎大典 项重华除了与秦非按时向刘羲纬请安、拜会高健,便一门心思练功。 魏千雪则与秦非周旋于众多门客之间。魏千雪泪眼盈盈的美态与秦非的三寸不烂之舌,很快便使众人对项重华等人大为改观。高健虽仍心怀不满,但也只能见好就收。 魏千雪一直独居别处,秦非更多次含蓄表示她与项重华只是兄妹之情,这无疑让那些对魏千雪大为心动的门客浮想联翩,不少人甚至开始尝试接近这位若即若离却温柔可人的绝色美人。项重华和秦非则沾了魏千雪的光,与许多门客熟络起来。 刘羲纬虽从未说过什么,但对两人更加重视,甚至开始向秦非请教一些朝政之事。 转眼半月之期将至,项重华和秦非除了受到刘羲纬亲自赏赐的甲胄弓箭,还被赐予良品战马。魏千雪也收到量身定制的男装和佩剑。门客一批批涌上门,主动介绍田猎大典及王室规矩。秦非则一面让魏千雪奉茶侍候门客,一面趁他们被迷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不露痕迹地探问府中、朝中情况。 田猎大典提前于祁王寿宴一月于楚梦泽举行,意图告诫王室子孙不可荒废骑shè武艺,谨记强兵兴国,可谓盛事。参与大会的除了祁国王室宗亲、名门贵胄,还有其他国家派来的使臣。 祁国地处南地,对陈国、姜国均有威慑,而与北方诸国相对疏远,所以来往使臣也均是陈国、姜国的贵族。 储君刘羲绰自然一到场便成为中心,而刘羲纬及众门客家臣则失色许多。三王子伏君刘羲谦因为一向长于文辞而拙于武斗,所以只带了屈指可数的几个护卫,显得最为单薄。 陈国与姜国的来使均是知名的将军,两人表面一团和气,却暗自与对方保持一定距离,并向刘羲绰大献殷勤。 秦非小声道:“这两人不但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良将,且一个是陈国太子的心腹,一个是姜王的左右手。这次出使祁国,至少要等到祁王寿宴结束才能回国,他们就不担心出事吗?” 一旁的陈嘉道:“雍国因为息丽华和宗亲的矛盾闹得不可开jiāo,他们唯一的忌惮便是祁国和对方。这次双方的大将一起到了祁国自然便没有什么问题。若要担心恐怕也是担心能否讨祁王的欢心。” 秦非闭上嘴,似乎在沉思什么。 项重华望着姜国的旗帜,因紧握而发白的指节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咬牙道:“我还以为姜王有什么了不起,也不过是祁国的一条狗。这样的国家迟早得完蛋。” 陈嘉笑道:“姜王虽然窝囊,艳福却一流。他那位息夫人可是艳绝天下的美人。不过就冲着这个大美人,他的位子也够危险。” 项重华心里一惊,道:“莫非郢阳君对息雅公主也……” 陈嘉笑着摇摇头道:“咱们君上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况且听说君上已经有了一个美艳卓绝的红颜知己。”他迅速地扫了一眼四周,把声音压得更低道:“若是咱们君上荣登大典,灭掉姜国也是迟早的事,这位息大美人八成是会被赏给有功的将领。我看华大哥你前途不可限量,这人人妒忌的艳福说不准就……” 项重华心里又悲又喜,拱手笑道:“希望能借陈兄吉言。” 陈嘉眼看着女扮男装的魏千雪,对项重华道:“能够配得上息夫人的自然应该是万里无一的英雄。小弟则只盼能得一个千雪姑娘那样的妻子便今生无憾了。” 项重华脑中想的均是与息雅的往事,脸色忽悲忽喜摇摆不定。秦非忙暗自推了他一把,岔开话题道:“不知前令尹莫氏一族会不会出席田猎大典?” 陈嘉道:“自从莫令尹故去后,莫氏便日益衰微,早就失去了参加的资格。莫令尹着实是个难得的良相。但可惜莫氏除了令尹以外再无可用之才,加上知足常乐的xìng子,景况便一年不如一年。” 另一边的孙乐也叹气道:“莫令尹去世后倒霉的何止是郢阳君府?自从储君爷的外公当上令尹后,朝堂上敢说真话的人是越来越少。这个令尹治理国家一塌糊涂,经商的水平倒不低。他自从和大司马结成儿女亲家后,便拉拢着大司马几乎垄断了祁国的兵马jiāo易。” 项重华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么说,令尹和大司马均是储君的人了?” 孙乐偷偷往四处一瞄,低声道:“可不是嘛。若非有这两家撑腰,就凭他怎么能稳居太子之位?所幸大司马对左、右司马还有所忌惮,否则祁国早不知成了什么样子。” 秦非低声道:“左右司马与郢阳君可jiāo好?” 孙乐道:“他们二人均是耿直的好汉子,绝不会因私情特意偏袒。但身为莫令尹的门生,对身为莫令尹的外孙的郢阳君自然稍微照顾,何况郢阳君的才能大家有目共睹的。这次田猎大典能由咱们君上负责,也多亏这两人力荐。” 项重华点头道:“郢阳君虽不像储君那样权势熏天,但也有许多潜在的助力。” 陈嘉道:“莫令尹当年发掘了许多寒门才俊,因不擅长阿谀而怀才不遇的官员也多因他而得到了重用,朝堂之上的肱骨之臣一大半都受过他老人家的恩惠。若无令尹和大司马的压制,哎……” 项重华和秦非不约而同地望向挺胸凸肚的令尹,身着男装的魏千雪凑过来低声道:“祁王来了。” 近千身着银甲的禁卫军整齐划一地开出一条道路,分立两旁形成重重屏障,最外一层手持盾甲单膝着地,中间一层半蹲张弓拔箭,最内一层禁卫则手持长矛瞠目直立。 祁王乘着兵车在金甲禁卫的簇拥下浩浩dàngdàng行来,主管祭祀礼仪的太卜及司仪则着礼服在祁王后方的兵车里,车队末尾则是姬妾和其子女,祁国仅有的三个王子均已成年,所以只是清一色的女眷。 众人齐声欢呼跪拜,大典在司仪的主持下先由太仆进行占卜,占卜结束则是祭祀仪式。祁王身材中等,略微发福,肿胀的眼泡给人一副沉迷酒色的印象,看到典礼被安排得井井有序,不禁露出微笑,向刘羲纬频频点头。 项重华低声对秦非道:“以前只听说祁人迷信鬼神,今日才真真开了眼。虽然各国均有太卜,但也只是在重要决议前占卜。他们怎么连打个猎也要算半天?就连刘羲纬那样理智的人,这几天也天天算、日日占。我看掌管祭祀的太卜看起来比祁王还神气!” 秦非低声道:“这次田猎盛典jiāo由王子负责可是破天荒头一次。若是安排妥当,不但可以在祁王面前扬眉吐气,还可以与由王族公卿子弟组成的禁卫军加深联系,这对争取王室贵族支持是可遇而不得的好机会。可一旦出了差错就不只是丢人的问题,弄不好郢阳君多年辛苦积累的好名声便会一夜付诸流水。” 项重华道:“能出什么事情?你看这阵仗多气派。我要是祁王定是满意得不得了。” 祁王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司仪也失去了方才的雍容大方,表情恐慌。这种恐慌随即慢慢扩散开来,所有人均紧盯着太卜手中的火灼过的龟壳。项重华虽然一向对巫卜不屑,但也认出那裂纹显示的是大凶。 刘羲纬的冷汗涔涔涌出,只觉得浑身甲胄沉甸甸似有万斤,郢阳君府的家臣门客均大惊失色,惶恐地望向刘羲纬。秦非皱起眉头,悄悄扫向刘羲绰,刚好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 陈嘉低声叫苦道:“糟糕!好好的田猎大典,却碰了个大钉子!这样被僵在台上,大王非震怒不可!” 项重华这才体会到占卜对祁人的影响之巨,低声向秦非道:“怎么办?” 祁王的虎躯已经在瑟瑟发抖,眼里也充满了恼怒。 秦非的冷汗也冒出来,心忖道:“龟壳上一定被动了手脚。在这种情况下,太卜只要将矛头对准负责田猎大典的郢阳君,说他是不详之人,郢阳君这一辈子都休想翻身了。” 太卜跪倒在地,向着苍天开始大声嚎叫,念念有词。众人一起下跪,刘羲绰的眼中得意之色更重。 秦非向陈嘉道:“太卜这是在做什么?” 陈嘉道:“是在祈求宽恕,并求鬼神指出化解之法。” 秦非手脚冰冷,暗道:“接下来想必就是明目张胆的陷害了。” 第三十二章随机应变 秦非手脚冰冷,暗道:“接下来想必就是明目张胆的陷害了。”他咬了咬牙,忽然伸手将头发弄乱,一面唱着助词一面手舞足蹈地向台上走去。两边的禁卫先是一愣,立即上前想要将他拿下。 秦非却大眼一瞪,怒道:“本尊乃此地的山神,听到尔等祈求呼唤特意降临,谁敢阻拦!” 刘羲纬眼睛一转,一面喝令禁卫退下,一面上前护在祁王面前,向秦非作揖道:“尊神有何指教?” 秦非不去理他,继续大呼小叫地围着燃烧龟壳所用的玉盆手脚乱舞,然后忽然一动不动地指住南面上空。众人不禁纷纷顺着他的手指向上望去,忽听“腾”的一声,玉盆里冒出一捧绿莹莹的火焰。祁王大惊之下向玉盆跪拜下去,众人也立即跟着不住叩拜。 秦非大声道:“三月前尔等捕一白鹿乃东皇太一座下鹿神所化,故天将降罪罚。尔等可知罪?” 祁王高声叫道:“请神灵宽恕我等不知之罪。” 刘羲纬膝行两步道:“父王乃一国明君,若有闪失,无异于置我祁国子民于水深火热。羲纬不肖,愿替父承担一切惩罚。” 秦非假装抚须道:“念在祁王爱民如子、文治武功,郢阳君孝悌仁爱、深明大义,本神便将罪罚减轻。尔等今后好自为之!”言毕两眼一闭,向后栽倒。 祁王惊魂未定地被刘羲纬搀扶起,虽然心有余悸但怒气已平,看刘羲纬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刘羲绰狠狠瞪着被禁卫扶起来的秦非,咬牙切齿。 田猎大典的开幕仪式接着进行下去,祁王除了例行助词之外,还特地祭谢了山神、鹿神,并宣布祁国三年之内不许杀鹿,违者以欺君之罪斩首灭门。秦非和项重华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才长长松了口气,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上。门帘掀起,刘羲纬迅速地闪了进来,并示意两人噤声,等到守在外面的侍卫发出一切安全的暗号后才叹了口气,向秦非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秦非连忙回礼道:“君上万万使不得,这本是属下分内之事。属下反而要请君上恕属下刚才无礼之罪。” 刘羲纬抓住他的手道:“羲纬怎敢埋怨先生?若非先生急中生智,本君这一辈子都休想翻身了。” 秦非肃然道:“请君上容属下直言。这次君上被荐负责田猎大典一事,可遭到太子势力的强烈反对?” 刘羲纬一愣,狠狠道:“本君还以为太子轻松将此机会拱手让人乃是不屑于田猎大典,没想到他是早有预谋。本君真是糊涂!” 秦非道:“太卜与储君平日可否jiāo好?” 刘羲纬摇头道:“从未听说两人曾有什么来往。先生为何如此确定太卜是受了储君指使?” 秦非道:“不瞒君上,那玉盆里之所以会冒出绿火乃是属下趁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天上时,偷偷往盆里撒入了一种yào末。若是太卜当真问心无愧,必定会要求检查盆中灰烬。” 刘羲纬一击掌道:“他怕若检查灰烬连自己在龟壳上涂抹异物的事情也会被揭穿,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你将场面挽回。本君不过是随口提起父王曾猎获白鹿,先生却能随机应变化险为夷。羲纬能得你与华壮士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秦非道:“储君这次是有备而来,绝不会轻易罢休。君上一定要严格加强防卫。” 刘羲纬点点头道:“你们先好好休息,再过一个时辰便会进行骑shè比武。本君要忙于巡查,郢阳君府可否占尽风光就全倚仗各位了。” 项重华和秦非双双行礼送走刘羲纬,待侍卫全撤走后项重华才道:“你往火盆里究竟扔了什么东西?” 秦非道:“是从白虎门人身上搜出的一种剧dú,我听师尊说过这种剧dú中有一味dúyào是从死去多时的尸体中得到的,若扔到火里便会出现类似鬼火的火焰。” 项重华笑道:“你是不是把所有的解yàodúyào都藏在身上?” 秦非笑道:“所谓dú不过是yàoxìng偏颇,其实也没有几种。但这些偏颇的yàoxìng的组合和归经却使得dúyào种类千变万化。只要灵活应用,同样的yào便可以治很多病、解数种dú。比如藿香在旁人看来只能解暑,但根据其辛温的xìng味和芳香化浊的特xìng,对虽未中暑但湿浊中阻、腹痛吐泻的疾病也有良效。我虽然没有带多少yào,却可以灵活利用xìng味归经解dú,并随机应变。不过这次实属侥幸。若非遇到那些白虎门人,我也束手无策。” 项重华道:“你既然要装神弄鬼为什么不直接说可以化解一切不详,那样的话祁王岂不是更开心?” 秦非收起笑容道:“因为我觉得储君一定还有大动作。万一到时候出了岔子,只要能保住祁王的xìng命,郢阳君大可把一切推到神灵惩戒上面。” 项重华道:“楚梦泽在举行田猎大会一个月前便进行封锁清场,而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责守卫的不是祁王的贴身禁卫便是郢阳君府里的精锐力量,参加者所带的兵力也经过了严格限制。哪能这么轻易出事?” 秦非道:“正因为看起来没有机会动手,一旦出了岔子,所有的嫌疑就都会指向郢阳君。何况郢阳君为了满足祁王爱慕虚荣和贪图享受的个xìng,把多数的注意力放在排场和住食用度的舒适体面上。此增彼减下,安全守卫便差了许多。” 项重华道:“那还比什么武?我这就去帮着巡视!” 秦非拉住他道:“论及对楚梦泽及祁军的熟悉,你连一个最普通的兵卒都不如,去了有什么用?况且郢阳君府的精锐现在势必绝大多数都参与了守卫巡视,能为郢阳君府出战并赢得荣誉的反而很少。就算你不在乎是否得到重视,郢阳君会甘心风头全被储君抢走吗?他这些天对你恩宠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希望你能代表郢阳君府力压群雄、扬眉吐气。你若是舍长取短只会失去郢阳君的信任!” 项重华踱来踱去,终于跺脚道:“好!我这就去把那群兔崽子赢个落花流水!” 秦非笑道:“这就对了。聪明人越在危急时刻,越会做好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况且他们的目的也是祁王。只要你时刻跟着祁王,不但可以出尽风头还可以比任何人都更好地保护他。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项重华一拍秦非,喜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我这就去看看那老头跑到了哪里!”掀开帐帘,差点和魏千雪撞个满怀。 魏千雪满面通红地道:“华大哥,祁王将前往骑shè场观赛,我给你带路!” 秦非似是随意地问道:“雪儿怎么半天都不来找我们?莫非是看上了其他的青年才俊?” 魏千雪忙摆手道:“怎么会!雪儿只是替两位大哥了解了下田猎大会的情况。” 秦非微笑着点点头,不动声色。 两人跟着魏千雪到了箭场。只听鼓声急传,祁王身着绘着龙形的箭服被禁卫众星捧月般拥上高台,身后跟着刚才的太卜和作为司仪的屈公。 众人山呼万岁。太卜首先进行祭拜狩猎之神的仪式。 接着,祁王自侍从手里接过一柄镶满宝石珠玉的弓箭,朝天连shè三箭,屈公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两列出自郢阳君府的青年武士策着骏马自场地东西两侧分别小跑奔入,东侧清一色的红马,西侧清一色的黑骏,红马队列首先加速至场中央,弯弓搭箭,齐刷刷地shè向箭靶,所有箭头均chā入紧贴红心的右侧,黑马队紧跟其后,九支利箭则shè进紧贴红心的左侧,场上的箭靶红心均被左右对称的两只箭头紧紧夹在中间,以示抛砖引玉之意,更显示出比直中红心更高超的箭术。 众人立即bào发出热烈的掌声,祁王也叫好不迭。屈公令侍卫将祁王shè出的三箭中的其中一支赐给郢阳君府,并高声宣读赏赐。 秦非和魏千雪连声赞叹,项重华更是跃跃yù试。 刘羲绰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扭头跟大司马低声在谈论什么。各家族府邸的代表纷纷入场比赛,箭靶chā满了箭头后,屈公命令中场休息,并更换箭靶。太子府和郢阳君府的得分不分上下,祁王shè出三箭里的两箭均未被赏赐下去,双方表面不动声色,但均感压力。 第二场比赛开始,太子府一鸣惊人,连中五个红心,但很快被郢阳君府追上。爱好骑shè的武士武将看得血管贲张,文臣则开始哈欠连连。祁王倚在垫着虎皮的座位上,一面食用鲜果,一面开始和屈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大司马向刘羲绰耳语几句,刘羲绰一招手,唤过一个侍卫。 赛场中央又换过新的箭靶,沙土飞扬中,一匹全身雪白的骏马出现在场上,骑马的武士穿着雪白的箭服,双手环胸立在马背上。 打着瞌睡的文臣一见这样新奇的出场方式立即来了精神,纷纷欢呼。祁王也坐直了身子。 魏千雪道:“这武士似乎还是第一次出场,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顿了一顿,喃喃道:“这武士的身影看起来怎么有些熟悉?” 秦非看了一眼双目炯炯发光的祁王,蹙眉道:“这场田猎大会上引起大王注意才是最要紧的,他shè出的三支金箭无疑比得分结果要重要得多。但大王似乎只是喜欢新奇的噱头,太子一定提前就看准了这点,所以暗自备了这么一个秘密武器。经枯燥的比赛一衬,新奇的表演会更加吸引人。现在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两支金箭却都没赐出,若是祁王一高兴,完全可能把金箭全赐给这个武士。可恨我郢阳君府把精力放在了比分上,完全吃了大亏,又被人家先发制人,这下不妙了。” 只见武士以脚控马,一面做着花哨的动作,一面绕场一周,文臣们连声喝彩,嗓子都喊得快哑了。武臣则对这些华而不实的表演不屑一顾,但碍于太子,只能默不作声。 武士立在马上行至场中,不等马蹄减速便拉弓shè箭,九支箭矢全中靶心。祁王站起鼓掌叫好,屈公已侧头向侍卫吩咐将金箭取来。 武士得意洋洋地翻身下马,志在必得地牵马向高台走去。场地的东侧忽然扬起一阵尘土,项重华控马疾驰而来,马蹄刚落在场心便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在空中shè出一箭后稳稳落回马背,接着双足勾紧马鞍,侧翻贴在马腹下又shè出一箭。他驰马的位置已经距箭靶超过五百步,足足是刚才那武士的数倍,足见膂力过人。 武将也纷纷叫好。刘羲绰则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项重华碎尸万段。 项重华转眼已经shè出八箭,每一箭不但正中红心且姿势各异,或转向背面,或单脚立马。他忽然措唇做哨,停在最后一个箭靶前。沸腾的赛场立即安静下来,看他究竟如何shè中最后箭靶。项重华取出三支箭夹在指隙间,引满弓弦连珠并发,箭矢流星逐月般shè向红心,只听“铎铎铎”三声,三支箭竟然首尾相连地chā进红心,将武士shè中红心的箭硬生生地挤了出来。 全场彩声雷动,经久不歇。祁王亲自从屈公手中拿过一支金箭,抛向项重华。项重华滚鞍下马谢恩。三支金箭已有两支落入郢阳君府,就算第三支被太子府夺走,郢阳君也已经占尽风光。 刘羲纬微笑着朝项重华不住点头,郢阳君府的人均喜上眉梢,向项重华竖起大拇指。刘羲绰狠狠瞪向项重华,手指紧紧握在佩剑上,恨不得对项重华利刃相向。一旁的大司马连连伸手去拽他的衣袖,又是低声劝阻又是宽慰,耳语一番后,刘羲绰忽然唤过刚才的武士,低声吩咐。 屈公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宣布大赛结果。刘羲纬满面春风地整整仪容,准备上前听赏。不料刚才的武士却重新上马,一路奔到项重华面前高声道:“我家储君问你,可有勇气再与我比试一场?” 第三十三章陷阱连连 会场立即议论起来,祁王也挑起了眉毛,想看看事态如何发展。 项重华略一迟疑,步行至刘羲纬面前请示。刘羲纬叩拜在祁王的高台下,高声道:“一切由父王定夺!” 祁王大感兴趣地抚摸着胡须,道:“既然两位王儿帐下的勇士心有不甘,那就一场定胜负。”他高高举起最后一支金箭道:“胜者不但可以得到此箭,还可以持此箭自由出入王宫。至于如何定胜负,寡人特许你们自己商定。” 项重华和武士均跨上战马,回到会场中心。武士高声道:“我祁国勇士苦练骑shè不过是为了战场杀敌,但沙场刀剑无情,敌人绝不会像靶子一般呆等着挨箭。不如你我各持十根利箭,谁先把对方shè下马便是胜者。生死自负!” 观看席上轰然zhà开了锅,显然均被这种不要命的比法震惊不已。 刘羲绰面上露出一丝冷笑,大司马则悠然地和旁边的侍从谈论起天气。秦非看着势在必得的项重华,心道:“重华体力惊人,纵然接连上场也未显疲倦。凭借他的膂力、准头,以及玄武潭武艺培养出的料敌先机的本事,对方纵然有一百支利箭也不值一提。但为什么太子府这样信心满满?难道他们真的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武士伸手抽出一支箭,高声道:“壮士请!”不等项重华回应便狠狠shè向项重华。 项重华伏在马背上,反手一箭shè出,恰恰擦着对方的肩膀掠过,划破了盔甲。 全场的气氛被燃到了最高点,众人瞧着这骑shè场里前所未有的生死之斗,纷纷攘袖扯嗓、助威呐喊。 武士自知膂力远远不敌项重华,所以利用坐骑脚力的优势时近时远,忽左忽右地突袭。项重华体力虽胜,但胯下之马毕竟已经连续奔驰过久,反应不够迅猛,只能通过感应对方气流的变化躲开来箭。四支箭shè完后,双方均无损伤,但武士已经开始微微粗喘。他狠狠瞪着项重华,半点认输的意思也没有。 项重华不禁肃然起敬,心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伤他xìng命。” 武士呵斥一声,双腿一夹又猛冲过来,首箭直指项重华的臂膀,项重华向左避开,不料他已迅如闪电般一左一上连发两箭,似已将项重华的全部退路封死。所幸项重华及时翻滚转到马背下。 却只听一声悲鸣自马嘴里传出。那武士竟然连发两箭,shè中了项重华的马匹。鲜血自马颈不断涌出,马儿却似乎也被项重华的必胜之心感染,竭尽气力憋着最后一股劲不肯倒下。 项重华怒吼一声,举弓一把便打落了shè过来的箭矢,双目通红地瞪着武士道:“你还我马儿命来。” 武士不禁浑身一阵战栗,视死如归的气势瞬间dàng然无存,手腕狠狠一震,抓在手里的最后一根箭矢竟然被项重华一箭打落,火辣辣的疼痛几乎涌到了心口。 项重华高高举起弓箭,瞄准了他的左臂,他忙忍疼侧向右边,项重华的箭却忽然方向一转,冲右shè了过来,刚险险躲过,两箭又接踵而至,靠后的箭后发而先至,狠狠对准了他的胸口。 武士惊慌失措地躲过,才发现先shè出的一箭被后至的箭所碰触,已经变向,若想要毫无损伤地躲过简直休想,只能伸臂挡住。猛烈的冲击狠狠地撞向他的身体,将整个人直接掀翻在地,遮面的面罩也掉落一旁。项重华胯下的马儿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项重华双目赤红地瞪着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的武士,一步步向他逼来。 众人也被项重华的气势所摄,连大气都不敢出,整个会场落针可闻。 魏千雪紧紧地盯着武士那被痛苦扭曲了的脸,差点叫出声来,忙一把捂住嘴,迅速拉住秦非的袖子,低声道:“我想起来了!这个武士是太子府新来的美姬,快,快阻止华大哥!” 秦非撒腿就跑,一面跑一面高声向项重华道:“华兄不可鲁莽!箭下留人!” 项重华的箭已经夹在指间,直直对准武士的额头,听得秦非的喊声,猛然一愣神,弓弦骤然释放开来,忙大臂一转,箭矢斜斜shè向了武士的头部。 武士尖叫着缩起身子,头盔被一箭带落到地上,油光可鉴的发髻也被擦得零乱不堪,发簪花朵落了一地。众人见方才还英姿勃勃的武士瞬时竟成了一个楚楚可怜的绝色美人均目瞪口呆,连司仪也半天才回过神,忙一声令下,结束的鼓声敲响,胜败已分。 刘羲绰大步上前,拜倒在高台下道:“请父王恕儿臣欺君之罪。” 武士美人也爬起身子,膝行向前伏地道:“此事皆因奴家仰慕大王过甚才自作主张,与储君无关。请大王降罪。” 祁王一副色与魂授的表情,紧紧盯着她,柔声道:“就为了看寡人一眼,连命都敢不要吗?” 美人抬起美丽的面庞,妩媚的双眼和娇艳的樱唇在凌乱的乌发隐掩下显得更加诱人,随后垂下头,娇羞地道:“若能得到大王垂青,奴家虽死无憾。” 刘羲绰神情得意地看了一眼傻傻地呆在原地的项重华和一脸沉重的刘羲纬,大司马则抚须微笑。 秦非暗叹失算,心道:“怪不得刘羲绰有恃无恐。若是胜了,他们自可以既得到金箭,又大大方方送上美人。即使郢阳君府出尽风头,有这美女在祁王枕边吹风,太子府也不会吃亏。若是败了,那美人九成会死在项重华的箭下,好色的祁王见到本来要送给自己的绝色美女惨死面前,一定会移恨于项重华,郢阳君只得放弃项重华以免被迁怒,但这样郢阳君也定会元气大伤。总之无论如何,自那美人出场的一瞬间,太子府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刘羲纬压下满腔的愤怒,满面谦恭地上前行礼道:“羲纬突兀佳人实在惭愧。陈太医那里有专治擦伤的膏yào,姑娘伤势若无大碍,就由羲纬亲自护送处理伤口可好?不过如是伤得严重,还是去周太医那里为妙。” 武士美人一愣,祁王立即接口道:“周太医用yào一向凶猛,不过是擦伤,还是找陈太医。就由羲纬处理吧。” 秦非心道:“陈太医作为贴身御用太医,军帐就在王帐旁边,把美人送过去无异于直接送到了祁王塌上。而周太医则是不满于祁王沉迷女色的太后的心腹,美人若是过去了很可能会被太后直接扣住。郢阳君好快的反应。这样一来等于让祁王自己承认美人只是轻伤,太子想要指责郢阳君府重伤美人的计划便落了空。而他要求亲自护送美人,不但尽显谦卑有礼,而且还可以监视美人,防止太子与其继续密议yīn谋。” 刘羲纬叫来一匹马车,恭恭敬敬地将美人请进马车,亲自骑马护送。祁王乐得合不拢嘴,被屈公连连低声提醒才回过神,将金箭一赐下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赛场,直奔王帐。 众人不禁小声议论起来,坐在后宫席位上的众位姬妾又是跺脚又是怒骂太子。陈嘉叹气道:“君恩难长,可怜这陆美人才得宠几个月便又杀出了个新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秦非看着一位垂头不语的面垂青纱的美人叹了口气,目光一转仿佛看到了太仆眼中迅速掠过的愤怒与痛苦。 屈公干咳了一下,继续主持大局。项重华默默不语地守着死去的马儿,在郢阳君再三催促下才上前谢恩领赏。 陈嘉笑着一拍项重华道:“区区一匹马何必这样沮丧?华兄现在可是大英雄,只要点点头,郢阳君府的马儿还不是任君挑选?” 项重华将金箭别在腰间,低声道:“我有些胸闷,去透会儿气。”竟然将整个马尸扛在肩上,远离众人。 秦非和他一起退出了会场,看到项重华将金箭放在马尸上动了动嘴,但没有说话。项重华长叹一声,又将金箭拿回别在腰里,一面往马儿身上填土,一面低声道:“我连一匹马儿都保护不住,是不是很没用?” 秦非道:“对位高权重者而言,马儿和人命都是只有利用价值的道具,没有任何区别。莫说是你,就算是郢阳君甚至是太子,只要祁王动一动手指,他们一样也什么都保护不了。” 项重华的手指深深嵌进土地,咬牙道:“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最有权势的人便是天是地,而我们却只能一面战战兢兢地退让,一面苟延残喘。” 秦非道:“但我们还可以利用他们的权势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东西。凡事有得必有失,妥协和牺牲总是难以避免。” 项重华看着黄土自指缝缓缓落在马儿初具形状的坟上,道:“你说的这一切我何尝不明白?但万一要牺牲和放弃的却是你最珍视的东西呢?你会怎么办?” 秦非摇头道:“我不知道,也不会去想。” 项重华垂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道:“我忽然觉得自己好无力。秦非,我很害怕有一天会失去所有。” 秦非站起身子,拍拍衣服上的黄土道:“再难缠的君主也远没有天地自然凶险,人既然连天地自然都能巧妙利用、逢凶化吉,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直到今日为止,虽然险象环生,我们还不是都挺过来了?灾祸固然会令人身心俱疲,但也会把我们磨砺得越来越敏锐。只要假以时日……” 项重华淡淡道:“古往今来的肱骨之臣哪个不是聪慧过人,圆滑世故?可又有几个能够善终?”他叹了口气道:“君心多疑、天意善变。你说得对,马儿和人又有什么差别?” 秦非道:“正因为前途险恶,才更该打起精神来。太子接下来还不知有什么动作,离田猎结束还有两天。现在可不是你感慨哀叹的时候。” 项重华也站了起来,向秦非道:“不错。我要竭尽全力,保护你和雪儿。” 秦非想起魏千雪不禁皱起了眉头,但很快恢复笑容道:“骑shè大赛我们满载而归,这下你我在郢阳君府的地位也会越来越牢固。祁王得了美人,今日肯定舍不得出席其他活动,太子他们也要留下充足的时间让美人迷住祁王,所以短时间内不会动手。放轻松一点吧。”项重华向马儿的坟墓拜了三拜,才和秦非回到营帐。 祁王自从得了美人,果然将大典的所有事宜全推给了屈公等重臣,连王帐都不肯出一步,直到大典的最后一日晌午,才打着哈欠,搂着被封为英姬的武士美女出现在比剑场上。太子府似乎因为英姬的受宠而大为安心,只是随便派了几个人出场,且很快便被淘汰。郢阳君府人则一路力挫群雄,被祁王连连嘉奖。 高健手里的长剑乌云般卷向对手,愈战愈狠。对方连退数步,忽然连人带剑撞向高健的肩膀,高健招式威猛有余但灵活不足,想要回剑已来不及,只能怒喝一声,顺势抱住对手,齐齐跌倒在地。高健一个翻身骑在他的身上,双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眼见其白眼翻出也不松手,直到听见定夺胜负的钟声响起,才得意洋洋地从地上站起来,高高举起双手。 却听冷笑自背后响起,一个尖嘴猴腮、身材高瘦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赛场里,眼睛轻蔑地上下一扫,道:“在下自十三岁学剑以来自以为见遍了天下剑术,但今日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连滚带爬的打法。郢阳君府果然是……哈哈哈……与众不同啊!” 高健跳到他身边,怒道:“哪里的无礼之徒胆敢对我郢阳君府出言不逊?” 男子冷笑着一揖手道:“在下姜国行馆萧显。” 高健长剑直指他的眉头,高声道:“你可想好辱没我郢阳君府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萧显淡淡笑道:“剑士能以身殉剑是无尚的荣誉,但死在无能者手下则是一种耻辱。”身后的侍从递过两把佩剑,萧显瞧了高健一眼,似是自语道:“不过太以强凛弱也未免胜之不武。”抽出其中细细的短剑,将长剑递回了侍从手里。 高健bào喝一声道:“竖子拿命来。”不等侍从退下便持剑冲过去。 项重华叫声“糟糕”,见魏千雪一脸疑惑不解,低声解释道:“这萧显是姜国有名的剑士,剑法奇险怪异。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越是短细的剑越能将其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走稳重刚强一路的高健若是能冷静迎战、以刚克柔,至少也有八分胜算。但他被萧显激怒得失去了理智,剑招越来越浮躁凌乱,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秦非摇头低声道:“要对付高健这种出身世家、眼高过顶的鲁莽之人,没有比激将法更好的了。” 只见高健如饿虎般扑左扑右,却连萧显的边都够不到。萧显手里的短剑沿着古怪的方向不断击出。不一会儿的功夫,高健的胳膊便已被划破一道长口,大腿上也鲜血淋漓。高健越战越急,越急越气,原本刚劲中正的剑招简直成了乱打。 魏千雪跺脚道:“高将军气力将尽,恐怕马上就要落败。” 只见萧显一个纵身扑跃,竟然贴着地面冲进了高健的剑网里,短剑一个上撩便划破了高健的手筋。高健一声惨叫,长剑脱手落到萧显手里,萧显原地跳起,轻轻松松地一剑便架在了高健的脖子上。 钟声一敲,高建惨败。 郢阳君府众人又是叹气又是怒骂,纷纷看向郢阳君。郢阳君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派人把还想拼命的高健拽了下去,似有心若无意般看向了项重华。项重华却忽然转头,恰好错开了他的目光。 萧显高声道:“在下在姜国便听闻郢阳君府人才济济,但今日一见未免有些名不副实。郢阳君该不会在赛场上还要属下坚持礼让谦逊吧?不如这样,郢阳君的手下只要在三场内将在下击败,在下便心服口服地向郢阳君道歉。若是在下侥幸连胜三场的话,那萧某只能认为……” 郢阳君府中的人均皱起了眉头。萧显身为姜人,虽然针对的是郢阳君府,但若是郢阳君府落败,抬不起头来的可就是整个祁国。这个让举国蒙羞的罪名任谁也承担不起。 魏千雪小声急道:“华大哥,郢阳君一直在看你呢!” 项重华不发一语。 秦非暗中叹气,心道:“萧显和姜国王室关系匪浅,很有可能见过本是雍国储君的项重华,甚至还jiāo过手。一面之缘虽不一定有多深刻,但剑术高手却可以凭借剑术认出对方。重华不敢上场也是情有可原。”他不由地看了一眼姜陈两国使者,双方虽保持着距离,但陈人对姜国萧显的凌人表现,却丝毫没有阻止和愤怒的意思,显然双方均受刘羲绰之托故意找郢阳君府的麻烦。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从秦非脑中掠过:“若刘羲绰出了事,姜陈两国就算出了乱子,祁国还会顾及吗?” 刘羲纬再也沉不住气,从席位上站起,就要走向项重华这边。 陈嘉看着焦急的魏千雪,心想道:“美人自古爱英雄。我若可以在雪儿面前解了这个难题,她定会对我另眼相看。”不等请示刘羲纬便提气跃起,在空中极优美地一个翻身飞向赛场,双脚往守在赛场旁的侍卫头上轻轻一踏又借力飞起,最后才一面旋转一面飘落在萧显面前。众人见他身法这般俊俏,不禁齐声欢呼,乱哄哄的会场bào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好。 陈嘉得意洋洋地看了魏千雪一眼,才清清嗓子高声道:“在下陈嘉师从青龙山竹先生,请壮士赐教。” 众人听得从未出过手的陈嘉竟然是四大名门的青龙山门生,大感振奋。魏千雪也不禁面露微笑。刘羲纬不由一愣,又坐回席位上,却满面愁容。 第三十四章力挽狂澜 项重华见秦非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安心,反而唉声叹气,不解道:“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莫非陈嘉学艺不精?” 秦非看着在场中穿花蝴蝶般闪躲跳跃的陈嘉,叹气道:“学艺不精?这个陈嘉在剑术方面绝对深得青龙山剑术精髓。” 项重华奇道:“有四大名门之一的青龙山门徒出手,你还担心什么?” 秦非道:“你可知我们四大门中最流行什么话吗?骂人就找白虎门,打架就找青龙山。” 项重华笑道:“但我看吴不为在嘴皮子上不比你差啊?” 秦非黑脸道:“他是特例。白虎门人最不善言谈,你骂他十句,他估计连一句反驳的都说不出。” 项重华笑道:“那倒也是。他们已经习惯勾心斗角、暗算别人,哪里会明目张胆地骂架?但我曾听说四大门在武学方面却各有千秋,单纯在剑术方面更是均有独特的优势。青龙山纵然不能和你们比,也不至于差到连一个行馆剑客都对付不了吧?” 秦非捂着下巴道:“外人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青龙山的剑术特长是什么吗?” 项重华摇摇头道:“这倒没听过。青龙山的门人似乎还真是最不喜欢武斗。” 秦非道:“他们的武学讲究飘然若仙、如舞似蹈。其招式之精美、华丽绝对是天下剑术的翘楚。就算是被人拍到地上也要保证优雅着地。” 项重华吸了一口凉气。 陈嘉在众人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里更加卖力,招数一个比一个优美,身形一次比一次动人。而萧显左躲右闪,似乎连还击都忘了。 魏千雪向秦非道:“可是现在看来,陈大哥依然占上风,萧显则只能防守。说不定青龙山的功夫还另有秘密绝招。” 秦非摇了摇头,道:“萧显虽然看似处于劣势,但陈嘉都已经大汗淋漓,他的衣服上却连个口子也没被划破。他处于下风是因为头一次见到这么华而不实的招数,没缓过劲。” 项重华道:“若换成是我见到竹先生门下的剑士竟没用成这个样子,也一定以为他另有诡计。青龙门的剑士难不成是想把人蠢呆了然后趁机反击不成?” 秦非忍俊不禁道:“那倒也不是。青龙山擅长机关暗器,其高手出招往往是用华丽的剑术作为掩护然后趁机用暗器,所以剑术自然追求眼花缭乱、目眩神迷的美感。青龙山门人除非是为了自保,否则绝不出手也是这个原因。” 项重华道:“这次剑术比赛应该不许使用暗器吧?” 秦非道:“当然不许。不过青龙山的暗器和白虎门的dúyào都能伤人于无形。竹先生座下高手即使用了暗器也不会让别人看到。” 魏千雪道:“那就是说,陈大哥还有希望取胜了?” 秦非沉声道:“我说的是高手。这小子在剑术上倒是深得青龙山剑术的花里胡哨的精髓,可用暗器就差远了。否则以陈嘉爱出风头的个xìng,怎么到现在还不了结萧显?” 魏千雪伸长脖子一瞧,只见陈嘉果然一反刚上场时的意气风发,身形迟钝了许多。 项重华苦笑道:“陈嘉一开始可能是为了出风头才迟迟不肯出暗器,但到了后来则完全是无机可乘。若他在萧显没有摸清他的路子前出手,或许还有几分胜算,但现在……” 秦非也叹了一口气,心道:“陈嘉作为一个年纪轻轻、未经风雨的富家子弟,眼里最重要的恐怕就是面子和美人,哪里知道什么叫机不可失?” 只听场中央忽然传来一阵惨叫,陈嘉头部被萧显用剑背击中,接着腹部被狠蹬一脚,整个人向后飞出一丈远,眼看就要落在地上。陈嘉忽然在空中一个翻身,身子如破云的飞鹤般跃起,众人不禁齐声鼓掌,但叫好声刚起,他却又如垂死的天鹅般缓缓落向了地面,只留下满场目瞪口呆的观众以及萧显。 默了半饷后,钟声响起,郢阳君府又败一场。萧显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刘羲纬忽然走到了屈公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屈公随即宣布停战一炷香的时间。 