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河》 《九幽河》正文 第1章 宁静的渔村 天地初生之时,万物从混沌之气中衍生,一时间大地之上热闹非凡,飞禽走兽遍布整个大陆。 大陆名为九界,名字从何而来,倒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因十分简单。因为大陆上分为九界。九界分别住着九个大种族以及数百个种族,九个大种族为神族、人族、雪族、兽族,鬼族,魔族,灵族,盘古族以及琨族。 神族顾名思义就是神,是受上天眷顾的种族,他们居住在九天之上,拥有强健的身躯,令人赞叹不已的容貌,以及与生俱来的神力,每个出生的神族人都会普天同庆,那时九界的天空上会布满七彩祥云,百鸟盘旋在其下方,万兽齐鸣,仿佛明示着神族人的威严。 人族,九族之中最无地位者。来神族的创世神女娲皇,曾在九天俯视大地,发现这大地似乎少了些什么,便以自身为原型,抟土造人,创下人族,辟出一片人界,以供生存。人族虽是神族所造之人,却无得天独厚的才能,自娲皇补天,消失于这片天地,人族再无人庇佑。在这一片没有律法约束的大陆,每个种族都能随意进入人界之中,人族岌岌可危。 雪族是在深渊雪域中孕育而生的种族,每个出生的雪族人都拥有一头白发以及使用冰的力量,更有一两个雪族天才刚出生便能让一片区域风雪大作甚至冰封百里远。但雪族人有个致命的弱点,无法长时间的离开雪界,灵力会随着离开雪界时间的推移而消散,身体也会渐渐虚弱直至消亡。当然,雪族人要是能在这段时间内回到雪界,身体便能恢复。 兽族,可以说是除了人族之外,数量最多的种族,但兽界的面积却要比人界大得多。兽族并不是指一个种族,而是指几千个种族混合而成。其中最为强大是龙族,凤族以及鹤族。龙族与凤族是上古神兽青龙、凤凰所遗留下来的血脉,血脉再稀薄,也残留着神兽的威严,成为兽界霸主无可厚非。而鹤族的地位也不是龙、凤两族可以轻易动摇的,鹤族的祖先是一名神族人的坐骑,万年前神魔大战,为救主人而牺牲自己,从而得到神族人的肯定。时间虽已过数万年,鹤族与神族的关系从未改变。 鬼族,是奇异的种族,鬼族人可以是人族,可以是兽族,可以是雪族人的灵魂。只要死去的人心中有怨念,有强烈、想留在这世间的念头的灵魂都可以成为鬼族人。成为鬼族人,可以驱使世间的孤魂野鬼,但作为代价,灵魂从此见不得阳光,只能生生世世呆在幽都下的鬼界。 要说这世间唯一能和神族正面抵抗的,那就只有魔族。魔族人天生强悍,拥有紫发以及紫瞳,魔族人的强弱可以根据发色、眼瞳的颜色判别。发色越深,力量越强。以强者为尊的魔族,这也表示着这人的地位的高低。魔族虽是九界大陆上仅此神族的存在,却不如神族那般名声好。每侵略一界,魔族就烧杀抢掠,不恶不做。曾有一次,魔族侵略人族,人族最为弱又无人庇护,幸得神族出手,才免了灭族之难。魔族与神族的争斗数十万年不断,只是战争规模都不如神魔大战那次罢了。 灵族,是从大地之灵中孕育而生,优点是灵族人浑身都充满灵气,灵力充盈且纯粹,但致命点也是浑身都充满灵气。灵族人犹如装满灵气的鼎炉,在懂得修炼的人眼里,如同一块令人垂涎的肥肉。大陆上不乏一些歪魔邪道想抓灵族人,以此快速提高自身修为,这种抢夺人灵力的修炼法子,实在太过骇人,又过于残忍。既伤他人,又是害自己,被九界之人所不齿。 相传,远古之神盘古生于黑暗团中,因无法忍受黑暗,用神斧劈向四方,辟出天地。为了不使天地重新合并,他以身为柱,每当盘古的身体长高一尺,天空就随之增高一尺,历经数万年,盘古变成了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而天空也升的高不可及,大地也变得厚实无比。盘古以自己的生命演化出生机勃勃的大千世界,成为九界中最敬重的神。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他的事迹依旧被人代代相传。盘古族则是盘古所留下的血脉,盘古族人天生力大无穷,搭配手上的斧头,虽不能做到盘古那般可以开天辟地,却足以横扫四军。 琨族是九个种族最为神秘的一族,无人知道他们是何时出现,何处而来。只记得天地初生,金乌初起之时,琨族悄悄降临于世间。琨族人极少在大陆上走动,所以无人知道琨族人的实力如何。 苍海岸边,金乌从西边悄然升起,光芒照射在海面,闪着耀眼的光芒。海岸边伫立着一块岩石,岩石千疮百孔,这是常年被海浪拍打,海水腐蚀的结果,上面还能清楚的看到海水冲刷的痕迹。离海水较近的沙滩被海水浸湿,海风迎面扑来,带着海水特有的咸湿味。 离海边不远处有个渔村,这里民风淳朴,百姓勤劳能干,又受海神的庇佑,每次出海都满载而归,百姓丰衣足食。妇孺成群结队的坐在村子最大的空地上,说着近日听来的趣事,一些年纪较大的妇人时不时逗逗刚成婚的媳妇,那媳妇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引得众人发出阵阵笑声。她们一边闲聊,手上拿着梭子在线与线之间穿梭,不过一会儿便编出了个模样,孩童在身边追赶着,嬉闹着,这场景让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逸。 遥望村尾,这里不似村里的空地那般的热闹,海滩上仅仅立着一木屋,显得异常冷清。村尾临靠海边,地势偏低,海水涨潮时,房屋容易被海水淹没,村里人都不愿住。前几年,村子来了一对爷孙俩,村长瞧着可怜,便让人进村,在这儿落了户。 爷孙建房选址,看来看去看了好几天,竟选了村尾。村人好心劝了几句,那老爷子非但不听,还将村人驱走,甚至连来帮忙建新房的人都给赶跑了。这一来二去的,大家都觉得新来的老爷子脾气又犟又不好,便不愿与他来往。 老爷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块木板,在沙滩搭起了一座木屋,或者说是连木屋都算不上。木屋建在低洼的沙滩处,不知是老爷子刻意所为还是技术不到家的缘故,屋子与地平面呈现诡异的倾斜度,让人看着有些心惊肉跳的,深怕随便一个风浪就把这屋子吹倒,压到这俩爷孙。所幸的是,爷孙二人自从来到渔村,还未曾遇到天灾。 木屋不远处的海滩上,一个约七八岁的孩子,她穿着一身半旧的麻衣,秀发挽成了两个花苞,绑在头上的麻绳在海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双手举着一个木盆,木盆里放着几件放刚洗好的衣服,也许是木盆对于年幼的她来说太重了些,导致她脸颊通红,两颊粘着被汗水浸湿的碎发,让她感到不适。她单手艰难的架着盆子,快速用衣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光着脚丫踩出一串整齐的脚印,被海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慢慢的失去原来的轮廓。 她双手调了调有些倾斜的木盆,抬头朝木屋望去。大概是临靠海边的缘故,地上的植被极少,只有几棵孤零零的杂草在海风中摇动。木屋外整齐的排放着青藤编织而成的菜篮与筐子。木屋的左边架子上披着几件麻衣与裤子,在咸湿的海风中飘动着。 青藤是渔村附近没泊森林的特有产物,只能在没泊森林生长,因四季常青而得了这个名字。青藤虽细却极其柔韧,用普通的柴刀割也需半个时辰,且藤蔓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刺,只怕是青藤没割断,血倒是沾满手了,所以渔村的人都对青藤唯恐避之不及。青藤对普通人没什么好处,却是初级修道之人不可缺少的物品。 渔村外大约三十里处的一个名叫石堰镇,那里有个被绣衣坊常年雇佣的佣兵团,佣兵团的职责就是尽可能多采集青藤送到绣衣坊,由绣衣坊加工,制成青衣,具有一定的防御能力,适合修道的的初学者使用。也多亏了绣衣坊,让石堰镇迅速发展,成为去沧海和没泊森林的重要枢纽城镇。 老人所编织的菜篮和筐子算是方圆几十里的稀罕物,菜篮与筐子结实,比一般藤蔓编织的寿命要长好几年,即使买贵一些,村民也能接受,爷孙也就靠着这个活计生存下来。 “爷爷,我回来了。”女孩将头上的木盆拿下,对着坐在木屋前的板凳上的老人说道。 老人抬头,慈祥的说道“鸣儿回来啦。” 他伸了伸久坐在板凳上,有些酸疼的腰板,在屋檐下抬头看看了,已经从海平面升起的日头,对正在收衣服的鸣儿说,“今天日头大,你可别在跟左苍那个臭子出去玩了。” 鸣儿拿着收好的衣服,绕过老人,进了屋子,屋子内一览无余,一入门的右手边的是灶台和水缸,灶台是用黄土简单砌成,上面布满不同形状的裂痕在时刻的提示着它的年龄,灶头干净,整齐的排放着几个罐子,里面无非就是一些油盐酱醋。 左边是简易的木板床和一张矮桌,矮桌上放着的柜子正好超出木板床的半个头左右。阳光恰巧升到能从窗户照射进来的角度,撒在折叠好的被褥上,暖洋洋的。 鸣儿把整好的衣服放进柜子才开口对老人说道,“爷爷,人家左苍哥哥好心找我来玩,你怎么能骂别人臭子呢。” “可不是臭子吗?”老人头也不抬,只是手下的动作更快,更急用力了些,竟然连柔韧的青藤都发出了轻微断裂的声音。 鸣儿瞧了瞧自个独自生闷气的爷爷,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本来爷爷并不反对她与村中孩子玩耍,若是有孩子来木屋邀她虽没有什么好脸色,但至少不会张口闭口臭子的喊。 鸣儿用力甩着拧得皱巴巴的麻衣,轻轻松松的抛上竹竿,动作一气呵成。挂在竹竿上的衣服顺势晃了几下,随后乖乖的贴在一起,滴在地上的水珠,由于高温的蒸发,不一会儿消失的无影无踪。 “鸣儿,鸣儿……”海浪声中伴随着好几个孩童稚嫩的声音从远处出来,刚叫上两声,孩子们都乖觉的闭上嘴,停在木屋的几步外。左看看右看看,谁也没敢开口,最后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被簇拥在中间,最高大的孩子身上。 那孩子咽了咽口水,双手不自觉的搓了搓,显得异常的紧张。不行,他是这群孩子的大哥,不能表现的过于胆怯,失去大哥的尊严,“鸣儿爷爷,早上好。” 因为老人从未向村民说过他的姓氏,所以村民便叫他鸣儿爷爷。 大概是孩子王起了个头,剩下的孩子也有了勇气,乖乖的对正在认真编着菜篮,一言不发的老人打起招呼,“鸣儿爷爷,早上好。” “哼。”老人依旧未抬头,发出单音表示自己的不满。若不是这群孩子,鸣儿哪会天天不着家啊。不过最可恶的还是那个左苍那臭子,要不是他没事跑来村尾,认识了鸣儿,现在鸣儿应该坐在他身旁,陪着他这把老骨头吧。老人又一次想起了几年前,鸣儿坐在他腿上,奶声奶气的喊着爷爷的情景。 想到这里,老人骤然抬头,瞪了一眼最先开口说话的左苍。直到那孩子被吓得哆哆嗦嗦,汗流浃背后,老人才心情舒爽的收回视线。 “左苍哥哥,你来啦。”鸣儿停下动作,将折起的衣袖放下,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再等我会儿,我把木盆放好,就可以跟你出去玩了。” “没…没事,你…慢慢来,我们…等你。”左苍被老人的一道犀利的眼神扫射,说话都不太利索。 鸣儿歪着脑袋,看着左苍想着,今天左苍哥哥怎么说话这么奇奇怪怪的呢? 也许是有大家的等待,一向慢吞吞的鸣儿快速的将木盆收拾好。跟老人打了声招呼,还没等老人反应过来,就一溜烟的和一群孩子跑远去了。 老人看着远去的背影渐渐变成黑点,无奈的笑了笑。转头望着一望无际,风平浪静的大海,海鸥的叫声在海平面上盘旋,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布满皱纹的脸显得异常的慈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一阶高级冰狼王 “鸣儿,你心点。”左苍左右手都牵着五六岁的孩子,比起鸣儿只大上几岁的他,同时照顾两个孩子,还是比较吃力的。不过,他依旧不忘注意身后的鸣儿。 “谢谢左苍哥哥,鸣儿没事。”鸣儿的负担不重,只是要照顾一个年仅四岁的姑娘。姑娘生性乖巧,走着石头颇多且容易滑倒的山路也没有哭闹,喊累,只是牵着鸣儿的手,一声不吭的跟着走。 “桥,你累不累?要不要姐姐背你?”鸣儿担忧的问道。 “没关系,鸣儿姐姐,桥不累。”姑娘抬头,露出因为牟足了劲而变得红彤彤的脸,汗水积攒在额头上太多,一动就开始往下流,流到了眼睛,感觉刺刺的疼痛,她不适的用手背揉揉眼睛。 “别别别。”鸣儿急忙拉开她的手,拿起挂在腰间的水袋,倒了点水浸湿手帕,帮她擦了擦已经被擦红的眼睛。 “猴子哥,回来了。”其余的孩子看到前方行动敏捷,快速朝他们跑来的孩童,不自主的欢呼雀跃起来。 “大哥。”猴子不一会儿就窜到左苍面前,他虽比左苍矮了半个头,却没有他那边的壮实,宽大的麻衣穿在他身上,如同套着麻袋一般。若是炼体之人在场,不难看出来,猴子瘦的四肢到底隐藏多少力量,能在一瞬间喷发而出。 猴子在左苍面前比较腼腆,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杂乱的头发,却抓了一把沾在发间的杂草,身上的衣服也是歪七扭八,褶皱颇多,前胸处还沾上带着露水,有些潮湿的黄土,几处容易磨损的地方已经明显的划痕,线头四散,显得颇为狼狈。 一旁的孩子们看到猴子能在难走的山路上如履平地,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 “猴子,今天那个地方的情况怎么样?”左苍颇为神秘的询问道。 一听这个,猴子显得更加兴奋,连忙回答,“一切正常,大哥你放心,我趴在隐蔽处观察了大半个时辰,没有猛兽出现,非常安全。” 左苍终于放下悬着的心,指挥着身后的孩子朝最终目的地出发。 左苍想去之处是没泊森林内的一处山谷,山谷周边是渔村村民常去的地方,村民砍柴,捕猎野物都在此处,村里的孩子也对这片区域十分熟悉。 “左苍哥,我们来这儿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出海边踢蹴鞠。”左苍右手牵着的孩不满的嘟囔着。 这片林子他常去,以前在家没人带的时候,娘还经常背他进来采蘑菇,野菜什么的。前段时间左苍哥哥还带他们来这玩过,比起去海边踢蹴鞠,这里可显得无趣的多。 蹴鞠是最近才在渔村兴起的游戏,还是左苍起的头。左苍家是渔村的另类,一家人虽住在渔村,但是不接触关于海产的任何活计。左苍的爹是猎户,因为熟悉没泊边缘地带的地形,可以说是横着走。只要不碰到一阶妖兽,都能平安的打到猎物,所以他隔段时间就会去附近的石堰镇卖猎物。这蹴鞠就是左苍的爹上次去石堰镇时带回来的新鲜玩意。 “毛毛。”靠近左侧的孩子大声喝道,显然是对那个开口的孩子生气了。 毛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这群孩子里,他最怕的就是这个素来板着脸的哥哥。 生气的孩子并不想就此放过毛毛,依旧怒瞪着他。后来,被旁边的孩子,扯了扯衣袖,才不甘心的转头哼了一声。 鸣儿与桥对视一眼,捂嘴轻笑。果然这越陌哥也只有度阡哥能劝住。 李越陌和李度阡是对双胞胎,渔村村长的孙子。虽是双胞胎,性格却南辕北辙。李越陌平时严肃,时常板着一张脸,较的孩子们都怕他。而李度阡正好相反,每天都带着笑脸,待人温柔,相貌又不错,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村子的女孩子都喜欢他。 “今天去的是我们没有去过的山谷,我和猴子观察了好几天,没有猛兽栖息。今天总算是确认了才带你们来的。”左苍解释道,随后又郑重其事的说道“以后那山谷就是我们的秘密,谁都不可以说出去,包括你们父母” 待众孩子点头,左苍便让猴子在前面领路。 去山谷之路很少人走动,树木丛生,百草丰茂,蝉和鸟儿的啼鸣声清脆悦耳,蛐蛐在草上跳的极其欢快。杂草无人叨扰,长得出奇的好,郁郁葱葱,上边有树木的遮挡,沾在草上的露珠还未蒸发干净,愈发晶莹剔透。 倒是最近猴子和左苍的因故,踏出了一人宽的道。左苍为了后期的方便,便让越陌和度阡拿着路边捡的棍子,敲打比膝盖高的杂草,驱赶草丛的蛇虫。他领着猴子踏出更宽的路来。鸣儿和其余三个孩子最为轻松,手牵着手跟上他们的脚步就行。 这般慢慢前行,到山谷可花了不少的时间。山谷的确隐秘,不,应该说山谷的入口的确隐秘,若不是猴子带路,鸣儿他们绝不会发现,这入口竟隐藏在灌木丛的深处。 跟着猴子,在灌木丛中七拐八拐,等眼前的绿色被白光替代,他们才发现已经进入山谷。入眼的是一片整齐的草丛,百花争相绽放。两边延绵的山峦默契的将这片山谷紧紧的拥入怀中,蜿蜒曲折的河流从山谷的另一头来,将草丛均匀的分成两块,百花有着河水的滋润,显得更加的娇嫩,清风袭来,一阵奇异的芳香扑鼻而来,平静的河流被清风吹拂起了规律的波纹。 鸣儿深吸一口,感觉全身舒展,毛孔贪婪的展开,疯狂的吸收的那股幽香。鸣儿心中感到诧异,这哪里是普通的山谷,分明是充满灵气。地上的草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草,而是低阶的灵草。 鸣儿担忧,充满灵气的山谷,一般都有妖兽霸占,哪能轮的到几个孩子占领。鸣儿悄悄避开喜悦的孩子们,来到左苍身边,低声问道,“左苍哥哥,这山谷有些古怪。” “鸣儿不要担心,我和猴子已经在山谷中探查多日,都未发现妖兽和猛兽,想来这里是没有妖兽占领的。”左苍自然知道担心什么,便自信满满的解释道。 鸣儿一听,放心了不少。左苍自以他父亲为榜样,自是学了猎户在打猎前都会心翼翼勘察周围是否有潜在的危险的习惯。但看向附近的灵药,脑海闪过一丝灵光,又沉寂于脑海深处,速度太快,鸣儿并未抓住,瞧着众人喜悦,又不好打扰他们的兴致,便将那灵光一事置于脑后。 孩子每到一处新鲜地,就离不开探险二字。来过山谷的只有猴子和左苍,虽无猛兽,但是草丛中难免有些蛇虫,他们也不敢散开玩,只好跟在猴子的身后。 鸣儿则与左苍走在后头,突然问道,“左苍哥哥,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山谷的?” 此话一出,左苍显得有些不自在。鸣儿眼尖,发现左苍的耳朵略带可疑的红色。 大概是被鸣儿那不知缘由,誓不罢休的眼神怔住了,不自觉的说出了发现山谷的原因。 前几日,左苍的爹,左烈正巧要进山打猎,左苍闲来无事,就求着他爹带他去没泊森林长长见识。巧的是猴子的爹那天正好不用出海,打算和左烈搭伙去没泊森林猎的野物,打打牙祭。左烈一想,两个大男人还保护不了一个孩子不成,便带上了左苍。 没泊森林位于苍岭国东部,这里灵气充足,灵草层出不穷是妖兽生活的天堂,延绵不绝的树海是妖兽的天然屏障,天敌与天敌之间的争霸每天都在上演,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没泊森林永恒不变的真理。这里也是佣兵的天堂,佣兵进入没泊,就意味着要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这里没有对与错,只有强与弱,强者凌驾于弱者之上,而弱者饱受欺凌。 没泊森林对于佣兵来说是发财的好去处,如果运气好的话,遇到有晶核的妖兽,并且猎杀成功,不仅能换取金币,若是一颗一阶上品晶核,便能去药炉阁换取一颗一品洗髓丹。一品洗髓丹在大能眼里连一颗微尘都算不上,但对于刚修炼的初学者来说,却是修炼的垫脚石。洗髓丹,伐骨洗髓,洗去隐藏于经脉中的杂质,从而使功法与灵武之气在体内运行的更为流畅。若是能从武徒一举跨入武者,被宗派看上收为门徒,可以说前途无限量啊。 正因如此,没泊森林常年不断的涌进无数佣兵。 而没泊的边缘地带因为灵气不足,资源匮乏,极少妖兽在此居住,这里就变成了猛兽及猎户的天堂。 “爹,我们今天能猎到野猪吗?”左苍跟在父亲的身后,满脸兴奋。 “哈哈,大侄子真是第一次和你爹来打猎啊。这野猪哪是说碰见就能碰见的啊。”正一旁观察路况的猴子的爹被左苍的话给逗笑了。 左苍黝黑的脸庞泛起可以的红色,声说道,“我也就那么一说。” 猴子的爹倒是瞧出了孩子的别扭,顺势给他左苍一个台阶下,“还真说不定,能借着大侄子的福气,猎头野猪。” “叔叔抬举侄了……”左苍刚想说继续说下去,只见一旁未曾开口的父亲横手挡在自己面前,眉头微皱,直视前方。 左苍自聪慧,立即明白前方有状况,微微屈身,呼吸也调慢。 猴子的爹原名候原,与左烈是十几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两人的默契已然深入骨髓。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悄然向前方靠近。 两人身法诡异,看似正常走路,脚步中带着不同寻常弧度,地上的一草一叶未动分毫,叶尖上的露珠虽摇摇欲坠,却始终未落。 左苍的目光里染上了火热,若是他能将军燕行练得如此炉火纯青,是不是就能和爹一起来往渔村和没泊森林了? 瞧见父亲已经停下,一道严厉的目光盯着他,左苍不在胡思乱想,连忙施展身法,紧随两人其后,只是他的动作显得生涩且不连贯。一路下来,耗时较长,好歹是没发出声响。 三人蹲下,茂盛的灌木丛成了三人天然的障蔽,从另一侧认真看去,都未能发现三人的踪迹。 附近树木长得不是很密集,阳光与雨水的充足,腐朽树叶与富饶的大地提供养分,常年极少人惊扰的条件,使得这片区域的杂草,可食用植物疯狂生长。 瞧,不远一处,一只体型比成年体还要略微庞大一圈的野猪,正欢实拱着已经狼藉不堪的地面,嘴两边的獠牙发出森冷的寒光,仿佛只要一个照面就能将一个成年人划成两半。 左烈向候原打了个手势,只见他轻轻点头,退了几步,悄然窜上一颗参天大树,枝叶繁茂的树冠将精瘦的候原隐藏。若不是左苍亲眼所见,他都发现不了在绿荫之下竟藏着一个人。 左苍收到父亲的指示,不甘的离开即将变为狩猎场的地方。没事,他虽帮不上忙,好歹能在旁边看着,为下次与父亲并肩作战之时积累经验。 左烈瞧见左苍离开危险区域,才取下一直背在背上的弓箭,悄然取下利箭搭在弓上,衣服因为拉弓而变得有些紧绷,壮硕的身躯毫不掩饰的显露出来,弓满,箭一触即发。空间仿佛静止了,不远处的左苍似乎看到落叶停在半空中,‘嗖’的一声,利箭与空气摩擦,发出令人不适的声音,停留在半空中的落叶被箭气劈成碎片,纷纷洒落,还未回神,那支箭已经深深的插在正在享受美食的野猪腹部处。 血液迸射而出,野猪发出疼痛的嘶吼声,声音未持续多久,野猪‘彭’的一声躺倒在地,四肢微微抽搐,不甘心的目光望着朝它走来、带着危险气息的男人。 攀在树枝上看的左苍都快忍不住拍手叫好,正打算过去,候原所在的树上突然射出一支利箭,直直射向父亲的方向。左苍瞳孔一缩,刚想质问,蓦然感觉周身的压力倍增,使他微微颤抖。这不是温度上的寒冷,是心灵上的恐惧。父亲的一个侧身,他看到他人生中的第一只妖兽。 它有两头野猪般大的体型,一身雪白,在森林绿意的陪衬下异常显眼,它高傲的巡视四周,微微泛绿的眼瞳扫视着不远处的两人,最后视线停在了隐于树冠之下,朝着自己射箭的那人,它嘴角微张,露出口中的獠牙,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在空气中蔓延,它发出愤怒低沉的声音,向那人发出挑战。 它是没泊森林里冰狼王,可恶的人类居然能在它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它进行攻击,这是在挑战它的威严。 一阶高级冰狼,动作灵敏,擅长冰术。因妖兽拥有人族无以伦比的强壮体魄,竭尽全力之下可击杀三星以下的武士。 人界在上古时期一直都是受保护的一方,神魔大战之后,九界之间骤然出现一条黑河,唤名九幽。九幽河其水极重,不可饮之,蛮力跨河者,受千万斤压力,不敌者爆体而亡。从此各族人再也无法肆意妄为的跨界而过,人界也因此受益。 各族修生养息的同时,人族在神魔大战的遗址里发现各族的修炼武技。人族惶恐九幽河终有一日会如突然出现般的突然消失,便开始修炼起各族的武技,更有能者并以它们为主干,悟出精髓,创出适合自己的武学。从此修炼武技风靡整个人界,世间也出现‘武者为尊,强者为首’的定律。 修炼共分十个阶段,武徒,武者,武士,武师,武将,武君,武皇,武帝,武尊,元祖,而每个阶段进阶又需过九个门槛。修炼宛如上梯子一般,但每上一层都要历经千辛万苦。人界之大,每年每时每刻都有人踏入修行,又有数不胜数的人止步于武者。 当然,其中不乏一些极具天赋的人轻松进阶武者,甚至武士,从而得到门派及学院的赏识。若进入宗派及学院便能得到名师的指导,修行之路便能少走一些弯路。不仅如此,宗派与学院珍藏大量功法以及药学杂典。 苍岭国有无数尚武的家族,一些家族也许是刚崛起几十年的新秀,也许是百年傲立于世的古老家族。他们不仅有雄厚的财力和物力,更有耗费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收集,积累下来的功法。他们培养家族的新鲜血液,期待某一天家族能出现令人敬仰的强者,庇佑家族。 所以每年的朝试开始之时,苍岭国的皇都便不单单只有散修的武者蜂拥而至,还有众多家族子弟参加试选。 左烈丢弃身上的弓箭,将一直别在背后的大刀取下。大刀与普通大刀略微不同,刀柄首是一只张嘴狂吼的虎头。其中雕刻最为出色的便是眼睛,在阳光的反射下,眼睛目光如炬,犹如活物般,彰显着万兽之王的威严。大刀出鞘,隐约间似乎听到虎王吼叫声在耳边响起。 刀刃在烈阳的照射下散发着寒光,刀完全摆脱刀鞘,才看见接近刀锋处也刻着一只虎头,只是这虎头与刀柄上的虎头不同,它的双眼紧闭,犹如沉睡一般,额头上的王字与两腮边毛发让它的面容显得更为冷峻,仿佛它睁眼便会引起森林万兽暴动似的。 左烈紧握刀柄,身躯微微下压,全身经脉中的灵武之气疯狂涌动,只要冰狼出手,他便能立即反击。 位于后方的左苍,见父亲手往背后一掏,亮出那柄封藏已久的刀,减去了少许的害怕,不禁心涌澎湃起来。第一次那柄刀时,左苍不过三岁。渔村首次受到海盗的侵袭,那夜雷电交加,风起云涌,海浪比往常来的更加猛烈,海浪拍打的声音在渔村上空盘旋。 三岁的左苍躲在母亲的怀里看着父亲背着那柄刀,迎着风雨,踏出家门。之后的事情还是听村长爷爷说的,他说那晚血染红了村口的那片沙滩,是连下了几场的暴雨和海水的冲刷才让沙滩重新变回原样的,与附近的几个村子相比,渔村不仅无人伤亡,而且钱财都没有丢失。 在左苍心中,他的父亲是伟大的,是渔村最受瞩目的英雄。 树上的候原看着被冰狼躲过,深深插在土壤里还微微晃动的利箭,不满意的皱眉。多年未碰弓箭,到底是生疏了,连根狼毛都没碰着。 双方未动,只是互相警戒着对方,空气中蔓延着大战开始前的紧张,一触即发。左烈脸色凝重,握紧手中的大刀,左烈深知他现在的实力不过是一个五星的武者,加上候原,又占了功法的优势,虽不能全身而退,但的确有实力与冰狼一搏,但是他身后还有左苍。他不过是八星武徒,一旦战斗触发,最容易受伤的就是他。 一阵狂风乍然吹起,树叶飒飒直响,落叶纷飞。冰狼王微眯双眼,口中快速喷出几道冰刃,齐刷刷在场修为最高的两人,只见左烈举刀一挡,冰刃轻而易举的化解,刀刃上未留半点痕迹,反而放出令人胆寒的锋利光芒。 一旁的候原也不甘落后,轻轻一越换到另一棵树。身后“彭”的一声响起,刚才候原呆的树枝被拦腰斩断,树干的横切面上铺了一层薄冰,在烈日的照射之下,化为一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左烈顺势一刀斩下,冰狼王侧身躲过,上身下压,前腿微微用力,轻盈越过左烈的上空,落地之处也未留爪印。 左苍在不远处瞧着父亲、候叔叔与冰狼王的战斗,‘嗖嗖’利箭划过空气带着刺耳的声音,耳朵一阵不适的胀痛感,心脏也随之揪紧。 转眼间两人一狼已过招数拾回,冰狼王未落下风,持久战对于左烈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左烈大声喝道,“苍儿,快跑。” 沉浸在战斗中的左苍,浑身一怔,眼睛泛红,带着一点湿润的看向已经不暇顾及他的父亲,稚嫩的声音参杂着呜咽,“爹……” “还不快走?”左烈又是一声大吼,只是这吼声带着极易察觉的焦急。 左苍咬牙,狠心转头踉踉跄跄的朝后方跑去。狼爪碰到刀刃上,发出铮铮声响,左苍忍不住的回头。 爪风扫过,左烈左脚跨腿一移,堪堪躲过一招,背后的麻衣出现三道被撕裂的痕迹,露出健壮的熊背,轻微的爪痕在麦色的背部异常明显。“彭”一大声响,靠近左烈一侧的树木整齐的连倒数棵,大地震动卷起落叶与黄土。两方战斗未停,隐于尘埃之下,交战的动作在灰朦遮挡中若隐若现,大刀与狼爪交锋,铿锵作响。 左苍硬生生的止住他想继续看到欲望,头也不回的扎进葱郁的树林中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3章 不寻常的山谷 左苍远离随时可能没命的战场,心中害怕父亲会因此一去不回,又害怕冰狼会追上他,所以早已没有分辨方向的能力,只是一个劲的施展军燕行埋头前进,地上杂乱无章的浅浅的脚印,体现了他现在焦虑的心情。 将近中午的阳光,散发着令人不适的热度,通过层层树冠遮蔽,林间凉快了不少。野兔悠闲享受食物,兔嘴不慌不忙的咀嚼着,却被左苍的横冲直撞吓得四处乱窜,连带着四周的动物都不安的在草丛中,树枝间来回窜动。 林中的喧闹丝毫没有影响左苍,他只是漫无目的的向前冲,身上衣物被森林中繁茂、顽强生长的荆棘划裂,衣物遮住的皮肤上布满细的红色伤痕,他似乎毫无察觉。 穿过荆棘,无人走动过草地,杂草隐约过了左苍的膝盖。左苍一路过来磕磕绊绊,一个不注意便被杂草下方掩盖的密集坚韧的藤蔓绊倒,一路滚进前方的灌木丛。 左苍面部朝地,原本平滑的麦色脸被地上的石子划了几道痕迹,红色血珠旋即布满整个伤痕,鼻子和额头沾上黄土,显得有些滑稽。 也多亏了这一摔,左苍才回过神来,痛感也渐渐回到身体,“嘶……”剧烈奔跑后,汗水不仅浸湿了贴身的衣服,更是染湿了伤口,汗水微咸让伤口发出刺痛。 左苍抬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点点斑驳洒在大地的枯枝落叶上,他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 此时左苍并不清楚他处于何处,他滚进来的通道入口极其隐蔽,灌木丛茂密树枝正巧遮住入口,从外部看也未必看到里面的情况。内部的灌木丛奇异的分开两边生长,顶上的树枝交织生长,形成拱形,通道蜿蜒,不止通向何处。 左苍好奇,便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不一会儿,他的眼前豁然开朗,入眼的是一个山谷,一片异常整齐的草丛。微风拂过,左苍身体内原本枯竭的灵武之气,渐渐充盈,疲乏的四肢因为灵武之气的运转之下舒展开来。 左苍诧异,若是换做平常,灵武之气定然不会这么快恢复。想着想着,左苍双眼突然发出惊喜的亮光,这难道就是爹说过的‘福泽之地’? 人界天地灵气充足,虽比不得灵界与神界,却也能在其他几界之中拔得头筹。人界辽阔,其中不乏一些受娲皇眷顾之地,人族称其为‘福泽之地’。 之所以称为福泽之地,是因为‘福泽之地’内的灵气比外面浓郁数倍,不单单是灵脉卧伏之地,也是灵药极易生长之地,通常发现‘福泽之地’也就代表着发现了天然的灵石矿和药田。‘福泽之地’诱惑之大,不仅人族想插手这块,就连妖兽都要插足。 但每次‘福泽之地’出现便代表着争夺与腥风血雨,它的内部也并非如想象般的平静、安宁,反而危机四伏,数万年来为了争夺此地而命丧黄泉者数不胜数。 ‘福泽之地’往往是经历数十万年,数千万年的积淀而形成的,里面有灵药,也有极有可能有已经灭绝的上古植物与妖兽。机遇与危机总是与并存,在危机中把握机遇,这是一场搏命的赌注,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欣喜并未在左苍脸上停留多久,眼中的火热渐渐消退,他心翼翼的施展军燕行,悄然退入通道中,匍匐在黄土地上,呼吸调低,观察四周,才放松下来没多久的神经又紧绷起来。谷内回荡着流水的声音,虫鸣鸟啼,蜜蜂扑打着透明的翅膀,在花与花之间欢快的跳跃着,鱼跃出水面,又‘扑通’一声的落回河中,这里的一切显得太过于宁静。 清风拂过,草尖微微浮动,一阵药香带着湿气迎面扑来,香气入鼻,左苍精神一怔,眉间的疲惫散去不少。这更让左苍不能松懈,身体内的灵武之气悄然运转,只要一有动静便爆射而出,立即离开这诡异的山谷。 约莫过个半个时辰,山谷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左苍的担忧并未减少,受父亲的影响,他的谨慎与冷静超乎寻常孩子,他静静的等在着,确认这个山谷是否真的有妖兽。 随着太阳升移,空气带上了灼热的温度,耳边响起的蝉鸣声,听的让人厌烦。左苍的额头开始冒汗,汗珠渐渐变大,滑过脸颊,滴到地上,不过一会儿,土壤便湿了一滩。 左苍瞥了一眼天空,太阳高高挂起,闪眼着刺眼的光芒,估摸着时间也该是接近午时。心中掂量,他也等了许久,谷内都未曾有妖兽出现,若真是妖兽的巢穴,大抵是出去觅食了。正巧乘着此时离开,回去看看父亲是否安全回来?一想到这里,左苍不禁流露出担忧的眼神。 灌木丛发出‘飒飒’声响,左苍灵活的在通道里转了个身,四肢并用,快速的朝外面爬去。 只是他转身之后,并未看见,山谷旁边草木比较稀松的一侧山壁上,岩石突然出现蜘蛛般的裂痕,龟裂之处呈一只瓷碗大,碎裂的岩石连带着附在山壁上的砂石一同从山壁滚落,发出轻微声响。蓦然,黑洞出现一双眼睛,凝视着发出声音的那片灌木丛,直到回归平静,那双眼睛才悄然消失,只有那洞口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事。 左苍从灌木丛钻出来之后,发现此处他根本不认识,窘迫的挠了挠头,只好朝着他跑来的方向去,沿途找找有没有熟悉的路。 渔村村口 一瘦弱的男孩孤单的坐在村口的那口拥有百年历史的枯井上,他无聊的荡着腿,时不时望着村口那条通往没泊森林的路发呆,眼睛中时不时闪现兴奋的目光,嘴角上扬说明他想的定是好事。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他有些耐不住性子,便在枯井四周走动,他走的异常缓慢,每走十步,转身之时身后诡异出现数道身影,身影消失,他已然出现在起步的位置,黄土上出现一串不易察觉的脚印,若是仔细观察,每只脚印之间间距相同,如同用尺子测量过一般。 时间的推移,高挂上空的太阳犹如金乌燃火,灼热的高温在空气中传递。咸湿的海风拂来,吹入他宽大的麻衣,带走身体的热气,他舔了舔因为缺水而有些干的嘴唇,又是看了看那条路,垂头丧气的准备打道回府。 转头间,蓦地看见一道身影踉踉跄跄的朝村子跑来,那人的身影十分熟悉,他欣喜若狂的迎上去并大喝一声,“大哥”。 大抵是左苍在逃跑时不分方向,又有猛兽在林间乱窜的痕迹,他在林间绕了许久,跌跌撞撞之下终于出了没泊森林。此时,他狼狈不堪,原本绑好的整齐头发已经乱七八糟,头发上还掺杂着枯叶,枯枝,沾上泥土的脸大概是出汗的原因,已然在脸上化开,身上的衣服犹如乞丐的衣服一般,但好在是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露出的部分多多少少沾上了一些黄土。 两人渐渐靠近,那男孩欣喜的眼神慢慢消退,他担忧的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左苍体内在山谷内恢复的仅剩的灵武之气已经消之殆尽,多亏猴子眼疾手快,不然又是吃一嘴的沙土。他一把抓住猴子的衣袖,沾着汗水与黄土的手在猴子的衣服上留下清晰的印记。他刚发出一个单音,便引起剧烈的咳嗽,他才发现在林间来回跑了一上午,身体水分流失严重,他舔了舔因为未补充水分发干的嘴唇,微咸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喉咙里有一股无法忽视的灼烧感。 猴子轻轻拍打着左苍背部,看了一眼离这儿最近的房子,对左苍说道,“大哥,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水来。” 他刚想起身,不想左苍右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 临靠海边的村口,海风阵阵,吹干了左苍脸上的汗水,脸上的泥土渐渐的风干脱落,留下淡淡的黄色印记。“我爹和你爹回来没有?”他缓缓开口,带着难听的干涩嘶哑声。 “还没有,你们一出门我就在这边等了,没人回来。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了?”猴子见脸色不太对劲的左苍,心中不禁泛起担忧之意。 左苍眼角泛红,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心中开始慌乱,他本以为父亲早已从没泊回来了。他们还未回来,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被那头冰狼给…… “大哥,你快说啊。你们在没泊森林到底发生什么了?”猴子看着左苍的脸色阴晴变化,一阵恐慌涌上心头,攥着他的双臂,急忙问道。 “我们在捕猎的时候,遇到一只一阶高级冰狼。”左苍沙哑的声音里隐约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哭腔,回想起那道白色的身影以及压抑的空间,微湿的双眼染上了恐惧。 “怎么会这样呢?一阶妖兽不是不会出现在森林边缘吗?”猴子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身体发抖,双眼失去了焦距,毫无意识的喃喃自语道,“爹碰到了一阶妖兽,会死的,会死的……” 左苍也瞧出猴子的不对劲,前句的低声喃语他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到猴子不停的重复会死两字。愤怒涌上心头,直冲脑袋,崩断了左苍仅剩的理智,疲惫不堪的身体蓦然爆发出一股力量,他翻身将猴子压倒,骑在猴子的瘦弱的身躯上,扬拳揍在他的脸上。 “爹不会死的。”他对着猴子大吼一声,语气里带着的坚定与自信。 怔住的猴子立即回过神来,他望着坐在他身上的左苍,他明亮的眼睛带着愤怒与对父亲盲目的自信,令猴子惶恐不安的心渐渐平静。 “我也相信,嘶……”猴子回应左苍,露出微笑时,扯动嘴角的伤口,双眼带着哀怨的说道,“大哥,你下手也太狠了吧,嘴角都被你打破了。” 左苍并没有答话,一上午都在消耗大量体力,又耗尽最后的力气揍了猴子一拳的他早已油尽灯枯,双眼一黑,重重倒在猴子身上,压的猴子差点喷出一口血。 可怜的猴子刚被人揍了一拳,还要负责把揍他的人送回家去。 左苍本身便比猴子的身型壮硕,完全失去意识下的他真是重的不行,他只好将左苍的手臂扣在自己的肩膀上,拖着他前行。满是脚印的沙土上出现一道歪七扭八的拖行痕迹,直至村头。 正如同左苍的自信话语一般,左烈与候原的确没有死在没泊。 正当太阳降落,在海岸边露出半个头,夕阳染红了海水。出海的船舶归来,海水涨潮浮起岸边废弃的船时,左烈与候原两人勾着对方的肩膀,浑身狼狈的从没泊出来。两人身上血腥味极重,衣服上也沾着干涸褐色的血,左烈左手刀刃的虎首处至大刀中部染上了一道血印,在夕阳反射的寒芒之下,异常显眼。 “爹。”猴子双眼泛红,湿润着双眼,奔向他的父亲。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她双眼红肿,满是泪痕的脸颊又添泪水,看着候原没有一处是好的,目光中泛起心疼。 “哈哈,男儿有泪不轻弹。都多大了还跟女孩子似的,叫你左伯伯看着笑话。”候原浑身的血腥味并未让猴子感到不适,反而感到安心,听见父亲的嘲笑后,立即不好意思的将他的脸埋在父亲沾满血渍的衣服里。 那女子跑靠近候原,朝着左烈施了一礼,便站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的亲密,露出安心的笑容。 左烈无声的拍了拍候原的肩膀,悄然离去,留给他们一家三口独处的时间。夕阳西下,映红三人的笑容,形成一幅令人向往的画面。 …… “原来还发生这样的事。”鸣儿食指扣在下巴,以做沉思状,“左叔叔和候叔叔的伤势怎么样了?” 鸣儿清脆悦耳的童音中带着焦急与无法忽视的担忧,让左苍心中一暖。他抬手放在鸣儿的头上,舒适柔软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的摸了摸,直到鸣儿嘟着嘴,露出生气的目光,左苍才依依不舍的抽回手。指尖上的那股感觉久久未能散去,让他情不自禁的搓了搓。 左苍回过神来,瞧见鸣儿渐渐放大的脸,清澈纯净的眼神不含一点杂质,倒映着他的身影。两人的气息在靠近之下相互融合,鸣儿呼出来的气带着湿热洒在左苍的脸上,连带着空气的温度上升,左苍麦色的脸庞慢慢染上可疑的红色。 鸣儿歪着脑袋,“左苍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回答鸣儿呢?” “咳咳。”面对鸣儿单纯的眼神,左苍实在不好意思说他刚才心中的想法,故作镇定的回答,“我爹和候叔叔他们只是受了皮外伤,加上我们家常年备着的好伤药,已经无大碍了,现在还在家里修养。” “那就好。”鸣儿得到回答,才脚尖轻点退回一步,眼中的焦急悄然散去。 清风席卷着浓郁的药香,在山谷弥漫而开,鸣儿随风而动,在风中旋转,嘴角边绽放着如河边刚刚盛开的水仙花般的笑容。 同时也在左苍记忆中留下深深的影子。固发的麻绳在风中摇曳,衣物微微浮起,那一刻左苍的四周犹如静止一般,世间似乎只有他和鸣儿,心跳随着鸣儿那如山涧清泉般的笑声而不断加快,沁人心脾的药香在鼻尖下飘动。此时尚年幼的左苍还不知心中的悸动是何意。 “鸣儿姐姐,快过来看,这里的鱼好。” 进入山谷的孩子得到猴子的允许,只在河边的区域附近活动,孩子们如同脱缰的野马,撒欢的在河边来回跑动。 随着金乌的缓缓升起,温度不断升高,对于一早上便忙于赶路的孩子来说无疑是场考验,他们早已汗流浃背。年纪较的两个孩子也不知何是男女之别,脱了衣服就往河边冲,年纪较大的则站在河边的浅滩处,捧水降温。 可别看海边长大的孩子,年纪的孩子也能在河中游的似模似样,只是他们都不敢游得太远。不知是谁向谁泼了水,挑起了战火,一时间水花四溅,阳光折射在空中飞舞的水珠中,画出一道七色彩虹,宁静的山谷响起欢声笑语,带来了不一样的活力。 河水清澈,水草在水流中规律的摆动,虾睁着黝黑的眼睛,悠闲的摆动多条腿在水中游动,螃蟹似乎在圆滑的鹅卵石上迷失了方向,左右来回的走动。 桥是这个队伍中最的姑娘,她十分艳羡的看着几位哥哥打水仗,但没人敢朝她泼水。她只能趴在河边的石头上玩水。肥嘟嘟的手浸在水中,随着水流浮动,微风轻轻抚摸着她桃红的脸颊,惬意的环境让她有些发困,眼皮控制不住张合。蓦地从指尖传来不同的触感,一点一点,桥惊醒,明亮的眼睛毫无睡意,悄然靠近河面,一条鱼调皮的亲吻着她的手指。 大概是山谷从未有人惊扰,鱼似乎都不害怕人,反而好奇的悄然靠近,正巧看见桥不动的手,便碰了几下。 桥惊喜的朝鸣儿喊道,不想惊醒了左苍,也惊走了那条胆大的鱼。 “我看看。”鸣儿立即从左苍眼前离开,来到桥的身边。 鱼在两个女孩的瞩目下,并未胆怯,而是心翼翼的在附近游动,紧密的鱼鳞在晶晶水波中摆动,煞是好看。 桥瞧着鱼只是在石块附近的游动,伤心的嘟起红润的嘴,“鸣儿姐姐,鱼被我吓跑了。” 鸣儿轻捏桥的柔软的手,安慰道,“没关系,耐心点,它很快就会靠过来的。” 鸣儿看着踱步不前的鱼,脑海蓦然闪过一道亮光,从怀中拿出鼓起的手绢。鸣儿对着桥眨了眨眼,掀开了手绢。原来手绢包裹着块未吃完的馒头,大抵是不心压倒的缘故,原本饱满的馒头呈饼状。鸣儿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这是早上她去村口洗衣服,爷爷怕她肚子饿,给她塞的馒头。不想她没吃完放在怀里,竟然变成这副模样。 桥也明白鸣儿的意思,争着抢着要给鱼儿喂食,一块的馒头在桥和鸣儿的搓弄之下变成点点碎屑,散落在河面上,很快,河水浸湿了碎屑,发福的碎屑缓缓下沉,引起鱼的注意。 它鼓起勇气,慢慢摆动鱼尾靠近。馒头的味道在水中散开,鱼终究敌不过诱惑,吃着馒头屑,朝鸣儿与桥所在的石头靠近。本来两个姑娘只是想引一条鱼过来,不想连带着周围的鱼儿虾蟹闻着食物的味道而过来凑凑热闹。 片刻间,鸣儿面前出现数十条鱼儿,鱼儿们争先恐后的在水中扑腾着争夺馒头屑,鱼尾时不时探出水面,溅起水花,阳光反射发出莹莹光芒,煞是热闹,引得正在打水仗的男孩们目瞪口呆。 正笨拙的拧着衣服的弥生,双眼放光,紧盯鱼群一动不动,嘴角泛起可疑的水光。 调皮的毛毛悄悄靠近弥生,抓住他的裤子,用力往下拉并大喊道,“弥生,你这个贪吃鬼,还想吃鱼……” 哪知弥生一个没站稳,将毛毛一同压进水中,被脱下的宽大裤子在水中浮动,最终脱离了弥生的脚踝,顺着河流流动的方向飘然而去。 刹那间,爆笑声与女孩的尖叫声响彻山谷的天空,久久未散去。 半刻钟后,左苍浑身湿漉漉的带着弥生的裤子,逆流回来,强忍不笑让他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他不停的告诉自己,他不能笑,只是憋笑实在是太痛苦了。 弥生别扭的挡住下身,白花花的臀部在水波的映衬下光滑,白皙圆润的脸仿佛染上夕阳的颜色,直至延生到耳根。嘴巴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羞涩的接过左苍递来的裤子,躲到河边附近的石头后面穿裤子。这行为又是引得众人发出大笑。 “毛毛真坏。”桥掐着腰气鼓鼓的对着站在水中,依旧爆笑不停的毛毛说道。 毛毛接收到两个女孩生气,埋怨的眼神,嘴唇挪动,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未说出口,喃喃自语道,“大哥说好男不跟女斗,我才不跟你们吵。”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弥生从石头处探出半个头,见大家已经不再笑话他,才踱步挪到众人身边,此时他面上的红色已经消退不少。 一阵狂风乍然吹起,席卷着药香从山谷的另一侧吹来。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已然乌云密布,云层涌动,时不时闪现一道亮光,不一会儿沉闷的雷声炸响天际。树冠在风中摇摆中飒飒作响,碧绿的树叶在霸道的狂风下,不堪一击,遥望过去犹如一条绿龙张口盘旋,吞噬着无数生灵的恐惧。林中鸟兽不安的鸣叫着,飞禽像是受到生命的威胁,拼命的煽动双翅,冲上天际。走兽在地上不安的吼叫着,大地因为走兽的踩踏而震动。 吼叫声响彻整个山谷,河水从中央处泛起涟漪,一阵接着一阵。鱼儿早已没有刚才的悠闲自在,在河中到处逃窜。河边的砂石受音波的影响,如同想跳跃出热锅的青蛙一般,不断的弹动。 左苍的鼓膜嗡嗡作响,仿佛要被震碎一般。体内的灵武之气疯狂运转,涌出体外,在耳朵附近形成透明的保护膜,略微隔去令人心神不宁的吼叫声。让左苍意外的是,除了他与猴子能勉强撑跪在地外,鸣儿居然也能四肢撑地的跪着。 她双手紧紧扣在石块上,身体微微发颤,暴露着她心中的恐惧。 其余的人都因受不了耳朵的刺痛,纷纷滚倒在地,伸手借此隔绝声音传入耳中。 声音响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才渐渐安静下来。河面渐渐平静,波纹消失,遮挡谷口的灌木丛如同台风侵袭过似的,被辟出了一条弯曲的道。透过弯曲的道看去,密林比山谷更为狼藉不堪,靠近山谷的一侧树被暴风生生带走了一半的绿意,孤单的树枝上仅留数片顽强的树叶,在残风中摇曳。 ‘咔擦’山谷的一侧山壁上,骤然出现一道裂缝,裂缝由下至上,周围渐渐的出现细的裂痕,沿着四周蔓延而开。碎石纷纷从山壁上滚落,压倒不少山壁脚下的草药,有些未受阻力的碎石,顺着路线直接‘扑通’滚入河中,惊得几个孩子连忙集成一堆。 “左苍哥哥……”鸣儿带着着桥靠近左苍,鸣儿稍大见到这场面,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未显露在面上。桥脸色已然苍白,毫无血色的双唇咬着,双手死死的扣在鸣儿手臂上,生怕鸣儿把她落下似的。 左苍骇然,不安萦绕在心头久久未消,他镇定心神的分析,此时林间走兽虽然已经安静下来,但是谁又能说现在出谷是安全的,若是出谷刚巧碰到才平静不久的猛兽,身边的几个孩子都不够猛兽踩,如今看来只能在谷中寻找藏身之所。他咬牙说道,“我们往山谷深处走。” 左苍本就是这群孩子的决策者,他说的话也没人反对。猴子自觉在前面带路,左苍拉着毛毛和弥生紧跟其后,鸣儿拉着强忍不哭的桥默默跟上,双胞胎手上拿着刚才探路的木棍断后。 众人的脚步伴随着碎石入河的声音不断加快,靠山壁的一侧,因为裂痕的扩散而震动。山谷中的灵气不受控制的朝上空涌去,地面龟裂塌陷,裂出一道三米宽裂缝,河水顺势流入裂口出流入,不消片刻,河流下游已然出现断流现象,靠近裂缝的灵药因为泥土的流失而滑入。 天空似乎不服大地的独自暴动,开始下起倾盆大雨,表示它的不满。 天空灰暗,光线透过浓厚的云层削弱不少,洒在山谷仅剩点点光芒,满脸雨水的猴子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几次差点绊倒,多亏上空那条狂躁的雷龙时不时的吐纳龙息,才让他勉强辨别前方的路。 “左苍哥哥,看那边。”鸣儿忽然惊呼,给这沉重的气氛带来了一丝恐惧。 左苍转头,顺着鸣儿指的地方看去,那是临靠裂缝的一处土包,土包本受灵药包围,临近裂缝的一侧的灵药突兀的消失,土包上未生长植物,土壤似乎受到内部的推力,表面的泥土不停的往外涌,雨水浸湿泥土,顺流直下,划出一道型沟壑,整个土包变得泥泞不堪,都未阻止泥土的不停外涌。 左苍惶恐不安,招呼众人跑起来,他有预感,只要土包中的东西跑出来,不要说他们几个,就连山谷中的所有生灵都吃的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山谷深处猴子没有来过,因此他并不知道深处竟是光秃秃的山岩,似乎山谷的养分都被山谷前段吸食透了,才导致深处的寸草不生,雨点拍打在光秃秃的山岩上‘啪啪’直响,陡峭的山岩无处储水,形成一股水流从断壁流下。 “大哥,前面好像有个山洞。”猴子抹去脸上的雨水,雷龙吐气,一道劈在山谷上空,映照在山壁处,透过朦胧的雨水,猴子看到唯独一处没有反射雷光,黑漆漆一片。 “去山洞。”左苍顾不得那么多,敏锐的感觉告诉他,土包中的生物即将破土而出,危险迎着左苍的背部袭来,让他汗毛直竖,肩胛骨不堪的发出刺痛感,仿佛有人拿着一块寒冰为他刮骨般,他不禁握紧牵在手中的手。 攥着左苍双手的毛毛和弥生疑惑的抬头,不止高出他们一个头的左苍,整个人笼罩在雨水中,表面的雨水因灵武之气周身运行而一点点蒸发,形成氤氲雾气,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一湿一干在雷雨声中不断的循环。 在猴子的带领下,孩子们井然有序的进入漆黑的山洞,左苍留在最后,密切注视着隐约还能看到一点的土包,全身戒备,灵武之气悄然运行,只要情况不对,灵武之气便能爆射而出。 “大哥。”李度阡从山洞中探出投来,星目在灰暗的环境中异常显眼,童音中带着一丝焦急的说道,“快进来。” 左苍目不转睛的关注土包,缓缓朝山洞退去,进入山洞的最后一口,他似乎看到一堆比刚出生的猫仔还大上一些的黑影喷涌而出,左苍瞳孔一缩,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窜入山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4章 伊始 说是山洞,不过是山岩裂开的一道缝罢了。入口也仅仅只能让一名孩子通过,内部不深却略微宽敞些,两个孩子并排着能轻松通过。 山洞不知存在多少年,锋利的棱角已被岁月的累积抹去,潮湿的环境使得周围的石壁上长满苔藓,发出点点荧光。 在毫无人气的山洞中,带着不同寻常的阴冷,又加上刚刚淋过雨,孩子们不自觉的发抖着卷缩成一堆。多亏左苍站在洞口,隔绝不少雨水带来的湿冷。 猴子敏锐的感觉到,左苍周身的灵武之气在疯狂的涌动,警戒着洞口。