郢阳君府的气氛变得说不出的沉重紧张,大家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项重华。郢阳君蹙眉道:“华壮士是否身子不适,可否需要本君传太医?” 项重华垂下头道:“属下身体并无大碍。多谢君上挂念。” 郢阳君笑道:“没有大碍就好。” 项重华咬住嘴唇,手指关节被捏得“咯咯”作响,一个字也说不出。魏千雪虽不知原因,但也猜出他定有难言之隐,不禁愁上眉头。 孙乐看了看满脸焦急的魏千雪,不忍道:“君上,这次田猎大典,属下还没有出场过呢,要不这次……” 刘羲纬笑道:“本君记得你上次在太子的美人迷阵里受的伤还没有好透,想要博得君心也不急在这一时。”虽未明言,但要项重华出战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项重华的汗珠一颗颗滴在了地上,眼看一炷香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刘羲纬的笑容也已经很勉强,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瞅了一眼项重华后将头转向其他武士问道:“除了华重以外,谁有把握取胜?” 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均低下了头。 刘羲纬冷笑着,一字字道:“很好。看来本君得亲自出战了。” 绑满绷带的高健忽然从一旁凑过来,拱手道:“禀告君上。论剑术和随机应变,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下以为除华重外当属魏千雪姑娘为第一。她若出战,至少会有一半胜算。” 项重华狠狠瞪向高健,道:“你是为郢阳君着想还是公报私仇?” 高健冷笑道:“在华壮士之前,谁不知道邓将军是郢阳君府第一剑术高手?英雄难过美人关,能挫败邓将军的美人为什么不可以征服别人?” 刘羲纬望望正从英姬手里吃果子的祁王,又看看魏千雪,微笑着点头道:“魏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即使输了也不会丢人丢到哪里。” 众人皆不言语但都明白,刘曦纬已经决定用魏千雪换取郢阳君府的平安无事。祁王喜爱美色,魏千雪即使输了也不会降罪郢阳君府。何况有了魏千雪,姿色略逊一筹的英姬也无法大吹枕头风。 魏千雪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最后一次享受自由的空气。 陈嘉、孙乐均低下了头。曾经向她大献殷勤、赌咒发誓的人没有一个感再多看她一眼,多说一个字。 美人总会有的,但功名和权力则可遇而不可求。 她不敢看项重华,从郢阳君手里接过长剑便往场中走。 祁王苍老的手臂搭在英姬削瘦的肩膀上,不时在她粉嫩的耳朵旁低声言语,松弛苍老的面孔与青春的美色耳鬓厮磨,触目惊心。 项重华猛退几步,英姬甜甜的笑颜一瞬间幻化为了息雅,伴着苍苍白发的,满身红妆的息雅。 魏千雪已经走到了赛场边缘。只一步便咫尺天涯。一阵疾风从身边掠过,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身子已经被项重华远远抛到秦非的怀里。 项重华大口喘着粗气,手中拿着郢阳君递给魏千雪的长剑,遥遥指向了萧显道:“华重请萧壮士赐教!” 萧显笑着拱手道:“好说好说。”眼中厉芒一闪,手里的剑刃突地刺向项重华的肋间,显是以为项重华体力未回复,想要攻其不备。 项重华躲也未躲,反手一剑削过,不等萧显的剑尖碰到他的衣襟便削断了他的长剑,脚尖一勾一踢,掉落的剑尖如同激shè而出的飞刀般狠狠打向萧显的膝盖。萧显没有想到项重华反应如此迅猛,忙一跃而起。项重华却如同看透他所有的动作,整个身子也高高飞起,滚滚袭来的剑气劈头盖脸压下,如同暴风雨般令人窒息。 萧显很快便被逼得左右支拙。 项重华却完全没有速战速决的意思,仿佛将满腔的怨怒全发泄在了萧显身上,不到一会儿,萧显的劲装便已经被鲜血染红,只能咬牙苦苦支撑。 坐在外宾席上的姜国大将军见手下爱将已经遍体鳞伤自是焦急万分,但苦于带来的武士无人比萧显更高明,只能频频向陈国打眼色。陈国使者却故意撇开脸,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看着原先还英姿飒爽的萧显居然此刻这么窝囊,太子脸上的寒意也越来越重,不时向姜国掷来怒责的眼神。姜国将军终于忍不下去,派出另一位剑士接替萧显参战,虽然知道只有落败的份儿,但也只盼能用车轮战减少手下的损伤。 体力过人的项重华见姜人竟敢不断派人出场,战意更是一发不可抑制,转眼间便连挑败了十几位高手,杀得满身溅血、双目赤红。姜国使者再也支持不住,悄悄派人到刘羲绰跟前求情,被一巴掌便打翻在地。陈国也终于派出剑士上台迎战,项重华怒意虽未平,但对其毕竟没有那么深的仇恨,干脆利索地全挑下场去,可这样反而衬得陈国武士更加不堪一击。姜国方看到刚才见死不救的陈人这样狼狈,个个心中畅快,竟然有人悄悄为项重华叫起好来。司仪虽然也看得津津有味,但见项重华已经连挑了几十名对手,再不停止未免有些过分,便请示祁王中止。郢阳君府众人不等项重华换下满是对手鲜血的血衣,便齐齐拥上去,把他高高捧起。高健虽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却也不得不对项重华暗暗佩服。 第三十五章横生变故 田猎大典终于顺利落下帷幕。郢阳君府无疑收获最丰,虽然祁王忙于跟英姬柔情蜜意没有过多留意,但王族的jiāo口称赞对郢阳君府也是大有裨益。项重华谢绝了与刘羲纬并行的恩典,和秦非、魏千雪远远缀在队尾。 魏千雪道:“这次田猎大典终于顺利结束了,回想起其中曲折,雪儿依然是心有余悸呢。” 项重华道:“我却觉得事情依然没有完。太子虽然安chā了英姬到祁王身边,但总体来说,他对郢阳君府的算计并没有达到目的。” 秦非道:“而且太子居然也心平气和实在有点反常。” 魏千雪道:“可是现在大典已经结束,而护在祁王身边的除了君上以外还有太子。大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太子也难逃其就。” 项重华蹙眉不语。人马穿过一个布满绿荫的谷地后豁然开朗。只见翻飞的草浪里若隐若现地显出皮ròu丰腴的羊群,缓缓流泻的河水倒映出高耸的山顶和郁郁葱葱的树木,一派祥和的景象。 魏千雪不禁感慨道:“好美的景色。三日的狩猎里我们尽是追着分散的猎物,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集中和安详的羊群呢。” 绣着“祁”字的大纛缓缓停下,祁王牵着英姬的手从车里走出。刘羲纬翻身下马为他们奉上两件披风,道:“父王可有事吩咐儿臣?” 祁王宠溺地看着英姬,笑道:“英姬跟寡人抱怨没有好好大展身手,寡人看此处牛羊成群,也不禁技痒。羲纬王儿去把寡人的弓箭取来两把,寡人要和英姬共享田猎之乐。” 刘羲纬有些为难,道:“父王如果意犹未尽,不如由儿臣陪同择日再来楚梦泽好好狩猎几日。此处已不在楚梦泽内,父王乃万尊之躯,若是有什么闪失……” 英姬掩嘴笑道:“有咱们威武无敌的郢阳君在能出什么岔子?何况在田猎之前,楚梦泽附近应该也清查好几遍了。大王这样威猛无敌,还会怕谁不成?”摇了一摇祁王的胳膊,娇声道:“妾还想用亲自捕获的兽皮为大王做一件褥子呢。” 祁王搂住她的纤腰大笑道:“没错。不过是猎杀猎物。寡人像羲纬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跟着先王行军打仗不知多少回了。” 屈公和令尹等重臣闻说祁王半路兴致大发要去狩猎,也纷纷赶来,无奈祁王不但不肯让步,还想只带着英姬行动。众人苦口婆心劝说了半天,连太后都被惊动了,才使得祁王同意由太子和郢阳君等人护驾,太卜随行陪同。 郢阳君府听到祁王要出猎的消息又是惊讶,又是着急。府中的兵卫虽多,但祁王却明确要求只可带少数人护驾,最后只能派出项重华和孙乐等六人前往。 秦非特意叮嘱六人带上信号烟火弹,悄声道:“大王偏偏在这里想起狩猎,八成是受了英姬的教唆。这里地接重山、树茂草长,是隐藏伏兵的好地方,不可不防太子留有后手。若是有什么意外,一定要及时发出信号,千万不要逞英雄。” 孙乐玩弄着手中的信号弹,心不在焉地道:“太子亲自护驾,若是出了事他也逃不了。我们没有必要弄得这么紧张吧?” 年纪长他五岁的孙哲则道:“秦先生虽然年纪轻轻,处事之慎重周密却罕有匹敌。若非他急中生智,郢阳君早在开幕祭典上就已被太子害得难以翻身。太子显是想要借此机会除去郢阳君府。我等还是小心为好。” 秦非左右望了一周,把声音压得更低道:“非唯恐君上又要吃太子的暗亏,所以只能斗胆妄言。田猎大典虽已结束,且太子对大王的安全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这只是建立在大王依然是祁王的前提下。若是太子成了祁王,试问还有谁会追究他的责任?” 众人悚然一惊,均忍不住纷纷扭头查看,确定无旁人听见他们的讨论,才低声道:“太子虽然不怀好意,但也不见得这样心急吧?” 秦非摇头道:“最应该护驾的大司马不去随行,怎么看也太过反常。但如果解释为要阻断禁卫军对遇险的大王的救援便妥当了。还有姜国、陈国这两个素来忌惮祁国的国家竟然主动挑衅侮辱郢阳君府也不合常理。若只是想要折辱我们,一剑挑一个岂不是能令我们更加难看?可他们却宁愿自己输了也要让我方更多人受伤,分明是想减弱我方武将战斗力。这些很可能都是太子为奇袭备下的伏笔。” 六人均点点头,各自珍而重之地把信号弹收好。 秦非道:“总之,无论出了什么事,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大王xìng命。我刚才已经和总管锡伯商量过,一旦看到信号弹就由我府众人先行赶往救驾。锡伯和禁卫军首领徐冲向来jiāo好,经过这次田猎大典的筹备,君上在禁卫军里也颇得人心。若是大司马敢耍什么花招拖延救驾,徐冲定然不会允许。” 项重华喜道:“若是能得到禁卫军配合就再好不过了。” 孙哲蹙眉道:“话虽如此。但大王带去的有心护驾的人太少。禁卫军毕竟不是咱们自己人,若是大司马又使出什么诡计令我们错过时机,后果不堪设想。” 秦非道:“不错。所以,最要紧的还是你们对大王的近身保护。还有那个一向不好武艺却也跟着大王出猎的太卜,对他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祁王已经在整装待发,众人分别跨上坐骑随行护卫。 时节虽已入深秋,但祁国地处南地依然草木繁茂。无垠的草原延伸天际,清溪小河,纵横jiāo错。一道窄窄的木桥,横跨河水,对面则是深密葱郁的森林。郢阳君府下的六个武士被遣走三个保护英姬和太卜,项重华则负责保护祁王。 祁王有美相伴自是意气风发,冲着散落在草地里的羊群便拉弓搭箭,却一只也未shè中,反而惊散了羊群。祁王一抽马背,冲着一撮身肥体健的羊便追了上去,刘羲纬则紧跟其后,项重华等人则跟在刘羲纬身后,与之保持一定距离。 刘羲绰打马自缀在最后的项重华身边经过,拦在他的前方,扬眉笑道:“这三日见识了华英雄的英姿后,本太子的求贤之心便更加有增无减。怎么样,若是你现在答应加入太子府,你想要什么官位本太子都能给你,何必跟着一个小小的郢阳君屈才抑志,弄不好连小命都保不住?” 祁王的身影已经踏上了木桥,除了刘羲纬紧跟其后外,一众侍卫担心木桥难以过多承重,只敢等他们平安过桥后才纵马上前。但祁王所骑乃是大宛宝马,早就不知影踪。 项重华一蹙眉,随即洒然一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想巴结太子的人那么多,少华重一个不少,多华重一个太多,华重何必去凑热闹?此处地僻路滑,太子可要当心脚下,要是栽倒可就难看了。”言毕双腿一夹,奋力前奔,泥土飞溅而起。刘羲绰的劲装被污了一大片,气得咬牙切齿,狠狠抽了一下鞭子,自语道:“华重,你可不要后悔!” 祁王甩掉了众位兵卫,心里好不得意,往后瞧了一瞧,生怕又被追上。英姬驾着红马自一条小路忽然转出,原本应该紧跟其后的侍卫一个也不见了踪影,而跑在红马前的赫然竟是祁王刚才便中意的头羊。 她别头看见祁王,马不停蹄地笑道:“妾身追这羊儿追得好苦,大王快来帮帮妾身啊!” 祁王想也没想便一拉缰绳和英姬一起转入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是一片密林,耀目的阳光被浓荫挡在外,只留下一地的光影。头羊钻入了密林里,英姬勒马不前,却指向浓荫娇呼道:“羊儿被卡在树丛里了,大王快快,快shè死它!” 祁王一头冲进密林,马蹄声越来越远。英姬用手指勾起了垂在面庞边的秀发,嘴角扬起一个恶dú的微笑。“得得”的马蹄声自身后响起,她一回头就看到了项重华。项重华一拱手道:“英姬可知大王去了哪里吗?” 英姬脸色微变,随即扬起头道:“郢阳君府的人不是应该和大王寸步不离的吗?你问妾身算是什么?” 项重华直直看进她目光闪烁的眼里,眼角一扫看到了长草隐掩下的几个马蹄印,打马便行。 英姬大声急道:“站住!大王不在这里,你去那边干什么?”话刚出口便立即红了脸。 项重华冷笑着回头拱手道:“多谢英姬指点!”沿着脚印便钻进密林。 密林主要由百年榕树汇成,盘根错节的树根树枝与其他高树jiāo织成密集的树网,不但光线极为暗淡,脚下亦要时刻提防。项重华一面策马小心前行,一面调动全身的感应,留意四处动静。又走一会儿,便见前方飞鸟纷纷扑翅而起,祁王的惨叫和箭矢的破空声接连响起。 第三十六章过河拆桥 项重华高声喊道:“大王莫要慌张,臣马上过去!”循声挥举重剑砍掉阻拦前路的树枝,一路疾驰。衣身与草树摩擦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足见早有埋伏设在密林之内。 项重华心急如焚,只怕那草包祁王没等到自己赶过就已被杀害。抬头一看,上方被密密麻麻的树枝jiāo互遮拦,连信号弹也难以发shè。他呵斥一声,促马向祁王的方向更快奔去。前方黑影几闪,窜出近十个蒙面刺客,手持弯刀,缩身如球般滚地袭来,就要去砍马腿。 项重华急拉缰绳,马人立而起,两把最先袭至的砍刀砍了个空,未及变招便被项重华一掌一个击碎了头骨。项重华腾空离开马背,箭夹指隙连珠疾发,shè死了三个砍刀刺客,身形毫不停滞地横冲直撞,一连击毙了五个刺客。马儿遇刺惊吓,鸣叫不已,四蹄不停在地上踩踏,似乎立即就要弃项重华而走。 项重华心道:“若无坐骑,要带着祁王那个笨蛋离开恐怕更难。”立即将马匹拴在树上,转头奔向祁王的方向。数支长箭自两侧疾shè而至,项重华立生感应跳跃闪躲开来,左右双手各抓一把箭矢,根据刚才气流方向抛掷而出,树丛里立即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片惨呼。 喊杀声由远而近,一众刺客紧跟祁王其后连shè带追,幸亏祁王紧紧抱着马颈、伏在马背上,才躲过了箭矢。前方又闪出十几个刺客,挥刀舞剑,想要阻隔项重华救驾,被项重华运剑成风,杀出一条血路。 祁王认出项重华,不禁惊喜地直起脊背道:“快救寡人!”背后飞来一只长箭,险些shè中后颈,吓得又缩成一团。 项重华纵身一跃而起,双手洒出一把暗器,shè退了最前方的一排刺客,双脚稳立马背,同时对付前后两方敌人。前方的树枝密密麻麻垂落下来,已不允许身材高大的项重华站在马背上。项重华跨,坐马背,打起十二分精神。祁王见前路越行越暗,似已行入密林深处,惧意更深,颤声道:“华壮士,我们何时才可以出林?” 项重华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迷了路,连方向也难以辨认,嘴上道:“大王放心,就要快了。”心里把祁王八辈祖宗骂了个遍。 前方“簌簌”声隐隐传来,项重华立即镇定心情,取出最后几支长箭,投shè进前方左面的树丛。 一声惨叫随即传来,项重华猛然一把拽起地上的绊马索,硬生生将右边还没反应过来的刺客拉过,一手按住他的脑袋,重剑一横便割破了喉咙,接着又翻上马背将绊马索收在腰间准备当做长鞭使用,暗自庆幸马儿没被绊倒。 他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拴在树上的马儿,向祁王道:“臣现在必须冒犯大王的御马,请大王恕罪。”祁王颤声道:“只要能逃出去,壮士一切随意。” 项重华抚摸着马脖子上的鬃毛,暗叫一声“抱歉”,举起手中重剑便砍到马臀上,马儿吃痛,差点把祁王摔下背去,不住发出阵阵惨叫。此马乃大宛宝马,乃是赐给项重华的马儿所生,项重华的马儿听见小马的惨叫,立即也放声鸣叫起来。 项重华立即拉住缰绳,顺着马儿的叫声杀出一条血路,回到了刚才的地方。前方虽然也处处是密集的树枝,但只剩下一条小路,只要顺着出去便可到了林外。后方似乎又有敌人杀来,项重华把重剑拴紧在方才的绊马索上,远远照准投shè出去便割断了拴住马儿的缰绳。两马并排向来路疾驰,终于跑出了密林。 项重华立即发出手中的信号弹,发现空中竟也bào开了一枚烟火。他向前一看,刘羲纬和孙乐正在马背上满身鲜血地与数十名敌人厮杀,而孙哲则在不远处的地上紧紧护着满面惊恐的太卜。 项重华庆幸自己没有撂下马儿,抢了一匹马儿冲向孙哲,手中绊马索呼啸飞出一连绊倒五个敌人,右手一把拎起太卜的后颈,准准地扔在马背上。 孙哲一面挑死一个敌人,一面也抓住马鞍,翻身坐到了太卜后边,向被项重华用披风捂得严严实实的祁王看了半天才认出,喜道:“大王没事实在是太好了。我这就告诉大家。” 项重华急道:“千万不可。这样岂不是招来敌人,让大王成了众矢之的?你带着大王和太卜先躲在这附近,我去去就回。”跳下马去,向刘羲纬方向狂奔。 孙哲显然并不擅长马上厮杀,身上已经被刺破几处,刘羲纬反而要比他敏捷的多,手中长剑每次挥出皆准准地刺在敌人的喉咙上,额头只沁出少许汗,连呼吸也依然平稳。两人看到项重华,均精神大振,转眼又砍死十几名敌人。 孙乐高声道:“华兄可见到大王了吗?” 项重华紧紧看向刘羲纬,故意高声道:“祁王在西边的密林。”刘羲纬立即明白他的用意。未倒下的敌人听闻此讯息,开始纷纷向西边追去。 刘羲纬高声道:“快去追上去救驾。”手里动作暗暗慢了下去,装作被敌人所困,无暇去追的样子,待其他敌人均撤远了才一剑一个挑死了剩下的敌人。项重华跳下马,向刘羲纬行礼道:“属下救驾来迟,望君上恕罪。” 刘羲纬一把扶起他,低声道:“父王在哪里?” 项重华带着他,一面留心不被人发现,一面找到了祁王。祁王见到刘羲纬自有一番激动。为了保护祁王,刘羲纬和祁王jiāo换装束。 项重华趁机悄声向刘羲纬道:“君上不是一直跟着大王吗?怎么会失散了的?” 刘羲纬怒道:“还不是刘羲绰……”略微一顿,恢复平静的语气道:“若非是你救了父王,这下子可真是死定了。你又是怎么找到父王的?” 项重华道:“属下一开始也跟丢了大王,但半路上却遇到了英姬。属下见她身后连一个侍卫也没有便想到她定是甩掉了侍卫以暗算大王,所以便悄悄跟着从另外一条小路追了过去。” 刘羲纬摇头道:“本君本以为英姬不过是太子放在父王枕边的细作,没想到……” 项重华道:“可惜我们依然没有任何证据,若是一味坚持是英姬动的手脚很可能会被反咬一口。大王身边留着这么一颗危险的棋子,以后可如何是好?” 刘羲纬淡淡道:“一个女人而已,成不了什么气候。”空中忽然出现了另一道烟火,项重华喜道:“是援兵到了。” 只见远方尘土飞扬处,徐冲一马当先,身后则是大司马和近百名禁卫。秦非手拿一把长刀,竟然也赫然在列。徐冲滚鞍下马,冲着身穿王甲的刘羲纬叩首道:“臣护驾来迟,请大王治罪!” 祁王自一旁走过来道:“快快请起。” 徐冲这才发现刘羲纬和祁王换了装束,向祁王道:“由于桥太窄,臣只能先带小部分的兵卫过河,半路遇到了遇袭的太子。不过请陛下放心,大部队马上就到。敌人猖狂不了几时。” 祁王急道:“太子他们可安好?” 徐冲道:“太子平安无事,眼下正在指挥禁卫军过河。” 项重华道:“将军可见到同来护驾的郢阳君府的其他人了吗?” 徐冲惋惜地摇摇头。 郢阳君坚决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快撤退。他们又不是小孩子,自己应该能应付的了。” 项重华向郢阳君道:“可是敌人那么多,他们在后方恐怕凶多吉少。” 郢阳君瞪了他一眼,向祁王道:“请父王快上马。” 项重华拦在他跟前,高声道:“陈杰兄弟他们还在后方厮杀,敌人这么多,我们若这么走了他们恐怕连命都没了!”见郢阳君yīn沉着脸不语,转身向祁王哀求道:“请看在他们为救驾豁出xìng命的份上救救他们吧!何况,英姬也可能跟他们在一起啊!” 祁王肃然道:“华壮士放心。他们为救寡人身陷险境,寡人岂能弃他们不顾?徐将军,你快快派人前去援救!” 项重华对祁王立即好感倍增,衷心地行了一记大礼,道:“多谢大王!” 徐冲道:“臣先送大王离开。至于英姬和郢阳君府的壮士,臣保证一定随后送到。” 祁王沉默了稍许,向徐冲道:“壮士一定要救出。至于英姬,找到最好,找不到也不用强求。多一个姬妾少一个姬妾没有什么关系。” 项重华想起祁王和英姬如胶似漆的样子,不禁为英姬感到些许难过。秦非从人群中走到他身边道:“有徐将军帮忙,陈杰他们应该会没事的。咱们先走吧。” 项重华看到他不lún不类地反拿着一把长刀,忍俊不禁道:“你怎么也跟过来了?你这刀刃朝向自己几个意思?是想要把敌人拍晕还是想要自刎?” 秦非怒道:“好心好意担心你,你还笑话我!”一刀拍过去,项重华笑着闪开,重新跨上马道:“你和大王先走,我救出陈杰他们就回去。” 秦非急道:“那个桥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塌了,到时候援军想过来都不了。”忽然冒出一身冷汗,道:“不好!” 项重华勒马道:“怎么了?”秦非跺脚道:“太子在那里指挥过河,他若是动了手脚……” 远方忽然出现一匹骏马,年轻的禁卫兵不等马挺稳,便跳下马背向徐冲道:“启禀将军,大事不好了!桥,塌了!” 第三十七章千钧一发 徐冲一把抓起他道:“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禁卫兵道:“就在刚才,只有一百名兵卫过了桥,现在,太子正在组织大家抓紧修桥。” 祁王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刘羲纬抽出长剑,高声道:“保护大王!” 众兵卫齐齐将祁王和太卜护在中心,箭矢长矛指向外侧,蓄势待发。 秦非眼睛一转,忽然向祁王跪倒道:“臣秦非有要事禀报!” 祁王认出他是当日被“神”附体的人,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敬意,道:“先生请讲。” 秦非道:“郢阳君身负重伤,不便领导。徐将军虽然勇猛,但要负责保护陛下难以一心两用。恳请陛下任命大司马带领众禁卫军冲杀出重围。” 祁王一想,点点头道:“正该如此。”唤来大司马,正式委任。 秦非忽然高声道:“大王恩重如山,我等若不能护得大王周全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请大司马立下军令状,若不能把陛下平安送回将自刎于君前。” 大司马跳起来指着秦非怒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放肆!” 刘羲纬立即会意,走上前来冷笑道:“大司马的意思是,即使父王和我等全军覆没,你大司马也可长命百岁,荣华万世吗?” 祁王狠狠瞪向大司马。大司马脸色惨白地跪地道:“臣不敢!” 刘羲纬道:“为人臣子连这些都做不到,还有何面目食君之禄?”向身旁一个禁卫道:“你带十人快马加鞭先到河边向对岸众人传话说,大司马立下军令状,若不能保护父王和我等平安归还,大司马府甘愿举家担罪。全族男子斩首,女子为奴!”向大司马道:“大司马可同意?” 大司马脸色惨白地跪倒在地道:“臣心甘情愿!” 秦非和项重华暗自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心想大司马既然和太子早有勾结,这些贼人也很可能认得大司马,大家逃出生天的机会自然大了几十倍。敌人纵然不认得大司马,大司马也一定知道从哪里可以顺利逃出。 侦察兵自前方赶来道:“发现陈杰将军和英姬。但后方敌人也杀过来了。” 项重华跨马跃上高地,只见密密麻麻的敌人洪水般蔓延而至,陈杰等人护着英姬在前逃跑,与敌人距离不到三十丈。 徐冲道:“对方有多少人?” 侦察兵擦汗道:“约有千人。” 刘羲纬把御赐宝剑塞进大司马冷汗淋漓的手中,道:“有劳大司马!”吩咐郢阳君府随行的家将先送祁王按照大司马指示的小路离开,自己则和项重华等人跨马并肩迎战。 敌人扇形般迅速迫来,喊杀声由远而近,来势惊人。英姬和陈杰等被接应到后方,陈杰背中十箭,其他两人也身负重伤,唯有英姬安好。秦非和孙哲护送太卜追上被徐冲护送的祁王,一起转移。 呼喝呐喊、兵刃jiāo接声次第响起。项重华的重剑刚挑飞了一个敌军,右侧又冲出一人向正和五个敌军缠斗的孙乐一剑劈去。项重华疾行两步,被横里冲出的两个敌人拦住去路,眼看救之不及时,在他左翼的刘羲纬倏地冲起,长剑一闪,那人便身首异处。 项重华闯进孙乐的战阵里横劈竖砍,连杀五人,一旁又有二十个敌人团团围过。项重华从腰间抽出绊马索用力一抖,绳索如长蛇般窜出,打翻了打头阵的五人,手腕一翻,最右边持长矛的大汉的腰身被绳索紧紧束住,被项重华如链球般指东打西地一通挥舞,瞬间又倒下了十几个敌人。项重华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见大司马正在带领人向西杀出一条血路,高声叫道:“跟上大司马往西边退!” 大臂一挥,那持矛大汉硬生生飞了出去,撞翻了一片冲向刘羲纬的敌人。 另一边,快马加鞭的传信兵最先抵达河边,将祁王的险境和大司马的军令状如实汇报,众人听到大司马竟有如此决心,纷纷赞叹不已。唯有大司马的李氏一族纷纷冷汗直冒。身为右将军的大司马之弟李琦立即表示知道一条小路可以抵达对面,并率领家将前往接应祁王。刘羲绰恨不得一箭shè死传令兵,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好装模作样。李琦率所有家将前去援救,循着小路走了一刻钟愣是没有见到半个人影,正要回转时,一个禁卫兵伏在马上狂奔而来,见到李琦精神一振,指向南边叫道:“李将军快快救驾!”李琦朝他指的方向一瞧,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心中道:“哪个蠢货带的路,怎么跑到埋伏圈里去了!”立即滚鞍上马,率领家将冲杀过去。 只见祁王太卜被十个武士护在中央,英姬则和陈杰在另一边挥剑抵抗,禁卫军已经倒下了一大半,徐冲右臂中箭,正用左手持剑苦苦支撑。一阵箭雨shè来,护着祁王的家将又有多人中箭倒地,守护圈被破了一个大口,敌人争先恐后地冲祁王冲来,还不忘对未气绝的禁卫补上一刀。 李琦高声吼道:“我乃大司马之弟,祁国右将军李琦是也!我李家誓死守护大王周全,尔等谁敢放肆,李某手下定不容情!” 众敌军不禁一愣,有一大半手下动作慢了几分。李琦砍瓜切菜般地劈死几个敌人,高声叫道:“李某念在尔等一无所知的份儿上不与尔等计较,快快逃命去吧!尔等与我祁国大王为敌,与太子为敌,还想有什么好下场吗?” 敌人一听更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绪,其中首领打扮的一人思索片刻,忽然放声喊道:“扯呼!”一面放箭一面向后撤退。 紧贴着祁王背后的太卜眼看祁王的后心,目中掠过一丝杀意,袖中寒光一闪,露出一截箭头。秦非横里扑过去,将他和祁王一起扑倒在地。太卜袖里滚出的玉簪还未来得及拾起,秦非已经一手扶祁王,一手拉着他在几个禁卫的保护下躲到了李琦及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将的身后。太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秦非,一把推开他就要往回跑,又秦非被拽住。他怒气冲冲地照着秦非的脸便是一拳。惨叫声忽然自旁边传来,孙乐手托英姬的腰身跪倒在地。 徐冲急忙杀过去,道:“怎么回事?”只见英姬气息奄奄地瘫在孙乐怀中,一支箭矢正正chā入颈喉,话也说不出。 徐冲打横抱起英姬,在孙乐的掩护下到了祁王身边,叩首请罪。祁王叹息了一声,亲手将他扶起道:“徐将军何须为一个姬妾如此自责,还是快快将伤口包扎好要紧。” 太卜见到这一变化不禁呆住,秦非趁机捡起一块大石头,冲他的肩井穴狠狠砸下去,将晕倒的太卜往身边的一个侍卫手里一塞,冲孙乐跑了过去。英姬已经发青的嘴唇微弱地翕合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她用力地睁开双眼,冲孙乐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颤抖着的嘴唇微弱地吐出几个字后便香消玉殒。孙乐一时如遭雷击般呆住,身子开始不住颤抖。敌人已经悉数退尽,众人相互搀扶着围着祁王,开始往回走。 徐冲向李琦道谢后不禁担心道:“大司马和郢阳君还在后方掩护,也不知有没有事情?” 李琦顺口答道:“一定没事。”见徐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忙解释道:“家兄对此地地势熟悉,应该知道捷径。徐将军不必担心。” 徐冲点了点头,脑海不禁掠过一丝疑云。后方忽然起了一阵骚乱,只听有兵卫喊道:“又有敌人来了!保护大王!”禁卫军里多是名门贵胄,相互的关系向来亲密。徐冲想起被敌人杀死的禁卫军中的好友不禁怒火中烧,不顾臂膀受伤又抽出宝剑。只听项重华嘹亮的喊声叫道:“徐将军住手!”弯路上数骑奔来,赫然是郢阳君刘羲纬和项重华。 两人一见祁王安好,皆大大松了口气,两支队伍合在一起,人数却只不到一半,绕山路行了一刻后,从一条隐藏在浓荫后的路口转到了河的对岸。众人看到损伤过半的援救军皆吸了一口凉气,太后和李氏老夫人直接晕倒。宫中派遣的援军此时也正好赶到,将祁王护送回宫,刘羲纬和太子也一起陪同。项重华和秦非等人则先行回到郢阳君府。 第三十八章入见祁王 项重华回房倒头就睡,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正午。秦非背对着他站立在窗前,见他醒转过来叹了口气道:“你可好些了吗?” 项重华点点头,掀开被子下榻道:“郢阳君怎样了?还没有回来吗?” 秦非摇头道:“一直未曾有消息。虽然死里逃生,但现在的情况恐怕更糟。” 项重华惊道:“为什么?” 秦非道:“我怀疑是太子故意设下埋伏,所以叫人带了一具敌人尸体回来,结果却发现了这个。” 项重华从他手里接过一块布条,瞬间只觉五雷轰顶。 沾满鲜血的布条上竟赫然绣着郢阳君府的飞凤标志! 秦非道:“这是在死者贴身小衣上撕下来的。我让他们另外去查了几具死尸,在小衣上也均发现了飞凤标志。还有他们的刀刃的用材和造型和郢阳君府的兵器也一模一样。” 项重华急道:“那铁匠铺的老板怎么说?” 秦非垂下头道:“总管去找时已经无一活口。” 项重华一拳砸在几子上,怒道:“好狠的心肠!” 魏千雪端着一个盘子进来,双眼红得像桃子。 项重华急道:“莫不是陈杰他们……” 魏千雪忙摆手道:“他们好好的,太医说再休息一个月便可以下地了。” 项重华道:“那你怎么哭成这样?” 魏千雪将饭菜盛好放在项重华的身旁,擦了一把眼泪道:“是英姬,英姬没了。” 秦非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何况她毕竟是太子的细作,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节哀顺变吧。” 魏千雪垂下头道:“雪儿知道她让郢阳君和华大哥都吃足了苦头,但她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我们这些女孩子就像飘萍一般,落到哪里都只能随波逐流,半点也左右不了自己。雪儿真的很恨,恨自己为什么是女子。” 项重华苦笑道:“在这样的世道里,男人和女人又有多大差别?大家都是权势之人手里的草芥。即使是位高如太子,只要为王的动动手指,也会立即沦为流寇。” 魏千雪咬牙道:“最起码,男子还可以选择自己的心上人。可女子却只能……” 项重华想起息雅,黯然道:“那也不尽然。如果你的心上人被另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看中了,你又能怎么样?” 陈嘉忽然闯进房里,急冲冲地向项重华和秦非道:“华兄,秦先生。郢阳君急召你们过去。似乎出了不小的事情。” 秦非和项重华不约而同想到了敌军身上的飞凤标记。当日随行护驾的其余几人也都被接到宫里,重伤的陈杰等人乘坐特制马车,而孙乐、孙哲则与项重华和秦非共乘一车。 项重华倚在坐垫上,被魏千雪的话勾起的对息雅的思念和痛苦涌上心头,不禁联想到同样是红颜伴白发的英姬,感慨道:“人算不如天算。太子若得知被自己亲手送上的英姬竟然死在了自己布下的陷阱里,不知会有何感想?” 孙乐黯然道:“英姬是被我杀的。” 孙哲扭头瞪了他一眼。秦非心里微微一凛,虽然早已猜到英姬是被郢阳君下令暗杀,但没想到孙乐竟肯主动jiāo代,不禁脱口问道:“英姬临死前似乎对孙兄说了什么话,对吗?” 孙乐垂下眼,道:“她说,谢谢你。” 项重华惊讶道:“为什么谢谢你?” 孙乐将头埋在臂膀里,答非所问地喃喃道:“她最后的那个笑容简直和小蕊一模一样。我,我一闭上眼睛,耳边仿佛就听见她说:'谢谢你,谢谢你……’” 秦非望向孙哲,好奇道:“小蕊是谁?” 孙哲目中略过一丝悲伤之色,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是我们最小的妹妹。父亲一死,她便被我们的大娘送给了足足有四十岁的大司马当填房。” 项重华脱口而出道:“后来呢?” 孙哲默了半天,望向车窗外纷飞的落叶道:“不到一年就抑郁成疾,死在前去探病的孙乐的怀里。那天,刚好是她十七岁的生日。” 项重华和秦非均垂下头,孙哲却淡淡一笑道:“也许,这也是一种解脱。无论是英姬还是小蕊,现在应该都比生前快乐吧!” 孙乐抬起头,满眼血丝地道:“我原先是那样恨英姬,但现在我却觉得她很无辜。还有雪儿,直到现在我才真正地体会到她的无奈。若是可以选择,哪个女人愿意这样刁dú?” 项重华心里不由想起了息丽华,心道:“若是可以选择,所有女人都不会恶dú吗?那荣宠至极的息丽华又是为了什么害死那么多的人,并亲手将妹妹的幸福毁掉?” 孙哲向项重华道:“我们孙氏在莫令尹在世时也可算风光无限,谁想到现在会如此落魄。郢阳君府里的属下家臣虽也均出自名门,却均是失势贵族。大家聚在一起,也算是相依为命吧。我看华兄器宇轩昂,绝不似我等败族寒门子弟,倒颇有人中龙凤之相,为何舍近求远,千里投奔并不得势的郢阳君呢?” 项重华干笑一声,还没思索出怎么编个谎话应对过去,秦非已经接口笑道:“他的确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是被大娘逼的,他是被小娘逼的。” 项重华一把就把秦非拍在了地上。 四个人相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项重华掀起车帘,向另一辆车看了一会儿,又放下帘子道:“陈杰他们虽然保住了xìng命,这样折腾恐怕会让伤口恶化。真的没关系吗?” 秦非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天在场的只有你们几个。大王要传我们问话也在情理之中。” 项重华怒道:“叫我们三个也够了,何必扯上他们?亏我还觉得祁王有点人情味,没有想到也是这样……” 秦非急忙向他连打眼色,孙哲却淡淡道:“秦兄不必担心我和小哲。无论是谁敢在府里说华兄一个不是,我孙哲第一个不会饶他。” 孙乐笑着举起手道:“我第二个。”随即向项重华道:“这次传我们入宫的是郢阳君。我们这个大王虽然喜欢酒色,还三天两头不理朝政,却是一个最念恩情的老好人。” 孙哲瞪了他一眼道:“说话注意些!” 秦非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妨不妨。” 项重华蹙眉道:“郢阳君难道不知道他们三人的伤势不宜劳累吗?” 孙乐想说什么,被孙哲瞪了一眼吐吐舌头,随后笑道:“华兄若也是一方王子,我们兄弟一定投在你的府下。” 秦非神色一动,笑道:“若他是雍国太子项重华,恐怕你们躲还来不及呢。” 孙哲却肃然道:“秦兄有所不知。王室储君之争最是云谲波诡,得势王子身首异处的大有人在,而落魄王子问鼎宝座的也比比皆是。眼下丽夫人虽然貌似占据上风,项重华太子却绝非毫无胜算。” 秦非不禁问道:“此话怎讲?” 孙哲道:“丽夫人自掌控雍国大权后便和王室频起摩擦,先是破坏了多桩王室要臣和息国贵族的联姻,后又大量减免税收,并因为虐待家仆而严惩了好几个大将文臣。许多宗亲权贵甚至想要替重华太子翻案,质疑重华太子的造反只是息丽华设下的圈套。他们已经不再将重华太子当作是逆臣,甚至还偶尔表露出希望迎回重华太子的想法。” 项重华脱口而出道:“此话当真?” 秦非悄悄踢了他一脚,笑道:“不瞒你们说,我等当初还真想追随重华太子。华重更是对重华太子倾慕不已。” 项重华点头道:“重华太子那样重情重义又威武潇洒的人才可谓天下罕见,只可惜……” 秦非用“你真好意思说”的目光看了一眼项重华,接着道:“只可惜他脑残起来也是天下罕见。“项重华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了回去。 孙乐却道:“重华太子虽在政治上没有什么突出建树,却是豪侠勇士理想中的明主。你们若是什么时候想去辅佐他,别忘了叫上我们兄弟。” 孙哲瞪了他一眼,秦非忙解围道:“孙乐兄弟真会开玩笑。不过若是我们想要回家探亲,有两位同行也是一件美事。只怕孙哲大哥在郢阳君府待得太久,舍不得走吧?” 孙哲淡淡道:“孙某幸何如之。正因为在郢阳君府待得最久,有些事情才更清楚。”他一笑道:“其实我还想拜会天下首富韩无yù。他在南地的产业虽不多,但名声绝不比在北国低。” 秦非道:“浩然侯爷似乎与郢阳君jiāo情不浅,不知浩然候对重华太子印象如何?” 孙哲道:“最上乘的商道莫过于居奇货而谋权势。韩无yù更是深谙此道。翼国国君虽一度希望抓住重华太子来讨好丽夫人,但韩无yù却智高一筹,一早就看出无权势根基的丽夫人即使掌权也只是昙花一现,所以一开始就想收重华太子为己用来抗衡虎视眈眈的翼王。” 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传来询问和出示令牌的声音,孙乐道:“现在我们已经抵达茅门。茅门后便是朝堂。” 祁宫采用大城套小城的双城制,正中为朝堂,东南部为宫殿区。宫中建筑高低错落,绘饰精美,台基多达二百,并引水入宫,广植奇树异草。宫人服饰也不同于北国的庄重严肃,显得更加摇曳多姿。项重华等人被直接带到偏殿,陈杰等人各由两个侍卫搀扶,刚刚踏入殿堂,便看到了满面愁云的刘羲纬。刘羲纬看都不看陈杰等人一眼,屏退侍卫后拿出一块绣着飞凤的布料对项重华等人道:“你们对此有何感想?” 孙乐道:“这一定是太子早就安排好的。我府谁会在小衣上绣这个东西。” 刘羲纬不悦道:“那你说怎么办,全体去父王面前脱了衣服看小衣吗?” 第三十九章不白之冤 孙乐立即跪倒在地道:“属下知错。” 刘羲纬冷冷道:“知错就给本君好好想想怎么跟父王解释。本君随便牵只猴子也跪得比你好看!” 只听一声冷笑自殿外传来,刘羲绰和令尹双双步入殿堂道:“王弟好胸襟啊!眼见yīn谋败露还有心思在这里和属下调笑。本太子好生佩服。” 刘羲纬正色道:“应该是羲纬佩服王兄才是,篡位不成便想循序渐进地把父王身边的忠良尽数陷害。不知等到羲纬死了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令尹道:“郢阳君最好注意下措辞,诬陷太子可不是小罪,岌岌可危的小小君府可承受不起。” 孙乐一把抓住他的领口道:“令尹大人最好也先考虑下可否承受住属下这垂死一击!” 刘羲纬怒吼道:“放肆!” 孙乐一愣,乖乖地送了手,令尹一溜烟跑到刘羲绰身后,露出脑袋道:“小小家将得意什么?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刘羲纬淡淡道:“我郢阳君府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垮的。这种垂死挣扎类的不详之语,以后休得再提!” 孙乐垂手道:“遵命。”乖乖站到后面。 谒者出现在偏殿里传令召见众人。正在逗猫的祁王一见到刘羲纬立即沉了脸,把猫往陪侍的伏君怀里一扔,甩袖坐回御座。他看到重伤的陈杰等人也随行跟来非常吃惊,言语里大有责怪刘羲纬不知体恤下属之意。 项重华心里对祁王好感又加一层,刘羲纬却双膝跪地道:“儿臣素有礼贤下士之名,怎敢自行毁誉?但此次儿臣所受冤屈委实非人可忍受,只能召来当时所有在场的护卫以示清白。” 刘羲绰冷笑道:“怎么证明?难道他们会自己承认是你要谋害父王吗?” 刘羲纬瞪向他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王兄说话要对得起良心!”伸手一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满身绷带的陈杰道:“羲纬若真有谋反之心,何必让手下伤成这样?” 伏君刘羲谦也道:“大哥这样说未免太伤和气。” 刘羲绰不理刘羲谦,看着刘羲纬笑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苦ròu计!何况这几个没用的家臣也并非你的心腹。对有用之人礼贤下士,对无用之物弃而不顾可是老二的拿手本事。” 项重华怒气腾腾地指着刘羲绰道:“你骂谁没用呢?要是没有太子头衔你又算什么东西!” 刘羲绰挥手打开他的手指笑道:“华壮士何必这么激动?放心,在你年老体衰之前,咱们的郢阳君是舍不得扔了你的。不过若是哪一天又来了个更强的武士的话可就不好说了。” 祁王拍桌怒道:“你们还把不把寡人放在眼里!令尹,还不快把东西拿上来!” 刘羲绰和刘羲纬各自冷哼一声,闭上嘴。 令尹向刘羲纬作揖道:“我等不是不相信郢阳君。但事实摆在眼前,郢阳君作何解释?”长袖一挥,侍卫端上盖着红布的托盘,红布掀开,并排陈列着一把弯刀、一柄短剑和一小块碎布。 令尹将托盘放在刘羲纬面前,拿起弯刀道:“小衣姑且不论,但从逆贼身上搜来的兵器为何与郢阳君府的一模一样?我祁国所有配备千人以上军队的君、候府里兵刃的尺寸用料可是机密,他人想要仿制恐怕不那么简单吧?郢阳君若是有何疑问,不妨当场拿出同样的兵刃来比上一比,看看老臣可有虚言?” 刘羲谦不禁看向刘羲纬,眼中充满担忧。 刘羲绰接过弯刀仔细观看了一会儿后,将弯刀递回道:“此刀与我府中弯刀外观的确相似,但我府中兵刃却有一个连负责掌管百工的工尹也不知道的秘密,就是所有的手柄中心都嵌入了一根细钉。” 刘羲绰笑道:“不愧是dú蛇老二,时刻都防着别人陷害。心思之缜密真令为兄叹服。” 刘羲纬不理他,向祁王跪倒道:“请父王准许儿臣亲验刀柄,以还我郢阳君府一个清白。” 令尹挑眉道:“若是这刀柄里有细钉,是否就等于郢阳君自认妄图弑君?” 刘羲纬冷冷看着他道:“若是刀柄没有细钉,就证明有人篡位不成便yù拉我郢阳君做替死鬼。” 刘羲绰道:“那就当着父王的面查个清楚,也省得你又想什么歪主意。” 孙哲双手自刘羲绰手里取过弯刀握紧手柄,发出一声暴喝,剑柄应声而开露出一截细细的长钉。 刘羲绰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老二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刘羲纬如遭雷击般看着裂开的刀柄,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道:“这,这怎么可能?” 祁王又怒又痛,指着他道:“你这个逆子!寡人何时亏待过你,你竟然敢杀父弑君?” 刘羲谦长叹一声,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刘羲纬膝行向前,不住叩首道:“不是儿臣,儿臣是冤枉的。” 项重华冲上前去拜倒道:“大王息怒,郢阳君真的是被冤枉的!何况他可是您的亲骨ròu,您若是因为一时震怒害了他的xìng命,将来真相大白之日再想挽回就太迟了!请陛下三思啊!” 刘羲谦也下跪求情,不住讲述刘羲纬少时事迹。祁王望了望刘羲纬,回忆起他儿时承欢膝下的时光,脸上写满了不忍。 刘羲绰冷笑道:“君恩深似海矣,臣节重如山乎?郢阳君不顾父君之恩,父王何必念及骨ròu之情?我且问你,田猎归来那日,是谁自告奋勇要负责父王的安全的?结果父王怎么孤身一人陷入险境了?你倒是说说,你去干什么了?” 刘羲纬面色惨白,汗珠一颗颗顺着脖子流到衣领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项重华仿佛见到了当初被息丽华冤枉的自己,悲愤同情涌上心头,心里一横,扑到刘羲纬前道:“此乃臣之罪!不关郢阳君的事!当日君上察觉周遭有异动便遣臣接替守护陛下的重任,自己亲去前方查看,臣却一时疏忽误了大事。请大王责罚!” 满殿瞬间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祁王。只听一声脆响,项重华跪在原地,脸上却多了刘羲纬的五个指印。刘羲纬拿起被当成证物的弯刀,指向项重华的胸脯道:“没用的东西!竟敢害得父王差点丢了xìng命,本君杀了你!”一刀劈了过去。 祁王忽然道:“住手!” 刘羲纬一刀稳稳停在项重华的胸前,刀风过处衣襟已被划开,鲜血点点渗出。 祁王叹了口气,捂住额头道:“华重虽然一时疏忽,但终究救了寡人。功过相抵,就算了吧!” 项重华这才感到了从胸口、脸上一直蔓延到心里的火辣辣的痛。秦非只觉冷汗浸透了脊背,透心的凉。 令尹笑道:“臣也愿意相信此事与众位拼死护卫陛下的勇士无关。所以只想请郢阳君给个说法。” 秦非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跪倒在地。祁王不禁奇道:“堂下所跪可是秦非先生?先生为何发笑?” 秦非道:“臣想起了一件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请陛下谅解。” 祁王道:“什么事情这么好笑,不妨讲来听听。” 秦非道:“臣少时有个邻居在当地富豪家里当差,却不知为何被管家怀疑偷了富豪家的珠宝。他不善解释,所以只好更加兢兢业业地干活,不但洗脱了嫌疑还获得了大家的jiāo口称赞。但此人却在一年后被官府抓了个人赃俱获,大王可知为何吗?” 祁王好奇道:“莫非他终于忍不住诱惑,偷了金钱财宝?” 秦非笑道:“只因他偷了小少爷的肚兜。” 祁王也不禁笑道:“好不容易赚来的美名竟然被肚兜毁于一旦,这也太荒唐了。” 秦非叩首,正色道:“大王既然也觉得荒唐,那为何认定郢阳君会干出比臣的邻居更荒唐的事情?臣斗胆问各位一句,一旦郢阳君真的弑君,他究竟能得到什么?郢阳君兵卒不过两千,一千用于田猎大典的守卫,剩下的一千若用来偷袭陛下,还有什么余力与捍卫王室祁宫的上万兵马抗衡?” 众人纷纷点头,均觉得有理。 秦非看着刘羲绰,一字一字道:“一旦山陵崩(即君王死),获利最大的只可能是太子。郢阳君毁掉美名,赔上兵马,结果却便宜了他人,这难道不比臣的邻居更荒唐吗?” 祁王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道:“言之有理。” 秦非暗自松了一口气,令尹却冷笑一声道:“秦先生的话确实很令人信服,但这些刀剑又怎么说?郢阳君可是自己承认他府中的兵刃是只此一家、无法仿造的。” 秦非又行了一礼,道:“请陛下给臣一个月的时间,一月之内,臣定然会给众位一个jiāo代。” 众人又看向祁王,祁王缓缓站起身子,道:“好。寡人就许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若不能使寡人满意,你和郢阳君府的人就去天牢反省吧!”言毕在众人的陪同下离殿而去。 郢阳君特意坐进秦非等人的车里道:“先生莫非已经有头绪了吗?” 秦非长叹了一口气,道:“属下也是毫无头绪,只能先缓兵再从长计议。君上府里剑柄的秘密会不会是被人泄露出去的呢?” 刘羲纬肯定地道:“绝对不会。这细钉看似简单,用的却是由竹先生所做的独一无二的模具,别人想学也学不来。” 秦非叹了口气道:“所幸我们还有时间。” 刘羲纬对项重华歉然道:“刚才事出紧急,多有得罪,请华壮士多多包涵。若不是华壮士替本君顶罪,本君真是百口莫辩。” 项重华疲倦地摆了摆手道:“为人臣子,自该如此。属下有些累了,先行告退。”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秦非向项重华道:“若是刘羲纬完蛋了咱们谁也别想活着,而你替他顶罪,以祁王的xìng子反而不会伤你,更会得到刘羲纬的重视和感激。你虽然受了委屈,却也划得来。” 项重华仰面躺在榻上道:“我当时却没有想这么多,只是仿佛看到了当日被息丽华冤枉的自己。刘羲纬那一巴掌打过来时我整个都懵了,甚至觉得他真会一刀杀了我。刘羲绰说的不错,他的礼贤下士根本不是出于真心。只要需要,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任何人。” 秦非脸上流露出一丝悲哀之色,道:“为人君王,向来如此。” 项重华翻身坐起,道:“但我对手下却无不是真心以对。”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怀疑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魏千雪敲门进来,向项重华道:“华大哥,姜国行馆有人求见。” 第四十章他乡故知 项重华和秦非对视一眼,魏千雪见两人神色不对,迟疑道:“华大哥若不方便,雪儿打发他走就便是。” 秦非笑道:“没有关系,让他进来吧。”待魏千雪出去后对项重华道:“姜国人会有谁来找你?莫非有人在田猎大典的比武上认出了你?” 项重华咬牙道:“我之前在雍国和萧显曾切磋过一次武艺,他认出我的面貌也不是不可能。若他妄想抓我向息丽华邀功,大不了和他拼命就是。” 秦非道:“姜国将军再怎样和太子亲密,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地挑衅刘羲纬。若来者不善,我们大可利用和刘羲纬的关系应对。但我们若先失礼,他们便有了向刘羲纬要人的借口。刘羲纬现在自顾不暇,到时候,反而是我们自己吃亏。” 项重华点头坐下道:“不错。看雪儿的意思,对方只有一人,我们难道还怕他不成?” 魏千雪引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进到房间后便转身出了房门。男子上前两步,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秦非纳闷道:“这位兄台有话好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项重华的眼中忽然也盈,满泪水,颤抖着握住男子的手,道:“你,你可是赵毅?” 赵毅一把掀开斗笠,露出横亘着刀疤的面孔,哽咽道:“储君果然还活着。苍天总是开了点眼。属下虽死无憾了。” 项重华扶他坐下,道:“桃溪谷后你是怎样逃出来的?其他弟兄可还有谁,有谁和你在一起吗?” 赵毅咬牙忍住泪水,道:“所有的兄弟都不在了,我因为心脏天生长偏了几分才侥幸捡回一条贱命。” 项重华抹去眼角的泪水,道:“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吗?” 赵毅垂下头道:“属下死里逃生后便一路逃往姜国,机缘巧合下到了姜国大将军府里。属下,实在愧对储君。” 项重华道:“你能活着比什么都强。何况我恨的只是姜王和息丽华。他对你可好吗?” 赵毅咬牙道:“天下除了重华太子,还有谁能对下属诚心以待?属下自从到了大将军府,到现在还只是个马夫。” 项重华奇道:“你的武艺和马术在我储君府可是首屈一指,姜国大将军的府里当真藏龙卧虎不成?” 赵毅恨恨道:“非我夸口,若论武艺,我纵然比不上萧显也不遑多让。但我一则是雍国人,二则不通晓逢迎拍马,自然处处碰壁!若非大将军的马夫重病难愈,我又怎么有机会参加祁国的田猎大典?” 项重华yù言又止,犹豫半饷才低声道:“她还好吗?” 赵毅道:“雅公主的吃穿用度即使是王后也不过如此。但是……”他顿了一顿,道:“但是雅公主自嫁过去之后,便一直住在林山汤沐邑的行宫,和姜王顶多是说说话,根本未曾过夜。姜王对她与其说是对宠姬,不如说是像对女儿。有人甚至说,姜王娶息雅公主也只是出于被息丽华威逼。” 项重华动容道:“原来姬鹏是无辜的?” 赵毅道:“不过姜国的太子却对雅公主垂涎已久,动不动就前去献殷勤。” 项重华怒道:“这个畜生!” 赵毅道:“储君你又为何会在郢阳君府里?” 项重华苦笑道:“我哪里还是什么储君?不过累累若丧家之犬而已。为刘羲纬效力自然是想借他一臂之力为我报桃溪谷之仇。我在这里用的名字是华重,叫我小重就行。” 赵毅道:“祁国太子不但权倾朝野,更与姜、陈两国jiāo情匪浅。要想扳过这样压倒xìng的优势恐怕……储,不,小重为何弃太子而投奔郢阳君?” 秦非chā嘴道:“这位兄台可知姜国方面有无借兵给太子吗?” 项重华一拍脑袋笑道:“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府中的第一高手赵毅赵大哥,这位是我的患难之jiāo,玄武潭庄梦先生得意门生秦非。” 秦非摆手苦笑道:“得意两字还是免了吧。” 赵毅向秦非拱手为礼,道:“据我所知,祁国太子只是让大将军在田猎大典的比武会上煞煞郢阳君的威风。至于兵马,就算太子要借,他也无能为力。大将军虽然掌控姜国兵马大权,但姜国太子却以防止在外作乱为由,只准他带心腹家将出使,兵马不过百人而已。” 秦非道:“那陈国方面有无向太子借兵呢?” 赵毅道:“这种事情人家自然不会对外人说,但我认为应该不会。陈国此次的使臣也是执掌兵权的大将军,出于同样的原因,带来的人不比我们多多少。姜、陈忌惮祁国也是出于自身利益,替太子出头打架还可能,怎会莫名其妙地把兵马借出去?”他看着项重华,奇怪地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储君,不,小重可否跟我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上点忙。” 项重华把整件事情叙述了一遍,赵毅蹙眉道:“那一千人会不会是太子私自调用的军队?” 秦非道:“刘羲纬对此也有过怀疑,所以托左司马查过,但那些人绝非祁国的兵士。太子平日均在府里,也没有空闲弄出一千人的私人队伍。” 项重华道:“更难办的是他们使用的武器均与郢阳君府的武器一模一样,连郢阳君为防人陷害在兵器手柄里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钉子也相同。” 赵毅思索了一阵,道:“他们用的是什么马?” 秦非道:“这跟马有什么关系?” 赵毅笑道:“论起马来,秦先生可就不如我这个大老粗了。纵然是相同品种的马儿,饮食、饲养习惯的差异也会造成直接的差别。这些差别在外行人看来微乎其微,却逃不过我的眼睛。” 秦非一拍大腿,喜道:“赵大哥真是天降的救星,我们现在就去当日遇袭的地方。因为要查凶手,所以现场完全没有动过。重华凭借在田猎大典上赢来的金箭加上郢阳君的令牌,想要进去轻而易举。” 项重华道:“但是赵大哥必须装扮成我们的侍卫,否则被姜国人看到了会被刁难。我们三人乘马叔的车子去。他是个聋子,一定不会泄露秘密。此事在查清之前越小心越好。” 赵毅呆呆看着项重华,道:“你,你真的是重华太子吗?” 项重华笑道:“经历了这么多的凶险,再加上秦兄的影响,我不变聪明点都不行。” 赵毅郑重地向秦非行了个大礼,叹息道:“若是早些遇到先生,我太子府也不至于……” 秦非忙道:“那我这就去找马叔。” 三人坐在车里,开始聊起各人的遭遇,不禁唏嘘感慨。 赵毅道:“这个马夫驭车之术极好,纵然当祁王的驾尹也足够了,为何要屈居郢阳君府?” 项重华道:“祁国人最好面子,祁王更甚,怎么会让一个聋子驾车?” 赵毅不禁感慨道:“何世无遗贤?纵然有再好的本领,不遇到能慧眼识人的伯乐也是徒劳。但像重华太子这样懂得识英雄的又有几个?” 秦非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但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车子停在当日遇袭的河岸边,小桥已经修缮完毕,三人步行过桥。 赵毅蹲在地上细细查看马蹄印,道:“这个应该是禁卫的马,祁国禁卫隶属祁王直接管控,所以马蹄上钉的是只有君主才有资格用的龙纹马掌。”他的手指向左移了几寸,指着另一个掌印道:“这个马掌上绘制的是凤纹,听说祁国崇凤,王子的标记便是飞凤,所以……” 秦非道:“这是敌人的马蹄,他们竟然连这细节都想到了,真不简单。” 赵毅又细细查看了几个马匹的蹄印,道:“奇怪。马蹄印虽均是郢阳君府的,马的品种却很杂乱,而且还有几匹野马。” 秦非惊讶道:“还有野马?可是那些马儿看起来都是黑马啊?” 赵毅站起来道:“那就对了。敌人为了不让人发现马儿品种混乱,所以全都使用黑马以混淆视听。”他向前跨了几步,指着一坨干了的马粪道:“这个马粪中有许多未彻底消化的果实野草,郢阳君即使再节俭,也不至于派人到深山里采乱七八糟的野草让马儿吃坏肚子。” 秦非思索道:“品种杂乱,喂食以山中野草为主……莫非,他们是山贼?” 赵毅钦佩道:“秦先生果然聪明过人。” 项重华道:“太好了,我们马上进宫向陛下陈述。” 秦非道:“绝对不可以。祁王身边即使没有太子的眼线,所亲近的令尹等人也属于太子一派,在人赃俱获前若是走漏了风声只会打草惊蛇。我们能做的只有告诉郢阳君,让他一面竭力保持现场,一面暗中调查太子和山贼勾结之事。何况兵器之谜还是没有解开。” 项重华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好歹是有了方向。”搂着赵毅的肩膀道:“赵大哥你真是我们的大救星、大福星!” 秦非也向他行了一礼,道:“赵大哥的识马之术让我大开眼界。姜人不知重用你总有一日要后悔。” 赵毅不好意思地搓着粗大的巴掌,道:“能为重华太子和秦先生效力,我比什么都开心。” 三人有说有笑地回到马车。赵毅道:“太子晚上邀请大将军去藏,春,阁喝酒要用马车,我必须要回行馆了。储君,不,小重若有事找我,就在行馆后的大榕树下堆放三块砖头,最后一块砖头下押着信,并用内力嵌进地面。若接到什么消息,我也会在郢阳君府的后墙后摆放相同的暗号。我有几个豪侠朋友常跟马常打jiāo道,我去向他们打听打听,或许可以知道什么。” 秦非道:“有劳赵大哥。” 赵毅换回衣服带上斗笠,在无人的地方下了马车。项重华和秦非回到君府。 第四十一章重逢霜月 项重华道:“刘羲绰那个混蛋一定在密道里藏着许多不可见人的秘密,我决定今晚去探查一翻。” 秦非道:“我也正有此意。” 项重华惊讶道:“你也要去?你连个强壮点的丫头都打不过,怎么闯过禁卫重重的太子府?” 秦非道:“刘羲绰今晚要去喝酒,以他那好炫耀的个xìng,定然把美人军团和得意的家将尽数带走,你带着我去也没有什么困难吧?” 项重华道:“你说得好听,打起架来还不是我一个人?” 秦非趴在地上,从塌底摸出一把砍刀。 项重华惊道:“你从哪里弄来的砍刀,还藏在塌下?想干什么?” 秦非道:“我为了解开兵器之谜,便跟郢阳君要了许多搜来的兵器。”自我感觉良好地道:“我觉得我用刀还是蛮有天赋的。” 项重华擦了一把冷汗道:“刀都拿反了居然还没被人分尸,你的确是太有才了!” 秦非笑嘻嘻地道:“关键是我还有你这个身手不凡的好朋友。” 项重华面色一沉道:“说笑归说笑,太子府你万万去不得。他们府中若是真有不可见人的秘密,必布下了天罗地网,纵然是我也难保能平安归来。” 秦非肃然道:“所以我才更加要去。太子府的密道里肯定到处是陷阱机关,我若不去指导你,你恐怕更危险。何况若是有什么关键的细节被你遗漏了岂不是白忙一场?” 项重华踱来踱去,考虑了一会儿,道:“好!但你必须听我的。” 夜色如墨,月明星稀。 项重华接过魏千雪递过的黑巾蒙住面孔,拿起重剑。 魏千雪迟疑道:“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于招摇?” 秦非不满道:“何止招摇,简直是丢人现眼!” 项重华往像背娃娃一样绑在背上的秦非身上拍了一记道:“这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 秦非怒道:“你把我当护背一样裹着,还说是为了我?要是有人用箭shè你,我立马就成刺猬了。” 项重华笑道:“我们尽量不让人发现不就行啦?” 秦非“哼”了一声。 项重华向魏千雪道:“若有人来找我们,替我们打发一下,就算是刘羲纬也不例外。” 魏千雪点头道:“一切小心。” 项重华背着秦非施展轻功,很快便潜入太子府,顺着隐掩在一片浓荫下的西墙底的小路到达西园。亭台楼阁间挑起一盏盏风灯,落英缤纷的小径转过前方的殿堂后岔开两条。 项重华掏出从铜牌上拓下来的地图看了一眼,沿着左边的小路飞掠过去。脚步声从前方传来,项重华立即闪进旁边的树丛里,等到巡逻的兵士走过后,壁虎般游上屋顶。 屋子的左面是片枫树林,枫树林的尽头则是一口枯井。林外两队守卫正相向而行,项重华待他们jiāo叉错过后,燕子一般飞下屋顶,窜进枫树林,将秦非放下。两人找到古井,向西丈量了二十步后蹲下身子开始在草丛里摸索。秦非掀起一块连着盖子的拉手,使劲往上一拉,地上便出现了一个洞口。项重华护着秦非顺着洞口的台阶走下后将盖子重新盖好,取出火折子。 秦非查看了一会儿后道:“这里没有什么机关。” 两人顺着唯一的一条通道,不一会儿便遇到了三道岔路,秦非拿过地图看了半天才决定走中间,此后的岔路又出现了几次,秦非思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半时辰后,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间小屋,两人走进屋子,项重华忽然道:“附近有人!” 秦非大惊之下向后一靠,后背撞到了墙边的一块凸起,只听“轰隆”一声响,小屋的石门忽然合拢,任由怎么敲打也无济于事。 项重华惊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到哪里了?” 秦非拿起地图支支吾吾道:“这,这个,大概在太子寝,不,好像是在花园底……” 项重华急道:“你不是拿着地图吗?怎么连到哪里了都不知道?” 秦非满面通红道:“岔道太多,而且画得太乱了……” 项重华气道:“再怎样乱,基本方向也该知道吧?别告诉我你连东西南北都不分!” 秦非摸摸后脑勺道:“自我记事以来,从没找到北过。” 项重华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你,该不会是路痴吧?” 秦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我还以为看着地图就没问题了。” 项重华怒道:“不认路就早说啊!你逞什么英雄!现在出都出不去了,你说怎么办?” 秦非忙摆手道:“稍安勿躁,也许这里还有什么机关。” 项重华无奈地道:“我终于知道你师尊为何不让你下山了,就你这个路痴,一出山肯定得迷得回都回不去。” 秦非拿起火折子,照着墙壁一点点摸索过去。小屋的四壁皆为巨石,打磨得滑不留手,但在墙壁靠南面的地方却绘了一条盘龙,与秦非双眼持平的高度上则有一双镂空的龙眼。 秦非摸着龙图道:“我记得像这样的布置处应该就是出口。” 项重华走过去轻轻敲了敲墙壁,道:“这里的墙壁似乎是薄一些,现在怎样办?” 秦非道:“这块墙可能是活壁,你只管用力推,一定可以打开的。” 项重华将双手按在墙壁上,力贯双臂,墙却丝毫不动。 秦非道:“再用点力。” 项重华将袖子挽起,调动内力推墙,只听“咯吱咯吱”的声音隐隐响起,墙依然没有打开。 项重华运了一会儿气,道:“你让远一些。”稳扎马步,猛地向墙扑去。 只听一声巨响,项重华随着墙一起栽倒在地,昏暗的眼前瞬间一片亮光。秦非忙上前扶起项重华,举目一看,两人竟进到了一间极其精致的闺房里。对面的墙角摆着一张宽大的绣榻,绣榻上锦帐低垂,露出粉色的棉被和搭在上面的几件女子的衣裳。紧靠着绣榻边,则是摆满了金银首饰的梳妆台,台边除了一个大木桶外再无一物。 两人一起把目光由绣榻转向旁边的木桶,只见桶里有一个浑身赤luǒ的绝色佳人正紧紧捂住胸前和肩膀,惊恐地看着忽然闯进来的陌生人。 项重华和秦非呆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起扭过头,却又想起了什么,一起转回头惊叫道:“你,你是霜月?” 女子的目中惶恐之色渐渐消逝,恍然大悟道:“你们,是恩公?” 秦非和项重华一起冲到木桶旁,霜月一声尖叫缩进水里,两人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同时向后迈了三步,转过身去。 霜月不好意思地道:“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拿一下衣服?” 项重华踢了一脚秦非,秦非只得一手蒙上眼睛,一手摸索到榻边,抓起质地像美人肌肤一般细腻的衣衫,匆匆往木桶方向移去,脚下一绊,差点摔倒。霜月伸出白皙柔腻的臂膀接过他递过的衣衫,光滑的手指自他手背上轻轻滑过,痒痒的感觉直钻入了心里。秦非立即跑回项重华的身边,心跳不已。“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自后响起。 霜月道:“两位可以转回头了。” 项重华和秦非又是轻松又是失望,但见到如出水芙蓉般新沐出浴的霜月,眼前皆一亮。 霜月又恢复了冷艳的样子,将湿法束在脑后,道:“两位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又为何把墙壁给拆了?” 项重华毫不客气指着秦非道:“是他叫我拆墙的。” 秦非反驳道:“我让你找活门,又没叫你拆墙!” 项重华道:“是谁说那墙是活门的?你个大路痴!” 霜月道:“看来冥冥之中果然有一股力量将霜月与两位恩公连在一起。那堵墙本是太子偷窥、监视我的地方,没有想到两位却歪打正着。” 项重华道:“刘羲绰这个大混蛋祸害了那么多的女子还不够,居然连别人的婢女都不放过。” 霜月淡淡道:“王室贵胄如此之人比比皆是,有人甚至会因为想霸占人家的妻子而害得别人全家破亡,身为弱者能有什么办法?若非太子和霜月有杀父之仇,霜月说不定早就从了他了。” 秦非道:“刘羲绰居然还未碰过你?” 第四十二章逃出生天 霜月冷笑道:“他看上的女人不是投怀送抱就是yù拒还迎,对我这个自始至终都不给好脸看的另类自然觉得新奇。他甚至一直对我以礼相待。人就是这样贱,越不容易到手的越珍惜,越是落于低贱的越会引人践踏。” 秦非道:“霜月姑娘可曾听到田猎大典大王被袭击的事情?” 霜月道:“那绝对是太子的yīn谋。他前些日子就多次夸口说自己马上就会成为祁王。” 秦非道:“姑娘可知那些袭击的人是从哪里来的吗?” 霜月道:“听他说,似乎是楚梦泽附近山上的山贼。” 秦非心道:“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最容易得意忘形。刘羲绰栽死了也不一定想得到自己是怎么死的。” 项重华道:“那些与郢阳君府一模一样的兵器是怎么回事?刘羲绰可跟你讲过吗?” 霜月道:“他不过是向我炫耀,怎会泄露这么重要的秘密?”忽然想起一事,对项重华道:“太子对华大哥投在郢阳君府下一直耿耿于怀,打算若不能收你为己用就杀你。” 项重华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 霜月道:“太子也许没有这个本事,但千仞雪却未必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行。据我所知,千仞雪已经在郢阳君府中做细作多时。你们的举动,说不定早被其掌握了。” 项重华心里不由一惊,道:“你可知道千仞雪是谁吗?” 霜月摇头道:“此事是一等一的机密,若是泄露了必定会得罪千仞雪,太子怎敢跟人透露?” 项重华一跺脚道:“这些事以后再说,现在得先从这里逃走。向霜月道:“你可知这里通往外头的路怎么走吗?” 霜月道:“自然知道。但那里有重兵把守。霜月武艺平平,恐怕只会连累两位。” 项重华拿出地图道:“这个你可看得懂吗?” 霜月双眼豁然亮起道:“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条捷径!”转身推开房门,穿过一条小走廊将两人带到一根大柱子旁,道:“这里应该就是机关。” 项重华绕着柱子转了一圈,伸手推推又停下脚步,张开双臂抱住柱子,腰间用力一转,柱子“咯吱吱”转了半圈,对面的墙壁应声开启一道门。 霜月道:“跟我来。”率先进入通道。项重华最后进入,将门关起。只听“咯吱吱”的声音又响起,柱子随着门的重新掩住恢复了原态。三人穿过密道行到一间书房中。 霜月道:“这里是太子和大司马及令尹秘密商量要事的地方。他今晚要去赴宴,绝不会有其他人进来。你们大可放心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秦非看了一会儿霜月,忽然道:“他不会忽然回来吧?你可知他几时走的?” 霜月道:“他下午申时又来纠缠了我好一会儿才走。” 项重华怒道:“真不要脸!” 秦非道:“太子可跟你说了什么吗?” 霜月淡淡道:“除了让我嫁给他还能有什么?关于他私人的事情,除非是为了向我炫耀才偶尔透露一两次,其他时候都是守口如瓶。” 秦非道:“他把你关在这里为何不派人看守?” 霜月道:“以前曾派过一两个婢女,都被我赶走了。关着我的地方除了他和管家外,其他人应该不会知道。就算万不得已要派人过来,那些人也要被蒙上双目。” 秦非叹道:“口上说喜欢,却把你禁锢在一间连本书都没有的地方。那密室昏天暗地,连阳光都透不进来,若换了我,根本活不下去。” 霜月淡淡道:“也没有什么。反正霜月也不识字。没人烦我倒也清净。至于阳光之类的更无所谓,不知日夜时辰地活着反而能忘了许多烦恼。” 项重华四处翻找,拿着一封书信对秦非道:“我把这里翻遍了什么也没有找到。只有这封书信似乎提到了几句和大司马联手打压左徒的事情,还说得极为隐晦,完全抓不住马脚。” 秦非拿过书信仔细看了几遍,道:“乍看确实找不到什么线索,但仔细一想还是可以获得一些信息。”指着几行字对项重华道:“你看,这里指责左徒大逆不道,对上不敬,可见他们用来大做文章的事应该是言语或者吃穿用度。若是言语的话难以保留凭证,所以可以排除。”手指下移,指向下面的几行字道:“这里则说左徒这种公然破坏整个祁国安康、人神共愤的行为不可饶恕,可见定是左徒做了什么违反大忌的事情。但左徒向来行为规矩,小心谨慎,应该不会触犯祁国法律。结合因其父去世举家未能出席田猎大典,可见左徒很可能因不知祁王禁止杀鹿而触犯了新令。祁王虽常念旧情但异常迷信,因为此事大大惩戒左徒极为可能。” 霜月冷漠的眼中闪过一丝钦佩。 项重华往他肩上一拍道:“果然没有枉费我一场辛苦把你背到这里。” 秦非将信折好递给项重华,道:“恐怕刘羲绰也是刚刚收到此信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否则应该和其他信件一样销毁了。可见对左徒的攻击尚在酝酿阶段。明日我们立即通知左徒,应该还来得及。”顿了顿接着道:“刘羲绰虽然糊涂,但辅佐他的令尹和大司马都是极为厉害的角色。要想除掉刘羲绰,最好先把他俩拉下马。” 霜月道:“但此二人一文一武,掌控了祁国朝政相当大的权力,并很得祁王欢心。想要撼动他们谈何容易?” 秦非道:“权势越大危险也越大,再温顺的君主也打心眼里不信任功高盖主的臣子。一旦抓住他们大力扶持太子甚至不惜背叛祁王的证据,祁王绝对会迫不及待地除掉他们。” 霜月的目中流露过一瞬奇怪的神色,复平静道:“出了书房往右手走便是一道长廊,穿过长廊再经过一座桃花林便是偏门,这条路防备最少,出府也最快。尤其是桃花林,听说除了园丁外的男子若敢私闯最轻也要被杖责。” 项重华兴奋道:“莫非是林中有何不可见人的秘密?” 霜月淡淡道:“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两位恩公可知息国的息雅公主吗?” 项重华心里一揪,道:“有所耳闻。这关雅公主什么事情?” 霜月道:“太子早就仰慕雅公主的艳名,在姜王迎娶雅公主时一睹芳容后更是心醉神迷,不但在卧房里到处挂着雅公主的画像和为她题写的歪诗,还为有桃花仙子美称的雅公主建了这个桃花林。不过太子对此事讳莫如深,连对我都仅提起过只言片语。至于管家和下人,连他屋里画像是谁也不知道。” 项重华恨不得冲出去将刘羲绰乱刀砍死。 秦非忙道:“我们还是尽快逃走吧,若等刘羲绰回来就更难脱身了。” 三人将所有物件摆放归位后,按照霜月所指的路迅速来到桃花林前。项重华忽然止住脚步,呆呆望着没有一朵桃花的树林。秦非知道他遇到赵毅后,不堪回事的往事又被唤起,见到桃林更是睹物思人,相思难解,心中暗叹一声,推了一推项重华,低声道:“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桃林戒备虽较松,但被发现了也不得了。” 项重华忽然转身横移一步,拔剑在手,低声道:“有埋伏!躲在我后边!” 火光从桃林前的屋后纷纷转出,几十把弓弩对准三人。为首的侍卫长叫道:“果然逃到了这里。抓活的!” 弓弩齐齐向下对准三人的腿部,项重华高声叫道:“往林子里逃。”身形迅速左右移动,剑光密成光网,箭矢纷纷落地。侍卫长也拔出配刀,近百人兵分两路,绕开箭矢向项重华冲去。 项重华且打且退,身形迅速在围过来的敌人中穿梭自如,重剑扫到之处侍卫纷纷倒地。包围过来的人却越来越多,连箭矢都已shè不到。 侍卫长叫道:“华重听着,我家太子对你的武艺甚为欣赏,你若弃械投降绝对不会为难你们。要再执迷不悟的话,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项重华骂道:“让我向刘羲绰那个色鬼草包低头想都别想。有本事就先抓住我!” 侍卫道:“有胆色!”一挥手,新赶过来的近百人也冲上前去。项重华见敌人越聚越多,压力也骤然上升,虽可以借助轻功逃脱,但为了替秦非和霜月争取多一点的时间还是咬牙苦苦支持。霜月的声音从桃林里隐隐传来,道:“华大哥快来,他们不敢进林。“项重华精神一震,见敌人虽从四面八方纷纷赶来,却无人进林追击秦非和霜月,重剑猛然一个横劈砍倒了围在身边的五个侍卫,趁着压力骤减的空档,迅速后移。 侍卫见他就要进林赶紧追上,项重华头也不回地伸手入腰带,掏出一把飞针向后一撒,最前端的敌人纷纷中针倒地。 项重华纵身一跃,就地滚了两滚随即立起,叫道:“秦非,霜月,你们没事吧?” 秦非的声音自另一端传来,道:“我们在这里!” 项重华循声过去,只见桃花林已走到尽头,前方点点火光越聚越多,纷纷涌来。 霜月道:“只要出去再跑十几丈就可以跳墙出去了。只可惜林子外头的埋伏比刚才只多不少。” 项重华道:“再困难也得冲出去,对方人会越来越多,只呆在这里早晚会被困死!”向霜月道:“你会用剑吗?” 霜月咬着嘴唇道:“跟着郢阳君学过一点,只望别成了你的负担。” 项重华拍着秦非的肩膀道:“比他强就行。最起码你不会把剑拿反了吧?” 秦非打了项重华一拳,自己却疼得跳了起来,举着刀子怒道:“别太小看我!我再不济也能砍到人!” 项重华不理他,向霜月道:“我先夺把剑给你,拿好了再出来。”猛然冲出林子。不一会儿,一把长剑飞进林中,落在霜月脚边。霜月拿起剑对秦非道:“跟在我后边。”也冲了出去。 项重华挡在最前面,重剑大开大阖,挡者披靡。霜月则在左后方,挥剑砍杀被项重华的剑压冲击开来的敌人。秦非紧紧握着刀,在空中乱劈乱砍,常常是刀子还没挨住敌人的衣边,敌人就被项重华一剑劈死。横里向霜月冲来十多名身穿盔甲的护卫,霜月挥剑抵挡,长剑击在坚韧的盔甲上震得虎口生疼,长剑也掉在了地上。另一个盔甲武士从后方攻来,一剑砍在她的右肩上,霜月一声惨叫,眼见就要毙命。项重华身形急转,向左一个扫堂腿就踢了出去,最前排的三个盔甲武士重心立失向后仰倒,盔甲武士阵营立即乱了阵脚。项重华随即高高跃起,左手夺过一把长剑,右手重剑横挑直刺,连杀数人冲破了一个缺口。他把秦非和霜月夹在肋下,腾空飞起,双脚迅速地踩踏过数十名侍卫的头、肩,越过了六七丈的距离到达一处未被包围的地面。 被撂在后方的敌人纷纷转头就追,守在墙边的敌人也呼喊叱咤着围将过来。三人拼命往墙边人少的地方跑,项重华一面撒手发暗器,一面对霜月道:“你没事吧?” 霜月捂着鲜血不断渗出的右肩,咬牙道:“没关系!我左手也可以用剑。” 秦非举着砍刀叫道:“我也可以砍人!” 项重华吼道:“少添乱!你别拿反了刀砍到自己就不错了!” 