脑中灵光闪过,他靠近左苍,声询问道,“大哥,那个土包是……” “是魔音鼠。”左苍表情十分冷静,若不是猴子察觉到他周身翻涌的灵武之气,还真是被他欺骗过去。 “什么?”猴子惊呼道。 魔音鼠是群居妖兽,每一群魔音鼠都由一位鼠王统领,据至今闯入魔音鼠巢穴的武者说,鼠王的最高修为也不过是一阶中级。魔音鼠不同寻常妖兽那般拥有健硕的身躯,武者微微一用力便能将它捏死,若是算单只对于武者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但是一只一阶中级的鼠王率领大批一阶低级的魔音鼠来袭,便不是寻常事。 魔音鼠的拥有一口极其尖锐的利牙,在它们的利牙的开垦下,多么坚硬的石头都会磨得粉碎。更何况,魔音鼠还有一项群攻技能。它们利用灵武之气在牙齿之间的摩擦发出不同的音律,使其攻击敌人,声音传入耳中,带着狂躁的灵武之气,刺激着鼓膜,心神不定的武者往往会被震的鼓膜破裂,从而永远失去听声的权利。若是稍弱的武者还容易在魔音阵中丧失生命,届时不只是听力,甚至连骨头都不会剩下一星半点。 “嘘。”左苍瞥了一眼已经被猴子的惊呼吸引的孩子,示意猴子声。 猴子立即捂住他的嘴,连带着呼吸声都调了。 “魔音鼠似乎都往谷口跑了。”左苍也不敢轻易出去瞧,生怕被魔音鼠发现他的踪迹,只是依稀感觉魔音鼠带来的威压渐渐变弱,消失在倾盆大雨中。 “雨这么大,谷外的猛兽也应该去哪里避雨了,我们等雨了,就赶紧离开。”左苍语气中掺杂着一丝恐惧,对于还是十二岁的少年,脸上表现的如此冷静实属不易之事。他心中万般懊悔,若是他早知这里是魔音鼠的巢穴,便不会带众人来这片山谷。 “对不起,猴子。”左苍把手抓在猴子精瘦的肩膀上,语气里包含在歉意。 猴子坦然一笑,压低声音道,“大哥何须道歉,该道歉的是我,若是我能察觉到这里是魔音鼠的巢穴,也不会让兄弟受到这些苦难,是我辜负了大哥对我的信任。” 左苍摇摇头,片语未出。他望着洞外的天空,眉头紧皱。虽说海边的天气变化无常,但从他记事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萦绕在心头的不安不仅没有因为魔音鼠的离去而消失,反而不断的叠加。 “呜呜……鸣儿姐姐,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桥终究是受不了如此压抑的气氛,哭出声来。被吓得煞白的脸,带着点点泪珠,在荧光的照射下让人不禁泛起心疼之意,沙哑的哭声在本来安静的山洞中回荡。 大概是桥的话勾起了大家的伤心,男孩子们都悄然的擦拭眼中的泪水。 越陌安安静静的蹲在空洞的最角落,那里是荧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脸隐于暗处,没人知道他是否流泪,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拉着他的手,温暖的手给他冻得发红的手带来热度,抬头瞧去只见度阡笑眯眯的看着他,似乎未受气氛的印象。 转头间,荧光照在度阡的脸上,越陌隐约看到度阡的眼角泛红,似乎是衣袖擦拭的结果,他握紧度阡的手,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告诉对方,两个人的想法相同,那就是:活着从山谷出去。 “不会的。”鸣儿紧紧搂住桥颤抖的身体,想将自己的勇气传达给对方,她镇定的说道,“我们一定可以从这里出去,回到亲人的身边。” 鸣儿想起经常不着调的爷爷,爷爷现在肯定也很担心她吧。坚强的鸣儿明亮的眼睛泛起雾气,泪珠在眼眶打转,迟迟不肯落下。 孩子们都极其懂事,知道现在的环境不允许他们大哭大闹,声的发泄心中的恐惧后,收起了泪水静静的等待暴雨变的那刻。 这番情景更是让左苍愧疚不已。 猴子大概是察觉到左苍心中所想,扯了扯他半干的衣袖,指着外头的天空认真说道,“大哥,这雨好像了。” 左苍头微偏,瞧见空中乌云散去了不少,光线透过云层使得对面的山岩全貌落入左苍眼中。山岩高峻突兀没入云层之中,云雾缥缈环绕顶峰,令人分不清到底是云还是雾。山岩表层常年受风雨侵蚀,变得极其光滑,在艰苦的环境下苔藓顽强生长,刚被雨水倾洒的苔藓,只是被大雨冲的支离破碎。残余的淡黄色雨水穿过苔藓间,落入断壁之下,形成点点珠帘。 刚受过暴雨冲刷的河水,失去原来的清澈见底,变得浑浊不堪,犹如一条黄绸直至延伸谷外,谷中回荡着水流直泻岩缝的声音,如雷声轰鸣。 天空未停止它的恶作剧,反而收敛戾气,积累实力蓄势待发。云层不停集聚翻滚,雷光隐约闪现。 “走。”左苍观察雨势,咬咬牙,招呼大家离开。 众人井然有序,大抵是经历过刚才恐怖的场面,激发众人体内的潜力,步伐居然比进谷时还要快上几分。 刚受过狂风暴雨的森林,一片狼藉,树木七倒八歪的躺在地上,翠绿的草丛沾上雨水溅起的黄泥。地上泥泞不堪,给本来奔跑的孩子们带来不少的阻力,弥生和毛毛几次差点与泥土正面着地,都被反应敏捷的左苍拉回来。 雨后的密林寂静无比,若不是左苍感觉到弥漫在密林处,那股局促不安的气氛,他还真以为猛兽都已经离开这片密林。受空中雷鸣的庇佑下,左苍轻而易举的带着数位孩子离开森林边缘。 斜睨快速退后的森林,一直悬着的心也悄然放下不少。短短几个时辰,左苍感觉他像是度过几十年般的难熬。想起从土包中涌出的那一簇簇黑影,左苍的脸色又是苍白了几分。数天之内,左苍便遇到两只一阶妖兽,他为当初对自己修为满是自傲的他感到羞耻。若是他的实力能超过它们,爹又怎会受伤,跟随他的几个孩子又怎会想过街老鼠似的躲进山洞,颤抖的不敢出声。 此刻的左苍坚定变强的决心,‘啪嚓’一声在他体内悄然响起,数月迟迟未见动摇的八星巅峰瓶颈开始出现一道裂缝,体内的灵武之气出现停滞现象,周围的灵气在其身边涌动,犹如烧开的热水一般,渐渐形成一个无形的旋风,疯狂涌入左苍体内。 本在左苍身边的毛毛和弥生被灵气弹开,退后三步。 猴子欣喜若狂,他虽不及左苍这般有天赋,但也是五星武徒,自然明白这是即将晋级的征兆。只是现在正处于回村子的半道上,若是碰到森林的猛兽,打扰了左苍,不但不会晋级,反而伤及其根本,便得不偿失了。 猴子能想到的,左苍自然也能想到,只是灵气涌入体内,不受控制的入侵他的经脉,经脉中原有的灵武之气犹如饕餮张口,吞噬着忽然闯入的陌生者。体内一片混乱,左苍一时间压制不住体内的灵武之气,意识像是过客般跟随灵武之气的流动,却什么都做不了。 鸣儿将几个已然被面前的场景吓得呆滞的孩子护在身后,看着已是满头大汗的左苍干着急。 双胞胎本想冲上去,被猴子一把拉住。他在戒备着前往没泊的方向,严肃的语气中带着信任说道,“这个只能靠大哥自己。” 越陌和度阡咬唇,看着闭眼沉浸在无形的墙壁内的左苍。 猴子这边发生的事情,左苍已经无法知晓,他全身心的投入经脉中,想从灵武之气中夺回对其的掌控权。暴动的灵武之气受到灵气的威胁,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不停息的吞噬、壮大自己,未受过滤的灵气被灵武之气融合,杂质沉淀在经脉之中,使得灵武之气的流动减缓不少,灵气抓紧此机会,在左苍稚嫩的经脉中猖獗活动,庞大的能量超过经脉所能承受的范围,渐渐膨胀的经脉让左苍疼痛令她眉头微皱,衣服隐藏下的皮肤裂出一道道细痕,血珠争先恐后的从中冒头。 天地间的灵气不似刚才那般温和,暴虐的灵气汇集在左苍上空,不断涌入左苍体内。如此大的动静已然成功引起呆着没泊猛兽的注意,此时几个孩子离没泊并不是很远,清楚的听到猛兽带着愤怒的狂吼,似乎在责备孩子们嫌情况不够乱,非要来掺合一脚。 左苍在竭力控制灵武之气时,雨势渐渐变大,半干的衣物又一次被雨淋湿。雨水冲刷着掺杂着沙石的黄土路,划出数条不浅的沟壑,水流顺着沟壑流入一旁的草丛中。 鸣儿能清晰的感觉到此时的左苍情况不太好,藏于袖中的手紧了又松。她蓦然抬头,透过重重雨帘,忽见村子方向有一道灰色身影飞速朝此处而来。 一张刚毅的脸庞入目,鸣儿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 来人强势的将手探入肆虐的灵气中,手掌准确的贴到其腹部,空气中旋转的灵气旋骤然停滞,一股柔和的灵武之气从手掌喷射而出,渗入左苍体内,暴动的灵武之气顷刻见被压的动弹不得,未被吸收的灵气与残留的杂质被扫荡一遍,留下一丝精纯的灵气化入经脉之中,与灵武之气交杂、融合。 晃动的九星屏障顷刻间被人强行压下,左苍心中不由泛起失落感,旋即将这种感觉抛出脑外,他明白若是此时突破,弊绝对大于利。 左苍稳固修为的同时,禁止在空中的灵气忽然向四周扩散,以左苍为中心,劈出一片无雨的空间,仿佛上空有一块无形的屏障隔绝一般,此情况持续半分钟,才渐渐消失。 来人收回手掌,左苍缓缓睁开双眼,羞愧的喊了一声,“爹。” “左伯伯(叔叔)。”孩子们带着崇拜的目光,乖巧的喊了声。 左烈点了点头,严肃的语气带着些许柔和,“赶紧回家吧,你们父母着急了。” 孩子们应声,抬步前行。唯独弥生呆呆站在原地,眼睛发亮的瞧着伟岸的身影,满眼艳羡。长大后,他胖墩似的身材是否也能变得如此壮硕。 毛毛前行几步,发现弥生停留在原地不动,又退了回去,一巴掌扇在弥生湿漉的脑袋上,无奈的撇嘴道,“傻子,发什么呆,还不回村子。” “哦。”弥生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跟着毛毛的朝村子去。 “赶紧擦干你嘴角的口水,丢死人了。” 弥生反射的伸手在嘴角抹了一遍,除了雨水还是雨水。众人调笑声传入耳中,原是苍白的脸染上了红晕,他知道他又被毛毛耍了。 两孩在泥泞的道上追赶,沾在鞋子上的黄土丝毫不影响他们,欢笑声在雨势渐大中扩散,犹如雨后的一缕阳光,驱散这天所受的恐惧与不安。 左苍看着两人嬉闹,露出天气变化后的第一次笑容,大抵是父亲在他身边的缘故,他感觉周身压力忽然散去。他转头,瞧见父亲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隐约能见到的一片深绿,笼罩在雨幕之下的没泊森林,眉头紧紧皱起,一丝愁容萦绕其间。 “爹?”左苍轻声疑惑的唤道。 左烈伸手拍拍儿子脑袋,轻推一把,叹气道,“走吧。” 转身瞬间,左苍仿佛看到落入没泊森林的雨水,受到热气一般蒸发,浓雾氤氲,将整个没泊笼起。雷光闪现其上空,一道长达三十米的黑影在雾气中腾空飞起。左苍瞳孔一缩,迅速转头确认,却再无那道身影。左苍摇摇头,难道雨水进入脑子了?他都开始出现幻觉不成。 孩子们回家自然是受到父母的责骂,但过后细心的母亲为其准备晒干的衣服,以及热滚滚的姜汤令他们心头一暖,投入温暖的母亲的怀中,将今日受到的不安与恐惧用哭泣倾诉出来。 坐在门口石凳上的父亲,看着被雨水砸出的水洼,豆大的雨点落入,溅起水花,他抽着烟袋,越抽越不是滋味。 …… 是夜,持续几个时辰的雨,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渐渐停息。乌云依然未散,静静的停留在上空,遮蔽星辰闪烁。一阵狼嚎突兀的在这寂静的村庄响起,一阵接着一阵,令人心慌,害怕。一片漆黑的村庄,忽然一户人家亮起,犹如点燃一条引火线,村庄的一排房屋燃起灯火,整个村子灯火通明,别说一头狼,便连地上的一只蚂蚁都能照的无处可藏。 骚动在村庄中蔓延,村民纷纷手举火把,拿着耕锄工具,喧闹在村中的空地中响彻。 ‘哒哒’木头落石的声音在吵闹声中突兀响起,众人慢慢消声,一位白发垂暮老人手搭磨得光滑的拐杖,站在村中偌大的石磨旁,萎缩的身体显得极其矮。他满脸褶子,炯炯有神的眼神中的含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在他面前像是受教的孩子。 略显沙哑的声音兀自雄浑的声音,在安静的气氛中弥漫开,“各位,现在不是吵闹的时候,有匹狼跑进村庄了,还望大家团结一致,将这匹狼抓起来,莫要让它祸害村子。” “村长放心,不就是一只狼吗?我老张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将它打死。”一位大汉爽朗的声音突兀响起,在无人发言的人群中显得极其嘹亮。 严肃的氛围中,哄笑声伴随着狼嚎,众人心中的惧意散去些许。 “老张,你还好意思说,上次村口出现大蟒蛇的时候,你不是跑的比谁都还快。”一人从人群挤出,戏谑说道。 “可不是,我可从来没有看到老张跑那么快过。” “哈哈……我记得大蟒蛇抬回来的时候,老张还躲得远远的。” “……” 众人肆无忌惮的戏谑声传入耳中,使得老张常年受阳光照射的麦色皮肤,在火光的映衬下,隐约能看见可疑的红色。他不服气的回过去,“是人都有弱点的,我就不信你们没有。” “我是有,至少我现在还没有遇到。”那人摊摊手,一幅你能奈我何的模样,气得老张恨不得朝他脸上来一拳。 “咳咳……好了好了,不要胡闹,现在处理正事要紧。”老村长轻咳两声,众人也不再继续闹腾,“两人一组巡逻,莫要以为只有一只狼而大意。” “等等。”老村长独特的声音刚落,众人便跃跃欲试,人群已有四处扩散的征兆,一道醇厚沉稳的声音突兀传来。 众人自觉为来人分成两边,让出一条道,供他入内。 来人身穿夜行衣,一把虎头刀柄在火光的映衬下栩栩如生。他踏着稳健的步伐,在众人的注目下,来到老村长的面前。 “左兄弟,你这是……”一旁搀扶老村长的男子,瞧着左烈一行人身背包袱,一幅整装待发的样子,不由露出惊愕的表情。 左烈不慌不忙向老村长作揖,微冷的声音中掺杂着尊敬,“老村长,左烈认为,当下不该让村民去村中寻狼,而应当召集村民收拾行装,离开此处。” “左兄弟,这是何意?”老村长并未开口,反而是一旁的男子发出疑问。 “李兄,今日几位孩子迷失没泊森林的事,你应该知晓吧。” 李姓男子点点头,自然是知晓的,他的两个孩子也是其中两位。 “几位孩子并未说出实情吧。”左烈见他面容波澜不惊,一切了然于胸,大抵是几位懂事的孩子商量,瞒下实情。当然,这几个孩子里,定是不包括左苍的。 “孩子们在没泊森林遇到猛兽暴动,甚至还遇到魔音鼠。” 左苍的话语刚落,原本泰然处之的李姓男子脸色立即变得煞白。众人哗然一片。 居住在没泊森林,依靠它生存的村民,即使不是修行之人,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妖兽的名头,这魔音鼠便是其中之一。往年遇到魔音鼠的村民,没有一个可以活着回来,或者说是尸骨无存。几个孩子能在遇到魔音鼠后,安然无恙的回来,可谓是幸运。 “怎么会?我们这附近并没有发现魔音鼠的巢穴,孩子们是怎么遇到的?”李姓男子失去原有的平静,身体发颤。 “魔音鼠在村子附近出现,那不是要迁村?” “不不,我们可以上报给朝廷,让他们派人来剿了魔音鼠的巢穴。” “但是魔音鼠要是在朝廷派人来之前提前暴动,我们这个渔村都不够魔音鼠塞牙缝。” “这可怎么办?” 一些妇孺闻声而至,听闻此事,恍若受到晴天霹雳一般,呜咽的哭声中带着些许悲凉。也许是察觉到母亲的悲伤,依偎在怀中的孩子嚎啕大哭。隐藏在村中阴暗的狼匹,依然胆大包天的嚎叫着,两种声音交织,恍如世界末日的将至。 “安静。”老村长饱含沧桑的双眼没入眼睑中,搭在手杖上的手时不时交替点着,这表示他也不似表面般的平静,他轻叹一口气,矍铄的双眼噙着一丝侥幸,询问道“左烈,孩子们是亲眼所见?” “不是,真正见到的只有我儿左苍,事后知晓的也只有猴子。”左烈平静的说出令人震惊无比的话。 原来老村长压制的安静,瞬间被喧闹冲的一干二净。 “左烈,你是不是大晚上没事干,逗大伙玩呢?” “笑话,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说看到魔音鼠,我们就能信吗?若只是普通的田鼠呢?” “是啊是啊。” “……” “仅凭一个孩子的话,就让我们离开渔村?” “孩子都会将他看到的事情夸大其词,所以左苍的话也不能太当真,左兄弟。”李姓男子像是松了一口气,镇定心神的说道。 对于众人的质疑丝毫未影响左烈等人的决心,左烈依旧坦然的对老村长说道,“左烈十二年前承蒙老村长收留,才得以在这渔村中安宁的度过十二年。我儿左苍更是您看着长大的,他的秉性如何,我想老村长也应该有所了解。” 老村长点点头,称赞道,“左苍这孩子诚实、为人谦逊、知礼,渔村能有这样的孩子,是村之幸事。老夫相信,左苍绝不会在此事上添加半句假话。只是……” 老村长顿了顿,思量半晌,“据老夫所知,魔音鼠并不会主动攻击人,若是村中无人招惹,自然也不会攻击渔村。” 左烈了然于胸,仅凭着几句话,自是劝不动老人的,毕竟老人已在这个村中度过数十年,让一位老人舍去一个从出生便陪伴成长的村子,实在不是什么易事。左烈依然不放弃,“左烈敢问老村长,在渔村的数十年载中,您可见过今日的异象?” “未曾。”老人立即回答。脑海里回忆起,午后雨中观海的情景。 雨中的海水失去蔚蓝,如同染墨一般,上空一群海鸥一反常态,在狂风暴雨中组圈盘旋哀鸣,鱼群像是受到指引在波涛汹涌的海浪上跳跃,波浪起伏间,老人隐约见到大批的鲸类游动时,冒出海水的黑色尾鳍。 肆虐的雷电在空中闪现,雷声轰鸣,足足响了半晌才渐渐消散。老人的心跳随雷声加快,雨势与雷电渐熄,都未能将他从震惊中拉出。 “这便是给我们的警示。”左烈直视老人的眼睛,镇定的说出他的推测,“下午海中发生的一切可能是一场鱼潮,陆地可能会发生一场……” “兽潮。”左苍话未说完,老人便明白他要说的话,稳立的身躯不由晃了晃。 李姓男子旋即扶稳老人,满脸不信任的朝老人说道,“爹,左烈这是在妖言惑众,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根本没有根据,千万别信……” 手杖砸在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老人暴怒的声音又一次成功压制众人的额窃窃私语,“你给我闭嘴。” “去,通知村中所有人,给半柱香的收拾时间,半柱香后在去石堰镇的路口集合。”老人平日慈祥的脸庞染上了无比凝重。即使仅仅是左烈的猜测,老人已经过了意气风发的年龄,敢于豪赌的气势。万一兽潮真的将至,渔村百人的性命是他无法背负的沉重。 石堰镇中有佣兵与朝廷的驻扎军,只要顺利进入镇中,无论兽潮有没有发生,至少渔村的村民都是安全的。 李姓男子不甘心,又违背不了父亲的指令,只好转身安排人通知下去。 老人见男子眼中流露毫不掩饰的怨恨,失望的摇头,这个儿子终究是教歪了。已是而立之年的他,却心胸狭窄,嫉妒左烈在村中拥有的威望,他也不瞧瞧左烈那一身粗衣都掩饰不了的不凡气质,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岂会瞧上一个渔村的村长之位。 村尾一处,火光摇曳,映照在地上的影子彷如扭打在一起一般。 “爷爷你走快点儿。”鸣儿满脸无奈,拉着不愿动弹的老人在泥泞不堪的泥土里艰难行走。 老人一派悠闲,不似鸣儿那般焦急,“鸣儿,慢点。爷爷老了,走不了那么快。” 鸣儿不由满脸黑线,平日里老是夸赞自己身体康健,乃世间少有的老人,今日居然厚颜无耻到这般。 鸣儿无奈,只好好言相劝,“爷爷,再不走别说兽潮来袭,在此之前我们都要被海冲走了。” 原来,下午鸣儿回家时,便瞧见原本屋前干燥的沙滩上,已然铺上一层海水。屋地处低洼,下过一场暴雨的大海涨潮,自是正常。鸣儿提着鞋子,白皙的脚丫踩入冰冷的海水中,虽未刺骨寒冷,但也令鸣儿不禁打了个寒颤。 入屋后,鸣儿发现屋内才是重灾区,整齐排放的锅碗瓢盆,漂浮在海水上。泥土搭建的灶台被海水侵蚀,缺去一角,黄土在海水中化开,随着海水的漂浮而流动。灶台添火处与柴火已被海水浸湿,鸣儿想起屋后依旧未被幸免的柴火堆,脑袋不由发疼,看来今晚是没饭吃了。 鸣儿斜睨躺在床上睡得一塌糊涂的老人失笑,这个情况下能睡得如此香甜的人,估计全天下除了她爷爷也没谁了。不过也幸亏老人睡得睡,不然发现她在雨天未归家,又不知道要被唠叨多久。 “爷爷,你少装蒜了,你是不是瞧着左苍哥哥不爽啊?老是与他作对。”面对老人的无赖,鸣儿只好插腰数落老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是在背地里欺负左苍哥哥。” 老人心虚的转动着眼球,双手不自然的搓着,声说道,“也没怎么欺负……”就是经常在他衣服里放各类虫子。 鸣儿似乎不想听老人的辩解,拉着站在一旁满脸尴尬的左苍道,“左苍哥哥,我们走吧,别管爷爷了。” 黑夜漆漆,海风阵阵带来丝丝凉意,令人不由颤抖。老人有些佝偻的身躯独自站立在黑幕之中,显得寂寥,孤单。 左苍心翼翼的扯了扯似乎生气的鸣儿,“鸣儿,我们真不管你爷爷啦?” 哪知,鸣儿示意左苍安静,无声数数,“一、二、三。” 果然如鸣儿所料,老人不甘被抛下,自发的跟上两个孩子的步伐,还一边委屈的喊道,“鸣儿,你真的走了?不要爷爷啦?” 左苍瞧着鸣儿因为得意而上扬的眉毛,心中对父亲说的兽潮的恐惧也散去不少,抿着的嘴角悄然上翘,黝黑的眼睛反射的火光,神采奕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5章 兽潮来袭 村长的号召力是无以伦比的,半柱香的时间未到,陆陆续续的村民便去石堰镇的路口集合。此时的村民缺少了开始的活力,带着对未来的迷茫,老人的叹息声,妇孺孩童的啼哭声又给这凝重的气氛添了一笔悲凉。 老村长与其余数名老人坐在驴车上看着渐行渐远的渔村,老眼泛出些许泪水,硬朗的身板佝偻了几分。 越陌与度阡拉着绑着头巾的夫人,度阡看着从出生便一直待着的渔村,待着些许哭腔问道,“娘,渔村今后会怎样?” 妇人揉揉度阡的脑袋,“娘也不知道。不过,若是没有发生兽潮的话,也许我们还能回到这里生活。” “度阡,即使发生兽潮,等我们长大,也能回到此处。”越陌对着度阡坚定的说道,双胞胎之间总有让人无法跨越的横沟,两人能够明白对方的不舍,眼神交流,安抚对方的对未来的不安。 壮汉自觉手举火把,将妇孺老幼包围,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能第一时间御敌,让他们逃走。 寂静的夜晚响起整齐的车轱辘声,却有一种不同往常的违和感。百人中有些人已然察觉,是夏天特有的蝉鸣声。雨天后的蝉鸣更为猖獗,但现在却未发出半点声响,这令人隐隐颤栗。漆黑的森林死气沉沉,仿佛酝酿着什么。 常年伴随的海风不知何时悄然停止。失去海风的吹拂,却更让人发寒,坐在驴车上的老人不禁卷缩在一起,互相抚慰着对方的不安。 候原掠过一双双掺杂着对未来的迷茫与恐惧,跨腿靠近左烈,“大哥,我们带着这些人想安全抵达石堰镇不易啊。” 左烈十分清楚,却并未因候原的话而动摇,“我们承受这些人的恩情十二年,是时候回报了。” 候原叹了口气,大哥是什么秉性,他还不知道吗?即使现在能力不足,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恩人死,但看着毫无武力值的众人,候原顿时觉得肩膀的担子沉重。 “咳咳。”鸣儿与猴子的母亲搀扶着一名女子前行,那女子螓首蛾眉,美目盼兮,脸上却毫无血色,眉间疲惫,恰巧添了一笔令人怜惜的柔弱。她缓慢前行,时不时咳嗽几声,刚巧能跟上众人的步伐。 大抵是咳嗽声在静谧的环境中实在突兀,被前方跟在父亲身边的左苍听到,他有些担心的跑回女子身边,“娘,你没事吧。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不必了,娘没事,跟得上的,你回你爹身边去吧。”女子温柔的声音中带着安抚之意,催促着左苍离开。 “可是……”左苍刚想开口,见那女子微微颔首,只好向搀扶母亲的两人作揖,“还望候婶婶与鸣儿多加照顾我娘,她身体不是很好。” “左苍哥哥,你放心吧,我和候婶婶会照顾好左婶婶的。”鸣儿第一次见左苍对她作揖,从此举动中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左苍对母亲的孝顺,自然不会让他失望,立即回答。 候婶婶戏谑道,“姐姐,你儿子可是以为我会同鸣儿将你卖了不成?这满是不放心的。” 候婶婶与鸣儿的笑声成功的让左苍泛起红晕,笨拙的解释,“候婶婶,侄只是担心家母,并没有此意。” “好了好了,婶婶只是开玩笑的,快回去吧。你娘啊,婶婶会好好护着。婶婶保证,等你回来接你娘的时候,还是完完整整的人。” 在候婶婶的再三保证下,左苍终究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他明白他虽只是区区八星武徒,但在这些不会武技的人群中,他独占鳌头,多加他一个,村中的人便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 “姐姐养了一个好儿子,让妹妹好生羡慕。不像我家那个猴头,出了村子就知道跟着他爹,都忘记我这个娘了。”候婶婶娇嗔道。 “妹妹这是逼着我夸你家猴子不成?”那女子莞尔轻拍候夫人的手,眼波流转间,不禁让侯夫人失神,等回神后,便瞧见一大一都在笑话她,气得她不由跺了几脚。 大概是众人听到她们的嬉闹声,氛围也不似刚才那般凝重,老人间时不时搭话,气氛也活络了不少。若不是一片夜幕,这群人倒看上去不像是逃亡,反而像是集体探亲。 只是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离开村庄后不久,一大批兽群席卷了西北部的一个村庄。人的惨叫声,兽群踏蹄震耳欲聋,人被踩成肉泥的声音,襁褓婴儿的啼哭声,牲畜的哀鸣声,融汇交织,响彻天际。不消片刻,血液染后村庄的黄土,被兽群撞倒的火把倒地,蒸发空气中的水汽,焰腾腾的火焰恍如一道火鞭迅猛扫荡整个村庄。大批兽群在火势的映衬下,气势汹汹,势如破竹的朝大道驶去。而那条大道,直通渔村…… 宁静的夏季夜晚,无风吹拂,本该燥热无比,却因天气异象,温度比往常降了许多。老人孩童紧了紧身上的以后,互相靠近,以此取暖。 “爹,披件衣裳吧。”李姓男子从行囊中取出一件外衣,披在心事重重的老村长身上。 老村长微微抬头,斜睨走在他身边的儿子,反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伸回的手在衣侧处搓了搓,面容略微尴尬,“这不是见天凉了,给爹您拿件衣服吗?” “衣服也拿来了,你回去吧。” 老人阴沉的表情下酝酿着怒火,周围的人都有所察觉,可偏偏那男子毫无反应,反而谄媚的同老人打商量,“爹您看,我们村这么多人都比我强壮,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就别过去凑热闹了。要不让我就在您跟前伺候,您要做啥事,我也能帮上忙。” “哎呦,哎呦,爹。”男子话语刚落,便毫无防备的被老人用手杖狠揍了几下。 “混账,枉你比其他人多读几年的书,竟然如此贪生怕死,毫无担当。你看看,连十二岁的左苍都比你懂事,还不滚回去,别再我跟前丢人现眼。”老人抽着男子,越想越气,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 老村长的暴怒声引起众人注目,瞧着男子滑稽的闪躲手杖的姿势,不禁摇摇头,大家对此屡见不鲜,基本上每隔几天都会发生一次。 男子揉着疼痛的手臂,带着一丝希冀喊道,“爹。” 回应他的是手杖敲击木板的声音,吓得男子来滚带爬的跑回原来的位子。 “爷爷,您别气了,心气坏身子。” 两道童音齐声响起,让老人心中阴郁散去不少,老人笑道,“还是我的孙子孝顺。” 老人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叹了一口气对两个孩子身后的女子说道,“殷娘,难为你这么多年了。” “爹,你说什么呢?这是殷娘自己的选择。”殷娘一脸淡然,拥着身边的孩子,与其说不受刚才的影响,倒不如说已是心神坚定,起不了半点波澜。 老人看着无风摇曳的火光,陷入过去数十年的回忆中。润玉是他将近而立之年才得的儿子,妻子更是为了生这个孩子而难产而死,他便因此对这个孩子多了几分疼爱。儿子学礼知事的年纪恰巧是李家最困难的时候,他实在无力分出心神,待发现时,儿子已然被人教唆成此番模样。老人又是叹了一口气,若是李家未没落前,退了这门亲,殷娘也不必在渔村中虚度年华。 候原听力灵敏,自然注意到队伍中发生的事情,幸灾乐祸的暗自发笑。他早就看不惯李润玉的行事作风,仗着自个是村长的儿子,平日里对大哥颐指气使也就罢了,还暗中对人使绊子。若不是大哥想息事宁人,他早就将这子揍得连爹都认不得。 村中养驴的大户并不多,全村上下不过三头,载上老人与几个孩童勉强坐得下。中间的一架驴车上,一个女童满脸通红,痛苦的□□着,抱着她的老人双手合十,喃喃自语,乞求老天保佑她可怜的孙女。 “桥没事吧。”弥生担忧的看着不适挪动的桥,仿佛受到和她一样的痛苦,胖乎乎的脸皱成一团。 毛毛伸手抚在桥滚烫的脸庞上,冰凉的手让桥舒服的蹭了蹭,“桥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桥便缓缓睁开双眼,体内的高温令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涣散的目光盯了半晌漆黑的天空,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口,灼烧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奶奶你看,下雪了。” 众人抬头,火把高高举起,一点点晶状物反射着荧光,落入火光染红的空间。众人纷纷诧异,六月飞雪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老村长脸色大变,手紧紧抓住手杖,极力掩饰眼中的震惊。古有记载:天降异象,必有大劫。 “大哥。”候原靠近左苍,右手紧握长弓,悄然伸向背后的箭,蓄势待发。 左烈伸手接住一片飘然落下的雪花,晶莹剔透的雪花在左苍的体温下渐渐融化,形成一滴水珠,寒气悄无声息的渗入掌中,扩散于体内的经脉中,寒气所过经脉中的灵武之气突然停滞。左烈皱眉,手臂上的灵武之气涌入,与寒气交锋,哪知寒气不但没有消除,反而与灵武之气交织,蚕食。他眉头上挑,存于气海中的灵武之气喷发而出,顺着经脉涌入手掌之处,寒气虽刁钻,总是架不住车轮战术,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于空气之中。 候原靠近左烈身侧,只感觉左烈突然身体紧绷,不消片刻,缓缓放松,正想开口询问,只听见左烈语气带着丝丝阴冷,“这雪有问题。” 气氛瞬间冷凝,驴车戛然而止,旋即剑拔弩张。众人身躯绷紧,警戒四周,驴的喘息声与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清晰响起,低温的温度却让人冷汗直冒,“啪啪”火把忽然爆出几点火星,在半空中画出一条抛物线,落入掺白点的路上。 “飒飒”树木猛然摇摆,从队伍的尾部处窜到队伍前头。如同一条白绸,越过半空,悄声落下。 在父亲身边的左苍瞳孔一缩,多日前的恐惧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握紧匕首的手,已然汗水一片,心中暗自念道“冰狼王” 它一身柔顺的白毛发出荧光,幽绿的眼神在暗夜中闪烁,眼中的桀骜不驯消失的一干二净,森冷的看着领头者。 它落地后不久,树林中接连不断的窜出二十几道身影。这是一对狼群,它们毛发不同冰狼王那般白毛一身,颜色斑杂,却训练有素,它们察觉狼王对这队人的敌意,无需指令,自发包围队伍。 众人嘴中微微发苦,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倒霉碰到一队狼群。 老人们眼中流露出绝望,心中无比后悔,若是呆在村庄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孩童卷缩在母亲怀中,声哭泣。 李润玉早已吓破了胆,迅速蹿回老村长的身边,以求安慰。 老村长失神的看着狼群包围队伍,哎,本想求个安稳的晚年,不想天不愿啊。 冰狼王静静的与左苍、候原对视,它极度不爽。那日它正在追捕一只误食灵药的野猪,本想在灵药被消化前吃掉野猪,却发现那头野猪已死在一个人类的箭下。争夺的过程中,它受到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被人族打伤经历,腹部愈合的伤痕仿佛感觉主人的气息,隐隐作痛。它微张狼口,寒气翻滚四溢,大战一触即发。 候原嘴角露出苦笑,声骂道,“真是倒八辈子霉了,难得出来逃亡一次,还能碰到旧仇家。” 候原一侧身,巧妙的挡在左烈身前,只是左烈强壮的身躯可不是候原那精瘦的身板可以挡住的,候原面容凝重,“大哥,我的修为比你高上一些,就由我来对付这头冰狼王吧。” 候原臂上肌肉鼓起,利箭搭弦,一触即发。却被左烈反手阻挡,“不,你的武技根本不适合近身攻击。我尽力拖住,你尽快解决其余狼群。” 候原不甘心,却无法反对左烈的话。当初他选武技的时候,的确选择当时适用的远程攻击型武技,实在不适合与喜欢近身攻击的冰狼王硬碰硬。 一声狼嚎突兀响起,狼群露出藏于嘴中的锋利獠牙,朝他们美味的宵夜奔去。老驴不安的踏蹄,恐惧的尖叫声在火光中响彻,火把晃动迫使狼群不得靠近,狡猾的狼群充分展示在森林狩猎的本领,几匹狼巧妙的找到人群的盲点,逼近毫无反抗的老人。象牙白的獠牙在火光的映衬下发出森冷的寒光,一股难闻的腥臭味飘出,闪着幽光的双眼紧盯着被老人护在中间,细皮嫩肉,肉香四溢的孩童,可惜还未等它们动口,只听见数道利箭入肉的声音,血液迸射而出,它们便死不瞑目的躺倒在地。 弓弦微微晃动,候原拭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不再分神去关注左烈。右手不偏不倚从中抽出三支箭,瞄准狼群中最凶猛的狼匹。 左烈与冰狼王默默对视,两者周围仿佛吹起无形的风,白毛微微浮动,显得冰狼王又膨胀了几分,它眼中流露毫不掩饰的杀机,前蹄微微下压,飙然跃出,爪风在空中形成,凌冽的寒气迎面袭来,右脚跨出一个弧度堪堪躲过,哪知冰狼王又是一爪直逼面门。左烈反应迅速,抓在手中的大刀竭力阻挡,‘啪嚓’刀鞘应声,从冰狼王攻击处开始龟裂,露出银光色的刀身,碎片乱飞,在左烈刚毅的脸上划出几道细痕。 左烈双手被震得一麻,电光石火之间双方交战数回合,左烈均未占上风,反而冰狼王游刃有余。它微微张口寒气四溢,口中迸射出数十支冰枪,在半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直朝左烈射去。 ‘叮叮叮……’ 刀光闪烁,冰枪被劈数次,冰块破碎散落在左烈四周,寒气蒸腾,不禁让他打了寒颤。左烈脸色一冷,刀锋扫荡,将碎冰扫去一旁。拥有特殊属性的妖兽果然难对付。 特殊属性是指身体内与生俱来的属性,最为常见的是金木水火土五种,以及其余偏门。 九界之中拥有特殊属性的种族并不在少数,例如使用冰之术的雪族,使用大地之力的灵族。而人族也委实特殊,不受任何属性排斥,所以他们可以修习各族武技,从而引出体内隐藏的属性。 拥有特殊属性的对手极度难缠,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的属性会对你的经脉造成什么伤害,就如同冰狼王的冰之术,可以冻结体内的灵武之气一般。所以无属性者对上属性者只能心翼翼,步步为营。 很不巧,左烈便是无属性者。 左烈体内的灵武之气疯狂涌动,银白色的刀刃瞬间像是燃起无形的火焰,灵武之气在上面活跃的跳动着,身形爆射而出,与冰狼王交锋,刀刃与狼爪相交铮铮作响。 这边,村民与狼群越战越勇,原来二十多匹的狼群减至半数,因为有候原的帮助,村民的伤亡并不大。 一支利箭伴随着刺耳的破空声而来,直直射入狼群中最为骁勇的狼,那匹狼心有不甘的看着淡定收弓的男子,意识在血液迸射变冷间消散。 “鸣儿,到婶婶身后来。”左夫人将看的出神的鸣儿拉至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鸣儿刚退后一步,一匹较为娇的狼越过戒备森严的外圈,恰好落到鸣儿原来所站之处。若是左夫人在晚一步,鸣儿便死在狼牙之下。 那匹狼闪着绿光愤恨的看着多事的女子,若不是她,这个看似美味的孩子早已落入她的腹中。狼眯着双眼,犹如这两人已是她的囊中之物般,悠闲的踏着步伐渐渐靠近两人,突然却猛地弓身弹开原地,它四处打量并未发现异常,这反而让它更为警戒。黑暗的空气忽然诡异扭曲,紧握匕首的手悄无声息的出现,‘噗呲’血光在狼的眼前滑过,它眼露迷茫全身发软躺倒在地。 左夫人身后的老人未反应过来,呆滞的看着已然死去的狼。温热的血液从狼的脖颈处流出,淌了一地,散发浓郁的血腥味,缓缓渗入土壤中。 这时,一名女子仿佛是从夜晚的幕布跨步而出,她握着匕首的右手染上鲜红色的血液却不自知,眼中残留着未消退的杀戮,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邪笑,静静的看着狼的血液流净。 “秋月。” 温柔的女音入耳,如沐浴春风,那女子闭上眼睛,再次看向众人,杀戮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柔光在眼中缓缓流淌。 “姐姐。”那女子靠近左夫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紧逼而来。左夫人从怀中取出一条干净的手绢擦拭女子沾着血的手,言语在目光交错中悄然进行。 静谧的空间终于迎来凉凉的微风,浓郁的血腥味随着风的席卷充斥着整个空间,令人不适,嗅觉灵敏的冰狼王旋即闻到了同类的味道,里面掺杂着少量的人族气味。它退后半步,火光印染,地上躺在数十头狼匹,一些双眼已是浑浊却依旧睁眼看着眼前的人族。其余仅剩的狼身体挂伤,被人族逼得节节败退。 冰狼王勃然大怒,它带的一队狼群竟然被人族杀得所剩无几,狼口喷出汹涌的寒气,将冰狼王笼罩其中,翻腾的寒气带着令人压抑的恐惧。雪未停,雪花停滞在半空中,将火光折射出异样的光彩,一双幽绿的狼眼泛着点点蓝光,猛然睁开,寒气瞬间散去,半空中的雪花受到无形的波浪袭击冲到一旁。 寒气过后,空间陷入黑暗之中。洁白的皎月在波诡云谲的云层间若隐若现,通过淡淡的月光瞧见众人头发与眉毛上粘着厚厚的一层白霜,他们紧抱手臂咬牙打着寒颤。 左烈瞳孔一缩,表情越发凝重,体内仅剩的灵武之气毫无保留的喷涌而出。 “大哥。”候原解决剩下的狼匹后,闪步来到左烈身边,浑身的杀意直指眼前已被暴怒夺走理智的猛兽。 它浑身柔软的毛发已被寒气套上坚硬的冰铠甲,犹如一只巨型刺猬。它张□□出一根冰柱朝候原射去,凌冽的寒气迎面扑来,候原脸色微变,急速后退。搭在箭羽上的手窜出一道灵武之气,如一条活跃的灵蛇盘旋,最后在箭矢上形成一个型气旋,直直射向冰柱中心。 ‘咔擦’冰柱从箭矢攻击处应声而裂,碎冰在空气中化为低温的浓厚雾气,涌向候原并阻挡他的视线,猝不及防的候原被雾气扑得满眼通红。 左烈防备冰狼王的同时,听到一阵利刃入肉的声音从雾气包裹处传来,雾气渐渐散去后,左烈瞳孔猛地一缩。候原的身体被本应该击碎的冰柱分出的数支冰枪悬在半空,蒸腾的寒气将顺着冰枪流出的血冻结,与晶莹剔透的冰枪形成鲜明的对比。 数道冰刃破空逼近,左烈躲闪不及,锋利的冰刃划在刀身上擦出点点火星,刀身却依然完好无损。强烈的冲击令左烈不得不跟着刀身退后,平坦的路上划出一道极深的沟壑,经脉中涌起一股无法压制的酸麻感,刀柄脱手而出,倒插在土壤中来回晃动。 冰狼王弓身上前,带刺的背部直冲向左烈。失去武器的左烈只好调动体内剩余的灵武之气,在体外形成无形屏障。 左烈剩余的灵武之气哪里敌得过还是依旧充沛的冰狼王,屏障一触即破,左烈倒退数步,脸上泛起可疑的殷红色,血液喷口而出。 “爹。”左苍大喊一声,本想冲上前去。 “苍儿,站住。”柔软的女声带着不可忽视的严厉,阻止了左苍的动作。她站在人群之中,犹如在清幽山谷中盛开清而不浊,芳香四溢的兰花,静静的看着前方摇摇站立的男子。她相信,仅仅的十三年平淡生活并未消磨男人的傲气,反而渗入骨髓,顽强滋生。 “嘶。”候原艰难的动动悬空的身体,旋即一股刺骨的疼痛感令他额头突起青筋,整张脸都显得狰狞。幸亏他在雾气中反应及时,不然现在便不只是一支冰枪入体,而是数支穿心而过,命归黄泉。只是穿体的冰枪散着寒气,不断入侵体内经脉,与灵武之气交织缠绕,想要去除可不是一次便能完成的事。 左烈强忍心脏的抽痛感,拭去嘴角的血液。看来,还是要使出全力才行。 空气中的灵气忽然躁动,形成一道奇异的波纹,不断撕扯周边的灵气。冰狼王感到不安退后数步。 左烈双眼紧闭,体内灼烧的厉害,波浪带来的大量灵气被他强行灌入经脉中,经脉微微鼓起,整个人仿佛又壮硕了一圈,涨疼感不禁让他皱眉。正当他打算将灵气灌入丹田深处时,灵气却突然不受他的控制,纷纷涌出体外,狂风大作,弥漫在他周围的灵气像是有意识般的归回原位。 冰狼王背部的冰刺一点点消融,犹如乖巧的猫般,匍匐在地上颤抖。 人群中响起一道老人的戏谑声,“子,照你这么吸食灵气,等你打败这头冰狼,我们这些老骨头也该给兽潮填肚子咯。” 驴车上,老人单腿放至车边,悠闲的晃悠着,双手拢在袖中,仿佛因为寒冷缩成一团。 左烈面露震惊之色,他竟不知渔村有这等前辈。他艰难的向老人揖礼,“多谢前辈相救。” “多谢前辈(爷爷)救相公(父亲)一命。”扶着左烈的左夫人与左苍纷纷道谢。 老人伸手一挥,半空中的冰枪尽数碎去,意识模糊的候原正好落入前去救他的妻儿怀中,还未等他们道谢,老人便不耐烦的催促,“还不快走,难道想让我这把老骨头在这里受冻不成,启程启程。兽潮不用半个时辰就到这儿,想被撵的鸡飞狗跳?” 坐在一旁的老村长一听,那还得了,焦急的催促,“快,快走。” 众人捡起地上熄灭的火把,点燃前行。身后群狼的尸体七横八竖,血腥味充斥弥漫天际,昭示着刚才的战况惨烈。 相反,村民虽有重伤患者,却无人死亡,这算是不幸一夜中的万幸。 一路上,护卫村民的两名大将重伤,却得了一只冰狼王开路。也正因为如此,一路平静,即使有也只是虾蟹,受到冰狼王的威压,吓得立即蹿回森林。 而老人受百人注视,安然打着瞌睡走向石堰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6章 石堰镇危机 渔村一行人站在石堰镇城门口瞧着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深夜接近凌晨时刻,显得十分怪异。城门口处井然有序排列一队身穿黑色盔甲士兵,习武之人能清晰的感受每个士兵体内充盈着磅礴的灵武之气,且每个士兵修为都是武者。老村长见此状派人询问,才得知原因。 原来门口等待入城的百姓是遭受兽潮侵袭后,拼死逃出村子的百姓,他们浑身染血,精神萎靡。本打算来石堰镇避难,不想石堰镇突然设置了门禁,一位入城者需交一枚金币方可入内。有些钱财的百姓正排队交钱,准备入城。没钱者只能坐在一旁,唉声叹气,绝望的看着别人交金币入城。 老村长一听,露出难为之色,“这可怎么办?” 村民都是出来逃难的,带点钱财实属正常,但是一枚金币哪里是寻常百姓付得起的。一枚金币可以让村民过上一年富裕的日子,而村民一年都赚不到一枚金币。收集村民身上所有的钱财,也未必能凑出几枚金币。一百多号人陷入僵局,静静的站在城门前思量对策。 “校尉大人,这……这是?” 县令诚惶诚恐的跟在一名阴柔男子的身后,那男子皮肤略微苍白,眼皮底下泛着淡淡的青色,看似弱不禁风,颇有兴趣的城门下方的人露出慌张、绝望的眼神。想求得庇护,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石堰镇是佣兵进入没泊森林的重要枢纽城镇,今日大批佣兵、武者一如往常接任务进入没泊,傍晚却狼狈回归,回来的仅剩原来数量的三分之一,其中一部分还是缺胳膊短腿。石堰镇鱼龙混杂,众多势力割据一方,仅一日之间,不少势力损失惨重,加上天现异象,县令不得不派人进没泊查探。 侦察兵一入森林便察觉异常,大雨摧残后的森林一片狼藉,地上铺着一层碧绿色的地毯,森林弥漫不同往常的寂静,一滴水珠滴落土壤的声音仿佛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六感敏锐的侦察兵能清晰的感觉到,妖兽匍匐在森林深处,威严内敛,浑身战栗,不安的发出低沉的声音。 侦察兵如实禀报,县令一听大惊失色,本想与校尉大人共同商议对策。不想校尉大人听闻并不在意,反而让他放宽心。 深夜将至,城门突然集聚大批难民,说村子受到兽潮袭击,想入城门以求保命。 校尉大人见此状不但不慌,集合城中守卫,伺机敛财。 “何县令,你知道人如何才能活得长久吗?”校尉搂着一名身着暴露的貌美女子,轻佻的勾起女子的下巴,阴森森的说道。 何县令咽了口水,在官场混迹多年怎会不知言外之意,额头冷汗直冒,战战兢兢的回答,“下官今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一直呆在房中,并未出门。” “何县令果然聪明,既然何县令得了风寒,本官就批你几天假,还望何县令好好休养。”校尉在女子盈盈可握的腰肢捏了一把,引得女子发出犹如银铃般的娇笑声,扭动的柔软腰肢在轻纱摆动间若隐若现,守在城门上的士兵眼中染上欲望的火热,下身一紧,心中暗骂真是个妖精。 何县令瞧着校尉面露笑容,没有大怒之色,恐惧不安的心渐渐淡定,揖礼悄然告退。 “大人,校尉大人他都不安排守卫抵御兽潮?”跟在县令身后的随从不禁开口问道。 “嘘,你点声。”何县令慌慌张张的四处张望,瞧周围无人注意此处,才暗自送口气。“想咱俩都命丧黄泉不成?” 随从被吓得脸色煞白,也不敢多嘴询问,跟在何县令身后,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当官十几年载…好不容易来个富硕之地,偏偏碰上这么个有来头的校尉。希望校尉大人有法子抵御兽潮吧……晚死总比早死好……” “校尉大人,你看看下面的百姓真是有趣。”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入耳,令人听着极其舒服。 校尉眯起桃花眼,右手在女子宛如凝脂般的手腕上画着圈,低沉的声音带着毫无掩饰的欲望,“这么个有趣法,说来听听,若是真将本官逗笑了,重重有赏。” “那莲儿就先在此谢过大人了。”女子一听,眼中的贪婪一闪而过,更是将她的娇躯贴近男子怀中,莞尔道,“大人看,他们着装不整,头发如同杂草般,面容憔悴却肮脏不堪,还沾着血迹,倒不像是人。” 男子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女子脆弱白皙的脖颈处,引得女子一阵颤抖,抬头斜睨人群,“哦?那你说他们像什么?” “像是坊间的斗犬。” 男子桃花眼微微挑起,在人群中扫视一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干涸的血迹与黄土交融印在脸上的人群,倒真是觉得有几分神似。 男子磨蹭着莲儿下巴的嫩肉,大声笑道,“着实有趣。” “老村长,我们该怎么办啊?”一老人低头看着放在木板车上一堆的银铜币,换成金币不过也就三枚,这还是全村人身上所有的钱财。 老村长眉头紧皱,以作沉思状。他们这些老人便算了,但这些钱怕是连几个孩子进城费都不够啊,该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办,不如让我和我爹进城得了。”李润玉理所当然的说道,仿佛这笔钱是他凑的。 老村长听闻,满脸阴沉,手杖毫不留情的打在男子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男子‘哎呦哎呦’的直叫唤。这次却没有人为他开口求情,试问一个如此厚颜无耻,只顾自己活命的人,又有何值得同情? “亏你说的出口,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乡亲们平日里对你是照顾有加,你居然想抛下村民,自己躲进城里去。你滚,我没你这个儿子,滚。”老村长勃然大怒,手中动作不再留情,实打实的落在李润玉的背上。 李润玉受不了疼痛,只好窜出人群,看着迅速包围成一团、无缝而入的人群愤愤不平。他还不是为爹考虑,不想却被打了一顿。 老村长气得浑身抖颤,他强忍着怒气对众人道歉,“儿随口胡说,还望大伙不必当真。” “我们自然不会当真,村长在渔村数十年兢兢业业,是我们大家伙看在眼里的。自是相信村长的为人。”一位村中年长者到底是有些阅历,脸色未变的笑道。 老村长心中微微松口气,略微安心将他的想法说出,“我刚才思量许久,不如派人去问问城门的官爷,孩童是否可以算便宜点?至少……至少得给渔村留点血脉。”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众人倒为觉得有何不妥,纷纷赞同的点头,老村长便着使人询问。 “爹,你没事吧。”左苍给靠在母亲身上的爹,喂了口水,担忧的问道。 左烈拍拍左苍的头以示安稳,眼睛却直直看着城门上大声发笑的男子,眉头微皱。突然,他感觉手搭上了一只冰凉的手,抬头望去,见妻子露出平和的微笑,两人相望,左烈不由抓紧她的手,试图将她的手捂暖。 相比左烈一家三口的温馨,候原这边倒是惨烈的不行。猴子看着自家娘亲下手没个轻重,自家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场逃难,自家娘亲怎么从温婉变得如此暴力,爹更是敢怒不敢言。 夜晚渐深,乌云随着变化莫测的风儿离去,掀起伫立在城墙上的旗帜,伴随着火把轻微燃爆声飘动。洁白的皎月泛着淡淡的晕光,高挂上空。月光洒在城楼上,清晰的勾勒出瓦片叠盖的痕迹。 城门上的士兵抬头望月,一些士兵只是觉得今晚的月光十分明亮,不知是哪位士兵问道,“今日是十六吗?” 众人蓦然想起,不由冷汗直冒,今日是初八,月亮怎么如此圆。 士兵的骚动引起沉浸在莲儿脖间的校尉注意,他眉头微皱,十分恼怒士兵打扰他的兴致,大喝道“什么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一位看似城门守卫的领头,迈着正规军人的步伐,出列回答,“禀大人,今日是初八,天上的月亮却异常圆,士兵都在讨论是否与兽潮有关?” 校尉闻言抬头,果然瞧见圆润的月亮高高挂起。面色未显,心中震惊无比。他自跟在老祖身边长大,却从未听见多识广的老祖说过这般异象。 忽然,一阵破空声惊醒深思的校尉,一道黑影悄然跪在校尉眼前面前。 安静靠在校尉怀中的莲儿惊呼一声,被校尉拍了两下翘臀。莲儿娇嗔的挥起拳头,捶了他几下,极为有眼力劲的乖巧靠于他怀中。 “大人,兽潮离石堰镇不足十里。”黑衣人平淡无奇的声音,让领头不由浑身一震,微微抬头看了依然淡定的校尉,眼睛散过一丝异光。 “好。”比起士兵的恐慌,校尉却毫不在意的挥手,黑衣人起身回退,身躯诡异的融入波纹之中。 “陈总卫,关城门的事就交给你了。本官有些累了,先回去憩。” 陈总卫起身,瞧着搂着莲儿不断□□的校尉,抓着刀柄的手紧紧一握,“去通知城门口的人,关闭城门。” 接受指令的士兵稍作犹豫,声询问道,“大人,这城门外的百姓?” “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了。”陈总卫叹了一口气,眼光闪烁看向明月,陷入回忆中。 士兵眼露复杂之色,嘴唇挪动半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官爷,求求您,让我们进去吧。” “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不想死。” “官爷让我进去吧,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我给你当牛做马。” “官爷让我的孩子进去吧,他还……” “爹,娘……” “……” 城门守卫突然收拾起桌椅,数十位守卫集聚在城门后。村民立即猜到这是打算关闭城门,纷纷下跪,紧拽着守卫的腿不放,一时间城门口哀怨连片。磕头声不断。 “村长,他们这是当真打算不管我们死活。” 渔村钱财不足,差人问了价格,不想守卫并不愿减价。渔村孩虽不多,但加上襁褓婴儿也有十几来个,到底选谁入城,众人难以抉择、僵持不下,或者说谁都不愿意让自家断后。 “不如我们冲进去。”老张浑身沾着狼血,挥着拳头说道。 老村长眼前一亮,又暗下去。