将刚抢来的长剑递给霜月,三人再次闯进重重敌人之中。霜月左手拿剑动作虽略迟缓,但也用得有模有样,一连劈倒近十个侍卫,秦非依然兵不血刃,急得大刀一挥,道:“你俩别跟照顾小孩一样照顾我行不行?我也有刀!” 项重华道:“好。”干脆利索地一闪,后面立即冲过一个侍卫,照着秦非一剑就劈下去。秦非尖叫一声,挥刀打在侍卫的脑门上,侍卫也一声尖叫,伸手一摸,连血都没出,只是鼓起一个大包。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片刻,侍卫立即追着秦非就砍,秦非吓得大呼救命。霜月一个箭步冲过,长剑递出,刺入侍卫喉咙。 项重华一把拎起秦非,扔在自己后方道:“跟你说别把刀拿反了你就是记不住。安分点待着吧!” 眼见三人已经迫近墙边,只需干掉护在墙角的侍卫便可攀墙逃走。 项重华吼道:“紧紧跟上!”切瓜砍菜般一连撂倒十个敌人。秦非脚下一绊,栽在地上。霜月立即转身去救,一人横切入来,朝霜月就是一剑,霜月挥剑挡开,两人缠斗在一起。项重华挥手一刀,拦在前面的侍卫颈血直喷。项重华拖刀一扫,又砍中了从侧面冲出的另一个铁甲武士,重剑连盔甲带骨ròu一起刺透。秦非大口喘着气,一面高声大叫,一面冲过去想助项重华一臂之力。 旁边侍卫瞅准秦非一起杀了过来。项重华拦面一挡,却觉右肋一疼。秦非傻傻地望着自己砍在项重华身上的刀,不知所措。 项重华差点气得背过气去,怒道:“早不拿正晚不拿正,砍我的时候怎么拿得这么正!” 另一边的霜月被五个盔甲侍卫团团围住,左右支拙。项重华立即奔过去,举刀砍断了一人的脖子,手腕一弹,剑背狠狠打在另一个人的胸口上。霜月压力骤减,挥剑刺入一人的眉心,只听秦非大呼小叫地举刀又跑来助阵,不偏不倚地砍到了项重华的左肋上,连刀都砍断了。所幸项重华身体立生出护力,否则xìng命危矣。 项重华一把揪过秦非的领口,怒吼道:“你小子可真追求完美啊!砍完右边砍左边!” 霜月刺死了三个侍卫,高声道:“华大哥、秦先生,趁现在!” 项重华一看,墙边已经被清理出一块,把秦非拦腰扛在肩膀上,搂住霜月的纤腰便攀墙而上。后方箭矢连连shè来,项重华通过气流感应,左右闪躲,终于登上墙头,伸手洒出一把暗器击落快要追到墙根的敌人,施展轻功,迅速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第四十三章水落石出 魏千雪坐在项重华的房间里,心不在焉地绣着荷包,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急忙开门。项重华把秦非往地上一摔,把霜月放在榻上,道:“快点给她止血!” 魏千雪先是一愣,随即找出医yào箱。 秦非一跃而起,怒道:“你干什么把我摔在地上!” 项重华道:“要不是顾不得,我直接把你扔在井里!你说你千军万马里左劈右砍连个袖子都没砍到,这失手率是何等的奇迹啊!怎么砍起我来就那么百步穿杨呢?” 秦非道:“我还不是想帮你忙,想为你两肋chā刀吗!” 项重华指着鲜血淋漓的两肋吼道:“所以就两刀全招呼到我身上了啊!人家为朋友是两肋chā刀,你是chā朋友肋骨两刀!” 霜月紧紧捂住右肩,咬牙道:“华大哥身上的伤也很重,先看看他,我不要紧。” 魏千雪犹豫片刻,为项重华查看伤口。 项重华摆手道:“不碍事,只是砍破了皮ròu。凭借我的内力,只需两天便可以痊愈。霜月姑娘怎么样?” 霜月摇摇头道:“没事。”手指却丝毫不肯松开。 秦非心中掠过一丝疑云,走到霜月面前,弯下腰道:“你伤口很深,似乎伤到了骨头。若不立即治疗恐怕会致残。请霜月姑娘莫要顾及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礼,把手放开让我帮你治疗。” 霜月的眼中涌起一阵警觉和惊恐,手指几乎要深入伤口之中,道:“不用劳烦秦先生,霜月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请为我通告郢阳君,告诉他霜月回来了,可以吗?” 项重华一步冲过来,急道:“这可不是扭扭捏捏的时候,残疾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霜月咬牙道:“我说不用就是不用!” 秦非沉下脸道:“莫非霜月姑娘肩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霜月微微有些怒气,冷冷道:“不干你的事情。” 项重华挥手过去,连点她十处大穴,道:“秦非,jiāo给你了!” 秦非的手指触到她的右肩衣服,阵阵颤抖透过指尖传了上来,秦非咬牙掀开她的右肩衣衫,双眼紧闭,只怕见到那令人刻骨铭心的血梨花。 项重华和魏千雪睁大了双眼,很快别过头去,目中充满了不忍。谁也没有想到这本该光滑细腻的肩膀上竟然布满了狰狞的疤痕。 秦非愣在原地。 霜月淡淡道:“先生看够了吗?” 秦非的脸红到了脖子,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霜月却直直看着他的双眼,道:“你不问我这些伤口是从何而来的吗?” 项重华道:“是不是刘羲绰那个混蛋干的?我一定不会绕过他!” 秦非忽然高声道:“够了!不用再提此事!” 项重华解开她的穴道,秦非则在她面前一揖到底,诚恳地道:“姑娘要打要杀,秦非绝不还手。” 霜月冷冷道:“不用。可否把我送到郢阳君那里?他对太子府一定比你们更在意。” 秦非斩钉截铁地道:“不可以。今日你就在华重的房间休息。若是叫郢阳君知道你回来了,你一定得劳心劳神。你受了重伤,怎么也得好好歇息一夜。” 项重华道:“不错。你流了那么多的血,可架不住再劳神。” 霜月看着秦非,嘴角挑起一丝冷笑道:“玄武潭的门人不是时时都把利益大局放在前头吗?何必因为关心一介小女子而耽误时机?” 秦非肃然道:“我就是想关心你,你管不着。” 霜月道:“好。一切明日再说。” 秦非为她拉上被子,和项重华及魏千雪一起走出房间。 霜月忽然转过身,向秦非道:“谢谢你!” 秦非神色略微一动,脚步不停。 第二日,秦非和项重华详细jiāo代了夜闯太子府的事情。 刘羲笑道:“怪不得听说太子昨夜大发了一通脾气,连早朝都没上,原来是你们的功劳。” 项重华道:“他不会兴师问罪吧?” 刘羲纬笑道:“放心吧。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打死他也不肯让旁人知道。”转向秦非道:“秦先生莫非也通识拳脚刀剑吗?” 项重华白眼一翻道:“秦非昨夜可卖大力了,刀都砍断了。” 刘羲纬道:“哦?莫非秦先生也手刃了太子府几名高手?” 项重华道:“只是砍中了一个无人可伤的高手。” 刘羲纬道:“真有此事?秦先生砍中的是谁?” 项重华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刘羲纬拼命忍住笑,惊讶道:“连刀都砍断了,可见秦先生的膂力也非比寻常啊!” 项重华没好气地道:“准头更好。左肋右肋一边一刀,对称极了!” 秦非忽然想起一件事,向陈嘉借过一把刀,对项重华道:“跟你商量件事。” 项重华道:“什么?” 秦非道:“我想砍你一刀。” 项重华道:“我也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秦非道:“什么?” 项重华道:“我想把你扔到井里。” 秦非忙摆手道:“我不是开玩笑。你能不能运气抵挡一下,我自有用意!” 项重华看他一脸正色,道:“好。不过你小子要是敢乱来,我一定把你扔在井里,然后再丢块巨石下去。”说完站好马步,气运全身道:“来吧!别砍肋下就行!” 秦非照准他的左臂,用尽全力一刀砍下,众人惊呼声中,秦非连人带刀一起被震飞,摔倒在地上。秦非不等爬起就看着手中丝毫未损的砍刀,道:“怎么会这样?” 刘羲纬见项重华连衣服都没损伤,惊佩之心更甚,走到秦非旁边道:“先生到底是何用意?” 秦非不理他,把刀颠来倒去看了大半天,一拍腿道:“我明白了!”跳起来对刘羲纬道:“请问君上,人是在一般迎战状态下肌ròu硬还是在内功护体时肌ròu硬?” 刘羲纬道:“自然是内力护体时肌ròu最硬。” 秦非道:“这就是了。我用从刺客身上搜来的刀子砍未运功护体的华重,结果刀子断成两截,用府中刀子砍护体的华重,刀子却丝毫未损,这说明什么?” 项重华张大嘴,刘羲纬双目陡然一亮,道:“那些从刺客身上搜来的兵刃之所以与郢阳君府的一样,是因为它们本来就是用郢阳君府用坏了或用有问题的武器略微加工制成。所以表面虽相同,但耐xìng却大打折扣。” 项重华惊讶道:“原来如此。秦非你的脑子太好使了!” 秦非道:“郢阳君只要托人查查郢阳君府废弃兵器的去处,这不白之冤便可以洗清了。” 郢阳君道:“本君记起来了,那些袭击我们的贼子的兵器确实折断了不少。左徒跟工尹是酒友,请他一查自然水落石出。”握住秦非的手道:“多谢先生又救我郢阳君府一命。” 秦非笑道:“还有一件好事要告诉君上,霜月姑娘也回来了。她被太子一直囚禁在地下密室里。只是昨夜受了伤正在休养。” 郢阳君摆手道:“这些都是小事,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向众人道:“从此以后,秦先生就是我郢阳君府第一谋士,只要他需要,大家一定要全力配合。他的话就相当于本君的话,谁若是敢忤逆不从,休怪本君翻脸无情!” 秦非见刘羲纬对原本是心腹的霜月的安危竟如此不屑一顾,又联想起重伤几乎丧命却被弃之一旁的陈杰等人,只觉一片荒凉。 刘羲纬一手一个握着秦非和项重华道:“今日我便要去拜会左徒,两位和我一起去,晚上再一同赴宴。” 秦非道:“君上如此厚待,我等真是受宠若惊。只是我们另有要事。”附到刘羲纬耳边将赵毅对马匹推断的事情简略讲了一遍,刘羲纬的双目豁然一亮,道:“真是天助我郢阳君府。一切就有劳两位了。” 项重华和秦非回到房间,赏赐随即络绎不绝送来,秦非令魏千雪将赏赐分给府中众人,项重华则拿走yào材去探望霜月和陈杰等人。两人忙到下午才略微清闲,一起到和赵毅约定的地方,发现赵毅果然已经留下记号。只见信上面写道:“亥时北城门西行十丈,槐树下古井旁见。” 第四十四章线索中断 项重华叹了一口气,道:“话虽这么说,但我很没信心。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后再说吧。”抓过另一半簪子道:“那你一路小心。” 秦非点点头,带着另一半簪子令马叔驾车行往藏,春。阁。太仆一身便装早已在房间里相侯,不等秦非行礼先深揖一礼,道:“若非先生那日阻拦,在下想必已经铸下大错,请先生受我一拜。” 秦非忙还礼,两人客套一番后入席。太卜道:“先生私下里不必叫我太卜,我叫景原。秦先生可叫秦非?” 秦非道:“在下正是秦非。不知太卜召非前来有何贵干?” 太卜垂下秀气的眸子,只为秦非倒了一杯酒。秦非眼珠一转,从怀里掏出半截簪子,道:“其实非早就想拜会太卜,非偶然拾到一件东西,不知太卜可否识得?” 太卜接过簪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眼中写满说不出的温柔与伤感,道:“这是景原的东西。多谢先生。” 秦非笑道:“物归原主就好,非还有事,请恕不能奉陪。”站起来又行了一礼,准备出门。 景原道:“先生不问此簪子是何人之物吗?” 秦非笑道:“自然是令堂或是令姐妹的宝物。” 景原叹了口气,道:“先生是个聪明人,难道不想问别的事情吗?” 秦非笑道:“这簪子想必摔成了两截,非只捡到一半,若要问也是太卜质问非才是,非能有什么好问的?” 景原抬起头道:“我知道很多太子的事情。” 秦非兴奋地几乎要叫起来,但仍故作平静地道:“太卜博闻强识,这也很正常!” 景原动容道:“你一定知道这簪子意味着什么,难道不要以此要挟我吗?” 秦非淡淡道:“太卜您喝多了,也想多了。非只是来物归原主的。就此别过!” 景原忽然站起道:“先生留步。”快步上前朝窗口望了一望,关上窗子拉着秦非坐下,小声道:“多谢先生不计前嫌,明知我那次陷害郢阳君却不为难我,我实在……” 秦非笑道:“太卜不必在意,郢阳君府的做事风格和太子府可不一样。” 景原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被太子要挟,无法为你们作证。更可惜的是,我对他们的计划所知也非常有限,帮不了君上的忙。” 秦非大感失望,但仍笑道:“我只是来还东西,不是来做生意的。太卜不要放在心上。”说完站起身。 景原踌躇了半天,终于咬牙道:“启灵山!” 秦非道:“什么?” 景原垂下头,淡笑道:“那日他们本计划趁伏兵引起骚乱时,让我暗中刺杀陛下。”叹了口气接着道:“那些人是山贼,每逢十五的午时便会准时去启灵山的黑市出手抢来的货物。” 秦非一把捉住他的手道:“太卜告诉我们这些不会有危险吧?” 景原淡淡一笑道:“这些都是我偶尔听来的,他们算不到我头上。” 秦非道:“这就好。”起身道:“非必须要告诉君上,多谢太卜。”立即下楼,不巧撞到了一个人,抬头一看,竟然是那日代表姜国出战的萧显。萧显却不认识秦非,一把将他扔在地上,拔出宝剑劈头就砍。旁边忽然迅速闪来一个纤细的影,刀光一亮,便将萧显手臂划出一道血痕。萧显惨叫一声,向救了秦非的人怒叫道:“你干什么!”那人冷冷道:“再多事我先宰了你!”声音似乎是强装的沙哑,透着几分女子的甜美。秦非立即站起身,却只看到一个穿着白色便装的男子的背影,心道:“这声音怎么这样耳熟?但他似乎不想让我看见面貌。”眼珠一转,忽然惨叫一声,自己摔坐在地。那男子出于本能,果然转过脸来,但同时,一个红色的身影却挡住了秦非的视线,道:“秦非,你坐在地上做什么?”白衣男子似乎明白了秦非的诡计,立即转头和萧显一起上了楼。 秦非见功亏一篑,满腔怨气全移到了红衣男子上,怒道:“你小子干什么!” 吴不为双手环胸笑道:“我好心关心你,你却反而怪我。喂,你好好的怎么自己坐到地上了?” 秦非见对方竟然是吴不为,怒气烟消云散,道:“吴兄你可回来了,你知道我们这些日子过得何等凶险吗?” 吴不为点头道:“霜月刚才告诉我了。真有你们的。” 秦非奇道:“你刚才和霜月在一起?” 吴不为道:“不错。你有事找她吗?她回府去了。” 秦非道:“她穿的什么衣服?” 吴不为道:“自然还是一身白衣。” 秦非道:“男装女装?” 吴不为笑道:“你穿的是男装还是女装?” 秦非道:“我刚才见到一个白衣男子和她很像,我还以为是她女扮男装。” 吴不为笑道:“原来如此,你自己摔到地上是想引他回头对吗?”向秦非行了一个大礼,一脸正经道:“不为深感歉意,向秦兄赔不是了。” 秦非戳了他一拳头,笑道:“别来这一套。反正现在也不可能追上去,你要是想赔罪就好好保护我吧。走,进到车子里再说。” 吴不为笑道:“好说好说。不过我不喜欢坐那些王族贵胄的马车,你尽管放心地坐在里面。我呢,就在一边悄悄地瞄着。万一有人刺杀你,我就出其不意地来个英雄救美,怎样?” 秦非笑道:“你还真以为有人会杀我吗?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大步走出藏。春。阁,钻进了马车。马车穿过闹市,行到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秦非探头出去,想看看吴不为是否跟着,却连个人影也瞧不到,暗自好笑道:“这个吴不为想什么连鬼都不知道。”正要缩回头,只见前方横里闪出一个追逐着小鸡跑的小孩。马叔忙拉缰绳,却已来不及。小孩一声惨叫,倒在了车前。 秦非立即跳下车,抱起小孩试探鼻息。小孩的双眼猛然睁开,手中却多了一只匕首,照着秦非的胸口便刺。秦非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小孩手中的匕首已经脱手飞出,眉心多了一点血红,倒地身亡。马叔吓得已经坐到了地上,差点尿裤。吴不为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拉起秦非道:“你没事吧?” 秦非这才回过神来,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吴不为忙把他扶到旁边,轻轻拍打他的背道:“没事了。另一个杀手已经逃走。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到你。” 秦非抓住他的手道:“真是好险!要不是你,我可真玩完了!” 吴不为道:“对方不知道我跟着你,所以只派出两个杀手,现在他们一定会马上派更多人来追杀我们。你赶紧让马夫驶出这条路,绕一条平时少走的大路回府。” 秦非立即站起身,向马叔比划了一番,车子迅速驶出小路,绕大路返回郢阳君府。秦非将山贼的事情告诉了刘羲纬。 刘羲纬道:“明日就是十五,本君会派人监视午时所有去启灵山黑市的人,他们绝对跑不掉。华重明日就不要参与行动了,你与秦非和本君一起上朝,这样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羲绰就更不会怀疑我们已经知道山贼的事。左徒和左右司马他们已经备齐了证据,明日就是大司马的死期。左徒听闻是你们发现了太子的yīn谋后非常高兴,一定会在父王面前大加夸奖你们。” 项重华谢恩后和秦非一起到秦非的房间,半路上远远看到吴不为正与霜月jiāo谈。秦非上前笑道:“霜月姑娘可是刚回府吗?” 霜月道:“奴婢不过是出去采购,早已回府。多谢先生关心。” 吴不为笑道:“这小子怀疑你女扮男装和萧显在藏。春阁私会呢。” 霜月冷冷扫了吴不为一眼,看向秦非道:“奴婢不认识什么萧显秦显的,至于藏春。阁那种地方更是无暇光顾。先生恐怕看错人了。” 秦非忙摆手笑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啊,那个,霜月姑娘可喜欢熏香吗?明儿个我……” 霜月淡淡道:“奴婢从不熏香,多谢先生。若无别的事情,奴婢先行告退。”裣衽为礼后沿着小径走了。 项重华叹道:“霜月姑娘真是人如其名。我记得不为说过喜欢一个与你父家有杀父之仇的女子,该不会就是她吧?你的父亲莫非跟太子也有关系?” 吴不为笑道:“你如果怕我念及父子之情偏帮刘羲绰就只管放心,我要帮也帮你们。” 项重华一拍吴不为道:“要拿下霜月可谓任重道远。努力吧!” 秦非忽然道:“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不为,可以到房间一聊吗?” 吴不为收敛了笑容,简短地道:“可以。” 秦非把房间的门窗都关好后,向吴不为道:“谁是千仞雪?” 吴不为反问道:“为何又问这个?” 项重华道:“因为霜月姑娘说千仞雪就在郢阳君府做细作。” 吴不为嘴角挑起笑容,道:“细作?梨花千仞雪可真够忙的!不过抱歉,关于此人之事,我绝不能提起。” 秦非道:“那就告诉我们关于白虎门的一些事情。” 吴不为叹了口气,道:“可以。也算是对你们的补偿。你们随便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项重华笑道:“那你就先说说你和秦非老提到的那个百日dú宴如何?” 第四十五章死里逃生 项重华叹了一口气,道:“话虽这么说,但我很没信心。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后再说吧。”抓过另一半簪子道:“那你一路小心。” 秦非点点头,带着另一半簪子令马叔驾车行往藏。春阁。太仆一身便装早已在房间里相侯,不等秦非行礼先深揖一礼,道:“若非先生那日阻拦,在下想必已经铸下大错,请先生受我一拜。” 秦非忙还礼,两人客套一番后入席。太卜道:“先生私下里不必叫我太卜,我叫景原。秦先生可叫秦非?” 秦非道:“在下正是秦非。不知太卜召非前来有何贵干?” 太卜垂下秀气的眸子,只为秦非倒了一杯酒。秦非眼珠一转,从怀里掏出半截簪子,道:“其实非早就想拜会太卜,非偶然拾到一件东西,不知太卜可否识得?” 太卜接过簪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眼中写满说不出的温柔与伤感,道:“这是景原的东西。多谢先生。” 秦非笑道:“物归原主就好,非还有事,请恕不能奉陪。”站起来又行了一礼,准备出门。 景原道:“先生不问此簪子是何人之物吗?” 秦非笑道:“自然是令堂或是令姐妹的宝物。” 景原叹了口气,道:“先生是个聪明人,难道不想问别的事情吗?” 秦非笑道:“这簪子想必摔成了两截,非只捡到一半,若要问也是太卜质问非才是,非能有什么好问的?” 景原抬起头道:“我知道很多太子的事情。” 秦非兴奋地几乎要叫起来,但仍故作平静地道:“太卜博闻强识,这也很正常!” 景原动容道:“你一定知道这簪子意味着什么,难道不要以此要挟我吗?” 秦非淡淡道:“太卜您喝多了,也想多了。非只是来物归原主的。就此别过!” 景原忽然站起道:“先生留步。”快步上前朝窗口望了一望,关上窗子拉着秦非坐下,小声道:“多谢先生不计前嫌,明知我那次陷害郢阳君却不为难我,我实在……” 秦非笑道:“太卜不必在意,郢阳君府的做事风格和太子府可不一样。” 景原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被太子要挟,无法为你们作证。更可惜的是,我对他们的计划所知也非常有限,帮不了君上的忙。” 秦非大感失望,但仍笑道:“我只是来还东西,不是来做生意的。太卜不要放在心上。”说完站起身。 景原踌躇了半天,终于咬牙道:“启灵山!” 秦非道:“什么?” 景原垂下头,淡笑道:“那日他们本计划趁伏兵引起骚乱时,让我暗中刺杀陛下。”叹了口气接着道:“那些人是山贼,每逢十五的午时便会准时去启灵山的黑市出手抢来的货物。” 秦非一把捉住他的手道:“太卜告诉我们这些不会有危险吧?” 景原淡淡一笑道:“这些都是我偶尔听来的,他们算不到我头上。” 秦非道:“这就好。”起身道:“非必须要告诉君上,多谢太卜。”立即下楼,不巧撞到了一个人,抬头一看,竟然是那日代表姜国出战的萧显。萧显却不认识秦非,一把将他扔在地上,拔出宝剑劈头就砍。旁边忽然迅速闪来一个纤细的影,刀光一亮,便将萧显手臂划出一道血痕。萧显惨叫一声,向救了秦非的人怒叫道:“你干什么!”那人冷冷道:“再多事我先宰了你!”声音似乎是强装的沙哑,透着几分女子的甜美。秦非立即站起身,却只看到一个穿着白色便装的男子的背影,心道:“这声音怎么这样耳熟?但他似乎不想让我看见面貌。”眼珠一转,忽然惨叫一声,自己摔坐在地。那男子出于本能,果然转过脸来,但同时,一个红色的身影却挡住了秦非的视线,道:“秦非,你坐在地上做什么?”白衣男子似乎明白了秦非的诡计,立即转头和萧显一起上了楼。 秦非见功亏一篑,满腔怨气全移到了红衣男子上,怒道:“你小子干什么!” 吴不为双手环胸笑道:“我好心关心你,你却反而怪我。喂,你好好的怎么自己坐到地上了?” 秦非见对方竟然是吴不为,怒气烟消云散,道:“吴兄你可回来了,你知道我们这些日子过得何等凶险吗?” 吴不为点头道:“霜月刚才告诉我了。真有你们的。” 秦非奇道:“你刚才和霜月在一起?” 吴不为道:“不错。你有事找她吗?她回府去了。” 秦非道:“她穿的什么衣服?” 吴不为道:“自然还是一身白衣。” 秦非道:“男装女装?” 吴不为笑道:“你穿的是男装还是女装?” 秦非道:“我刚才见到一个白衣男子和她很像,我还以为是她女扮男装。” 吴不为笑道:“原来如此,你自己摔到地上是想引他回头对吗?”向秦非行了一个大礼,一脸正经道:“不为深感歉意,向秦兄赔不是了。” 秦非戳了他一拳头,笑道:“别来这一套。反正现在也不可能追上去,你要是想赔罪就好好保护我吧。走,进到车子里再说。” 吴不为笑道:“好说好说。不过我不喜欢坐那些王族贵胄的马车,你尽管放心地坐在里面。我呢,就在一边悄悄地瞄着。万一有人刺杀你,我就出其不意地来个英雄救美,怎样?” 秦非笑道:“你还真以为有人会杀我吗?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大步走出藏春。阁,钻进了马车。马车穿过闹市,行到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秦非探头出去,想看看吴不为是否跟着,却连个人影也瞧不到,暗自好笑道:“这个吴不为想什么连鬼都不知道。”正要缩回头,只见前方横里闪出一个追逐着小鸡跑的小孩。马叔忙拉缰绳,却已来不及。小孩一声惨叫,倒在了车前。 秦非立即跳下车,抱起小孩试探鼻息。小孩的双眼猛然睁开,手中却多了一只匕首,照着秦非的胸口便刺。秦非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小孩手中的匕首已经脱手飞出,眉心多了一点血红,倒地身亡。马叔吓得已经坐到了地上,差点尿裤。吴不为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拉起秦非道:“你没事吧?” 秦非这才回过神来,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吴不为忙把他扶到旁边,轻轻拍打他的背道:“没事了。另一个杀手已经逃走。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到你。” 秦非抓住他的手道:“真是好险!要不是你,我可真玩完了!” 吴不为道:“对方不知道我跟着你,所以只派出两个杀手,现在他们一定会马上派更多人来追杀我们。你赶紧让马夫驶出这条路,绕一条平时少走的大路回府。” 秦非立即站起身,向马叔比划了一番,车子迅速驶出小路,绕大路返回郢阳君府。秦非将山贼的事情告诉了刘羲纬。 刘羲纬道:“明日就是十五,本君会派人监视午时所有去启灵山黑市的人,他们绝对跑不掉。华重明日就不要参与行动了,你与秦非和本君一起上朝,这样刘羲绰就更不会怀疑我们已经知道山贼的事。左徒和左右司马他们已经备齐了证据,明日就是大司马的死期。左徒听闻是你们发现了太子的yīn谋后非常高兴,一定会在父王面前大加夸奖你们。” 项重华谢恩后和秦非一起到秦非的房间,半路上远远看到吴不为正与霜月jiāo谈。秦非上前笑道:“霜月姑娘可是刚回府吗?” 霜月道:“奴婢不过是出去采购,早已回府。多谢先生关心。” 吴不为笑道:“这小子怀疑你女扮男装和萧显在藏春。阁私会呢。” 霜月冷冷扫了吴不为一眼,看向秦非道:“奴婢不认识什么萧显秦显的,至于藏春。阁那种地方更是无暇光顾。先生恐怕看错人了。” 秦非忙摆手笑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啊,那个,霜月姑娘可喜欢熏香吗?明儿个我……” 霜月淡淡道:“奴婢从不熏香,多谢先生。若无别的事情,奴婢先行告退。”裣衽为礼后沿着小径走了。 项重华叹道:“霜月姑娘真是人如其名。我记得不为说过喜欢一个与你父家有杀父之仇的女子,该不会就是她吧?你的父亲莫非跟太子也有关系?” 吴不为笑道:“你如果怕我念及父子之情偏帮刘羲绰就只管放心,我要帮也帮你们。” 项重华一拍吴不为道:“要拿下霜月可谓任重道远。努力吧!” 秦非忽然道:“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不为,可以到房间一聊吗?” 吴不为收敛了笑容,简短地道:“可以。” 秦非把房间的门窗都关好后,向吴不为道:“谁是千仞雪?” 吴不为反问道:“为何又问这个?” 项重华道:“因为霜月姑娘说千仞雪就在郢阳君府做细作。” 吴不为嘴角挑起笑容,道:“细作?梨花千仞雪可真够忙的!不过抱歉,关于此人之事,我绝不能提起。” 秦非道:“那就告诉我们关于白虎门的一些事情。” 吴不为叹了口气,道:“可以。也算是对你们的补偿。你们随便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项重华笑道:“那你就先说说你和秦非老提到的那个百日dú宴如何?” 第四十六章百日dú宴 吴不为肃然道:“百日dú宴是令人在百日之内遍尝天下dú物的试炼。其间所食食物几乎全部有dú,只靠dú物间的相克使人不至于被dú死。” 项重华打了个寒战道:“怪不得那些人对dú物这么敏感。” 吴不为摇头道:“你错了。真正使人对yào物敏感的,是师尊加在dú物里叫做‘忆昔’的特制秘yào。这种yào虽是师尊自己独创,却不逊色于任何一种记载在《离经叛道》里的dú物。‘忆昔’进入身体后,除非有师尊的解yào,否则很难排出。人体里若是累积这种dúyào到了一定程度便会对yào物极为敏感,甚至连yào都服不下。白虎门人可以感应出剧dú,自然不容易被dú死。” 秦非道:“可你们的门人不也有很多是被自己人dú死的吗?” 吴不为笑道:“这就是’忆昔’的第二个厉害之处。过多的忆昔可以让人对yào物敏感,但若是将它用蜜酒调稀加到yào物里,则可使人暂时感觉不到yào物的刺激。白虎门有一条门规便是门人的dúyào、解yào只可以取材于白虎门自己的yào园。这个yào园的用水中便加入了用蜜酒调过的‘忆昔’。若是谁违反门规私自配yào,自然会被同门轻松分辨出dúyào,进而杀死。当然,因为忌惮师尊,这种现象几乎不会有。即使偶然有,被杀的与杀人的也猜不出是怎么回事。” 秦非叹道:“如此一来,纵然门徒众多,慈无先生也可以掌控自如。” 吴不为道:“师尊让门人在不知不觉中服用此yào的目的却不止如此。‘忆昔’虽然对辨识yào物很有帮助,本身也是一种慢xìng剧dú。平时虽然不会对身体有多大的影响,但必须用yào物定期控制,否则便会逐渐dú发身亡。每年到了师尊的生辰,大家饮的庆寿酒里便加入了暂时抑制‘忆昔’的解yào。那些对师尊有异心、甚至背叛师门的人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秦非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道:“位高权重的弟子也不能幸免吗?” 吴不为道:“不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递给项重华道:“这个yào粉无色无味,即使是白虎门人也绝对分辨不出。无论是皮肤接触还是口服,只要沾上一点,就可使体内的‘忆昔’复活。最妙的是,此yào对其他人没有半点危害。你们一定要慎重使用。” 项重华道:“那你怎么办?” 吴不为笑道:“我一向喜欢冒险,留得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东西也只是出于对师尊的感激。要让我用这种办法对付他们,我宁可被他们宰了!” 秦非一面将yào瓶硬塞到项重华怀里,一面chā话道:“慈无先生对吴兄这么好也太叫人妒忌。” 吴不为笑道:“他老人家说,我是第一个肯挖心给他的人,所以把这瓶yào作为奖励,当然也是对心和无心的一种牵制。他们两人一个和师尊颇有渊源,一个身份特殊,若是真的有异心,他老人家也不便自己动手。你也不用羡慕我,我虽然没有服用任何dúyào,反而最受制于人。” 项重华道:“为什么?你这样洒脱,难道还有什么把柄被他拿住?” 吴不为道:“他不让我受百日dú宴其实也是迫不得已。我因为当日逞强挖心使得心脉遭受重创,为了救我小命,师尊使用了极重的手法与yào剂扶肝抑肺。但‘忆昔’主要攻击的恰是人体的肺脉和卫气,我只要沾上一点都小命休矣。” 项重华奇道:“你明明受了重伤,他为什么还要抑损你的肺脉?” 秦非肃然起敬道:“因为人的五脏六腑并不是一团和气,而是在相生相克之中维持一个平衡。肺属金,心属火,火克金。此太弱必会引起彼过强。心若大损,对肺的抑制骤减,会引起一连串的平衡失控。而抑制肺,则相当于对心的扶持。天地万物的正常运作,不过平衡二字。人人都知自然之道不能更改只可顺应。但能像慈无先生般游刃有余地将之以为己用的又有几人?慈无先生真是旷世奇才!” 吴不为叹道:“你又何尝不是聪明绝顶?”然后加了一句:“就是yào做得差了一点。”见秦非的小脸由红转黑,笑道:“我虽捡回一条小命,但已是外强中干。韩文见我有时心悸气短,还以为是身体抱恙,请了许多大夫。可那些只会骗人的庸医能有什么本事?若是没有师尊用独门内功替我续命,我可能两年也活不下去。” 项重华道:“不如你去求求庄梦先生。他医术冠绝天下,定有办法的。” 吴不为淡淡道:“先不论庄梦先生是否有此通天彻地的本事。纵然他能医好我,我也不会去求他。人生长寿也不过百年。在永恒的时间面前,百年和十几年又有多少差别?人比禽兽的最大优势便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决定如何度过一生。与其为了生命的长度而屈心抑志,不如痛快自在一场,这才不枉费生世为人。” 项重华急道:“又没叫你改拜在他门下,求他老人家怎么是屈心抑志?你若拉不下脸,我帮你去求他!” 秦非道:“吴兄自然有自己的原因,你又何必强求?”站起身向吴不为道:“二十余年来,白虎门与玄武潭表面互不侵犯,其实势如水火。吴兄对慈无先生敬如天人,但从未言说庄梦先生是非,非不胜感激。” 项重华道:“我知道慈无先生对你还不错,但他行事的残酷无情也是天下皆知。你又何必……” 吴不为冷冷道:“白虎门人虽擅长暗杀dúyào,但同样是杀人,借刀杀人、一箭穿心和dú杀有什么分别?有点头脑的人都应该知道,害人、杀人最多的莫若贵族国家之间的斗争。除了销声匿迹的朱雀谷外,白虎门反而与政治最为疏远,死在我们门人手下的人比那些死在攻城奇械和yīn谋权斗下的冤魂不知要少多少。白虎门的手段虽然可怕,但针对的均是出得起高价的高官富商的对头,且不会来者不拒,十分慎重。最可笑的是,那些谩骂慈无先生和白虎门的人有几个是受害者?他们将道听途说来的传言与心底的恐惧杂糅起来自己吓唬自己,却对那些轻视他们、残害他们的王公贵族推崇膜拜。如果世人能少上三分的盲目,欺世盗名的jiān徒和含冤受屈的可怜人至少可以减半。不过立场和利益不一致,看法自然不同。我无权左右你们的想法,只能请你们莫要在我面前辱没我最尊重的人。” 项重华歉然道:“无意间冒犯了慈无先生很抱歉,我只是觉得他对自己的门人岂非太……” 秦非面容严肃地打断他道:“白虎弟子入门年纪虽小,但普遍也有十二、三岁,我相信慈无先生也会在他们入门前告诉他们会经历怎样的事情。既然选择加入,就要对自己的行径负责。这就如同你既然选择沙场,就再没有资格抱怨战争的残忍一样。”他顿了顿,接着道:“我以前总以为只有权术兵法才是天下间最了不起、最正当的东西,现在却忽然觉得世间许多所谓的正邪之分,其实不过是对大众利益和习惯的顺从。人们无论做什么,为的也不过是利益二字。伟大些的,是为了集体的利益。自私些的,则是为了个人的利益。但纵然是为集体利益,为的又何尝不是自己的集体?正与邪的界,从来都不分明。” 吴不为叹道:“即使是所谓的道德又何尝不是对主宰者利益和习惯的迎合?如果一个女人因为厌倦了丈夫而改投高枝便会被所有人唾弃,但一个男子若是喜新厌旧则被认为理所应当。如果几千年后,男人的主宰权不再神圣不可侵犯,相应的道德也必定会有很大改变。” 他的嘴角忽然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道:“你们猜猜,我娘是为什么离开我爹的?就是因为她为了给路边一个受伤的小孩子包扎伤口,而扯破了王后赐给她的衣裙,犯了大不敬。在我那个懦弱的爹和他势利的爹的眼里,一百个平民的生命也比不上王族赐给的一块破布!这就是他们有所为的道德!而我,却偏偏捡天下不可为之事而为之。” 项重华向吴不为行了一礼,道:“请允许我为此前那些幼稚的话道歉。” 吴不为摆手道:“你们能够耐下xìng子听完这些疯话,我已经很开心了,怎么可能怪你们?我本以为,天下只有师尊和我两人能理解这些想法……”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酒壶,仰头饮了一口递给项重华,项重华想都没有想便接过喝了一大口。秦非略微犹豫了一会儿,向项重华要过酒壶,也抿了一小口。吴不为双目微微泛红,道:“多谢你们。师尊若是知道,一定也会很开心。他,其实是个很可怜的人。” 第四十七章慈无先生 他拿起酒壶又喝了一口,接着道:“四大名门早已有之,白虎门自然也不例外。” 秦非道:“但当时的白虎门并不擅长暗杀与dúyào,而是和玄武潭一样设置了多个学科。听说他们当时一度擅长医yào,最不屑的反而是dúyào。” 吴不为道:“当时的掌门人袁狈本是慈无先生的父亲的好友和师弟。慈无先生的父亲擅长医yào,那些备受赞扬的yào方十之八。九便是出于他手。但他淡泊名利,甚至有些孤僻,所以长久以来一直甘居幕后。袁狈虽然嫉妒他,对他还算是敬重。直到有一天,祁国右令尹的爱妾找上门来。她不知是从何处听闻了师尊之父的存在,点名要其为之开催产yào,以抢在新欢前头产子,获得嫡位。袁狈自然又气又怕,唯恐此事一成,他暗借师兄本领的事情就要宣扬出去,于是恶向胆边生,竟然将yào方的剂量偷偷改换,害得那个姬妾差点丢了xìng命。而那袁狈则将责任全部推给了他那无辜的师兄。” 秦非怒道:“真是个卑鄙小人!但他师兄难道看不出yào剂被动了手脚吗?” 吴不为道:“他怎可能不知?只是那袁狈竟然厚着脸皮跪求他替自己顶了这个罪名。他说自己已经名满天下,若是因为此事失了名声,整个白虎门都会遭殃。若是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顶了罪,白虎门受的影响自然会小得多。” 项重华急着道:“为了这种小人怎么值得舍弃xìng命?后来呢?” 吴不为恨恨地道:“他老人家第二天,便去令尹的小妾那里谢罪,然后自刎在了令尹府门前。” 项重华恨恨道:“如此小人,为何不早死!那慈无先生怎样了呢?” 吴不为道:“一开始,袁狈出于对师兄的愧疚,对慈无先生倒也算不错。念慈先生早年丧母,才十岁却又没有了父亲,xìng子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他虽不和任何人打jiāo道,但只要看到别人需要帮助,都会默默帮忙悄然离开。对于那些对他不好或是说他坏话的人,也极少辩驳,只是把自己更深地尘封在角落里。但恰是因为这样,他却渐渐成为了众矢之的。” 项重华道:“他又没有去伤害谁,为什么要害他?” 吴不为冷笑道:“因为他与众不同!人总是想把有别于习惯的东西全部抹杀,哪怕这些东西根本就没伤害过他们。更何况,念慈先生对医yào越来越出色的掌控和执着实在让他们自惭形愧。无能者消除自卑的方法往往是伤害优秀者,而非迎头赶上。” 项重华道:“那受过念慈先生恩惠的人呢?他们难道无动于衷吗?” 吴不为冷冷道:“他们早把念慈先生默默的帮助当成理所应当。” 项重华道:“袁狈就这么相信那些人的谗言吗?他难道不记得念慈先生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吴不为道:“人最容易习惯别人的恩惠,而最容易计较的则是别人的过错。袁狈在意的是慈无先生日渐突出的才华和他是否记恨自己父亲的死,再加上那些门人添油加醋的诬陷,慈无先生的专注与沉默便成了不怀好意的yīn险。袁狈对慈无先生越来越差,慈无先生一直默默隐忍,唯一的慰藉便是医书和一条捡来的小狗。在十三岁那年,他用yào治好了当朝的左令尹之母。左令尹对于门第等级看得很轻,见到多国名医都束手无策的顽疾竟被一剂yào方根除,便特地来白虎门拜访。左令尹为了母亲的疾病也常年熟读医术,算得上半个大夫。他一见到袁狈便直奔主题,讨论起那yào方来。袁狈虽然也懂医术,水平只比一般大夫略强,且中规中矩。而那出自念慈先生之手的方子却是以dú攻dú、偏激孤险。袁狈没有说上几句便左右支拙,只能借口身体不适,把慈无先生叫来。可怜慈无先生连一件体面的衣服也没有。那些门人一面借找衣服乱翻他的东西,一面对他大肆嘲笑,最后竟然让他在寒秋天气穿着一件单衣见客。但慈无先生不但对左令尹不卑不亢,对yào方更是侃侃而谈,令左令尹赞叹不已,甚至直到慈无先生要告退时才发现他只穿着一件单衣。左令尹立即明白了一切,他脱下自己的貂裘亲自给慈无先生披上,并承诺要将他带走,绝不浪费他的才华。左令尹前脚一走,白虎门后脚便zhà开了锅。大家对慈无先生的一飞冲天又嫉妒又害怕,袁狈更是唯恐慈无先生成为左令尹的门客之后将自己的丑恶嘴脸一举揭发并报仇雪恨,于是动了杀机。慈无先生的狗儿为了保护主人被乱刀砍死,本来可以逃走的慈无先生见到唯一的陪伴为了自己而死,硬生生冲上去拼命,被一拳打下了山崖。那天虽是深秋,却起了滚雷和闪电。也幸亏如此,那些无耻之徒才没有追到悬崖下去。慈无先生当时披着的貂裘因为鼓风而形成了一个大包,缓冲了下坠的冲击,再加上落在了一棵树上,才使得他保住了xìng命。慈无先生便在那只有野兽没有人烟的地方独自活了五年。在这五年里,他不但研究遍了野外所有的虫草鸟兽,更从与自然抗争的经验中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武术,培养出一种接近野兽的直觉。白虎门讲求动用最少的体力击打对方要害的技巧以及极度灵敏的身法和觉察力便源于此。后来,他偶尔从行人口中得知了一本奇书,毅然决定探求。他从祁国走山路抵达翼国,仅靠着一根削尖了的木条便将一路上嘲笑他的无数高手全部杀死。慈无先生那时终究是少年,见到自己的武艺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自然也很是得意,加上那时他的心里已经不再相信旁人,便决心用自己的力量将书抢出。但没有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一路杀到了门口,却被一个穿蓝衣的采yào少女刺成了重伤,幸亏身法强于对方才逃了一命。那时他奄奄一息地倒在烂泥里几乎丧命,幸亏被一个美如天仙般的少女遇上才得救。后来他竟然被带到了那个他差点命丧的园子里,和救他的好心姑娘以及伤他的蓝衣少女成为同门。” 项重华忽然道:“停一下。这里开始好像有些耳熟。他要找的可否是《离经叛道》,那两个姑娘可否是玄武潭下弟子?” 吴不为沉默了一会儿,道:“后边的事情你一定听秦兄讲过了。” 秦非淡淡道:“吴兄但说无妨。你我均是平等的诉说者,即使是我在先,也不能说明什么。” 第四十八隐情难解 吴不为缓缓道:“很好。”顿了顿接着道:“师尊确实拜在了庄梦先生门下。若说他没有非分之心当然是假话,可他对庄梦先生的才华的确很佩服。在玄武潭的几年是慈无先生今生最开心的日子,虽然他没有放下所有的戒备,但至少可以安心地读书学习,被埋没了太久的才华也终于得到了应有的赞赏。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了一份珍贵的情谊,和那个救了他的少女决定厮守终身。但历尽沧桑的慈无先生还是无法放下疑心。于是,他和自己打了一个赌。慈无先生找到少女,告诉她他必须借助《离经叛道》以能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使命。少女百般犹豫后还是决心帮他。要得到《离经叛道》就必须打倒守书的那个蓝衣少女。慈无先生知道自己依然胜不了她,便yào晕了她。” 项重华沉吟道:“你和秦非讲的并没有多大的出入,看来那个蓝衣少女中dú真的与慈无先生大有关系。她当年虽然伤过他,但也是出于对本门圣物的保护,慈无先生此举也太过分了些。” 吴不为叹道:“此话不错。师尊想起当年自己差点命丧在她手中,一时迷了心窍,便把迷yào配成了dúyào,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他只能在倒下的蓝衣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身边放下解yào又弄出动静,把一个拜访庄梦先生的贵族少年吸引了来才放心离去。那个贵族少年想讨佳人欢心,自然不会告诉旁人是用了慈无先生留下的解yào才救了她的命。后来那男子见异思迁,休掉了已经育有一子并身怀有孕的蓝衣女子。师尊现在也对此事怀愧不已。” 项重华道:“你刚才说,慈无先生和自己打了一个赌,究竟是什么意思?” 吴不为道:“师尊当年想得到《离经叛道》一是出于对知识的渴求,另一目的则是要学成旷世dú功报仇。但和他相爱的女子心xìng善良,不知不觉中使得他的仇恨削减了许多。对此,师尊非常纠结。于是他决定,若是那女子真心与他厮守、甘心为他叛出师门,他便放弃寻仇,在学通《离经叛道》后不但负荆请罪、完璧归赵,还要像照顾父亲一样在庄梦先生身边尽孝。只恨天意善变、人心难测。就在他将要放弃一切仇恨之时,他的情人却背叛了他。她把他击晕,并关在了一间装着机关的密室里。他不眠不休整整七日,终于将机关破解开来,但外面的世界却比那小小的黑屋更令人绝望。她带着《离经叛道》,带着他研究的心血不翼而飞,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项重华叹息了一声,道:“可惜可惜。若是他能将一切提前告知庄梦先生,也许一切也将会不同。慈无先生和那个女子,后来如何?” 吴不为道:“师尊知道自己本来就绝非庄梦先生对手,更何况庄梦先生不但得到了自己研究的心得,而且与四大名门之首的玄隐先生是同门师兄弟。他决心要培植自己的势力,成为可以和庄梦、玄隐比肩的人,然后再图复仇。师尊本就是过目不忘的奇才,虽然宝书尽失,但他还是凭借惊人的记忆和技巧还原了《离经叛道》上二百余种至dú,而且还另外独创了一百种毫不逊色的新dú。他只身一人找到了当时的白虎门,后来的事情,秦兄应该知道吧。” 秦非面色沉重道:“我听师尊说过,当年白虎门袁狈满门无一幸存。其中五人更是被乱刀分尸、惨不忍睹。所有人的尸体在被发现时都挂在高处,均是赤身luǒ体。” 项重华目瞪口呆,道:“挂在高处……赤身……luǒ体……” 吴不为冷笑道:“很恶心对不对?但慈无先生所做的只是撕下他们冠冕堂皇的华衣。令人作呕的,不过是他们光鲜外表下的实质罢了。” 项重华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们满门最少也有百人,难道全是被慈无先生……” 吴不为淡淡道:“那被乱刀砍死的五人便是当年砍死师尊爱犬的五人。与其说白虎门是被师尊所灭,不如说他们是死在自己丑恶的内心之下。师尊虽然也自己动手下了些dú,但做的更多的,却是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和人人自危、疑神疑鬼的心理让他们自相残杀。害人的心永远比任何dúyào都要厉害。” 项重华道:“那官府就不管吗?” 秦非缓缓道:“当时有一件比这更加轰动祁国的事情。看来,祁国的右令尹因谋反罪被抄家夷族也不是偶然了。” 吴不为道:“当时祁国左令尹的女儿是祁王的美人,并已有一子。右令尹的两个女儿虽入宫晚,但凭借年轻妩媚,很快便抢走了祁王的宠爱,更对左令尹之女百般诬陷。右令尹利用两个女儿的得宠将左令尹打压得几乎走投无路。师尊回到祁国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拿着当年那件貂裘去找左令尹,并承诺帮他灭掉右令尹一族,重新得到盛宠。他得知右令尹入宫的二女是异母所生,面和心不合,于是叫人暗中挑拨离间,很快就叫两姐妹打破了头。其中年幼的妹妹恰巧怀了龙种,但没有几天便‘莫名’小产,自然将矛头对准了久未生育的姐姐,她们俩竟然闹到了祁王的殿堂上,气得祁王把两人双双打入冷宫。后来,这对姐妹又‘莫名’死亡,那其中的妹妹便是当年害死慈无先生父亲的小妾的长女。那小妾已经被扶正成了继室夫人,泼辣却有增无减,因为女儿的死更是和右令尹大吵大闹,甚至扬言要祁王好看。这些话当然被慈无先生安排的眼线一字不漏地记下来,并渐渐传到宫里。祁王虽然生气,但念在右令尹刚死的女儿份上便想息事宁人,并决定亲自拜访右令尹,与之共用晚宴。右令尹虽然不乐意,但碍于传言和脸面,只得勉强带夫人出席。好在她虽然跋扈,却欺软怕硬,在宴会上倒也老实,把祁王哄得眉开眼笑。但就在她奉上亲手熬制的鹿尾汤时,一阵刺骨的劲力不知从何而来打在了她的手上,一整碗的汤水全洒在了地毯上。更要命的是,洒上汤的地毯被腐蚀成了暗黑色,显是下了剧dú。祁王当即便差人去查看汤锅和厨房,发现其他菜肴里均无dúyào,唯独右令尹夫人亲手做的汤里被下了鹤顶红。祁王恼怒之下让人押走了右令尹夫人,并向右令尹质问。不料右令尹忽然发了疯,抢过侍卫的剑便要行刺祁王。加上左令尹搜集的那些右令尹用度超出规范和欺压同僚百姓的证言,不可一世的右令尹很快便被抄家问斩。而那小妾的一家更是首当其冲地被灭了族。祁王自此事后大为心痛,便取消了两相制,将左令尹与右令尹合为令尹一职,统一由当时的左令尹莫氏担任。那个莫令尹便是郢阳君的外祖父。” 秦非叹道:“能在深宫禁闱里不留痕迹地下dú已经是难于上青天,他竟然还能在祁王的眼皮下让右令尹服下失心散。幸亏世人虽多有狠dú之心,但无慈先生聪慧的千万分之一。否则天下休想有安宁之时。” 吴不为冷冷道:“秦兄和项兄是想要说师尊太狠dú了吗?” 秦非摇头道:“王侯将相间的斗争哪个不是恨不得将对方杀得鸡犬不留?更何况慈无先生还是为了报仇和报当年赠衣之恩。我只是笑我自以为聪明,但跟慈无先生一比简直是个笨蛋。” 吴不为道:“你能看破如此便已是万里无一的聪明人。话说你身为玄武潭弟子,对叛出师门的慈无先生真的不怨恨吗?” 秦非道:“虽然从师尊讲述的故事来看,他的确是叛徒,但在你的故事里,慈无先生又何尝不是被命运人心捉弄的可怜人?每个人都会从对自己最有利的立场讲述事情。其中孰是孰非,绝非我等局外人可以说清楚。何况,我觉得此事定然另有隐情。我只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的师尊依然是我最敬佩的人。而慈无先生也绝非众人口中十恶不赦的恶徒。” 吴不为击掌道:“说得好!”缓缓道:“世上恶徒不是过于不幸便是太过幸运。师尊的悲惨往事,又有几人能知道呢?” 秦非道:“即使能,慈无先生也不愿意用自己的痛苦来博取同情。天才往往是孤独而骄傲的。师尊也常常叹息,若是人人皆可被救赎,世上哪会有恶魔?他想必也知道,慈无先生必定有着不幸的过去。” 吴不为动容道:“庄梦先生当真是这样说的?” 秦非点点头,道:“纵然在他心里慈无先生是叛出师门的恶徒。但对于这个恶徒,师尊何尝不是又心疼又惋惜?他虽然从没说过故事中的叛徒弟子是谁,但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他眼底那份深深的痛惜。” 吴不为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有机会,我一定会告诉师尊。他听了想必也会很欣慰。没有人知道,他是多么独孤。” 秦非道:“多谢你告诉我们这么多机密。我们一定会死守这些秘密。” 吴不为叹气道:“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有些事情,纵然是我也无能为力。不过你们放心,若是千仞雪想害你们,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他起身道:“我依然会在韩文的身边,你们要找我尽管光明正大地来。纵是刘羲绰也不敢在祁国动韩文。” 第四十九局势逆转 秦非和项重华第二日便跟着刘羲纬上朝。虽然朝堂中多数势力向着刘羲绰,但也有不少抗力与之争锋相对,显是莫令尹以前的支持者。祁王则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半眯着浮肿的眼睛看着争论不休的臣子打哈欠,时不时牛头不对马嘴地chā一句话。终于撑到快下朝,祁王伸了个懒腰,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退……” 刘羲纬向秦非和项重华使了一个眼色后排众而出道:“儿臣还有要事启禀父王。” 祁王揉揉眼睛道:“明天不行吗?” 刘羲纬跪地道:“此事事关我郢阳君府的清白。”有意无意间扫了一眼大司马,道:“父王遇袭的事,儿臣已经查出些眉目。” 祁王立即有了精神,道:“快说说看。” 刘羲纬一摆手,侍从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上前,秦非和项重华也跟着上来行礼。秦非揭开托盘上的布,取出两把看似一样的砍刀,跪地呈上道:“请大王看看这两把刀可有什么区别?” 祁王从侍从手里接过两把刀,仔细看了半天,道:“寡人觉得完全一样。” 秦非道:“臣却有办法辨别。请大王赐臣一个铁盾,臣将当场以此刀砍击。” 祁王向太卜景原道:“太卜,在朝堂上用刀不会不吉利吧?” 景原道:“大王洪福齐天,但试无妨。” 祁王一摆手,果然上来一个铁盾。秦非使足了力气,先拿起左边的一把用力砍上去,刀子毫发无损,又用另一把刀砍,刀子却应声而断。 祁王奇道:“这刀子也太不结实了吧?工尹,你解释解释!” 左徒持笏上前道:“此事与工尹无关。” 左徒长子走上前,跪地摘帽,叩首道:“臣罪该万死!” 祁王一头雾水道:“这是怎么回事?” 左徒长子道:“臣一年前曾从朝中某贵人手里接过一桩收集各府废弃兵刃的差事。郢阳君府的兵刃就是臣,臣接手的。那些贼子手里的兵器想必便是由郢阳君府里淘汰的兵器略经翻新而成。这些兵器虽看起来无异样,但若砍到硬物很容易折损。” 祁王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做这种事情!你可知,寡人差点就因此杀了自己的亲儿子!” 郢阳君上前道:“父王息怒,左徒因为其父新丧,举家都没有出席田猎大典,所以对此事全不知晓。何况在知道儿臣的冤屈后,左徒不惜令爱子认罪也要为儿臣沉冤昭雪,此举足以将功抵过。” 祁王道:“好吧,恕你无罪,但要罚一年的俸禄!说吧,那个让你干出这等事的贵人是谁!” 左徒长子支支吾吾道:“臣,臣不敢说。” 一向沉默的伏君刘羲谦道:“你若不说,就是包庇朝堂的害群之马,父王决不饶你。” 祁王一拍桌子怒道:“没错,不说就砍了你!” 左徒长子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大司马,道:“是,是大司马。” 大司马怒道:“你血口喷人!” 左右司马相视一眼,一齐上前向祁王行礼道:“臣等知晓此事后进行了秘密调查,发现这确实是事实。”各自从怀里掏出一叠资料递上。 祁王结果越看越气,豁然站起道:“你可真是好胆!寡人天天省吃俭用,你却通过霸占兵马jiāo易中饱私囊!” 项重华和秦非听到“省吃俭用”差点笑喷。众大臣也各自忍笑。唯有李氏一族以及亲信脸色剧变。 刘羲谦沉吟道:“儿臣似乎也常听人说大司马家富可敌国,没想到不是空穴来风……” 刘羲绰狠狠瞪了刘羲谦一眼,刘羲谦立即闭住了嘴。 祁王把东西往地上一摔,道:“左徒,你立即把这混蛋的家给寡人抄了!亲族也不许放过!寡人倒要看看他到底吞了寡人多少钱!”走到大司马身边一脚踢过去,道:“那伙人是不是也是你们招来刺杀寡人的!说啊!不说就把你们全砍了。” 大司马颤抖道:“臣,臣不知。那些兵刃全被出售出去了,臣万万不敢动弑君的念头!” 刘羲谦笑道:“卖给谁都不知道,这对咱们精明的大司马来说也太不可能了吧。” 祁王又踢了他一脚,怒气更胜道:“来人,把李氏一门全部砍了。” 李琦忽然冲到令尹面前,央求道:“令尹,求您救救我李家吧!” 令尹心道:“蠢货!你若不说我还可以等陛下怒气消了再设法营救,现在你公然求我,岂不是让我承认跟你们有私!”一把甩开他,正色道:“人赃俱获,你还有脸求我?” 秦非笑道:“所谓为难见真情,令尹似乎和大司马家jiāo情不错啊!” 此话果然如火上加油,祁王立即怒道:“好啊,还结党营私,怕寡人死得晚吗?寡人倒要见识见识,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不可见人的秘密!” 刘羲绰跪地央求道:“令尹年长体弱,请陛下看在他是儿臣外祖父的份儿上饶他一次!” 刘羲纬笑道:“是啊,太子和令尹可是休戚相关的……” 刘羲绰豁然起身,将一把匕首架在了刘羲纬的脖颈上。 祁王怒道:“刘羲绰你想干什么!杀人灭口吗?” 令尹老泪纵横地看了刘羲绰一眼,叩首道:“太子只是心疼老臣而已,所有事情均与他无关。” 左徒冷笑道:“令尹的意思是,偷卖御马之事太子也不知情,对吗?令尹莫要如此瞪着我,若无证据,臣怎敢动您的老虎尾巴呢!” 祁王冷笑道:“很好,很好。你们都是韩无yù的弟子吗?这样会做生意何必来我祁国朝堂上委屈?” 秦非向祁王行了一礼,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 祁王道:“先把大司马和令尹全族抄家,再将这两人分别收监。”指着两人道:“你们两人分别写下对方罪证,谁写得多就饶他一命!” 令尹狠狠瞪向秦非,又满怀慈爱地痛惜地看了面色铁青的刘羲绰一眼,扭头将官帽摘下叩首道:“不需麻烦!大司马的罪多是受罪臣教唆。罪臣无孙儿,外孙里面只有羲绰孝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聪慧,请陛下杀了罪臣,莫要为难太子。” 秦非暗道:“好一个李代桃僵。令尹将罪责一并扛下,这样大司马也不会供出太子了。” 太子手里的匕首脱手落地,与令尹抱头痛哭。项重华只觉心中不忍,扭开头去。 祁王叹了一口气,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抄家继续,但两府的人就先不用砍了。全部免职,禁足府中!大司马和令尹关入天牢,等候发落。退朝!” 左徒和郢阳君共乘一车,秦非和项重华陪侍。郢阳君道:“没想到左徒还掌握了令尹私贩马匹的罪证,这下太子的势力可谓是土崩瓦解。左徒恩情本君没齿难忘。” 左徒摆手道:“君上不用客气。若非君上警示,今日被举家革职的恐怕就是老臣。” 项重华道:“左徒怎么这么快就掌握了足以把令尹拉下来的证据?” 左徒笑道:“老夫只是说有证据,可没有说这些证据足以把令尹拉下马来。” 秦非一拍手道:“原来如此。当时情势紧张,令尹早已如惊弓之鸟,听到左徒说有了证据就真以为自己和大司马一样被吃死,所以就不打自招了。好一个攻心之计!” 左徒抚须笑道:“秦先生果然是万里无一的绝佳谋臣。不过此计却非出于老夫,而是郢阳君。” 秦非立即找住机会溜须拍马,把刘羲纬哄得嘴都笑歪了。将左徒送回府后,众人回到郢阳君府等候消息,一直熬到第二日清晨,孙哲和孙乐才风尘仆仆地回到府里。 第五十章横生枝节 秦非立即找住机会溜须拍马,把刘羲纬哄得嘴都笑歪了。将左徒送回府后,众人回到郢阳君府等候消息,一直熬到第二日清晨,孙哲和孙乐才风尘仆仆地回到府里。 刘羲纬急道:“如何?” 孙乐道:“我们拿着那贼人首领的传家玉佩去黑市假装贩卖,果然把对方引了出来,然后跟着找到老巢来了个瓮中捉鳖。” 刘羲纬一摆手道:“少说那些没用的,抓住他们的首领了吗?” 孙哲接着道:“首领倒是抓到了,但那些贼人似乎看出我们的来意,见抵抗不过就纷纷自尽。顺利带回来的只有不到三十人。那首领差点咬舌自尽,属下用布条勒住了他的嘴,扔在了牢房里。” 刘羲纬目眦yù裂,怒道:“给本君严刑拷问!一帮以武犯禁的逆贼居然还敢充英雄!” 项重华心中却不禁对这些山贼泛起敬意,上前道:“君上息怒。这些豪侠吃软不吃硬,若是打死了岂不是更加糟糕?” 刘羲纬道:“那就用dú,本君自有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dúyào!” 秦非神色一动,上前道:“属下有一计,或许可以从那些被俘虏的人口中问出些什么,只要有人松口,那首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硬撑。” 刘羲纬转怒为喜,道:“快说!” 秦非看了看四周,微笑不语。刘羲纬立即挥退手下,仅留下项重华、孙乐和孙哲。 秦非道:“君上府里有细作,属下不得不防。” 刘羲纬道:“没关系。快说吧。” 秦非道:“此事得由两位孙兄亲自负责,绝不可让他人沾手。” 孙乐孙哲齐声应和。 秦非道:“这些豪侠xìng子刚硬,但越是刚硬的人就越容忍不了不公平的待遇。所以我们可以把他们分成两组关押,一组好吃好喝,一组吃糠咽菜,还动辄鞭打谩骂。然后我们再散布谣言说,好吃好喝的人里有人已经向郢阳君投诚。这样一来,遭罪的一方自然会按耐不住。此时,再跟他们说君上要马上就将他们处斩,但若有谁肯弃暗投明,还可以免去一死并被重用。” 刘羲纬击掌叫好,道:“这样一来总有人抵不住诱惑!就照秦先生的法子办!不过记住,若有人愿意投诚一定要分开录供,然后将供词对照审核。” 孙氏兄弟齐齐领命下去。 秦非道:“我们把山贼端了,太子迟早会发现,但不能让他现在察觉。” 刘羲纬道:“这个容易。那个草包没了令尹和大司马的协助就只是一个莽夫,本君只要用点手段便可以吓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项重华迟疑道:“那些人若是真愿意投诚,君上可否饶他们?” 刘羲纬不答,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三天转眼间过去,被分到“虐待组”的山贼果然愤愤不平,不断有人表示愿意投诚。递上的供词也越来越多,但因为袭击祁王之事由首领亲自负责,所以依然没有此类jiāo代。 秦非挑选出两份供词对孙乐道:“把这个给他们首领看看,他已经绝食了三天,现在一定意识模糊,只要看见亲信的笔迹恐怕就支不住了。”伸了个懒腰,推开窗户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道:“自从到了祁国还真没有一天消停过,比当日在山中还累。” 项重华笑道:“那时候打猎、找山洞、劈柴、打水的都是我,你天天除了睡就是吃自然舒服。” 秦非感慨道:“你不惜xìng命三番两次为我铤而走险,无论以后如何,你都是我秦非最好的朋友。” 项重华笑道:“你怎么跟娘们儿一样酸溜溜起来了?” 秦非黯然道:“我总有一种预感。郢阳君眼看就要登上太子宝座,而你却绝不会像以前那样甘心臣服在他脚下。” 项重华看着屋檐上不断淋漓而下的雨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怎样。若是从前,我自然只求大仇得报便心满意足。但现在……” 秦非道:“亲眼看到郢阳君地位翻天覆地的变化,见识了权力倾倒众生的魔力,没有人肯放弃君临天下的机会。哪怕这机会只有万分之一。你,为何不求我跟你一起走?” 项重华摇头道:“虽然你从未提起,但我能看得出,你也有必须获得权力的苦衷。我怎能让你为我牺牲好不容易到手的一切,从头再来?何况我也不是非要离开不可,只是,有点动摇。” 秦非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感动,看着乌云暗如潮涌的天边,又看看被朦朦雨幕笼罩的模糊成一片的亭台楼阁的轮廓,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暗雨中,忽然有人撑着一把红伞疾奔而来。 魏千雪遥遥高声喊道:“秦先生、华大哥,大事不好了,君上,君上要杀孙氏兄弟!” 项重华一个激灵冲出房门,握住魏千雪的肩膀道:“你说什么?” 魏千雪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道:“听说牢里的一个重犯死了,君上大发雷霆,要孙乐孙哲偿命。求情的人跪了一屋子,我碰巧看到了所以……” 秦非一个箭步超过项重华,朝关押着山贼首领的监牢跑去。项重华和魏千雪紧追上来,刚到牢房门口,一个烛台就照着魏千雪的脑门飞了过去,项重华一把抱开魏千雪,秦非一声惨叫,被正中肩膀。 刘羲纬见到两人,怒色稍微平息一些,对捂着肩膀,龇牙咧嘴的秦非道:“本君盛怒之下有些失态,先生无恙吧?” 秦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没,没事。君上为何事动怒?” 刘羲纬指着监牢里山贼首领的尸体道:“本君让他们好好看着这个犯人,可你瞧瞧!好不容易就能把刘羲绰给拉下马了,结果还是功亏一篑!你说,本君应不应该杀了这群废物!” 众人再度跪下求情,秦非和项重华安慰了刘羲纬几句,走到死去的首领身边。秦非检查了一番死者的尸体,道:“这具尸体可有人动过吗?” 孙乐手下的一名狱卒忙道:“禀告先生,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人动过。这犯人咱们可是严格看管来着,不但绑得牢牢的,还特地点了穴道。可是……咱们也是刚刚才发现,发现他……” 刘羲纬道:“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吗?” 秦非道:“此人已经死去至少三个时辰了。” 刘羲纬道:“三个时辰?”走进牢房上下看了半天,恨恨道:“这帮蠢材竟然任由凶手进来行凶都不知道,全砍死都不冤枉他们。” 孙氏兄弟和众狱卒忙不迭地磕头求饶,秦非一语不发地看着死者的脖子上的绳索,道:“这也不能怪他们。凶手根本就没有走进这件牢房。” 刘羲纬脸色一沉道:“先生替他们开脱也要找个合适的借口,你说凶手未曾进来,那他又是怎样死的?” 秦非站起身子道:“若说没进来也不完全对,杀死此人的帮凶应该是从那里潜进来的。”众人朝着他的手指一瞧,看见死者正上面屋顶上有几道缝隙。 刘羲纬蹙眉道:“若这么小的孔也能进来,凶手岂非不是人?” 秦非道:“不错。杀死此人的其实是雨水。”他指着死者脖颈道:“正因为此人是大家都在意的囚犯,所以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也就比旁的犯人更多也更紧,连脖子也没有放过。本来这样的紧度是不会置人于死地的,这绳子却有问题。” 刘羲纬蹲下身子凑近绳子一瞧一闻,脸上变色道:“这绳子是用番麻做的!” 秦非见众人一头雾水的样子,解释道:“番麻的绳子遇水便会收缩。绑在犯人脖子上的绳子遇到雨水自然会因收缩而使犯人窒息死亡。这屋上的裂缝,就是真凶偷凿出的。” 孙乐右侧的狱卒恍然大悟道:“经由先生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以前咱们这里的牢房从没有哪间漏过雨水。” 刘羲纬沉下脸色道:“霜月对本君说太子在府里安chā了细作,本君本以为区区蚂蚱闹不成什么样,没有想到一颗老鼠屎竟然坏了一锅粥。”瞪向魏千雪暴喝道:“把这个贱婢给本君拿下!” 项重华先一愣,立即弹起挡在魏千雪面前道:“谁也不许动她!” 高健拔刀走到他跟前,冷冷道:“华重,你要看清自己的身份,大家敬你畏你不过是看在君上的份儿上,别给脸不要脸!” 刘羲纬冷冷道:“教训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当着本君的面,还轮不到你高健对华重出言不逊。” 高健一时语塞,狠狠瞪了项重华一眼,就要去抓魏千雪。项重华毫不客气地一个巴掌打了过去,高健向左一躲,项重华的手却不知怎的忽然从左边闪出,结结实实地盖了上去。 高健捂着脸后退一步,向刘羲纬道:“君上请为属下评理,这可是他先动手的。” 刘羲纬看都不看他一眼,对项重华和颜悦色道:“本君知道华重你重情义,但本君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可知道秦先生从藏春,阁回来遇袭之事?” 项重华惊讶地看向秦非,秦非尴尬地点点头。 刘羲纬接着道:“夜闯太子府那天,刘羲绰在藏春,阁喝酒,戒备本该极低,但你们还是受到了意料之外的伏击,对吗?” 项重华与秦非对视一眼,又点点头。 刘羲纬接着道:“还有那天你们和赵毅驾车探看遇袭地点,回来以后赵毅便出了事,对不对?” 秦非暗自心惊,忖道:“刘羲纬表面对我们的行动从未注意,暗地里却时刻把握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好生厉害的心机!” 项重华咬牙低下了头。 刘羲纬接着道:“一连串的巧合绝不会是巧合。这三件事,魏千雪姑娘或参与其中或可间接知情。还有她跟顾盼盼向来最为jiāo好,在作案后把顾盼盼灭口也易如反掌。若再放任她在你身边,总有一日你也会xìng命不保。” 刘羲纬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她纵然是被迫的,但你焉知她不再受控制,焉知她不会做出更加危险的举动?” 项重华抬起头,道:“我相信她!” 魏千雪咬着嘴唇,开始无声的哭泣。 刘羲纬淡淡一笑,道:“可我不相信。”向孙乐孙哲挥了挥手,两人虽一脸不情愿,仍向魏千雪一步步逼来。 秦非忽然上前向刘羲纬道:“带走魏姑娘可以,但请君上在扳道太子前不要伤害她的xìng命。万一魏姑娘被处死后真凶依然下手,岂不是伤了大家的和气?”强行拉过项重华,看着他的眼睛道:“君上也是为了你我的安全。只要尽快扳道太子,魏姑娘自会一切平安。” 刘羲纬道:“不错。只要太子一死,纵然魏姑娘曾是细作,本君也可以一概不究。” 魏千雪从项重华身后走出,对着他裣衽为礼,道:“雪儿得华大哥如此庇护,此生已经不枉。何况雪儿还可以平平安安地等着华大哥回来?”素手轻抚他的面孔,含泪道:“我等你!” 孙乐和孙哲一边一个将魏千雪带了下去。 第五十一章红颜薄命 项重华昏昏沉沉,只看到刘羲纬的嘴一翕一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众人纷纷走尽,只余下秦非和项重华两人。秦非拉着项重华回到房间,为他倒了一杯热茶,道:“不要多想,先好好休息休息。”项重华瘫坐下来,喃喃道:“我还是没有能保护好她。”望向秦非道:“你也觉得雪儿是那个千仞雪吗?” 秦非叹了口气,道:“一开始我确实非常怀疑她,但后来便渐渐没了这种想法。” 项重华道:“我问你现在呢,你觉得她会害我们吗?” 秦非一面翻找送过来的供词,一面道:“我也不确定。但纵然她不是千仞雪,真正的千仞雪见有人当了替死鬼,短期内也不会轻举妄动。你要想早点把她弄出来就必须抓紧这段时间。” 项重华一把抓住秦非的衣襟,怒道:“也就是说,纵然她不是凶手你也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以换取这段珍贵的时间,是不是?你把她当成了什么?” 秦非平静地看着项重华道:“棋局以外我可以把她当好友,但一入棋局,纵然我自己也只是一颗棋子。有了过多感情牵扯的棋子只会满盘皆输。如果输了,你不但保不住她,还会失去更多的人。项重华,你已经轰轰烈烈地输过一次,还想要再输一次吗?” 项重华的手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缓缓松开,秦非冷冷地将他的手指甩掉,递给他一沓供词道:“贼人首领的嘴再严,平日在下属前也难保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你也来找找看有什么线索。重华,你差得还很远!” 项重华一言不发地接过供词,反复观看。两人茶饭不思直直看到晚饭时间,项重华忽然一拍大腿道:“你看这里!” 秦非接过供词,惊喜道:“好大胆的刘羲绰,竟敢在太子府后院私藏兵甲火yào。”一拍项重华道:“干得漂亮!我们明日去找刘羲纬。现在先去好好休息。” 项重华道:“私藏武器固然是大罪,但仅此一项不足以斗垮刘羲绰。除非你有办法让他先有大动作,然后再挖出武器来个人脏俱获。可有办法吗?” 秦非道:“暂时没有。但墙倒众人推。朝中现在想巴结刘羲纬、中伤刘羲绰的人不计其数。加上他又是个莽夫,总会有可乘之机。” 项重华还想说什么,秦非已把他推出房间道:“即使不为自己也替赵毅想想,你不是每夜都要替他运功疗伤吗?” 项重华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道:“幸亏有你为我悉心讲解玄武潭的内力心法,我才能突飞猛进。再过不久,赵毅就可以下榻行走了。” 秦非忽然道:“有件事你必须要告诉赵毅。” 项重华奇道:“什么事情?” 秦非严肃道:“让他投奔韩文,千万不要回到姜国将军身边。” 项重华道:“为什么?” 秦非叹气道:“你若信得过我,就照我的话去做。我怎么可能害他?” 项重华果断地道:“好。我就算绑也要把他绑到韩文那里。”说完扭头便走。 秦非忽然搭手在他的肩上,道:“你就这样信任我吗?” 项重华道:“信。一辈子都信你。” 秦非叹了口气,道:“多谢。” 三日后,项重华果然将赵毅送到了韩文身边,吴不为则不请自来,死乞白赖地住在秦非的屋子里,气得秦非差点要抱着枕头去园子里睡。项重华则乐得向吴不为请教武艺。除了前来溜须拍马的大臣,府里依然风平浪静。魏千雪的嫌疑因此而加重,探视也就落了空。项重华心中郁郁,只能借酒消愁。 这天,三人从藏春。阁里回来已是半夜。吴不为一手一个,抱着放声嚎叫的秦非和纵情歌唱的项重华,时东时西地支持到门边,正要抬手敲门,项重华一溜烟跑下了石阶,开始演唱《出其东门》。刚唱道“缟衣綦巾,聊乐我员”,远处模模糊糊行来一个消瘦的身影,项重华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其拥入怀里,放声大哭道:“小雅,我想你想得好苦。你终于来了!” 吴不为和前来开门的家丁看着深情向景原告白的项重华,连眼睛都直了,立即上前把两人拉开,家丁忙不迭地向景原道歉。不料景原一把把他推开,搂着项重华又开始抱头痛哭。秦非则在旁边一面大笑一面拍手叫好。 吴不为毫不客气地把两人点倒,扛回房间。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一瓶yào水含进嘴里,喷了项重华和景原一脸,然后拎过来秦非,把剩下的yào水照嘴一通猛灌。 三人这才全醒了酒,秦非和项重华见景原竟然在房间里,不禁一愣,道:“太卜您深夜造访可有贵干?” 景原从酒醉中醒来,一双原本忧郁的眸子更显悲伤,捂着头道:“为什么,为什么醒得这么快!” 吴不为心道:“醒得再慢点你俩就要洞房了。”嘴里道:“要想喝醉那还不容易,我这里有一种yào,只要一滴就相当于十杯酒。” 秦非怒道:“别打岔!” 吴不为笑道:“是我不好,打扰了你的雅兴。刚才是谁一面看着他俩拥抱一面喊'有情人终成眷属’来着?” 项重华差点吐出来,狠狠瞪向秦非。 秦非立即扭头对景原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景原泣不成声道:“没了,莺莺没了。” 项重华奇道:“谁是莺莺?” 秦非立即反应过来,道:“柳姬她……” 景原抬起泪眼,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道:“我还以为放她进宫,她就能够一辈子幸福……没想到今日,她却……早知如此,我当日就该带着她远走高飞。我,我好后悔!” 秦非目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强自道:“太卜可知柳姬为何会死?” 景原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又泣不成声。秦非和项重华拿过信观看。 项重华拍桌怒道:“刘羲绰也太不要脸,竟然又威逼柳姬陷害刘羲纬。” 景原咬牙道:“当日刘羲绰就是偶然捡到莺莺为我绣的荷包才以此为要挟,让我在田猎大典上配合他。没想到他气数已尽却还想做垂死挣扎。莺莺自从失宠后,就只有郢阳君还关照她。她不忍心恩将仇报,竟然服dú身亡。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刘羲绰的狗命!” 秦非叹了口气,对项重华道:“我那里被吴兄霸占了,今晚只能让太卜住你这里。” 吴不为道:“你先回房,他两人喝得太多,我还得处理处理。” 秦非独自一人出来,只觉心烦意乱,鬼使神差地竟然走到了郢阳君的卧室前。秦非呆呆地看着那一豆光明,走了上去抬手敲门。刘羲纬披着衣服开门,见到是秦非先是一愣,后微笑着将他让进。秦非坐在坐席上,不经意看到了压在半只玉簪下的一封用血写成的书信。 “君恩似海,无以为报。蒲柳残躯,助君鹏程。” 秦非只觉胸口如同被大石狠狠锤了一下,暗道:“果然是刘羲纬授意柳姬自杀然后嫁祸给刘羲绰。为了争取景原的支持,刘羲纬害死了她。不,不只是刘羲纬,还有我。” 刘羲纬把血书拿起,淡淡道:“柳莺是个很好的女子。只可惜……” 秦非脱口而出:“只可惜她唯一可以报恩的就只有身体和生命。”话一出口不禁有些懊悔。 刘羲纬叹了口气道:“你可知慈无先生吗?” 秦非点点头。 刘羲纬接着道:“慈无先生曾经做过本君的老师,也是本君最敬重的人。他令本君印象最深的话就是千万不要欠别人人情,越是凌驾于你之上的人的恩情越难偿还,搞不好还要搭上xìng命。而反过来,越是当你有能力时,就越要向那些不得意者广布恩德,这样的收益才会最大。” 秦非苦笑道:“君上的确是各中高手。” 刘羲纬为秦非倒了一杯茶,道:“柳莺是景原父亲收留的孤女。她的亲父对景家还有过不少恩惠,但纵然如此,景家还是毫不犹豫地牺牲了她以换取君主的宽恕和恩宠。” 刘羲纬饮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茶水,道:“你也许怪本君心狠。但纵然她此时不为本君而死,也活不过一年。柳莺有一种天生的怪病,要以dú虫为yào才能抑制。但当年景家触犯了父王,凭借献上柳莺才没有一蹶不振。景家主父害怕父王得知柳莺有怪病而疏远她,所以在她最得宠时从未提起过此事,更不敢往宫里送yào。