且不说进城门后城中的官爷是否会降罪,村民敌不敌得过守卫都是问题。 “对啊,我们狼群都杀过了,难道还怕他们几个守卫不成?再怎么也要拼一把。”老张的话让众人又燃起希望,纷纷挥拳赞同。 “可要是官爷怪罪下来……”老村长犹豫片刻,说出他的担忧之处。 “那也比留在城门口喂妖兽好啊,至少留个全尸。” “村长别犹豫了,快点决定吧,城门都快关了。”众人瞧着两扇城门渐渐靠近,不由心急的催促满脸愁容的老人。 “哎,赌一把。”老人的话语刚落,渔村村民齐齐冲向城门。 渔村村民的骚动引起周围的注意,见他们手拿农具大喝,气势汹汹的朝城门走去。一些已然放弃挣扎的百姓,见此状,眼中染上希望的异样光彩,拿起身边的武器与渔村村民形成一股人流。 “乡亲们,他们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闯进去,总比在城门外喂猛兽,踩成肉泥的好吧。”不知是谁在人流中大喊一声,扣人心弦,引起众人相应。大伙举起手中的武器,冲向城门的守卫。 “你们这是做什么?乱闯城门,伤害守卫,可是大罪,是要砍头的。”数十位守卫列队挡在城门前,本以为说两句便能将百姓下回去,不想百姓毫无动摇,反而横眉竖眼、杀气腾腾的朝他们冲过来。 兵刃相交,铮铮作响。数十位守卫终究是敌不过百姓的求生意念,渐渐显露败势。 “怎么回事?”城门口的扰攘惊扰了陈总卫的注意,他皱眉问道。 “禀大人,城门外的百姓想硬闯入石堰镇。”一守卫急急来报。 陈总卫眉头微挑,冷哼一声,“倒是有点骨气,派百位守卫去城门处,我就不信区区百姓能把操练数年的精兵打败。” “是。” 整齐的步伐在深夜的街道突兀响起,盔甲与兵器摩擦声从不远处传来,百姓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奋起反抗的百姓都未想到守卫增援竟来得这么快。 百位守卫齐齐动手,毫无武技可言的百姓瞬间被压制下来,冲在前方的百姓死伤严重。血液在斑驳的城墙上泼上数道血迹,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空间,襁褓婴儿似乎感到空气中弥漫的杀气大声啼哭,妇孺低声呜咽,老人频频叹气,绝望笼罩在百姓上空。 突然,一阵狼嚎吼起,白色身影腾空跳跃,温度急速降低,空中的水气瞬间凝结成冰珠,砸入城楼的瓦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总卫看着眼前的白色身影,瞳孔一缩,旋即观望四周,见周围并没有其他妖兽,暗自松口气。正想拔出手中的大刀,只见白色身影张嘴一喷,冒着寒气的冰刃齐齐射向城门,惨叫声连片响起。盔甲落地之声,通过城门传入陈总卫耳中,他脸色阴沉,恨不得将那道白色身影剁成粉碎。只是他还未动身,一阵威压漫天铺地的朝他袭来,将他压得他不得动弹。 冰狼王解决城门口的守卫,眯眼斜睨城门上对它产生杀机的人类,转身跳回原地,乖巧匍匐时不时点头沉睡的老人。 陈总卫冷汗直冒,抓着大刀的手微微颤抖,双腿不受控制的下压,挺直的腰背不寻常的弯曲。心中诧异不已,没想到这批流民之中竟然隐藏一位如此厉害的前辈。 冰狼王一招解决百位守卫,陈总卫被压制,无法发号施令。存活的村民瞬间占领城门,招呼城门外剩余的村民入城。 “大人,这这……” 身边的守卫手指下方的肆意妄为的流民,转头瞧见大人满脸狰狞,十分吓人,极有眼力劲的闭上嘴。 陈总卫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入城。直到村民全部入城,陈总卫周身一松,汗水早已沾湿衣服。若非盔甲着身,身边的守卫定能看出端倪。 陈总卫派人收拾城门残局,便匆匆向流民而去,应该说是朝冰狼王所在之处而去。只是他还未靠近,流民便以为他是来降罪,纷纷靠拢挤成团。 “晚辈陈立,见过前辈。”陈总卫朝着人群郑重揖礼,使得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老村长一听,条件反射般的看向沉睡未醒的老人望去,只是老人未受惊扰,双手藏袖依然好眠。 “嘶,陈立?”候原听此名字,身躯一动扯到身上的伤口,极没骨气的嚎叫起来。但他并未得到温柔对待,得了一巴掌与一记冷眼,他只好将哀嚎压回肚子。 冰狼王白尾粘着地上的尘土,微微抖动,尘土顺势归地,白尾恢复往常的洁白无瑕。那双时常泛着幽光的眼睛紧闭,硕大的脑袋枕在叠交的爪子上,鼻下的白毛略微浮动,呼吸平稳的好似睡着一般。 人们瞧见身穿盔甲的官爷朝他们走来,纷纷靠拢,但无人敢踏足冰狼王的栖息之地,冰狼王一侧形成成人一步宽的半圆形空间。 渔村的村民应声条件反射般的望向冰狼王身边一如既往好眠的老人,头上杂乱无章的头发因为极其规律的点头而飘动,平时不威自怒的褶子脸因为沉睡显得慈祥许多。垂于车沿边的腿卷起半边裤腿,半隐于冰狼王的白色的毛发中。众人着实想不透,平日里极为不着调的老人,怎么就变成官爷口中的前辈了。 左苍穿过人群蹭到鸣儿的身边,眼睛染上异常的火热的瞧着离他半丈远打着瞌睡的老人,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鸣儿,你爷爷真厉害。” 鸣儿面露苦笑,村民尊敬的目光噙着一丝怯意分毫不差的落在她的身上,使得她十分不自在的扭扭身子。经过今晚冰狼王那一战后,村民便不同往常的态度,对她事事恭敬,只是村民不知这般带上疏离之感。 “若是你爷爷能收我为徒……”左苍喃喃自语,目光闪烁,仿佛看见他拜师成功,成为傲立于世的强者,众生敬畏,匍匐于脚下的场景。 陈立弓身半晌四肢略微酸麻却无人响应,抬头看去,只见村民紧紧靠拢满怀戒备的抓着手中的锄具,若是他一动身,便尽数朝他招来。 “等等。”一道雄厚中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声音,阻止陈立即将离去的动作。 陈立瞪大眼睛转头看去,人群自发分向两边,一对夫妻从中走了出来。城墙边架起的篝火明亮,跳跃的火光映在两人的脸上。陈立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一口痰堵在喉咙中。 待那两人走进,陈立才感觉他脸上丝丝冰凉,随手摸了一把,长满茧子的手沾满了水。 “将军…”陈立哽咽的喊道。 陈立微微弓身准备行礼,又忽然想到什么,生生止住动作,站姿奇异的说道,“陈立一直深信将军不会出事的。” 左烈拍了拍陈立的肩膀,不苟言笑的脸庞终于露出难得的笑容,脑海里的往事如同走马灯掠过。他蓦然止笑,大怒说道,“陈立,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入军营之时,发过的誓言?” 陈立挺立身体,满是自豪的说道,“属下曾向将军发过誓,忠于国家,忠于百姓,以己身保卫国家与百姓的安全,不管在任何情况之下,绝不会叛离国家与军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做到了吗?”左烈大声呵斥,不心牵动伤口,扶胸大咳起来。 左夫人轻轻拍着左烈的后背,眼波流转间,流露出担忧之意。 “属下是为了城中百位左家军的兄弟,才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陈立紧握刀柄,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抬头时双眼坚定说道。 “怎么回事?”左烈皱眉问道。 “将军,左家已经不似当年了。”陈立靠近左烈,低声艰难的说出事实。“十二年前,将军云梧国边境突然失踪后,老祖派左家军四处寻找数年,都没有您的消息,老祖便不问世事躲在府中闭关,直到现在都未出关,这些年都是大少爷执掌左家一切事物。大少爷的脾性您是知道的,他好逸恶劳,时常在赌坊流连忘返。” 陈立顿了顿,愤恨的说道,“将军不在的十几年光阴足以让一个世家崛起,而上官家便是其中之一。上官家野心勃勃,不仅想在朝政上有所作为,连军权都想沾染。三年前,上官雄巧得机缘突破武师,一举跨入武将,皇族不敢轻易得罪,便将群龙无首的左家推到上官家的面前。三年间,无力反抗的左家先后被迫交出镇守临靠云梧国的边境以及兵权。上官雄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停止,他把目标定向左家军,兄弟们自然是不肯的,上官雄随意寻了理由,杀死众多左家军,若不是左家族老出面让大部分的兄弟离开左家军,现在左家军怕是已经不复存在了。” “怎么会这样?”左烈双拳握紧,额头的青筋鼓起,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面目狰狞犹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失去理智的左烈运行灵武之气,不想心脉受损,经脉多处受阻,他气血上涌,一口血喷在陈立脸上。 “将军。”陈立惊呼,立即扶住摇摇欲坠的左烈。 “左烈。”左夫人慌忙将右手轻贴左烈背部,一股柔和的白光闪现,左烈心脉沉重疼痛的感觉渐渐变轻。 左烈蓦地攥着那只向她输气得手,头虚弱的摇动。 “爹。”左苍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瞧见父亲嘴角挂血,便以为是陈立将父亲打伤,怒火染红他的双眼,灵武之气疯狂涌动,脚尖一点弹射而出。 陈立毫无防备之下,被左苍撞得退后几步,若非盔甲有一定的防御效果,他怕是要受点伤了。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区区一个八星武徒,竟能将他撞得退后几步。虽说他毫无防备,但也不是武徒能够轻易撼动的。 “苍儿,住手。”左夫人艰难的扶着左烈,呼唤左苍。 正当陈立还想说什么时,一阵响亮急促的号角声突兀响起,声波在石堰镇内盘旋数秒冲上天际,守卫一挥原来的散漫吵闹,齐齐肃立,井然有序的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城门列队而去。 陈立脸色惊变,急忙道,“将军这件事日后再议。” 见粗狂的官爷离去,百姓悄然松了口气,散开各自找位子休息。原本脸上的绝望消失殆尽,憧憬着兽潮过后能回到故土重新开始。 “列阵。”一道雄浑沉稳的声音突兀响起,旋即席卷整个石堰镇。 城墙上一角忽然甩出一条银色的灵武之气,犹如一条拥有生命的灵蛇,蜿蜒向正前方而去。不消片刻,高墙之上勾勒出一个极为整齐的正方形,城墙突现间隔一致的守卫,单手持枪微微一抵,撞地的清脆响声骤然掀起,右手摆出极为奇异的手印,枪头前端涌出一股股磅礴的灵武之气,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巨型渔。石堰镇仿佛大型吸收灵力的吸尘器一般,卷起无形的龙卷风将周围的灵气抽之一空,随着渔缓缓升起,边缘所过之处漫起灵气四溢的水幕,如同开闸的喷泉,翻腾的上升,到达天空的某个零界点形成半圆形的结界,笼罩整个石堰镇。 结界初成不稳,波纹荡漾,使得陈立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他睁着酸胀双眼望去,漆黑的地平线上从左侧燃起一条诡异的火线。 大地剧烈晃动,尘土腾飞而起,砂石如同沸水般在平坦的大地跳跃,架起的篝火倒塌在地,火苗在地面上滚了几圈,留在一条焚烧后的黑痕,四溅的火花蒸发周围草上的露珠,发出轻微‘噼啪’声响,点点星火终究敌不过空气中弥漫的水汽,发出轻微‘啪’的一声消失。 石堰镇城门通往街道铺着坚硬青石板路,承受不了大地的震动,面上布满犹如蜘蛛的裂痕。沉厚的城门似乎也惧怕震动,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响。 “吼……”震耳欲聋的妖兽吼叫声与数万妖兽的踏蹄声回旋交织,形成有旋律的杀戮音律,扰乱守卫的心神,逐渐稳固的结界又一次泛起波纹,连接完美的结界出现明显的破绽。 号角声又一次响彻,这次不同刚才那般急促,悠远圆润的号角声带着古朴的旋律,传入心神迷离的守卫耳中,顿时心神一震,眼睛清明,灵武之气破体而出,抹平结界所暴露的漏洞。 妖兽未至,结界已然稳固,形成通明的光幕,微光一震,结界悄然隐入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 随着妖兽的声音的不断接近,城中百姓不禁将心提到嗓子眼,抓紧身边人的手,互相安慰对方不安的心情,妇人抱紧窝在怀中的孩子,低声吟唱歌谣抚慰心中的恐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四阶阴水幽冥蛇 数万妖兽兵临城下,火系妖兽围在外圈,口中火焰灼灼燃烧,高温令四周的空气扭曲,照亮夜幕。数万双染着杀戮的血红眼睛紧盯着城墙上戒备森严的守卫,它们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声音,杀光城墙上的人族,饮下人族温热的血液,撕碎人族的身躯,痛苦的惨叫是平复怒火最为美妙乐章。 上空千只飞行妖兽密密麻麻在石堰镇的结界上方盘旋,尖嘴微张,刺耳的声音震痛城中毫无反抗的百姓,他们痛苦的捂住双耳哀嚎。 前方的妖兽压下前肢,腾飞跃起,用力撞至城墙之上,结界突现,被撞出泛着微光的圈圈波纹。后肢离地后,尘土飞扬而起,约莫半刻才透过橘红的火光隐约看见地上留下的浅坑。 城门上的守卫淡定如斯,毫不惧怕妖兽的集体攻击,冷眼望着城下自不量力的妖兽。 果然,跃起的妖兽还未触到城墙半分便被无形的屏障反弹坠落地面,布满砂石的土地上划出数十米的痕迹,数百只妖兽毫无防备竟被滑行的妖兽撞倒,也有些反应敏捷的妖兽跳离,妖兽前方部队失去一半的战斗力。 后方迟迟到来的妖兽急速停止,冲击力卷起的尘土掩盖妖兽的面容,妖兽在尘雾之中不安的踏蹄、挠地,不敢靠近半步。 ‘嘶’一阵阴冷的声音突兀响起,妖兽的耳朵微微一动,不安的暴躁悄然缓和,空气中的灵气肆虐翻滚,犹如生生不息的潮水向结界席卷而来。强烈的冲击撞到结界,如同撞到柔软的棉花上,灵气洗去暴虐,光幕闪动微光,将纯净的灵气纳入结界。 陈立望着皓月之下的万兽,狞恶硕大的兽头腮边还沾着未干涸的血迹,锋利的獠牙上粘着依稀可见、令人作呕的碎肉。空气中除了弥漫着的妖兽暴虐的情绪外,还有飘荡一股不难察觉的腥臭味。陈立咬紧牙关,握紧手中的大刀,与盔甲触碰铮铮作响。若是左家还是十几年那般辉煌,今日的石堰镇又是何种景象?若是下午上官海听了县令的话,石堰镇周围的百姓便不会死在妖兽的口中,一切因果,上官家…… 又是一阵阴冷的嘶叫声,万兽齐齐抬头,血水染红的双眼扫射城墙,五彩缤纷的灵武之气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的砸在石堰镇上空,结界光芒大作,波纹次次闪现,轻易卸去攻击。 鸣儿斜睨,明亮清澈的眼神中倒映着半空之中,恍如节日放射五彩斑斓的烟花般的颜色,她出神的望着,心神透过结界沉浸在无云的夜空。 银盘似的月亮铺洒皎洁的月光,月朗星稀本是常理,但今晚的星辰仿佛极有好胜心,散发着强烈的光芒与皓月争辉。各色星辰像是有人巨型苍天之手聚拢,星辰之间勾画出无数条银白色光芒,众星云集形成旋涡状。 旋涡中心依旧一片黑色,鸣儿的视线目不转睛的注视那个黑洞,灵魂渐渐脱离躯体,朝黑洞飞升而去。 那是一片黑暗的世间,伸手不见五指,周边毫无生气,在此处鸣儿听不到石堰镇的喧闹,半透明的灵魂静静漂浮在空中。突然两边袭来猛烈的风劲,两块巨石碰撞的响声,撕扯着鸣儿的心脏,撞击溅出火花的瞬间,鸣儿看见空间一隅。 “这里…是……哪里”鸣儿失神般喃喃自语道 一片布满尘埃的古迹,残垣断壁,一股洪荒古朴的气息迎面扑来,令人极度压抑。寸草不生的土地上一层令人无比厌恶的黑色,骸骨遍地,扭曲的姿态能够推测出他们生前遭受何等惨状。巨石碎块飞溅砸到一具兽型骸骨,一簇簇中部泛白的青色火苗从骸骨下方飘出,犹如火精灵一般跳跃游走骸骨的空隙处。 “吼” 鸣儿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借助青色的火苗鸣儿隐约瞧见,一个巨兽腾空而起,背后一对大翅一扇,两股龙卷风席卷布满尘埃的土地,青色火苗两边扩散而开。鸣儿离龙卷风极远,却清楚的感觉到龙卷风凌冽的风刃,仿佛一把吹毛断发的利刃在离她脸不足一毫米一处挥舞。脸颊传来的痛感让她微微皱眉,手抚摸脸庞并未发现裂开伤痕。 一轮灰色镶白光边的圆日伴随沉重铁链的拖行声突兀升起,诡异照亮整片废墟。布满尘埃的大地染上黑色,巨石散落占据一方,残垣龟裂却屹立龙卷风中,风雨侵蚀中依稀能看出当初的辉煌宏伟。匍匐于地的骸骨虽然肉神消散,却依然散发着生前的威严。狂风席卷沙尘穿梭,鸣儿似乎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呼啸声,其中掺杂着愤怒与悲悯。插入地面的断刃布满红棕色的铁锈,在龙卷风中嗡嗡作响,吟唱着万古千秋的哀歌。扫至一旁的青色火苗栖居巨大的兽骇中摇曳,似乎惧怕空中的巨兽。 鸣儿看清巨兽,瞳孔一缩,心猛地一跳。巨兽头顶四只弯勾角,一只灯笼般硕大的眼睛直视前方,另一只眼睛斜着一道狭长的伤疤,眼皮外翻露出灰白无神的眼珠。煽动大翅如同蝉翼般轻薄,日光的照亮下,染上淡金色的光芒,翅骨的纹路清晰可见。它长着奇异五爪犹如鹰爪,卷缩一团,干枯包骨的下肢分别捆绑着三条两天成人大腿粗的铁链。铁链一端连接着空中的灰日,铁链在巨兽飞行沉浮间,空气中甩动铮铮作响。 巨兽僵硬的转动头颅,有意识性的看向鸣儿所在的地方,沙哑、凛如冰霜的声音响彻空间,又像是在近在咫尺的说道,“人类,这儿可不是你能踏足的地方,留下来做这些灵魂之火的养分吧。” 巨兽硕大的颜色微眯,鸣儿感觉周身一空,似乎只有她所在之处的风停滞,氧气渐渐剥离,灵魂痛苦扭曲,外力将她向两边用力撕扯,恍如坠入地狱的黄泉冻得她灵魂冰冷僵硬,又恍如漂浮在火山的岩浆之中灼烧焚净,半透明的灵魂溢出薄薄的雾气,鸣儿疼痛惨叫,眼睛泛着血红色,扭曲的四肢更是让她苦不堪言。 正当她以为灵魂要被撕裂,泯灭这片空间中时,一股柔和熟悉的灵魂之力涌入黑洞,形成大掌狠狠拍在巨兽的眼部,巨兽一时间无防备,眼睛受到攻击发出掺杂痛苦的吼叫,大地晃动,铁链随着巨兽的抖动,连带着升至半空中的灰日不稳左右摇摆,照射大地的光芒闪烁,簇簇青火纷纷藏于兽骇之下。旋即,灵魂之力包裹着她损伤不浅的灵魂逃离黑洞,仿佛从未出现过。 “人类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不管你逃到哪一界,都会把你找出来,让你尝尝日炎灼魂的滋味。”巨兽震耳欲聋的怒吼声盘旋在宽阔无垠,久久未能消散。 充满熟悉之感的灵魂之力,轻点在鸣儿的额间,溢出的薄雾像是收到指引般,迅速涌回鸣儿体内。鸣儿一震,凝聚的灵魂沉入肉体,心神沉浸于黑暗之中,眩晕之感从脑海深处传来。鸣儿左右颠晃,衣领微紧,鼻下飘荡一股难闻的腥臭味,身躯腾空而起,落入熟悉的怀抱。 “爷爷”鸣儿睁开沉重的眼皮,瞧着眼前模糊却倍感熟悉的轮廓,虚弱的喊道。 老人抖了抖胡子,抹去鸣儿满额的汗水,“妮子,灵魂之力尚且不稳,还敢离体而去,真是够大胆的,不愧是我的孙女。” “爷爷,哪是什么地方?”鸣儿略带后怕的看向星空中的黑洞,星辰依旧旋转,中央处的黑洞像从未出现过般被点点星辰着色,夜幕染上诡异的紫色。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难得严肃,语气中带着沧桑喃喃道,“那是初,战争的伊始,人族无法触及的域。” “战争的伊始?”鸣儿回想那片废墟,残破的宫阙,残尸败蜕,尸横遍野,眼神流露出恐惧,身体微微颤栗。他们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死的如此惨烈? “睡吧,睡了就不会记起来了。”老人带着安抚之意,枕在鸣儿头下的大掌突现奇异红光,鸣儿顿时感觉眼皮沉重,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只是没想到这次异象打开了封印的空间,是福?是祸?”老人瞧着安稳沉睡的鸣儿,声音若有若无的说道。 妖兽采用车轮战术攻击,不想石堰镇上空撑起的结界越战越勇,光芒愈发强烈。妖兽久攻不下,一股狂躁席卷作呕的血腥味弥漫于妖兽上空。 ‘嘶’ 一阵令人背部发寒的阴冷声音突兀响彻,明亮的皓月之下,妖兽腾出的空地处,向蓦然出现的一道细长身影低头匍匐。众守卫目光汇聚,细的身躯在注视下变得巨大无比,光滑布满鳞片的反射冰凉的月光,硕大的菱形眼睛阴森的扫射城墙上的守卫,它微微撩起上颌,吐纳猩红色的蛇信子在洁白锋利的獠牙上扫过,贪婪感受空气中弥漫的恐惧。 陈立惊恐的看着眼前这条妖兽,心中惊呼,“。” 相传,幽都四周围绕一条从上古便流动不息的黄泉,黄泉源于地狱,归于虚无之境。黄泉水呈褐黄色,阴寒冰冷,蚀骨摄魂,一不留神落入其中,怕是连残渣都不剩,即使生长于幽都之中的鬼族人也不敢过于靠近。但河面上弥漫一层灰黑色鬼气,却是鬼族人对修炼最为有效‘灵气’。实力为尊的世界,黄泉在鬼族人的眼中如同一株妖艳的罂粟花,充满致命诱惑机遇的同时又像是一条悄然藏于暗处,蓄势待发的毒蛇,时刻等待鬼族露出弱点。 也正因如此,许多鬼族大限将至之人便前往黄泉,献出自身的修为。黄泉作为鬼族的圣泉,曾受上古妖兽幽冥蛇守护数十万年,而阴水幽冥蛇便是幽冥蛇与其余蛇类杂交留下的后代。 菱形蛇眼悠闲扫视着,所过之处令人心生寒意。威压像是天塌一般朝守卫袭来,实力较弱的守卫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落地的□□发出清脆的声响。 牢不可破的结界出现破绽,薄薄的光壁化开一道细不可见的裂痕,石堰镇的楼宇街道显现其中。妖兽迅猛展开攻势,直直朝结界最弱的地方跃起。 陈立刚想提刀上前,身后传来一道急速的破空声,越过他的头顶,‘叮’一人突兀站立于裂缝后。 ‘砰’一只试图抓裂结界的妖兽被一柄横举的银白□□硬生生的挡了回去,妖兽庞大的身躯在地上砸出不浅的坑,掀起浓厚的尘土,妖兽哀嚎的滚动,久久未能起身。 “云成。”陈立咬牙切齿的叫出那人名字。 只见那人弹了弹白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毫不客气的说道,“陈总卫,这里的人手够了,你还是移至他处吧。” “你只是校尉大人的一个亲兵统领罢了,还没资格对本官下命令。”陈立眉头怒挑,语气中泛着寒意。 “陈总卫误会了,云成不过是担心你的功夫不到家,让你守后方安全些,怎就让你曲解了我的好意呢?”云成看是恭敬回答,却一身傲气挺立,毫无向陈立行礼的意思。与带着寒意的□□竖立身旁,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左家军的威名已经不复从前,左家军的狗也最好给我们上官家腾出位子,好好想想你手下的百名跟你出生入死的士兵,可别不识抬举。” 陈立握住刀柄的手青筋暴起,胸口起伏,两人之间蔓延浓厚的□□味,士兵不由紧张的握紧手中的武器,生怕两人不顾石堰镇危机开战。陈立闭上怒火染红的双眼,再次睁开之时,眼睛恢复往常的平静,“既然是云统领的好意,陈某自然不好推辞,那就多谢了。” “大人果然威武。”一士兵极有眼力上前,谄媚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毫无违和感。 云成斜睨一眼身旁的士兵,心情畅快的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大喜,连忙报上自己的名字,“属下邓田,见过云统领。” “等兽潮过去,自己来亲兵队报到吧。”云成摆手,不再理会不停激动磕头的士兵。自他成为上官家二公子的亲兵统领后,数不清的士兵对他阿谀奉承。今日心情不错,他也不介意多收一个。 云成勾着冷笑望着陈立的身影,区区左家胆敢与上官家争锋,也不瞧瞧左家现在的地位。‘叮’□□一抵,清脆的声音清晰传入大汗淋漓的士兵耳中。“众兄弟加把劲,校尉大人可是说了,若能守住石堰镇,日后重重有赏。” 众人一听,精神一怔,喜悦之声响彻整个城楼,各色灵武之气在空气中交织汇聚,微弱光幕突发强光大作。破裂处也渐渐愈合,结界一震流光闪现,恍如一颗硕大的琉璃,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阴冷的眼瞳目不转睛的盯着城墙上新出现的白衣男子,蛇信子悠闲吐纳,区区一个武士两星,不足以让它重视,只是…… ‘啪’一声,只见一道黑影将光幕砸凹,伴随刺破耳膜的嘶吼声,层层波纹显现,大地剧烈震动,飞沙走石,黄土飞扬笼罩整个石堰镇。 阴水幽冥蛇庞大的身形在地面扭曲,压死一片来不及离开的妖兽,染红的菱形双眼中怒火显而易见,那条原本光滑整齐的蛇鳞开裂起卷,血迹斑斑伤口之上掺杂黑色,隐约闻到一股烧焦的肉香味。 大约半刻,笼罩于石堰镇的黄尘渐渐散去。受到强烈攻击的阵法一如既往的散发莹莹光芒,眼力极好的人会发现,看似完好无损的石堰镇城墙矮了半截。 云成勾着笑意,看着吃了大亏的阴水幽冥蛇,妖兽果然是妖兽,这结界岂是蛮力能破的了? 百丈高的城墙历经岁月留下斑驳痕迹,突现的文字密布于上方,古朴的黑色文字蕴含神秘之感,刻画仿佛一笔水到渠成,结界运转期间,文字犹如活物在城墙上蠕动,认真看去又好似静止不动。 阴水幽冥蛇眯着眼看向这个看似只是防御的阵法,天生敏锐的感官令它清晰的感觉到融合于柔和的光幕中淡淡肃穆杀伐之意。这个阵法果然不简单,只是牛试刀,竟能在它的身上留下如此深的伤痕。 多亏妖兽强悍的恢复力,不过几分钟,伤口便有止血的征兆。阴水幽冥蛇卷尾扫去来不及离去,被它身躯压成肉泥的可怜妖兽。熟悉的单音从它微微张开的口中传出,清晰的传入前方妖兽耳中,妖兽似乎受到鼓舞,不要命的运转身体内的灵武之气,冲向光幕。 一道道‘噗呲’声蓦然响起,一大片弥漫而开的血雾犹如朵朵盛开于黄泉边上的曼珠沙华,色彩斑斓的灵武之气在其中若隐若现。 云成皱眉掩鼻,阻挡迎面而来的充满暴虐气息的血腥味,心中泛起一丝焦虑。他十分清楚这阵法看似厉害,实际外强中干。驱动阵法需大量的武者同时释放灵武之气,一旦武者的力量枯竭,阵法便会瓦解。他本以为阴水幽冥蛇的那一击,至少能让妖兽清醒,知难而退。下方一群趋之若鹜的妖兽像送死般的撞向城墙,他便知道失算了,脸色越发难看。 若是往常大可从城中找寻有能力的佣兵,但这次没泊森林发生异变,活着回来的佣兵大都受了重伤,省下的现在见到兽潮怕是都吓得腿软,如何能守住石堰镇。 一个想法从云成脑海中闪现而过,却被他立即否决,想法没有从他脑海中剔除,反而像似死死纠缠大树的藤蔓不断滋生。望着石堰镇下方一望无际的兽潮,云成掂量三分,露出下定决心的神色,不动声色的开口道,“本统领要去向校尉大人通报一下这里的情况,你们好好守住这里。只要你们能守住石堰镇,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若是不能……”说到这里,云成顿了顿,斜睨下方虎视眈眈的妖兽。 妖兽泛红的眼神中流露贪婪之色,众人不由咽了咽口水,荣华富贵是每个守卫梦寐以求的,他们挥洒汗水,冲锋陷阵,不过是为了升官发财。在未达到目的之前,便喂了这些没有人性的妖兽,岂不是亏了前半生的辛苦。守卫精神大振,眉间的疲惫一消而散,声音洪亮的回答,“是。” 城墙上的势气再度高昂,云成露出略微安心的笑意,头也不回的向屹立于城中心那座宏伟的府邸而去。 …… 城中已是大乱,嘈杂声百姓听闻传入城中的连片妖兽吼叫声,早已方寸大乱,躲在屋内一角哆嗦。不少百姓聚集街道处,望着流光四射的光幕,不断祈祷它挡住兽潮的袭击。 唯独有一处与街道景象不同,那便是上官海的府邸。 上官海接管石堰镇已有数年,除去皇族派来监管城池的百来名士兵,再无其他势力敢与他争锋。上官海在这的石堰镇可谓是混的风生水起,不说这附近的几个镇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单单石堰镇佣兵工会与其他几个势力年年孝敬的钱财都能让他大肆挥霍许久。连上官府邸看门的士兵都比石堰镇的县令有脸面,百姓见到也要躬身恭敬的喊一身官爷,时不时塞点钱财贿赂,以求庇护。 兽潮来袭的夜晚,众人绷紧弦,生怕闭眼那刻城门守不住,瞬间变成万兽的食物。反观上官府邸却一如往常般歌舞升平,门前两盏大红灯笼摇曳灯光,仿佛嘲讽坐在台阶上,大肆饮酒赌博的四位看门人,不如两座威武蹲坐的石狮子恪守本职。 偌大的府邸尽是丝竹瑶琴演奏的靡靡之音,庭院内假山处,伴随水流叮咚声,歌女微张丰唇,余音袅袅,令人沉醉其中。舞女舞动柔软的身姿,盈盈一握的腰肢在艳丽暴露的服饰中若隐若现,婀娜纤影,绰约动人,涂着精致蔻丹的白皙脚游走于看客之间,又如滑溜的蛇,轻巧避过在大腿上为非作歹的手。这看似似拒非拒的模样,像似一支羽毛在众男子心中挠上几把,定力略差更是像饿狼扑食般冲了上去。 银盘般的月亮洒下冰凉的月光,酒杯内清晰倒映诡异的圆月,在场之人竟无人发觉,觥筹交错之间,男子与女子笑闹之声宛如平静湖面的涟漪徐徐传来。 府内巡逻至此的士兵无一不放轻脚步,竖起耳朵聆听,耳力极好的还能听见嘈杂的声音之下,一丝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吼声与娇喘声。还未等他意淫出何来,便被前方领头生拉硬拖离去。 云成踮脚掠过此处,见下方淫靡之景,眼睛不禁流露讥讽之意。一群井底之蛙,以为交了些供奉便能保住性命,依旧在上官府邸肆意妄为不成?石堰镇附近的百姓死了大半成,吸食百姓的血肉生存下来的杂碎倒活的如此滋润。身法一侧,一阵轻微响声,犹如一道白光闪向府邸深处,戒备最为森严处。 庭院内,自顾享乐的众人并未发现,依然沉浸于周围营造的太平氛围之中。 上官府邸的深处倒不像前院那般松懈,片刻的时间,便有三四股的守卫巡视而过,每个守卫体内蕴含磅礴的灵武之气,精明的眼神时不时扫过那几处最能藏人的阴暗角落。 “咻” 一道疾风飞逝而过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响起,守卫齐齐涌现体内雄浑的灵武之气,像一柄刚出鞘的利刃,直直冲向天际那道白色身影,还未触及那人,又如同退潮的海水缩回体内。“云统领。”守卫洪亮灌耳的喊声响彻,清晰传入疾行而去的那人耳中,那人挥了挥手,守卫便各司其职,悄然回归原位。 事有反常,戒备重重的深处,独有一处院落无人看守。偌大的院子各式各异的假山错落有致,附近的石桌半染灯光,反而被犹如银绸的月光衬托得微乎其微,门前高挂两盏晶莹剔透的琉璃灯,折射灯光,风拂摇摆间,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倒是令人咂舌。如此巧夺天工的琉璃灯,苍岭国召集众多能人巧匠找不出几盏,竟有人将琉璃灯拿做门前灯,真可谓是财大气粗。 倏地! 一道白色身影飘然落入地面,那便是刚从城门过来的云成,他刚踏出一步,一股带着杀气的灵武之气迎面袭来,他微微侧身堪堪躲过,脸颊被凌厉的风刃刮得生疼。 云成眉毛微竖,怒火染红的双眼朝向院落最为阴暗的一角,怒喝道,“无影,你做什么?” 阴暗处,漆黑的空间泛起淡淡不易察觉的波纹,依稀瞧见一道模糊的人影,如同鹰眼般犀利敏锐的眼睛紧盯前方的云成,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缓缓说道,“少爷说,今日谁都不许打扰他的兴致。” 片刻间涌起两股不相上下的灵武之气,犹如两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凶猛巨兽,遇见生死宿敌时对峙狂吼般,杀气凛然,剑拔弩张。配上房间内断断续续传出男女子巫山云雨时发出的淫靡之声,略显滑稽。 随着房内男子的喘息声愈发粗重,云成的脸色越发阴沉。突然,云成下盘微沉,腿处的灵武之气疯狂运转,避开无影锁定的位置爆射而出,脚下修剪整齐的草坪,像是受到何种引力吸引般,奇异的向两侧偏去,所有动作仅在电光火石之间。 无影瞳孔一缩,身体急速反应,无声又极其快速的将云成拦下。这次他再无留手,雄浑的灵武之气包裹手中弯月状的锋刃上,每次出手直逼对手要害。 “叮叮” 云成本想乘其不备闯进房间,不想无影反应极快,竟赶至前方将他拦下。他一时未有防备,被无影的弯月刀在脖颈处划出几道细痕。伤痕迫不及待的冒出几滴血珠,浸染在云成的白衫上,在亮堂的皎月下极为明显。云成微微抬头,阴冷的眼神盯着无影,仿佛想将他生吞活剥,才能灭去体内每处细胞怒火的叫戚。 无影与云成同为上官海的贴身护卫,不同的是无影是老祖宗亲授给的影卫,云成则是靠自身实力入了上官海的眼,才坐上统领的宝座。 一明一暗本无冲突,巧的是两人阶级相同,自恃才能卓越,根本不需要对方的存在。数年时间并未消磨两人之间的不满,反而随着岁月流逝愈发浓郁。一山容不得二虎,若不是上官海压制,两人只怕早已拼个你死我活。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汗水染湿耳边的碎发,呼吸略微急促,身上服饰凌乱且带有划痕,显得两人颇为狼狈。 “吼。” 正当两人调整呼吸打算一较高下之时,一阵如轰鸣的雷声般带着熊熊怒火的兽吼声仿佛在耳边响起,一些武力不及的守卫更是被震得鼓膜破裂,耳朵流血。 石堰镇大肆震动,仿佛沉睡于地底深处的一只巨兽觉醒,不甘被压于地下,肆虐翻滚,企图逃离这座困兽囚牢。常年未经修缮的墙壁布满蜘蛛的裂痕,在强烈的晃动之中崩塌,几个来不及闪躲的百姓还未发出半点求救声,便被压得血溅当场,鲜红的颜色浸染淡黄的土墙,冲刷出少许血肉模糊的碎渣,带着令人作呕的视觉冲击。 充满恐惧的尖叫声响彻整个石堰镇,嚎啕大哭声,喧哗奔跑声汇聚于空气,杂乱无章却乱人心神,像是被人掐着脖子低哑,如地狱深处爬起的鬼魅般的笑声突兀回荡于街道,令听者毛骨悚然。 ‘啪’ 一道清脆的破裂声清晰划破空气,落入云成的耳中,他瞳孔一缩,翻身越上院墙。入眼的那颗笼罩于半空之上琉璃珠依旧绚丽多彩,唯独不同的是最前端的一处,裂开近一米的裂缝,两只如鹰爪般的锋利爪子紧紧镶嵌,妖兽偏着脑子,转动蜥蜴般灵活的眼睛,垂涎的看着结界下方密布阴郁绝望的人族。 “怎么会?”无影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类似惊骇的表情,这是上官家请四品阵符师,伯言大师历经五年才完工的阵法,连五阶妖兽的攻击都难以破坏。难道…… 想到一种可能,无影转头问道,“云成,带领妖兽攻城的是四阶妖兽?” 云成无视无影,脸色阴沉的厉害,双脚微微一踏,转身轻巧的落入院中。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从耳边闪过,他俯身转头,反手准确那人手臂,将他死死压在假山边,“无影,你想死我不拦着你,但是你要是想在临死前拉个垫背的,就恕我不奉陪了。” 耳边传来的厌恶声音令无影不停挣扎,压着他的手微微颤抖,并不像表现那般平静,身后之人开口道,“你也看到了,无叶阵已经被破了,一旦妖兽进城,根本不是我们带来的士兵可以抵挡的。到底是乘妖兽还未进城带大人逃离,还是一起葬送妖兽腹中?” 还未等无影回答,院落的房门便从内部打开,两道穿戴看似整齐的一对男女面露惊慌之色,匆匆忙忙房内跑出来,慌张的道,“怎么回事?” 纠缠一起的两人立即分开,旋即跪在男子面前。 “大人,无叶阵被破了。”云成恭敬声音,宛如一块石子‘扑通’砸入平静的湖面,荡开的层层波纹,却是抹不平的痕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7章 绿紬公主 深夜,本该寂静一片的时辰,却不同寻常的喧闹。天空高挂的宛如银盘的皎月,为大地铺上一层薄薄的银白色丝绸,照亮无数双染着红火的兽眼,肆虐的气息席卷宽阔的广场。刺鼻的血腥味在压抑的气氛中渐渐浓缩成暗红色的薄雾,弥漫于兽潮之间,一些定力不足低阶的妖兽更是被血气侵蚀,充满熊熊怒火的眼睛又添上一笔浓重的杀戮之意,喉咙干涩发痒的感觉通过神经中枢直冲脑海,急需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抚平剧烈跳动的心脏。 被妖兽一举踏倒的大树根部,还沾着略带湿润的泥土,一头暗灰色的妖狼昂首挺胸的站立上方,一阵狼嚎喧闹杂乱的兽吼声中显得极其突兀,一双双闪着绿光的眼睛蓦然出现,犹如夜幕之中自动燃起的萤火,无比贪婪的望着不远前方的食物。 泛着淡紫色的浩瀚夜空点缀如明亮灯火般的满天星辰,悄然聚拢一处,尾随的少数星辰不止受何指引,缓缓向那处靠近。 夜幕之下,一颗淡金色时不时闪过白光的透明玻璃罩笼罩于城墙上空,抵挡垂涎欲滴的妖兽对它的攻击。但这看似全方位的保护罩终究是挡不住妖兽不要命的进攻,原本光滑完美的结界裂开一道近一米的裂缝,一只妖兽扑扇着近十米长的的大翅,两爪紧紧扒拉着裂缝发出一股炙热的高温,令它发出刺耳的尖叫,浓雾笼罩着已然开裂的鳞片爪子上,但它却依旧固执的贴着,艰难转动灵活犹如铜铃般大的眼睛紧盯结界下方的人群。嘴角流出一丝透明粘稠的液体,眼睛中的贪婪饥饿毫不掩饰的流露。 镇守下方的守卫不禁咽了咽口水,恐惧的望着上空的那颗硕大眼珠,胆者早已失去战力,直接跌坐冰凉的地上,原本坚固的结界晃了晃,那道裂缝也受外力拉扯近一步裂开。 正当那只似鹰的妖兽想借此钻入结界时,一只不断盘旋上空的妖兽急速下冲,惊飞徘徊于裂缝附近的妖兽,撞开不断往里爬的妖兽。 “吼” 似鹰妖兽不甘唾手可得的食物被其夺走,冲其怒吼。 那妖兽并无害怕,抖了抖急速飞行而翘起的鬃毛,悠闲的摆动犹如长鞭的尾巴。突然,它张开大口,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无形的声波席卷周围的空气,带着血色薄雾形成一道骇人的龙卷风,冲向似鹰妖兽。 似鹰妖兽脑袋一阵眩晕,全身软弱无力,不受控制的坠落在城墙前方染满血色的肉泥之处。 “爹。”左苍紧紧靠在父亲身边,恐惧的望着半空中刚结束的战斗,一头头飞行妖兽坠落在光幕之上,爆出一朵朵血雾之花,显得极其渗人。 左烈安抚般的揉了揉左苍的脑袋,嘴角勾起一道苦涩的笑容,“三阶裂空狮” 左烈未站在前线也知道现在情况并不乐观,空中那道裂痕不能修复,怕是守卫已有力竭者。方才听闻城外传来的妖兽声,竟让他浮动的血气不受控制的外涌,再者,自妖兽声音响起开始坐立不安,悄无声息的靠近身旁的老人,如遇大敌般戒备城门,随后老人轻轻拍了两下,像似顺了毛的猫,乖巧的卧在老人脚下的冰狼王,他便知道这次领头的妖兽绝不是好对付的。一旦那处裂缝被裂空狮撑破,光幕也将随之消失,兽潮涌进的瞬间,石堰镇便会成为一座死城。可深受重伤的他又能如何?他皱眉沉思片刻,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随即转向人群中怀抱女童的老人。 老人身穿普通的麻服,干枯的手掌时不时轻拍怀中女童的背部,喉咙里发出规律的单音,倒像是吟唱令人的安睡曲,自己也控住不住的合上眼睛,点起脑袋。爷孙两人能在如此恐慌的环境下睡着,倒是不由让人咂舌。 “前辈。” 一阵带着咳嗽的恭敬声唤醒老人迷离的眼睛,老人微微掀开眼皮,喃喃道“原来是左家的子。” 话音刚落,老人又沉寂了下去。 左苍微微抬头,只见老人呼吸平稳,下巴的胡须抖了抖,喉咙发出不的呼噜声。 “爹,鸣儿爷爷他……” 这刚想开口,便被父亲压下了脑袋,左苍又是瞥了瞥安详沉睡的鸣儿,挪了挪嘴,最终没有开口。 左烈苦涩的接受子的称号,试想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大汉,却被人叫做子多滑稽。他艰难的弓着身子揖礼,听见老人发出的声音,眼角不由抽了抽,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前辈。” “嗯?”老人仿佛是被惊醒一般,下意识搂了搂怀中的孩子,伸了伸懒腰。眼中带着一丝疲惫,沙哑着嗓音道,“左子,你可知道打扰老人休息是不对的?” 此话一落,周围的老人不由翻了个白眼,在这种情况下,能睡得昏天地暗的老人,只怕只有你一人而已。 左烈顶着老人责备的眼神,无奈的苦笑开口道,“前辈,子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打扰您的休息。” 老人叹口气,抬了抬手,示意左烈继续说,看来不让他说完就别想睡觉咯,老人面露愁容之色。 左烈之前是军人,对于战事布局倒是有些心得体会,说话却从不学斯文人那般弯弯绕绕,他咬咬牙直接开口,“子想请前辈守住石堰镇。” “吼” 本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冰狼王瞬间不爽,朝着左烈露出锋利的獠牙,不断发出压抑低沉的声音。只要他再说一句,便一口咬下不如它一条腿粗壮的脖子。 冰狼王的突然爆发让周围不少的人两腿发颤,跌坐在地上的人不由挪了挪屁股,缓缓向后退去。原来紧靠的人群,又有散开的趋势,但瞧了瞧头上对这里虎视眈眈的妖兽,人群又一次犹豫的聚拢。 老人抚了一把胡须,心中咂舌,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左家的子这般直接,求个人都理直气壮。他踢踢发出低沉声音恨不得一口咬上去的白狼,暗自思忖了几分。 白狼幽怨的看了一眼老人,见他并不瞧着这里,只好匍匐于地板,磨着獠牙恶狠狠的盯着左烈。 空间又寂静几分,包围在外侧的百姓并无知晓,可渔村的人却知道,这位看似普通的老人家在一夕之间,轻而易举的降服那只差点灭了全村的白狼,面对兽潮来临,依旧波澜不惊,定有不凡之处。 “子,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会救你?”老人的眼睛毫无睡意,墨色的瞳孔犹如未点缀星辰的夜空,深邃而充满神秘之感,手掌无意识的摸了两把睡得极度安稳的女童。 左烈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确定的回答,“那是因为几年前的海盗袭村的事?” “那夜你让老头我睡上了好觉,不然我还不屑出手。”老人瞥了瞥嘴,有些嫌弃的轻踢了白狼两下,不想把脚上本就不太牢固的布鞋踢破,露出不常修剪的尖利指甲盖,显得有些滑稽。 老人话音刚落,周围悄悄竖耳倾听的人,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的希冀沉了下去,眼神灰暗的盯着城墙一角,一些妇孺无法控制声呜咽,却无人指责老人。且不说老人能力如何,凭刚才地裂山崩之势便知城门外的妖兽数量不在少数。想让老人一人拦下众妖兽,守住石堰镇,在村民认知中显然是极难办到的。 大抵是本就没抱多大希望,左烈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失望,心中却多多少少有些凄凉。 左苍抬头看了有些失落的父亲,本想强辩几句,张开嘴却说不出半句话。 “哎。”老人周围的哭泣声,心中有些烦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到底是有那么几年同住一个村的情分,若是城门破了,我可保渔村的村民不死。” 左烈欣喜道谢,并没有再提过分要求,他知道这已经是老人最大的容忍了。 “哈哈……”突然,老人大笑转头看向西南侧,引得众人侧目,那处只有几颗熠熠生辉的星点,倒像是画家丢弃的墨宝中的失败品,却异常吸引老人。 老人蓦地摆出道风仙骨的算命老头模样,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道,“老头我瞧着石堰镇的气数未尽,若是此阵能再撑上那么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化险为夷。” 众人看着老人风趣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盘旋心头的阴郁与绝望散去不少,又对他的一番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上官府邸的深处。 上官海被一阵地动天摇吓得携莲儿从房内出来,听闻无叶阵被破,震惊的推开正在跟前为他整理衣物的莲儿。不经掌控的力道将毫无防备的莲儿推到在地,挺翘的娇臀跌在坚硬的石板上,莲儿咬了咬下唇,发出一道令人想入非非的低吟声。转头间,娇艳动人的眼中的怒火像是从未出现,弥漫令人怜惜的朦胧雾气。 可惜她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是无人欣赏,一向疼惜她的恩客,正露出一副惊悚的表情。 “怎么会?怎么会……”上官海已经沉浸在无叶阵被破的消息之中,失魂落魄的重复同一句话,脑子宛如生锈的机器一般,无法转动。 云成看着暗自着急,心中暗骂一句废物。 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声响起,只见一道暗红色的旋风犹如流星划过般的速度,跨越到半个球面席卷而去,妖兽振聋发聩的疼痛声音在半空之中翻滚,爆炸的一块块解体的血淋淋肉块砸在淡金色的光幕之上,浮现血色的凹纹,随即被炙热的高温灼烧成一股浓雾,消失殆尽。 云成脸色惊变,急不可耐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虑,“大人,乘着无叶阵还未被全破,我们赶紧离开石堰镇。” 上官海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呆滞的眼神又了神采,发白的脸色渐渐红润,嘴中喃喃道,“对,要逃离这里。只要回到老祖宗身边,他一定会保护我的。” “无影赶紧去安排一辆马车,我们赶紧离开。”上官海连忙招呼无影准备,失魂落魄的摩擦着手中那颗镶嵌白色晶体的戒指。 如果石堰镇变成一座死城,他却安然无恙的回到帝都,朝中的大臣会怎么说,抛弃百姓的校尉?贪生怕死之徒?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三转,流露出释然的表情,他不说,他下边的人不说有谁会知道?有老祖宗在,心知肚明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三道四。 无影悄无声息的离开院落,只是离开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云成。 云成暗自松了一口气,大人答应离开是好兆头。云成回来前特意查看一番,虽说城墙四周皆有妖兽,但好在没有北门的多,且阶品不高。凭借一阶蹊腾兽拉的马车,直接穿越过去的确不是难事,但……想到这里,云成不由自主的望向,半空中那头发出类似的得意的低沉声,正虎视眈眈的巡视它不费吹灰之力抢下战利品的妖兽。 一旁的莲儿一听石堰镇即将被破,再也坐不住,连忙收起娇滴滴的模样,她可不想落入妖兽的腹中。带着魅惑的眼睛转了转,犹如水蛇般柔软的身躯转身贴上发怔的上官海,圆润的胸部有意无意的摩擦他的背部。 “大人,您带着莲儿一起走吧。”莲儿声如莺啼的娇媚之声从耳边响起,温湿的热气喷洒在耳廓处,不经让上官海手上的动作一顿,刚刚释放的火焰还未熄灭,又有了重燃之意。但他倒不至于蠢到在生死存亡间,被美色迷惑。他轻轻抵了一把莲儿并未说话。 莲儿不甘心的咬了咬红唇,上官家在苍岭国可谓是只手遮天,只要她能跟着他进了上官家,就算只做一个暖床的丫头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总比留在石堰镇,喂了那吃人不出骨头的妖兽好。瞧着上官海并非彻底排斥她,便贴近了几分。 “大人,莲儿伺候您这么久了,你真的希望莲儿喂了那凶猛的妖兽吗?” 莲儿娇滴滴的声音令上官海侧目,琉璃灯的光芒为莲儿铺上暖色,娇艳动人的面容添上一笔妖魅之色。 上官海心中一动,顺着如凝脂的脸颊,落入若隐若现的沟壑之中,莲儿晃动之间,一对白兔轻微跳动了几下,惹的他心里直痒痒。 “莲儿,想跟本少爷走?”上官海勾起一丝莲儿有些散乱的碎发,拿到鼻子里嗅了嗅,一股如出水芙蓉的清香飘入鼻中,他勾起一丝笑意,果然香如其名。 “少爷,奴家已经是你的人了。”莲儿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娇声说道。 “好。”上官海勾起莲儿的下巴,抚着朱唇,像是被取悦了一般欣然同意,反正他的后院也不介意再多添一个女人。 城墙之上, 众守卫硬着头皮输出体内仅剩的灵武之气,他们都十分清楚,一旦光幕消失,头顶上睁着硕大的眼睛,垂涎欲滴的望着他们的裂空狮就会闯入石堰镇。不仅是毫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就连精疲力竭的他们都在所难免。 裂空狮眼神中欲望毫不掩饰,像是一股阴冷的气流,在城墙上人族的背部一寸寸的游走。它奇异一闪,消失于这片空间,又突然出现在五米之外。翅膀煽动的瞬间,漆黑的夜空出现一道不易察觉的银纹,他心翼翼的观察那条裂缝,生怕有什么突发状况,它可没有忘记那只似鹰妖兽密布鳞片的爪子上开裂的伤痕。 它心谨慎的伸出隐藏在肉垫之中的利爪,轻轻触碰光幕,一道如雷电击中的的疼痛感顺着爪子直冲脑门。裂空狮宛如一头炸了毛的猫,龇牙咧嘴的冲着光幕露出凶容。 裂空狮纠结急躁的在空中盘旋,似乎对光幕无计可施。片刻过去,它突然露出一丝了然之色,鲜红色的舌头舔了一把湿润的鼻子,想要填饱肚子,强力破坏这个阵是必不可免的,炸死几个人族,城中还有不少活蹦乱跳的。 裂空狮闪烁的眼睛熠熠生辉,令城墙中的百姓脊梁骨发寒。只见它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嘴两边锋利的獠牙像是刚打磨好的利刃,反射着冰冷的月光,直对那道裂缝。 左烈清楚的察觉,弥漫在半空之中的灵气,一点点被抽离,不断往裂空狮的口中涌入,犹如一只匍匐于深空之中的饕餮巨兽,吞噬星空之下所有的灵气。 裂空狮鼓起嘴巴,一道震耳欲聋的兽吼声响彻天际,城中百姓更是短暂性的两耳失聪,更是有人震得耳朵流血痛苦哀嚎。旋风转的声波犹如一把巨大的铁锤,重重的砸在淡金色的光幕上。 地动山摇、城墙塌陷、碎石飞溅的瞬间,左烈看到光幕的垂死挣扎,半凹状的光幕兜着旋转不停的旋涡,肆虐的风刃顺着裂缝处在石堰镇肆无忌惮回旋,又如同搅碎机般将飞石搅成粉尘,金光大作与其交织旋绕。 ‘啪’ 一道清脆的破裂声突兀的响起,镇中百姓心猛地一跳,恐惧与绝望纷纷涌上心头。 左苍被压倒在地同时听到一道痛闷声,腹下的土地宛如漂浮在海面上的木板不停的晃动,头顶风的呼啸声不断呜咽。他微微偏头,透过朦胧的尘埃看到金光闪烁的光幕,光滑恍若琉璃的球面划出一道极不美观的裂痕,裂痕四周受到强烈撞击,形成触目惊心的蜘蛛的细纹,一寸寸的向外延伸。他心中大震,四肢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该死的。”自石堰镇上空出现一道裂缝,陈立便在城墙上到处寻找云成的踪影,待裂空狮对光幕发出攻击之后,他终于察觉一丝不对,满眼通红的大声骂道,“的,上官家这群贪生怕死的,只会夸夸其谈,居然敢跑路。若是老陈我能活着回去,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 城外,万兽群聚的一处。见光幕密布裂纹时,沉睡盘做一团的庞然大物终于有了动作,它缓缓挺直身躯,睁开骇人的菱形双眼,阴冷的打量陷入模糊之中的城池。猩红色的蛇信子不停吐纳,流露出疑似陶醉的表情。 四周的妖兽发出兴奋的低吼声,右蹄不自觉的在还有些湿润的泥土上刨着。体内流淌的滚烫血液在不断沸腾叫戚,一双双铜铃般大的双眼染上贪婪的嗜血光芒,静待光幕彻底消失的那刻。 巨兽蓦然收回吐纳的蛇信子,眯着发出幽光的眼睛向西南方望去,那是一片即将被星辰抛弃的夜空。偌大的黑幕仅仅只有几颗明朗的星辰,仿佛是广阔大海上伫立的灯塔。 巨兽的举动令兽群极度不安,它们高昂的气势渐渐沉寂,与巨兽注视着西南方。妖兽口中蒸腾热气的火焰依然摇曳,反衬着火热却不失认真的眼神。 