她的病因此逐渐恶化,终于成了不治之症。本君只是让她死得更加心安理得一点。” 秦非道:“太卜和柳姬自己可知晓此事吗?” 刘羲纬道:“柳莺自知自事,但为了不让景原难过,也为了报景家的恩情,从未告诉景原。她是本君最钦佩的女子。纵然她对本君毫无价值可以利用,本君也愿意帮助她。” 秦非苦笑道:“纵然如此,她还是死得其所了。” 刘羲纬道:“对于在权势斗争中辗转的人来说,冷酷已不仅是必备素质,更是深入骨髓的习惯。” 秦非道:“生在帝王家不得不如此。” 刘羲纬笑道:“不必用这样同情的口气。如果说生在权势之家便注定要被迫成为冷酷的狩猎者,那么没有权势的人则注定只能成为猎物和棋子。适者生存、强者为大本就是天地间的法则。秦非,你会选择哪一个?” 秦非毫不犹豫道:“狩猎者。” 刘羲纬击掌笑道:“只有品尝过伤疼的人才真正明白利刃的重要。虽然不知你的底细,但本君想,你一定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斗争。” 秦非反问道:“莫非君上也品尝过厮杀的滋味吗?” 刘羲纬淡淡道:“本君便是无心,白虎门中的无心。虽然师尊念在外公的份儿上让本君不必像其他门人那样斗得你死我活,但那些惨死的门人却使本君更加意识到权力的可贵。还有百日dú宴……” 秦非动容道:“纵然是王子也不能幸免吗?” 刘羲纬道:“原本师尊没有让本君参与百日dú宴,但外公却坚持要本君参加。那时外公已经病入膏肓,深知他去世后,以师尊的脾气不会再管本君,所以想借助百日dú宴让本君明白受人摆布的无助和绝望,也希望本君可以对所有dúyào都生出异乎常人的敏感。” 秦非叹道:“莫令尹真是用心良苦。”接着道:“君上也必定知道刘羲绰手下有白虎门人的事情吧?” 刘羲纬道:“自然知道,霜月在信中也有提及。” 秦非道:“那您可知谁是千仞雪吗?” 刘羲纬的面上闪过一瞬奇怪的表情,笑道:“只要把刘羲绰除掉,千仞雪是谁又有什么意义?何况本君虽然是无心,但因为身份的独特,不认识门人也很正常。” 秦非道:“君上为何肯对属下说这些秘密?” 刘羲纬道:“首先是表示希望留住你的诚意。但更主要的,也许只是因为本君感到有些寂寞。” 他把秦非杯中冷掉的茶换掉,目光中流露出罕见的伤感,道:“外公和娘亲是本君仅有的真正亲近的人,但他们都死了。师尊也离本君而去。你可知本君那日为何会跟丢父王?就是因为本君忽然看到白虎门传信的鹰鸽。除了每年的寿宴师尊会差人送来一桌酒席之外,本君和白虎门已经失去联系很久。你可知道本君看到鹰鸽时是多么开心而发现这只是刘羲绰伪造的陷阱后又是多么失望和愤怒吗?” 秦非叹了口气,道:“英雄总是寂寞的。” 刘羲纬道:“在本君看来,天下配称为英雄的只有你我二人而已。秦非,和本君一起打下天下,本君准许你为所yù为!” 秦非笑道:“君上太看得起我了。” 刘羲纬舒了口气道:“可能是因为快要成功了吧,这几日的心情反而比以前还紧张。” 秦非道:“君上可已有办法置刘羲绰于死地?” 刘羲纬目光闪动,笑道:“提这些死不死的多煞风景。你和华重好好拾掇拾掇,父王新得了一样宝物,后天召大家进宫参观。” 第五十二章yīn谋暴露 项重华和秦非随行到了宫里,而吴不为自告奋勇要替代孙乐担任护卫加入其中。刘羲纬心情极好,又深知吴不为武艺非凡,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秦非扫了扫周围,忽然问道:“怎么最近一直没见到霜月姑娘?” 刘羲纬道:“她自从被你们从太子府救出后便一直郁郁寡欢,一连办错了好几件事。本君便给她放了个长假。” 秦非笑道:“莫非又回姜国了吗?” 陈嘉chā口道:“霜月姑娘花容月貌,秦先生莫非是动了心思不成?” 吴不为笑道:“秦非动心也是枉然。在咱们这位青龙山高徒的衬托下,谁不得自惭形愧?有空也指导指导小弟几个漂亮落地的招式,这样就算被打成猪头也可以挽回面子了。” 众人想起陈嘉托大挑战萧显结果狼狈落败的场面,忍俊不禁。 谒者通报后,郢阳君府家将纷纷入殿参拜祁王。祁王穿着喜气洋洋的金龙红衣,一见刘羲纬便热情地招呼道:“羲纬快来这边。寡人记得你跟着慈无先生学习过一段时间对吧?可认得这是什么东西?” 刘羲纬向他手里的盒子一看,见到一个黄金笼子里有一只通体翠色,双目金黄的鸟儿,微笑道:“儿臣不知。” 祁王大笑,脸上写满了得意和满足,指着左徒道:“这是左徒家老大送来的稀世珍品,叫做踪雀。只要让它嗅过气味,它便可以比猎犬更准确迅速地找出你要找的东西。” 秦非看了一眼刘羲纬,心道:“这小子可真会装,这种奇兽若不是你给的,别人连听都不一定听过。”悄悄左右环视一周,见伏君的身边并无太子,而太子方的人也一个没见,暗道:“太子恐怕要倒大霉了。” 祁王看向屈公,笑道:“您老人家不是说上了年纪老找不到东西吗?咱们这就试试这小家伙有多灵。要是好使也给您配一只。” 屈公忙连连道谢。祁王把笼子jiāo给负责禁卫的徐冲。徐冲将鸟笼提在手里,准备拉开罩门。刘羲纬忽然chā嘴道:“这踪雀若是飞丢了可怎么办?” 徐冲道:“启禀君上,此鸟极通灵xìng,在所找的东西被主人收回之前是绝对不会飞丢的。” 刘羲纬笑道:“好乖巧的鸟。”转向祁王道:“儿臣有一提议,不如让大家竞赛一番,看谁能最先找到踪雀所找到的事物,就赏他一串南珠,您看可好?” 祁王显然很感兴趣,道:“一串南珠太小气了,这样吧,谁要是拔得头筹,寡人就准他在宝库里任取一样宝贝。”指着徐冲道:“你也参加。可不许给寡人丢脸啊。”亲自取过鸟笼,口中喊道:“一,二……” “三!” 众人一哄而上,吴不为身形最快,脚尖往徐冲的肩头上一点,在陈嘉的鼻子上一踏便凌空飞起。项重华则紧追其后。 徐冲叫声:“好小子!”运功调气,也迅速追上,与项重华几乎并排而行。陈嘉捂着鼻子,气得七窍生烟,还没来得及施展身法就被众人挤得东倒西歪。踪雀飞行极快,除了最快的吴不为可以看到它的踪影外,其他人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追着吴不为乱跑。吴不为似乎是故意和众人开玩笑般,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一会儿钻进这边的屋子,等众人刚要进去又马上出来,一会儿则跑到那边的房间里,等众人全挤进去才发现他早就从窗口跳出,不知跑到了哪里。整个祁宫闹得鸡飞狗跳,宫人们纷纷尖叫躲闪,手里端的碟子盘子摔了一地。最后只有项重华、陈嘉、徐冲三人勉强跟得上,陈嘉头上还顶了一撮鸡毛,眼睛气成了兔眼。 吴不为的身影一闪,忽然窜进了一间宫殿。 一众侍卫纷纷叫嚷着向吴不为跑进的屋子涌来,众人忙在门口停下脚步,只见吴不为立在一个柜子前。 陈嘉热血全涌到了头上,整个人直直飞扑过去,吼道:“可抓住你小子了!” 徐冲脸色忽然一变,正要喊“住手!”陈嘉已经整个人撞在柜子上,奏折书卷立刻洒了一地。侍卫此时已将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见徐冲也在其中不由愣住。 一个年纪稍长的侍卫略一沉思,向徐冲拱手道:“徐将军若有什么事不妨jiāo代给咱们。这里毕竟是御书房,若出了什么差错,将军您可是……” 徐冲向陈嘉怒道:“大胆陈嘉,竟敢在御书房乱来,你可知罪?” 陈嘉晕晕乎乎地坐起,仔细环视一圈,立即脸色大变,不住叩首。 项重华忙向侍卫解释事情原委,对徐冲道:“大家追到了兴头上,一时忘乎所以,请徐大哥网开一面,饶了他们吧。” 徐冲因为在祁王遇袭时与项重华并肩作战,对他印象极好,面色缓解道:“好吧。不过千万不可泄露出去。大家先一起动手,把柜子整理好。” 吴不为也乖乖地蹲下整理洒落的书籍奏折,徐冲忽然“咦”了一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项重华凑过去道:“怎么回事?” 徐冲用手指从书简中捻起一块布帛道:“这东西是怎么回事?” 项重华心里一动,看了一眼停在桌几上的踪雀,心道:“果然一切都是刘羲纬算计好的,陈嘉这小子看起来糊里糊涂,没想到也被委于重任。”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如让陛下看看。大家先不用急着整理,若是破坏了证据可就不好了。” 徐冲为难道:“可这毕竟是御书房,若是……” 项重华道:“徐大哥放心,大王问起小弟自然一并承担罪责。况且若真发现什么,可是徐大哥的奇功一件啊!” 徐冲立即转忧为喜,笑道:“华兄弟这话就见外了。咱们现在就去找陛下。” 祁王的笑声已经从门外传来,在刘羲纬、屈公等人的簇拥下跨进书房,见到项重华等人的狼狈相,和屈公笑道:“你瞧瞧你瞧瞧,区区一只鸟儿愣是把寡人的英雄儿郎们耍成这样。” 徐冲见祁王不怒反喜,松了一口气,双手递上布帛道:“启禀陛下,陈嘉寻找踪雀时不慎撞翻柜子,臣整理时发现此物有异,特请陛下过目。” 祁王笑道:“这可不是寡人让你们找的东西。”展开布帛一看,脸色越来越差,一把将布帛扔在地上,怒道:“刘羲绰这个逆子。怪不得他主动提出禁足自省,原来是在背地里偷偷地计划着弑君杀父!”差点背过气去。 伏君刘羲谦忙上前替他抚胸顺气。徐冲怒道:“没想到禁宫居然出了内jiān,待臣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伏君刘羲谦拿起布帛,一面看一面摇头道:“不妥不妥。” 徐冲奇道:“君上何出此言?” 伏君刘羲谦道:“今日折腾得这样热闹,不走漏风声不大可能,若想把内jiān引出来恐怕很难。”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祁王将布帛递给刘羲纬,道:“羲纬你有何想法?” 秦非凑近刘羲纬身边一瞧,心道:“这字迹确实与刘羲绰的字迹极为相似,但似乎又有些不对劲。为了防止机密外泄,御书房每隔半个时辰都会有人检查奏折书信,更有重兵把守。刘羲纬让人说动祁王把要找的东西藏在御书房倒是不难,可要在御书房里藏这么一份假信简直难于登天。纵然他最近得势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这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羲纬将信折好,道:“儿臣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祁王道:“但说无妨。” 刘羲纬道:“近期内虽不可能捉住内jiān,我们却完全可以阻止他和太子府互通消息。” 祁王道:“没错。徐冲,这几天要好好留意宫中人员出入,对太子府实施全天监视。” 刘羲纬道:“太子一旦发现父王已在怀疑他,很可能会恼羞成怒。儿臣以为监视的事情还是jiāo给我府去做为好。” 秦非心道:“这下子太子府就算没有做什么也说不清楚了。刘羲绰气数已尽。” 祁王怒道:“恼羞成怒?寡人还怕他不成?” 刘羲谦忙劝道:“父王莫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父王自然不会怕任何人,但能将我方损失减少到最小岂不是更能显示您的智慧与仁慈?” 祁王的火气平息了一点,道:“说的有理。那这件事就jiāo给老二吧。” 刘羲纬道:“然后就是最为关键的部分。太子在信上言明在明日亥时以烟花为信攻打内宫。我们大可以以逸待劳,来个瓮中捉鳖。” 祁王迟疑道:“亥时有些太晚了,寡人的身体恐怕也熬不起。徐冲,就由你和羲纬一起负责此事吧。但要记住,不要伤及太子xìng命!” 刘羲纬团团一揖道:“为了防止我们中有内jiān,还请大家在事情解决前都在宫里待命。” 众人纷纷答应,由宫人领下休息。刘羲纬把郢阳君府的调兵符jiāo给徐冲。 项重华道:“你觉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要把信放在御书房的书柜里哪有那么容易?但那封信若不是太子所写,又怎么能保证太子当晚能真的起兵作乱?” 第五十三章谁是内jiān 秦非将门窗闭上,叹了一口气道:“太卜景原因为柳姬之死恨太子入骨,早和郢阳君结成了同盟。景原先假意向太子投诚,谎称郢阳君给柳姬送的补yào写错了剂量才害死了她,所以要杀郢阳君报仇。没有左膀右臂的草包太子急病乱投医,自然相信了他。太子自愿禁足便是听了景原的话,这无疑给刘羲纬的陷害奠定了基础。” 项重华蹙眉道:“然后呢?” 秦非道:“然后太卜谎称自己发现刘羲纬将在明晚亥时叛乱以挟持大王,并和刘羲绰约定以烟花为信号,让他将功补过为祁王解围,并一举歼灭郢阳君府。太子一定会来。” 项重华吸了一口凉气,道:“这计划不会也是你想出的吧?” 秦非苦笑道:“是郢阳君自己的主意。他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 项重华道:“可他为何不告诉我?莫非他对我起了怀疑?” 秦非的目光中充满伤感之色道:“他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份。不告诉你只是因为怕你难过。” 项重华先是一愣,立即变色道:“莫非是景原他……” 秦非叹了一口气,道:“太卜景原将声泪俱下地陈述自己被太子收买的罪行。包括他在田猎大典上诬陷郢阳君以及与其串通攻击王宫的事情。” 项重华道:“那他岂不是要连累全族?” 秦非道:“郢阳君已向他承诺绝对会保住景家的荣华富贵。何况太卜在认罪后,将会自刎于君前。祁王毕竟是个重感情的人。” 项重华后退几步,呆呆地道:“原来如此,刘羲纬是担心我知道后,会感情用事坏了他的计划。” 秦非肃然道:“不错。但我却拼着这个风险也要告诉你真相。重华,你若想登上顶点,就必须接受这种事。否则你迟早会输得很惨。” 项重华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道:“你让我怎么接受!接受欺骗一个无辜的人,接受利用别人的感情吗?” 秦非抓住他的手,双目通红地道:“我不妨告诉你,我们也是此事的帮凶。柳姬正是因为那根簪子才被刘羲纬盯上的。她为何‘忽然’死亡,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要种出最美的花,双手怎么可能不被泥土污染?达到权力巅峰的人的胜利无不是被无数的鲜血浇灌而成。你若现在去阻止景原只会让他陷入极度的绝望与愤怒中,何不所幸成全了他,让他在大仇得报的满足中安然死去!” 他一把推开项重华,踹开大门,指着外边道:“事情我也告诉你了,是要去找景原成全你那可怜的良心,从而害得你我从此失去郢阳君的信任,还是让他含笑九泉,并为你的大好前途写上漂亮的一笔!你自己选,秦非甘愿奉陪。” 项重华目眦yù裂地看着门外刺眼的阳光,青筋bào出的手指狠狠地抓着自己头发,用力揉。搓。秦非冷冷地看着他,双手也紧攥成拳。项重华向前跨出几步,紧紧握住门边,脚已经跨出大门。秦非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只听一声暴喝,项重华一掌击在自己的头部,跌回了屋子里。秦非几步并一步跑过去,见他只是将自己击晕并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一面为他擦拭鲜血,一面不禁哀叹。 夕阳西下,刘羲纬正在细心为马匹刷毛,马儿油亮乌黑的皮ròu在暮色的照耀下闪烁着一种温柔而沉实的光泽,愈发映衬着他一双手白皙如玉。马叔默默地抬起水桶,将污水倾倒在不远处的一棵树旁。他抬起满是肌ròu的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丝毫没有注意穿过树丛的秦非的沉重的脚步。 刘羲纬冲秦非一笑,接着埋头将刷子蘸进新换的水里。秦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没有想到君上还有此雅兴。” 刘羲纬道:“本君觉得很多事情都需亲力亲为才能领略个中奥秘,许多时候这毫不起眼的一点便足以扭转命运。就拿这次事情来说,若非有精通马匹的赵毅,现在走投无路的恐怕就是本君自己。” 秦非叹道:“君上真是令非自惭形秽。” 刘羲纬微微一笑,声音忽然转低道:“那封羊皮卷一定要藏好。” 秦非环视四周一圈,见只有马叔在,才低声回答道:“君上放心,羊皮卷藏在属下的yào匣里,纵然华重也不知道。” 刘羲纬点头道:“按理说本君不该怀疑你的能力。但千仞雪的事情令本君十分不安。我们已经走到最后一步,千万不可功亏一篑!” 马叔提了一桶新水回来,检查了一下马匹的耳朵口齿,开始用小毛刷悉心擦拭。刘羲纬道:“羊皮卷里记着我们的所有计划和参与人员,若被人偷了后果不堪设想。” 秦非垂首道:“属下明白。” 刘羲纬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但也没必要太担心。走,跟本君去逛逛御花园,南国的花即使在秋末也很美。本君的母亲在活的时候便常去那里赏花、弹琴。”把刷子搁在地上,起身整好衣服后便和秦非一前一后向西面走去。 马叔默默地将器具收拾好,打扫干净后把马匹牵回马厩,弯身从高高叠起的草垛里抽出一套侍卫的服装,迅速换上,沿着小路摸到了秦非的房间。项重华震天响的鼾声从屋里传出,马叔目中寒光一闪,躲到窗下看到项重华头扎绷带憨然沉睡才放心,左右一扫迅速窜入屋里,在秦非的塌旁找出yào箱,轻手轻脚地打开。只见一段极为细小的丝缎轻飘飘地自yào箱合拢的夹缝里飘出。 马叔一把握住丝缎,冷冷笑道:“把这不起眼的丝带夹在盒子里,若是发现位置变了就能立即察觉有异。好一个精似鬼的秦非!” 他小心翼翼翻找出羊皮卷往腰间一夹,把丝缎又夹在原先的位置后才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的房间,锁好门窗,点亮一点油灯,自油灯下将羊皮卷缓缓展开。一股青烟猛地自卷里喷出,马叔惨叫着滚到了地上,捂着眼睛不住嚎啕。只听大门向两侧洞开,马叔本能抬起头,双眼却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几个扭曲的身影自门外走入。 刘羲纬冷漠的声音响起,道:“派个人出去守着,把门关上。” 接着又是关门的声音。略微亮了一些的房间又恢复了黑暗,重叠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冰凉的触感抵在下巴,将马叔的头抬起。 这次是孙哲的声音。 “听说聋子的眼睛要比常人好的多,可要是聋子又变成了瞎子,这可怎么办呢?” 马叔怒道:“你才是瞎子。”反手一把暗器洒出,全钉在了墙上。 刘羲纬冷冷道:“你也许马上会成为瞎子,但绝不是聋子。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儿上,本君给你一条明路,跟本君面见父王然后供出刘羲绰一切罪行,本君就治好你的眼睛还饶你不死。” 马叔冷笑道:“自从老马我踏进你府邸的大门,就没想过能全尸出去。多谢君上好意。老马虽不是什么圣贤,但也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太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出了个足以让老马把命卖掉的价钱。君上要杀要剐,老马都毫无怨言,要恨也只恨当初遇到的不是君上而是太子。” 刘羲纬道:“很好。本君最欣赏说一不二的好汉子。反正刘羲绰也逃不掉了,本君就赐你个痛快。” 马叔笑道:“多谢君上。不过请恕草民无礼。你们既然以为魏千雪才是细作,为何又怀疑到了我头上,我究竟是在哪里露出了马脚?” 刘羲纬道:“秦非,你就让他做个明白鬼吧。不过呆在原地不要动,其他人提高戒备!” 秦非的声音从较远的一角传来,道:“其实我也一度认为魏千雪就是细作,直到前些天去看赵毅时,才让我灵光一闪意识到一个致命的漏洞。那次赵毅死里逃生全是因为他的心脏比旁人生偏了几寸,这一点魏千雪也知道。若她真的是细作,赵毅根本没有机会生还。” 马叔喟然长叹道:“没有想到这个世上真有人的心脏是偏的。”洒然一笑道:“这也正常,老天的心都是歪的,人的心长歪了又有什么稀奇?但这只能洗脱她的罪名,还不足以证明我就是真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 秦非道:“说来惭愧,我对你的怀疑完全是事后英明。意识到魏千雪不是真凶后,我便顺着君上的思路排查了所有有嫌疑的人,这才发现除了魏千雪之外,就只有你的嫌疑最大。但我又立即想到你是聋子,不可能偷听到我们和赵毅的对话。吴不为当初为了试探你的那一剑也证明了这件事。但到这里,我又意识到另一个疑点。” 马叔道:“难道老马当时有闪躲的迹象不成?” 秦非道:“你当时的表现足以羞煞许多英雄好汉。但破绽却在你驾车送我们和赵毅到遇袭地寻查的时候。吴不为那一剑刺得即深又准,常人即使用宫廷御yào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恢复正常。而那天你表现出的御车术却完全不似有伤之人,即使是精通马匹的赵毅也赞不绝口。所以我断定你一定是内功高手,对你也就开始怀疑。但也只限于怀疑,毕竟在顾盼盼之死和暗杀山贼首领这两件事情上,我还找不出半点漏洞。” 马叔击掌大笑道:“所以你才又设局让我自行暴露!秦先生真乃万里无一的智者谋士。死在你手里,老马也不枉!那两人的确是被我杀的,杀人手法与先生猜测的完全一样。”长叹一声道:“若是太子当日可以留下秦先生,今日怎会沦为俎上鱼ròu!” 孙哲将剑尖从他的下巴移到喉头。 刘羲纬道:“慢着。”缓缓走过来道:“无论成败,马壮士都算得上是忠义两全、大智大勇的英雄。本君亲自送马壮士上路。” 马叔笑道:“多谢。但愿老马来生可以早日得遇君上。” 刘羲纬目中杀机一掠而逝,秦非连看都没有看清楚他的出手,马叔就已经含笑倒地,眉心只有一点嫣红。 刘羲纬叹了口气,将连血都几乎未沾染的剑递给孙哲,道:“此人可惜了。但本君无法信任为敌手效忠过的人。沾染过污点的白布再洗多少次也不能回复当初的洁净。这是本君最敬重的长者告诉本君的道理。”转身向门口走去道:“把马叔厚葬了,别被其他人看到。” 孙哲应声称诺。 秦非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所有沾染过污点的布都不能留下,那魏千雪呢? 第五十四章决战王城 浓云暗布,yīn沉沉地垂落天际。稀疏的月光冷冷清清地照着风中摇曳的残菊,却又渐渐暗淡。一阵寒风卷入了窗户,卷乱了桌上的素笺,却动不了他沉实的下笔。字迹越写越淡,他却不肯再蘸墨水,直到字迹已浅得难以辨认,仍执着地挥毫。无色的笔画力透帛背,仿佛要印在心里。 大车槛槛,毳衣如。岂不尔思?畏子不敢。 大车,毳衣如。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日! 一豆灯光终于被寒风熄灭,景原抬起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目光一片死灰。沉寂压抑的夜空中忽然bào出一捧火花,如同流星般灿烂,却也如流星般稍纵即逝。他忽然笑了,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清凉如水的秋夜,他和她依偎在楼顶,看流星飞驰而过,却未来得及许下愿望。 纵然许下又如何呢? 他的嘴角掀起一个嘲讽而凄凉的笑容。 当你对流星许下愿望时,它也已是死去多年的尸体,耀眼的光芒不过是华丽的假象,如同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风丝丝吹过,宫院隐约有歌声传来,唱的仿佛是少女羞涩的多情,也仿佛是如同流水般倾泻在眉间的哀伤。哀与情,情与怨,两者又有多大差别?多情自古空余恨。早知如此,何必相思。 他笑了笑,大步走向祁王的宫殿。 神女宫里,刘羲纬站在台阶尽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众多禁卫军团团围在中央的刘羲绰。项重华和孙哲分立两旁,望着护在刘羲绰身边的家将接连倒下,身上的盔甲和佩剑滴血未沾。 包围圈越缩越小,半个时辰不到,刘羲绰的手下已经死伤殆尽,仅余下他一人顽强抵抗。刘羲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曾经不可一世的太子如同陷入陷阱的野兽般垂死挣扎,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刘羲绰长qiāng挥动,挑开了从左旁攻过来的一个禁卫,右脚踢出,踹向伺机朝他一刀砍下的禁卫的腰眼,却听背后风声忽响,躲闪已来不及。长箭贯穿了他的肩膀,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号,一把将箭拔出,狠狠。chā进一个试图偷袭的禁卫喉咙里。 众禁卫见他如疯如癫,不禁后退一步。刘羲纬缓缓走下高阶,道:“刘羲绰,事到如今,还要负隅顽抗吗?” 刘羲绰啐了一口,怒道:“刘羲纬你这个竖子竟然胆敢如此对待本太子,本太子纵然死在这里,也轮不到你这个企图挟持君主的盗国贼来当太子!” 刘羲纬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本君是盗国贼?那好,我的太子,您能告诉大家是谁把你拦截堵杀到神女宫里的吗?是郢阳君府的乱臣贼子还是祁宫正牌的禁卫军队?” 刘羲绰长qiāng一挥,冷笑道:“纵然是禁卫军又如何,不过也是被你收买了的狗!” 徐冲怒道:“你骂谁是狗!” 刘羲绰怒目圆瞪道:“谁帮刘羲纬挟制父王谁就是狗。骂的就是你,徐冲!” 徐冲道:“好个英明机智的太子,见yīn谋暴露却想反咬一口。幸亏大王明察秋毫,识破了你的jiān计,否则我徐冲恐怕真要死不瞑目!” 刘羲绰身躯巨震,道:“你,你说是我企图逼宫造反?” 徐冲冷冷道:“是不是你心里不清楚?若你真的清白,为何一见烟花就全副武装地攻入城门?还有从你太子府后院挖出的兵甲火yào又如何解释?难道是要等它们抽芽开花吗?” 刘羲绰喃喃道:“陷害,这是陷害。”忽然仰头高声吼道:“我是冤枉的,让我见父王,我要见他!景原在哪里,景原可以为我作证,证明这一切都是刘羲纬的yīn谋!” 刘羲纬淡淡道:“父王已经歇下了,看到自己一度信任的太卜自刎在面前总不是愉快的事情。顺便告诉你,景原已经供出所有的罪,他的以及你的。” 刘羲绰倒退几步,纵声大笑。 项重华有些不忍,高声道:“一切已成定局,请您还是束手就擒吧!大王仁慈,也许还能网开一面。” 刘羲绰看着项重华,摇头笑道:“束手就擒?你觉得这dú蛇般的小子可能让我见到父王吗?他是那种不惜错杀一万也容不得半点潜在危险的人。”环视四周大声叫道:“你们知道刘羲纬曾跟谁学艺吗?是慈无!是那个天下最会玩弄人心、最会杀人的恶魔!” 刘羲纬怒道:“住嘴!不许你侮辱师尊!” 刘羲绰笑道:“是啊,他的确是你亲亲的师尊。你从他那里学来不少好玩意儿吧?叫人无故流产、突发癫症这些好法子学了多少?” 刘羲纬不怒反笑道:“太子若真想看看本君的本事再容易不过,羲纬这几日正好想拜访老令尹大人,不如……” 刘羲绰变色道:“你想要干什么?” 刘羲纬淡淡道:“不用担心,你能空穴来风,本君自然可以瞎吹大话。老令尹又不是他正在怀孕的儿媳fù,想流产也不行。至于忽然变疯的话……太子认为本君真的有那种本事吗?” 刘羲绰惨然道:“是我瞎说八道,是我错了。请你不要对外公动手!你想要我怎样我照做就是!” 刘羲纬淡淡道:“太子犯的是忤逆作乱的死罪,羲纬又能怎样?” 刘羲绰将长qiāng高高举起,对准自己的胸口,一字字道:“忤逆作乱,罪该万死。刘羲绰无颜面见父王,甘愿自裁谢罪。还请郢阳君念在手足之情上,饶了老令尹。”言毕身躯向前一撞,qiāng头贯胸而入,死不瞑目地倒在血泊里。 刘羲纬踩着他的鲜血缓缓走到目瞪口呆的徐冲前,凑近他的耳边道:“将军可知道白虎门吗?本君就是白虎门慈无先生座下的无心!” 徐冲立即回过神来,跪地道:“属下甘为君上赴汤蹈火,忠心不二。” 众禁卫也纷纷跪地,表示愿意追随刘羲纬。 第五十五章梨花yù谢恐难禁 菊花的暗影中现出了一个婀娜的身形,在布满了雪白色花瓣和月光的银色世界中,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可逼视的容光,欺霜赛雪般纯洁,却又若辉月般遥不可及。 高健惊呼道:“霜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姜国了吗?” 霜月看都不看高健等人,径直向刘羲纬走来。 刘羲纬丝毫不怒,反而以一种对平辈的口气笑道:“你的大仇已报为何还留在祁国?难道是舍不得秦非那个小子,想要向本太子投诚?” 霜月淡淡道:“霜月的家仇虽与太子有关,但这仇还没有报完。” 刘羲纬眉毛一挑,道:“哦?你还想要什么?” 霜月微微一笑,藏在背后的长剑指向刘羲纬,道:“还得再要一个太子的命!” 高健和孙乐拔剑出手,齐齐抢上叱道:“大胆奴婢,休得无礼!” 霜月昂起头道:“你都已经是太子了,何必还这么装模作样?我若要跟你动手,这些人只会是你的累赘吧?无心!” “心”字刚出口,高健和孙乐便觉身子被一股从背后袭来的强力锁住,狠狠丢向霜月。霜月的身影倏忽间已绕往两人背后,握着的细剑由弯臂挥出个半圆,沿着刘羲纬从腰间自腋窝再至手腕的各处大穴一路划去。刘羲纬的身影比她更快一线,侧身一闪,手里已经从树上折下一根长枝,将她的细剑绞住,口里叫道:“高健、孙乐!”借腰力一弹,右肩猛地撞向她的身体。 霜月连退两步,背后高、孙两人双剑已经jiāo叉劈来。霜月一个劈叉,身子忽然一矮,两人的攻势劈空,双剑击在了霜月横架的剑上,只觉剑被一股柔韧的力道缠住,反而攻向对方。霜月倏然跃起,洒出一把紫色的yào粉,两人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便再起不来。刘羲纬的攻击又至,与霜月缠斗在一起。 霜月边打边笑道:“我还以为无心不过是师尊赏给你的空头封号,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怪不得心对你如此痴迷。” 刘羲纬笑道:“心虽很好,但我对你也不是没有好感,只可惜你一颗痴心全系在了秦非那个小子的身上。火赤炼委实太过可怜!” 霜月道:“想对我用攻心术?可惜我的心早就没了。无心,你的身法虽仅次于心,但论起实战经验,你能胜得过一步步从死人堆里挣扎出的千仞雪吗?” 刘羲纬笑道:“你若以为宫闱朝堂里的斗争和小孩打架般温和无害也未免太天真。只要有私yù的地方就是白虎门,而权场更是其中翘楚。” 霜月冷冷道:“权力斗争比起白虎门的厮杀如何,你以为我没有见识过?”手忽然一拔,从细剑里抽出另一根和针一样细的武器向刘羲纬刺来。刘羲纬微微一笑,霜月眼前一花,胸口衣襟已经被他牢牢抓在手里,接着浑身一麻,软软倒在刘羲纬的怀中。 刘羲纬笑道:“被男人揽在怀里的滋味如何,千仞雪?” 霜月淡淡道:“恶心。” 刘羲纬哈哈大笑道:“虽然你和心比起来容貌略逊几筹,但我反而更喜欢你。只可惜我不会像火赤炼那样傻傻地什么都肯为你做。不过我比秦非可强得多。那小子一见你就一副浑身戒备的样子,真枉费我们大美人的一番痴情。” 霜月蹙眉道:“我已经被你打败了,何必再提秦非!” 刘羲纬笑道:“因为我还真有点嫉妒他。虽然你对他并未比其他人热情,但你在夜深人静时,远远观望他卧房灯光的眼神简直让我想杀了他。” 霜月淡淡道:“你绝不会这么做的。他的价值完全可以令你心甘情愿地把我和心全送给他。你根本就不爱心,也不爱我。若你肯为一个人舍弃秦非那样的谋臣,放弃权利,才算你真正爱那个人。不过我想这个人除你自己以外,应该不会有谁了吧?” 刘羲纬笑道:“千仞雪真是我的知己。我也许不爱你,但真的很喜欢你。”说着抬手轻轻抚摸她光滑而冰凉的面孔。 霜月的头轻轻一闪,避开笑道:“有一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刘羲纬的手停下,道:“什么事?” 霜月道:“那个姓武的和他的宝贝女婿可是卯足了劲巴结你,可你我打斗了这么久,为何连半个护驾的人也不见?” 刘羲纬一愣,霜月紧接着道:“你可听说过‘忆昔’吗?” 刘羲纬沉下脸色道:“什么意思?” 霜月道:“‘忆昔’是加在百日dú宴里的一种慢xìng剧dú,可以令人对yào物的敏感加强,平时虽无大碍,但只要被轻轻一引出……我把能引出‘忆昔’dúxìng的yào洒在了胸口的衣襟处。否则怎会向你使出只有抓住胸口一种破法的‘金蝉脱壳’?” 刘羲纬浑身凉透到底,将霜月往地上狠狠一扔,道:“想吓唬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霜月淡淡道:“还能动弹的话就试试看吧。”闭上眼睛数道:“一,二……” “三”未出口,刘羲纬已经倒在地上,嘶哑着嗓子叫道:“来人啊,救驾!” 霜月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我是在骗你吗?伏君虽比不上你,但料理掉被迷倒的人还是能做到的。” 刘羲纬咬牙道:“刘羲谦!早知道就该先把他弄死!” 霜月悠悠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刘羲纬忽然道:“刘羲谦不可能想出这么周密的计划,是你,是你……你一开始就不安好心,为什么要这么做!” 霜月运气将穴位冲开,缓缓站起身子,淡淡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报仇,祁国的太子就必须死。刘羲谦来了,你们慢慢聊!” 刘羲谦远远叫道:“他该不是马上就死了吧?我还没有问出父王jiāo给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那数万兵马的事情呢!” 霜月连头都不转一下,只是和刘羲谦擦肩而过时,轻声道:“用银钩穿过琵琶骨可以暂留他的xìng命。不过尽快给他个痛快吧,毕竟他也算是我的师兄。” 第五十六章黄雀在后 菊花的暗影中现出了一个婀娜的身形,在布满了雪白色花瓣和月光的银色世界中,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可逼视的容光,欺霜赛雪般纯洁,却又若辉月般遥不可及。 高健惊呼道:“霜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姜国了吗?” 霜月看都不看高健等人,径直向刘羲纬走来。 刘羲纬丝毫不怒,反而以一种对平辈的口气笑道:“你的大仇已报为何还留在祁国?难道是舍不得秦非那个小子,想要向本太子投诚?” 霜月淡淡道:“霜月的家仇虽与太子有关,但这仇还没有报完。” 刘羲纬眉毛一挑,道:“哦?你还想要什么?” 霜月微微一笑,藏在背后的长剑指向刘羲纬,道:“还得再要一个太子的命!” 高健和孙乐拔剑出手,齐齐抢上叱道:“大胆奴婢,休得无礼!” 霜月昂起头道:“你都已经是太子了,何必还这么装模作样?我若要跟你动手,这些人只会是你的累赘吧?无心!” “心”字刚出口,高健和孙乐便觉身子被一股从背后袭来的强力锁住,狠狠丢向霜月。霜月的身影倏忽间已绕往两人背后,握着的细剑由弯臂挥出个半圆,沿着刘羲纬从腰间自腋窝再至手腕的各处大穴一路划去。刘羲纬的身影比她更快一线,侧身一闪,手里已经从树上折下一根长枝,将她的细剑绞住,口里叫道:“高健、孙乐!”借腰力一弹,右肩猛地撞向她的身体。 霜月连退两步,背后高、孙两人双剑已经jiāo叉劈来。霜月一个劈叉,身子忽然一矮,两人的攻势劈空,双剑击在了霜月横架的剑上,只觉剑被一股柔韧的力道缠住,反而攻向对方。霜月倏然跃起,洒出一把紫色的yào粉,两人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便再起不来。刘羲纬的攻击又至,与霜月缠斗在一起。 霜月边打边笑道:“我还以为无心不过是师尊赏给你的空头封号,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怪不得心对你如此痴迷。” 刘羲纬笑道:“心虽很好,但我对你也不是没有好感,只可惜你一颗痴心全系在了秦非那个小子的身上。火赤炼委实太过可怜!” 霜月道:“想对我用攻心术?可惜我的心早就没了。无心,你的身法虽仅次于心,但论起实战经验,你能胜得过一步步从死人堆里挣扎出的千仞雪吗?” 刘羲纬笑道:“你若以为宫闱朝堂里的斗争和小孩打架般温和无害也未免太天真。只要有私yù的地方就是白虎门,而权场更是其中翘楚。” 霜月冷冷道:“权力斗争比起白虎门的厮杀如何,你以为我没有见识过?”手忽然一拔,从细剑里抽出另一根和针一样细的武器向刘羲纬刺来。刘羲纬微微一笑,霜月眼前一花,胸口衣襟已经被他牢牢抓在手里,接着浑身一麻,软软倒在刘羲纬的怀中。 刘羲纬笑道:“被男人揽在怀里的滋味如何,千仞雪?” 霜月淡淡道:“恶心。” 刘羲纬哈哈大笑道:“虽然你和心比起来容貌略逊几筹,但我反而更喜欢你。只可惜我不会像火赤炼那样傻傻地什么都肯为你做。不过我比秦非可强得多。那小子一见你就一副浑身戒备的样子,真枉费我们大美人的一番痴情。” 霜月蹙眉道:“我已经被你打败了,何必再提秦非!” 刘羲纬笑道:“因为我还真有点嫉妒他。虽然你对他并未比其他人热情,但你在夜深人静时,远远观望他卧房灯光的眼神简直让我想杀了他。” 霜月淡淡道:“你绝不会这么做的。他的价值完全可以令你心甘情愿地把我和心全送给他。你根本就不爱心,也不爱我。若你肯为一个人舍弃秦非那样的谋臣,放弃权利,才算你真正爱那个人。不过我想这个人除你自己以外,应该不会有谁了吧?” 刘羲纬笑道:“千仞雪真是我的知己。我也许不爱你,但真的很喜欢你。”说着抬手轻轻抚摸她光滑而冰凉的面孔。 霜月的头轻轻一闪,避开笑道:“有一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刘羲纬的手停下,道:“什么事?” 霜月道:“那个姓武的和他的宝贝女婿可是卯足了劲巴结你,可你我打斗了这么久,为何连半个护驾的人也不见?” 刘羲纬一愣,霜月紧接着道:“你可听说过‘忆昔’吗?” 刘羲纬沉下脸色道:“什么意思?” 霜月道:“‘忆昔’是加在百日dú宴里的一种慢xìng剧dú,可以令人对yào物的敏感加强,平时虽无大碍,但只要被轻轻一引出……我把能引出‘忆昔’dúxìng的yào洒在了胸口的衣襟处。否则怎会向你使出只有抓住胸口一种破法的‘金蝉脱壳’?” 刘羲纬浑身凉透到底,将霜月往地上狠狠一扔,道:“想吓唬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霜月淡淡道:“还能动弹的话就试试看吧。”