妖兽蓦然收音令这片空间寂静的可怕,百姓谨慎的从积了一寸高的粉尘下爬起,入眼的是已倒塌大半的城墙,仅剩几板依然顽强屹立的残骸却布满蜘蛛的细纹,仿佛轻轻触碰便会化作一堆粉末。城中大片层台楼榭倒塌,瓦屋碎片,仅存的少数百卷缩在空旷处瑟瑟发抖,唯有几个抬头望着即将破裂的光罩,神情呆滞灰暗,犹如提线木偶般。 “不。”残檐断壁之上,一男子踉踉跄跄的朝着那片已成废墟的地方跑去,带着粗茧的手在碎瓦木屑之间翻找,片刻间鲜血淋漓,但他似乎毫无察觉,焦急的大声喊道,“我的妻子和孩子还在里面,谁来帮帮我,把他们救出来。” 众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并未上前,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压在里面的人只怕已经被压成肉泥。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呆呆的凝视地面,掺着污渍满是伤痕的手掌垂至两侧,有些伤口更是深可见骨。他脚下已搬出一块空地,粘稠的血液凝固在黑色的碎瓦与涂满朱漆的柱子上,显得斑驳陆离,土地中央的凹处骇然出入一张异常熟悉的侧脸。那人生前大概是经历异常恐怖的事情,面部表情狰狞扭曲。 一朵奇异的淡金色雪花落入男子的指尖,微微的刺痛感令他回神,顺势抬头望去。 此时石堰镇的上空飘起绵绵雪花,像是天使煽动双翼洒落的羽毛,纷纷坠落大地,随即发出一道微弱荧光,消失殆尽。这繁花似锦的景色,竟让众人渐渐忘却,他们身处的不是水深火热的地狱,而是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待雪花落尽之刻,清晰可见泛紫的天际平面突兀出现两团赤红色的光团,急速朝它们驶来。约莫半刻,随着光团的不断靠近,周围寒冷的温度渐渐回升,湿润的水汽一下子蒸发的无影无踪,空气变得干燥,仿佛踏入大沙漠般,吸进肺中竟有一种不适的灼烧之感。它的颜色并不纯粹,赤红色之中掺杂淡淡的蓝光,外围的光圈向外伸展,又悄然收回。 巨兽安静的凝视着不断靠近的光圈,菱形双眼蓦然一竖,发出一丝类似警告危险的低沉声。 周围的妖兽微微一震,身躯紧绷,露出锋利的獠牙,冲着那火团低吼警告,不要在踏入它们的领地。 光团似乎并不怕众兽威胁,依然沉稳的飞逝前进。终于……光团的真实面目显现于一双双炙热的眼睛之中。 那是两只长得极为相似的鸟兽,它们披着一身柔顺光滑的赤色羽毛,头顶立着一株倒钩般的冠羽,将近八米长的大翅染着跳跃灼烧的火焰,微微煽动便能移至数米之外。要说不同的地方,那便是一只鸟兽的冠羽为蓝色,而另一只妖兽的翅膀上掺杂蓝色斑点羽毛。 一些有见识的佣兵立即认出此鸟,竟然是一阶高级赤云鸟。人界虽只是九界之一,却广阔无比,为让交通更为便捷,人族尝试多种手段,而飞行兽便是其中之一。较大城市的大型佣兵公会都会开设飞行兽的坐骑点,以此谋取利益。 鸟兽的身后拖行这一辆青色马车,顶端飘扬的旗帜上刻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高挂在车顶处的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回荡于战场铿锵激昂的战歌,迫人心弦,又如同山涧溪流,化作一股清凉抚慰不安跳动的心脏。 “抱歉,我来晚了。”一道如雪山冰泉般冰凉且不失温柔的女声,突兀的在这片寂静的空间响彻,准确不误的传入每个人耳中,令人听得不明所以。 左烈撑着左苍的身子,艰难的扶伤站立,皱着眉头回忆着有些熟悉的声音,未等他想出所以然来。只见马车突然停止,一道银白色的身影犹如一道瞬间即逝的流星,划破天际,缓缓落入残垣断壁的城墙之上。 陈立有些痴迷的望着眼前犹如盛开在高山雪地的一朵高贵冷傲的雪莲般的女子,嘴中喃喃自语道,“绿紬公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8章 涣冰刃 已是残垣断壁的城墙之上,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屹立上方,身上银白色的盔甲紧贴她高挑诱人的曲线,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柔顺光泽的三千青丝仅用一天蓝色丝带高高绑起,露出一节白皙动人的玉颈。她静静的与那道比她大过数十倍的巨兽对视,眼神中波澜不惊,未流露半点惧怕之意。 众守卫惊讶的看着眼前女子,竟有几分愣神,这到也怪不得他们,如此美若天仙的女子,石堰镇也找不出一个来,校尉的人的床伴莲儿也不及的她的一星半点。犹如美玉般的皮肤,在洁白月光的衬托之下,带上朦胧的美感,单单一个侧脸便令守卫欲罢不能,健康麦色的脸颊染上可疑的潮红。 “咳咳……。”大抵是守卫的视线太过火热,陈立不得不咳声提醒。他有些无奈摇摇头,昔日的丫头都已经长成祸国殃民的妖女了。陈立心中暗自数数,自绿紬公主被高人收作徒弟,已有十年时间没有见过这张脸了吧。十年年时间足以让一个女孩褪去稚嫩,走向成熟。偏长的睫毛隔绝月光,在她眼帘下投射一道极浅的阴影,丹唇抿成一条线,显得有些难以接近。陈立露出苦笑,当初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终究是变了。 正当陈立无限感慨之时,女子微微启唇,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意,“陈大哥,好久不见。” 陈立发怔的望着女子,她的嘴角微微上翘,眼波流转间竟有一股魅惑人心的光芒,定了定神,恭敬疏离的施了一礼,“绿紬公主身份高贵,下官当不得这大哥二字。” 听清此话的守卫身躯微微一颤,不由为他们刚才那般失礼的行为咽了咽口水,公主?在这石堰镇最大的官也不过就是校尉大人,公主可是比大人还高上好几阶啊,他们面露苦涩的笑容,公主不会一个不高兴,都把他们送上断头台吧? 女子脸上的明艳笑容一僵,咬了咬下唇,眼中喜悦的光芒暗了几分。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刚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吞了回去。随即扫视一番已是狼藉的城墙,声音恢复之前的清冷,“上官海呢?” 陈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压抑着怒火道,“怕是早已逃出石堰镇了。” 绿紬眉头微微一挑,勾起一丝冷笑,“逃?恐怕还没来得及吧。” 她虽一路驾着赤云鸟急速飞来,却也能觉并无人逃出石堰镇。葱白的指尖轻点额间,一股磅礴的灵魂之力犹如惊涛拍岸的潮水,席卷整个废墟般的石堰镇。 正朝北门赶的上官海猛地一僵,来不及刹住的身形扎入满是碎石、粉尘的地板,他痛苦的哀嚎却无人扶他起身。 无影与云成僵着身子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股带着杀意的灵魂之力牢牢锁定他们,只要他们一动,立即抹杀。 无影真想扇云成一个耳光,若不是他提议少爷弃城逃离,又怎会被人盯上? 云成心中也是万般悔恨,若是知道帝都会派人来石堰镇,他便不会建议大人离开。这般杀气凛然的灵魂之力,定然不会是上官家派的人。 上官海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锁定在他身上的杀意不由令他背部发寒,心中暗自思量这位高人是否乘机抹杀了他们三人?他欲哭无泪的转动眼珠,大抵是地震的原因,残檐断壁之处已无生人,若真要如此,这片区域的确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再来几头捡漏的妖兽,便可伪造是被妖兽咬死的假象。想到此处,上官海不由责怪自己,若是刚才在跑快些就好了,至少要到有活人所在之处。 绿紬强于他人的灵魂之力,轻而易举的锁定三人,杀与不杀在脑海处转了又转,最终单手一挥,灵魂之力宛如退潮海水般缓缓回到体内。终有一日不仅是这个人渣,连整个上官家,都要连根拔起。 柔顺的情丝随风漂浮,拍打纠缠在银白色的盔甲上。陈立清楚的感觉到屹立于城墙之上的女子变得有所不同,她恍如幽潭般的眼眸,被突然掀起的狂风吹破平静,荡出层层涟漪。这般豪情万丈,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他和丫头的横沟怕是愈发无法跨越了,陈立露出苦涩的笑容。 “众人听令,有余力的武者前往附近缺口防守,此处由本公主一人看守。”一道清冷高贵的声音盘旋于石堰镇上空,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犹如气吐山河般的霸气,勾起众人藏于内心深处的不甘屈服的倔强,即便是此时情势对于人族并不乐观,但武者也不甘心修炼多年,平白喂了那不识人性的妖兽,好歹死前也得为自己、为家人赚的一份荣耀。 石堰镇中一股股灵武之气涌现,色彩斑斓,流光四溢,犹如半空之中突现的流星雨,往其他三处急速爆射而去。 “听到了吗?还能杀那些吃人不出骨头的畜生的去城门口,没受伤还有蛮力的留下来,去城中寻找伤患。”陈立沉稳的声音响彻城墙之上,训练有素的守卫立即分成几队。 “心点,丫头。”跟随大部队的离去的陈立,经过绿紬身后一道饱含浓浓担心的话语随着刺骨的寒风吹入宛如一株生长与于白皑皑的雪地之中的雪莲般高贵冷傲的女子耳中。 “只要你们守住石堰镇,我便不会输。”绿紬的语气中皆是自信,令陈立心神一定,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只是他并不知晓,在他转身的之后,绿紬眼中厚实的玄冰悄然化做千万股柔情,眷恋的望着渐渐远去的健壮身姿,轻声细语道,“只要你活着,我便可活。” 石堰镇上空笼罩肃穆之势,恍如一柄巨刃架于苍穹之上,落不落只在瞬间。众人纷纷屏住呼吸,静静凝视着残缺的北门,大战一触即发。 突然一道巨大的管状物高高举起,众人瞪大眼睛望去,只见巨兽微抬粗长的尾部,其上的伤口已然凝血,并有结痂之兆,在场众人无一不咂舌赞叹妖兽快速的恢复力。还未等众人回神,一阵砰然巨响突兀响彻天际,一道黑影重重拍打在大地之中。早已被妖兽火焰蒸发干燥的尘土纷纷扬起,飞至半截高,旋即悄然散开。巨兽拍打之处已然出现蜘蛛的裂痕,随即不断向外扩散而去。 众人将心提到嗓子眼,极度不安的望向城门上那道依然从容不迫的银白色身影。 阴水幽冥蛇的菱形双眼隐隐有些不爽,连夜袭击了几个村子,还没填饱麾下一群妖兽的肚子。本想等看似难缠的阵法一破,便坐收渔翁之利,吃到美味的武者,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更何况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族女子竟然丝毫不将它放在眼里,区区一个七星武师又能耐它如何,它吐纳细长的蛇信子,空气中飘荡一丝若有若无的甜美馨香,不同于同族的雌蛇,恍若刚开封的陈年佳酿那般甘甜滋润而令它沉醉,微眯的菱形蛇眼流露出肆无忌惮的贪婪之色,收一个人族女奴也是不错的。 绿紬眉头紧皱,阴水幽冥蛇的眼神令她露出厌恶,充斥强烈占有欲的阴冷眼神不停的打量她的身躯,仿佛她已经是它的所有物一般。 “畜生,你看什么呢?” “嘶嘶” 绿紬一声娇喝,令阴水幽冥蛇瞪大两盏灯笼般大的眼睛,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喉咙暴涌而出。 绿紬毫不畏惧,迎面而上。 城中受伤的佣兵见那道银白身影极为平稳的凌空而立,心中大惊失色。能做到凌空而立的除了使用风属性的人,那便只有武师。不知这位倾国倾城的女子到底属于哪种?佣兵为了求证,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女子,静待她出手的那刻。 不知何时开始,原本正中高挂皎洁的圆月悄无声息的倾斜,微风袭过,带着不是这个季节的凉意,令人瑟瑟发抖。树叶飒飒作响,重叠的树影婆娑。被踏平的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妖兽屈服于女子的发出强势威压,匍匐地面颤栗,唯独中间空地处的巨兽挺直圆筒状的身躯,与之争锋。 只见女子轻抬右手,露出一截诱人的皓腕,如柔荑的手疯狂涌出一股磅礴的灵武之气,空气中带着丝丝冰凉的水汽瞬间剥夺,一柄缭绕寒雾的白色长剑突兀的出现在她的手中。 凝固的气氛骤然一变,一股强劲的风急速朝绿紬袭来,轻盈的银白色下摆一闪,阴水幽冥蛇已然失去敌人的踪影,随即一股想将它扒皮剔骨的杀意从背部中段窜上,危险!阴水幽冥蛇强行卷动巨大的身躯,以极其狼狈的方式堪堪躲过。 稳住身躯的阴水幽冥蛇戒备的看了一眼悄无声息出现它身后的女子,旋即斜睨原来所在之处,瞳孔骤然一缩。原本掺杂鲜血的黄土地掺杂点点白色晶状物质,延伸至中部,一座巍峨的冰山矗立,透过晶莹剔透的冰面清晰可见,两头妖兽还保持之前的姿势,神情都未曾变过的凝固在那处。若不是它跑的快,两头妖兽的下场便是它的下场。 感官颇为敏锐的武者却十分清楚,看似毫无温度,折射四溢流光的冰山之下蕴藏极低的温度,竟在瞬息之间将两头活生生的妖兽冻成冰雕。 “有意思,有意思。”老人下巴乱糟糟的胡子翘了翘,轻拍正看得起劲的冰狼王戏谑道,“和你一样的属性,要不等姑娘打完了,你也去跟她打一场?” “嗷呜”冰狼王拒惧怕的往后挪了一步。 老人吹胡子瞪眼的踹了一脚冰狼王的前蹄,布满灰尘的布鞋在它如丝绸的毛发上留下轮廓分明的脚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一句,“真是没出息,都还没打就认输了。” 冰狼王抖了抖有些蓬松的毛发,转眼间有恢复之前的光洁柔顺,发着淡淡幽光的眼睛带着一丝委屈望着老人。主人明明都知道它只是一阶妖兽,如何打得过武师级别的人族呢? 大抵是冰狼王的声音太过洪亮,窝在老人怀中沉睡的女童缩了缩,令一人一兽不由像是被吓着般僵住,见女童只是翻了个身,才松了口气。 左苍忽视眼睛的酸涩感,闪烁的崇拜与敬畏目不转睛的看着今生第一次的旷世之战,内心那股想要变强的欲望恍如牢牢扎根的青藤,受阳光照射,雨露恩泽,茁壮成长。终有一日,我将傲立人界,睥睨天下。 脑袋微微一沉,左苍抬头看去,苍白刚毅的熟悉脸庞上带着一丝少见的微笑,似乎是在激励他,又似乎在安慰依然存着的少许恐惧。 阴水幽冥蛇眼中的轻视荡然无存,凝重的望着眼前看似一尾巴便能扫死的柔弱女子,但贪婪之色依然未消。一朵带刺的玫瑰总是比容易摧残的娇花要好,刺得要它一根根的拔下来才痛快。 它张开血盆大口,比起其余妖兽更为细的锋利獠牙暴露在月光之中,喉咙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般,令人难闻呕吐的腥臭味弥漫而开。突然一股带着恶臭粘稠的黑色液体喷射而出,直逼女子而去。 绿紬早有防备,一股雄浑的灵武之气从玉手涌现,一个呼吸间,数道瀑布状的屏障重重叠现,犹如一匹从天际洒落冰蓝色的布匹。冰障之后,那道曼妙的银白色身姿若隐若现。 众人流露惊骇之色,女子竟然能在瞬息之间筑起城墙厚的寒冰屏障。 ‘呲’ 只见黑色液体犹如活物般附着在冰瀑上蠕动,液体所过之处爆出浓浓的白雾,片刻间便将冰瀑尽数包裹,腐蚀物体的声音与清脆冰裂音交织汇集,形成一股令人暗自揪心的声响。 还未等众人放下心弦,白雾宛如翻腾的云潮,层层迭起。重雾之下一股冰蓝色的光芒忽现,又悄然寂静。浓雾如同烧的滚烫的开水般沸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一团团朝阴水幽冥蛇爆射而去。 阴水幽冥蛇瞳孔骤然紧缩,挥舞较为灵活的尾部重重扫去正向它急速飞来的雾团。在场怕是只有它最为清楚,看似无害的雾团中包裹着的恐怖力量,若是都砸在它身上恐怕真够它吃上一壶。 数十团雾团步步紧逼,岂是一条尾巴能尽数阻挡的。片刻间,几团漏之鱼便逼近阴水幽冥蛇的身躯。庞大却柔韧无骨的身躯稍稍一扭,轻松避过,还未等它反应过来,另一侧一股令人胆寒的恐怖剑气直至眼前。 阴水幽冥蛇已经来不及闪躲,身躯笔直紧绷,蛇口大张,犹如一个大型的吸尘器般将方圆数十里的灵气悉数收集,化作旋风状吸入体内,本就庞大的身躯迅速鼓起,像是一只打满气的皮球。 众人瞪大惊骇的双眼,能这般大量吸食灵气的怕只有妖兽了。众所周知,修行非一日而成,需经滴水穿石之功,人族修炼更应如此。人族身体与其余几族相比,算是极其羸弱的,人族通过打坐将弥漫于空气中的灵气吸入体内,游走与七经八脉之中,运转周身的同时剔除杂质,使其化作精纯的灵气,存于气海之中,从而转化为灵武之气。 倘若有人想快速进阶,走不同寻常的捷径,将大量的灵气吸入体内。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唯一下场便是撑破经脉,修为俱损,变成一个废人。 而妖兽不同,它们有强壮的体魄,更为柔韧的经脉,即便是强行吸入大量的灵气最多只是经脉受损,以它们叹为观止的恢复力,修养几日便能活蹦乱跳。 ‘彭’ 犹如一条灵活的黑色腾蛇自阴水幽冥蛇的大口中游出,化作一面水镜,牢牢接下横于半空中的冰蓝色剑影。强势对碰发出的沉闷声,两种颜色在半空中交织形成浪潮向四周席卷而去。大地犹如一块漂浮在海上的巨木板,来回摆动,来不及扶稳的百姓纷纷跌倒在地。大抵是经历前一次的地震,剩下的城墙像是淘汰劣品后剩下的优质,顽强挺立,仿佛伫立于这片残垣断壁之上的战士,身着斑驳陆离、伤痕累累的盔甲,擐甲挥戈的守护这个城池。 巨兽所在之处黄色尘土飞扬,将它的身躯尽数笼罩。 绿紬脸色有些苍白,平稳悬立的身躯晃了晃,面露凝重之色,这妖兽身躯看似庞大,刚才却能轻盈的避过的攻击,那能腐蚀她冰障的毒液更是令人防不胜防。一旦沾染,别说她身上这件盔甲,就连皮都得褪一层。而这招已消耗体内大半的灵武之气,她却丝毫未有剑气深入血肉的感觉。 如今长时间的消耗战并不适合她,四阶高阶妖兽足以越阶抵抗三星以下武将,若不是阴水幽冥蛇一开场就轻敌,只怕现在她已经陷入苦战了。而且……绿紬蓦然抬头。 半空之中,一只扑扇大蝠翼的金黄色雄狮正垂涎三尺的望着地下的战场,已有些灵智的它做出最为妥当的判断,不是先行攻击穷途末路的城镇,而是静候双方两败俱伤的那刻。一颗四阶的晶核和武师的身躯足以让它进阶。它舔了舔唇,贪婪之色毫不掩饰。 那道巨影在漫天黄沙沉淀之中若隐若现,料峭的寒风卷土而去。皎洁的月光喷洒在纯黑的鳞片上,原本整齐摆列的鳞片开卷,焦黑细微的伤口遍布,显得有些触目惊心。铜铃般大的眼睛染着红彤彤的怒焰,瞪视毫发无损的女子,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族在它的身躯留下伤口。四阶的妖兽终是要比盘踞战场四周,瑟瑟发抖的低阶妖兽要聪明几分,庞大的身躯微微后挪,将空中的两道身影划入警戒视线之内,显然它也没有因为怒火而忘记另一位对它虎视眈眈的敌人。 战场从双方相持不下,变成三国鼎立。任何一方都不愿动手,生怕做了他人嫁衣。 ‘嘶’ ‘吼吼……’ ‘……’ 突然,两头妖兽相互对吼一番,绿紬表情一沉,虽听不懂妖兽的语言,从它们略微狰狞的表情中看出它们似乎达成某种协议,而这种协议恐怕是同为妖兽同族结盟,杀了她这个人族吧。 绿紬看了一眼离她不远的城池,咬了咬丹唇,再次抬头之时眼眸异常明亮,像是做下某种决定,静待对手出击,不如先下手为强。绿紬表情微凝,抚了抚手中那枚制作精美的戒指。一颗圆润的丹药突兀显现。丹药一现,绿紬的眼神闪了闪,最终一口吐下。身上的衣服无风自鼓,灵武之气在经脉中疯狂运行,气息节节攀升,顺滑的三千青丝散落腰际。 大风骤然掀起,沙尘飞扬,迷了众人的眼睛。再次睁眼之时,那一簇风华绝代的身姿,烙印在众人心中,怕是今生今世都难以忘怀。那道银白色的声音依然屹立,墨黑色的头发已然变成无掺任何杂质的纯白色,点点星眸放着丝丝冰蓝之色,煞是好看。 妖兽皆是汗毛直竖,阶品最为高阶的两头妖兽更是流露凝重之色。阴水幽冥蛇眯着眼睛,此时眼前的人族的修为让它有了一丝威压,这种情况只有武将之上的修为才能令它有这种感觉。 城中众人屏住呼吸,空气中的冷意又增了几分,仅仅只穿夏季服饰的百姓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呼出的气清晰可见。百姓抱团缩紧,祈祷兽潮退去,好还他们安稳平静的生活。此时的天空依然褪去奇异的深紫色,聚拢的星辰也缓慢悄然的回归原位。深蓝色的夜空高挂银盘,点点荧光闪烁,众人有些疑惑的抬头凝望,片刻之间,白色片状物遍布视线之内。 “是雪,下雪了。” “居然下雪了。” “这可怎么办?” “……” 众人苦笑不已,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石堰镇处于沿海地带,气候较为炎热,冬日所制的棉衣根本达不到雪天御寒效果。更何况现在是夏季,棉衣都是去年制成,未经裁补,自然比以往差些。就算公主殿下退了兽潮,只怕存活的人都会被冻死。 两头妖兽对视一眼,面露疑惑之色,内心中不安的感觉无限放大,磅礴的灵武之气顺着经脉向毛孔处涌出,在周身形成一股无形的屏障。雪花纷纷,带着无尽萧瑟之意,却无人欣赏。 ‘噗呲’ ‘噗呲’ 雪花落在屏障之上,发出细微的轻声,又瞬间即逝的化开,半点水滴都没有留下。只有屏障的主人能够知晓,的雪花其屏障上时,犹如碰到极浓的硫酸,化开雪花大的缺口。 阴水幽冥蛇心中大惊,没想到这个看似柔软的女子次次出奇招,刚才的雾团包裹冰刀难得能在它身上留下伤痕,这次的雪花反倒更为难缠。 染红的双眼转头望去,雕刻分明的冰剑在朦胧雾气中发射愈发的光芒,女子冰蓝色的眼睛宛如琉璃珠般璀璨,周身弥漫的灵气疯狂的向手中的冰剑涌去,雾气翻腾之间,令人心惊的恐怖气息隐约可见。 翱翔于半空之中的裂空狮竖直毛发,正当众人以为它要扑上前去时,竟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用闪电般的速度闪至几十米外。 裂空狮敏锐的感官告诉它,这招要是落下,就是十个它也不够挡。 “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兀想起,仿佛说话之人就在裂空狮的耳边,裂空狮更是恐惧,体内充盈的灵武之气涌入双翼之中,还未等它煽动翅膀,一道强劲的吸力顷刻包围它的身体,刹那间裂空狮又回到之前的位置。 裂空狮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还未等它清醒,一股滔天的巨浪携带纷飞的雪花席卷而来。能量爆发的瞬间,它清晰的看见,女子那毫无血色的双唇张了张。大概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令它看清女子所说的唇语。 “涣冰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9章 别离 一股强大的能量扫去飞雪,扭曲着空间从天际的一侧划过,重重的砸在两头妖兽的身上,妖兽痛苦的吼声与重物落地的巨响同时响彻。黄沙滚滚,犹如蒸腾于开水之上的热气,冉冉上升,远远望去,像是要将广阔无垠的夜空遮盖。 满天的星辰出现错位重叠的现象却无人观看,众人带着紧张与不安静静凝视着,黄沙尽数散去的那刻。 伴随着妖兽越发虚弱的声音,黄沙渐渐散去。两头卧倒在地,裂空狮已然气息全无,阴水幽冥蛇庞大的身躯渐渐缩,布满蜘蛛裂纹、轮廓分明的痕迹还能瞧出它曾经的庞大,不经意察觉的起伏表明它已经奄奄一息。 大抵是见领头的妖兽已倒地不起,妖兽眼中纷纷露出惧意,后脚后伸,头也不回的扎进密林之中。动作迅速,转眼间活着的妖兽一只不剩,唯独只剩地面上的两只。 半空之中那道银白色的身影似乎见此状松了口气,本就不稳的身形晃了晃,便以直线快速坠落地上。以她如今毫无防御的状态,不死也半残。 突然,一道身影急速飞逝,将那道下坠的女子稳稳接住,正是刚击退兽潮的陈立。入眼的是一张极为惨白的脸,嘴角鲜红未干的血迹不禁让他的手微微一抖,最终搂紧怀中的女子,柔声道,“丫头,你太拼了。” 绿紬并未说话,将身子窝进陈立怀中,已无血色的嘴唇勾了勾。突然,绿紬颦眉抬头虚弱的提醒道,“斩草要除根。” 陈立一怔,面容又恢复之前的严肃,将绿紬放于干净的一处。拳头骤然紧握,一股磅礴的顺着熟悉细的经络运转,毛孔扩张,涌现而出,包裹着骨节分明拳头上。 ‘嘭’ 一股强势的劲气重重砸在一条半死不活的黑蛇之上,原本就矮了半截的土壤更是凹了进去,露出半截蛇身。抬手之时,拳头上浸染鲜红的血液,一颗被砸的扁平、掺杂些许碎肉的蛇头落入陈立的眼中,陈立脸色微微一松,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 眼神有些暗淡的绿紬忽然闪烁璀璨耀眼的光芒,惨白的面色柔和。 那匕首精致巧,匕刃薄如纸片,却锋利无比,手柄处镶嵌一颗冰蓝色菱形晶体,挥舞之间隐隐散发割人的寒意。匕首入肉,像是割在纸片上轻巧,顺着阴水幽冥蛇的身躯割至腹部处,却未沾半点鲜血,血液似乎受到极低的温度,还未流出血管已然冻结成块,一颗婴儿拳头大,带着血丝黑色圆珠落入土地之上,其中仿佛有一股具有灵性的水流在中央处来回游动。 “这是你的。”陈立用自己的下摆蹭了蹭,递给绿紬。 绿紬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疲惫,“你留着吧,我……” 她还未说完话,陈立便把魔核塞到她的手中。手臂隔着厚厚的盔甲察觉起伏有些异常的健壮胸膛,绿紬知道她怕是又一不心踩到男人的自尊心,乖觉的闭上了嘴。 一道清脆的哨声忽然响起,令两人抬头望去,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庞挂着戏谑的笑容道,“呦,我们的公主终于得偿所愿,落入陈大哥的怀中了?” 绿紬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酡红,眼红流转间,令人移不开眼。她拍了拍陈立宽厚的肩膀,示意将他放下来。 “老侯?”陈立惊喜万分,自候原奉旨率军前往云梧国边境支援将军,两人便再也没见过面,想来已有十二年了。 “哎呦,你轻点。”候原扶着胸口上的伤,脸上略微扭曲的表情他并不像声音那般轻松。 “呵呵……”陈立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拍候原的手,关心的问道,“你受伤了?” “别提了。和那头畜生打了一场,差点没死在路上。” 候原朝着一方向努了努嘴,陈立转头望去,一头白狼抖了抖蓬松的毛发,幽眼正不善的看着这里,想来是听到他们两人的谈话。 “不过丫头你这么多年过去,倒是变得厉害了不少。只是不知你用的是什么武技,连头发和眼睛都能改变,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候原肆无忌惮的的打量绿紬,令她不适的侧了侧,冰蓝色的眼睛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那是你孤陋寡闻。区区一阶高阶妖兽,候教头都打不过,本公主瞧着这十几年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绿紬清冷的语气中带着不甘示弱的讽刺,眉头微微皱起。那头白狼的确入不得她的眼,但是它身旁的老人却让她看不透,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两点,老人身上佩戴了能掩饰实力的东西,或者老人的实力在她之上。可如果真是如此,苍岭国又是何时出现这号人的,他来这里又有何目的? 听见此话,候原便知绿紬已经看出他修为倒退,龇牙咧嘴的辩解,“要不是老子当初中了云梧国那帮卑鄙人的阴招,哪里还轮得到那头畜生骑在老子头上。” 刚吐下一颗丹药,恢复点气色的绿紬开口问道,“那个老人?” 候原蓦然肃立,带着一丝敬畏的眼神,轻挑的语气消失殆尽,恭敬的说道,“如果不是他,我和将军只怕已经没命来见你们了。” “咳咳……若是能与前辈交好再好不过,就算不能,也切不可与他交恶。”一道较为虚弱伴着咳嗽声在候原身后响起,苍白刚毅的脸庞突现于三人面前。 “左将军?”绿紬眉头微皱,随即释然,既然候原都出现了,当年一同驻守云梧国边界的左将军自然也不可能出事。 老人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脸上却未见半点疲惫的说道,“这一晚上舟车劳顿,可真是苦了我这把老骨头了。” 老人忽然露出慈祥的笑容,干枯的手掌在怀中女童粉雕玉琢的脸上抚了抚,略带笑意道,“还是你舒服啊,一觉睡到大天亮,几番大动静都没把你吵醒。” “晚辈绿紬见过前辈。”一道恭敬清冷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柔和在人群之中响起,准确不误的落入老人的耳中。半晌过去,却无半点回音,绿紬也不恼怒,又喊了一声。 怀中的女童皱眉动了动,疑有苏醒的征兆,老人这才开口,“女娃娃你声点,可别把老头我的乖孙女吵醒了。” 绿紬斜晲一眼女童,声音悄然调低,“晚辈失礼,还望前辈莫怪。” 老人摆摆手,精明的眼神掺杂锐利,仿佛绿紬的秘密被老人一眼看穿,这令她心慌不已,却硬着头皮开了口,“绿紬外出求学多年,倒是不知苍岭国何时出现前辈这等高人,前辈可否告知名讳?” “放心吧,老头我不过是想找处清静点的地,安静过上几年。对苍岭国这国,老头我还看不上眼呢。”老人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回答。 绿紬表情略显尴尬,人界共有1八国,苍岭国排在末尾处,的确算不上什么大国,“前辈说的是。晚辈在帝都也正好有几座清静典雅的宅院,若是前辈不嫌弃,晚辈这就着人收拾。”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极为明显的拉拢之意。围聚在北门的佣兵拉长了脖子看去,到底是何人竟能让公主如此恭敬对待。 可惜当事人一听百般不愿,像是摇鼓般摇头道,“帝都那处乌烟瘴气的,老头我去了还能过的安生吗?不去不去。” 位于绿紬身后的三名男子对视苦笑,果然前辈不是一个好拉拢的人。 天际的平线上一道刺眼的光芒突兀显现,随着时间流逝,一颗耀眼的金乌冉冉升起,温度渐渐升高,金黄色的光芒铺洒在大地之上,地面上的狼藉清晰可见。 平坦的大地上错落深浅不一的脚印,昭示昨晚这里经历何等触目惊心的战事。横倒一旁的树木青叶枯萎,郁郁葱葱的片树林已有颓败之色。 布满历史痕迹的城墙倒塌大半,厚实的城门歪斜,风儿吹拂,发出‘吱吱’声响,仿佛人轻轻触碰便能将其推到。沙尘飞舞,掩盖与黄土凝固成块的鲜血,却永远不能遮掩这段惊心动魄的历史。 “天亮了,老头我也该走了。”老人眯着眼睛看向刺眼的阳光喃喃自语,但在场之人的修为却足以听清。 结局既已定下,绿紬不好强求,给老人留下坏印象。老人虽不愿跟她去帝都,但绿紬也不忘向老人表示她的善意,“既然前辈去意已决,晚辈也不好强留。若是前辈哪日有了兴致来帝都逛逛,晚辈愿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您。” 这话刚落,老人做出一副沉思状,大约过了半分钟,老人露出贪婪之色,嘴角处隐隐发出可以的水光,“别以后了,现在就好好招待一下吧。” 顺着老人的视线望去,一对发着淡淡赤色光芒的鸟兽拖着马车窝在一块较为干净的地方。鸟□□颈互相捋着光鲜亮丽毛发。绿紬冰冷的脸庞出现一丝不自然的僵硬,果然是不出世的前辈,连嗜好都与他人不同。 一阶飞行兽虽说难得,但对于皇族来说只是事一桩,若是送赤云兽能令前辈对苍岭国,对皇族有好感,别说两只,就算是十只她都乐意,“既然前辈喜欢,我便将这两头赤云鸟送给您。” “好好,还是女娃娃上道啊。瞧瞧左家那子,想请老头我帮忙,啥都没有准备,就知道让老头我做免费的苦力。”老人似乎被绿紬爽快的态度取悦,看着两头妖兽的眼睛蹭亮,看得两头妖兽打了个寒颤后,随后又意有所指的说道。 被指名道姓的左烈苍白的脸露窘迫之色,麦色的皮肤出现一丝红晕,旋即露出苦涩的笑容,若是早知道老人的嗜好,他也能投其所好。 “爷爷。”一道稚嫩掺杂刚睡醒的沙哑声响起,令老人大喜,抓起衣袖擦拭女童额上冒出的细汗。 “鸣儿,你终于醒啦。”还未等老人说话,左苍倒是先开了口,不停的往老人的跟前凑。 “欸,臭子有你什么事啊?” 只见老人衣袖一颤,一道风势顺着袖口涌出,左烈大惊失色喊道,“前辈手下留情。” 左苍只觉他的身形飞逝后退,稳稳的落入熟悉的怀抱之中。接住他的人僵住的身躯在抱住他的同时松了一口气般的松弛,感激道“多谢前辈宽宏大量。” 老人板着脸冷哼道,“哼,正事不会干,就只会跟老头我抢孙女。” 老人直来直去的话,倒是让听惯弯弯绕绕的左烈有些尴尬,连忙领着左苍赔礼道歉。 “爷爷,左苍哥哥是关心我。”坐在老人怀里的鸣儿扯了扯老人的衣袖,声解释道。 女童的话大抵是帮不上什么忙,老人的脸色越发不好,最后转过头去,眼不看心不烦。 “还有,爷爷那两只赤云鸟你不能要。”鸣儿微微皱眉说道。她整夜沉睡,但那个漂亮姐姐带人来见爷爷的时候,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开不了口。听到爷爷张口要赤云鸟,他恨不得立马起身,拽着老人的胡须问老人的老脸搁哪儿了。 老人立即吹胡子瞪眼道,“那是女娃娃自己乐意给的,我为什么不能要?” “你没帮人家忙,怎么能要人家东西呢?”鸣儿掐着腰,瞪大眼睛跟老人争辩。 一双与老人相似的眼眸熠熠生辉,不甘示弱的瞪着老人,爷孙都极其固执,谁也不想对方低头,气氛冷凝下来。 绿紬本想开口劝上几句,却感觉有人扯了扯她衣袖,偏下头去,一双明眸正对她调皮的眨眼睛,仿佛在告诉她没事。 墨色的眼睛虽闪着明亮的光芒,但光芒之下沉淀着淡淡的灰暗与疲乏。老人瞧见后,像是泄气的皮球般,垂下无力的肩膀,妥协道,“行,行,不要就不要。我还不稀罕呢。” 老人话是这般说,脸色显露肉痛之色不减反增,他那鲜嫩多汁的赤云鸟肉。 “谢谢姐姐的好意,不过我们不能收。” 绿紬微微愣神的看着眼前躬身道谢的女童,瘦弱的身躯倒着一件略微宽大的麻衣,暴露于空气中的半截皓腕渐渐升温的阳光下发出温润的光泽,稚嫩的眉宇间依稀看出日后的倾城之姿。宛如弯月的眼睛令人心生好感。绿紬冰冷的脸庞带着柔和的笑意,“不过是一点心意罢了。” 见鸣儿走远,老人靠近冰狼王,悄声道,“不如你去挑战那女娃娃,以那两头赤云鸟为赌注?到时候我分你一半。” 冰狼王斜睨了一眼打着商量的老人,喘了一口粗气,昂首挺胸的走向鸣儿。主人都说了不要那两头妖兽,还不死心。 身后传来老人气急败坏的声音,“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看我哪天不把你的皮毛拔下来做坐垫。” 沉吟半刻,瞧见鸣儿正与臭子聊得正欢,当下更为不爽,不耐的喊道,“鸣儿,该走啦。” “好。”鸣儿头也不回的朗声回答。随即朝左苍等人说道,“那鸣儿就先走了。叔叔们,左苍哥哥……再见。” 说到这里两个孩子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年幼的他们依稀明白此次分开,也许就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见面。 突然左苍身形一晃,转头瞧见正龇牙咧嘴对他挤眉弄眼的候叔叔。 见左苍一脸不明所以,候原也是干着急,左烈在身边,他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让左苍拐人,只能一个劲的使眼色,希望他能明白做叔叔的苦心。 绿紬脸色阴沉的看着候原的动作,咬牙暗骂,好你个候原,居然使出这般不要脸的手段。 大抵是候原的卖力举动,终于把左苍的榆木脑袋敲开,他心急的抓住鸣儿的手,转念想这不合规矩,又轻轻分开,指尖的细腻质感令他搓了搓,脸涨红,抿着嘴角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 一旁的候原暗自着急,左大爷你倒是说一句话啊,不然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左苍哥哥?” 大概是鸣儿的声音给了左苍些许勇气,左苍终于说出他的心声,“鸣儿,要不…要不你和你爷爷去我们家吧。我听我爹说左家在帝都有大房子,我分给你住,到时候我们又能天天一起玩。” 话落,左苍冒汗的手心在衣衫上蹭了蹭,心中紧张的盯着鸣儿有些苍白的嘴唇。几位大人的心也同左苍般提起,静静等待女童回答。 “你这臭子,老头我一不在,就想着拐我孙女,是何居心啊?”老人瞧着鸣儿半晌不过来,喊人又不应,只好过来拉人,不想一靠近就听见左苍的好,立即蹬着破烂的草鞋过来,下巴的胡子滑稽的翘了翘。 “爷爷,不是这样的。”鸣儿略微头疼拉着老人的衣袖,也不知今天老人火气为何如此旺盛。 众人遥遥望着这边,大有瞧热闹的意思。能让绿紬公主青睐的前辈,到底会落入哪一方势力,当真是令人期待不已。 “你个傻妮子,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啊,把你卖了,你还帮别人数钱不知道啊。你刚才没听说啊,左家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去打算给人家添肉末啊。”老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责骂鸣儿。 “前辈是晚辈考虑不周,还望前辈大人有大量。”左烈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不开口阻止,只是希望鸣儿能亲口拒绝左苍,省得左苍钻入牛角尖埋怨他,说到底还是纵容惹下的祸根,连忙赔礼道歉。 “子不教,父之过。”哪知老人不依不饶,手掌一翻,一股雄浑的红色灵武之气暴涌而出,渐渐升温的空气又添了一笔燥热。 绿紬身形微僵,恢复一丝红润脸色转眼煞白,极为忌惮的戒备老人,他虽未施展威压,却像是有无形的压力向四周扩散,闪着红光的灵武之气一现,她体内正缓慢运转,修复损伤经脉的灵武之气仿佛受到压制停滞。绿紬转头瞥了一眼,正准备拔剑救人的陈立,咬咬下唇,左烈不仅是苍岭国的大将军,还是陈立的上司,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救,只是不知她的最后一击到底能挡下老人的几分力。 还未等众人出手,老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至左烈面前,红光大现,掩去众人视线,只听见两道击中身躯的沉闷声响起,两道重物落地之声陡然响彻空地。 ‘噗’‘噗’ “爷爷不要” “爹” “左烈……” 多重声音交织汇集,众人瞳孔骤然紧缩,目不转睛的望着黄尘弥漫掩盖的一处。 老人背着手,神采奕奕的站于一旁,他跟前紧闭双眼的两道身影斜躺,让人看不清是死是活。 “咳咳,左烈……”一道急促喘息的女声,挤出人群,若不是身边的女子拉着他,怕是已经冲到左烈身边。 “爹。”左苍脸色煞白的看着躺倒在地的父亲,两眼呆滞,双唇微微发颤,身躯仿佛坠落冰凉的寒潭般瑟瑟发抖。 鸣儿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熟悉且陌生的爷爷,为什么转眼间事情会成这种地步? “老头,我看你人模狗样儿的,没想到你竟然是杀人不眨眼的畜生。今天我便替天行道,休要怪我不尊老。”站在左夫人身边的女子眼睛充满怒色,手中锋利的匕首微微转动,骇人的寒芒突现。 “住手。” 正当她准备出击之时,一道虚弱却异常熟悉的声音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响彻。 飞扬的尘埃在炙热的空气中悄然归于尘土,两道身影清晰可见。 左烈呆愣的坐在地上,常年压在身体内部的枷锁缓缓断裂,那股久违、雄浑的灵武之气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从气海处陡然涌起,极为熟练的在受损的筋脉中游走,带着刺痛感传至身体的每个角落。 “哈哈……咳咳……哈哈……” 忽然,他仰天大笑,想将修为被封印十几年来的憋屈倾吐而尽。 绿紬眼中异光闪动,露出了然之色,怪不得她瞧左烈的修为不增反推,原来是被人封住了。 “咳咳…嘶…前辈,你好心帮晚辈解了封印,晚辈甚是感激,但是能不能轻点?”候原强撑着身体坐立,五官扭曲的捂着鲜血染红的胸口处,脸上的苍白之色又添了几分。 “哼哼。”老人不爽的转头,矫健的翻身上了白狼的宽阔的背部,催促着刚回过神来的鸣儿。 “多谢前辈。”左烈涨红着脸,语气之中掩不住感激之情。 冰狼王轻盈的的脚步一跃,只见柔顺的白毛在跳动中浮动,转眼间那道白色身影已在百米之外,老人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两个子好歹是陪鸣儿玩了几年,这恩情我替她还了。” 左烈愣了愣神,随即苦笑的摇头,真是一个古怪的老人,住在渔村这么多年,看似孤傲不与人交际,怕是不想欠人情吧。 左苍不舍的看着白狼身上似乎争吵不停的两人,直至白狼的身影完全没入森林都未收回视线。一只冰凉的手掌悄然放在他的肩膀之上,无声的安慰他。抬眼便落入温柔而坚定的眼眸中,仿佛给予他希望般,在他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一定还会再见面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0章 一个男孩 偌大的森林处,入眼皆是参天大树,郁郁葱葱,连片的树冠相连,显得密不透风,给这片森林添上不少阴郁,偶尔微风吹拂掀起绿色巨浪,点点斑驳落入密密麻麻、无人惊扰的草丛中,煞是好看。 ‘窸窸窣窣’ 一道极为特别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林中响起,只见一眉清目秀的女童正拿着一棍子熟练的敲打四周,有些艰难的行走在已然及膝的草丛之中,一头雪白毛发的白狼紧随其后。 白狼身上一位老人牢牢盘坐,老人垂头闭目,呼吸平稳,胡须规律的抖动着,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这便是离开石堰镇的鸣儿一行人。 鸣儿等人离开石堰镇之后并未返回渔村,反而进了没泊森林。老爷子前几日还如同游玩般的左看看,看了几日觉得乏味,整日在苍狼王背上打瞌睡。正因如此,这几日鸣儿与白狼的关系倒是日益增近不少。 夏季的森林比海边清凉些,少了咸湿的海风,却多了令人烦躁的蝉鸣。苍狼王微眯双眼,耸耸鼻子紧随在鸣儿的身后,带着绒毛的双耳一动,身躯突然前伸,沉睡的老人毫无防备的身形一错,从白狼柔顺光洁的毛发中滑落,一头扎在了草丛中。 “嘶嘶,你这笨狼打架打不过人家,现在是……”老人侧脸湿漉沾着一些草絮,显得有些滑稽,他怒瞪着白狼,目光下移,满腔的怒气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消散而去。 杂草丛生的森林中唯独一道白色身影异常明显的站立,柔顺光洁的毛发在阳光中闪烁光泽。只见它的獠牙轻巧的叼着女童的衣领,眼神中充满无辜。 鸣儿悬在半空中,无奈的摊摊手,她不是故意的,最近也不知怎么,总是昏昏欲睡,走路能睡着,吃着饭也能睡着。 老人无声的叹了口气,以往总是明亮的眼眸些许暗淡无光,眉宇间萦绕疲惫,原本圆圆的脸在几日的丛林生活中消瘦了许多,老人有些心疼的理了理鸣儿凌乱的头发。 “爷爷,为什么我最近总想睡?”鸣儿皱着眉头问道。 “唔……大概是长身体吧。”老人牵着鸣儿的手前行,支支吾吾的回答。 鸣儿沉吟片刻,极为认真的回道,“哦,那为什么左苍哥哥不会呢?” 老人一听,立即横眉竖对,大声嚷嚷道,“你怎么和他比?你是我的孙女,又不是臭子的孙女。” “哦。”鸣儿默默回声,乌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老人,仿佛看出了什么,令老人心虚不已,不自然的咳声转头。 随着烈阳的高升,林中蝉鸣愈发高昂,令听闻之人头脑发胀。此时,风与树叶演奏的飒飒声响,倒像是之音,林中之人有些沉醉。 鸣儿与老人漫无目的的行走在没泊的边缘地带,老人并未说什么,鸣儿隐约察觉到,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回渔村,而是在这片偌大的森林生活。 边缘地带常年有行人走动,植被不如偏僻之处旺盛,鸣儿也不同刚才那处走的磕磕绊绊。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鸣儿的体力有些不支,汗水染湿了布满红霞的脸,苍白的唇也添了几分颜色。 忽然脸颊的一侧像是被什么扫过,痒痒的,鸣儿转头,一颗脑袋凑过来,在她身旁蹭了蹭,拳头大的眼睛看似有些骇人,却带着人性化的关心,示意她可以坐在它的背上。 鸣儿拍拍白狼的脑袋,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道,“白没事,我还能走。” ‘咻……’ 老人刚欲开口说话,便听见没泊森林的深处方向传来声响,似乎有东西急速朝此处而来。 白狼似乎也有所察觉,前蹄一跨,将鸣儿的身躯隐藏,朝着声响处显露獠牙。 一道白影闪过,还未落地,随即便被跟在身后的一道快如闪电的影子牢牢抓住,动作迅速,仅在一瞬之间。 鸣儿眨了眨跟不上动作的眼睛,直到那身影停稳,探出头来,她才将其看的一清二楚。 那是一个奇怪的男童,他似乎与鸣儿年龄相仿,虽看似比鸣儿瘦弱,但仔细观察,便可以看到瘦的身躯到底有多精壮。短发杂乱无章还夹杂几片枯枝落叶,脸上无一处干净,沾着黄泥和不知哪来的红褐色,看着像是血液干涸痕迹。身躯披着简单的兽皮,暴露的健康麦色皮肤上伤口密布,主人毫无在意,只是令其自生自灭。最为严重是手臂的伤疤,足有半截筷子长短,似乎是什么猛兽抓伤而成,皮肉开卷,所幸的是伤口并未受感染,鲜血凝固,已有愈合之昭。双脚大抵是常年不穿鞋的缘故,伤痕累累,掺杂黑色的污渍。 男童黝黑的右手提溜一只肥硕的兔子,眉头微皱,显然这兔子并未让他满意,喉咙不能忽视的火辣令他顾不得那么多,张口咬下,一股温热带着腥味的血液滋润灼烧的喉咙。紧绷的身躯还未松弛,他便察觉周围正散发着一丝令他忌惮的危险。本能比脑子更快,令他迅速反应,旋即退至他认为的安全距离。 老人摸着胡子瞧着前方少年如同兔子般迅速的身姿,叹为观止,年纪不修炼身法,便有如此速度,实属难得。 男童瞳孔一缩,又是后退了几步,同时戒备着眼前一行人,饥饿感让他的精神更加集中,直觉告诉他中间的女孩对他构不成威胁,但是……他的眼神在她两侧的来回游走,最终停留在普通又邋遢的老人身上。身躯悄然弓起,犹如一头正在暗处监视猎物的猎豹。 鸣儿探头瞬间撞入一双充斥着凶残狂暴的眼睛之中,那是一双她从未见过的眼睛,明明其主人是人族,却没有属于人族的情感,布满血腥与杀戮,似乎只要他们一动,他便会像疯狗般咬上来。鸣儿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白的场景,有种男童与白狼是同族的错觉。 时间仿佛静止在那刻,几只蟋蟀调皮从一株草跳到另一株,期间停下瞧了瞧不动的人们,旋即没了兴致的离开。肃穆伴随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这片空间蔓延,惊得不远处树上的松鼠四处乱窜。 一道破风声蓦然响彻,鸣儿感觉周身空气骤然一顿,身边之人已经窜出几米远。她有所感应的转头望去,只见老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手中不知拿着何物,皱着眉头端详,那男童正被老人死死的夹杂腋下挣扎,而下方正躺在一头被他咬断喉咙、短暂抽搐的兔子。 鸣儿凑着脑袋看去,那是一块婴儿拳头大的红色石头。石头头部钻有孔,穿着粗糙的绳子挂在男童的脖子上。一侧有些平整,延伸连接弯弧,看着像是一颗有些肥硕的弯月,弯月中部段有道裂痕,裂痕极为工整,仿佛是有人刻意用利剑切开。大概是常年的抚摸的缘故,其表面十分平滑,仔细观察发现其上带着些许坑点。 不知是哪来的风席卷而来,掀起头顶的绿浪,阳光纷纷从缺口倾泻而下,照射在石头之上,石头仿佛变成通透的玉石般折射阳光向四周扩散,隐约之间,石头的内部有到异光闪烁而过,仔细瞧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子,你这石头倒是不错。”老人咂舌称赞,眼神中带有惊艳、稀奇,独独没有贪婪。 在大陆上游历多年,见过不少稀奇的玩意儿,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石头,老人心中暗自想到。 男童生气极了,在老人手上不停的挣扎,面容狰狞,配上一对染红的双眼显得极为恐怖,喉咙中不断发出类似猛兽愤怒的低沉声,只要老人稍微松懈,他将毫无犹豫的挥爪攻击。 老人大抵是度过了新鲜期,双手轻轻一抛,将男童甩开。本以为男童会自傲地上滚上几圈,不想他敏捷的在空中转个身,双脚踏踏实实的落在地上。 男童迅速摆出攻击的姿态,双脚爆出一股劲气,毫不犹豫的朝老人撞去。 老人眉头微挑,他没想到这子居然敢主动攻击,手臂一抖,软软的衣袖瞬间变得像铁板一样坚硬,尽数接下男童杂乱无章的攻击。 鸣儿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还未等他回过神来,男童的目光已然放在她的身上。 男童在老人手下过了几招,便知晓他打不过这人,立即将目标转移至手无寸铁的女孩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至她面前,带着干涸血液尖利指甲的手掌撑直,不假思索的朝女孩不足成人巴掌宽的白皙脖子刺去,那位置是大动脉的所在,一掌下去,她就会承受血液流尽的痛苦而死去。 想到此处,男童不禁贪婪舔了舔开裂的嘴唇,他似乎还没有尝过人的鲜血,不知是什么味道? 一道白色身影蓦地出现,一股令他厌恶的气息扑鼻而来,还未等他反应,便被一爪子压在地上。背部厚重的爪子压得他难以呼吸,他喘着粗气拼死挣扎,可惜冰狼王可没有老人那般温柔,直接用蛮力压制,使得他无法动弹。 冰狼王低头在男童的身上嗅了嗅,突然露出獠牙,冲着男童发出厌恶的吼叫声。 “白。”鸣儿出声喊道,刚才的瞬间她看见白似乎想要杀死这个与她一般大的孩子。 白狼耳朵微微动,犹豫片刻,最终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獠牙。右蹄微抬,熟练的露出一锋利的指甲,割断男童脖子上的绳子,勾出红石把玩。 男童动弹不得,只好怒瞪白狼,可惜白狼正颇有兴趣的玩着红石,并未往他这处瞧。 老人奖励般的拍拍白狼的脑袋,蹲下身子嘲笑道,“傻子都放你走了,还这么蠢的回来。现在好了吧,石头没了,还被头蠢狼压着动不了身,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人一席话引得一人一兽发出类似的怒吼,老人却死不悔改掏了掏耳朵,正打算继续嘲笑,被鸣儿喊了句爷爷,便撇了撇嘴躲到树下睡觉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个人在森林里?”鸣儿表示出她的友好,对男童微笑道。 回应她的还是一道怒吼声,声音中蕴含着略微熟悉的声波,鸣儿脑海中亮光闪过,只是太快,她并未抓住。 “你……别生气,我们并没有恶意。” 男童红色的眼睛中充满怒气,只要白狼松了力道,他便会扑上来杀了她的眼神,令鸣儿有些心惊,脸色吓得有些苍白。 “唔……” 大抵是察觉到鸣儿的害怕,正玩着兴致盎然白狼,利索的给罪魁祸首来了一爪子,声响大的让鸣儿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男童憋屈的咬咬牙,眼眶中冒出些许水花,却依然固执的瞪着鸣儿。 鸣儿忽然不害怕了,白皙的手掌在他的后脑勺轻轻的揉了揉,关心道,“疼不疼?” 不想男童不识好人心,想朝鸣儿的手臂咬上一口,还未行动,便被一爪压进草地。力道之大,鸣儿甚至清晰的瞧见土地凹陷。 鸣儿脸色惊变,立即扯着白狼的右蹄,焦急喊道,“白快拿开。” 白发出一道不屑的气声,乖巧的抬起爪子。 男童抬头时,鸣儿突然发出犹如银铃般的笑声,令他不由怔住了神。那是他听过最为特别的声音,比起时常听闻的龙吟虎啸声,森林中常年泛起的绿浪声都更为美妙动听。单薄瘦的身躯在绿意的衬托之下,显得无比耀眼。 此时,白狼压住的男童仿佛被定住身一般,呆呆的望着鸣儿,时刻充满凶光的眼睛倒映着她的身影,嘴角四周沾满黄土块与草屑,看着像是长着不同颜色的胡子,显得极其滑稽。 “我叫鸣儿,周鸣儿。你叫什么?” 脸上痒痒的感觉扫动令男童不适的偏头,一只轻轻便能折断的皓腕伸至眼前,他流露出一丝不解之意。常年生长在这片弱肉强食的森林,强者为尊,弱者为食是他从记得最为清楚的道理,他已经败了,为什么这个与他相差无几的女童不杀了他,不管他攻击多少次,她都会不厌其烦的表达她的善意。 男童的迟疑并没有让鸣儿收回手,她依旧举在半空之中,静静的等待男童回应。时间像是静止般,偶尔微风拂过,迷了白狼的双眼,不禁举爪扫了扫。大概过了半刻钟,男童才缓缓抽出已经看不出原色的手,像动物般收起利爪用手背试探般的慢慢靠近。 也许是男童怕手上的污垢玷污了这双干净的手,轻轻触碰了下,便迅速收回,不想有人比他更快,一把抓住他的手,那柔软的触感令他想起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玉石。 不远处的老人望着色差极大的手紧紧相连,眼睛微微眯起,努了努嘴,最终半个字都未说出口,只是随手折了狗尾巴草,塞进嘴里,眼不见为净的闭上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1章 叫利牙吧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你的家在哪里?” 伴随着午后令人烦躁的蝉鸣声,女童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男童的名字。大抵是天在这杳无人烟的森林呆久了,难得遇到与她年龄相仿的孩子。鸣儿显得要比平时活跃些。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每当她重复问题,男童明亮黝黑的眼睛暗了暗,起皮的嘴唇努了努,未说出半个字。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垂下头去的孩子最终引起鸣儿的注意,带着心翼翼的语气问道。 “估摸着这家伙也没个正经的名字。”老人取出叼在口中的草,扶了扶歪至一边的头发,漫不经心的说道。 “瞧瞧那一身的行头和浑身的压制不住桀骜不驯,哪里像是一个正常人养大的孩子。”老人隐晦的瞥了一眼男童身上的伤痕,若说是猎户的孩子,出现于森林之中,倒也能信上几分。可那不同寻常的身手该如何解释。身上的抓痕与齿痕又该如何解释,伤痕的深浅足以说明当时的惊险。 身躯能在次次重伤中化险为夷,存活至今,岂是寻常猎户的孩子。 鸣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你没名字的话,我给你取一个好不好?以后总不能只叫你喂吧,人总该有个称呼才是。” 男童依然记得老人刚才的所作所为,像头猛兽般不断冲老人的龇牙咧嘴,恨不得冲上去咬上一口。 “好不好?” 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掌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企图引他的注意,男童顺势望去,撞入一双充满希冀的眼睛中,那异彩不禁令他沉沦,无意识的点下了头。 老人得意的挑衅不得动弹的男童,悠闲弹了弹衣袖,蓦然发现原本完好无损的衣袖上多出一个洞。仔细一看,倒像是有人将布咬下般,边缘区的布料颜色略深,数根线头在空气中飘动。 老人脸色一黑,旋即又摆出一副肉痛的表情,这可是他最好的一套衣服了,没想到居然被这子下了毒手。老人转头便瞧着男童那一口洁白锋利的牙齿,心中极为气愤,道,“就叫他黑好了,牙尖嘴利我瞧着都赶上白了,正好和白凑成一对兄弟。” 话音刚落,便引来两道凶狠的眼神,老人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浓厚的□□味,只要一点火引子,立即全场燃起。 鸣儿见男孩身上满是污泥,倒是与其贴合的紧,不由掩嘴偷笑起来。有趣是有趣,但也不能如此随便当作男孩的名字,反驳道,“爷爷,你怎能如此随便呢?” 老人怕是猜到孙女会拒绝,毫不介意,伸手拿开夹在前额碎发的枯草,一派悠闲的伸伸懒腰。 男童看着眼前愣神的女童,好是遇到何等难事,眉头紧紧皱起,又有意识般的偏头看向树梢。男童顺着视线望去并未发现什么,倒是觉得女童的行为极为有趣,正专心致志的盯着她。 突然,鸣儿眼中的神采忽闪,宛如几夜前的划过的流星,璀璨迷人,她欣喜道,“不如叫遇好了,表示我们今天相遇。” “哈哈,瞧那家伙的嫌弃的样子,鸣儿啊,看来还是得用爷爷取的名字。”男童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令老人心情喜悦,迫不及待的对自家孙女说道。 还未等他高兴多久,一双充满鄙夷的眼睛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眼神中仿佛在说,你的名字取的也没多好。 老人的笑容戛然而止,杂乱的胡子翘了翘,赌气的偏过头,既然是喜欢遇这个名字就叫遇去吧,反正和那头白狼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鸣儿涨红着脸急忙否定,可看了男童一眼,便如同泄气的皮球,刚才的兴致勃勃如潮水退去。鸣儿常年呆在渔村,见闻不过是村长爷爷有空时说的几个脍炙人口的故事与早年游历苍岭国的事迹,实在达不到书生所取的儒雅名字的水平,瞧瞧白的名字便能知晓一二。 “我一定会去取一个好听的” 大概是在同龄孩子面前,鸣儿也比在渔村更为争强好胜,在所处的空地处,像是学着大人的的模样,背着手打转,没有大人的沉稳,却煞是可爱。 树上数只鸟儿俏皮在树梢间窜跳着,时不时发出欢快的啼鸣声,有几只控制不住好奇心,悄悄靠近最近的树梢,偏着头瞧着树下几人怪异的动作,四起的啼鸣声仿佛是在互相讨论几个人族的正在做什么…… 老人趁着鸣儿正在想名字的空档,凑近男童的身边,难得好心的劝道,“家伙,我劝你还是接受我取的名字,不然……” 男童瞪大眼睛看着蹲在他面前的老人,被白狼压制的身躯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却还不忘虚张声势的威胁老人不要继续靠近。 “唔……” 男童吃痛的捂住后脑勺,眼眶中泛起些许泪花,望着正对拳头哈气的老人,也许他还不懂表达自己的委屈,只是更为凶狠的回瞪回去,得到的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个傻蛋,我可是为你好,还敢瞪我。”老人挥着拳头的威胁,最终泄气了,这个野人压根不知道什么叫收敛锋芒。 男童的确不知如何收敛,脸上的愤怒毫不掩饰,眼睛中怒意与憋屈交织,独独没有害怕。 老人对这种硬骨头着实喜欢,就爱逗得男童脸红气粗,恨不得张口咬上去。带着水印的衣服在斑驳的光影晃动,齿痕清晰映入鸣儿眼中。 悦耳动听的声音在林间响起,“不如叫利牙好了。” 两人一兽皆是一愣,老人已将取名一事抛至脑后,白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眼睛追随着乱窜的鸟兽打转。当事人呆呆的看着弯眼微笑的女孩,心中正想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为了一个不相识的人,费劲脑筋的去想名字。对于他来说,这个名字可有可无,只不过是此时的代号。她却像是为了承认他的存在般,为他定下名字,眼神中包罗满天星辰般,熠熠生辉,促使令他又一次的点头,幽瞳中的美景为其绽放,把他的心神尽数带走。 “利牙,利牙,我的名字叫周鸣儿,你可要记住了。”鸣儿想着从今以后住进这片林子,低头不见抬头见,总要互通姓名才好。 利牙愣了愣神,还未开口的嘴微微开启,一道略带沙哑却并不难听的童音传来,“米尔?” “是鸣儿,鸣…儿。”鸣儿莞尔,又是耐心的教一遍。 利牙歪着头,学着鸣儿的口型,“迷…尔。” “鸣……儿” “冥……而” “是鸣,不是冥。” “冥……儿” “……” 老人望了一眼缓慢向西面偏去的太阳,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瞥了一眼正玩的开心的两个孩子,是时候该出发了。 “鸣儿走了。”老人喊道,背着手先行一步,再不出发,夕阳西下都找不到落脚点,这把老身子骨可是受不了几天的风餐露宿。 “好。”鸣儿头也没回,向利牙说道,“我走了,以后在这片林子里可就你一个朋友了,你可记得来找我玩。” 利牙还未回过神,鸣儿便起身离开,步伐如同一只轻盈美丽的蝴蝶般,紧跟在老人的身边,刺眼的阳光为她的背影镀上朦胧的金色,令利牙移不开眼睛。 “白。”过了半晌,鸣儿隐约觉得不对劲,回头便瞧见白还是压在利牙身上不愿动弹,语气中略带丝丝怒气。 白的耳朵一动,抖了抖白色的毛发,极为高傲的瞥了利牙一眼,屁颠屁颠的跟上鸣儿,临走时还不忘带走从利牙身上扒下的奇异玉石。 待一行人不见踪影,利牙才心翼翼的起身,鼻子耸了耸,选定一条他认为安全的道,刚要出发,蓦然想起玉石还在那头白狼处,泛着凶光的眼睛看向那行人离去的方向,目光中些许挣扎,最终咬咬牙窜进茂密的树林之中。 时间在赶路之间过的总是很快,还未走多远,夕阳便染红天边的一角,层层的白云透着红色犹如春季盛开的红色鲜花,煞是好看。片树冠遮挡的树林仅凭几道道微弱的光线还能分清前方是路是树。 这个时间在村子里已经能看到家家户户支起袅袅炊烟,鸣儿一行人也不例外。 一棵三人才可环抱的大树之下的空地处架起火堆,火上正烤着一头焦嫩的野猪肉,香味四溢,勾的人肚子直叫唤。一旁正斯条慢理的享受生猪肉的白,嘴角的白毛沾上一圈红色血迹,令人恍然大悟,它并不是温顺的宠物,而是一头可以号令狼群的狼王。它耸了耸鼻子,顿时觉得异常鲜美的食物有些难以下咽,贪婪的望着美食,嘴角处出现一道可疑的水渍。 “别想了,我是不会给你吃的。”老人背对白狼,显然并没有关注白狼,背部受到炙热的视线令他无法忽视,便回了一句。 “嗷……”白狼低吼一声,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惹人心怜。 老人缓慢的转动树枝,使野猪肉均匀受热,没好气的道,“别装可怜,我这块肉这么,还得顾着鸣儿,你那么一口,我们爷俩还吃啥?” 白狼有些失落的垂头,忽然瞧见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睛朝它俏皮的眨了眨,偷偷给它递了一块。獠牙咬下的那刻,香味溢满口中,油而不腻,它难得细嚼慢咽的品尝,吃完还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看着在火上烤着的肉块。 火光摇曳,连老人脸上的褶子都照得一清二楚,偶尔窜起,灼烧肉上渗出的油脂,令人不禁咽了咽口水。老人蓦然偏头,只见火光未能照亮的一角,树丛繁茂,瞧不见半点缝隙,若是听力好的人便能听见轻微的声响传出,听起来倒像是肚子叫唤的声音。老人挑了挑眉,心想,这家伙倒是沉得住气,跟了一下午,中途有几次都能偷袭,却忍着不出手,看来家伙打算一次成功,等到防御最弱的时候动手。 老人瞥了一眼正愤恨吃着肉,毫无反应的白狼。这家伙倒是有那么两下子。 “爷爷,快烧焦了。”鸣儿见老人半晌不转,火上烤着的野猪肉已有烧焦之味,便急忙提醒道。 “哎呦,我的外焦里嫩的烤肉啊。”老人连忙拿起,瞧着肉上一片焦黑,面露肉痛之色,这可是他烤了半个时辰的成果,都怪那个混子,老人恶狠狠的瞪了那簇树丛。 树丛之下,正僵着身躯的利牙接受到老人的眼神,眼睛闪过疑惑之色,难道他暴露了?随后立即否定,连那头嗅觉灵敏的白狼都没发现,他怎么发现?保险起见,利牙更是心谨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眸子璀璨,紧紧的注视前方灯火明亮处。 入夜,微风带来丝丝寒气,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树林中一处亮起橘黄色的光芒,随着风儿摇曳不停,却看起来暖和。 火堆高燃,爆出些许声响,令睡至一旁的鸣儿动了动身子,团在一旁的白狼似乎有些感应,安抚般的蹭了蹭她,鸣儿不消片刻又沉沉睡去。 漆黑的夜幕中突现一双明亮的眼睛,犹如潜伏夜幕之中的野兽,隐秘却又潜藏致命的危险。眼睛仿佛怕惊动何人般心翼翼的转动,观察着亮光处的人们的一举一动。 夏季的温度令人族不适,却是虫类繁衍的绝佳时机。林中空气湿润,随处可见的虫类在树梢下盘旋,更有几只饥饿的蚊子,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缓慢的靠近倚在树下的人。 老人一向好眠,不管环境多么恶劣,雷打不动。可今晚却是难熬的夜晚,老人紧闭双眼,意识清晰的注意周围。老人有些不耐的转身,心道,这子倒真是沉得住气,都过去两三个时辰了,也不见他动弹。可怜他这把老骨头,还要跟着熬夜。 老人一动,令欲动身的利牙僵住身体,等待片刻,老人的呼吸又一次平稳,利牙才悄声行动起来。利牙不敢托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那头卧在地上的白狼注意,即使他已经用了掩饰气味的草药。 利牙的行动缓慢且熟练,所有的动作像是刻在他身体上,每一步都是精准计算过,毫无偏差。他的目光专注的观察,像是一头潜藏在草丛下的猎豹,紧紧的盯着前方的鹿群,一旦出现破绽,迅速跃出,咬断脖子。 他的目光关注的地方始终只有一个,那便是随着白狼呼吸狼爪下若隐若现的玉石。 行动前,他习惯的舔了舔嘴唇,前方不足五米的距离,令他的心跳动作提到极致,他最能得手的机会仅有一次,错过这次,那石头便拿不回来了。掌心中湿滑的感觉让他撇了撇嘴,他蹭了蹭有些脏乱的裤子,咽了口水。 ‘飒飒’ 树丛无风自动,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爆射而出,像是投下的一块湖石,惊得已是沉寂一片的森林惹起不的喧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2章 跟踪者 深夜,万家灯火寂灭,错落有致的房屋传出沉睡时的平稳呼吸,显得极其安静。一向喧闹的森林也不例外,万兽沉寂。偶尔几个倒霉的佣兵不慎闯入妖兽的巢穴,引起一阵轩然大波,露宿于林中的人也不掉以轻心。无数双闪着幽光的眼睛在夜幕中亮起,犹如坟墓中亮起的簇簇鬼火,显得极为骇人。 一道破风声伴随树丛抖动的声音骤然响起,惊动卷缩在树上的几只松鼠,它们耳朵轻微抖动,睡眼朦胧的望向声音处,火光闪动,照亮几处阴暗。 白狼瞬间惊醒,泛绿的眼睛竟比柴火燃起的火光更为夺目,目光清明,甚至未能看出它睡过。还未等它看清,一道身影闪过,迅速窜离它的身边。速度之快,令它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见那身影便要窜入漆黑的森林之中。不想,一阵狂风紧随其后,待它再次睁眼之时,那道身影的真实身份赫然显现。 那是他们中午遇到的男孩,今晚的他比初见那会儿,看起来更为干净,脸上的污泥已被洗净。但又换上绿色的画痕,看上去极其滑稽。依然沾着污垢的手上紧紧抓着一颗它爱不释手的玩具。 “家伙,跟了一下午,现在才动手,挺能耐的啊。”老人牢牢地拽着利牙的后领,使他无法动弹,调笑道。 老人的话令白狼的白毛微微蓬起,喉咙中发出低沉的恼怒声,爪子下前一秒还握着实物的感觉并未消失,那鬼在它还未察觉的情况下夺走了石头。更令它生气的事,这个讨厌鬼跟在它身后一下午它都未发现,这是表示它冰狼王无能吗?输给一个鬼,它不甘心。 利牙眼中闪过惊讶的目光,没想到他如此心谨慎的跟着,却是无用功,一早便被这老头发现,可他偏偏不点破自己,反而如同笑话般的玩弄自己。利牙的怒火瞬间燃起,右脚敏捷的向老人踢去。不想被老人轻巧的躲了过去,脖子上的紧勒感从未消失。 白狼耸了耸鼻子,瞳孔骤然紧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清香,并不刺鼻。最为浓烈之处就是鬼的身上,清香完美的将他的气味覆盖,这便是它一下午未发现鬼的真正原因。 “什么味啊?”老人凑近利牙嗅了嗅,皱着眉头说道,“臭子,你不会是想学着城里的姑娘抹香粉吧?” 虽然利牙不懂老人再说什么,但他知道老人说的话绝对不是好话。他奋力挣扎,锋利的指甲不停地挠向抓在衣领的手,可惜那只手灵活的像只泥鳅般,怎么都抓不着。 “爷爷?”一旁睡得沉的鸣儿被这边的动静吵醒,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 利牙闻声而望,下午见过的女孩,她头发有些散乱,脸颊通红,大概是因为刚醒的缘故,眼睛湿润,折射光芒宛如一轮皎月,煞是好看。 “利牙,你怎么会在这里?”鸣儿惊喜的问道。灵动的墨色眼睛像轱辘般转动,仿佛是在分析现在的情况。 “这个家伙搞偷袭被我抓着了。”老人简单的解释了一番。 聪慧鸣儿一见利牙手中的玉石便知事情的经过。下午一离开,她便发现白还拿着利牙的玉石,她本想着将其要回,等下次见面时还给利牙,可不管她如何劝,白愣是不肯放手,令她大为头疼。 “爷爷,他不过是来拿回他的玉石,你把他放了吧。” 老人与利牙正玩得起劲,一听鸣儿的话,顿时不高兴。难得来了个这般好玩的家伙,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了? 只见老人牢牢抓住利牙的衣领,不愿看鸣儿眼睛偏过头去。 鸣儿凑着眉头,一个手刀劈在老人的手上,老人吃痛缩回了手,满脸委屈的看着鸣儿道,“鸣儿,你居然为了外人打爷爷?” “要是爷爷听我的话,刚才就放了利牙,我就不会打你了。”鸣儿背着老人说道。 “你没事……”鸣儿眼前一花,身边之人已经闪至数米外,鸣儿有些无奈的道,“利牙你跑什么啊?” 利牙摆出野兽进攻的姿势,戒备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奇异的感觉令他感到不安,自觉不止一次的提醒他,这个女孩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咕咕……” 。一道并不响亮却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白狼的耳朵微微一动,发出类似嘲笑的短声,便卧在地上闭目养神。 “哈哈,这动静可比你刚才出色多了。”老人的笑声在光亮照亮处盘旋,甚至传到外面,令渐渐安静的森林又是喧闹起来。微风掀起的树叶飒飒作响,为漆黑的森林添上一笔恐怖之色。 利牙凶狠的回瞪,但眼睛敏锐之人能过发现,火光照亮的脸庞,画痕之下掺杂可疑的红色。 “给你。”鸣儿拿起放在火堆边,用干枯发黄的树叶包裹之物,笑眯眯的递给利牙。 利牙顿时心惊,因为饥饿,他的戒备心也松懈了,连一个女孩靠近身边都没能察觉。眼睛移至眼前,嗅觉灵敏的他可以嗅出树叶之下的肉香,他不禁咽了咽口水,胃里像被猫爪挠的感觉的饥饿感令他屡屡分神,但他依旧对鸣儿保持警戒。 见利牙不接,鸣儿又是在利牙面前举了举,“吃吧,爷爷烤的肉可好吃了。” 正倚在树旁生闷气的老人,哼了两声,脸色看似也不像刚才那般难看。 利牙贪婪的看了一眼,最终还是移开一步,远离眼前眼前的肉,摆出一副不饿的表情,可惜肚子却不听主人的意愿,发出声来抗议。 鸣儿掩嘴偷笑,一把将东西塞到利牙的手中,催促道,“还是热的,快吃吧。” 利牙看了看手中肉块,绿叶已经缓缓张开,露出里面切得整齐的肉块,色泽诱人,上方撒的调味香料与肉香融合,勾的利牙咽了咽口水,他抬头撇了撇眼前的鸣儿,最终实在忍不住的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老人撇了撇两个孩子,一人正吃得欢快,而另一人看的欢快,老人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又缩回原来的树下,翻身睡去。 木头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准确的落入火堆中,砸出点点星火,落在压倒的青草之上,被带着冰凉的露水熄灭。旺盛的火光将两个孩童的影子拉着极长,随着微风摆动,两人的影子交织,恍如一对捏在一起的泥娃娃般分不开。 森林恢复深夜的寂静,偶尔能够听到森林的深处传来阵阵兽吼声,惊醒露宿于森林的佣兵,森林中的狂欢现在才开始。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掀开树梢,散去森林中泛起的晨雾,被冰凉的空气带来一丝温度。安静的森林渐渐有些声响,鸟儿窜动在树间,张着嘴发出今晨的第一道啼鸣,蟋蟀转了转眼睛,在叶尖出跳动,草丛间忽然露出一对绒白的长耳,微微一动,辨别周围的动静才开始慢吞吞的享受早餐。 昨晚燃起的火堆只剩火星子和一缕袅袅升起的青烟。大概是空气中的冰凉令沉睡的人感到寒冷,她挪了挪,转身陷阱带着温暖的腹部,但鼻子的异样之感令她有些不适,眼睛微微一睁,面前一片雪白。 鸣儿揉了揉眼睛,呆坐半刻,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去。她所看之处,不过离她一步之遥,地上杂草凌乱,依稀能瞧出是个人形,显然是有人在此处睡过一晚,只是现在人已无踪影,怕是早已离去。鸣儿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看来他是回家了。 靠在一旁树干的老人挠了挠脖子,转身面向较为阴暗处熟睡,震耳欲聋的呼噜声惊醒一旁发呆的鸣儿。鸣儿抬头望去,温和的阳光掠过树叶分散成数百道光线倾洒而下,散去林中的阴郁,叶尖上的露珠犹如水晶般流光溢彩,一只黄鹂轻轻在树梢上停了停,令其摇摇欲坠却久久未落。 “爷爷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啦。”鸣儿见天气甚好,趁着清晨凉爽,早点动身为好,便拍了拍白狼的头,起身叫老人起床。 老人凑了凑眉头,转了个身,半晌也不见睁眼。鸣儿又是喊了一声,老人直接捂住耳朵,似乎如此便听不见鸣儿的声音。 鸣儿脸色一黑,拉下老人的手,大声喊道,“你这样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住的地方啊?我要洗澡,我要睡床。” 老人立即回守,牢牢压住耳朵,躲过鸣儿的纠缠。可不过一会儿,脚步渐渐走远,空间安静下来,周围的细微声响变得清晰。老人睡了半刻,觉得有些不对劲,睁眼一看,只见鸣儿已经开始收拾她的行李,白狼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 “爷爷你再不起床,我可就要走了。”鸣儿准备差不多,抬头便瞧见老人正愣着神看着她,鸣儿将手中的包袱包袱背上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说道。 老人像是受到刺激般蹦起,急忙说道,“别呀,爷爷马上收拾,马上收拾。” 鸣儿与白狼对视一眼掩嘴偷笑,这幕戏每日清晨便会上演一次,鸣儿与白狼早已习惯,起初她倒是会好心情的叫着,可这几日她发现用这个法子比叫人更为有用。 其实两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是昨天的火堆需要灭了,以免引起火烧林。 “鸣儿你说我们今天去哪里?”整装待发的两人环顾四周,竟不知如何去哪,老人问了也一脸迷茫的鸣儿。 正当两人为去何地而苦恼时,白狼迅速冲至两人面前,做出一副防守姿势。树丛突然抖动,一道身影窜出。 “利牙。”鸣儿探出头来,惊喜的发现居然是去而复返的利牙。 利牙立即僵住身躯,警戒的看着白狼,只要它一动手,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进行反击。但他们始终没能动手,因为鸣儿已经跑到利牙的面前。 “利牙你是来找我的吗?” 鸣儿期待的眼神令利牙不禁点下了头,又旋即摇了摇头。他似乎不愿对视鸣儿的眼睛而偏过头,紧了紧手中之物,别扭的递了过去。 男童麦色的手举着一张不过俩成人巴掌大树叶,里面呈着数颗看似甘甜爽口的果子,果子的上头还沾着水珠,显然刚洗过的。 “给我的?”鸣儿看了一眼问道。 利牙并未回话,只是将手又靠近鸣儿几分。 鸣儿莞尔一笑,收下利牙的果子,举到老人的面前,炫耀的说道,“爷爷你看,利牙给我送水果了。” 老人望着笑靥如花的孙女,不禁摇摇头,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戒备,这个傻孙女太傻了,说不定哪天就为了几个果子,把他抛弃了,这可如何是好?想到此处老人略带烦躁的说道,“行啦行啦,赶紧走吧,我可不想再露宿林中了。” 老人的声音渐行渐远,鸣儿俏皮的朝利牙眨眨眼,张口无声的说了一句,便朝他挥了挥手,拉着白狼的毛发,随它跟上老人的步伐而去。 利牙想了半刻,才想起鸣儿说的是谢谢,他有些疑惑,不过是几个果子而已,何必道谢?她果然与那些常年在森林中猎杀妖兽的人不同,但…… “吼……吼……” 茂密的森林处传出接连不断的兽吼之声,厚实的地面微微颤动,树枝摇曳,惊得百只鸟兽四处飞逃,正散漫嚼着青草的兔子惊慌的躲过洞穴。处于林中,早已是惊弓之鸟的佣兵听见此动静,立即惊慌失措的朝没泊森林外跑去,生怕发生数日前的惨案。 利牙听着越发近的兽吼声,脸色一白,手指微微颤抖,怒火染红的眼睛望向声音处,表情渐渐狰狞,似乎只要声音之主露面,他便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撕裂它的身体,一口咬下它的血肉,直至它的血液流净。 理智最终将他拉回现实,现在的他斗不过那头妖兽,要想活下……利牙转头看向鸣儿一行人离去的方向,略微挣扎一番,最终像猴般灵活的窜入树林之中。 “我说家伙,你怎么老是跟着我们啊?”老人盘坐在白狼背上,双手藏在袖中打着瞌睡,老人蓦然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道渗人的深沉,头微微偏向发出轻微声响的地方,问道。 鸣儿一愣,似乎想到什么般,正兴冲冲在看向四周,半晌了找不出半点踪影,便皱眉看向老人,仿佛是在询问老人。 老人扬了扬下巴,一行人静静的停着,等待那人出现。大概是瞧着他们没有见到他便不愿动身的缘故,片刻之后,那人便从足以隐藏他声音==身影的繁茂树丛中钻了出来。 鸣儿一瞧,喜上眉梢,爷爷说的果然是利牙。只见利牙顶着一头乱如鸡窝的头发,还沾着几片带着露水的树叶,显得极其滑稽。 “哈哈……利牙你的头发。”说着,鸣儿便要伸手将那几片叶子取下。 利牙偏头躲过,像野兽般的对鸣儿露出獠牙,只要她在敢伸手便一口咬在她纤细的手臂上。 鸣儿似乎并未发现危险,又一次伸手声说道,“你别动,我先把你头上的树叶拿下来,要是被爷爷看到,你肯定又要被笑话了。” 随着鸣儿的靠近,利牙似乎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甘甜气味,那气味极其熟悉,利牙又是凑近嗅了嗅,口中的牙齿不由自主的露出,不由自主的移向鸣儿细的脖子。身躯一僵,利牙微微抬头,只见老人正冷着眼睛看着他,利牙忽然想起数年前在深潭下度过的时间,那股寒冷、孤单、无助的感觉,以及耳边时不时响起的怒骂声,是他这辈子最无法忘记的事。 “你怎么了?”鸣儿的手中利牙的眼前挥了挥。 “鸣儿,出发了,这要什么时候才到头啊?”老人等着有些许不耐烦,仰头看了渐渐升高的日头,摸了一把额头,催促鸣儿道。 “哎。”鸣儿回头应了一声,便转头问道,“利牙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利牙依然只是盯着鸣儿,并未说出半个字,嘴巴抿成一条线。 老人一旁催促,鸣儿等不及利牙的回复,眼睛像轱辘般转了转,转身轻巧的跟上白的步伐。大约过了几秒,目光偷偷瞄向后方,果不其然,那道瘦的身影紧紧跟在身后,既不近也不远。 见此状,鸣儿露出明媚的笑容,仿佛林中迎着晨露与阳光盛开的花朵,朝气蓬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3章 定居 随着太阳的逐渐升高,温度不断攀升,林中阴凉处也多了一丝闷热,偶尔的徐徐微风,倒成了难得的福利。聒噪的蝉鸣声,令人不禁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祈祷来一场细雨给灼热的大地降温。 鸣儿通红的脸庞像是一个熟透的番茄,额头上冒出的细汗沾湿了额前的碎发,她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看向坐在白身上摇摇欲坠的老人,心里正纳闷:为何爷爷到哪都能睡着,而且还不容易被人吵醒? “利牙,你的家在哪?”正无聊,鸣儿便向正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后的利牙问道。 利牙顿了顿身躯,露出迷茫的眼神,‘家’是什么?待他回过神来,便瞧见鸣儿站在前方,正疑惑的看着他。他撇过脸,朝白狼掠去。 鸣儿转头看着利牙的背影,他的脑袋微微低垂,从树冠间洒下的阳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在草丛间飞逝,孤影单只,显得极其寂落。鸣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或许利牙以前有家,现在已经没有,再或许他的家就是这边林子,一个人在这片林子里游荡、生活,时不时要与野兽搏斗,所以他的身上才有数量如此多的恐怖伤口。 “那你以后跟我们一起生活吧,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惊得利牙差点条件反射的攻击,原来在他愣神时,鸣儿已经跟上他的步伐。 “虽然我们以后还是要在林子里生活,但是三个人正好有伴。爷爷可厉害了,他会编篮子,还会烤肉。你昨天也吃过了,味道很不错吧。”鸣儿的眼睛闪烁兴奋的目光,恍如宝石般璀璨,令利牙不禁沉醉在其中。 鸣儿靠近利牙悄声道,“不过爷爷不会煮菜,上次还把锅给烧了,他的胡子都烧了半截。”说到这里,鸣儿回想起老人滑稽的样子,不禁露出的笑容,微眯的眼睛像未满的月牙,扇形的睫毛在眼帘处投射暗影。 利牙呆呆的看着鸣儿的笑容,嘴巴不自然的扯出诡异的弧度,表情显得狰狞,却不同于之前攻击时的表情,两颗尖利的虎牙在有些苍白的嘴唇处若隐若现。还未等他摆出正常的表情,便见鸣儿瞪大眼睛奇怪的看着他。 利牙转头间,鸣儿似乎看见利牙画着绿痕的脸庞上出现可疑的红色。 一路上有孩子的说说笑笑,给只有鸟兽虫声的林子添了一丝人气,当然开口的是鸣儿,利牙依然是一言不发,他只是一个合格的听众,听着鸣儿诉说儿时趣事。偶尔鸣儿说到好笑的部分,表情便会有些扭曲,若是看多的人,大概能分辨出来,那是笑容。 鸣儿正与利牙说的欢实,转头撞上一堵白墙,鸣儿偏头一看原来是白的尾巴。见白一动不动,询问道,“白怎么了?” 从白的身后出来,视线豁然开朗。入眼的是两座瞧不见尽头的山峦,郁郁葱葱的植被将其着装,顶峰被薄雾笼罩,隐约间瞧见皑皑的山峰。被牢牢包裹的腹地,本该呈现一片繁荣的绿色,却被谷中的数头猛兽糟蹋,一片狼藉。一阵风儿席卷而来,携带着一股浓郁的药香,沁人心脾,令闻者散去身躯的疲惫。 这时,众人才发现,吵杂的蝉鸣声在不知不觉中被瀑布与野兽的吼叫声替代,那声音令众人平静的心开始翻滚,沸腾。 鸣儿觉得此处极其眼熟,盯了半刻才想起这是左苍哥哥曾带她来过的山谷。掩盖山谷的灌木丛已被那场大风摧毁,向两侧倾斜生长,中间的豁口仿佛在向林中的猛兽表达可以随时进入山谷般。 大抵是药香太过浓郁,沉睡的老人终于苏醒。老人慵懒的伸了伸懒腰,睡眼朦胧的瞥了瞥山谷,声音中掺杂着沙哑道,“不错就这里了。” 老人翻身落地,动作利索,丝毫没有刚睡醒的模样,枯掌拍了拍白。白狼像是收到指令一般,像一只离弦的箭,只见一道白影窜入谷中。顿时间,谷内热闹非凡,兽吼声惊动谷内安逸生活的动物抱头鼠窜,伴随着犹如地龙翻身的动静,纷纷逃命般的窜出山谷,不过数秒大地震的动静便向谷口袭来,数只庞然大物映入鸣儿眼中,还未等她反映便慌不择路的窜入密林,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山水好,空气好,爷爷觉得不错啊。”老人挺了挺僵硬的腰,漫不经心的说道。 “可是……可是爷爷这里面有魔音鼠的巢穴。”说着,鸣儿的身体不由打了一个颤抖,那诡异的一夜,豆大的雨点遮掩视线,借助雷电的光芒,一群魔音鼠犹如巨大的地毯般倾巢而出。那数量即使是一头二阶的妖兽与它们对敌,也怕是讨不得好处。 “不就是一群老鼠吗?正好让白去逮,今天晚上就吃烤老鼠了。” 赶完野兽,正昂首挺胸的往回走的白听到老人的话,抬起的前爪不知该不该放下,方才眼中的得意之色荡然无存,它明明是一头狼,为何还要做猫这种低等动物才会做的事? 鸣儿看着老人的背影,只好安慰的揉了揉凑在她眼前的白,心中暗暗祈祷,那日之后,魔音鼠已然逃离此处,不再回来。 …… 午后的温度比起午时更为燥热,空气中的水分仿佛是被蒸发,密林中捕猎的猎户忍不住喉咙的灼烧感,拿起随身携带的水袋解渴,抬头瞥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想着老天爷何时发个慈悲下雨降降温。 “嘭…嘭……” 突然深林中连续传出数道巨响,惊得林间的鸟兽与野兽四处飞窜。听见动静的猎户立即不要命的像森林边缘逃去,生怕碰到几日前的惨剧。 “咳咳……狼崽子,不就是让你给我砍几棵树吗?这么大火气。”老人一边从灰尘飞扬处跑出,一边骂道。 正在一旁清理草地的鸣儿掩嘴偷笑,眯眼顺着刺眼的阳光向绿意盎然的山腰处,一片碧浪把山腰裹成一圈,偶尔一阵风儿拂过,掀起碧浪,隐约之间可见一道白色身影伴随一道淡蓝色的光芒闪过,旋即重物拖地滚下的声音响起,重重落入谷底。 “那个臭子也不知道溜去哪里了?”老人声嘀咕,便折袖子帮忙了起来。 原来一进山谷,利牙便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窜入密林已然跑的不知踪影,老人对于没能逮到人给他做苦力一直耿耿于怀,从发现利牙不在那刻便不曾消停。 “爷爷,利牙在森林里生活惯了,你别担心他。”鸣儿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故意曲解老人的意思。 老人一听立即暴跳如雷,胡子抖动着说道,“谁关心那个臭子了?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知道玩,还要我一把老骨头伺候他。”说着,老人敲了敲有些酸麻的腿。 鸣儿撇了撇嘴,却半句话都未说出口,若是她再说上两句,这事怕是没完了。 山谷内并没有逃过数日前的异变,之前生长密密麻麻的草药已被拿证狂风摧残大半,剩下的又被一群野兽糟蹋,仅存的完整草药已是少数,虽然鸣儿并未卖过草药,但也知道数百株草药加起来价值不菲。 几日前的瓢泼大雨像是给山谷带来一场劫难,第一次来时清澈见底的溪依稀能够看见一丝浑浊。活泼自在的鱼儿畏畏缩缩的躲在水草之下,一有风吹草动便躲得无影无踪。 本满是一片绿幕的山腰划出一条黄泥色,一棵苍翠挺拔的百年老树从那处划落,歪在河边的一处,几日的休养非但为让它萎靡,反而愈发翠绿。冒出土来的根部已然褪去土壤包裹的湿润,干枯的纹路像是垂暮老人的手掌,牢牢扎在土壤中,而另一边的根部更是落入水中,日日夜夜受着溪水的滋润。习习微风而过,掀起庞大树干上垂挂着的藤蔓,显得别有风味。树干错综盘踞,郁郁葱葱,撑起一片阴凉。 老人选建的区域便在这顽强老树边上,借着这片阴凉,两人也可少遭些罪。 两人是个勤快的人,在老人不停抱怨的声音中,鸣儿倒是觉得干活也不怎么累,嘴角的笑意一下午没落下。 当夕阳染红半边的天空,西边的山峰掩住一半的太阳。那股瞬间的的熟悉感将鸣儿困住,同一片天空之下,同一抹夕阳,却是不同的地方,耳边没有熟悉的童音,几日光阴恍如隔世。“鸣儿。” 已是饭点,老人熟练的在河边架起火堆,灼热的火花瞬间点燃干燥的柴火,袅袅炊烟摇摇直上,令这杳无人烟的山谷添了点人气,愈发明亮的火光照亮老人身后隐约有些雏形的木屋。这木屋规格瞧着比渔村的木屋要大上些,且牢固许多,刚搭起的墙便是有大相似的木头搭成,这倒是多亏白,废了心思在林中寻找而来,若是老人怕是随便找上几根不腐朽的木头、或者石头,随意搭起,只要不漏雨便行。 “哎……”老人独特的嗓音唤醒半山腰上欣赏夕阳美景的鸣儿,旋即清脆悦耳的童音传入山谷,山谷奇特的地形令声音在山谷间盘旋数次,才缓缓消失。 一道狂风从鸣儿头上刮过,转头看望去,只见白踩在一片压踏过的杂草上偏着头看她,闪着幽光的眼睛并没有面对猎物的阴冷。鸣儿莞尔,熟练的翻身跨上微微蹲下的白身上。 繁茂的密林急速向后方驶去,风儿迷了鸣儿的眼睛,脸上微微刺痛,耳边呼啸的声音还未听够,白的身形已然稳稳当当的停在老人面前。 “爷爷,你怎么才抓了两条鱼?利牙回来怎么够吃啊?”鸣儿瞧见老人正烤着的鱼,鼻子下飘荡的香味引得鸣儿肚子打起鼓,可瞧见只有两条鱼,皱眉道。 老人不快,道“那子一天不着家,也不帮忙,还想老头子我给他烤鱼吃,想得美。” 老人脸上不忿的表情令鸣儿不禁摇摇头,爷爷上了年纪,可性子却比孩还幼稚,今天利牙逃出去玩这件事,也不知老人事后如何整利牙,与利牙相处不多,却极其知晓,利牙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两人要是斗起来,肯定是闹得山谷鸡犬不宁,鸣儿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一边,白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香味,火堆摇曳之间,可见嘴角有一道可疑的水光,目光贪婪的望着老人手中的烤鱼。抬头便被老人瞪了一眼,它缩了缩脖子,垂头丧气趴在树下,一爪子却在突然湿润处心翼翼的翻了翻,一块奇异的石头显露在它的视线之中,它眼睛闪亮,轻轻舔着那石头,直至石头已是水光盈盈,依然团着石头,恍若珍宝。 当夕阳西下,火堆的光芒比天空最后一抹红更为耀眼时,谷口处的灌木丛终于有了一丝动静,伴随飒飒之声一个脑袋从中探出,赫然便是溜出去一下午的利牙。 利牙黝黑的眼珠子在鸣儿与老人间转了转,淡然自若的走向另一边。他染血的手掌还提溜这一头毫无动弹的狍子,染血的伤口在皮毛间异常显眼,但奇怪的是伤口处却没有鲜血滴落。若是瞧见利牙嘴边还未擦净的血迹,便能知道原因,也不禁令人毛骨悚然,生喝血液哪是个正常人会做的事? 鸣儿才刚张嘴,老人便暴跳如雷的快步走了过去。利牙一个侧身躲过老人伸来的手掌,还未高兴太久,一阵烈风扫过,他的后领已然落入老人犹如鹰爪的手掌中。悬空的身躯令他不适的挣扎,不想后脑勺便吃了老人的一记栗子。 “臭子,你能啊,溜出去玩一下午,啥事也不干……”老人顿了顿,见利牙死死不放手中的狍子,一手便将其夺了,“还想自己吃独食?想也别想,你今天晚上的晚饭没了。” 鸣儿嘴角抽了抽,瞥了一眼火堆边正烤的外焦里嫩的两条肥鱼。心想,你也没打算给利牙准备晚餐。还未等她吐槽完,只见老人随手叫利牙甩了出去,惊呼声卡在嘴边,看着利牙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翻了个身稳稳的停在河边的石头上。 老人正满心欢喜的看着那只肥硕的狍子,心里盘算着对狍子如何煎炒闷煮,给乖孙女加道菜,耳边便响起了怒吼声,“爷爷你怎么能这样呢?利牙要是没站稳受伤了怎么办?你太过分了。” 老人与正玩的不亦乐乎的白微微一愣,平时的鸣儿总是和声和气,顶多是故作生气,真正生气的鸣儿他们都未见过。 鸣儿已发火,老人也不敢吱声,委屈的坐在火堆边,眼睛却恶狠狠的与利牙对瞪。 利牙看了看老人拽在手中的狍子,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却没有胆子上前跟老人抢。自从灾难发生开始,这林中的猎物是越发难抓,一有风吹草动,不是立即暴走,就是逃得无影无踪。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只狍子,还被老人夺走,难免有些气愤。 “爷爷,把狍子还给利牙。”鸣儿见利牙恶狠狠的瞪着老人,便开口说道。 老人一听,也不管自己的宝贝孙女生气,吹胡子瞪眼背对着鸣儿,只当做没听见。 鸣儿一阵头疼,老人自从遇见利牙后,越发活回去了,有关利牙的事是倔的八头牛的拉不回来。若是强行让老人还回去,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的结束。 漆黑的夜幕上挂着一轮皓月,散发温暖的月光,照亮山峰模糊的轮廓,周边的星辰不那么耀眼,一闪一闪像极了孩童带着笑意的眼睛。溪水荡漾,泛起莹莹波光,迎面而来的水汽,为这灼热烦躁的夏夜带来一丝冰凉。 利牙垂头丧气像是兽类般蹲在河边,身后的火光似乎与他格格不入,将他的身影衬托单薄孤寂。眼前突然出现一条烤好的鱼,利牙愣了愣,转头看向对他笑盈盈的女孩,他抿嘴皱眉,偏向头去,和老人一伙的人都是仇人。思想如此,身体却极为诚实的响起饥饿的声音,利牙别扭的挪了挪身子。 鸣儿掩嘴偷笑,又是把烤鱼举了举,道“吃吧。” 利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烤鱼,咽了咽口水,终于忍不住胃里灼烧般的饥饿感,接过鸣儿手中的烤鱼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鸣儿抱膝莞尔,水面反射月光,将两人的身影照得异常清楚,也将利牙手臂新添的一道抓痕照得无处可藏。伤口约有一指长,皮肉开裂,鲜红的血液掺杂点点黑色不停的往外冒。鸣儿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 利牙刚吃完一条鱼,正舔着手中残留的油渍,突然感觉手臂上一丝冰凉,令他瞬间窜后一步,一脸警戒的瞪着鸣儿。 鸣儿呆了呆看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离她身边的利牙,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弄疼利牙的伤口,连忙道歉,“我弄疼你了,对不起。” 瞧着鸣儿伸出的手,利牙又是退了一步。还未等他窜远,便被鸣儿快步拽住,怎么扯不都扯不开。利牙悄悄将手掌摆出爪状,明亮的眼睛在夜幕中像似一双等待猎物落的野兽般沉寂着凶狠,盯着正在心翼翼为他处理伤口的鸣儿。尖利的爪子刚起,一道狠厉的眼神便如同利剑般射来,令他僵在半空之中。他怎么忘记了,这个女孩所老人庇护,他如何伤得了她? 鸣儿似乎未感受到危险,独自一人絮絮叨叨,“就知道你会受伤,还好我下午早有准备。” 说着便掏出下午趁着老人没注意,从谷中摘取的草药捣成药泥,仔细的涂抹在伤口上。 伤口处的疼痛早已无感,却被女孩如此细心的照顾,柔软的指携带着清新的药香在手臂上抚摸,利牙怔了怔,心中泛起一丝陌生而奇怪的感觉。 夏季的夜晚总是烦躁的很,山谷之中更甚,规律的蝉鸣声在山谷独特的地形中产生回音,一遍又是一遍的回荡。清澈的溪水边,青葱的草丛摇曳,从中飞散出无数的萤火虫,尽力闪动的荧光,调皮的山谷四处游荡,像是远远望去的万家烛火。 老人瞧着正追着萤火虫的鸣儿发出银铃般悦耳笑声,嘴角勾起了笑意,柔和的目光闪烁着火光望向那轮圆月,思绪渐渐跑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4章 鼠巢 清晨,山谷刚接受今日的第一缕阳光,谷中的生物洋溢起勃勃生机。河边的杂草受晨露洗礼,草尖挂着垂涎欲滴的露珠,顺着眼光看去竟比珠宝还美上半分。潺潺的溪流声宛如一首自然演奏的优美旋律,令听者心旷神怡。 说起鸣儿这边,昨晚好不容易安静过了一晚,今天太阳刚出来便又是一番争吵。 “臭子,今天我要是再让你溜出去,老头我也不用出去混了。” 老人得意的声音将沉睡的鸣儿吵醒,鸣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朝声音处望去。只见老人正站在树前,从他的步伐中便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是极好的,在老人不停晃动的身躯时,鸣儿终于知道为何。 百年老树上,一个瘦的男孩被五花大绑的困在三个成人才能环抱住的树干上,为了防止男孩吵闹,嘴里还塞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碎布块。男孩恶狠狠的盯着老人,恨不得冲上去将老人的一块皮肉咬下。 鸣儿怔住半天才回过神来,顿时觉得头大,顾不及收拾,便冲上去开口道,“爷爷,你这是做什么?” “不过是教训一个天天只知道玩的臭子而已,鸣儿你别管,今天可要忙死了。”说着老人便拉着不情不愿的鸣儿离开。 待闲时,鸣儿才从老人处套了些话。原来清晨老人起床出恭,回来刚巧碰到利牙准备溜出去,老人二话没说就利索的将利牙绑在树上,直到鸣儿醒来的那刻,老人骂人的话都不带重复。 鸣儿劝了半天,好话也说了半天,老人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答应将利牙放了,转头便让白寸步不离的跟着利牙。 利牙也着实憋屈,被人绑在树上不得动弹半日,刚被放下还被一直不对盘的白狼跟着,只要一靠近谷口,白狼便是一声狼吼,还未踏出半步,人已经连拖带拽的拉回谷中,顺便后脑袋还吃了几个板栗,一会儿工夫,头上鼓起好几个包,正蹲在河边生着闷气。 卧在一旁的白,悠闲的甩着尾巴拍打地面,偶尔微微一动的耳朵表示即使它闭上眼睛,也能耳听八方。 利牙见此状,恨不得踹上两脚,但还是咬咬牙收起心思,先别说他打不过这头白狼,就算打得过,可河对岸正丈量木头、气息内敛的老人要怎么对付,他实在不想上午那般,憋尿憋的满脸通红。 想到此处,利牙更是定不下心,人像是发疯了般在山谷的草药堆糟蹋乱踹。白忽然被惊醒,见利牙败家的行为,忍不住冲上去送上两爪。还未等它出手,利牙便自食其果,一脚踢在一堆软土包上,因为用力过猛,歪到在一旁。 利牙羞得脸红耳赤,对似乎正对他发出嘲笑声的白狼发出威胁的低沉声。白自是不怕他的,被他那么警告,反而明目张胆的嘲笑,眼中的戏谑不减反增。 可它还未笑够,便已然笑不出声,笑声突然卡在喉咙处,眼睛惊恐的看向利牙的后方。 利牙似乎也察觉了,转头望去。只见歪七扭八的药草堆中,一土包极其显眼,泥土从顶部出口不停的涌出,原有的土壤旋即被湿润的泥土掩盖,土壤涌动间,利牙似乎瞧见一些灰黑色物体在翻滚。平坦的地面窜出一条土包,直直向利牙袭来。利牙瞳孔微缩,翻身窜出数米外。还未等他落地,又是一阵腾空,令他有些晕头转向,待他回神,他已到河对岸。让他不适的罪魁祸首,正警备的河对岸的异常。 河对岸的异常已引起众人关注,鸣儿与老人也停下手中的活计。 熟悉的景象令鸣儿立即想起雷电交加的那夜,那夜的事犹如困了鸣儿多时的梦魇般,与河对岸发生的事是多么的相似,土包涌动的场景,地面颤动,与之相融合。鸣儿洋溢阳光下的身躯感觉异常冰冷,似乎是灼热的阳光已失去温度,因劳作而彤红的脸苍白无比,她失神道,“魔音鼠……” 翻滚的土壤终于沉寂,若不是地面上的那道痕迹,就像是从未发生过般,谷中响起的蝉鸣鸟兽声从那刻静止,寂静的可怕,一丝的风吹草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突然,沉寂的土包爆开,掺杂碎石的泥土在空中飞扬,大部分落入溪中,砸出动静不的水花,惊得鱼儿立即游窜的无影无踪,泥土还未晕开颜色便被川流不息的溪流冲散。 一头头披着灰黑色皮毛,与普通老鼠无二般大魔音鼠批量涌出,犹如地毯的鼠潮中染红的米粒般大的眼睛若隐若现,直视对岸,未完全闭合的嘴角显露锋利的门牙,似乎只要几口便能将成人咬的一星半点都不剩。大批的鼠潮铺天盖地而来,遮掩土地原有的颜色,土包已被鼠潮踏平,不复原来的模样。若非河流阻隔,众人已被围困其中。 “爷爷。”鸣儿紧紧拉着老人粗糙的手掌,似乎想从中得到安全感。 老人安慰的揉了揉鸣儿有些枯黄的细软头发,表情依然是往日的一派悠闲,似乎他现在面临的并不是生死关头。 利牙僵硬着身躯,额前的冷汗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入地面,不消一会儿,他脚下的土壤已然湿润。这偌大的没泊森林,强大的妖兽虽多如牛毛,却没有一头妖兽敢公然上门挑战魔音鼠的巢穴,即使是没泊的三大巨头动手也要掂量三分。 魔音鼠虽只是一阶妖兽,却胜在数量上,以车轮战术御敌,大片的魔音鼠发出扰人心神的音律的同时,趁其不备将敌人咬的连骨头都不剩。且魔音鼠极为记仇,它们秉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原则,只要巢穴中一只魔音鼠逃出,复仇将不会停止。 利牙有幸见过一会,那是他五岁时,模糊的记忆中,唯独此生永生难忘。一队倒霉的佣兵误入魔音鼠的巢穴,引得魔音鼠倾巢出动,地面像是铺上一层厚实的地毯,一阵刺耳的鼠啸响起,鼠潮收到指令般,喉咙齐齐发出略微刺耳却悠扬的音律,空气似乎也被音律震动,树叶飒飒作响。那时的他只好牢牢紧抱树枝,生怕一个不心被牵连。 声音响了半刻便骤然停止,鼠潮如同潮水般褪去留下的只有一滩被鲜血染红的黄泥和一些剩下的骨头渣,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血腥味令人作呕。 利牙在树上停留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心翼翼的从树上爬下来,还因站不稳跌了一跤,一抬头入眼的是那新鲜的血迹,他头也不回的窜进林间,像是身后有何追赶般。 白做出一副攻击姿势,露出洁白锋利的獠牙,喉咙中发出威胁警告的低沉声,多日未见的利爪在毛发出若隐若现。 发怒的魔音鼠自是不会理会,熟练的在溪上搭起鼠桥,只要鼠桥建成,便立即发起进攻。 正当一人一兽戒备之时,老人突现,衣袖抖动间,毫无防备的利牙已然被一道无形的风托着,送入鼠潮中。 利牙惊魂未定,转头便被飞回来的魔音鼠砸的晕头转向。魔音鼠旋即反应过来,整顿打乱的队伍,齐齐向踏入它们领地的人进攻,大批的魔音鼠顺着利牙的腿部不断往上爬。 “爷爷你做什么?”鸣儿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爷爷,自她记事起,爷爷便是一副老孩的样子,对来访的孩子总是忍不住逗两下,从未做出过分的事,却唯独对利牙过分,这次竟然将利牙丢入魔音鼠之中。 老人第一次未能立即回答鸣儿的话,只是全神贯注的望着利牙,似乎在等待利牙的下一步。 鸣儿见老人无动于衷,便着急的向白道,“白,我们去救利牙。” 还未行动便被老人一把抓住,老人难得正经严肃道,“别急,他能应付。” “可是……”鸣儿看着正不停驱逐爬至身上的魔音鼠,无暇顾及其他的利牙,眼中流露担忧之色,可老人不肯松口,她也只能干着急,只是期望利牙有生命危险之时,老人能出手相救。 