闭上眼睛数道:“一,二……” “三”未出口,刘羲纬已经倒在地上,嘶哑着嗓子叫道:“来人啊,救驾!” 霜月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我是在骗你吗?伏君虽比不上你,但料理掉被迷倒的人还是能做到的。” 刘羲纬咬牙道:“刘羲谦!早知道就该先把他弄死!” 霜月悠悠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刘羲纬忽然道:“刘羲谦不可能想出这么周密的计划,是你,是你……你一开始就不安好心,为什么要这么做!” 霜月运气将穴位冲开,缓缓站起身子,淡淡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报仇,祁国的太子就必须死。刘羲谦来了,你们慢慢聊!” 刘羲谦远远叫道:“他该不是马上就死了吧?我还没有问出父王jiāo给他那数万兵马的事情呢!” 霜月连头都不转一下,只是和刘羲谦擦肩而过时,轻声道:“用银钩穿过琵琶骨可以暂留他的xìng命。不过尽快给他个痛快吧,毕竟他也算是我的师兄。” 第五十七章逃离祁国 项重华整顿好行装,提起重剑挎着行囊向门口走去。刘羲纬被武箴尹邀请去私家别墅作客,府中的戒备比平日松弛了一些,想要出府只要从后门便可轻松办到。行至一片小池塘时,他忽然止住脚步。 秦非大口喘着气,背了个行囊跑来道:“你不能走慢点吗?累死,累死我啦!” 项重华惊道:“秦非,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非一面弯腰喘气,一面道:“废话!这里是逃走的最佳路线,今晚则是溜走的不二时机。我不在这里,难道应该去拿块手帕和刘羲纬挥泪作别吗?” 项重华道:“你,不是得了重风寒,卧床不起吗?” 秦非笑道:“在学堂装病可是和在朝堂装孙子一样重要的必备技巧。我装病可是一流!” 项重华心中一阵感动,道:“你要是留下,刘羲纬一定会重用你,何必再跟我走上不知凶吉的险途?” 秦非笑道:“可能是被吴不为那家伙感染了吧。何况没你这个保镖,我还真是不安心。” 项重华长长吸了口气,一拍秦非道:“大恩不容谢。就为秦兄这份心,项重华也绝不会甘于人后。我不但要让你成为雍国相国,还要让你成为天下的相国。” 秦非也拍拍他的肩膀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我可是记着你这番豪言壮语!要是哪天你失败了,可别怪我嘴下不留情啊!” 两人会心相视一笑,一起向后门走去。项重华忽然又止步道:“后门有个内力不浅的人守着,你躲在我身后。”重剑紧握右手,左手扣了一把暗器,缓缓走近叫道:“兄台深夜在此是踏月寻花还是约会佳人?” 黑暗中传来一阵微微的叹息,火折子淡黄的光芒照亮了孙哲的面孔。 项重华苦笑道:“没想到来阻拦我们的竟然是孙兄。”重剑出鞘,横于胸前道:“孙兄请吧。” 孙哲摇头道:“太子纵然不会爱惜我的xìng命,也不会让我以卵击石地来拦你华重。华兄,太子纵然心狠了些,但他若一朝成为祁王,你至少也是祁国大将军,那时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必要逃走?” 项重华淡淡道:“只要一日屈居于人下,任何尊荣都不过是一朝烟云。大司马和令尹就是现成的例子。只要主子一不开心,再位高权重的人也会举家不保。我原本也想在刘羲纬手下得过且过地混下去,但雪儿的死却时刻警示我,要真那样的话,我终究什么也保护不了。” 孙哲动容道:“但在如此乱世之中,若不效忠于有权势的君主,还能有何自保的方法?” 项重华道:“纵然要跟君主,也要择优。那种自私无情的君主不跟也罢。孙兄若是愿意冒险,不妨跟我们一起去雍国闯dàng一番。” 孙哲双目发亮道:“你能找到重华太子吗?” 项重华道:“我就是项重华。” 孙哲手中火折子差点掉落在地,道:“此话当真?” 项重华道:“重华太子现在依然是亡命天涯的逃犯,冒充他的名号有什么好处?我们逃走后首先去找韩无yù之子韩文,纵然跟不成项重华,以你们两人对祁国的了解,也定会受到想在南地一展身手的韩无yù的重视。” 秦非欣慰地想道:“孙哲定能唤出伏兵,与其被当成逃走的叛臣被抓,不若索xìng表露身份,拉孙哲入伙。重华这一手够大胆、也够漂亮。“孙哲将怀里的烟花信号筒扔在地上,拔剑一砍两段,道:“我跟你走。无论你是否是项重华,到雍国总好过担惊受怕地待在太子身边。” 项重华道:“那孙乐怎么办?” 孙哲笑道:“其实在太子jiāo代我看住你们之前,我们兄弟就动了跟你走的念头。孙乐今晚在太子睡熟后也会偷偷溜出来,一接到我的消息便和我们汇合。我们兄弟在祁国早已无依无靠。太子还是郢阳君时因为势力单薄对我们还算不错,但现在他权大心也大,早就想把我们弃之不顾了。若再待下去,迟早会被牺牲掉。不过若要逃,不可以从这里走,否则会被太子的伏兵抓住。我带你们走府里的密道,那样又快又安全。只可惜钥匙不在我手里,很可能又得大打出手一番。” 陈杰忽然从一旁的树荫后闪出,道:“钥匙我有。” 孙哲吃惊道:“陈,陈兄?” 陈杰把钥匙塞在项重华的手里,道:“虽说太子要到后日才会回府,但他生xìng多疑,还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招。事不宜迟,你们快逃!” 项重华拉住陈杰的手道:“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孙哲道:“不错。和在田猎大典后受伤的两人不同,陈兄在祁国也是孤身一人,而且……总之大家一起逃走再从长计议吧。” 陈杰苦笑道:“你既然知道我和其他人不同,已经是个身体残疾的废人,何必邀我给你们添麻烦。” 项重华正色道:“那种程度的损伤还不至于对你的武艺形成多大影响。退一步说,纵然影响到了你的武艺,陈兄只经验、阅历便足以让人心折。况且我不仅是在找能同舟共济的同伴,更想要拥有相濡以沫的朋友。陈兄难道认为,区区一点缺陷便足以抹杀我们这些日子以来并肩作战、相互扶持的情谊吗?” 陈杰垂头道:“这番话陈杰定会铭记终生,感激一世。但我真的不能走。” 项重华道:“陈兄该不会是嫌弃我项重华无权无势,前路崎岖无依吧?” 陈杰抬起头正色道:“陈杰对重华太子仰慕已久,又怎会有此想法?” 秦非拉着他笑道:“那就废话莫讲一起走吧。这小子要是认准了你,就是扛也要把你扛走,那样岂不是更费劲?陈兄再怎样不济,打起架来也比我强,要是遇到伏兵山贼,他们没有空闲理我,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 陈杰动容道:“我……”别过头去,偷偷抹去眼泪,道:“我跟你们走!” 四人熄灭火折子,摸黑行到密道旁边。陈杰正要上前开锁,项重华一把把他揽在背后,厉声道:“谁躲在那里,给我出来!” 孙哲和陈杰立即全神戒备,将秦非紧紧护住。项重华只觉一股强大的压力迫向双目睛明穴,立即横剑抵抗,同时顺着急速变化的气流,洒出暗器将敌人逼迫至左边,跻身而上,以迅雷般的速度刺向敌人的穴位。只听“砰”地一声,两剑相jiāo复又分开。吴不为的笑声在黑暗里响起,道:“好小子,真是进步神速。再过半年,恐怕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了!” 项重华又惊又喜道:“原来是不为。你来这里是接我们的吗?” 秦非忽然叫道:“重华小心,他是千仞雪一边的。” 项重华一愣,吴不为却已经击掌大笑起来,道:“好个秦非,我还以为能蒙住你,没想到你个猴精早就将一切都看穿了。” 项重华一头雾水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秦非看着吴不为,变色道:“你们已经动手了吗?” 吴不为叹了口气,道:“已经苦候了这么多年,你认为她还有耐心等下去吗?” 项重华着急地叫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谁动手了?” 秦非面色一沉,向吴不为道:“你可是她派来杀我们灭口的?” 吴不为叹气不语。 项重华朝秦非喊道:“我为什么一句都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你和吴不为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秦非垂下头去,面色沉重。 吴不为道:“既然秦非不想解释,还是由我回答你吧。伏君刘羲谦现在正在围剿武箴尹的府邸,刘羲纬估计已经没命了。” 项重华不由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呆。孙哲身子巨震,道:“你,你说什么?” 吴不为仔细看了看孙哲,叹气道:“你的弟弟似乎也在武箴尹的府里,但一切为时已晚。现在赶去也只是徒然送命。你赶紧逃走吧,以后再找刘羲谦报仇也不迟。” 孙哲双眼通红地冲到吴不为面前吼道:“你叫我以后去报仇是什么意思?” 吴不为淡淡道:“你当真不明白?” 孙哲怒吼一声,想要扑上去跟吴不为拼命,被陈杰紧紧抱住。项重华咬牙将他点倒,对陈杰道:“麻烦陈兄先带孙哲和秦非走,我一会儿就去追你们。” 秦非眼看吴不为,坚定地道:“他是冲着我来的。还是我留下,你们先走。” 项重华向陈杰吼道:“还等什么,快带他们走啊!”拔剑挡在吴不为前道:“虽然不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但无论是谁想要伤害我的朋友,项某绝不允许。”对秦非道:“你在这里只会让我分神,快走!” 秦非丝毫不让地道:“若你有一拼之力我自然会走。但以你现在的功力在他手下能过几招我心里有数,与其为我触怒他害大家一起丧命,不如我一个人留下。” 项重华看着他坚定的眼神道:“好!”对陈杰大声道:“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情,与其他人无关。要是再不走连孙哲也会被连累,你忍心让孙乐白死吗?” 秦非动容道:“重华,你……” 项重华紧紧瞪向陈杰道:“你不是想追随我吗?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命令都不肯听?快走啊!” 陈杰一咬牙,背起孙哲道:“我们先行一步,储君保重。” 吴不为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待他们走远了才叹道:“重华,你把秦非当成xìng命之jiāo,那我呢?” 项重华痛苦地道:“我不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成是好兄弟,好朋友,但为什么……” 秦非向项重华道:“刘羲谦是舍不得杀我的。你不用担心,还是快走吧。” 吴不为道:“刘羲谦自然是想要你秦非当他的谋士。她却宁愿你死。” 项重华道:“你说的到底是谁?” 吴不为道:“梨花千仞雪。” 项重华虎躯巨震,道:“梨花千仞雪不是已经死了吗?” 第五十八章狭路相逢 秦非叹气道:“马叔是细作,却不是千仞雪。千仞雪是霜月,作为无心的刘羲纬对此早就知道。可惜刘羲纬自负聪明,最终还是被摆了一道,连xìng命都搭上了。” 吴不为道:“你又是怎么看出马叔不是千仞雪的?” 秦非道:“因为我在往羊皮卷上下了白虎门的剧dú的同时,在那条夹在盒子中的丝带上也涂抹了寻常的dúyào。马叔当时出现了两种中dú反应,他若是白虎门人,怎么会完全没有觉察出那瓶寻常dúyào?” 吴不为赞许道:“秦非,你的聪明让我都不得不嫉妒。” 项重华道:“不,不可能。白虎门第三高手的千仞雪怎会被一个区区的刘羲绰囚禁在府里?” 秦非道:“以霜月的武功和手段,自然不会真的被刘羲绰困住。她装作被囚禁起来恐怕只是借此引人耳目,暗中谋划她真正的计划。” 项重华道:“什么计划?” 秦非道:“先让刘羲绰和刘羲纬相互残杀,在刘羲纬当上太子后再将之杀死,使得刘羲谦渔翁得利。” 项重华道:“霜月为何要这么做?莫非她对刘羲谦怀有爱慕之情?” 吴不为冷冷道:“刘羲谦不过是草包一个,怎配得到霜月青睐?刘羲纬和刘羲谦两人在朝中皆有一定势力,其智囊团也不乏精英,无论是谁得势都足以维持祁国稳定。但若由无权贵支持又无才干的刘羲谦当上太子,祁国绝对要陷入内乱之中。她想要的不过是想让祁国发生内乱。” 项重华道:“霜月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非道:“因为只有这样,祁国才会无暇顾及姜国。若我没猜错的话,吴兄的亲生祖父应该就是姜国的相国尤伟德。祁国田猎大典,姜国的来使不是一般的文臣,而是掌控兵马大权的姜王心腹将军,颇有调虎离山的意思。由此可见姜国的太子早就对王位蠢蠢yù动,恐怕现在早已逼宫了吧?霜月估计是和姜国太子约好,若她能使祁国内乱,让姜国太子顺利篡位,姜国太子就会把尤伟德满门灭族,替霜月报仇。” 项重华道:“所以,这从一开始就是你和霜月布下的棋局。当初她当着我们的面被dú倒也是假装,而一路上追杀我们的白虎门人则是她故意引过去的,只为测试我们是否有能力帮她达到目的。” 秦非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吴不为道:“其实,我一开始也并不知情。当时我之所以和他们一起追杀你们,只因为霜月在放着宝玉的盒子的夹层里,还放着可以号令白虎门人的令牌。直到我去姜国寻找她时收到她给我的信,才知晓了整个计划。” 秦非道:“那天我在藏春,阁遇到的那个和萧显在一起的白衣男子其实就是霜月,她去见萧显自然是谈论关于姜国政变的事情,而吴兄则在一边为她把风。你是故意挡在我前面不让我看到她的,对吗?霜月虽说自己从未去过藏香阁,但身上残留的藏香阁特有的香料却出卖了她。” 吴不为点头道:“你又说对了。” 项重华皱眉道:“原来萧显是派在将军身边的细作。那将军一行人现在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怪不得你要我叫赵毅投奔韩文,千万不能回去。” 秦非道:“还有御书房的那封太子密信恐怕也是吴兄趁混乱时塞进书卷里的。那封书信自然也不是太子所写。我在太子的书房见过太子的笔迹,与其虽然几乎一致,但在撇的写法上略略不同。霜月不但识字,更是模仿笔迹的高手。那信恐怕是出自她的手笔。我虽隐隐感到不对劲,但全部联系起来也只是这两天的事情。那时她早已完成所有布置,即使想出手阻止她,恐怕也来不及了。” 吴不为叹了口气道:“秦非,你绝对是个可怕的对手。” 项重华怒道:“枉我把你当做朋友,你却这样利用我们。” 吴不为道:“无论你怎样想,吴不为依然把两位当成是挚友。这些事情瞒着你们也只因为我答应了要替她做三件事。” 项重华冷冷道:“第三件可是要杀了秦非好永除后患?” 吴不为道:“霜月本意的确是如此,但我却只答应替她看着你们,不让秦非去搅局。我说过,纵然是千仞雪要害你们,我也决不答应。”伸出手道:“明日清早,诛杀刘羲纬的罪责便会全被推在曾在太子手下效力的武箴尹头上。霜月现在应该在处理最后事宜。我已经替你们安排好退路,快走吧!” 项重华不禁有些迟疑,秦非一手抓住他的手,一手拉着吴不为道:“拜托吴兄。” 吴不为感激地看了秦非一眼,带着他们两人从密道出去后赶上陈杰等人,一起顺着山路逃走。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天色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渐渐明亮,寒风也越吹越猛。秦非看了眼天空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天恐怕要下雨。” 吴不为道:“再坚持一下,一到码头就安全了。” 项重华忽然心生感应,道:“吴兄,这附近可有岔道近路通往武箴尹的私宅吗?” 吴不为道:“有倒是有一条,但等他们料理完那边的事,我们早跑没影了。” 秦非脸色一变,道:“若是他们提前动手的时间会怎样?吴兄,霜月真的那么信任你吗?” 吴不为的脸色也变了,自语道:“霜月,你难道真要赶尽杀绝吗?”停下脚步向项重华道:“你感应到了什么?” 项重华面色沉重地道:“有追兵正往这里赶来。”闭目仔细倾听了一会儿,伸手一指道:“从那边的方向。” 吴不为果断道:“我们兵分两路。”掏出一份地图展开道:“重华你我身法最快,我和陈杰他们先赶往码头坐船,你带着秦非往这边跑引开敌人,等我们一发信号便跳下悬崖。以你现在的修为应该可以准准地落在船里。这样逃出的机会最大。” 项重华卷起地图,道:“好。” 吴不为一手拉着陈杰,一手拉着孙哲,身形丝毫未受影响,反而比项重华还要快上许多。 项重华和秦非跑了半个钟头,忽然停下脚步,掏出一把匕首递给秦非。 秦非先一愣,立即明白过来,沉声道:“是不是霜月赶来了?” 项重华道:“她毕竟是女流之辈,怕还是奈何不了我。你快先走!” 秦非将能引发‘忆昔’的yào瓶递给项重华道:“现在可不容你怜香惜玉,该出手的时候千万不要手软。” 项重华道:“我自有分寸。反而是你,一定要沿着干路走,千万别迷路!” 秦非紧紧看着他的双眼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让我成为天下的相国!” 项重华用力点点头,一手拔出重剑,一手扣满了暗器蓄势待发。秦非咬牙接过项重华手里的地图,转身便沿着干路跑下去。也不知跑了多久,秦非只觉胸口几乎透不过气,停下来大口喘了几下,展开地图想看看到了哪里。风声中忽然传来一声叹息,他心里一惊,地图被卷在风里,飘飘dàngdàng地落下了悬崖。 秦非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一面伸手按在匕首上,一面仔细倾听。四周皆是风声和隐隐的流水声,哪里有什么叹息?他不由松了一口气,正要坐下歇息,叹息又忽然响起,比刚才不知近了多少,几乎近在眼前。秦非拔腿就跑,那叹息却如同影子般紧紧跟着他的身后。 狂风沙尘纠缠成一片昏暗,抬眼望去只能勉强看到盘旋在峭壁间窄窄的山路,不辨牛马。滚滚的水声从悬崖下传来,在风声的间隙里暗暗咆哮,震地有声。秦非只觉若非双腿已经麻木,他早已倒地不起。冷汗浸透他的衣衫,被风一吹透着黏黏的凉意,成了恐惧外唯一的知觉。 一团白色隐隐出现在视线里。秦非心里一寒,霜月熟悉的身影却如浮出乌云的弯月般越来越清晰。 第五十九章情非得已 秦非一咬牙,从腰间拔出闪着厉芒的匕首,高吼一声,急冲过去。霜月却恍如不知般地背对着他。纯白的纱衣dàng漾在寒风里,乌黑的长发却静静地流泻在她的肩背上,波澜不惊。匕首携着寒光落地,连带着几块石子滚落进滔滔的江水中。霜月面向着秦非,表情淡如明月。秦非只觉虎口yù裂,手腕被紧紧夹在她白皙的指尖里,动弹不得。 秦非不怒反笑,道:“不愧是白虎门第三高手的千仞雪。心狠手辣、背信弃义连男子都有所不及。秦非死在你手里,也算不枉。” 霜月淡淡道:“多谢夸奖。” 秦非道:“我对你已经没有半点价值,要想灭口快快动手便是。华重他们跟此事毫无关系,也妨碍不到姑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了他们。” 霜月笑道:“华重跟你说的话几乎一摸一样,真有默契。” 秦非惊愕道:“你说什么?你把他怎么样了?” 霜月淡淡道:“急什么?说不定我一会儿就会送你们团聚。” 秦非苦笑道:“也好。黄泉路上有好友相伴,也算乐事。” 霜月将锁着他的手的手腕缓缓拉到自己胸前,低声道:“秦先生可知霜月有两件事至今依然瞒着你吗?”见秦非满目憎恨,轻轻一笑道:“第一件事情是,霜月的父母并不是被刘羲绰所杀。霜月挑得祁国鸡犬不宁只是想要借此拖住祁国王室,使其像忙于内乱的雍国一样,对姜国陈国的事情无暇顾及。作为回报,姜国太子在成功登上王位后要将相国尤伟德一家诛灭。” 秦非冷冷道:“虽然有些迟,但非也多多少少猜测到了。” 霜月不由一惊道:“你知道?” 秦非道:“我那天在太子的密室见到姑娘时便已经认定姑娘满口谎言,绝非善类。” 霜月道:“那你不妨说说,我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秦非道:“你所处的暗室不见天日,连滴漏都没有,一般人若在里面被困一月以上,早已经不辨日夜,更莫提时辰。这一点你也有承认,但当我问你刘羲绰是何时离开时,你却准确地说出了时辰,可见你并非一直待在暗室里,而是时常出去。” 霜月叹了口气,道:“还有吗?” 秦非道:“还有你说自己不认字也是假的。证据便是你知道刘羲绰屋里挂着的是为息雅题的歪诗。暗恋他国国君夫人可不是得意之事,他万万不会告诉你这些。” 霜月点点头道:“霜月自愧弗如。但我问你,身为白虎门人右肩一定要有血梨花的标记,我为什么没有?” 秦非道:“因为你的右肩上满是伤痕,只能刻在左肩。当日那些伏兵恐怕也是你悄悄招来的,为的是造成你武艺不精的印象并让我们看到你的右肩,以确认你不是白虎门人。” 霜月垂下头,淡淡道:“猜得一点不错。与霜月有杀父之仇的是尤伟德。他当时觊觎我母亲的美色,便陷害父亲害我们全家被灭,而母亲也为保清白投井自尽。我起先想过要刺杀他,但均被吴不为阻止,再想动手时无奈他已经周密防备,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秦非叹道:“仅仅为了向一个人报仇,你竟然不惜将整个祁国搞得天翻地覆。白虎门在姜国的势力也颇受尤伟德照料,你这样做也等于出卖师门,果然够自私。” 霜月笑道:“自私?世间之人为了达到一己之私又有几个不自私?我不过是比他人更加心无旁骛和有手段。”她的手指一紧,美目微微眯起,道:“虽然你一直在躲我、指责我,但你比谁都明白,你不过是在惧怕自己罢了。因为在我身上,你看到了自己yīn狠无情的影子。姜国被陷害灭门的几场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案尤伟德几乎都有份儿。秦非,你是来不及阻止我,还是想要顺水推舟让我替你把尤伟德给杀了?我了解你,就像了解昨日的我一样。秦非,你逃不掉的。总有一天,你会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勉强压下翻腾的思绪冷冷道:“你要杀我易如反掌,何必冒着凄风冷雨向我展示你的攻心术?不过告诉我吧,另外一件事情是什么?” 霜月摇摇头,沉默片刻后缓缓道:“另一件事情就是,我已爱上你。” 铅云密布天际,霜月的面容依然如同浓云中的一片纤月,凄清而冷漠。 秦非久久呆望着她晕着雨意的双眼,一片空茫中感到手背一热,低头正好看见她的一滴泪水溶着血污缓缓滚落。豆大的雨点一滴一滴打在地面上,溅出一个个小小的土坑。霜月仰起头,闭目迎着漫天的雨丝,嘴角扬起一个复杂的笑意。 风声、水声、雷声jiāo织成笼天罩地的怒吼,杂沓的马蹄声从其间升起,愈来愈清楚。 霜月睁开恢复了冰冷的双眼,望了一眼一骑当先持剑喝叱的刘羲谦,拽下一撮秦非的头发绕在手指上,向他道:“一路保重。” 秦非连惊讶都没来得及,胸口便已被霜月双掌按上,接着身子高高飞起,缓缓落向悬崖下滚滚的江水。一艘楼船满张风帆破浪而来,恰好驶到他坠落的下方。 秦非只觉腰部一紧,下降速度急速变缓。举目四顾,便看到了一身青袍蓑衣的李慕梅和怀抱着自己的项重华,陈杰、孙哲也俱在身边。 项重华欢呼一声,向李慕梅道:“还好赶上了。” 秦非不解地向项重华道:“你不是遇到霜月了吗?她难道放过了你?” 项重华道:“我本想使用dúyào,但终究下不了手,被她生擒后扔下了悬崖。霜月的武艺比吴兄还高出一筹,我心服口服。” 秦非心里不由一酸,道:“她定然是看到了来接我们的船,才把你扔下去的。”忽然道:“吴兄去了哪里?” 陈杰道:“吴兄把我们送到李小将军的船上后便赶回去了。” 秦非站起身子,走到围栏边仰首望去,无奈浪急风高,船身恰好转过一道悬崖,再也看不到他和霜月相对而立的地方,心里涌起一阵难解的惆怅。 为什么一直在躲着她?为什么明明知道她每夜都要悄悄望着自己窗口的灯火,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因为猜到她来历不凡吗?还是因为怕自己爱上她,爱上这个和自己过于相似的女人? 纷杂的马蹄踏破了密集的雨声,清一色的黑马簇拥着一匹白驹拥来。白驹上的少年罩着一身青色的蓑衣格外醒目。稠密的雨丝汇集成股,顺着斗笠的边缘汩汩流下,宛如一道低垂的帘幕。霜月和他就隔着这层朦胧。刘羲谦一提缰绳,排众而出,奔向立在崖边的那一弯明月。霜月独特的气息淡淡飘散在雨中,宠辱不惊。 白光一亮,刘羲谦一声惊叫,白驹人立而起,险险才控住。扭头一看,身侧便是万丈的悬崖,崖下则是滚滚不息的江水。身后数十名侍卫怒喝一声,纷纷拔剑,被刘羲谦喝住,各自愤愤不已。刘羲谦跳下马背,却没敢上前,只是提声叫道:“霜月,你这是干什么?” 霜月兀自对着空的雨雾怒江,似是喃喃自语道:“狡兔死,狐狗烹。高鸟尽,良弓藏。” 刘羲谦皱眉道:“你说什么傻话?”扭头四周环顾了一圈,又道:“秦非呢?你,该不会真杀了他吧?” 霜月淡淡道:“我把他送到江里去了。你想找他吗?” 刘羲谦脸上现出失望的神色,顿了一顿道:“也好。那样的人毁了倒省心。”试探着上前一步,柔声道:“雨下得大,快随本君回宫吧。” 霜月道:“祁国江山已经顺利落入你手,又何必再装下去?” 刘羲谦急道:“霜月,你怎能这样跟我置气?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跟我走,我要娶你做我的王后。” 霜月冷笑道:“真心?有哪个男人会让心爱的女子游走在刀口剑尖,还被别的男人藏在密室里数月之久?你顶多是真心贪图我的美色。况且,我可不想陪着你被人从云端拉下地底,受尽屈辱。” 刘羲谦不悦道:“本君迟早是一国之君,谁又可以给本君难堪?” 霜月笑道:“你的两个哥哥又何尝不曾是强盛一时,现在又落得个什么下场?就凭你的能耐,还奢求坐稳宝座多久?” 刘羲谦变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霜月笑道:“没有什么意思。jiāo易结束,一拍两散。” 刘羲谦咬牙道:“难道,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霜月转过身子,面容平静得如同湖水,道:“我只是觉得很恶心,如果这也算是一种感情的话。你不用这样愤怒,也没必要装作一副被伤得体无完肤的样子。你对我除了占有yù征服感外,也不见得有什么真情。大家平分秋色,各得所需。况且你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尽情享受君临祁国的快感,而我,连这短暂的快乐也得不到。” 刘羲谦惊愕地睁大双眼,说不出一句话。 霜月仰头闭目,轻轻道:“恩重如山,仇深似海。我虽然大仇已报但毕竟背叛了师尊,霜月该死,也不得不死。” 刘羲谦惊呼一声,快步上前,却只抓住了她的一根丝带。凄风愁雨中,霜月如同一叶落木,仰身坠入滔滔大江。吴不为从一旁忽然闪出,追随她一起跳下悬崖。 第六十章庄梦慈无 李慕梅和秦非四目相瞪,互不示弱。 李慕梅“切”了一声,道:“重华,你怎么跟秦非搞在一起了?早知道你要救他,打死我也不过来。” 项重华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不是同门吗?怎么一见面就吵个不停?” 秦非道:“就他也算是玄武潭的弟子?还没几个月便自己下山溜了。你说是不是,第二百五十号师弟?” 李慕梅双手叉腰道:“那你又算什么?师尊好歹见了我还笑呵呵的,你敢跟我去见他老人家吗?” 秦非一时语塞,眼睛一转,笑道:“去见就去见。我正好听说某位师弟好像深得竹先生的青睐,正要去跟师尊报喜呢!” 李慕梅果然变色,道:“你敢!” 秦非笑道:“多拉一个垫背的是一个。” 项重华忙劝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吵了好吗?” 两人齐齐“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项重华一拉李慕梅,道:“你和秦非怎么苦大仇深的?” 李慕梅不说话。 秦非道:“不就是上次和你一起去茅厕先回来了吗?” 李慕梅怒道:“是先回来的事情吗?咱们两个只拿了一份竹篾,是谁信誓旦旦地说先回去,拿了竹篾就立即回来的?” 秦非道:“还不是师尊好好冒出来硬要拉我去听他新学的曲子?我一着急就装晕了。” 李慕梅怒道:“那你也适可而止啊!我在茅厕直直等到天黑,冻得腿都感觉不到麻了!” 秦非道:“谁叫你那个童子见我晕了就一掌拍下去,把我真的拍晕了?我还怀疑你俩是不是串通好耍我的!” 项重华忍住笑,拉着李慕梅道:“我替秦非给你赔不是了,好不好?” 李慕梅“哼”了一声,道:“幸亏再一会儿就能和你们分开,否则非得气死。” 项重华道:“你又要去青龙山了吗?” 李慕梅俏脸微红道:“你给我看着秦非,别让他瞎说!” 项重华笑道:“放心。秦非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李慕梅笑道:“你知道吗?韩文这个木头也走了桃花运,带了一位姓秦的青楼美人回来。” 项重华道:“你见过了吗?” 李慕梅道:“听他的小厮说的,还没有见过。听说这个美人美艳绝lún,把韩文迷得神魂颠倒。韩无yù气得差点吐血,亲自从翼国杀到了祁国,扬言要把她扔到河里。” 项重华道:“这也难怪,韩无yù最恨妖艳媚人的女子。后来呢?” 李慕梅道:“后来韩无yù和那美人喝了一下午的茶,高高兴兴地回翼国去了,临行还jiāo代韩文要好好照顾那美人。” 项重华擦了一把冷汗,对秦非道:“你们姓秦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牛?若是哪个国家以秦为国号,一定能统一天下,其他国家的君主就只有手拉手种田的份儿。” 李慕梅笑道:“见了那个美人,你们几个一定得小心点。”对陈杰等人道:“刘羲谦恐怕已经知道是我接走了你们。重华和秦非得提前下船绕小路,陈兄和孙兄则跟我直接见韩文。”对项重华道:“一会儿下了船就一路向北走,不出一里便会看到韩文的马车。来接你们的人会出示跟这个一模一样的腰牌。”项重华接过腰牌道:“又被你小子救了一命,还真不甘心。我父王他,他还好吗?” 李慕梅叹了口气,道:“自从大王一病不起,大家便都见不到他老人家。我爹也只能一个月探访一回,但却什么也不肯说。” 项重华道:“我已经决定回雍国闯dàng一番。希望还能来得及再,再见见他。”眼睛已经有些湿润。 李慕梅道:“息丽华和王族的人闹得不可开jiāo。雍国王室和贵族里已经有不少人松了口,你想要回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你最好先得到韩无yù的支持。毕竟他在雍国王室里的人脉对你很有利。” 项重华点点头,道:“慕梅放心。我再也不是那个被息丽华玩弄于鼓掌之中的项重华了。” 船缓缓停在岸边,李慕梅将项重华和秦非送上岸,又叮嘱了几句才挥手离开。雨渐停歇,寒风呼啸着穿过茫茫平野,在长草中掀起一道道翻滚的波浪,刮面生疼。两人加快脚步,不到一会儿果然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马车。 项重华走上前,向坐在马车上的小厮拱手道:“小哥可是在韩文少主手下当差吗?” 小厮抬眼看了他一眼,迟疑道:“您是……” 项重华从怀里掏出腰牌道:“我等是韩文少主的朋友。” 小厮一见腰牌立即跳下马车,行了一礼,取出自己的腰牌,笑道:“两位便是华壮士和秦先生吧?快请上车,少主都念叨你们半天了。” 秦非接过腰牌看了一眼,向项重华点点头,对小厮拱手道:“有劳。”只见座位上不但备了干粮,还放着干净的换洗衣裳。项重华迟疑了一下,看向秦非。 秦非道:“你果然长了不少记xìng,不过这些食物和衣物应该是韩文备下的,大可以放心使用。那个小厮我在韩文府中也见过一次。只是……” 项重华道:“只是什么?” 秦非蹙眉道:“只是我觉得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项重华道:“我从刚才便一直留心四周的动静,但并没有感到什么异常,甚至连半分杀气也没有。你也许只是因为这几天太辛苦而过于敏感。” 秦非摇头道:“你的武艺虽大有长进,但跟真正的高手相比依然不堪一击。就连千仞雪跟踪我们你可能都感觉不到,更何况对方是……”垂下头叹了口气,道:“重华,答应我,无论以后多么难走,也一定要灭掉姜国,好吗?” 项重华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无论是与白虎门人险境环生的较量,还是祁宫步步惊心的斗争,我们不都活下来了吗?是谁说要当天下的相国的?秦非,你到底是怎么了?” 秦非叹了口气道:“这次我们是必败。不,重华,这次你绝对不能出手。” 项重华惊道:“莫非,莫非是庄梦先生追来了?但他好歹是你的师尊,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吧?” 秦非道:“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莫名其妙的心惊。若是师尊也许还好。但是……”顿了顿道:“先前来祁国时也曾有过这种感觉,然后我们就接二连三地发现了白虎门人的尸体。吴不为说过,出手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慈无先生本人。” 项重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追着我们不放?他为我们杀了那些白虎门人,也许并无恶意。” 秦非捂着头道:“慈无做事一向让人捉摸不透。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但直觉却告诉我,他一定是冲我来的。”拉住项重华的手正色道:“重华,你若是真为我好,就不要以卵击石。把这条命留下来去完成我们共同的理想。即使到时候你不追封我,我也依然会很开心。” 项重华怒道:“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把你点晕了!” 秦非也生气地道:“搞不清状况的是你!您难道想我含恨九泉吗?” 项重华狠狠拍打着车壁,叫道:“停车!”不等车挺稳便奔下马车,一面跑一面高声喊道:“我才不管你是白猫窝的还是乌龟池的,滚出来跟本大爷斗上个一百回合,鬼鬼祟祟算什么本事,!” 不远处的山石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老者,渊岳峙。清冷的阳光照映在他翻飞的衣袂上,无形之中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寒鸦尖利的啼声在风声里忽近忽远地响起,秦非颤抖的嘴唇已经发紫,却仍旧紧咬牙关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那驾车的小厮听闻慈无大名,早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抓起马缰便催马要逃,冷不丁肩上被一股无形的气力一撞,晕倒在驾车座上。 项重华心中不禁泛起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拱手道:“敢问老丈可是白虎门慈无先生吗?” 老者缓缓回过头,只看了秦非一眼就转向项重华,锋刃般的光芒在水波不兴的眸子中一闪而逝。项重华的手心浸出汗水,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一般,但仍昂起头,直直望向老者的眼睛。 老者见项重华竟敢直视自己,严峻的面容上不禁流露出一丝赞许之意,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淡道:“老夫不是白猫窝的慈无,是乌龟池的庄梦!老夫如你的愿随时可以出手,但不知你能接下几招?” 项重华忙行了一个大礼,道:“小子不敢。” 老者冷冷笑道:“好小子,一面说不敢,一面却暗自提气运功想要动手。怎么,要偷袭吗?” “偷”字未落,项重华只觉一股劲力团团围来,胸中烦闷翻腾,眼皮沉重难抬,老者却连衣袖都未动一下。 项重华一面急冲上前横剑蓄势,一面疾呼道:“秦非快走!” 老者缓缓转过身,眼角都不看项重华一眼,只是抬手拂去肩膀上沾着的一跟枯草。项重华的长剑雪光一闪,却恰恰地从他移开的臂膀处擦过。项重华又惊又惧,脚下步伐变换,长剑舞成了一团白练,急扫老者胸前大穴。老者却似乎连招都未出,只是从容镇定地捋须整衣,举重若轻地将所有攻势全部化解。 项重华一剑快过一剑,心里却越来越凉,只觉得老者简直是精通妖术,早早便知道自己的所有招式,他虽一招未发,周身激dàng的真气却如同汪洋大海般汹涌澎湃,无迹可寻。 项重华心胆俱寒,高声吼道:“请先生放过秦非吧!” 老者道:“就凭你?”衣袂一展,首字时还在原地,语毕却在秦非身旁,身形快得如同掠影浮光。项重华惊怒jiāo加,悲吼一声,直直扑过去。老者看也不看地宽袖一扬,项重华腰侧穴位一酸,半点也动惮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老者向秦非伸出手指。 秦非双膝一软,还没跪倒在地便被揪住了耳朵,连声求饶道:“师尊饶命!” 老者脸上露出一个略带顽皮的微笑,道:“臭小子好大的胆。yào倒你师兄不说,连老夫的金银和yào具也敢偷。怎么着,想跳过出山测试就溜走吗?” 项重华不禁一愣,向秦非道:“什么出山测试?” 秦非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道:“在玄武潭学习谋略和辩术的门人要想下山就要自己跳进挖好的坑里向负责填土的人施展口才,将其打动落泪才被准许下山。否则就真得被埋到半死再被挖出。” 项重华深深地看了秦非一眼,恭恭敬敬对庄梦道:“需要在下帮您挖坑吗?”说完瞧向秦非,眼神仿佛在说:“让你小子当日骗我。” 庄梦拧着耳朵的手上略略加劲儿,秦非立即叫个不停。庄梦一扫刚才的严肃,目中充满了温情,笑道:“臭小子,吃定老夫下不了手,每次都耍这套,你疼不疼我还不知道?”言毕手一松,含笑上下打量着秦非。 秦非一边捂着耳朵,一边笑道:“徒儿的本事哪样不是师尊教的,怎能瞒得过您?徒儿不过见到日夜思念的师尊后情难自已,想和您老人家撒个娇,博您一笑罢了。