利牙这边已是忙得焦头烂额,腿部的魔音鼠踢了一批又一批,可魔音鼠像是疯了般,坚持不懈的朝他涌来,裤腿瞬间变成碎布,若是眼尖的人可以看见,那双精瘦充满爆发力的双腿密布极深的咬痕,口口似乎都想将利牙的皮肉咬下。 利牙身形略微摇晃,脸色苍白,嘴唇青黑,看似中毒般,眼神也不想平时那般炯炯有神。额前的汗水像是开闸的水龙头,不停地往外冒,腿部的伤口虽,却刺疼无比,疼痛从伤口表面深入骨髓,变得奇痒难耐,像是千万只蚂蚁肆意爬动撕咬。 “嘭……” 利牙带着血痕的双拳,略带破风之声,重重的砸在地面,顿时地动山摇,魔音鼠震飞,溪流荡出丝丝涟漪,清澈的溪水晕出浑浊。 魔音鼠因为一时地动山摇而乱了分寸,像是迷了方向般在原地打转。突然,山谷间传荡出一道鼠啸,那鼠啸像是利器在玻璃上磨出的声音,极为难听刺耳。但声音一出,迷失方向的魔音鼠像受到指令般,井然有序的排成队形,门牙间的摩擦发出奇怪的音律,形成一道奇异的波纹,在空气中晕开,声音与其相融,听者皆是心神一颤,脑海更是变得跟浆糊般,视线也是模糊起来。 不平静的溪扑腾开,像是烧开的热水,不知所踪的鱼儿翻着白肚皮,从河底漂浮而起。 白难受的在地面打滚,爪子时不时挠了挠并不松软的地面,不消一会儿,地面已留下半尺深的爪痕,庞大的身躯翻滚起半高的扬尘。更别说灾难后灵魂受损的鸣儿更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歪至一旁,被老人不及掩耳之势搂入怀中。老人的眼神并未移开,目不转睛的看着半蹲的利牙。 利牙的身躯一动不动,膝下的地面的蜘蛛,似乎轻轻一碰,便会坍塌,魔音鼠发出的旋律并不影响他。那一声鼠啸又一次响起,声音充斥着愤怒与不甘,鼠潮声越发高昂,直冲云霄响彻天际,山谷山壁处,山石滚落,树叶无风而动,树叶飒飒之声令人无形恐惧,物体从缝间坠落,拉近一看,原来是蝉与鸟兽,只是它们已无平时的活泼吵闹。 鼠潮瞧中间那个侵犯它们巢穴的人族已然无法动弹之时,大批鼠潮便缓慢将其包围,发红的米粒般大的眼睛紧紧盯着,可以清晰的看出其中的愤怒与恨意。 当老人以为利牙已无力,正准备营救之时,利牙突然抬头,老人不禁皱眉。原本乌黑明亮的眼睛染红,血丝布满整个眼前,血红色的瞳孔掺杂一丝青黑色,充满嗜血的杀戮,额前的青筋暴起,显得脸部狰狞的可怕,嘴角突然上翘的弧度显得妖异,两颗虎牙剔除不了锋利,在其间若隐若现。 “吼……” 一阵兽吼忽起,惊动山谷中瑟瑟发抖的动物,声音中充斥着属于主人的骄傲与威严,顺着溪流的波纹,传于整座山谷,余音绕梁般在山谷处游荡数遍,久久未能消失殆尽。魔音鼠的声音在那刻停止,偶尔发出的声音几道散落的吱声,尽是难受之意。 老人锁紧眉头看着使魔音鼠倒一片的罪魁祸首。他依然跪膝在地,淡红色的舌头舔了舔虎牙,眼中不屑又得意的看向卷缩一团颤抖的魔音鼠,但这些并没让他满足,对手太弱,令他身体里不断沸腾的血液呐喊,不够,还不够,身体深处涌出的力量叫嚣,膨胀的经脉使他整个人变大了一号,他并不细嫩的皮肤撑得只剩一层薄皮,流动血液的血管清晰可见,似乎只要轻轻触碰便会破裂。 他需要平复力量,眼睛在卧地抽搐的魔音鼠上扫了一圈,不够,这些不够,敏锐的感官令他迅速向对岸望去,扫过那苍白虚弱的女孩时,她的眼神尽带疲惫,却流露担心之意,他微微一顿,毫无情感的眼神颤动,他犹如触电般转开。他紧紧的盯着看似普通的老人,满脸堆积的褶皱掩不住他那睿智有神的眼睛,利牙怔怔的看着,仿佛心神已然陷入永不见天日的深渊,晃荡许久,忽然漆黑之处燃起一簇火焰,橘红色的火焰俏皮的弹跳,利牙极其清楚,这簇看似人畜无害的火焰,在受到威胁时,爆出得力量,足以将他烧的连灰都不剩。 利牙兴奋的舔了舔青黑色的嘴唇,脚步后退,一股力量腿部爆出,使他急速飙射向老人所在之处。 “利牙,不要。”鸣儿立即瞧出了利牙的目的,出声喊道。 只见老人携着鸣儿微微侧身,躲过利牙的攻击。 地面因为利牙的滑动翻起尘土,撞散整齐堆在一边的木头,扬尘密布,利牙翻了个身,稳稳落入地面,他的姿势像极了猎豹狩猎时的模样,眼中的冷漠与杀戮毫不掩饰。突然,他犹如一支利箭冲向老人,黑瘦的手掌形成利爪,招招向老人的命门攻去。 此时,鸣儿才察觉这个披着利牙驱壳的人,并不是利牙。利牙极其聪明,他明白与爷爷的差距,绝不会主动攻击。而且会给她摘果子的利牙,绝不会有这种令人恐惧的眼神。 老人并不进攻,反而规律的错开利牙的攻击,目不转睛的看向利牙。血红色的眼珠清晰的倒映着老人的身影,杀戮与愤怒在其中交织,愈发浓郁。利牙麦色的脸颊两处浮现淡淡的三道纹路,晦明晦暗。 老人瞳孔微缩,手臂急速一探,牢牢将利牙细细的脖颈卡在手中。利牙青筋鼓起,面目狰狞的可怕,锋利的指甲携着烈风,老人的手臂袭来,还未触及,便老人一甩,逆风退去。利牙在半空未稳身形,一道黑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爆射而来,未等利牙回头,便察觉脖颈一疼,利牙毫无自觉般从半空坠落,仅离地面一米处,老人才堪堪接住。 “爷爷,利牙他……”鸣儿苍白着脸,担心的问道。 “好好照顾吧。”说着,老人放下利牙,一人踱步离去。 白畏畏缩缩的靠近,蹭了蹭鸣儿,似乎提醒鸣儿危险。眼睛复杂的看着昏迷的利牙,方才的那道叫嗥带着灵魂上的威压,只有阶级比它高,或者继承古老血脉的妖兽才能做到。显然利牙两者都不符合,可利牙做到了。想到此处,白瞳孔突然一缩,惊恐的看向利牙。 上古时期,九界还未分离,人界得天独厚,得一宝界,灵脉奇药比比皆是,是各族争抢之地。兽界凭自身强悍在人界夺得一席之位,在人界肆意妄为的掠夺。九幽河腾空出世,兽界贪恋人界灵脉,来不及撤离,便留了部分,至今占据人界一处。白看向利牙,心里沉思道,难道利牙是从那里来的?可为何他是人形? 老人盯着眼前长得葱郁的草药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不远处的百年老树下,一男孩躺于树下,女孩正轻手轻脚的照顾,白狼乖巧的蹲在女孩身边,显得极其宁静,丝毫没有方才的剑拔弩张。只有老人知道,看似晴朗的天空的边缘处翻滚厚沉的乌云,不需半个时辰布满天空,大雨倾盆之时,风起云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5章 异族 利牙醒来之时已是午夜时分,空气中的灼热悄然换上丝丝凉意,漆黑的天空点缀闪烁的星辰,倾斜而下,疏影横斜。头顶上遮天的庞大树冠,橘红色的火光在树梢处摇曳跳动,勾勒出其轮廓。 他转了转酸痛的身躯,颈部的疼痛感令他皱了皱眉,身体微微抬起,扯动腿部的伤口,刺刺的痛感被一股清凉包裹,淡淡的药香飘荡,伤口处被干净的布条包扎。利牙目光闪烁,转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女孩,她趴在重叠的手臂上熟睡,虽背着光却能清楚的瞧见鸣儿蹙起的眉头,可见她睡得并不安稳。 习习凉风拂来,鸣儿缩了缩身子,额上杂乱的碎发作怪,鸣儿皱皱眉,眼帘抖了抖,睁眼正好瞧见利牙别扭的转头。她惊喜道,“利牙你醒了?” 利牙不明白为何女孩如此喜悦的原因,只是应着她点了点头。 卧在鸣儿身边的白狼,抬了抬眼帘,微微起身又趴了回去,冰蓝色的眼睛望着利牙。 探究的眼神在利牙身上扫了又扫,他想忽视也难。转头一看,是那头白狼便瞪了回去,一人一狼正瞪得欢实,鸣儿的声音传来。 “利牙喝药了。” 利牙望着眼前的蒸腾热气的墨绿色药水,立即退开一步。 鸣儿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道“原来利牙怕喝药啊,没关系的,这药不怎么苦,我尝过了。” 老人本靠在木堆处睡着,听见一阵吵闹声,翻了身继续睡,又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宝贝孙女正照顾利牙喝药,一推一拒,立即令老人吹胡子瞪眼,顶着如同鸟巢的头发便冲了过去。 “臭子,要不要我喂你喝啊?” 老人恶狠狠的语气,吓得利牙愣神,他想起老人毫不犹豫的将自己丢入鼠潮,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对老人无可奈何,抿着嘴接过鸣儿手上的碗。刚张口便被烫的跳了起来,老人与白狼毫无关切的嘲笑起了,只有鸣儿关心的问候。 利牙面朝树干独自生着闷气时,老人蹭到利牙身边,他转头一看,又低头折磨地上的杂草,老人难得正经的口气问道,“臭子,你父母呢?” 白一听,立即打起精神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利牙微微一愣,目光望着已被草汁染色的指尖发呆。母亲对于利牙来说是遥远的存在,自出生起,他便未见过母亲。偶然间窜出树林,瞧见村口一个女人喊孩子回家,孩子兴冲冲的扑进女人怀中,女人微张,似乎在嘱咐什么,羡慕的目送两人消失,心中泛起失落。久而久之,这种情感变得麻木,偶尔想起,心中还会荡起丝丝涟漪。想到父亲,利牙眼神中流露出敬佩与害怕。 老人见利牙不开口,便眯眼望着对岸的狼藉独自道,“若是你想回家,我便送你一程。我猜你并不是想和我们一道,只是当时你被一群妖兽追赶吧?” 利牙惊讶的看着老人,的确,他起初不打算跟着他们,如果不是林中传出的妖兽的声音,他或许会与他们分道扬镳。老人的话,利牙确实心动了,若是能回去,又何必在这个山谷呆住,被老人管着,没有任何自由。 一旁添火的鸣儿顿了顿,看着跳动的火焰,心情有些失落,但她并不打算阻止利牙,这是他的选择,她不能因为缺少同龄玩伴,强硬要求利牙留下。 “偌大的没泊森林,妖兽层出不穷,更有上古兽族的血脉混杂,当日攻击石堰镇的兽潮也不过是没泊森林妖兽总数的十分之一,而驾临于数万妖兽之上仅仅三头妖兽。位于西北靠近呐塔沙漠百年来都在烈火云雀的统治之下,位于东南靠近苍海由拥有海族血统的蓝海磷蛟管辖近千年,三把交椅中坐的长久的一位。”老人顿了顿,看向依然将脸隐入黑暗的利牙,继续道,“而中部交替最为频繁,百年来便换了三次,我记得最近的一次是十年前,一头五阶三纹青斑虎叫战五阶裂空狮,大战三天三夜,差点将没泊森林的中部地段毁了,才把这交椅定下。” 白冰蓝色的眼睛闪着激动的目光,这事它曾经听说过,那场大战最终以三纹青斑虎胜利收场,但战斗圈外围的妖兽也没敢上前分一羹,大战的场地夷为平地,十年后的今天还未被植被覆盖。而裂空狮的死状更是令妖兽毛骨悚然,裂空狮爆裂的大片血肉散落四处,随后从树尖滴落,不消片刻,林中血腥味四溢,令妖兽作呕。白流露疑惑一色,老人不是询问利牙愿意回家吗?为何提起三巨头? 爷爷为何提起此事?鸣儿皱眉想着,突然脑海闪过一个念头,难道…… “下午你的那道吼声虽稚嫩,但已能听出气吞山河之势,其中更是蕴含淡淡的威严,这是你自身能力还无法做到的,除非你拥有上古兽族的血脉。瞧你脸上浮现的虎纹,便能猜出一二,在没泊森林拥有上古兽族血脉又有虎纹,再加上最近林中大批妖兽的骚动,很容易猜到你的身份。” 听了老人漫不经心的话语,鸣儿立即明白过来利牙的身份。她曾听爷爷说过,留于人界的兽族自持高贵,注重血统,定不会混杂血脉。拥有纯正血脉的兽族又受人族各方争抢,即使身后屹立强大的靠山,但逃不过无数财富的诱惑,总有人前仆后继,不惜生命猎杀,所以兽族的幼兽未及成年定不会入世,所以利牙不会是那个兽族的人。没泊森林中,拥有上古血脉的虎族单手便能数来,而三纹青斑虎恰巧是其中之一。利牙是三纹青斑虎的幼兽,定是这几日三纹青斑虎出事,利牙才会被虎视眈眈的妖兽追杀至此。 利牙一听虎纹,立即摸向他的脸,虽然他已记不得下午的事,但依然不影响他的心情,眼睛闪动欣喜的目光,这是他出生虎纹第一次浮现。在虎族拥有虎纹便是属于虎族的象征,可利牙没有,所以他不被承认,即使是亲生父亲…… “你拥有人形,并不是因为你食过化形草,而是你是三纹青斑虎与人族的混血,是半兽。”老人波澜不惊的声音,好似带着叹息,静听若无。 “啪” 老人的声音刚落,鸣儿刚洗干净的瓷碗重重的摔在地上,碎成几片,奶白色的瓷片反射火光,璀璨耀眼却令人发寒。半兽,一个充满讽刺的名词,一个九界所不齿的存在,人族唾弃半兽掺杂野兽的血脉,污染娲皇给予的躯体,兽族却嫌弃半兽不及兽族的强壮,侮辱兽神之名。其余几界本就是看重血统,自然对半兽不会有好脸色。 半兽自出生便是痛苦,受众人鄙夷成长,而出生就定下的结局也是悲哀。兽族五阶以上便能通过自身修炼化为人形,而出生便是兽形的半兽此生只能为兽形,修为也将止步于五阶,不能问鼎巅峰。若是出生为人形的半兽,将不能转化兽形,这意味着他失去兽族的体魄与骄傲,试问一个回归不了人族与兽族的半兽,该何去何从?活着受万人唾弃,逆境成长,死了说不定还要被仇人踩上两脚。半兽便是这样的异族,一个不被九界承认的种族。 利牙耷拉着脑袋,半句都未说出口,背对老树的背影显得孤寂、脆弱。 白半合眼帘,掀开狼爪,撩动从利牙处得来的石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日午后刚下过一场阵雨,空气中带着一股雨后清新,草药俏皮的在风中摇摆几次,一股浓郁的草药香悄然散开,直至吸入鼻中,沁人心脾。半空中躲过一场灾难的稀少萤火虫,尽力的发挥光芒,所不能与星辰争辉,却独具特色。大抵是察觉空气中弥漫不同寻常的沉重气氛,迅速窜入草丛。 “利牙和我们一起生活吧。”鸣儿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的邀请说道。 利牙转头看向鸣儿,逆光站立的她染上温暖的光芒,嘴角勾起的笑意,像是划破云层的一缕阳光,扫去利牙萦绕心头的灰暗。这是利牙印象中第二次的邀请,是在她知道自己是半兽之后,依然毫不犹豫的邀请,好看的眉眼充斥真诚,并无丝毫的厌恶,利牙待重重点头,鸣儿嘴角的笑意又是加深,利牙心中突然涌出喜悦之意。 老人一阵头疼道,“妮子,你知道你说什么吗?想夺宝座的妖兽还在山谷外晃荡,我们这还没安稳几天,就招一个麻烦进来,白能应付吗?” 鸣儿不以为然,“爷爷不是说大批妖兽还在外面寻找吗?那肯定是利牙的爹还没回来,那利牙留下也好,我们又不缺一口饭。” 老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鸣儿一眼,道“这是一口饭的问题吗?这是不安宁。” “哪能啊?”鸣儿难得谄媚的说道,“不是有爷爷吗?爷爷踏一步,别说山谷,就是没泊森林都要抖上三抖。” 老人嘚瑟靠在树干上说道,“那是,老头我在江湖上混的时候,白估计还没出生呢。” 白半合的眼帘抬也没抬,利索的给自己转了个身,屁股正对老人,只是老人沉浸在被孙女夸赞的喜悦中,未能发现。 鸣儿熟练的搅了搅火堆,使得火堆更加旺盛,随手一丢的半湿的柴火在火堆处爆出一道清脆的响声,水汽在灼热的火焰中挣扎,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殆尽。火堆前的鸣儿拭去额前的汗水,手里握着一把勺子,在锅里搅了搅,旋即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利牙凑近一闻,立即退了一步,这是他刚才喝的药的味道。 鸣儿瞧利牙靠近,便解释道,“爷爷说了你一天要喝两次药才能排了魔音鼠的毒,今天也不能拉下,你把药喝了再去睡。” 利牙抿嘴,浑身都在排斥药味。瞧着鸣儿专注的为他熬药,下巴凝聚的汗珠反射光芒,犹如流光溢彩的宝珠,渗透湿润的泥土,拒绝的话语在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利牙你的爹是不是兽潮那日被……”鸣儿顿了顿,竟不知如何开口。 利牙流出疑惑之色,过了许久才明白鸣儿的意思,摇了摇头,滞涩的说道,“不…是,他是自…己…走了,去了那…个方向。” 顺着利牙指的方向,老人偏头望去,北去,那处是……苍岭国帝都? 鸣儿似乎送了口气,安慰利牙道,“你别担心,你爹会回来的,到时候你要走,我也不拦你。” 利牙摇了摇头,又是点点头,鸣儿愣了愣才明白此番的意思。 此时,利牙在坐在火堆边,看着摇曳的火焰心中暗自想到,即使父亲不回来,他有了实力就能出没泊找他,虎纹已现,这便是开始。 洁白的皓月将山谷镀上一层银色,熟练的勾勒出山峰的每一处细节,溪流荡起淡淡的波纹,像是一条布满水银的溪,借着月光瞧不见溪水里有半条鱼,似乎是被吓怕了,还躲在溪底不见踪影。 利牙贪恋这片宁静,忘却往日在刀尖上生活的日子,利牙想,偶尔忘记自己是半兽,忘记自己是三纹青斑虎的孩子,也好…… …… 已是深夜,满天的星辰不知躲入何处,皓月也悄然躲入黑幕中。燃起的火焰爆出细微的响声,争口气般,将漆黑的天空染色。溪流流淌的声音犹如演奏的一曲醇厚的琴音,偶尔蛙鸣声为其伴奏,驱散寂静山谷带来的无形恐惧。 鸣儿靠在老人身边,翻来覆去,这么也睡不着,清脆的童音显得极其突兀,“爷爷,半兽真的这般令人厌恶吗?只是与人族、兽族不同,掺杂其余种族的血脉,就这么罪不可赦吗?” 老人睁开毫无倦意眼睛,认真说道,“不,这只是世人的偏见。鸣儿,你知道人界有多少修炼世家吗?” 鸣儿摇了摇头。 “人界大大数千世家,数十年便会更替一次,既有崛起的新秀,自然也有衰败的元老。而屹立修炼界数百年的世家靠的不仅仅只是底蕴,更有血脉的纯正,他们不停与其余的世家缔结,从而生下最为完美的血脉继承者,以此问鼎巅峰。可他们也忘记一点,他们太执着血脉,拥有最完美的血脉者,便会将他护于羽翼之下,雏鹰未经风雨,又如何能展翅高飞。”老人说到此处,愤恨的哼出声,“娇惯养出的纨绔子弟还少见吗?自以为自己的天赋无能能及,家族地位超然,便是无人能惹的存在。从被娇惯的孩子,哪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血脉是天赋,仅凭天赋便想问鼎巅峰,那人界的武帝不是比比皆是,千年前又何须神界庇护?一群井底之蛙,愚不可及。” 数千世家不免一些道貌岸然的人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子,庇护弱世家,实则暗地做些肮脏龌龊之事,搜刮大批灵石灵药填充家底。外头看似光鲜亮丽的世家,实际根部早已腐朽恶臭,毒瘤未除,反而不断膨胀传染。拥有百年基业的世家与数十年崛起的新秀还不可取,说出去倒是让人笑话。 想到此处,老人眉宇间尽是愁容。九幽河赐予的千年平静太过安逸,人族早已忘记千年前神魔大战的残酷与血腥,世人目光狭隘,刚愎自用,靠在娲皇的关系就以为能受神界千秋万代的守护不成?人族不思进取,总有一日便会被淘汰在历史的洪流中,而这些人却不自知,大肆敛财,真是人族之悲。 “半兽虽未完美的血脉,却有着可取之处。爷爷曾见过一只五阶半兽突破瓶颈,虽未能化为人形,却是半兽中少有的存在。受两族白眼,令其意志坚强,越阶战斗也不落下风,绝不辱没两族之名。半兽无法问鼎巅峰的原因左不过是两族血脉无法完美融合,若是能处理这个问题,半兽或许能在人界立足。”老人看向漆黑的天空,闪烁的眼睛比前时的星辰都亮半分,或许老人在憧憬人界为数不多的半兽,能给骄傲的人族当头一棒。 鸣儿仿佛在深不见底的深渊见到第一缕阳光,她牢牢将其紧抓在手,才能解除心里的那丝慌乱。是了,只有实力才能打破束缚的锁链,只有凌驾众人之上,睥睨众人才能创造新规则。 她颤抖的声音中携带压抑不住的兴奋,问道,“爷爷,如果我能踏上顶端,是不是能否帮利牙…帮半兽,甚至异族立足人界?” 老人愣了许久,叹了口气,在鸣儿柔软的脑袋上拍了拍,略带失落的说道,“我倒是忘了,你是我周炎的孙女,终是躲不过……” 后半句话在老人的嘴中绕了两圈,未能说出口,只是轻声说了一句,“睡吧。” 老人难得吟唱起几年前哄睡鸣儿的歌谣,音律奇特且歌词晦涩难懂,却令人心神平静,不消一会儿,鸣儿便脑袋一歪沉睡过去。老人搂着鸣儿,眯着眼望着不停舞动的火焰出神,未发现不远处躺着的男孩与他相同,毫无睡意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溪面发呆。 …… 空旷的大殿之上,四柱屹立,五爪巨龙腾空盘旋,炯炯有神的龙眼藐视众生,彰显威严。 微弱的珠光照亮金嵌龙椅,一位身着黑金龙袍,脸色苍白男子端坐上方,俊美无俦的脸阴沉的可怕,滔天愤怒的火光满溢明眸。 “砰……”巨响在偌大的大殿突兀响起。男子面前桌子一角染上冰蓝色,寒气四溢,令有些燥热的大殿骤然降温,跪趴地面数人更是脸色恐惧苍白,身躯瑟瑟发抖。 “好,好一个上官家,不过数年,竟然将隶属皇城的守城队换走大半,是不是再过几年,朕的龙椅都该分他一半?”男子瞋目切齿道,额上的流珠碰撞出声音,在偌大的宫殿中异常清脆。 “皇兄,息怒。”女子的柔音如和煦春风,顿时融化刺骨的寒冷。 “皇妹可有妙招?”男子语气渐缓,向隐于暗处的曼妙身姿问道。 女子顿了顿,道,“左烈回归,云梧国边境之事绝不可能因时间流逝而忘怀,更何况近年来,上官家处处插手左家的事情,依左烈的性子,也绝不会就此罢休。” “可近年来,左老爷子闭关不问世事,左家势力受上官家刻意压制,已不复当年,仅凭一个左烈便想翻盘,怕是不易。”男子疲惫的揉了揉额头道。 “皇兄可别忘了左烈带回的妻子?”女子提醒道。 “哦?”男子脑海中浮现模糊一道粗衣也掩饰不住不凡气质的女子。 “听说云梧国前任圣女犹如空谷幽兰,冰清玉洁,因平易近人,在云梧国多受推崇,是继承云梧国祭司最为合适的人选,与绣衣坊的卓君相比不遑多让。可惜在继承大典前夕突然失踪,云梧国可是派出不少军队搜寻,连藏在暗处的侍梧队都出动,半点线索都未曾找到。若是让云梧国君主知晓其中有上官家的手段,怕是不会罢休。”女子柔音中略带冷冽,令跪在下方的人背后一阵凉意,止不住的汗水沾湿汉白玉石。 男子流露满意之色,紧绷的身躯慵懒的歪在龙椅上,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在龙头处节奏的敲打着。眼神望着跪地之人道,“刘爱卿,这件事由你来办,若是再搞砸,朕便送你去老祖宗的蛇窟呆上几天。” “是……”男子充满威胁的话语犹如投下的一枚□□将其惊醒,他脸色苍白,嘴唇微抖回答。只见男子手掌一挥,便逃命般朝殿门跑去,出门时一脚踩在宽松的朝服,重重跌倒在地,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的出了殿门。 女子望着逃命的男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耳边便响起男子的声音,“紬儿,你说的那位前辈的身份可曾查到?” 女子摇摇头,失望道,“我曾问过师尊,师尊并未听过这号人物,想来真是不入世的高人。” 男子皱眉道,“连霍棂前辈都不知道的人……” “皇兄放心,我瞧那前辈无心插手朝野之事,定然不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那便好,咳咳……”男子还未说完,便满脸涨红,大声咳嗽起来。 “皇兄。”女子焦急上前,见男子手中一抹嫣红,顿时咬住下唇。 男子苦笑,苍白的脸庞尽显脆弱,“紬儿,不过十几年上官家便成了苍岭国的毒瘤,皇兄这个皇帝是不是太失败了?” “老祖宗常夸皇兄,做事干脆果断,知人之明,是帝王之材。紬儿以前不懂,如今见国家兴旺,百姓安居乐业,紬儿便明白皇兄是当之无愧的好皇帝。”女子含泪说道。 男子揉了揉女子带着淡香的秀发,乌黑的秀发中掺杂数缕冰蓝,男子手中动作顿了顿,心疼道,“这几日辛苦你为我引灵了。” 女子瞥见男子手中的秀发,故作不在意的摇头。 微弱的烛光摇曳,晦明晦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6章 幼崽 待鸣儿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动了动酸软的身躯,忽然想起今日并未听到老人训人的声音,心想老人不会真将利牙赶出山谷,便立即睁眼四处观望。还未转头,便瞧见两人正站在溪边,默契的张望。如此和谐的画面,着实让鸣儿愣住。 “都是你这个臭子,这下好了,午饭都没得吃了。”老人压低嗓音教训利牙,而利牙难得没有龇牙咧嘴的反击,皱着眉头沉思。 原来,今日老人和利牙刚醒便察觉山谷与往日不同,过于安静,利牙立即反应,迅速在山谷转了一圈,别说动物,就连鸟兽都不见一只,山谷变成‘死谷’。虽有活水,可吃饭倒成了最大的问题。 两人在沿着溪寻找,甚至连谷前杂草遮掩的浅滩都翻遍,一条鱼仔都没找着。把老人的脸都气绿了,一个劲的责怪利牙,丝毫没想起昨天推波助澜。 山谷外倒是游荡大批的食物,自告奋勇的白刚到谷口,听见冲破天际的兽吼声,便夹着尾巴躲回老人身边,气的老人咬牙直喊没用。 两人愁眉不展之时便听见鸣儿道,“那正好,我去采点野菜换换口味。” 话语刚落两人便像是受到何等虐待,委屈的望着鸣儿,鸣儿转头视而不见,实则已是笑翻。 两人默契的目送鸣儿带着白顺着林间路上山,又像极了一对闹别扭的孩子,互不理睬。 镶嵌在河边的石头偏了半边身,泡在溪水里,常年的浸泡使其光滑,纷纷长出碧绿的青苔。圆滑的鹅卵石在水面的折射下,放大数倍,夹缝成长的水草随着流向摆动,隐约之间瞧见一团光芒灼眼,近看却无。 “我怎么给忘了?”利牙正瞧着出神溪底出神,忽然被老人的声音惊醒,呆呆的转头看去。 老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撞了撞利牙瘦弱的肩膀,“臭子想不想吃肉?” 利牙未开口,但舌头下意识舔嘴唇的动作,表达出他内心的想法。 利牙努努嘴示意老人回答,老人顿时像张开的刺猬,没好气的指了一处。 利牙顺势看去,那处因大雨冲刷少了些昨日的狼藉,湿润的土堆经过强光的照射已经凝固,翻起的土堆露出充满细抓痕的一面。利牙立即明白过来老人的意图,心中暗骂老人不死心,还敢招惹麻烦。 利牙总是把心思摆在面上,老人一眼就看出利牙的不情愿,旋即诱惑道,“瞧你平日吃的,就知道你没吃过野菜,你知道野菜的味道吗?” 老人摆出厌恶的表情道,“那可比昨天你喝的药还难吃,堪称史上最难吃的食物。” 一提那碗墨绿色的药水,利牙脸色惊变,臀下似乎垫上灼人石头般坐立不安。 老人漫不经心道,“谷外的妖兽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了,算起了野菜也得吃了三四天。昨天我听见鸣儿嘀咕,药怎么也得吃上三天,真是可怜……” 老人还未说完,利牙倏地起身,着实吓了老人一跳。老人抚胸抬头,见利牙眼中挣扎,又是添了把火,“日头在大点,鸣儿该回来生火了。” 咻的一声。 站立于老人身旁的利牙已窜到土堆前,微举的拳头暴起青筋。在空气中挥舞,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稀薄的灵气顺势汇聚,将的拳头包裹,皱眉呆滞的盯着不同往日的拳头。 老人眉头一挑,聚灵?这子无师自通。 “纳灵入脉,运转周身,气沉丹田,喷涌而出。”老人喃喃之语,犹如鸣钟敲响,震醒迷茫的利牙,顺着老人的话,开始尝试。 斑驳灵气像条灵活的蛇,调皮的顺着利牙拳头在精壮的手臂盘旋,时不时在滑过利牙伤痕犹如羽毛般轻轻划过,利牙不由抖了抖。他瞧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将灵气纳入经脉,想他是堂堂三纹青斑虎的孩子,竟然奈何不了一团无形之物,气的伸手一探。 老人略微满意的看着利牙,可他半天没点动静,心知不对,不想他的下个动作差点令自己脚步一滑,栽入水中,老人扶着树根,抖着手颤音骂道,“蠢货,那是你抓得到的东西吗?还用手,怎么不用嘴咬啊?” 利牙脸色一红,抿嘴咬牙,心中无限委屈,虽嘴不开口,可眼睛盯着老人,摆明是希望老人再教上一教。 老人扶额叹气,道,“罢了罢了,摊上这么个蠢蛋。”旋即大声喊道“用脑子,灵魂之力知道吧?找到识海中潜藏的灵魂之力,那便是纳灵的钥匙。” 利牙眼睛一亮,立即明白过来。缓缓闭上眼睛,不消一会儿,心神沉静,周遭的流水声,落叶归地声,老人的呼吸声,摒除脑外。心神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睁眼,利牙动了动无异常的手掌,犹如一面镜子的地面蔓延而开,被一层浓雾吞噬,周围静悄悄,‘哒哒’的脚步声融不进浓雾中,只在利牙身边回荡。利牙走了许久,不知时间的流逝,腿部的酸麻时刻提醒他的极限,但他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缓慢的移动。 突然浓雾像是受到指引,悄然散去,前方景象显现于他的眼前,那是一头沉睡的虎,它悬卧半空,浑身通红柔顺的毛发在呼吸间浮动。黑色的条纹在通红身躯勾勒出诡异的纹路,第一眼望去先是规律刻画下的繁琐图文,仔细瞧去又毫无关联,耷拉的耳朵外圈围着一圈金色的绒毛,额前被一团打旋的毛团遮掩。 利牙悄然靠近,手还未碰到虎躯,虎便有所察觉的惊醒,血红色的眼睛带着嗜血的杀戮冲向自己,亮出两颗锋利尖锐的獠牙朝自己袭来…… 利牙瞬间惊醒,一阵携带水汽的热风吹过,他才知晓背后已然湿透。但识海中里的动静令他欣喜若狂的忘却那点不适,他心的控制眉心涌出的灵魂之力,顺着手臂将散落的灵气融入经脉,毛孔像是开了闸般不断张合表示它们的喜悦,贪婪的吞噬输送而来的灵气。灵气入脉像是受到指引般,自然的顺着经脉运转,剔除杂质,形成灵武之气沉淀气海中,渐渐的,利牙已然陷入佳境。 周围的灵力缓慢的聚集在利牙身边,老人便知利牙已经成功,坐在树根处静静等待。 逐渐高升的日头,洒下刺眼的阳光,透过树冠仅剩数块斑驳的碎片。半晌未拂半缕清风,灼热的温度令老人不耐的挥了挥袖子,甩了鞋袜探出水中,老人流露舒适的表情。睁眼望向不远处的男孩,只见男孩正经结印盘坐在地上,满额的汗水滴至腿部,落入地面浸湿土壤。 老人见男孩稳如泰山,露出满意之色,浸入水中的脚掌晃了晃,荡出一圈圈规律的波纹,撞向对岸,归为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利牙吐出一口浊气,睁眼同时喜悦之色闪过,拳头一握,他便能感受到以以往不同的沉淀于经脉,只要他轻轻一挥,便会喷涌而出。 “傻子还不试试?”老人见利牙乐昏了头,出声提醒道。 ‘嘭’ 利牙闻声点头,挥拳狠狠炸入土壤,地面旋即裂开,犹如一张密集的蜘蛛,龟裂的范围并未因为触及山峦止步,反而不断向上延伸,蹿至一米高才缓缓停止。 利牙还未高兴多久,脸色立即苍白的窜入对岸,他怎么忘了,他的下方可是大片的魔音鼠巢穴。 老人咧嘴笑的得意,主题总算来了。 龟裂的土壤渐渐下陷,最终坍塌,凹入地面半寸,海碗大的洞口夹杂少许灰黑色的毛发,延伸入漆黑的地面。 过于寂静令老人皱眉,,一个跨步在半空中划过半道洒脱自如的弧线,双脚映出深色痕迹而不自知,他捻了捻干燥的土块,细碎散落。 利牙压制不住好奇心,悄然靠近,泥块掩盖能依稀看出原来的模样,数条甬道连接土包延伸至洞口,利牙条件反射般对那处保持警惕与恐惧,生怕一个不心落得尸骨无存的地步。 老人瞧着利牙那般心的模样发出嘲讽的笑声,利牙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两颊可疑的红晕在麦色的皮肤下尤其明显。 干燥的泥块在微风的侵蚀下碎裂,半弧状甬道在细碎间若隐若现。突然双米粒大的眼睛出现于黑洞处,细微的爬动声汇聚,令利牙脸色惊变,见老人并未移动身子,他也不甘示弱,硬着头皮站立老人身后,左脚微偏,摆出随时要逃的姿势。 那是一片整齐排列而出的鼠潮,每次移动如同丈量好般,老人仿佛见到一队井然有序、肃穆杀伐的军队,竟煞是有趣的看了起来。 当鼠潮遍及甬道时,涌现的鼠潮骤然停止,地面像是铺上一层柔软的灰黑色扇形地毯,它们齐截的向着洞口虔诚的匍匐,似乎大人物即将出现。果然从洞口接连钻出几头比以往大了一圈的魔音鼠,它们的颜色更为深沉,眼睛里显露一丝精明、狡猾。它们动作略微迟缓,细的爪子心翼翼地托着一头粉白的魔音鼠,它高挺着肚子,肚皮犹如蝉翼般轻薄,仿佛轻轻触碰便会破裂,薄薄肚皮之下,还未张开的爪子清晰可见。若非身躯的轻微起伏,利牙都以为那是一具死尸。 它们轻轻将其托到老人面前,恭敬的匍匐着。 老人着实愣住,这是怎么回事?送上门的肉?看着毫无生气的肚子,老人撇了撇嘴,他可不吃死老鼠。 像是回应老人般,肚皮鼓起不易察觉的微弧度。粉白的魔音鼠抖动眼皮才睁开米粒大的眼睛,眼中仅留一丝生机,它虚弱动了动爪子,怜爱的抚了抚肚子,带着一丝祈求的看着老人。 老人盯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道,“舐犊之情,人之常情,又何况是妖兽呢?既同住一谷,便有同邻之情,便帮一把吧。” 利牙见魔音鼠并未攻击,打量起数头领头的魔音鼠,瞧它们体态笨拙,似乎除了音波攻击毫无可取之处,便失去观看的意思,无趣的四处东张西望。 还未转头,便被老人赏了一掌,利牙憋屈的瞪了老人。 “瞪什么瞪,还不帮忙?”老人威胁的挥了挥手掌,指了指地上的进气多出气少的魔音鼠。 利牙龇牙咧嘴威胁,他是三纹青斑虎的孩子,可不是谁能都能驱使的喽啰,更何况这是老人多管闲事,为何要自己为他擦屁股。 “臭子,别以为会纳灵入脉就能跟我叫板,那只是修炼的第一步。若是你能好好听我话,我心情好说不定还能教上两招。”利牙从来不是一个会掩饰情绪的人,所以只要稍作试探,便全摆面上,老人自然能立即对症下药。 老人眯眼威胁,利牙仿佛落入冰窖般浑身上下寒冷刺骨,僵硬着身躯,直到老人收回眼神,利牙像是落入河水,大汗淋漓,只得任劳任怨的听候老人差遣。 随着老人的指示,利牙亮出爪子,偏过幼崽所在的位置,在肚皮高耸处稍稍用力,薄如蝉翼的肚皮便破开口,疼痛令魔音鼠发出虚弱的声音,带着腥味的羊水混合鲜血喷涌而出,沾湿利牙的手指,手指下熟悉的粘稠不再令他兴奋,尖利的指甲收了收。额头上的细汗直冒,此时他顾不得这些,正聚精会神的割开肚皮,且心避开腹中不知死活的幼崽。 羊水流尽的那刻,肚皮完全拨开的那刻,利牙已是满头大汗。 此时母体已是奄奄一息,却撑着仅剩的精力等待消息。四头不足利牙手掌大的幼崽沾着血液,卷缩在不大的子宫中,其中三头已无声息,仅存活下来的魔音鼠,发出一丝微弱的吱声便悄无声息,若不是胸口还有些许起伏,怕是以为它与其余三只的结局相同。 “还有一只活着…”只是不知那只会什么时候死去,后一句话老人并未说出口。粉白的魔音鼠一听,眼中闪过欣喜之色,随后被疲惫充斥,缓缓合上眼睛。 “好好照顾。”老人丢下一句话,便踱步会回了对岸,气的利牙直跺脚,最终无可奈何的收拾残局。 领头的魔音鼠悄悄抬头看了利牙捧在手中虚弱的幼崽,便迅速低头抬着失去的魔音鼠退回洞中,既然做出选择,就不能收回。 日头高升半空,刺眼的阳光带来灼热的温度,树冠下的阴凉变得难得可贵。偶尔飞过的鸟兽在树梢间稍作停息,便窜入茂密的林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鸣儿刚从路窜出,便瞧见利牙盘坐在河边,一动不动,好奇心驱使探头瞧去。只见利牙定定看着捧在手心中,卷缩一团的粉嫩团子,其上方还带着新鲜的血液,若不是身躯微微浮动,鸣儿怕是以为这团子已经死了。 “这是…?”鸣儿出声问道。 “鸣…儿。”利牙听见鸣儿的声音,回头叫道。这只魔音鼠从母胎掏出,便没有睁开眼睛,若不是手心传来似有似无温度,利牙都以为它没救了。利牙将手中的幼崽,心翼翼的举到鸣儿眼前。 粉嫩的身躯上沾染浅色的血液,皮肤上带着刚出生的褶皱,未退的青筋布满巧的身躯,显得极其恐怖。微弱的呼吸带动胸口的起伏,伸手触碰是刺骨的冰凉。 “这家伙是打哪来的?”鸣儿将其搂入怀中,掏出手绢轻轻擦拭,怜惜的问道。 利牙虽通人语,因常年未与人交流,说话不及同龄人利索,委实解释了许久,鸣儿才明白事情的前后。 鸣儿一阵头疼,利牙本就不是细心的人,可老人偏偏将需要细心照料的幼崽交于他,是何意? “它的身躯很凉,你将它裹在你怀里,尽量不要让其冷却。”鸣儿心翼翼把幼崽放至利牙手上,交代一句,转头便找老人询问清楚。 鸣儿长篇大论也比不及老人左耳进右耳出的功夫,埋头拨弄搭房工具,只甩了一句“用灵武之气温养即可”。 鸣儿无奈,只好代为转达。出人意料的是,利牙听完,难得没有显露不乐意,沉默片刻,竟然真听话来。 微弱的灵武之气顺着经脉涌至掌心,毛孔微张,缓慢溢出,包裹滋润着幼崽的身子,只因是初次,难免控制不住,用力过猛,令幼崽挪了挪软弱的腿,发出虚弱的痛呼声,惊得利牙手中一抖,一旁观看的鸣儿也是捏了一把汗。 利牙自不会因失败而放弃,选择迎难而上,他比刚才更加专心,心的释放埋在经脉间的灵武之气,反复多次,最终掌握幼崽不会嚎叫的度,利牙松口气,背后的兽皮已被汗水浸湿而不自知。 自遇幼崽那日起,山谷便再无人出入,谷外依然传来忽远忽近的兽吼声,但仅仅在谷外。而山谷内难得一片祥和,清晨来临,鸣儿与爷爷继续搭建房子,不远处的靠近溪边的一块巨石上方,一个男孩迎着烈日盘坐,麦色的皮肤带着汗水在阳光下闪着光,吐纳呼吸间,弥漫空气中的灵气悄然聚集,还未贴近,便被无形的力量疯狂撕扯,融入皮肤,直至饱和。 待男孩修炼结束,便火急火燎的跑向树下窝好的草堆处,掏出一头虚弱、还未长齐毛发的幼崽,用刚修炼的灵武之气滋润,直至枯竭。 周而复始,此事竟做了半年之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7章 瀑布 “两个崽子给我站住。” 清晨,阳光刚驱散空气中的冰凉,鸟儿轻快窜跳在树干间,落入树梢上眯眼取暖,溪面的薄霜渐渐融化,鱼儿动了动僵硬的身躯,摆出优美的弧度翻出溪面,又一声‘扑通’潜入溪水,游的无影无踪。一切表现极度祥和之时,便被一阵暴跳如雷的怒吼声打破。 只见一位老人单脚跨在窗边,手指远去的两道身影怒喊,可那两道并未因老人的叫喊停止,反而跑的更加。一道身影更是转身给老人做了个鬼脸,气的老人差点把手中的碗筷丢过去。 老人四处张望,见木屋右侧一只白狼正眯着眼,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它洁白的毛发处,发出莹莹光芒,它舒适的甩了甩尾巴,十分惬意。 “白,给我抓住他们。”老人气冲冲的对白狼吩咐道。 哪知白狼抬眼瞥了老人一眼,竟毫无反应的继续睡觉。 老人气结,恶狠狠略带一丝心疼道,“晚餐给你加肉,一块樨猪的熏肉。” 白狼一听,后腿蹬了蹬熟练的转了个身,这一转身恰好把屁股正对老人。 “两块,两块行……” 老人话语未落,便瞧见一道白色身影飞速窜出,在平坦的地面弹了两次,划入一道完美的弧线,一招将逃亡谷前的两道身影牢牢压在爪下。 老人这刚费力气从窗口爬下来,便见白狼一口咬住,一尾卷着,将两个罪魁祸首带回屋前。立即火冒三丈的冲至其面前,都是这两个崽子,要不是他们,自己珍藏的樨猪肉,又怎会被白狼夺走两块,不,加上面前的这块缺了一口,沾着口水和泥土的是三块。 樨猪虽算不是妖兽,却是没泊森林难得珍馐美馔,因肉质鲜美,入口即化,食后口齿留香,肉中留有稀少精纯的灵气,又能化去过分使用灵武之气身躯的疲惫,在佣兵之中,极受欢迎。可樨猪狡猾难抓,数量又少的可怜,若是能抓上一头,可以称得上那人幸运。 上次白猎食难得遇到一只落单的樨猪,自己未吃上一口,便被老人夺去,腌制成熏肉,偶尔酒斟酌,便吃上几块。气的白几天没理老人,一个不顺心还尽是添乱,吓得鸣儿都要绕道三分。 老人倒是过的逍遥自在,半点未受影响,时不时在屋前摆上摇椅,紧盯晾在树下的樨猪肉。这不,今天便遭天谴了。 今日难得贪睡几分,刚打算起床吃朝食,便瞧见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的在树下晃悠,一转眼整齐摆放的肉就缺了个空,老人反应过来,旋即打算跨窗而出,却因窗台太高,生生卡在上头,眼瞧见肉跑远了,才有了此时的一幕。 半年光阴说是长,却转眼而逝。山谷经过半年的沉淀中灵气愈发浓郁。原是摧残已有破败之相的草药,经过半年的细心照料,反而比初见时更加葱郁,露珠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淡淡的灵气在其上方俏皮的浮动,像是披上一层雾衣。偶然间,在微微鼓起的田垄处瞧见几道灰黑色的身影窜过,惊散萦绕的灵气,不消一会儿,又似指引般汇聚。 山谷前的天然屏障补齐了那场狂风破出的缺口,苍翠欲滴的灌木丛牢牢将其谷口掩盖,若非上空俯视,定是发现不了。多亏这片屏障,着实给白免去麻烦,省得它要费些时间驱逐不长眼乱入的猛兽。 眼瞧日头缓缓升起,老人一派悠闲卧在躺椅上假寐,不远处两道身影单手倒立在溪中冒头的石头上。周边流淌的溪水虽披着阳光,却依然熟记冬日的刺骨冷冽,若是一个不心落入水中,怕是不好受。 “窸窣” 一阵声响传来,令趴在溪边的迅速起身,前蹄微倾,不过数步便至灌木丛,鼻间微微耸动,眼中流露焦急激动的目光,声响由远而近,不消一会儿,便从中窜出一个脑袋,赫然便是鸣儿。 大抵是在灌木丛处穿梭,她挽起的发鬓有些杂乱,衣物中沾着少许带水汽的杂草,挽起的袖口露出半截白皙的皓腕。她熟练的安抚凑过来的狼头,目光向谷内望去。百年老树下一座木屋伫立,敞开的窗户在寒风中摇摆了两下,隐约间瞧见屋内整齐摆放的瓶瓶罐罐,树荫下的屋角悬挂一块四方木板摆动,其上方的三个葫芦晃动了两下,又牢牢稳住。鸣儿恍如夏夜星空般的眸子闪动,颠了颠肩上的背篓,犹如轻巧的燕子般越过浅草滩。 “爷爷,我回来了。” 鸣儿瞥了溪面上的人,顿时觉得头疼。半年来这情况屡见不鲜,可两方人却对此委实不厌,三天两头都要上演一场,说实在,鸣儿已经习惯。老人虽口中说教训,可从不做过分的事情,鸣儿便不干涉。 “回来了。”老人低头瞥了一眼鸣儿沾湿几点的鞋面,流露满意之色,便慵懒的偏身,不过数秒,气息平稳,像是睡熟了般。 波光粼粼的溪面闪着刺眼的光芒,使的溪面上的人眯起眼睛,他面色涨红,额前的汗水打湿石头,又滴入水中,砸出微的水花。精壮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的支撑而颤抖,肌肉处的酸疼感令他不禁皱眉,他瞥了一眼熟睡的老人,不服输的咬咬牙。 “利牙,你又怎么惹到爷爷了?”鸣儿微皱眉头,关心的问道。 利牙瞧见鸣儿,鼓着气的脸难得露出笑容道,“鸣儿,你赶集回来了。” 山谷中物产丰富,野味众多,鸣儿一行人在山谷中的确是不用担心食物短缺,但生活用品还是必要的。起初老人会自行出去采买,可时间一长,老人骨子里的惰性压制不住,便带上鸣儿一同去,瞧着鸣儿已然熟悉,便撒手不管,倒是一点也不怕鸣儿被野兽叼了去。 “都怪空空,是它偷了爷爷的熏肉。”利牙对着身旁的努了努嘴。 利牙身边一块较的石头上,一只银灰色的似鼠生物微微颤颤的倒立在石头之上,瞪大圆眼流露人性般的生气与机灵,毛发因颤抖浮动,阳光之下,竟像是千缕银丝流动,两腮因生气微鼓,像是含着东西,说不出的可爱。这只生物便是利牙接生,又用灵武之气温养半年长的魔音鼠,取名:空空。经利牙坚持不懈的温养,随时可能踏入鬼门关的空空养的肥硕健康,丝毫看不出出生时的羸弱。 利牙略带委屈的声音刚落,便响起不忿的吱声。 ‘吱吱……’ “要不是你,我就不会被罚倒立。” ‘吱吱……’ “我不吃不新鲜的肉。” ‘吱吱…吱吱’ “我还不想理你了,哼!” ‘吱吱……’ …… 鸣儿托着腮,嘴角上翘,颇有兴趣的瞧着他们争吵,直至声音停止,偏头互相不理人时,鸣儿才开口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生气了,等等我煮好吃的给你们吃。” 两兽一听,眼中迸发出喜悦的光芒,又见鸣儿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两兽狐疑的对视一眼,哼声转头。 没泊临靠海域,气温虽不如北洲寒冷,但抵不过阵阵刮骨的海风。山谷受惠于延绵不绝的山峦,但时不时的凉风也是令人不禁哆嗦。 临近午时,木屋上方飘出一缕青烟,一阵诱人食欲的香味缓缓飘出,沉睡的老人也起身。眯眼眼看着在灶台前忙碌的贤惠孙女,露出满意的笑意。可一转头,便是阴雨密布,只见空空已经支撑不知,铺着白色绒毛的柔软肚皮上翻,肥硕的身躯将石头罩得密不透风,肚皮规律的起伏表示主人的熟睡,偶尔挥动巧的爪子在肚皮上挠了又挠。独独利牙倔着脾气死撑,身形却瞒不住的摇摇欲坠,倒是让老人流露赞许的目光。 “下来吧。” 老人风轻云淡的一句话,恰好是利牙的解脱,身躯刚放松,差点落入冰冷的水中,利牙死死攫住手中不足他两巴掌的大的石头,鼓起的青筋在瘦弱的手掌显得异常恐怖,灵武之气从气海中涌出,熟练在经脉间流动,自手掌迸射而出。‘嘭’的一声巨响在平静的溪面砸出水花,人已然稳稳落在溪边。 空空正睡的沉,梦中还梦见老人珍藏的熏肉,还未上口,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巨响,瞪圆惊恐的眼神,身形还未动,便被淋了个落汤鸡,蓬松的毛发紧贴,显得空空瘦了一圈。待它反应过来,直冲着利牙愤怒的叫唤。 老人瞥了一眼汹涌翻滚的溪面,隐约间瞧见利牙触碰过的石头已经碎了一截,缺口参差不齐,却留着尖利的菱角,碎石迸射散落砸出水花,又随河流荡出一段,悄无声息的落入水底。 “利牙。”老人喊道。 利牙猛然转身,只见老人屹立在躺椅前,朝他招手,墨黑色的眼睛恍如一滩死水,平静的可怕,仿佛生物落入便会吞噬的尸骨无存。利牙瞳孔一缩,迅速窜离数米,双手已然摆出攻势,眼中戒备之色充斥。 老人一怔,露出释然的笑容,这是本能在提醒他戒备吗?有意思。 “利牙,过来。”老人又是唤了一句。 利牙静静盯着老人,可老人眼中已恢复往日的平和,眼中嘲讽之意依然刺眼。仅仅只是一眼,利牙狐疑的皱眉,以为他看错,却不失警惕心的靠近。 老人受不得磨蹭,反手一抓牢牢将利牙衣领握在手中,提溜着利牙朝谷内而去。 空空刚抖动着湿漉漉的毛发,便瞧见利牙与老人的身影远去,到底是控制不住好奇心泛滥,肥硕的身形一越,迅速跟上。 白睁开冰蓝色的眼眸,望着空空扭着肥硕屁股远去,慵懒的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放开……”衣领的紧勒脖子的束缚感,令利牙不适挣扎,像是把命交到别人手中,不能掌握生死的感觉,利牙极度不喜欢。 “我还不喜欢呢。”老人像是丢垃圾般随手一丢,多亏利牙身手敏捷,又习惯老人的行为,未露丝毫惊慌之色,稳住身形便向老人露出兽性的一面。 “还不快走?难不成还要我继续提着你走?”老人丝毫不怕利牙眼中的凶光,反倒眯眼威胁。 老人的威逼利诱确实有效,利牙尝惯老人的惩罚,虽不怕老人,却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一听老人下了重口,便是不忿也只好乖乖跟上。 自鸣儿一行人来山谷定居,便鲜有人来山谷深处,鸣儿整日伺候老,忙得晕头转向,利牙更是被老人拘住,半年来连谷口都未靠近。只有老人偶尔闲来无事,倒是会来山谷深处闲逛。 山谷深处不及谷口那边葱郁,越是深入植被越发稀疏,直至地面被一片黑岩掩盖,耳边传来的轰隆巨响,令利牙心头颤抖,抬眼望去。 高耸的顶峰如一柄黑色巨剑隐入云霄,一抹雾白掩去锋芒毕露,顺势往下看去,只见那巨剑像是以非常手段将其分开,温暖的阳光倾泻而下,却深不见底。裂缝延伸直至溪,潺潺溪流流淌,恰恰一块从顶峰滚落的巨大的黑石分流,一则流入裂缝形成大约两米宽的瀑布,二则延伸谷口,滋润灵草,养育一方生灵。 老人稳稳站在水流冲刷变得圆滑的石头上方,迎面扑来的水汽使老人的衣物湿漉,水珠四处飞溅落入渊底,犹如隐藏于此的巨兽将其吞噬。 利牙皱着眉头东张西望,愣是没瞧出所以然。他住在山谷半年,虽未及此处,但这么响的动静,没道理半年察觉。或者说,他与老人来的路上,也没听到瀑布的声响,似乎只有靠近瀑布才能听见。 老人见状,微微一笑道,“这是落音石的山脉。” 利牙长居没泊对稀有矿石不甚了解,只是懵懵懂懂的点头,若是旁人听了定会咂舌,恨不得将整座山搬走。 落音石本不是稀有的矿脉,只是对声音具有一定的吸收能力,一些家族倒是会购买落音石修建密室。但自从炼药师一行出现后,落音石便出奇的抢手。 炼药师不管在哪一界都具有崇高的地位,可以说一个普通家族出现炼药师,那便是它崛起的前兆。但成为炼药师的要求极为苛刻,只有拥有极强灵魂之力的人才能成为炼药师的资格。资格仅仅只是资格,并不代表能成为炼药师,灵魂之力本就是虚无缥缈的力量,在永无止境的识海中寻求,也许终其一生都未能找到,更何况要将其完全掌握。 炼药师炼药需要极为安静的环境下才能增加炼药的成功率,而这落音石巧合能创造这个条件。用落音石建造的密室能过隔绝外部的声音,也能将炼药师制造出的声响掩盖。炼药师风靡一时时,落音石也成了热卖。如今明目张胆长在地面上的落音石矿脉怕是少见了。 若是让山谷外部的人发现,山谷怕是不会安宁了。心想着,老人顿时庆幸搬来的时间及时,稍晚一步,妖兽占领也是不好办。 “利牙,过来吧。”老人向利牙招手道。 利牙虽有疑虑,终究是抵不过老人的威逼,缓慢靠前。 冰凉的水汽迎面袭来,令利牙不由打了个冷颤。漆黑带着棱角的崖面点着零零散散的荧光,恍如夏夜的萤火虫般,利牙脑海里浮现黑夜中鸣儿若隐若现的明媚笑容。利牙恍然一触,阳光之下,带着薄茧的手掌沾着偏白的青苔,他好奇的搓了搓,不知不觉间手中一沾满青苔的汁液。 老人大抵是等的不耐烦了,催促道,“利牙。” 利牙回神,脚下爆出一道浅坑,人已经稳稳落在老人身边。泛着荧光的青苔沿着布满水汽的崖面延伸生长,借着微弱的光芒看去,模糊却不是尖利的棱角错落,若是不心滑下去,不死也要褪成皮。 利牙正看得入迷,突然感觉腰部一阵剧痛,身体已然腾空飞出。透过飞溅的水珠利牙瞧见正笑得得意的老人,身形便不由自主的下坠。 “臭子,可别怪我狠心,我是为你好。”老人看着利牙下坠的身躯,喃喃自语道。 随后急奔而来的空空瞪大眼睛瞧着老人收回脚,淡定的弹了弹裤腿上不存在的灰尘。吓得脚底一滑,在满是碎石的地面滚上一圈,立即撒丫子朝谷外跑去。 鸣儿托腮看着卷浪的百年老树,掀起的空隙遍布蔚蓝,倾洒下的碎片带着温暖的光柱。不远处的溪渐暖,偶尔缓过一缕鳞光。漂浮淡淡灵气的草药下,一头头魔音鼠熟练的松土,时不时望向端坐在台阶上的女孩。偶尔一阵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耸耸鼻垂涎一番,便低头继续苦干。 突然,从谷内窜出一道银色身影,还未等鸣儿看清,那身影便一头栽在鸣儿怀中。空空瑟瑟发抖的行为并不难猜,山谷内敢吓魔音鼠首领的没几个,除了白,只有老人和利牙,白。白卧在窗下,她抬眼便能瞧见,空空与利牙关系特殊,如父如友,空空自是不怕。 鸣儿这边出神,空空已在她怀中张牙舞爪的演示老人将利牙踢下瀑布的过程。可惜鸣儿一脸疑惑,急的空空直转悠,最终忍不住咬着鸣儿的裤腿往谷内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8章 修炼 蔚蓝色的天空下偶尔一只雄鹰展翅飞来,瞧见入云霄的山峰激起万腔豪气,奋勇高飞,云深之处偶起波澜。潺潺的溪流声被轰隆巨响的瀑布声掩盖,飞溅的水珠子在阳光下闪烁光芒,随后落入漆黑的渊底。 不远处,分流的巨石上,一位青衣老人盘坐,双手笼袖,目光犹如一汪未泛波澜的清泉,沉静的望着不见底部的瀑布。 视线内并未见到利牙令鸣儿微微一愣,耳边传来的声音倒是让鸣儿不禁凑前看去。脑海中像是走马灯似的回放空空尽心竭力的表演,鸣儿顿时明白七八分,脸苍白的问道,“爷爷,你把利牙踢下去了?” 老人并未回话,令鸣儿心头一慌,略带颤音道,“爷爷,你怎么能?他还是个……” “他不是普通人,出生决定一切。身为半兽,属于异族,便要接受这个名字赋予残忍与屈辱,强者为尊的世界容不得这句话。”老人第一次这般咄咄逼人的与鸣儿说话,令鸣儿一怔,终是抿嘴不语。 鸣儿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被老人正面的抛出。是了,利牙不是普通人,身为万兽王的幼兽,岂能一辈子过与世无争的日子?何况利牙终归是要出谷找父亲的。 “走吧。”老人叹了口气,扶着将其推走,转头的那一撇,带着不明的意味与挣扎。 说到利牙,控制不住坠落的的身躯,身上的兽衣淋湿大半。利牙刚适应重心下坠之感,借助微弱的荧光寻找着落点,凛冽的风掀起杂乱的头发,利牙握拳举起,微鼓的拳头骤然爆出一股利牙,冲开坠落的水珠,重重砸在漆黑的石面上,借着冲力,利牙熟练的攀上利石。本想借此攀岩上去,可崖面常年浸水,光滑难抓,还未爬上半米,又滑下半丈。 掌中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利牙眉头也不皱,坚定不移的上爬。不知过了多久,利牙依然原地踏步,利牙所在的青苔脱落大半,冰冷的水汽携带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利牙身边。但他的视线越来越清晰,落手无误。 利牙骤然抬头,夹缝之间,蔚蓝色的天空之下,一根黑色木头携破风声抛下。抬头瞬间,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映入眼帘。 白在瀑布上探头探脑,可视线内淡淡荧光,如初夜星辰密布,但借着荧光半晌都未瞧见利牙的身影,朝瀑布下方吼了几声,便转身离去。 利牙迷茫的瞧着白张张合合的口,不明所以,低头望着已隐入黑暗的木头沉吟,终是咬牙牙向下爬去。 临近谷底,浓重的水汽窒息般的压来。壁面湿滑,利牙手中一个不稳当便滑落水中,刺骨的寒冷如山压来,顺着伤痕涌入,温热的身躯变得冰冷僵硬,冷水从七窍流入,轰隆的瀑布声被被流水隔绝,四周安静的可怕,窒息令他在水中痛苦挣扎,耳边响起熟悉的暴怒声。 “废物,区区水中探物都做不到,真是妄为我三纹青斑虎的儿子。” 记忆中那道熟悉威武的身影居高临下的望着深潭中的他,厚重的爪子毫不犹豫的将他的脑袋压入水中…… 利牙瞬间惊醒,已触底部的脚爆出一股灵武之气,湍急的水流形成强势的龙卷风,冲刷利石密布的河底,推行而上,水花蹦射之间,利牙的身影犹如利箭离弓般,越出水面。 “咳咳……” 利牙犹如劫后余生般跌坐在岩石上,眼神闪过一丝惧意。血腥味冲刷的一干二净,伤痕毫无知觉。传至耳边的瀑布声中掺杂轻微节奏感的‘咚咚’声。 利牙顺声而望,水流冲刷壁面突出一角,一根长状物顺着水流规律的撞击,赫然便是白丢下的木头。 利牙瞧着木头,咬咬牙瑟瑟发抖的潜入冰冷的水中,冲击的水流刷过泛白的伤痕带着轻微的刺痛。气海处喷涌出的灵武之气,游动在经脉,泉水侵蚀入的寒气像是受到威胁般,逃命般的窜出毛孔。 瀑布顺流直下,砸入水面,水流湍急,撞过底部尖利的石头,分出一道不浅的痕迹,声音在这并不宽敞的夹缝中形成回流,不绝于耳。 利牙稳住身躯,艰难的靠近木头,手指刚触及木头,便皱起眉头。 漆黑的空间内,感官比平时更为敏锐,手掌下是木头粗糙面,抚摸过的每一寸都了如指掌。令利牙惊讶的事,手掌触碰到木头的那刻,经脉的灵武之气像是受到压制般,运转缓慢起来,甚至不受控制向手掌汇集,通过张合的毛孔流入黑木。而每次的输入,黑木都会闪过明显的光亮。 瀑布之上,老人抚了抚胡子,望着底下闪烁的亮光,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臭子让你偷我的肉,好好在这下面吃点苦头吧。 老人抬头望了望落音石山,黑乎乎的山峰巍峨耸立,仔细瞧去隐约间山腰处有漆黑发亮的长柱物轮廓挺立。突然一道显眼的白色身影闪过,随后冰蓝色的光球爆出,冻结大片雪白,物品滚落的声音在山谷响起。 世人皆知落音石是建密室的最好材料,价格昂贵,稀有少见,却极少人知晓一旦有落音石山脉处,定会出现引灵木,两者相生相依而活。而有引灵木的地方,此处便会成为灵气汇集之地。 引灵木材质特殊,外部坚硬,内部中空。引灵入怀,历经数百年、数千年的沉淀,引入的灵气浓缩成灵浆,是为低阶灵药提阶的重要材料之一,五品以下炼药师争相抢夺之物。但随着落音石山脉的珍贵,引灵木也变得稀有,灵浆更是少见。若是有炼药师知道山谷处有这么一片引灵木林,山谷怕是要经历一番血雨腥风。 “臭子,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老人看向闪着荧光的瀑布底,喃喃道。 利牙看着手掌,又看向恢复原样的木头,紧皱眉头。手掌张弛平放,又是试了一试,顿时间,气海内的灵武之气不受控制的向那只手掌涌去。吸收了灵气的引灵木,大放光芒,温暖的荧光照亮湿漉的壁面,棱棱角角照得一清二楚。 利牙收回有些发软的手掌,好奇的四处观看,却未看出什么门道。利牙自知壁面受水汽常年侵蚀,早已光滑且棱角众多,即使攀上去,身上也不会有一处是好的。想要安然无恙的上去,只能借助这诡异的木头,在这壁面筑成阶梯。 想到此处,利牙咬牙上前将其扛着肩上,炫色相伴。利牙将其放置地面时,体内的灵武之气所剩无几,瘫软身躯趴在地面。还未趴上半刻,便如虾一般跳起,动作流畅的盘腿而坐。 浓郁的水汽中掺杂着稀薄精纯的灵气,无形之手在其中搅合,牢牢抽离灵气,送入盘坐人的体内。精纯的灵气在临近枯竭的经脉中,一寸寸的滋润着,规律的吐纳间,便有一丝浊气吐出,直至经脉饱和为止。 …… “爷爷,利牙能从瀑布爬上来吗?”鸣儿望着谷内的方向问道,空空耷拉着耳朵,无精打采的靠鸣儿的腿窝处。 老人半卧在躺椅上,手举满葫的葫芦,酒香满溢的酒水缓缓流入老人张开的口中,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老人不慌不忙的抓了抓微湿的胡子道,“放心吧,那子皮实的很,就算爬不上来,也摔不死。” 鸣儿顿时黑了脸道,“爷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得得得,孙女长大了,胳膊肘子往外拐。”老人满脸委屈,转个身,眼不见为净。 “爷爷。”鸣儿生气跺了跺脚,抱着正对老人做鬼脸的空空向谷内走去。 眼瞧着太阳西斜,天边抹上一笔晚霞,疏影斜横,水波粼粼。渐入深处的路,草色稀松,略显萧瑟。 鸣儿搂紧空空肥软的身躯,温热透过衣服传来,她的眼中担心之意愈发加深,脚步带风快步瀑布而去。 倾斜的瀑布止不住水流,撞击壁面发出巨响,令听闻者心潮澎湃,余音冲入云霄,打散了卷作一团的云雾。 鸣儿心的站在湿滑的石头上探望,只见下方遍布一片荧光,却半点利牙的身影都没瞧见,只好蹲坐在一旁等待。 瀑布下方,一双明眸突兀睁眼,目光清明,原有的疲惫之色消失殆尽,起身之间,骨骼发出清脆的声响,身躯一阵舒爽。 ‘咕噜……’ 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令利牙耳朵微红。一天未吃饭的利牙,此时已经有些脱力,利牙抬头看了瀑布顶端,便转向壁面。 中空的引灵木看似轻巧,实则不比上百斤的石墩轻。抗至瘦弱的肩上,利牙的身躯压得低了低。充盈的灵武之气缓缓流入引灵木中,荧光照亮凹陷的阴影,利牙牟足了劲,朝那撞了去。 ‘咚……’ 木头在壁面撞击出的声响,震耳欲聋的瀑布声中异常明显,随后一道落水之声骤然响起。 ‘咳咳……’ 利牙从水中探出头来,两只双手扒在引灵木难受的咳着,鼻中火辣的感觉熟悉而陌生,借着柔光,利牙模糊的瞧见漆黑的壁面上毫无缺口,一道泛白的半圆轮廓印在上方。 瘫软的手臂提不上半分力,麻痛感顺着手掌深入骨髓,骨头‘咔咔’作响。利牙甩了甩脱力的手臂,又一次将引灵木推至地面,爬壁之路陷入僵局。 鸣儿歪着脑袋看着露出半面的红阳消失,天色灰蒙,绿叶添上一笔模糊的轮廓,山上的一染雪白越罚显眼。突然间一道白色身影如光逝而来,不消片刻,便至鸣儿眼前。 鸣儿莞尔,抚了抚白略带灰尘的毛发。 白熟练的在鸣儿软软的手掌上蹭了蹭,身后的引灵木携带滚石砸落,惊得一旁磨牙的空空立即窜入鸣儿的怀中,眼睛贼溜溜的四处转悠。 “唉。”老人提着篮子,踱步而来,瞧着鸣儿守在此处的模样,叹了口气,“鸣儿,回去吧。” “爷爷。”鸣儿看了看爷爷,又转头看向瀑布。 “今晚怕是上不来了。”老人解释道。 开采落音石本就是件难事,常年开采落音石的矿工都要借助特殊的工具才能开采。利牙赤手空拳,仅凭引灵木想要爬上来,怕是没那没容易。 “那利牙的晚饭怎么办?他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鸣儿担心道。 老人顿时脸黑,反酸的说道,“行了,饿不死他。” 鸣儿立即望见老人藏在身后菜篮,谄媚的说道,“果然是爷爷心疼利牙,连晚饭都准备好了。” “哼,我可不想被人整天念叨。”老人意有所指的看向鸣儿,哼声道。 鸣儿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惹恼了老人,没人给利牙送饭。等老人脸色缓和了些,便提着菜篮子朝瀑布底部一越。 利牙垂头丧气的盘坐湿漉的地面,看着壁面布满月牙状的痕迹发呆。突然一阵扫风从后方而来,利牙躲闪不及,背后一阵疼痛便被扫趴在壁面上,冰冷的壁面缓解脸上的疼痛,利牙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耻笑之声,“反应还是这般迟钝,白练半年了。” 利牙血气上涌,竟把脸憋的彤红,索性周围漆黑一片,说话之人也瞧不见。 一道红光闪过,准确的弹在引灵木上,引灵木晃了晃,与以往不同,淡淡的荧光转化成火红之色,犹如搭起的火堆,火光旺盛,照亮夹缝全景。 夹缝开裂深至数百米,壁面上残留凭空撕裂的痕迹,棱角错落有致,又加上湿滑凹处长满奇异的青苔,想要爬上去,怕是没那么简单。 老人看着壁面半月牙的痕迹,眼角不禁抽了抽,大声骂道,“蠢子,巧劲都不会使,只会用蛮力,照你这速度啊,这辈子呆着下面好了。” 利牙一听,急红了眼,转身紧扒着老人,生怕老人会将他丢在此处。 老人顿时脸黑,一脚踹开利牙,又是‘扑通’一声落入河水之中。瞧着利牙的身躯在冰冷的河水中沉浮,老人心中的郁闷散去不少。 见利牙探出上半身,便见菜篮子举至他面前,道,“傻子,饿着肚子可是学不到东西。” 利牙眼中闪过惊喜的目光,立即弹出水面。大抵是饿了一日,利牙半年学来的斯文倾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 “炼拳是老夫初修炼时第一套拳法,共八式,虽是兵阶低级,若能将八式炼至极致,与兵阶中级不遑多让,今日我只教你第一式。” 利牙皱了皱眉头,眼睛中带着一丝鄙夷,似乎在说老人气。 老人嘴角抽搐道,“贪多嚼不烂,你要是能在这壁面上筑入五根引灵木,我在教你第二式。” 话落,老人身形已然摆出攻势。潮湿的空气像是受到威胁纷纷向四周退去,橘红色的光芒将老人鹰爪般的枯掌包裹,空气中的水汽蒸发,发出‘啪啪’声响,拳式犹如猛虎出山,向壁面而去,拳头未触及壁面,一道放大的拳风应声砸入,平滑的壁面裂开蜘蛛的裂痕。 ‘嘭’ 一道巨响震动裂缝,落音石山竟颤了颤,平稳的云雾搅动,隐约有散乱之势,山间散落的碎石惊落,惊醒冬眠的动物,逃命似的探出头来,见黑山动荡,窝缩在山洞中瑟瑟发抖,生怕殃及。 ‘啪’ 利牙瞪大双眼,瞧着老人收回拳头时,蜘蛛裂痕向四处延伸扩展,老人满脸尴尬摸了摸鼻头道,“太久没出手,一时间没控制住。” “傻愣着干嘛,还不快练。”老人收势,眼神一撇,只见利牙呆愣望着,便喝声骂道。 利牙瞬间惊醒,弹跳起身,似模似样的摆出老人方才的架势。 “定气凝神,拳势如风。”老人的声音在轰雷般的瀑布中清晰的传入利牙耳中,手臂肌肉微颤,一股劲气破拳而出砸在壁面。 看见壁面上的淡淡的白痕并不比引灵木砸出的痕迹深,利牙失望的撇了撇嘴。 老人挑挑眉,露出了然之色。半兽拥有一般兽族的血脉,自然继承兽族的力量,利牙凭借二星武徒便能在壁面上留下痕迹,可见自身力量已是非凡。 瀑布之下,火红色的光芒如火焰般摇曳,一位瘦弱的男孩摆出攻势,体内灵武之气翻涌,拳势一次更比一次快,砸在壁面发出的声响在夹缝中回荡,又被瀑布之声掩盖。 山腰处颤抖的妖兽闭眼捂耳半晌,却未见半点动静,便悄然挪向洞穴更深处,带着恐惧的目光在黑暗中明亮有神,紧紧凝视那深不见底的夹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9章 直上 初春之际,微风携带冬日的冷冽,刮得脸生疼,人们裹紧身上的微薄的春衣,朝比以往沉寂上几分的没泊森林看去。 山腰上刚长出嫩牙的树梢沾上春天的勃勃生机,一层薄薄的晶莹霜点着。金乌初起,阳光铺洒,将其渡上一层柔和的金光。柔软的嫩草勾着露珠犹如折断般完出弧度。突然间地面微颤,露水从草尖滴落平静的溪面,砸散了弥漫溪面的雾气,好动活泼的鱼儿扭动身躯,闪动耀眼的鳞光,在顺流摇曳的水草间穿梭游动。 显露的土地略带潮湿,一路延伸至旧色的木屋,木色的台阶夹杂风吹雨淋的裂缝,屋角处悬挂的木板规律摆动,木板上摆放的葫芦不稳的晃了晃,门窗摇摆之声在冰凉的空气中飘荡。 袅袅炊烟冉冉升起,伴随着饭香,融入凉风之中。 不远处,水波粼粼的溪面染上淡金色的柔光,潋滟耀眼。突然一条银丝划动空气,轻巧的落入荡出圈圈波纹的溪面,飞珠四溅,惊动鱼群四处逃窜。 一位身着发白布衣的老人盘坐在历经百年风雨的树根上,杂乱的头发弯翘,随着脑袋晃动而摆动,低垂的右脚规律打旋,细光滑的竹竿握在老人的枯掌中,鱼饵在水流沉浮,泛起层层水圈。 突然,繁盛的树梢间沙沙作响,一道身影极速窜来,又如箭矢般从梢间跳落,刚巧砸在鱼线处,吓得缓慢靠近鱼饵的鱼四处逃窜。 正打着迷糊的老人迅速惊醒,张望四周,见鱼线断落,鱼饵早已不知去向,老人立即吹胡子瞪眼指着溪水中的身影怒骂道,“你这只死老鼠,这都第几次了?又来这招,心我把你烤成老鼠干。” 面对老人的大骂,那空空显然淡定多了,蓬松的毛发沾水,硕大的身躯显得苗条,在溪流中缓慢游动,圆圆的眼睛流露幸灾乐祸之色,更是让老人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只好看着空空嘚瑟的站在石头上抖擞着湿漉的毛发。 灶台间的鸣儿瞧见此景已是屡见不鲜,自利牙被赶至瀑布之下,每隔数日便会发生一次。索性老人在平静的山谷中无趣的很,乐得与空空胡闹,给山谷平添一番乐趣。 只是……鸣儿抬头看向山谷深处。一座黑色山峰犹如一柄锋芒毕露的巨剑,于云层堆积之处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黑山瀑布之下。隆隆之声在临近夹缝才可听之一二,潺潺流水顺着夹缝流入黑暗的底部,淡淡的荧光照亮壁面锋利的棱棱角角。隐约之间,可瞧见水珠飞溅的同时,一根根柱状物半嵌石壁中。 忽然,一道异常的亮光突现,又如萤火虫般闪烁未明,迅速朝平地而来。亮光忽闪之间,一道黑影斜印在壁面之上,脸庞轮廓清晰分明,赫然便是被老人踢下瀑布的利牙。 他目光如炬,聚精会神的盯着每一步的落脚点。精壮有力的手臂熟练的在柱面上一攀,臂上肌肉暴起,双脚已然稳扎稳打的落在木柱上。可引灵木常年浸水,早已湿滑难抓,利牙一个出手不及时,未能抓稳,便重重砸落在木柱上,若非利牙反应及时,右手牢牢攀住,只怕是要落入地面重新再来。 利牙面色淡定,似乎已司空见惯。手中深深擒在柱上,身形沾着水雾绕了一圈。额前的汗水模糊视线,利牙粗鲁的拭了一遍,立即向上方攀去。 与引灵木打交道两年,利牙早已明白,这东西站在上面越久,体内的灵武之气流逝的越快,一旦体力和灵武之气消失殆尽,想再上去,怕是要多花些时间。 但利牙一刻都不想等,不想在这儿只有瀑布声的夹缝中,他是半兽,是自由的,向往的是宽阔的森林,在辽阔的草原自由自在的奔跑,更何况……利牙脑海里浮现女孩笑靥如花的笑容。 两年不见,不知她如何? …… 木屋处,鸣儿见老人正缓慢甩着鱼竿,而鱼竿的另一头正绑着一只肥硕的魔音鼠。 还未等鸣儿开口,老人怕是听不得她的叨念,指尖在挺直的鱼竿一颤,捆着空空的鱼线如有意识般自主散开,空空的身躯便顺势落入鸣儿怀里。 鸣儿瞧着眩晕的空空,好笑的顺了顺它的毛发。 一道狂风掠过,卷起鸣儿散落的头发,转头望去,只见一道白影消失于弥漫浓郁灵气的田垄之中。鸣儿一愣,呼吸略微急促,明亮的眼睛忽现欣喜之色,泛白的鞋子如蜻蜓点水般在地面轻点,未留半点脚印。 老人未来得及开口,便瞧见自家孙女如离弦的箭矢向谷内跃去,不满的嘀咕道“不就是蠢子爬上来了,用得着这般火急火燎的吗?” 携着生机的春风迎峰而上,吹散朦胧的雾气露出山顶雪白的一角。熬过冬日的雏鹰张开并不强健的翅膀,在风中摇摇晃晃的朝高处飞去。 突然,一道黑影极速冲上半空,略带湿漉的手掌紧紧扒在壁缘。 刺眼的阳光令两年不见太阳的利牙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本想遮掩的手掌一松,竟然栽入水中。眼鼻灌入密不透风的溪水,利牙拽着柔韧的水草在水中挣扎,略带刺骨冰冷的水流冲刷他不稳的身躯,窒息令他的脑袋缺氧,视线在水波回转的之间模糊。意识消失的那刻,利牙仿佛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伴着翻腾的气泡朝他走游来。 指尖触及的温暖,令利牙条件反射的抓紧,身躯逆水而行。 “……咳咳……”利牙的手掌镶嵌湿润的泥土中,每次咳出的水像是利刀般割着口鼻。 “利牙,没事吧。”鸣儿扶着利牙,心有余悸道。若是她在晚几步,利牙就要沉入这水中。 利牙脸色苍白,虚弱喊道,“鸣儿……我没事。”颤抖的手指往身旁藏了藏。 “没事就好。”鸣儿如释重负的挑开紧贴额前的碎发,仔细观察两年未曾见过的利牙。 与两年前相比,利牙明显壮实许多,大概是常年在瀑布地下扛引灵木的缘故,手臂上肌肉分明,强健有力。肤色在两年不见阳光的瀑布底耗尽,夹带血丝的白皙异常怪异。 鸣儿鬼死神差将自己的手放在利牙湿漉的头发上,莞尔道,“长高了。” 利牙怔住,顺着鸣儿的手望去。 记得初次见面,利牙便比鸣儿矮上半个头,如今鸣儿长高,与利牙相差依然是半个头的距离。 利牙有些垂头丧气,偏过身去。 “吱吱……”一道欣喜声音突兀响起,暗藏锋利的爪子在利牙的身躯爬动,不消一会儿,并不宽厚的肩膀便有沉甸甸的感觉。柔软的毛发洗刷着脸庞,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 利牙一手将其抓落,看了地面翻滚的空空一眼,嫌弃的抹了一把脸。空空则是抖了抖滚的蓬松的毛发,对利牙龇牙咧嘴。 “……哈哈”鸣儿瞧着两个兽相爱相杀,不禁掩嘴发笑。 两人总是如此不坦诚,明明互相担心对方,可一旦见面,便是这幅场景,着实有趣。 微风携着水汽刮来,鸣儿湿漉的衣服紧贴身子,不由打了个冷战,打起喷嚏。一身雪白带着难以拒绝的温度压在鸣儿身上,头上顶着绒毛的下颚。粗糙的舌头舔去鸣儿脸色残留的水渍,鸣儿偏过头去,“白,没关系,我不怎么冷的。” 白倒是不理会鸣儿,又将她顶回自己的怀里。 利牙看了看半伸的手,目光黯然的收回在粗糙的衣服上蹭了蹭。 “哼……” 正当中闹得欢实时,老人踱步而来。见此状,气不打一处来。 利牙一见老人条件反射般正襟危坐。 老人一眼瞟过,三个月未见,从七星武徒提至八星武徒,在引灵木的压制之下,又要落音山上找出一条出路,能有如此成效着实不易。瞧着外溢的灵武之气浓郁,根基扎实,老人难得露出欣慰之色。 “怎么?三个月不见,连我的规矩都忘了?”老人不冷不淡的语气令利牙打了个抖,旋即双腿一盘,摆出一副修炼的状态。 老人见利牙心神沉浸于修炼之中,才平静的扫了欲言又止的鸣儿一眼。 老人对于利牙总是有一股执拗,自成为利牙的老师,的确贯彻了这个词,苛刻严厉,细心指导,修炼之事容不得旁人插手半分,不然便翻脸不认人。 鸣儿虽心疼利牙刚从夹缝爬上来,却不敢多嘴半句。 …… 日头将近过半,冰凉的空气在渐升的温度中逐渐取代,但阳光未及之处,触手依然一股冷意。清脆的鸟鸣在未褪的嫩黄色中传出,新生的藤蔓垂悬于树干。 突然,一道灰影在树梢间极速掠过,树叶未动,声响未鸣,离身影不过三米,一道动作尚且稚嫩,堪堪随形其后,可那身影所过之处,惊得虫鸟四散,惹得树下兽好奇偏头观望。 直至前方身影忍无可忍,停靠于树干,等那道身影追来。 树荫较为阴暗之处,斑驳的阳光勾勒出熟悉的身影。正朝身影靠近利牙顿时察觉一丝古怪,旋即向后退了一步,与那身影保持安全距离,抬头便见老人眉头紧皱,内暗藏七分怒意。 老人瞧见利牙没出息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混子,离那么远干嘛?还不快过来。” 利牙心中掂量三分,想起老人实力的碾压,总是能让自己痛苦一生,嘴角微抿,脸色捎带苍白,心不甘情不愿的朝老人靠近。 “啪……” 利牙扶着疼痛的后脑勺,表面虽不敢对老人有半句怨言,但心里早已对老人破口大骂。 “就是一个蠢蛋,你说我们是出来干嘛的?”老人撇了一眼利牙,便瞧出这单纯的子心里正骂他,不过老人自认为一向大人不记人过,不打算与利牙计较。 “出来猎杀妖兽。”利牙闷着声说道。 原来利牙从夹缝中出来时已有八星武徒的实力,七星武徒虽与八星武徒只有一步之差这一步,便有人戏称过九不过,实力却是天壤之别,想突破瓶颈需要灵力与机遇,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踏出。利牙出了夹缝,并未依着惰性断了修行,反而潜心修炼几日,促使修为更为稳固。 利牙并非常人,普通的修行手段与他并无好处,唯有在战斗之中,历经生死,才能领悟进阶的要点。因此,老人便带着利牙出谷狩猎。 “你一路上弄出这么大动静,别说妖兽了,连只耗子踪影都找不到。”老人恨铁不成钢说道。 利牙撇嘴,声抱怨道,“你又没教过我,我又追……” “你说什么?”老人眼神轻淡一扫,吓得利牙把后半句生生收了回去。 老人哼了一声,便提着利牙向深林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20章 战猾猿 没泊森林是妖兽的天堂,同样也是佣兵的天堂,每日来往此处的佣兵不下百支,在生死之间,谋求财路,是场生命的豪赌,偌大的森林中随时都有可能上演生死之战。 老人显然不想与旁人碰上,带着利牙轻而易举的躲过谨慎前行的佣兵队,朝较少人去的一处越去。 “爷爷,我们要去哪里?”利牙见老人提溜着自己跑了大半晌,都不见停,他又难受的紧,便出声问道。 老人掏掏耳朵问道,“怎么?着急了?要是着急,你也可以去深处寻寻,那里妖兽遍地,三步一个。” 利牙身形微僵,像是半日爆晒的白菜,焉了下来。 此处临靠没泊中部,而中部鱼龙混杂,盘根错节,各方妖兽各持本事,占据一角,更是有妖兽为夺宝物灵药大杀四方,是没泊三方最为复杂一处。妖兽在此处可分三六九等,离深处越近,妖兽的修为越高,层层递进,拥护叩首深林中央--王者之地。 且不说利牙只有九星武徒的实力,就算利牙有实力进没泊随便杀一只妖兽,都有可能扯出一头更为高阶的妖兽,要是没有老人护他,怕是连骨头都不剩了。 森林深处鲜有人迹,杂草顶着嫩绿丛生,堪堪遮盖走兽足迹,悬挂的杂乱藤蔓在晃动之间,携着清新独特的味道。绿浪席卷而来,倾洒下的一丝阳光,刚巧照射在一身棕色上。 那棕色身影灵活的在树间窜跳,时而挠腮,时而抓背,顺着藤蔓在半空之中划出完美的幅度。 利牙透过繁茂的树叶瞧见那身影的真身。 那是一头不足利牙半身高的猿类,却比寻常猿类长得更为凶悍,嘴角洁白锋利的獠牙凸翘勾在脸颊两边。额前一细纹大的毛发不同,犹如鲜血着染而成,透露诡异的邪气。看似细的爪子,暗藏锋芒,一爪之下,便能抓断脖子。 猾猿,一个奇异的猿类。世界上大多数的猿类都是群居生活,一只离群便活不了多久。而猾猿却不同其余猿类,猾猿个体生活,是一出生便定下的事情。每对猾猿生下幼崽,便会将其丢至林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自然界永远无法反驳的定律。弱者终将淘汰于历史的洪流中,而强者回归本族,争夺唯一的族长之位。 正因为这个天性,猾猿一族数量极少,但每只的战斗能力非比寻常,想要对猾猿出手的人,都要掂量三分,免得到时不但赔了夫人又折兵,甚至连性命都难保。 “臭子,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取下了个猾猿的性命。”老人在挺拔的树上寻了一出极好的位子,当位吃瓜群众,慵懒的坐等利牙与猾猿开战。 利牙一听,倒是未显害怕之色。反而眼神流露激动之色,动作更是跃跃欲试。 老人瞧着利牙不禁踮起的脚尖,嘴角勾起一丝坏笑。这傻子是不知道这猾猿已有进阶之兆,光洁的毛发薄薄的雾气缠绕,淡淡青色显现。“去吧!”让我好好看看半兽的实力。 话音刚落,利牙如离弦的箭矢,蹦射而出。 正寻找早餐的猾猿圆耳微动,一道细微的破风声逆风而来,身形及时闪动,两爪一抓,倒挂在粗壮的树干上,回望原来所站之处,瞳孔一缩。 伴随着巨响之声,猾猿原来所站的树枝布满蜘蛛般的裂纹。平整削断的树叶缓慢飘落,在那树枝停留半秒,便传出一阵断裂的声音。 好闻的木香在洒落的木块间四溢,令猾猿背后生凉,若是它晚一步,这拳砸在它身上,是否与这树枝是一个下场。 猾猿怒了,凶残的目光直射对立的这个少年,愤怒燃尽它的理智,奋不顾身向其抓去。 老人单脚垂落,双手拢袖而藏。见利牙出手,眼睛闪过一丝精光。这套练拳看似招式简单,可对经脉要求极高。普通的拳法皆是厚积薄发,从而产生强大的劲气。练拳却与之相反,灵武之气的大量输出容易对脆弱的经脉形成压力,一个不慎便会促使经脉断裂而亡。所以要学练拳必先练脉,两者相辅相成,日后受益无穷。 况且利牙是半兽,天生经脉比普通孩童略强些,经练拳一番锤炼,更是普通孩童拍马也比不上的。 利牙用练拳在夹缝中搭出了路,并克服引灵木吸灵的难题,掌握其精髓,着实不易,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瞧着利牙不同以往的兴奋,老人忍不住发笑,雄鹰果然不适合关在金丝笼中,只有在广阔无垠的天空下,才能展现翱翔的雄姿。 在树上战斗,没人比利牙更熟悉,两年来对引灵木的亲密接触,每一丝,每一寸的纹路他都了如指掌,站在此处他如鱼得水,轻而易举的躲过猾猿的爪风。 利牙眼睛紧紧注视着单手攀悬的猾猿,浑身戒备。猾猿与名字相同,是出了名的狡猾,一个不慎,极有可能被它的爪子撕成两半。 猾猿四肢匍匐,突然爆出一股力量,木屑蹦射之间倾身体而出,身后绿荫重重的大树剧烈颤抖,新生的树叶竟脱离本体,归于尘土。 猾猿停留之处,留下海碗大的豁口,令利牙瞳孔一缩,在粉尘来袭之前,迅速后退。 猾猿破雾而出,携着爪风袭来,只见眼前少年极速倒退,像是作弄一只猫般的作弄它,怒气衍生极致,脚下动作愈发迅速。 利牙见猾猿穷追不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上树梢,乘着惯性反身立于树干上,脚下经脉中的灵武之气翻涌而出,身躯顺势弹出,轻松越过猾猿。磅礴的灵武之气顺着熟悉的经脉涌入手臂,酸麻的感觉中喷涌而出。 不想猾猿反应迅速,迅速转身,巧不失锋利的爪子,镶嵌在利牙的血肉中,冒出的水珠使得棕色的毛发加深,手臂鼓动,在半空旋转一圈,将利牙丢了出去。 “砰……” 森林中的巨响,惊得鸟兽飞散,心翼翼潜行的佣兵队伍侧目,手中拔出的利刀初现锋芒,寒光湛湛,令妖兽胆寒。 一尖嘴猴腮的男子悄声对这对领头人提议道,“老大,瞧着动静怕是有人与一阶妖兽遇上了,不如我们悄悄过去,看看能不能捡个漏?” 领头者虎背熊腰,面容粗狂,大半的脸被粗糙的毛发遮掩,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视着动静之处,严厉责怪道“阿诚,猎妖兽本就是拼命之事,待人筋疲力尽,我们在上前分上一羹,实属不义,这种事莫要再提。” 身后的人用肩膀碰了碰不服的阿诚。阿诚恶狠狠的瞪了领头者渐远的后背吐了口唾沫,道“就他最心善,不想想这个月我们被陈毅那兔崽子截了多少次胡。眼看这个月就要结束了,连个屁都没猎到。在这么下去,爷该去喝西北风了。” 那人无奈开口“那有啥法子,大当家把咱们分给了老大,不管怎么,我们都得以老大马首是瞻。” 阿诚不以为然,不过比他高了几星,等爷实力长进了,敢挡爷财路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阿诚转头看向声响之处,眼神中的贪婪毫无掩饰。 “阿诚”前方传来一丝低沉的叫喊声,惊醒发呆的阿诚,见老大眼睛掺杂一丝怒意,便连忙跟上前去。 绿意盎然的森林中扬起浓厚的尘埃,原来长得紧凑树被生生劈出一条道,片片绿叶携着砸得碎裂的木块如落雨般,密密麻麻。 一道棕色身影随行其后,冲入尘埃之中。它目光如炬,像是雷达般在一米便看不清尘埃中一寸寸的寻找。犹如真空地段,它灵敏的耳朵立即差距空气中诡异的波动,异于人族的神经旋即做出规避反应,跳出半步外。 随之,“砰”的一声。 猾猿抬头,尘埃在空气流通中缓缓消散,一道瘦却无法让人忽视的身影若隐若现,那身影下方呈现不浅的凹坑,凹坑的斜坡上密布细纹,延伸至平面。而那身影所站之处,正巧是猾猿刚才站的位置。 猾猿瞳孔骤然一缩,心生寒意,背后汗毛直竖,若是再晚上一步,平地的下场就是它的下场。 利牙动了动疼痛的后背,眉头微皱,看着逃出他攻击范围的猾猿,掂量体内剩余的灵武之气。练拳看似强大,但对于拥有兽族身躯的他来说,实属鸡肋,剥除灵武之气,简单的肉搏也能达到初级的效果,使用练拳不过是增幅罢了,且输出与输入不成正比,目前以利牙的实力只能使用三拳。 妖兽与普通猛兽不同,它们懂得使用灵气锤炼身躯,使其体魄更为强壮。 利牙以兽族的身躯与其硬碰硬,充其量使妖兽受点伤,若想让妖兽失去战斗力,只能使用练拳。很不巧,利牙目前还能使用两拳。 猾猿震惊的看着少年的位子,随之凶狠的眼神流露出一丝笑意。 利牙顿时觉得不对劲,戒备四周。突然,近距离接触的地面变得松软,利牙立即跳面,不足一尺便被地面冒出的东西缠绕。 那是一条坚韧的藤蔓,冒头的嫩芽像是打了催生素迅速生长,不消一会儿便有成人拇指大,有意识的顺着利牙的脚腕缠绕而上,层层叠加,密不透风。 利牙每次的挣扎,藤蔓旋即缠绕的更紧。骨骼在束缚之中发出‘咯咯’声响。藤蔓上的刺在每次的紧缠中深入血肉,开始的是血珠,随后形成血流携着灵武之气,绿藤浸染成妖异的红色,藤蔓比起之前更是精神许多。 利牙通过藤蔓缠绕时的缝隙瞧见猾猿眼神中闪烁的得意之际,便知自己中了死猴子的计。 原来猾猿故意跳入尘埃之中,便是想引自己上钩。在他未进攻之时,偷偷在地面埋下一颗藤蔓的种子,只要利牙按计落入它所设陷阱之中,及时催生藤蔓的种子。 体内的血液沸腾,像受到指引般向伤口涌去。失血过多,令利牙的意识涣散,挣扎力道也随之减。 坐在树枝上的老人,皱了皱眉。心道,利牙,你的实力就这么点吗?这可不像那个敢在我手下夺玉石的你。难不成两年的囚牢,抹去你的野性? 痛苦,失血产生的眩晕汇聚,呼吸声在耳边鸣起,触觉渐渐消失。脑海里又一次响起熟悉的虎啸以及辱骂声。 “怎么?不过是打趴了一次就再也爬不起来了?给我站起来,我的孩子不是弱夫,否则别叫我父亲。” 不,我站的起来,我不会轻易认输,无力的手指在紧缠的藤蔓中轻微动了动。 猾猿瞧着犹如蝉蛹般包裹的藤蔓,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嘴角上翘,獠牙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再过一刻钟,里面的人族就会被血藤吸尽血气,变成一具干尸。 猾猿刚踏出一步,空气中便起了异动。弥漫空气中的灵气汇聚,形成一道型龙卷风,涌入血藤缠绕之处。染血的叶子在灵气中疯狂摆动、枯萎,内部吸收庞大的灵气,从而开始膨胀,像是一个吹鼓的皮球,到达临界点,“砰”的一声炸开。 内部的利牙也是不好受,突如其来的突破机遇令他猝不及防,混沌的意识打了个机灵。虽处于危难之中,利牙并不想放弃机遇,突破屏障的机遇可少见,这次能碰见,未必代表下次照样能碰到,索性便咬牙以命赌一把。思路清晰,利牙便不再犹豫,灵魂之力从眉心探出,引斑驳的灵气冲刷枯竭的经脉,在体内欢实的兜转一圈,浊气在吐纳之间呼出。 精纯的灵武之气调皮的在经脉中游动,时不时修复有些萎缩的经脉。突然经脉的尽头一股亮光闪烁,带着无比的诱惑力,吸引灵武之气缓慢靠近,还未接近光亮之处,便被一道强劲的吸力吸了进去。经脉之中的灵武之气一扫而光,灵气来不及转换,便被吸入气海之中。 气海之中,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洞,带着荧光的灵武之气无意识的漂浮,待汇聚成浓稠的一团,表面如开水沸腾般,水波翻滚间,一点火红色的火光蔓延,寸寸灼烧渲染。旋风稍纵即逝,涣散间,火星点点,犹如点缀夜空中的异色繁星,每一点都散发着异常的温度。 猾猿紧盯着枯萎的血藤,瞳孔骤然一缩,这是突破的征兆。那个人族本就八星武徒的实力,又有一身怪力,若是他跨入九星之境,这仗怕是更加难打。 念头散过,猾猿旋即向灵气旋风中心袭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21章 进阶-九星武徒 湛蓝色的天空附着团团白云,带着温热的阳光倾身而下,照亮重重叠合的绿浪,狂风肆虐成性,席卷绿浪朝中心地段而去,边缘的树叶在狂风中摇曳,似乎稍稍加上点风力便能脱离本体。 旋风之中掺杂肉眼可见的斑驳灵气,冲上天际,又被狂风撕扯,如闪着点点光芒雨珠般倾泻卷入中心。 没泊之中一对前行的佣兵队停下脚步,向灵气汇聚之处望去。 “是刚才的方向。”沙沙作响的声音之间,领头者透过掀起的树冠,看向快速旋转的旋风,四周的灵气被抽空,形成‘真空’状态。 一道三位成人拉手堪堪将其环绕的龙卷风,摇曳着身姿欲要与上天争高低。缠绕在旋风的灵气紧密贴合,顺着风势绕至浓雾弥漫的顶端。 “这是?”阿诚瞧着惊恐的问道。 “像是有人在破九星武徒之境。”领头者面色淡然,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当初他初入武者之境时,不过引起一人环抱的灵气旋风。凡是修炼者必定知道,每次晋升都会引发周身灵气涌动。灵气涌动的程度越大,气海容纳的灵气越多,证明其主人的天赋越强。而此人竟然能在进阶九星武徒便引起如此景观,定是不凡之人,但这动静又与自己的略微不同…… 领头者转头看向染上贪欲的队员,提醒道,“入九星武徒之境便能引起如此大动静的人,背后定有高人指导,最好不要动不该动念头,给猎鹰佣兵团带来灭团之灾。” 一位身着短款皮裙,勾勒出傲人身姿的女子款款而来,大概是常年在外的缘故,肤色比其余女子略黑,纤长的手指握在套着皮套的短刃上,面容带着拒人于千里的冷漠,扫过神色各异的人。 她一出现,在场男人的眼神染上一丝火热,更是有人目不转睛的黏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哼,一群鼠辈,大哥何必提醒。”女子收回眼色,语气中带着厌恶。 “艳儿。”领头者厉声喝道,“如今我们已是猎鹰佣兵团的一员,自然要以佣兵团荣辱与共,这话别让我听到第二次。” 名为艳儿的女子,见他面带怒意,红唇努了努,终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 旋风之下,灵气密集,浓度粘稠,附着在已经枯萎的红色藤蔓中,缓慢的蠕动渗入藤蔓缝隙之中。 枯萎的藤蔓里,一道瘦的身影紧闭双眼,呼吸平稳吐纳,仿佛睡着了般。包裹着身体的灵气形成薄雾,匀速的向张开的毛孔涌入,在经脉汇成一条,缓慢流入气海中,满片星辰随着灵气的流动晦明晦暗。 如今枯萎的血藤已是强弩之末,猾猿更是驱使不得,欲要偷袭,刚从平地跃起,还未触及旋风,便有一道铺天盖地的压力将它砸入平地,轮廓深深扣在地面,扬起的半高尘土遮遮掩掩。 猾猿抖抖嗦嗦,眼睛闪过恐惧之色,没想到这人族少年竟然藏着如此厉害之人。此时,猾猿已心生退意。 待悬于半空之中的旋风悄声停息,最后一丝灵气涌卷藤之中。利牙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隐隐红光闪过,速度之快令人抓不住。 “啪……” 应声碎裂的枯萎血藤依稀带着一丝草木特有的清香与血腥味,在空气中传播蔓延。 趴在地面的猾猿骤然抬头,只见萎缩成孩子手指大的血藤带着萎靡的暗红色,清脆的声音在内部人的作祟中愈发响亮。 一个大力,血藤破碎四散,少年的身影暴露在空气之中。猾猿由下而上望着那双充满野性的眼睛,顿时令猾猿察觉,这个少年与以往所遇的人族非常不同。 如山压而来的威严在少年睁眼的瞬间撤离,一股虎族气息迎面扑来,立即令猾猿跳出三米之外。但它很快察觉气息中携带的一丝不同,那股气息十分熟悉,是人族特有的气息。 为什么一个人族既带着人族的气息,又带有虎族的气息呢?猾猿眼神中流露疑惑,忽然脑海灵光闪过,终是未能抓住。 但这个诡异的少年身后藏着高深莫测之人,猾猿已经心生退意。说时迟那时快,未等利牙反应过来,猾猿犹如利箭爆射而出,微浅的影子如鹰逝而过。 利牙顿时错愕,他还没出手呢?猾猿跑什么? “傻子,还不快追。”老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又另外补了一句,“要是拿不下那只猾猿,今天你也别吃晚饭了。” 利牙一听,脸色瞬间紧绷。脚下涌出比以往更为精纯的灵武之气,在平地砸起半扬的尘土,身躯已然离地而去。 猾猿穿梭浓密绿意的树林间,凶狠的目光夹杂惧怕,生怕身后人追上来。它每次触及树梢便会颤动,惊起悠闲自在的鸟兽。 还未平静多久,一道身影飞速而来。 猾猿偏头一看,脚下步伐更是快上一倍。突然,轻薄巧的圆耳轻微一动,迎背而来的破风声携带一股强势的劲气,猾猿顿时偏过身。 劲气搅动空气中弥漫的灵气,化作风刃,毫无规则的无缝绞杀。树叶顺风卷入,整片的绿叶化作绿沫,倾洒在嫩草之间。树干上密布齐口的痕迹,不过片刻,周围的树被削去一般。 倒立扒在树上的猾猿,见此状,背后一阵发凉。抬头正巧对上流露杀意的眼睛,此时猾猿已然知晓,这场战斗不是他死便是自己死。 猾猿一股狠劲涌现,看是粉嫩的爪子露出锋利的指甲,在粗糙的树干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一股霸道的吸力,顺着爪子潜入绿意盎然的大树,不过我瞬间便被抽光生机,树叶失去绿色,枯萎凋零,沿着枝干延伸至根部,嫩草枯竭,在空气中爆出轻微声响,化作一团粉尘,此景延绵数米外,方缓缓停止。 遥望倒挂在树干上的猾猿,身躯膨胀一倍,凶狠的眼睛布满血丝,带着獠牙的面容更为狰狞。棕色的毛发竖立,因吸收树木的生气沾染一丝绿色。 利牙单手攀挂,双腿踏于树干,手掌松开之际,人已离树弹去。 一簇藤蔓突兀冒出,宛如扎生在猾猿身上,争先恐后的疯狂生长。绿色的披衣下附着尖利的毛刺,只要被其缠上,只怕不死,也该退层皮。 利牙看清之时,满簇的藤蔓将至眼前。藤蔓蠕动之间,一道带着阴冷杀意的眼神若隐若现。利牙顿时偏过身,不算宽厚的后背在藤蔓翻滚,血液满溢,浸染粗糙的布衣。眉头未皱,他顺势抓在藤蔓,翻越而上。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额前汗水密布,头脑眩晕,脚下的步伐却不是刚才那般平稳。 藤蔓有意识的缠绕刚才落下伤痕的脚踝,锥心刺骨的痛感直冲脑部,脚步稍缓。 利刺在利牙白皙的脸庞留下细痕,血液在摆动间吸入,藤蔓反而更加兴奋。精神奕奕的缓慢包围利牙。 一条藤蔓突然袭击如长蛇缠绕与利牙手臂,附臂嗜骨。利牙借势越出藤蔓交织的包围圈。 “唔……” “砰砰……” 还未高兴太久,一道黑影撞击,深林一阵骚乱。早已离开此处鸟兽展开翅膀,纷纷飞向白云散落的天际。 黑影赫然便是藏于藤蔓之下的猾猿,血红斥充斥杀意的眼睛倒映着利牙的身影,见血封喉的利爪在阳光下散发寒光,一招直逼命门。 利牙瞳孔骤然紧缩,沉重的双腿比脑子反应更快,一脚蹬在猾猿柔软的腹部。 猾猿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堪堪卸去身上的劲气。抬眼之时,少年的身影清晰的映入眼帘。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这片空间突兀响起,扬起的尘埃将两人的轮廓勾勒。 猾猿眼中带着戒备,在没泊待了这么久,没见过对自己如此狠的人族。以自身为诱饵,用后背开路,落得浑身血淋淋的。虽不知他是不是有意,但的确把它引出血藤处,还废了一臂。猾猿看向软绵的左手,若不是它反应及时,手臂的下场就是脑袋的下场。 离了猾猿的血藤,如鱼离水,迅速缩水干枯。不消一会儿,便听见血藤自行断裂的声音。 声音刚起,利牙半趴在地面,犹如老虎袭击猎物般摆出攻势,眼神锐利,血藤将散之时,利牙应声而出。 猾猿单手撑于地面,顺着掌面延伸,杂草盘根的土地尽数龟裂,一丛丛藤蔓如同升起的绿幕,挡住利牙的去路。 利牙皱眉,堪堪躲过绿幕。血藤利刺繁多,又嗜血成性,十分棘手,一不心便会变成人干。利牙幸运,碰上的猾猿还未进阶一阶,操纵血藤并不熟悉。但赤手空拳相抵,不死也该褪成皮。 利牙正苦恼之时,气海之中闪烁的星辰光芒大作,漂浮于光芒之下的浓雾,缓缓上升与光芒汇融转化成隐隐红光,向灵气流入的方向倒流而出,在经脉中活跃的游动,刺刺的灼烧感令利牙痉挛,青筋暴起,满脸通红,汗流冒出的瞬间被皮肤的高温蒸发,发出一团热气。 猾猿一见,立即察觉不对劲,藤蔓受其驱使,齐齐向利牙袭来。刚触及利牙身躯,藤蔓绿叶蒸发枯萎,在空气中爆出轻微声响。高温附着苍翠的藤蔓上,饱满的绿叶顿时怏怏,立即拐弯逃窜,可碍于根部,只能躲多远窜多远。 萎靡的藤蔓浮动之间,一团火焰从利牙体内燃起,斑点红光在萎靡的绿色陪衬之下异常显眼。 猾猿立即后退,周身青光具现,棕色皮毛沾染的眼神更是添上三分,瞳孔之中暗绿由生。周围绿植像是不要命般将利牙围住,火焰势如破竹,周身之物尽数烧毁。星点光芒如同灵活的蛇缠绕绿色,灰黑物质在光芒蔓延掉落,一片犹如萤火虫着染的光点遮掩猾猿视线。 光点攒动嚣张,所过之处,空气中残留的水汽缓慢蒸发,温度直线上升,竟有一种夏日已至之感。 突然,一人从星幕之中窜出,直朝猾猿逼来。拳势如风,携火而来。一拳撞击在来不及躲闪的猾猿身上。 “啪嚓……” 筋骨断裂之声突兀响起,一道身影飞出,在地上划出痕迹。 那身影在地面抽搐了片刻,眼睛的亮光挣扎,最终抵不过生机的流逝。 利牙蹒跚而来,看着躺在地面毫无动静的猾猿,顿时心神放松,瘫软在一旁。他背后的布衣血红一片,更是因为表面高温导致大片血液凝成一块,数缕青烟缥缈上升。 不远处,闭目养神的老人睁开了眼睛,嘴角上翘道,“这子倒是好运,在险境中突破九星武徒之境,瞧这模样……” 藏于袖中的手掌探出,触及空气中异常的高温,看来这子的属性是火属性,有趣!九星武徒是奇怪的槛,修炼之人到如此境地便会灵武之气外溢,漂浮周身,但不损修为。直至跨入武者之境。外溢的灵武之气回脉内敛,在气海之中形成独具自身特色的万物之形。利牙还未及武者之境,便显露火属性的前兆…… 老人看着利牙的方向,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利牙抚了抚被藤蔓勒出的痕迹,表皮青紫干瘪,清晰勾勒出骨骼纹路。 “飒飒……” 树叶突然无风响起,利牙虽无力战斗,眼睛却惯性戒备一处。树叶抖动之处,见老人从浓密的树冠中探出身来,利牙松了一口气。 老人蹲在猾猿尸体,观察凹陷的胸口,伤口干脆利落,可见是一招毙命,便轻描淡写的夸了一句,“做的不错。” 利牙一听,眼睛一亮,露出有些怪异的笑容,可下一句便让他收回笑容。 “好歹是万兽之王的孩子,打只变异的猴子都打的这么狼狈。” 利牙顿时露出洁白锋利的牙齿,习惯性对老人做出野兽野兽般的示威。 老人显然见惯利牙的示威,不以为然,抬腿就走。 利牙一见,立即撑起身躯,缓慢跟上老人。利牙此时体内的灵武之气已然耗尽,若是不跟紧老人,稍微有点杀伤力的猛兽都能将他杀死。 刚踏出几步,利牙转头,又回到猾猿身边。手掌在伤口处搅动了几番,摸出一颗带着血液的圆珠,塞进怀中,随着老人的身影窜入丛林之中。 这片空间又变回原来的宁静,风吹草地现一滩血迹,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以及一堆灰黑色的灰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22章 疾步 山谷前那处遮蔽谷口的灌木丛迎着春日窜高了一层。与谷口的山峰相连,紧密无间,外头人更是瞧不出内部的乾坤。 临近谷口青草漫水而长,遮掩浅滩,日头见高竟蒸腾出水汽,缭绕而上,像是漫起的雾气,缥缈翻涌,偶尔鱼在缝隙间探出头来,咀嚼着青草最嫩的地方,鸟儿轻点浅滩,优雅的转动脖子饮水。 距离此处不过百米,灵草郁郁葱葱,掩膝生长,上方蒸腾的灵气浓稠,滋润灵草,灵草吸收顺着叶脉纹路流至根部,又喷发而出,周而复始,形成循环之势。 “吱吱……” 一只肥硕的魔音鼠垂头丧气的趴在田垄上,向身旁的女孩叫道。它的身边正围窜着一群井然有序的魔音鼠,不消一会儿,面前便堆上灵气四溢的灵草和肉干。它淡然的撇了一眼,毫无食欲的撅着屁股转过身去。 鸣儿瞧见,在它蓬松的脑袋抚了抚道,“空空,你别生气了。利牙不带你,是为你好,这次爷爷是带他猎杀妖兽,你要是去了,护不住你怎么办?” 空空一听,虽有不服,自觉颇有道理。两年来,它是调皮捣蛋了点,要是碰上老人如此心眼的人,定是见死不救。比起自己的好奇心,自然还是命重要。想到这边,空空缄口不言,爪子一抓,将一颗灵草塞入嘴巴,缓慢咀嚼。每次的咀嚼中,一股纯净的灵气滋润喉咙流入体内,散入四肢洗刷着魔音鼠的经脉。硕大的眼睛熠熠生辉,一道银色光芒在瞳孔间闪过,蓬松的毛发微微起伏,柔软的毛发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突然,正挖着灵草的鸣儿停下手,转头望向灌木丛,只见灌木丛摇曳不止,熟悉的身影钻了出来,踏着熟悉的步伐而来。鸣儿连忙迎上前出。 “爷爷,您回来啦。”鸣儿乖巧的叫道,眼睛却不自主的张望后方。 老人本来心情挺好,见此状,顿时黑下脸来,哼了一声,转身躺到树下的躺椅上。 鸣儿向来不怕老人随时来的怪脾气,身形又向谷口靠了靠。大约等了半分钟,灌木丛飒飒作响,才瞧见迈着蹒跚步伐的利牙。刚靠近,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利牙未抬沉重的眼皮,鼻中充斥熟悉的味道,精神一松,歪在鸣儿身上。 “利牙。”鸣儿惊慌叫道,却无人回应,感觉手上粘稠湿漉,一看,满手鲜血的手掌上已经带着未干血迹的墨绿色圆珠。来不及责备悠闲的老人,便唤来白驼着利牙回了屋子。 谷内灵草居多,却大多都是低品疗伤草药,愈腐草。愈腐草是坊市中最受欢迎的草药之一,与知草调和,便成为效果极佳的低阶一品疗伤药。消费群体大多都是来往没泊的佣兵,售价自然是要低了些,但薄利多销。 佣兵虽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安全措施比起普通人更懂得几分,通常出任务时,都会备上几瓶。正因如此,低阶一品伤药总是在任务多发的时间被买断。 药材配方向来是炼药之人的身家性命,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外人知晓。 鸣儿不知如何配制愈腐草与知草的配方,只能直接使用愈腐草,虽效果不佳,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加上利牙承袭妖兽强大的自愈能力,倒丝毫不比低阶一品伤药的效果慢。不过两日又是生龙活虎。 利牙外伤虽好,内伤未痊愈,便被鸣儿勒令不能出谷。好在老人也没那心思带利牙乱跑,可也没放过利牙,带着利牙在浅滩上折腾。 “疾风步的第一式,身轻如燕,点水未动,附草未弯……”说到此处,老人忽然顿了顿,撇了一眼利牙道,“要不是前两日看你差点连只猴子都追不上,你以为我会教你?” “我只是慢了些,不是追不上。”利牙不服气的反嘴。 “哟,还没夸你就得意啦?”老人眯着眼睛,语气中略带嘲讽之意。 利牙满脸通红,嘴巴努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拳头拽得紧紧的。 “爷爷神通广大,利牙自然比不得。”一道银铃般声音从老人后方而来。 老人微微偏身,声音主人露出庐山真面目。只见鸣儿带着明媚笑容,如彩蝶般点着轻盈的步伐而来,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煞是好看。 “那是……”老人得意说到一半,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身问道,“鸣儿,你这般夸爷爷,是想让爷爷把疾风步全部招式都教给这臭子吧。” 虽以疑问的形式,语气中带着肯定。老人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女,心中无限悲凉,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只知卖爷爷。 “爷爷难道不是想教利牙疾风步?”鸣儿故作惊叹,仿佛是在为她揭穿老人的企图而懊恼。 “哼。”老人轻哼一声,转头偏过身去。 鸣儿与利牙对了一眼,鸣儿调皮的眨了眨眼。利牙则懵懵懂懂,着实不懂人族的弯弯绕绕,只知老人莫名生气,不过鸣儿在此处,总能让老人笑颜再现。 “既然爷爷不教,那也没办法。”转头向正低头瞧着浅滩发呆的利牙说道,“日后,利牙若是有机会游历大陆之时,别人要是问起师承何处……” 鸣儿故意顿了顿,撇了撇正对此处偷瞄的老人。“利牙又随口一说,不知实情的人只怕会说爷爷气,教人只教一半……” “我只教一半?”鸣儿话未说完,老人便人忍不住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问道,“我哪次不是掏心掏肺的教这臭子,要不是我,仅凭他三脚猫的功夫就想爬上瀑布?” 正瞧着浅滩莫名冒泡的利牙,腹诽道,要不是您老把我一脚踹下瀑布,我又何必爬这趟。 “臭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别忘了,我能让你两年之内步入九星武徒之境,也能让你一秒回到。” 老人微眯眼睛,直盯着利牙气海的位置,知道利牙背后发毛,后退数步,与老人拉开安全距离。 老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极好的朝利牙招手。利牙如妖兽狩猎时谨慎戒备片刻,才不情不愿的缓缓靠近。 “啪……” 老人拍了拍手掌,不满道,“教你本事,还敢这般姿态。” 鸣儿看着老人的行径,顿时无语,担心的看向紧闭眼睛的利牙。 眩晕之感还未消散,脑袋如开裂般,钝痛接踵而至,额前汗水如暴雨直下,旋即赶来的是大批信息恍如汹涌的海涛争先恐后的涌入。 宽阔的天空之中,白云漂浮,时而静止,时而调皮的摆出各种动物的形状。 掩于白雾之中的悬崖峭壁,高耸危立,常年风吹雨打雕刻而成的棱角锋芒毕露,将雾气割成两半,漆黑的尖刺若隐若现。 一只雄鹰昂首挺胸,利爪镶嵌峭壁,宽厚滑亮的翅膀时不时煽动,静待风起之时。 上天似乎听见雄鹰的心声,遣风而来。热身完毕的翅膀应风张开,‘咻’的一声,已滑出数十米外,锐利的鹰眼扫荡四周。 遥望天空一处,一条灰色着染,如厚重的绸布缓缓摊开。紧接着电闪雷鸣,一条条犹如长鞭,在云层夹缝之中形成困笼之势。 雄鹰毫无畏惧,抖擞光亮的翅膀,冲天而起,又飞速撞入云层之中。 利牙悬浮于雷光闪烁上,眼睛追寻着雄鹰的身姿。它应着闷雷低沉的节奏,险而又险,在雷电交加的缝隙中穿梭,时而闪亮的光芒将其羽翼勾勒的分毫不差,滑动躲闪的轨迹玄妙至极,令利牙沉迷其中,脑海不直觉的跟着刻画演练。 此时,雄鹰惊险闯过雷阵,还未松懈,一阵狂风迎面压来,雄鹰措手不及,在风中卷动数圈,堪堪稳住身形。受到袭击的翅膀越发矫健,不过晃动数秒便稳稳迎风直上。一朝破风而出,直冲云霄,长鸣天穹。 鸣儿剁了跺脚,责怪老人道,“爷爷你怎么能一次性把疾风步全部传给利牙呢?” 老人慵懒的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道,“不是你让爷爷把疾风步传给利牙的吗?” “那我也没让你一次性教他啊!”鸣儿瞪大眼睛,与老人辩论。 只见老人熟练的堵上耳朵,故作听不见的样子。这是老人惯用的伎俩,此时鸣儿再怎么教育,老人怕是只会当做耳旁风,一听即过。 鸣儿看着利牙疼痛难抑的皱眉,担心之色又增了几分。 人界功法初生单一,经千年时间沉淀,开枝散叶,并与其根源衍生多派,不乏一些才能兼备之人开创僻径。如身法,与炼魂之法。 人界受娲皇庇佑,又经千年安宁,自是人才辈出,功法更是多如牛毛。久而久之,便产生功法排级之说,分别为,兵级,士级,将级,君级,以及传说中的帝级。其中兵级最低,帝级最高深莫测,极少人见,据说只有神族遗留下的功法才能算得上帝级。 而疾风步虽是身法,但已达到士级功法,未曾涉及灵魂之力的人,需尝裂魂之痛,重则当场昏迷。 老人见鸣儿在利牙身边打转,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终于忍不住开口,“放心,兽族天生身强体壮,绝大多数兽族摒弃他法,专攻体术。却极少人知晓,妖兽虽灵魂赢弱,可依然比人族高上一筹。臭子是个半兽,至少继承兽族一半的能力,没那么容易受伤。” 