您虽名满天下,却也为盛名所累整日东奔西走,席不暖席,除了非这调皮的小徒儿,又有谁能逗您一笑呢?” 项重华听得他言语诚挚之中饱含依赖之情,不由地想起了父亲,一时百感jiāo集。 庄梦静默片刻,沉声道:“你外出历练收益不少,这短短几句话又是拍马屁又是套近乎,还连消带打地让老夫不追究你私逃之罪。老夫看你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钻进坑里一展身手。” 项重华急忙高声道:“前辈有话好说,拐秦兄下山的是我,请您千万不要对他动手。” 庄梦转向项重华道:“你倒是蛮回护这小子的。一个自身难保的公子怎么可能把最喜欢投机取巧的秦非勾下山?其中曲折焉能瞒得住老夫?对了,刚才是谁说我是乌龟池里的来着?要进坑你们谁也跑不了。连秦柔那个小丫头也不例外。”长袖一挥,劲力送出,项重华腰间一麻,穴道已被解开。 秦非一揖到地,正色道:“非自知违背师命,罪责难逃。但这些年来,非空怀满腹学识,却只能眼巴巴地瞧着其他师兄师弟功成名就,封侯拜将。非自问论才能绝不逊于他们任何一个,您却始终不肯放徒儿下山。非私逃下山绝非一时冲动,现在也绝不后悔。大丈夫若不能建功立业,还不如早日归于黄土,怎能和蝼蚁一般浑浑噩噩度日?请师尊成全。” 庄梦背身遥望天际乌云,缓缓道:“这可不是山上的派兵列阵,一旦开始便只有一往直前,不是功成名就便是不得好死。” 秦非道:“弟子自下山以来,生死危机也遇到了不少,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庄梦道:“你在祁国的事情,老夫多少也知道了一些,总算没有丢我玄武潭的人。但你若因此就以为自己智计无双、聪明无比也太大意了。秦非,你下山究竟是为了什么,以为为师真的不知道吗?” 秦非垂下头去,手指不经意紧攥成拳。 庄梦叹了口气,闭目淡淡道:“还有你。以为庄梦当真就老糊涂到连你是何居心都猜不透吗?”声音虽很低,却字字凝聚如线,纵然在呼啸的风声里都清晰可闻。 项重华胸中被震得痛闷难当,暗道:“怪不得秦非说我不堪一击。庄梦先生只使出不到一成的内力,我却连心神都控摄不住,若真动起手来,哪里有半点胜算?”忙上前道:“小子只是想要保护好友秦非,除此以外再无其他杂念。请庄梦先生明察!” 庄梦置若罔闻地闭上双目,冷冷道:“慈无,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你不是一直想要找老夫报仇吗?老夫如今近在眼前,你怎么成了缩头乌龟?难道钻研了二十几年的暗杀术,钻研得你连见人的胆量都没有了?” 一个灰色的身影出现在数十丈以外,声音清晰地传来。 “没想到你这老不死的耳朵比从前更加好了,不愧是乌龟池的掌门人,当真是老当益壮!。” 灰影如同消失在风里般便不见了踪影,一阵旋风骤然刮过,只听两声轻响,慈无和庄梦已又分立两旁。庄梦面色淡然地轻轻弹去衣上的一根芒草,道:“看来你这二十几年的苦心没有白费。” 慈无的脸色微微发青,深呼气一口方调好气息,冷冷道:“为了报仇,再大的苦也值得。” 项重华呆呆望着慈无的脸,惊道:“你,你是那个神算子老伯?” 慈无向项重华微微一笑道:“重华太子进步神速,前途不可限量。也难怪不为对你评价如此之高,拼着背叛千仞雪也要帮你。” 项重华先一愣,后怒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互相残杀,你还配当他们最敬爱的师尊吗?” 第六十一章针锋相对 慈无淡淡道:“天地自然为万物之母,但万千年间,弱ròu强食依然是世间至上的准则,天地又曾偏帮过谁?为人师尊的任务不过是教给他们本领,至于生死胜负则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何况本尊若帮了无心,就必然会使千仞雪十几年的苦心付之流水,难道千仞雪的父母就应该白白牺牲吗?” 项重华不由语塞。 秦非接口道:“慈无先生自我等前往祁国后便一直暗中跟踪,并替我们出手除去那些白虎门人,这难道不是在偏帮霜月?” 慈无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与其说是偏帮千仞雪,不如说是为了本尊自己。” 庄梦的脸色微变,对秦非道:“你带着重华太子退下。” 慈无冷笑道:“没想到庄梦也有怕的时候。不过也正常,无论是谁也接受不了辛苦多年累积的大好形象一朝销毁殆尽吧?何况还是在最最尊崇你的弟子面前。” 秦非毫不示弱地直视着慈无道:“慈无先生,我敬你是玄武潭的长辈,怜你历经沧桑凄苦,所以对师尊与你的恩怨纠葛不做评价。但你怎么连在弟子面前不可侮辱其师的道理都不明白!枉费吴兄还将你视为天神,在我看来,自毁形象的反而是你。” 慈无不怒反笑,对秦非道:“那你可敢在此为本尊和你师尊做个见证,评评谁是谁非?” 庄梦急道:“秦非退下!” 秦非却腰杆一挺,嗓音嘹亮地道:“有何不敢?”席地一坐道:“只要你敢如实述说,秦非自然洗耳恭听。” 慈无向庄梦笑道:“没有想到乌龟池里还出了个硬壳的角色。庄梦你看见了,这可是他要听的,可不是本尊强求。” 庄梦直视着慈无的双眸道:“慈无掌门执意将无辜者牵扯进来,难道能够确保不像当年那样追悔莫及?” 慈无心中不由一震,侧头向秦非端详了一阵,淡淡道:“也好。”长袖一挥,项重华直直扑到地上,连吭都没吭一声。 秦非一声惊呼,待要站起时,慈无却道:“本尊只是打了他的睡穴。人知道的越少也就越安全,烦恼也会少很多。秦非,这是我和你师尊间的陈年恩怨,你不听也罢。至于是非曲折,本尊向来只信自己,从不稀罕别人的看法。” 秦非复又坐好,道:“自从吴兄那里听来慈无先生的事情,非对玄武、白虎两门的恩怨便有许多疑问,今日就算拼上xìng命也要弄清真相。” 庄梦叹了一口气,向慈无道:“你现在可满意了吗?” 慈无目中流露出一丝追悔,但仍倔强地冷冷道:“如此最好不过。”望了一眼秦非,眉毛微微一蹙,聚声为线向庄梦道:“他可当真是赵姊的儿子?” 庄梦也用传音入耳的内力答道:“想利用这孩子找出韩熙仲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吗?又何必再问我!” 秦非见慈无和庄梦唇齿微动,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站起身子向慈无道:“你说要让我评理,为何又鬼鬼祟祟地不让我听到你们在说什么?慈无先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庄梦复又发声道:“慈无,这一切都是依你所愿。现在后悔恐怕也来不及了。” 慈无一咬牙,道:“废话少说。我且问你,当年暗算我,将我锁在竹先生的机关密室中的人是不是你座下的弟子?” 庄梦道:“正是。” 慈无眼中的恨意更浓,道:“那将我苦心钻研的心得和《离经叛道》一起取走的人是不是你玄武潭门人?” 庄梦道:“不错。” 慈无手指庄梦,目眦yù裂道:“这一切可是受你指使?” 庄梦叹了一口气,默然不语。 秦非眼望庄梦,声线有些颤抖,道:“师尊,您……” 慈无淡淡道:“很失望对吗?你现在应该能理解我当初的心情了吧。” 秦非恼怒地瞪向慈无道:“闭嘴!”向庄梦道:“师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梦缓缓道:“慈无,一直由你发问是否太不公平?可否允许老夫也问你几个问题?” 慈无放声大笑道:“有何不可?本尊难道还会怕你不成?” 庄梦道:“慈无,你张口门人闭口弟子,为何不肯叫出她的名字?为什么不像当初一样,叫她心慈?” 慈无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道:“我,我觉得恶心。” 庄梦冷冷道:“那你就骂出来啊,骂沈心慈是个薄情寡义、吃里扒外的恶心女人!” 慈无怒道:“闭嘴!”秦非眼前一花,慈无已如一团愤怒的dú蛇般与庄梦缠斗在一起。两人虽均无刀剑在手,周身的真气却如利刃般jiāo错激dàng,硬生生将周遭的狂风逼迫开来。 慈无招式迅猛绵密,整个人幻化为一片光幕,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地将庄梦包裹其中。庄梦则渊岳峙,一举一动洒然到了极致,也稳重到了极点,毫无破绽。如果说慈无如同疾风迅雷般迅猛无俦,庄梦则如同高山流水般安稳随意,任凭对方再狂飙也自泰然处之。 秦非被两人的真气所迫,越退越远,不知不觉已在数十丈之外。两人越斗越紧,地上的沙石被激dàng的真气冲击到了半空又四散飞舞,形成一个骇人的气流漩涡。秦非一咬牙,一闭眼,向漩涡中心跑去,口中喊道:“住手!” 庄梦隔着飞沙,忽然督见身上已被劲力飞石划出许多血口却仍咬牙不肯停下的秦非,平静无为的心境瞬间涣散,破绽立现。慈无瞅准空隙,左手点向庄梦脖颈。庄梦反手挥出一掌,不料慈无忽然变招,右手已经洒出一片掌影,直击庄梦的腰际。庄梦吐出一口鲜血,长袖洒然一挥就将慈无的脉门紧紧扣住,手腕一抖,慈无横飞而起,直直退了几十步才停稳立定,面色苍白。 秦非惊叫道:“师尊!”双臂展开挡在他的面前,狠狠瞪着慈无吼道:“你给我滚开!我不许你伤害师尊!” 庄梦紧闭双目调息运气,半响后缓缓睁开眼,温和地向秦非道:“为师虽年老力衰,但这点小伤还不碍事。他这些年来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为师挨他一掌也不为过。你退下吧。” 秦非顺从地退在一旁,眼睛一刻也不肯离开慈无。 慈无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意,叹了口气,道:“有这样一个弟子肯为你拼命,你就算死也不枉。” 秦非怒道:“要死也是你先死!” 庄梦沉声喝道:“秦非退下!”向慈无道:“你若是愿意,又何尝没有人为你赴汤蹈火?” 慈无冷冷道:“我怎么有福气跟你相比?这些年来,在我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各有居心,不怀好意?纵然是那些弟子,无时不刻惦记着的也不过是我手里的旷世dú功。” 秦非忍不住道:“就凭这些话,你也不配让人为你去死。真是枉费吴不为对你的一片赤诚!” 慈无yīndú的目中流露出一丝暖意,道:“不为倒算得上老夫这些年来唯一的慰藉。只有他能懂我,只有在他面前我不是个怪物,是个有血有ròu的人!” 庄梦叹了口气,道:“纵然你不愿意,老夫还是要问,你为什么就半点也不肯信别人?为什么宁愿让自己痛苦地形单影只也要将别人全想象成yù杀你而后快的敌人?” 慈无仰头放着密布天际的滚滚yīn云,缓缓道:“你以为我生来就不相信一切吗?我的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话,便是要我相信别人。我也一直照做,一直到我的父亲也离我而去。”慈无向天空探出右手,仿佛在摸索什么,轻声道:“但他对我说的最后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他告诉我他只是去采yào,傍晚就会带着我最喜欢的蜜饯回来。但他却是去替别人送死。他告诉我袁狈会照顾我一生一世,但我却被袁狈亲手击下悬崖,与野兽为伍整整五年!”他缓缓放下手,转向慈无,双眼充血般赤红道:“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去相信别人!我还如何去相信别人!” 庄梦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纵然你将袁狈一家残忍杀死,我也从没怪你。但是慈无,你的人生中当真连一个好人也没有吗?” 慈无高声叫道:“没有!包括她,包括你!一个也没有!你可知道吗?这个世上无论是谁我都可以原谅,唯独无法原谅你和她!因为你们都是我挚爱的人!我宁愿被别人欺骗千百回,也容忍不了你们对我一丝一毫的欺骗!” 第六十二章若教人间无情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慈无看向庄梦,满头白发在寒风中飘散开来,面容却倔强如同少年。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咬牙道:“纵然是我偷了你玄武潭的秘籍在先,你为什么不能像父亲责骂儿子一般找上门来痛痛快快地骂我一通,打断我的双腿?为什么偏要和我最心爱的女人一起欺骗我、利用我?你让我去相信别人,你又真的相信过我吗?你们既然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将我救上岸,为何又亲手将我扔下万丈深渊?” 庄梦缓缓叹了一口气,双眸充满自责。秦非再也不敢看慈无一眼,咬牙将头侧向一旁。 慈无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冲庄梦咆哮道:“你可知我被她关在机关里时是多么的绝望吗?你知道我是凭着什么才从那机关里爬出来的吗?” 他左手一扬,右肩的衣衫被扯成碎片,露出伤痕累累的肌肤。 慈无颤声道:“我是咀嚼着自己的血ròu,咀嚼着对她的爱与恨,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从那一刻起,我便决定不再去相信任何人!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你,还有,沈心慈!” 庄梦叹息道:“我原本以为不告诉你真相你会好受一些,没想到却适得其反。” 慈无不由一愣,立即恢复了凶狠的表情,道:“有话给我说明白!什么叫真相,什么叫适得其反!” 庄梦道:“如果你的挚爱和你的恩师要决一死战,你会如何?” 慈无又是一愣,痛苦的神色从眼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怒火代替。他咬着牙道:“最起码,我不会去杀害真心爱我的人。” 庄梦冷笑道:“真心?你扪心自问,当初接近小慈究竟是为了她还是贪恋《离经叛道》?” 慈无目光有些闪烁,但随即坚定地道:“我承认一开始确实是不怀好意,想要利用她得到《离经叛道》。但是后来,后来我是真心爱她。”他略显凄凉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恨意。 “若非因为她,我又怎会只看到一半《离经叛道》便放弃?如非因为她,我白虎门现在根本不需要忌惮任何人!” 庄梦道:“你自负聪明,其实却是个自以为是的大笨蛋。” 慈无狠狠瞪着他道:“若不是她和你们里应外合,我怎么会栽在你们手里?我笨就笨在居然会相信一个女人,错就错在不知人心险恶。所幸如今我已经痛改前非,纵然我胜不了你,你也休想像从前一样害我。” 庄梦摇头道:“我看你非但没有改,反而是变本加厉。这些年来,你搬弄是非,嘲笑人心,甚至不惜让亲手培养的徒儿互相残杀,以发泄满腔的怨恨。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 慈无冷笑道:“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根本没清醒过?他们若是心思纯净,我就是再挑拨也兴不起什么浪。cāo控他们的始终只是贪yù和私心,我顶多只是个牵引。如果没有火焰,再易燃的导线也无济于事。你本人不也擅长纵横权诡之术吗?优秀的权臣帝王哪一个不是优秀的人心cāo控者?我们本是一丘之貉,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庄梦道:“你我最大的区别便是我分得清棋里棋外。而你已经丧心病狂。” 慈无讥笑道:“棋局内外?你确实设了一盘好棋。但她不也同样成了你的棋子?你的目的达到后,她却又得到了什么?英年早逝,家破人亡吗?好一个师恩厚重!” 庄梦平静的眼睛里燃起了怒火,一字一字道:“你最自作聪明的地方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妄称自己是小慈的知己,却无视她的一片痴情,反而用你那颗肮脏的心去揣度她的良苦用意。你根本不配去爱她。” 慈无失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休想让我信你的话。” 庄梦冷笑道:“你是真的不相信,还是不敢相信?我问你,沈心慈究竟是怎么死的?” 慈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退了一步,缓缓道:“她练功时走火入魔,所以每天都必须服用我为她准备的yào酒。那天,我看她神情有异,猜测她图谋不轨,所以……”他垂下头,再也说不出话。 庄梦接着他的话道:“所以你在yào酒里下了dú。” 慈无抬起头,眼中满是悲愤和痛苦,声音已经控制不住颤抖。 “但她也确如我所料不是吗?解yào就在我的手上,如果她没有把我打昏,如果她没有把我锁在暗室里,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中dú?” 庄梦眼中已经有了泪光,道:“如果她没有将你击晕,如果她没有把你藏起来,你早已死在我的手里!她那天神色反常是因为得知我要前来擒拿你,把你锁起来则是怕你意气用事和我动手。她很了解你的个xìng,知道你一向眼高过顶,傲气凌人,单单靠着那本《离经叛道》便想要和我动手。可惜,她却不知道你根本没有相信过她。那间暗室的机关是竹先生亲手设计,若不是她拼着最后一口气打开一半,你纵然再花上半月的时间也休想逃离。你自恃聪明过人,却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慈无后退几步道:“你,你骗人!” 庄梦缓缓道:“小慈自小从未说过慌,那是她第一次骗我,也是最后一次。她跟我说你早就逃亡他国,我追出去五十多里,发现我的发妻留下的玉佩掉落才返回到了她的小屋。但我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她口吐鲜血倒在桌子下,花瓶上则印满了鲜血手印。她为了掩饰你的气息而耗损内力过多,以至于服下了过量的被你下过dú的yào酒。可怜她自知中dú还一心挂念着你,想要把你救出。我为她运功逼dú,却仅仅留住了她一条xìng命。她知道我已经猜出你的所在,所以恳求我放你一条生路,自己则愿意服下忘情散从此与你一刀两断。她嫁人生子也是因为失去了记忆。可惜她终究还是抵不过侵入心脉的余dú,日渐羸弱而死。” 慈无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他知道庄梦没有撒谎,庄梦的功力与几十年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因为他已经达到返璞归真的至境。没有谁可以dú杀他,他也从来不需要忌惮谁。 庄梦叹道:“我知道你也很苦。你恨她但更爱她。所以才会在她死后疯狂地向她的夫家报复泄恨,所以才会在误杀她的女儿后精神失常,并收养害死她女儿的尤伟德的仇家之女借刀杀人。你根本没有必要去找韩熙仲报仇,他虽娶了心慈的人,却从未得到过她的心。你知道他们的女儿叫什么吗?她们一个叫吟霜,一个叫诵雪。她虽忘了你,但潜意识里依然记着你。” 慈无捂着头吼叫道:“不要说了!” 在改名慈无之前,他的原名便是林霜雪。只是知道的人聊聊无几。 慈无咬牙道:“这些年来,你一定狠dú了我,对吗?” 庄梦含泪道:“恨极了!一开始恨你的无情yīndú,后来更恨我为什么没有原谅你,没有救你!我,对不起你!” 慈无苦笑道:“若是世人皆可以被拯救,哪里会有恶魔?”向庄梦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后站起道:“师尊没有错。错的是弟子。”他仰头看了看漫天乌云,嘴角又扬起一个满是嘲讽的笑容。 “也许,我们谁也没错,错的不过是世道和命运。”他转身走到秦非面前,将一卷羊皮卷放在他的身边,道:“此书记载着本尊多年探索而来的内外功夫,劳烦你再抄写两份,分别送给秦柔和重华太子,以表本尊的谢意和祝福。另一份jiāo付给吴不为。请你们务必要替本尊照顾好他。”顿了一下后,复又取出另一份羊皮卷,道:“这份是本尊毕生研究dú物的心得。虽知这小小书卷万万抵消不了本尊对你的母亲和你们兄妹犯下的罪孽,但还是希望你能收下它。秦非,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相才!好自为之!”言毕便消失在茫茫荒野里。 第六十三章重逢 秦非这才如梦方醒,高声喊道:“你要去哪里?” 慈无没有回头,脚步踏在鲜草上,草汁淋漓地渗了一地,如同泪滴。 庄梦叹道:“你应该也猜到了。慈无因爱生恨而参与了对你们韩家的屠杀。他毕生心爱的沈心慈便是你的叔母。你,还想要向他报仇吗?” 秦非静默了片刻,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缓缓道:“我没必要向一个将死之人复仇”。许久后,又问道:“那白虎门呢?” 庄梦道:“他是他,白虎门是白虎门。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白虎门。”他叹了口气道:“为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挑起纷争的不是慈无或其他人。只要有私yù在,就必定有尔虞我诈。不过,在慈无那恨与怀疑jiāo织扭曲下培养出的孩子,想一想便足够可怕。” 秦非不禁想到了霜月,默然不语。 庄梦接着又道:“但为师相信,再dú辣的人也有心。为师不后悔教你诡诈权术,因为不破不立。但你一定要记着,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迷失,纵然赢得了天下也无用。” 秦非站起身恭敬道:“弟子受教。” 庄梦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很聪明。好自为之。如果哪一天累了倦了,就回来,为师永远都等着你。”语毕时,人已不见。 项重华一声呻吟,缓缓睁开双眸,道:“我怎么睡着了?” 秦非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略叙述了一遍,关于自己和慈无的恩怨纠葛则略过未提。 项重华冲着慈无消失了的地方拜了一拜,叹道:“若是世人皆可以被拯救,哪里会有恶魔?但若一切皆是欢喜和乐,世上又会少多少旷世奇人?秦非,若你是造物主,你会如何处之?” 秦非叹了一口气,道:“幸亏我不是。” 项重华道:“若非经历这一连串的生死变故,我依旧只是个不懂珍惜、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包。但为了那些为我而死的人,我一定要努力地改变自己,好好活下去。” 秦非道:“你能作此想法,便足以对得起他们了。” 项重华垂下头,看着草地上的石子道:“自从雪儿死后,不知为何,我时常想起秦柔。当初我虽被她所救,但总对她不屑一顾,甚至还常怨她太笨。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麻木。她与我非亲非故,却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救我护我,纵然她为我添了不少麻烦,也是出于爱护之意。如果能再遇到她,我一定向她道歉。” 秦非脸上泛起既忧且喜的表情,试探道:“那息雅公主呢?” 项重华的笑容立即消散,正色道:“她自然是我唯一的至爱。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珍惜那些对我好的人,无论男女。” 秦非暗自嗟叹。 韩文的呼声忽然顺着风势隐隐传来。 项重华喜道:“韩文来接我们了!” 韩文见到秦非和项重华无恙后,自是欣喜不已,拍着胸口道:“你们把我吓得半死。吴不为什么也不跟我说,只留下信让我依计行事。结果今天一大早又传来祁国太子被原太子旧部武箴尹残害的消息,听说连随行的部下也未能幸免。看到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 项重华由衷地道:“多谢韩兄挂心。随李慕梅先到的那两个武士可还好吗?” 韩文道:“陈杰和孙哲都没事,两人先回了船上休息。只是孙哲因为亲弟遇害情绪低落。祁国连连丧失两个王子,祁王也卧病不起,这些天定要大乱。大家还是先回到北边再说吧。” 秦非笑道:“也好。我们正想拜会韩兄那位绝色美人呢。” 韩文小脸一红,道:“别听他们瞎说。”转移话题道:“伏君即使成了太子,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刘羲纬虽死在武箴尹的府邸中,但仍有不少人怀疑刘羲谦。况且朝野之中不是刘羲纬的势力便是刘羲绰的旧部,他纵然成了祁王也很难把国政完全掌握在手里。” 秦非不由暗叹:“这岂非便是霜月要得到的结果?” 韩文忽然问道:“吴不为为何不跟你们在一起?” 秦非叹了一口气,道:“吴兄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知韩兄的船走的是哪一条水路?若是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绕开姜国?” 韩文道:“没问题。父亲昨夜传书特地jiāo代要避开姜、陈两国主道。” 项重华和秦非对视一眼,心道:“刘羲谦动手是昨夜的事。韩无yù最早也要今早才能知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非装作不在意般随口问道:“侯爷怎么会有此想法?” 韩文小声道:“你们不知道姜、陈两国使者遇袭之事吗?不过两国的使者均是非同小可的大将军,出了事也只敢封锁消息。据父亲在姜国和陈国的朋友讲,两国这一阵子似乎颇不安宁,大有‘变天’的可能。” 项重华感激地看了秦非一眼,心道:“若非秦非提醒,赵毅这次恐怕真要在劫难逃。” 秦非道:“尤伟德一族可有异动?” 韩文奇道:“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和父亲怎么都这么关注此人?” 秦非微微一顿,随即答道:“尤伟德是姜国相国,又一向得宠,留意此人也不奇怪。” 韩文笑道:“尤伟德虽善拍马屁,但一直想把自己的外孙推上储君宝座,跟太子关系极其恶劣。说来也巧,姜国大将军这边一失踪,姜王那边便病倒不起,朝中一切事务全jiāo由太子处理。而太子一临朝,就接到对尤伟德的贪赃枉法的举报。他是凶多吉少了。” 秦非道:“那车胤一族呢?” 韩文道:“车胤善于周旋于各股势力之间,又跟王室关系密切,兼之他也是姜国数一数二的谋士,现在依然很得势。”笑道:“你关注的人跟我父亲一模一样,这应该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吧。我有一个预感,父亲见了你一定会很喜欢。” 秦非干笑了一声,面色虽依然平静,手指紧攥成拳。 项重华和秦非当日便乘船离开祁国。赵毅、陈杰见到项重华和秦非无恙,自有一番欢喜,唯有孙哲强颜欢笑,显然依旧沉浸在丧弟的痛苦中。 秦非见微知著,向孙哲和陈杰道:“两位折腾了一夜未睡,不如先回房休息如何?” 孙哲立即向众人团团一揖,退出房去。陈杰客套了两句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毅冲项重华神秘地一笑道:“其实一开始我就想催储君快快去面见佳人,只是……” 项重华道:“连赵毅也对那姑娘念念不忘,看来她当真是倾国艳色。” 赵毅眨眼道:“绝不绝色一见才知。储君一定不会失望。” 项重华不由想起了魏千雪,苦笑道:“我这个人命冲桃花,还是不见为妙。” 赵毅忙道:“只是见上一面有什么要紧?况且那姑娘可是一直盼着见储君呢!” 项重华道:“我虽可以重返雍国,但能否被王室认可还是未知之数。储君之称还是莫要再叫。” 赵毅道:“赵毅谨遵公子教诲。事不宜迟,公子还是快去瞧瞧吧!她现在正在二楼右手边第一间房里。” 项重华不禁有些烦躁,道:“她纵然再美关我何事?我何必一定要去见她!” 秦非忙打圆场道:“又不是叫你去见息丽华,见见又能如何?” 赵毅也在一边附和,被项重华瞪了一眼才乖乖闭嘴。 秦非一拉项重华,道:“那你就陪我去看看。我对这能一举迷倒韩无yù父子的女子还真是好奇的很。” 项重华一脸不情愿地跟着秦非来到楼梯边,磨磨蹭蹭地不肯上楼。一团青影猛然从楼上窜出,项重华还没看清,便见其一个踉跄,就要从楼梯上滚落下来。项重华立即纵身跃向那青影,右手一勾一拉将其抱在右臂膀里,随即凌空一个转身,左手往扶手上一撑,顺着楼梯扶手滑到一楼,站稳立定后向臂弯里的女子道:“你没事吧?” 那女子一声惊呼,道:“你是重华?” 第六十四章尾声 项重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过了半响才道:“你,你是秦柔?” 秦柔欢快地从他臂膀里跳出,却被项重华一把牢牢埋在怀里,双颊红到了耳根。 项重华抱着秦柔,忘情地低声道:“太好了。秦柔没事,秦柔回来了。” 秦柔红着脸轻声道:“你,当真这么想我吗?” 项重华还没有回答,便被秦柔重重推开。但见秦非正高举着一个扫把追着秦柔迎头就打,嘴里狠狠骂道:“你个死丫头,下山做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当青楼女子?你,你叫我如何面对死去的爹娘!” 秦柔一面捂着头躲闪,一面叫道:“什么青楼女子?你是不是又吃自己炼的丹yào吃出了毛病?再不停手我可不客气了啊!” 秦非气道:“你对自己都这么不客气,还用得着顾忌我这个哥哥吗?你,你给我站住!” 秦柔叫道:“该站住的是你!我数三声,再不停手我就真不客气了啊!”嘴里喊道:“一……二……” 秦非怒道:“你喊道一万我也不饶你!” “三”一出口,秦柔顺着秦非打过来的扫把一把握住,用力一拉就把秦非轻轻松松拉了过来。她手腕陡然翻动,扫帚的另一端便结结实实地打在秦非胸口的神藏穴上。秦非立时动弹不得,嘴里依然骂个不停。 韩文携众多仆从纷纷赶来,见秦非被秦柔点住了穴位,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柔摆手道:“没多大事,估计他又吃错yào了。”将扫帚随手扔在角落里,卷起袖子道:“谁给搭把手先控住他。” 项重华奇道:“你想干什么?” 秦柔举起拳头朝着秦非的肚子比划了半天道:“当然是催吐!他每次吃错yào师尊都是这样让他吐出来的。” 秦非怒道:“你才吃错yào了!我就算吃死了也不让你碰我,上次你给我催吐,一拳下去dú没吐出来,肋骨断了三根。你敢过来我就咬舌自尽!” 项重华忙向秦柔解释道:“他好好的,绝对没有乱吃东西。” 秦柔气鼓鼓地道:“没吃错yào为什么一见面就打我?害得我连踪雀都跟丢了!” 项重华哭笑不得道:“你差点从楼上摔下来就是为了抓踪雀?可这踪雀不是奇珍异兽吗,怎么会在船舱里?” 韩文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买给秦姑娘的。” 秦非差点背过气去道:“你还狡辩什么?你若不是青,青楼女子,别的男人为什么给你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秦柔双手叉腰叫道:“秦非你居然这样骂你的亲生妹妹!” 秦非道:“是李慕梅亲口跟我说的,难道他还会骗我不成?” 韩文先是一愣,后怒气冲冲地向众仆从道:“究竟是谁跟李小将军乱嚼舌根的?秦姑娘冰清玉洁的一个女儿家,怎么会成了青楼女子?”见众仆人大气都不敢喘,斥责道:“有胆说没胆承认吗?那就全给我收拾铺盖走人!” 一个贼眉鼠眼的仆从左右扫了一眼,悄声道:“我,我也是听丁长讲的。” 丁长吓得双膝跪地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明明说的是青衣女子啊。” 丁长瞪大双目叫道:“你说的是青楼女子!” 对方也伸长脖子,不示弱道:“青衣女子!” 韩文怒道:“闭嘴。全都给我下去禁闭,扣一月的月钱!” 秦非转怒为喜道:“原来是场误会。我就说嘛,要找青楼女子也不会找你这样的。” 秦柔秀眉一挑道:“什么叫做我这样的?” 韩文脸红道:“我觉得秦柔姑娘很美。” 秦非哼了一声道:“是健美吧?哦,不,应该是健壮。” 秦柔毫不犹豫地一拳揍了上去,顺便打开了穴道。 秦非惨叫一声,怒道:“你干什么?” 秦柔满不在乎地道:“解穴。”一跺脚急道:“光顾着跟秦非胡闹。也不知道小华去哪里了。” 项重华指着鼻子奇道:“我吗?我在这里啊?” 秦柔面颊通红地低下头道:“不,不是。” 韩文笑道:“是那只踪雀的名字。” 秦非若有所思地看了秦柔一眼。秦柔忙红着脸解释道:“我见它花里胡哨,本来想叫它小花的,但又觉得太俗气,就叫成小华了。” 项重华笑道:“偶尔有谁跟我重名也挺有趣。不过,现在应该怎么去找那只小家伙呢?” 韩文道:“这个简单。”取出一只金铃铛摇了一摇,不一会儿便见一道金光从众人脚底窜来窜钻进了韩文的怀里。韩文将金铃铛和踪雀一起递给秦柔道:“若是找不到小华只要一摇这个铃铛它就会跑来找你的。不过每一只踪雀只会配一只金铃铛,千万要保管好。” 秦柔欣喜地接过,向秦非皱了皱鼻子道:“你看看人家,怎么看都比你像哥哥。” 韩文不好意思地道:“可是,我比你还小三岁呢。” 项重华目瞪口呆道:“你当真是秦非的妹子?怎么没有听秦非提起过?” 秦非道:“我们两个都姓秦,还这样熟稔。猜也能猜得到吧?”向秦柔道:“倒是你和韩兄是怎么到一起的?” 韩文道:“说来也巧。那天我被父亲逼去和崔家长女相亲,结果话不投机惹得她愤然离席。然后……” 项重华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该不会是秦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把崔姑娘……”脑中浮现出秦柔拎着崔姑娘直接扔到窗外的画面。 韩文笑道:“你可真爱说笑。不过见崔姑娘离席而去,我心里真松了一口气。然后这时……” 秦非叹了口气,道:“这时你一回头便看到了一面吃着自己碗里的清汤寡菜,一面盯着你的饭菜大流口水的秦柔。” 秦柔道:“小文可好了,可不像某人。他见我肚子饿了便问我要不要一起吃。我自然不能拒绝人家。” 秦非愁眉苦脸地道:“人家只是客气几句,估计也就只有你会当真。” 秦柔道:“可是他们两个人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却一口都没动,多浪费啊。” 秦非道:“嗯。然后你就把菜一点不剩地全消灭了对吧?”叹了口气道:“秦柔啊秦柔,你对得起你的名字吗?” 韩文笑着对秦柔道:“我倒是觉得秦柔这样很好,拖她的福,我还是第一次那样开心地吃东西呢。” 秦柔歉然道:“但若非是我,你和崔小姐也不会成了那样,也不会被侯爷臭骂一顿。” 秦非愣道:“该不是那崔家的女儿又半路返回来了吧?” 韩文苦笑道:“正是如此。” 秦非想象着两人狼吞虎咽、亲密无间的吃相,冷汗直冒,道:“所以,侯爷才一路从翼国杀到了祁国?” 韩文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所谓的三人成虎。父亲当时只是在南地跟崔家谈生意,碰到崔佳大吵大闹才顺路过来臭骂我一顿。而他对秦柔则是从第一眼起就喜爱得不得了,你们可千万别信外面那些传得没谱的谣言。” 众人相视一笑,无限温馨。 秦非望着杯中的酒浆,站在甲板上。酒浆是琥珀色的,倒映着他暗淡的眸子,如同夜晨jiāo际之间的苍穹。苍穹中众星已自淡去,漫长的夜尚留下淡青色的残影,远方却已隐现银灰。连绵起伏的山岭被笼罩在薄薄的冬里,一片昏暗。 船身破开水面的汩汩声在寂静的环境令人格外安心。秦非将酒缓缓饮尽,向船下看去,似乎是想捕捉到水中自己飘摇不定的影。 项重华无声地立在他的身后,低声道:“实话实说,你对韩文的情意有几分真,几分假?” 秦非没有回头,只是蹙眉道:“你呢?” 项重华道:“我虽真心将他视作挚友,但自知不利用他是不可能的。”额手叹息道:“我恐怕再也回不到原来的那个重华了。” 秦非望着混沌的远方,淡淡道:“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不变是不可能的。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项重华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秦非叹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他那份孤独,或许是因为他那份真诚,我对小文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几乎真要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弟弟。但是……”他看着自己缓缓握紧的双手道:“但我们不能止步于此。我唯一可以做的,只有尽量避免伤害他。” 项重华与秦非并排而立,迎着寒风道:“不怕你笑话,虽然当了二十多年太子,我却是如今才感到被他人倚仗的压力。赵毅他们近乎已把所有的希望押在我的身上,莫说深陷危机,哪怕是默默无闻都对不起他们对我的信任。” 秦非笑道:“别忘了还有我呢,你可是答应过我要让我成为天下的相国。你以后定然还有吸收更多的部下,更要背负起国家百姓的幸福。不过负担越重,人的肩膀也会越来越宽阔结实。重华,我相信你!。” 悄无声息中,黯然的长夜已然过去,而他们的生命也在充斥着yīn谋与鲜血的寂静中悄然翻过新的一页。明日是yīn是晴是明是晦无人可以断言,而等在他们前方的究竟是通畅无阻的康庄大道还是血腥荒芜的不归之路,又有谁可以说清?但所谓希望,又何尝不是因为难以确定才引人入胜,引无数英雄尽折腰? 项重华仰头望向天际,残夜的颓影渐渐褪尽,覆满天际的浓云也被越来越明亮的初阳扯开一丝丝破绽,宛如分崩离析的噩梦。 ------------------------------------------------------- 访问小说分享者(请叫我女神丶)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6346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