鸣儿听了老人的话,心安不少,可未见利牙醒来,眉间残留的忧虑便不能消散。 正当鸣儿担忧之时,当事人终于苏醒。利牙睁眼的瞬间,眼中一道青光极速闪过,腿部微伸,在浅水中划过奇异的痕迹,深入污泥的脚在轻点之中抽离。 浑身的灵武之气顺着脑海浮现的经络图案游动,行至脚部,毛孔舒张之时,携隐隐红光越步而出,仅仅一步跨出数米。 鸣儿莞尔看向老人,果然瞧见一副错愕的表情。 老人抓了抓杂乱的胡子,瞧着利牙初试便能取得如此成效。心道,没想到这臭子平时笨笨的,在武学之上却颇有天赋,不枉他如此费心费力教。 “鸣儿,凡事可不能看表面。”老人勾起一丝笑容道。 鸣儿顺老人示意的方向望去,平静的浅滩之上,本簇簇生长的嫩草七倒八歪,有的更是被压入水中,柔软的嫩叶顺流摆动。 “身形虽快,却未守其根本,实属本末倒置。”老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臭子,你还是多练练吧。” “利牙,爷爷说话是伤人了些,却是为你好,你别生他气。”鸣儿见利牙低垂着头,不由劝说道。 “我没生气,我只是在想如何将疾风步练好。”利牙抬头,眼神明亮璀璨,毫无沮丧之意,反而有种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 鸣儿莞尔一笑,脚尖在水面微点,荡出圈圈波纹还未平缓,人已退出浅滩范围。 利牙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一副经络图,光点附在腿大经脉中,仔细看去,竟有少数光点延伸至边缘细的经脉,直至脚掌,形成循环之势。 体内火红色的火焰骤然升高,火焰分裂出一簇,如蛇类游走钻入经脉之中,缓慢的顺着腿部游去,直到疾风步经脉图所画之处。 疾风步所画的细经脉并不是奇经八脉的其中一脉,若想修炼疾风步,需用灵武之气将其缓缓开辟,只是错了一步,极有可能损伤经脉,需谨慎心才是。 利牙额前汗水满布,心思沉浸,心驱使灵武之气在细的经脉之中撞击。恍如针扎的刺痛感顺着神经中枢直逼大脑,利牙一时吃痛,撞击在经脉中的灵武之气顿了顿。痛感还未缓和,利牙咬咬牙驱使灵武之气忍痛撞击。时间随着经脉的开拓而流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23章 偷袭 斑驳的阳光碎片倾洒而在照在嫩绿色的草地上,一团白色在草色间抖擞,一双通红的眼睛显露,打量四周,耳朵灵动的颤了颤,突然转头望向一处。 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乘风闪过,在树梢间轻松一跃,仅仅是微微一晃,伴着红光重叠跨出数米之远,那身影便是利牙。 “不过七日外伤内伤竟然全好了,兽族的身体果然厉害。”老人看着心翼翼靠近鱼饵的鱼喃喃自语道。 “爷爷,不担心?”鸣儿蹲坐在老人身边,道。 “我担心什么?”老人手掌微挑,鱼竿受力压弯弧度,鱼线在阳光下闪烁光芒,一条闪着鳞光的鱼准确落入竹篓中。 鸣儿闻而不语,只是带着一丝笑意看着鱼钩落水时泛起的波纹。她自是了解老人,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不在乎,可这左脚已经跟着利牙的身影偏移。 不过几分钟,老人便坐不住,暗骂一声,“上辈子真是欠着子的。”老人的声音随着距离渐行渐远。 看来,连激将法都省了。鸣儿起身伸了伸懒腰,露出一些纤细白皙的手腕,嘴角上翘。 利牙穿梭在深林之间,动作轻捷的像只猴子,时不时落在树干,警戒的观察四周。 没泊森林妖兽众多,势力盘根错节,强者凭实力占据一方,弱者献贡依附。脚步一错,随时可能踏入别人的地盘。 利牙自生长在没泊森林,深知此道理。如今他的实力与妖兽相比,不过垫底,利牙虽莽撞,但不是没脑子,自然不会故意招惹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妖兽势力。 利牙遥望延绵不绝的绿冠,对着四处略微思索了一番,裤腿无风自鼓,红光缠重,身影已经扎入树丛之中。 …… 林间人迹罕见的一处,杂草歪斜,打斗的痕迹显而易见,鲜血沾染草色与黄土,几具尸体散落斜横。 一位面容粗狂,被胡须遮掩大半脸庞的男人,他身着的护甲碎裂,鲜血沾染,护着身后的女子节节败退。 身后女子身着暴露服饰,头发凌乱,面如青色,皱眉扶胸在男人的保护下,缓慢退后,眼睛带着恨意扫视包围过来的佣兵。 利牙隐藏重重的树冠之中,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绿叶之下藏着一个人。他看着下方所发生的事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我自问待你们不薄,为何要取我们兄妹性命?”那男子带着冲天的怒气问道。 “不薄?”包围圈中间的男子,突然笑出声,“你看看我们几位兄弟,这个月在这没泊过得多狼狈?以前过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也他妈没这么个熊样,明摆着有人来抢猎物,还拱手让人。一个月一点收获都没有,真是憋屈。兄弟们可是要养家糊口的,没时间跟你过浑日子,是不是啊?” “是。”众人齐声回应。 “不过,你放心。我阿诚是个好人,自然不会赶尽杀绝,至于你的妹妹……”阿诚贪婪的眼神夹杂浓郁的□□,一寸寸的扫视女子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最终停留在女子盈盈一握的腰肢上,舔了舔发干的嘴皮,笑容中皆是猥琐之色道,“这么标志的美人,杀了可惜。我们兄弟在没泊憋屈一个月了,火也没地方泻。正好,给我们兄弟泻泻火。哈哈……” “哈哈,可有福了。我早想上那娘们了。” “可不是,那娘们老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早他妈想动她了。” “这回,我第一,谁也别抢啊。” “瞧你猴急的样子” “……” 众人似乎忘却了最初的目的,聊的不亦乐乎,令人厌恶的笑闹声充斥整片林子。 “卑鄙。”两个字从女子牙缝中挤出。 笑声戛然而止,阿诚转头说道,“你说我们卑鄙?” “难道不是?要不是你们给我们兄妹下毒,仅凭你们几个连武者之境都未及的武徒又怎么可能伤得了我们。”女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什么卑鄙,这叫兵不厌诈,怪只怪你们太天真。” 说完,阿诚挥手示意进攻。顿时林间刀光横飞。挺拔的树干片刻间布满整齐切口,树叶飞落。 男人虽反手阻挡,但修为再高也是一拳难敌四手,又要护着身后的女子,不过片刻,手臂上又多了一条伤痕。护甲在防御的过程中,从缺口的延伸中布满蜘蛛般的裂缝,似乎只要稍微一碰便会碎得干净。 女子咬牙,驱使灵武之气强行在淤堵的经脉之中运行,不想气血上涌,面色通红,喷出一口血,令自己的内伤更加严重。 “艳儿。”苏坤听见苏艳喷血,立即分心,身上又是挨了几刀,如今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大哥,是艳儿连累了你。”女子虚弱的声音中蕴含歉意。若不是她没有戒备之心,大哥又怎么会为救他们心甘情愿给自己喂毒? “这不是你的错。”苏坤戒备的阿诚等人回答。斜眼撇向树冠的一处,思索片刻略带歉意开口,“树上的朋友看戏看了这么久,不知可否下来帮在下一个忙,事成之后,在下必当重谢。” 利牙看着正打得火热的众人,觉得无趣极了。本来对下方的人使用的刀法感兴趣,如今看来实属鸡肋,还不如自己的爪子。正想离开,便听见苏坤的话,顿住脚步。 阿诚等人一听,立即查看四周,绿意盎然的树冠连片遮掩,显得周围有些阴暗,根本瞧不见有人藏着,等了片刻,无人出现,便以为苏坤故作玄虚,不以为意的大笑。 利牙掂量了几分,人族一向阴险狡猾,不似兽族那般遵守承诺,若是救了这人,他却恩将仇报,且不是不划算。脚步刚抬起,脑海中竟自动浮现鸣儿的身影。 “你…为什么……要救我?”利牙不远处指挥白狼做事的老人,磕磕绊绊的说出自己的疑问。 老人明知道自己是为了躲避妖兽的追杀才舔着脸跟着他们,却因为女孩的一句话,甘愿收下他这个麻烦,以人族怯懦,不愿招惹麻烦的性格,利牙实在想不出。 鸣儿顿了顿手下的动作,拍了拍被草汁沾染的手掌,言简意赅道,“因为想救。” 利牙沉默,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便听见仿佛突然想起的表情,“还有,我缺一个玩伴。” 鸣儿身姿被阳光渡上一层暖金色,浅浅的笑容如冬日那一缕难得的阳光,暖人心窝。 但我是半兽,你就不想把我抓去卖给?这句话在利牙的口中绕了一圈,终是未能说出口。因为父亲教过他,世间最经不起考验的是人心和感情。 “你知道人和兽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鸣儿低头反问道。 利牙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是忠诚。兽族重视承诺一旦许下承诺,就不会背信弃义。但是人族没有绝对的忠诚,即使许下承诺,也会随时背叛……” 说到最后,利牙才意识到鸣儿也是人族,说话自然没有方才得理直气壮,声音越发越。 “你说的也没错。”鸣儿倒是没生气,赞成道,“但是最大的区别应该是心。爷爷说,人心莫测,集七情六欲,所以人族的世界比兽族更为复杂。贪欲、仇恨、悲哀……但别忘了黑暗的对立面永远是光明,既有贪欲便有知足,既有仇恨也该有宽容……利牙,你是两族混血,我希望你拥有人族与兽族的优点,而不是以半兽的身份为耻,即便人族厌弃,天道不仁,也愿你不要忘记你身体内依然留着人族一半的血液。” “苏坤,我看你是血流太多,出现幻觉了吧!”阿诚嘴角上扬道。 苏坤看着树冠,那人终归未献身,眼睛流露失望之色。可很快他便想通,不过是位过路之客,既然此人不愿意,自己又何必强求。今日若是死在此处,那也是他技不如人。苏坤手握刀柄,压制毒性的灵武之气全部收回,在经脉之中疯狂涌动。刀光携风刃飞旋,直逼而来。 阿诚等人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不想风刃凌厉,压面而来,顿时刀光剑影,阿诚更是被逼退数步。 平静的森林狂风大作,树叶飞落,风刃回旋之间,削断树干,露出圈圈年轮。 阿诚拉过一人推至前方,遮挡迎面而来的风刃,猛烈的劲风瞬间将他劈成肉泥,鲜血如暴雨而下,染红周围一片,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诚哥,这苏坤都中毒了,还这么厉害,我们兄弟可不够他们砍啊!”来人见阿诚如此狠心,为了自己活命,竟然将兄弟推出去当挡箭牌,心中发寒却不得不上前询问。 “放心,苏坤现在不过是只垂死的鸡,临死前还要蹦跶几下。”阿诚虽面色淡然,但内心不由惧怕。没想到苏坤这般厉害,喂了毒还能蹦得这么高。阿诚眯眼看着风刃之后面如死灰的苏坤,不过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制服他,知道团长交于他的秘密,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苏坤竭力驱使灵武之气,体内毒的蔓延速度增快,嘴角已经漫出血液,眼睛已经模糊不清。苏坤知道他一旦松懈,他和艳儿的死期就到了。但是毒融入血液之中,血液如同沸腾般不同上涌,喉咙处一股腥甜,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随着刀光携着的风刃减弱,阿诚越发沉重的脸色终于露出微笑。突然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阿诚脸色惊变堪堪躲过。只见一道声音擦过他的身躯,趴在一人背上。温热的血液披头倾洒,糊了阿诚一脸,待他反应过来,那身影已经不知所踪,只听见‘砰’的一声,身侧之人抽搐躺倒在地,脖子上一道利落的伤痕正不停冒血。 阿诚后背发寒,正如苏坤所说,这林间果然藏着一个人,他却连此人的鼻息都未能察觉,就像是藏在阴暗处的毒蛇,令人防不胜防。 正当阿诚胡思乱想之时,又是一道入血肉的声音响起,阿诚转头一看,只见一道黑影闪过。 一道轻微的风儿拂过,吹散浓郁的血腥味,树叶沙沙作响,令人无端添了几分恐惧。 阿诚等人咽了咽口水,带着一丝恐惧之色警戒的看着四周,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如惊弓之鸟。 苏坤见此状精神一松,软到在苏艳身上。 “大哥,有高人相助。”苏艳欣喜若狂道。本以为是必死无疑,不想还有一线生机。 “嗯。”苏坤驱使残留的灵武之气压制翻涌的血气,略带虚弱的回应,只是……苏坤眼神流露担忧之色。 利牙隐藏在重重树冠,看着尖利指甲上的血液,眼睛露出厌恶之色。扫视零散的人,五个人,刚才的招数不可重复使用,想要在五个武者级别的手中救下那两人,怕是不易。 说时迟那时快,利牙腿的毛孔微张,灵武之气翻涌而出,在脚下打了个旋,人已如离弦的箭矢爆射出去。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这次他的目标是领头者。利牙的拳风已出,直逼阿诚的后脑勺而去。 阿诚早有防备,五官全开,一道破风之声袭来,阿诚迅速转身,腿部扫风。 “砰” 黄土飞扬至半空高,遮住眼前的视线。待黄尘沉淀,阿诚才上前瞧,地面上草丛压倒,凹陷的地面勾勒出一个人形。照人形上看,不过是一名孩,竟能杀了两个武者级别的佣兵,不知似乎来路。 利牙抹去嘴角的血液,背后的疼痛感令他回抽了口气。常年在生死搏斗中的人,果然不是他能比的。不过利牙既然已经出手,自然从一而终。 “飒飒” 伴随着树冠的抖擞,一道黑影带着一丝杀意朝阿诚袭来。阿诚临危不惧,知道对手只是孩之时,更是自信满满,刀身熟练挥舞,招招直逼黑影而去。 利牙接着疾风步的诡异躲过阿诚的刀锋,巧妙的将其引至同伴身上。刀光已出,收也收不回来,佣兵来不及逃脱,以被迎面劈下的刀光劈成两半,冒着热气的器官披在草色之上,令人作呕的的血腥味冲天而去。 “啊…,杀人了。” 其他佣兵见状全身发凉,丢下手中刀刃,慌不择路,连滚带爬的朝林外跑去。 “一群废物。”阿诚冷漠的撇了一眼被他误杀的佣兵,嘲讽道,不知是说逃走的佣兵,还是被杀的佣兵。 阿诚面容狰狞,望着攀在树干上的利牙道,“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可别怪叔叔以大欺。等杀了你……” 阿诚顿了顿,贪婪看向苏家兄妹的方向,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利牙不苟言笑,见阿诚分神,立即出手。阿诚反应过来的时候,爪风已经迎面而来。 头发松散落下,阿诚顿时觉得不对劲,伸手一摸,原来刚才虽躲过要害,爪风却蹭头发而过,削去大半的头发。 “有点本事,怪不得能杀了两位九星武徒级别的佣兵。鬼,我看你刚入九星武徒不久,虽然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但别以为凭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能杀了三星武者的我。”阿诚朝着四周恶狠狠的说道。 利牙可不管这些,迎头上冲,拳头紧握,灵武之气忽然涌起,斑点红光的灵武之气缠绕,形成虚实难分的护甲,直逼阿诚的胸口而去。 阿诚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刀柄一翻,刀面作为护盾,迎上利牙的拳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24章 报恩 淡蓝色的天空漂浮形状各异的白云,阳光倾洒在连片绿浪上,鸟兽在其上方飞行,偶然经过一处,低头一看,翅膀疯狂煽动,逃命时似的飞离此处。 绿浪在此处断裂,仔细观察,见缺口平滑工整,是利器切割而成,部分树叶仅剩一半挂在树上。 阳光顺着缺口照射,将地面的景象照的一清二楚。本该绿茵遍野的地面被鲜血沾染,草尖之上血液垂涎欲滴,像是凝固了般。 “咔嚓……” 一道铁器碎裂的声音突然响起,碎裂的铁片四溅,有些紧紧镶嵌入树干之中,有些深深扣入黄泥之中。 阿诚看了一眼地上滑出的痕迹,顺手将仅剩下的刀柄丢弃道,“鬼,居然仅用一拳破了我的武器,本事不啊!” 利牙不知道,阿诚却清楚的很,这把刀跟随他多年,与武者拼搏正因为凭着这把刀才能在多次的殊死搏斗中存货。这子仅用一拳,就断了他的剑,阿诚抖了抖发麻的手腕,的确不简单。 “不止。”利牙淡淡说了一句。 阿诚皱眉,突然感觉脸色痒痒的,触手时的粘稠感令阿诚立即明白那是什么,怒吼道,“死鬼,你竟然敢毁了我的脸。” “本来就一副鬼样,多加一道伤痕不过是锦上添花。”苏艳扶着苏坤,冷笑讽刺道。 “臭娘们。”阿诚咬牙切齿的骂道,“等我杀了这鬼,一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阿诚面目狰狞,嘴角勾起一丝凶残的笑容,身躯直冲利牙而去。 利牙求之不得,两人在半空之中交锋,拳风如如狂风扫荡,将周围的树枝吹得飒飒作响,树叶更是七零八落。 利牙活脱的像只泥鳅,每次阿诚出手抓人,回回身形一颤擦身而过。 利牙自然知晓自己凭借身法在三星武徒手下还能过上几招,一旦灵武之气耗尽的那刻,死亡便成了定局。脚下红光大作,身形越发快速,周身的灵气如开水沸腾般汇聚包裹于利牙的拳头之上,体内的灵武之气调动,涌入拳头的细经络,与体外的灵气相呼应。 迎面而来的危险气息令阿诚瞳孔一缩,体内的灵武之气疯狂游动,顺着毛孔涌出,土黄色的灵武之气迅速与地面衔接,在面前形成一米多厚的土墙。 “砰……” 拳势在重重砸在土墙之上,随之而来的巨响之声惊动森林中正觅食的猛兽,眼神夹杂恐惧,半晌未见动静才继续前行。 “啪……啪啪” 一米后的黄土应声碎裂,从细微的裂痕开始扩散成巨型蜘蛛,黄尘如瀑布散落,视线灰朦。利牙正想乘胜追击,不料一道破风之声从黄尘传出,一道凌厉的劲气直逼利牙而来。利牙极速后退,不想劲气主人早已知晓他的企图,速度加快。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的在刚刚恢复安静的林子响起,利牙满脸通红,血气翻涌而上,鲜血压制不住喷了出来。瘦弱的身躯重重砸在宽大的树干上,跌落地板。 “兄弟。”苏坤大声叫道,身形摇摇晃晃想站起身,全身经脉却如针扎般,瘫软跌入地面。 “畜生,对付一个孩,你居然出如此狠手。”苏艳冰冷的面容带着怒气与杀意,却又因自身力量受限,无法动手而沮丧。 阿诚眼神显露嘲讽之色,“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根本没有妇孺老幼之分,只有你死我亡。臭娘们别逞口舌之快,很快就轮到你和你哥了。” 阿诚勾起阴冷的笑意,缓缓的靠近利牙,眼神中杀意外冒,似乎已经品尝到虐杀孩童的快感。 胸口便传来钻心的疼痛感,令利牙倒吸一口气,这是肋骨断裂的征兆,稍微移动,肋骨扎入心脏的刺痛感令利牙倒抽一口气。没想到躲了两年多,躲过了妖兽的追杀,却没能躲过人族。利牙不甘心,咬咬牙,既然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低垂的眼睛流露狠厉。 “哎……” 正当利牙打算以命相搏之时,森林之中一道叹息声突兀响起。 阿诚旋即收回放在利牙身上的视线,警戒的望向四周,心中暗骂,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次倒要看看又是什么人物。 可等了半天,未见动静,嗤笑一声,直道自己太过喜悦,竟然出现幻觉。可一转身,瞳孔骤然紧缩。 一位普通的老人,蹲在那位孩童的身侧,他脚下拖拉着破洞的布鞋,身着的布衣拉丝,像是被勾扯出来的,杂乱的头发上夹着露水未干的绿叶,枯掌反手取下叼在嘴里的狗尾巴朝孩童沾血的脸颊扫去,撇了撇嘴道,“臭子,都说了,今天不宜出门,你还偏不信,这下遭罪了吧?” 利牙龇牙咧嘴,虚弱的喊了声爷爷,刚想起身,胸口突然间的刺痛感,使他立即跌入地面。 “动不了身还逞能。”老人甩了甩狗尾巴草,在利牙脑袋上抽上几下。 阿诚本是心生恐惧,一个人竟然悄无声息越过他的感知。但老人如此无视他,顿时令他怒火三丈冲散理智,嚣张的喊道,“老头,这鬼……” “聒噪”阿诚的话未来得及说完,老人便右脚一台,一道劲风朝阿诚袭来。 阿诚瞪大眼睛,只见视线之内红光满布,旋即而来的劲风撞击在他的腹部,骨骼碎裂随着中枢传至脑海。经脉中的灼热感随着时间的流逝增强,血液沸腾蒸发,经脉萎缩扭曲,红色光芒涌至瞳孔。 苏艳看着阿诚受到老人并不重的一腿后,空气忽然升高,不过几秒弓起的身躯由内而外的燃烧起来,半点声响都未传出,灰烬洒落在草地。一阵凉风席卷,将灰烬吹散。 苏艳打了个寒颤,想也不想将苏坤牢牢护在身后。 老人扫了一眼,抱起重伤,气息愈发虚弱的利牙抬脚便要离去,身后传来叫声,“前辈,等一下。” 老人难得停住脚步,脑袋微偏,露出半边脸皮。 “哥。”苏艳扯了扯苏坤的手臂,这位前辈实力深不可测,若是惹的前辈一个不高兴……苏艳看向还残留灰烬的地方,手下动作又是紧了紧。 “前辈,我曾答应过兄弟,若是能救下我们兄妹俩,必有重谢。如今事情已成,苏某绝不是不讲承诺之人,晚辈愿意以一个消息作为回报。”苏坤脸色苍白,撑着身子抱拳行礼,若不是身边有苏艳支撑,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苏坤心翼翼抬眼一扫,见老人示意,才松口气娓娓道来,“距离此处不远,有一处洞穴,是阴极赤练蛇的巢穴。阴极赤练蛇是阴水幽冥蛇的旁支,集阴寒于一身,常年食地下阴气与阴石而活。晚辈前些日子刚得到可靠消息,这洞穴之中,一枚三品延阳果即将成熟。以前辈的实力,定能从这蛇巢中夺取延阳果。” 老人脸色平淡无奇,提不起半点兴致。延阳果十分奇特,生长在阴寒之地,吸收极阴之气,能克制阴冷毒物,却是阳性草药,位列三品,功效却单一的紧,若是与其他草药调和也只能治疗阴寒的内伤与毒。利牙是火属性,食了延阳果,灵武之气倒是能涨上几分,但此时便让利牙依赖外物,对于他日后的修行,只怕害处多于好处。 苏坤见老人波澜不惊的脸,露出苦笑,仅仅一枚延阳果果然是看不上眼的,咳了几声,继续道,“离帝都百里处,有座杨家湾,世代受杨家管辖。近日,杨家家主最受宠的幼女,被一头阴极赤练蛇咬伤,正需要延阳果炼制解药。曾放言,谁能取回延阳果,便将杨家药典借其观看,或用一份火莲洗髓浆交换。” 老人动了动身,正当苏坤以为老人心动之时,不想他只是身形一颤,扯出数道虚影,真身早已跨出数百米。老人的低沉沙哑声音在耳侧响起,“从此处往西侧走,便可安全出没泊。” 苏艳见苏坤像是松了口气般,疑惑的问道,“哥,那前辈不屑我们的报恩,你又何必告诉他呢?” “艳儿,我且先问你,以我们如今的情形想安然无恙的出没泊有几分成算?”苏坤一手扶在树干,喘着粗气道。 苏艳缄口不言,如今以他们两人的状况,在这满是地雷的没泊想安全离开,着实不易,不死在这儿,已经是上天恩赐。苏艳不是愚蠢之人,经苏坤稍稍点拨,便明白事情原委。 且不说苏坤先前的承诺,即使他们不愿回报,老人自然不会多加干涉,只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但老人看出他们的状态,想出没泊只怕是九死一生。 可苏坤遵守承诺,事无巨细的告诉老人,老人见他信守承诺,又是孩拼死救下的人,自然不会让他们死,便指了一条明路。 苏艳想通之后,顿时吓出一身汗,生死仅在一念之间。 苏坤看了一眼与他共处一个月的伙伴,眼睛中流露寒光,半靠在苏艳身上,两人相互搀扶朝西面而去。 …… 老人抱着利牙在林间穿梭,思绪却飘远了。 杨家百年前还是个名不经传的炼药世家,顶多算人丁兴旺的家族,可这家族在百年来出现一个天才的后辈,凭着一张药方令杨家名扬东洲,一跃成了东洲最有名望的家族,而这张药方便是火莲洗髓浆。 火莲洗髓浆身居六品,号称洗尽天下无用之体,助其重获新生,是废体之人梦寐以求的良药。其药方复杂难揣,炼药师用千种灵药经一个月的炼制而成,这错一步满盘皆毁。 千种灵药之中,最为重要的药引便是生长在火山岩浆底部的灷佛莲。灷佛莲生长在岩浆底部,常年吸食灼热的岩浆生长,拥有昙花的特性。若不在盛开之时及时采下,花瓣便凋零,根茎融化,一切回归本源。可灷佛莲是任意妄为的灵药,花期不定,时而形成之时盛开,时而等至上百年才会盛开,令采药之人头疼不已。岩浆之下,生物皆无,并非常人可多待之处。灷佛莲可谓是可遇不可求,仅凭药引这点,便能知晓炼制一份火莲洗髓浆的难处。 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有件事却极少人知晓,这灷佛莲有真伪之分,真灷佛莲生长在岩浆底部,伪灷佛莲则生长在火山的暗壁之中,两者都是吸食岩浆而活,其功效有天壤之别,但两者都能炼制火莲洗髓浆。伪灷佛莲以年份区分,炼制的火莲洗髓浆分上中下三品;真灷佛莲炼制的火莲洗髓浆称之极品,据说服下登尊位指日可待。 但百年来,东洲登上武尊之位的人屈指可数,并未传出哪位武尊是服了火莲洗髓浆才登位,这传言有待考究。可单凭使废体重获新生的名头,便令人趋之若鹜,求药之人蜂拥而至,杨家湾日日门庭若市,宾客络绎不绝。 老人心中暗自盘算,伪灷佛莲炼制的火莲洗髓浆对臭子倒没什么效果。若是能用上一份生长万年的真灷佛莲炼制的火莲洗髓浆,臭子便能对火属性的感知更加敏锐。 要是有人知道老人心中所想,定会瞠目结舌。百年的真灷佛莲都是极为少见的,更何况是万年的。 正当老人想的出神时,眼前突然一道白影闪过,抬眼一看,一头威风凛凛的白狼立在眼前,背上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爷爷”鸣儿欢喜的叫道,平时利牙与老人出谷,顶多半日便回。今日太阳西斜,还未见人踪影,便带着白出来迎了迎。 鸣儿的衣领无风自鼓,蠕动了几下,窜出一头银灰色的老鼠。它睁着圆圆的眼睛,微湿的鼻子耸了耸,顿时如同被吓坏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老人抱着的利牙身上,“吱吱”叫了几声。 见人并未向往常一般回应它,渐大的声音中夹杂担忧。蓬松的脑袋在利牙沾血的脸侧蹭了蹭,回应的是无力的低垂。空空立即反应过来,粉嫩的爪子指着老人的鼻子就是一顿乱叫,时不时插着腰,姿态像极了街上大骂的泼妇。 鸣儿也是注意到利牙的不同,上前一探,利牙的鼻息似有似无,顿时慌神道,“爷爷,利牙他……” “放心,有我在还不至于让他死,先回谷。”老人自然察觉利牙越发虚弱的气息,难得板起严肃的脸。 鸣儿立即点头,紧随老人身后向山谷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25章 凑热闹 山谷,葱郁的百年老树弓着粗壮的身躯,历经岁月的沧桑,在其表面留下极深的沟痕。 老树之下,鸣儿抱着空空焦急的看着紧闭的木门,步伐之间带着些许慌乱。 白窝在阶梯下方,冰蓝色的眼睛一片平静,爪子不自觉的动了动,隐约之间露出形状奇特的石头,阳光照射显露红色。 木屋内,老人看着鼻息似无的利牙,立即从脖子上勾出一条线,线的一段悬着一枚镶嵌古朴的红玉戒指,黑玉之中一条金丝勾勒晃过,速度之快令人来不及抓住。 老人探手一抓,一瓶无暇的白玉瓶子牢牢握在手中,半透明的瓶子内流动着一股青色液体。老人屈指一弹,封印在瓶口的灵武之气如风吹尘土般,顷刻消散,一股浓郁的灵气破瓶而出,在半空之中形成薄云,闻者心旷神怡。闭合的细胞缓慢张开,枯竭的经脉贪婪自主的吞噬皮肤吸取的灵气,运转周身经脉,流入气海的火焰之中,每一次的流入,萎靡的红光又一次点燃般,布满整个气海,犹如星云般。 老人褪去利牙衣物,见黑紫淤痕扣在凹陷的胸口处,在一片白皙之中异常明显,顿时皱眉。手掌微倾,带着浓郁药香的液体顺势流至凹陷处。 青色的液体像是有灵性般在凹陷处荡起,随着时间的流逝,液体不断渗入皮肤勾勒的骨骼之中。 肋骨断裂处传来麻痒之感,眉眼紧闭的利牙条件反射的皱了皱眉头。凹陷的骨头吸收青色的液体,发出“啪啪”声响,利牙一阵痛呼声从喉咙冒出,额头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扣在木板床上。木板承受不住重力,吱吱作响。利牙满眼血红,紧绷的身躯弓起,怒瞪着老人,掺杂痛苦与怨恨。 老人如此被人对待,并未身体,反而淡定的压着利牙的脖子。 利牙定然不愿屈服,双手扣在老人的手臂,恨不得将老人的皮肉揭下一块。可老人哪是他能伤得了的,手臂如钢铁筑成,双手不管如何用力都未进分毫。 “臭子,给你疗伤,你就给我老实点。”老人实在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一个动作便让正在愈合的肋骨错位。手刀一挥,紧紧扣在老人手臂松开,老人略带得意的说道,“样,还治不了你了。” 黏着在皮肤的青色液体吸食殆尽之时,凹陷的胸口恢复如初,隐约看见,一缕青光闪过。修复完经脉中的损伤所剩药力在经脉中漫无目的的游走。突然冲气海之中窜出的红光如饕餮附身,顺着经脉席卷而来,来不及逃窜的药力,立即被红光一口吞下迅速退回气海,此景不过数秒便恢复平静,唯独一簇红光盘萦。 老人见利牙脸色依然苍白,却比方才要好上许多,眼神中的担忧少去几分,便抬脚踏出木屋。 利牙的意识昏沉,像是处于迷雾之中,晃荡许久,才见到一片绿林。利牙环顾四周,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一道黑色毛发夹杂青色身躯穿行而过,利牙顿时察觉异样,转头望去。它的身躯之上扣着青金色的纹路,仔细数去,恰好三道,顺着挺直的脊梁直至缠绕一圈青色的尾部,随前进尾巴悠闲的甩了甩,脚步刻意缓慢仿佛是在等什么人。 果然,不消一会儿,便有一位孩童跌跌撞撞的跟了过来,那孩童身着仅仅围着一块兽皮,脸上没有一处干净,走路极其不稳,每走上几步,便会跌倒在地,随之又摇摇晃晃的爬起,因此他的指甲里夹着泥垢。 黑色身影偏过头来,露出凶狠的半脸,示意孩童赶紧跟上。两人的身影在一行一等间渐渐消失漫起的迷雾里。 画面一转,一个偌大的山洞前,一头威猛的老虎卧在洞口的平地,它睡相平和,微微露出的獠牙在阳光下发出令人瑟瑟发抖的寒光。微风掀起它柔顺的头发,显得整个身躯庞大一圈。 不远处,一个孩童摇晃步伐跌倒在地,一块奇特的石头从宽松的兽皮中滑出,阳光照射之下,石头变成血红之色,隐约之间一道诡异的光芒闪过。 孩童似乎对此早已习惯,眼神不晃,自顾一个劲的与地面的杂草较劲。 树上的松鼠慵懒的撇了撇下方,无趣的很,蓬松的尾巴抖了抖,脑袋一歪,似乎沉沉睡去。 利牙恍然想起,这是他记事时少有的愉快记忆。那时的父亲还没有那般严厉,对他还算是温和,可不知从何时开始,温柔变成了每日的苛刻,本就不苟言笑的父亲,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眼神之中时而闪过狠厉。 利牙自然明白父亲是为他好,凭着他半兽的身份足以让他在森林寸步难行,何况失去双亲保护幼兽,更是活不成。 如今他与老人学习,总有一天,他会踏出没泊,寻找突然离开的父亲,眼中坚定之色流溢。 …… 刚吃过早饭的老人闲着无事正拿着狗尾巴草,逗着蹲在楼梯上的空空。 空空硕大的眼睛露出鄙夷之色,可片刻后便同猫一般,眼珠子就朝着挥动的草移动。老人露出奸险的笑意,驱使空空旋转。不过数十圈,空空便脚步颠晃,犹如喝醉酒般,一头扎在细软的草地上。 老人独自偷乐,回头看向紧闭的木门,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担忧。已经十日,里面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为了救臭子他可是用了珍藏的疗伤圣药,再加上他惊人恢复力,再怎么也该愈合了。难不成这药放了几年,大不如前了? 正想着,耳边传来轻微声响,老人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抬眼一看。紧闭的木门发出吱吱声,一道精瘦的身躯迎着阳光踏出。 老人伸了伸懒腰,道,“臭子,可算是醒了。” “爷爷。”利牙乖巧的叫了一声,眼睛却像轱辘般在老人的身后转了转。 老人伸手打了个晃,“别看了,鸣儿去集市了。”心中不是滋味,一个个的,都不把他这位老人家放在眼里。 老人一个低头便见利牙满脸失落,心中正盘算要不要怂恿利牙出谷。上次老人抱着浑身血迹,昏迷不醒的利牙回来,花了血本给他治伤,没得到一个感谢,一出门就被鸣儿揪着破口大骂。之后的十天算是难熬,只要被鸣儿抓到,耳朵消停不得,老人唯恐躲避不及,今日鸣儿去集市采购,老人才敢待在山谷。 老人犹豫不决之时,利牙倒是先一步开头,“爷爷今天我们去哪猎妖兽?” 老人偏头,只见利牙眼神里带着迫不及待,不由说道,“不如去阴极赤练蛇巢穴溜达一圈。” 利牙一听,脸色煞白。阴极赤练蛇的巢穴位于中部偏南的雾沼泽,那处阴寒邪气,是毒物汇聚之地。常入没泊的人都知晓一句话,鬼眼窟生不知,雾沼泽死不论。佣兵猎妖兽更是绕道而行,生怕一个不心,命都没了。阴极赤练蛇数量众多,领头者是一头三阶巅峰的阴极赤练蛇,算得上雾沼泽的霸主,嘴里所含之毒,在雾沼泽都是排的上名号的,一不心被咬上一口,性命难保。 老人这张口就来一个如此危险的地方,着实吓到利牙,不过转念又想,有老人护航怕什么,旋即点了点头。 两人通了口气,便立即一前一后穿越薄雾,朝谷外而去。 山谷离最近的集市是在石堰镇,绕近路不过一个时辰的距离。加上鸣儿早已熟练,来回也就一上午时间。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两道身影脚步未顿,极速掠过。鸣儿眯起眼睛,将东西丢到白身上,头也不回的抛出一句,“白,把东西拿回去。” 白看着已经窜入林子的鸣儿,耷拉着脑袋,驮着东西垂头丧气的钻进灌木丛。 …… 这几日,雾沼泽难得热闹起来,外围搭起帐篷,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一处帐篷外围清晰勾画一只雄鹰展翅高飞的姿态,门口两位门卫肃穆杀伐站立,只要有人靠近,便立即拔刀相对。 顺着抖擞的门帘瞧去,只见一人端坐在座椅之上,他身着胸口绣着偏金色的鹰头玄衣,嘴角勾着一丝笑意,看似像温润公子,眼睛却时不时闪过狠厉之色。他的下方分别坐着三位彪型大汉,临靠门口的大汉脸色苍白,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正襟危坐在靠椅上。 若是利牙在此,定能认出此人便是他救下的苏坤。 “近日各路人马在此聚集,人多眼杂,你们可要心点,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端坐在上方的男子,语气温和,略带警告之意。 “大哥,你担心什么?我们猎鹰佣兵团在佣兵团里的实力也是靠前的,谁不长眼,敢对我们动手。”开口的是男子左手边的人,他语气嚣张,对男子的话不以为意。 男子一听脸上的笑容越甚,熟悉之人知道,这是男子生气的前兆,纷纷低下头,降低存在感。男子的声音依然温和道,“老二,你玩归玩,若是敢坏了我的好事……” 话至一半,听闻者皆是抖了抖身子。在迟钝的人也听出言外之意,他立即收回嚣张的姿态,唯唯诺诺的回答,“是,大哥。” 男子见人已经收回吊儿郎当的姿态,才收回眼神道,“老三,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 被叫到的人,立即起身回答,“大哥,我已查清。除石堰镇的势力外,最有势力的是,云梧国的文家,连家;奉城的席家,三大学院中的苍海学院都来了。尤其是苍海学院,派出了一位级武师别的供奉,怕是势在必得。我们想从中分上一羹,实在不易。” “分上一羹?我想的可不止这些。众多势力齐聚一堂,不弄出点动静怎对得起这般盛宴?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我们猎鹰团要做的是渔人,等他们争得头破血流之时,我们在顺势抢了那延阳果。”男子嘴角勾起的笑容略带冷意,眼睛之中皆是算计。 “大哥,可是想到什么妙计?”老三开口问道。 男子笑而不语,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苏坤,“苏大哥,你的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多谢赵团长挂念。”苏坤躬身,声音带着虚弱道。 “苏大哥,你此次看热闹即可,你的主要任务是疗伤,早点回去休息吧。”男子似乎还是担心苏坤逞强,便开口说道。 苏坤带着一丝恭敬回道,“谢团长。”动作毫不拖泥带水,转身离去。 老二见苏坤的身影被门帘掩盖,发出阴阳怪气的鼻音,“不过是救命之恩,大哥何必待他如此客气,不如赏点东西打发出去得了。不过,他的妹妹倒是可以留下。” 男子哼了一声,“只知道玩女人,你懂什么?苏坤实力虽不高,但领悟极高。在没泊一个月,实力竟然提升了一星。如今我们猎鹰团正处于上升阶段,招兵买马,是迟早的事。若是给苏坤时间,假以时日,必能成为猎鹰团巨头之一。” 听男子如此夸赞对方,不服气的偏过头去,便听见男子强硬的语气说道,“老二,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让我看到你的动作,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老二即使再不服气,也不敢当面反驳男子,只好唯唯诺诺的回话。 太阳西斜,阳光横斜打落,驱使部分阴影。停在树梢上的鸟兽垂头而望,眼睛中带着好奇,看着下方人来人往。 忽然两道身影悄无声息落在树上,只是一道偏的身影,步伐稚嫩,并不到家,落于树梢间晃了晃。引得树下的人抬头观望。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那人摸了摸头,扯下一片树叶道,“树突然动了,可能是松鼠吧!” “这雾沼泽真是诡异,探路的人进去好几波了,也没见出来。” “鬼眼窟生不知,雾沼泽死不论。雾沼泽连雾气里都是毒气,进去的人多半是折了。” “那我们进去不是也是九死一生,哎,杨家姐怎么就被阴极赤练蛇给咬了,一般阴极赤练蛇是不出雾沼泽的。” “怕什么?苍海书院来了个武师,我们跟在他们身后至少有个安全保证。听说雾沼泽□□颇多,灵药也多,到时我们顺上两株,赚个彩头就行。” “……” “真热闹。”利牙见下方的人并未察觉,顿时松了口气,蹲在树干间,借着缝隙,瞧着来往密集的人潮。 “不热闹的话,我们来凑什么热闹?”老人兴趣缺缺的看着下方帐篷支起各方势力的旗帜,心不在焉的回答。 “既然这么热闹,那也不介意多一个人。” 身后声音突然响起,树上的两人身躯一僵。索性下方的两人往帐篷堆而去,并没发现异常。树梢一沉,声音主人稳稳当当落入两人中间。 两人呆愣,异口同声道,“鸣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26章 雾沼泽 没泊一处,森林腾出一块空地,此地是一处沼泽,常年被雾气笼罩,常年不见阳光,毒物自由生长,一个不心便会尸骨无存。在雾沼泽的生存要领,就是不要触碰任何东西,越鲜艳的东西,毒性越强。 雾沼泽外围,雾气无法弥漫之处,帐篷一堆堆搭起。各势力与各势力之间拉出安全距离。其中一白色帐篷最为显眼。帐篷顶端带着淡蓝色海纹边的白色旗帜迎风飘扬,站于下方的俩守卫,身着白色束腰的服饰,上面绣着淡蓝色海纹,直至下摆沾染渐变蓝色,时不时一队井然有序穿梭在各帐篷之间,行走时发出整齐的刀刃相碰之声,仿佛是在提醒周围意图不轨的人。 树梢上三人蹲在一根树枝上,使得树枝沉了沉。其中两人身形微僵,看着中间颇有兴趣,东张西望的鸣儿,同时咽了咽口水。 利牙手指磨了磨粗糙的衣服,率先开口问道,“鸣儿,你不是去集市了吗?” 鸣儿头也不回道,“是啊,今日出门早,回来也就早了。我一回来就瞧见你被爷爷带走了,所以跟上来。” 鸣儿说时还撇了老人一眼,老人摸了摸鼻子,不自然的偏过头去。 也许是鸣儿的眼神太过犀利,老人实在承受不住,开口解释道,“我是看臭子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带他出来溜达溜达,哈哈……” “山谷那么大,不能逛吗?”鸣儿一句话怼了回来。 老人不服气,反驳道,“逛山谷有什么好玩的,山谷就那么点大,来来回回不就那几处,哪有外面的世界精彩?” “所以,爷爷每次带利牙出去都能带回一身的伤?”鸣儿收回嘴角的笑容,板着脸道。 “鸣儿你这是明目张胆的冤枉啊,上次我承认是我带他去的,这次是臭子自己上去硬碰硬,可不关我的事。”老人边说边向利牙打手势。 经过两年多的相处,利牙早和老人练出默契,接受到指示,便立即想鸣儿解释道,“鸣儿,我躺了十天,已经好了,不信你看。”说着,要展示自己的身体无碍,起身使力,不想惊得树枝摇晃,引得靠近此处的人侧目而视,更是有人拔刀戒备的朝此处靠近。 老人满脸黑线,声骂道,“你个蠢子。” 说完,老人眉心涌出一股磅礴的灵魂之力,将三人全全包裹。 “什么情况?”离树不过数步的人,向正在树下探头探脑的人问道,手掌紧握刀柄,暴起的青筋显而易见。 那人举着刀树下一挥,刀光剑影交织,树叶四散飞落,瞬间茂密的树冠已经被削的七零八落,并无人影。 “估计是动物吧!” 来人皆是松了口气,谁都不想在如此关键时刻掉链子。 老人携着两个孩子躲进更加高耸茂密的树枝,将此地全景纳入眼中。 “爷爷,那个是什么势力?”利牙在没泊长大,自然对佣兵团的势力有所了解,但眼下此处多了不少势力都是不常出现没泊,便好奇一问。 老人斜眼一撇,兴趣缺缺的回道,“苍海学院。” 要问这东洲最为出名的是什么?除杨家火莲洗髓浆,怕就是三大学院,苍海学院,鹤岐学院以及没泊学院。其中没泊学院为学院榜首,历经千年沉淀,师资雄厚,学子资质高于两大学院,据说院长的实力是武皇级别,实力在东洲尤为靠前。鹤岐学院排位第二,位于沙漠绿洲之中,行踪诡秘,学子大多数是居住在沙漠一带。苍海学院占据第三,临靠苍岭国帝都的海域,与苍岭国交往密切,可以说苍岭国的学子基本上都入了苍海学院。 “这延阳果的诱惑力可真大。”鸣儿声嘀咕,却恰好落入两人耳中。 老人笑了笑,与其说延阳果的诱惑大,不如说火莲洗髓浆的诱惑大。虽说药炉阁掌管东洲灵药的来源,但也有少数炼药的分支,学院便是其中一脉。苍海学院不惜派出一位武师级别的供奉,怕是想凭借延阳果搭上杨家,借杨家药典查出火莲洗髓浆的药材吧。 “爷爷,我们什么时候进去?”鸣儿跃跃欲试的声音令两人一愣。 利牙呆了呆,许久才恢复平静,心中暗自想想道,鸣儿大抵是不知道雾沼泽的危险才兴致盎然。 鸣儿疑惑的问道,“你们不是为了进去才来这儿吗?” 老人愣了半天,才笑着回神说道,“至少,我们不能成为领头羊。” 苍海书院的帐篷之中…… 一位年轻的男子头上绑着一条蓝色丝绸,背手站立在座椅前。 春日略带寒意,门帘颇为厚重。门帘突然掀起,温暖的阳光侵入,使得整个帐篷亮堂。 “严长老,我们派进去的探子送出消息。”一人低头将沾染血迹的纸卷送上。 严长老转头将那人手中的纸卷接过,白纸上染着黑字:延阳果不日成熟。 “终于要成熟了。”严长老煞是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翘,嘴角间带着似有似无得笑意。 于此同时,各大帐篷受到眼线传来的消息,顿时人潮涌动,各势力整顿人马,准备朝朦胧的迷雾而去。 老人抬头看了看稍晚的日头,伸了伸僵硬的身躯道,“总算是要出发了,还以为要在这儿过夜。” “爷爷,我们出发?”鸣儿看着人群被浓雾吞入,见不着人影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出发吧!”老人漫不经心的说道,嘴边还声嘀咕,“我可不想睡完树林,又睡沼泽。” 据说雾沼泽许久之前不过是一处普通的沼泽,因为阴冷潮湿,是毒物的喜好之所,久而久之毒物汇聚于此,沼泽中的水沾染众多毒物的毒,又受太阳高温照射蒸发成有毒的雾气。入雾沼泽的人必先吃下避毒丹,才能在雾气之中行走半个时辰。 这点利牙与老人占尽便宜,两人皆是火属性,对毒物天生压制,吸入体内的雾气顷刻间被体内窜动的灵武之气净化的一干二净,雾沼泽的第一道屏障形同虚设。鸣儿虽不如两人方便,但身边有老人相护,自然不会出意外。 虽说雾气浓厚,却能看清一米以内的东西,沼泽之地潮湿泥泞,泥土黑烂,不少脚步深深烙印。沿途不少散落的骸骨,常年受泥土腐蚀发出难闻的恶臭,一株株妖冶的玫瑰色花朵沿边绽放,形成美丽邪异的景色。原本生长在此处的树木枝叶凋零,浑身黑色,说不出的诡异。 鸣儿忍不住伸手摸去,被利牙十分忌讳的扯了扯袖子道,“鸣儿,危险。” “雾沼泽中到处都是毒物,你心点,可别不心沾染。”利牙又提醒一句。 老人背着手悠闲的在雾沼泽行走,仿佛他走的并不是危险之地。 随着脚步继续往前,空气中的雾气用肉眼便能看出不同。雾气更为潮湿,隐约之间有一道黑影在前方极速划过。 利牙瞳孔一缩,脚尖一点,身躯紧绷压抑着随时爆出的灵武之气,戒备的看着穿梭在浓雾里的身影。 鸣儿立即察觉一丝不同,令人作呕的空气掺杂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鸣儿的视线穿过利牙的肩膀,看着那道黑影不停走动,心中打起鼓。 黑影看似一位彪型大汉,步伐诡异,像是喝醉了般,来回晃动,空气中轻微的声响震动,令听者掩耳皱眉。 利牙体内的灵武之气顺着气海在经脉之中疯狂涌动,只要指令一下,便会破体而出。耳边回想急促的呼吸声,手掌里冒出的汗水,令他忍不住在衣角蹭了蹭。 突然,黑影仿佛发现三人的存在,扭曲身体冲了过来,震动的声音越发近了。 利牙拽紧拳头,毛孔微张,经脉中红色的灵武之气翻涌而出,像是燃烧的火焰将利牙带着伤痕的拳头全数包裹。 黑影显露,原来是虫群。的黑虫汇聚,密密麻麻,令见者汗毛直竖。耳朵边响起嘈杂的嗡嗡声,久之脑海的意识混杂,头疼欲裂。 利牙瞧见黑影显露真身,挥拳而去。红色的灵武之气撞入虫群,黑烟升起,夹杂焦味的恶臭在雾气弥漫,烧焦的虫子像黑色粉末纷纷洒落,在泥泞挣扎几番,便再无动静。拳风冲散虫群,将雾气吹出一片真空环境。 不远处横躺在泥土上的几具尸体扭曲着身体趴在地面,双眼干涩无光,却一直盯着虫群的方向。脸上的皮肤被咬得半点不剩,鲜血模糊的血肉下隐约可见白色掺黑虫子蠕动,细微的咀嚼声令两个孩子汗毛直竖。血迹流入脚印中,形成浅浅的血坑。 浓郁的雾气中,道道红光闪过,随着温度的上升,潮湿的空气爆出轻微的呲声,恶臭越发浓厚,缠绕在三人周围。 体内的灵武之气一直输出,气海呈现入不敷出,后气不足的状态。利牙咬咬牙,他知道只要他退后一步,不仅是他,连他身后的鸣儿也会被虫群咬得体无完肤。 虫群强势,数量众多,使用车轮战术。利牙最不擅长对付这样的对手。体内的灵武之气临近枯竭,在虫群间挥舞的手臂不似刚才那般有劲。意识一晃,招式出现破绽,虫群迅速蜂拥而至,顺着利牙的拳头团团包裹。 “利牙。”鸣儿惊呼,身躯一转在利牙身边绕了半圈,一掌拍在利牙即将被虫群包裹的手掌。 虫群像是收到什么攻击一遍,被震得粉碎。后方的虫群不甘示弱,在半空之中变成蛇形,仿佛一双无形的双眼对三人虎视眈眈,蛇头晃头间猝不及防朝下方吞噬而去。 索性鸣儿早有防备,识海内磅礴的灵魂之力顺眉心而出,在前方形成半弧状。“呲呲……” 冲至前方的虫群顿时被透明的屏障侵蚀,半点灰尘都没留。虫群似乎察觉异样,震动发出的声音夹杂焦急。虫群分散,顺着半弧状将其包裹,未留半点缝隙。 阳光被密密麻麻的虫群遮掩,三人所处的空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闲在一旁的老人终于有所动静,屈指一弹,一簇偏橘红的火焰燃烧跳跃,密闭的空间在火焰出现时温度之下升高。火焰是阴寒之物的克星,老人的火焰比起利牙这个刚有起色的子高超数倍,虫群受到高温便发出痛苦之声。 周围的雾气接触高温未来得及发出声响,便化作青烟,直冲上难得显露的云霄中。片刻之间,虫群连粉尘都未留下。光芒倾洒而下,鸣儿抬头看着半圆状的逐渐变成镂空状,直到黑色消失殆尽。 利牙见黑色虫群消失,脚下一软,索性鸣儿眼疾手快,将他拉出。 老人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看着脱力的利牙,把不住的嘴嘲讽道,“还虎族,连一群虫子都打不过。” 虎族在兽族中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自然有本族的骄傲,老人拿自己与一堆虫子比较,利牙自然不会听过且过,带着怒气道,“不过是我轻敌,要是下次……” “还想有下次?”老人一听立即横眉竖眼,虫群对于老人来说杀伤力并不大,携带的声音出奇烦躁,老人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脸色略微难看道,“冲你这句话,下次遇到,我就把你扒光丢进去。” 利牙到底是资质尚浅,做不到老人那般无下限的话,脸色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鸣儿见利牙手上并未被虫群咬伤,倒是松了口气,脑海里条件反射般闪过雾气散去时的尸体打了个寒颤。回神便听见老人的话,脸微鼓道,“爷爷,你还说,要不是你隔岸观火,利牙怎么可能这么狼狈?你明知利牙从未进过雾沼泽,对这里半点经验都没有,还嘲笑他,真是太过分了。” 老人一听鸣儿的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刚才嘲讽利牙的快感顷刻消失。脑袋耷拉着,紧跟着两人身后。心里暗自发苦,当初何必把这臭子带进山谷,这下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孙女被抢走了,连自己的地位都排到人界外了。 从真空地段跨入雾气之中,俩孩瞬间察觉不同,雾气中的潮湿比方才更加浓厚,冲鼻的血腥味夹杂其中。坑中的血液蒸腾,融入雾气之中缓慢向上爬行,隐隐绰绰勾勒出姿态诡异的身躯,不少尸体僵硬,扭曲的手指横悬半空,灰白的眼睛紧紧盯着雾沼泽出口方向。 雾沼泽中灵气稀薄,毒气多于灵气。灵气常年与毒气混合交织,想要将其从中提取着实不易。 利牙体内灵武之气枯竭,在沼泽中行走使用疾风步是在所难免的事。但雾沼泽占据没泊中部一半的土地,体内残存的灵武之气根本不可能追上各方势力。所幸三人的目的不在延阳果,纯属凑凑热闹,路上走走停停,忽略周遭面色发黑的尸体以及时不时溜过蛇虫鼠蚁,倒是惬意。 雾气之中除了三人轻微的呼吸声,安静的可怕。潮湿的空气令衣服表层湿漉漉,比起初入之时重了几分。沼泽地更加泥泞,盛开在沼泽上的花朵颜色更为红艳,一股浓浓的花香四溢,沁人心脾,却又带着邪性的诱惑,令人不禁向艳丽的花朵走去。 “鸣儿,利牙。”老人的声音在两人混乱的意识中,犹如半夜长鸣,低沉回荡的钟声,立即将两人惊醒。模糊的意识清醒,指尖与绽放的花瓣不过几厘米,稚嫩的皮肤接触弥漫的淡红色雾气,竟传来灼伤之感。 鸣儿与利牙条件反射般收回,白皙的指尖沾上奇异的黑色斑点,顺着血液蔓延。利牙倒还好,反应迅速,气海中的灵武之前顺着经脉流至指尖,顽固残留在经脉中的斑点,像是碰到天敌,在经脉中逃窜。炙热的灵武之气将其避至一角,翻涌之间如同大张的虎口一口吞噬下去,斑点的拼死挣扎终归抵不过不断涌来的灵武之气,在时间的消磨中消失殆尽。 鸣儿并非火属性,当她发现斑点不对时,识海中的灵魂之力涌入手掌之中。万物相生相克,灵魂之力玄之又玄,但总归不是毒物的克星。再加上鸣儿接触灵魂之力不过数年,连入门都不算,只能利用灵魂之力,将其压制,却不是长久之计。 在鸣儿即将脱力之时,老人伸手把鸣儿的手握在手心,磅礴的灵武之气顺势涌入鸣儿的手中。橘红色的火光将鸣儿白皙的手掌包裹,黑色斑点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27章 赤练蛇巢穴 春日的阳光比起炎炎夏日算得上温煦,适宜的温度倾洒在绿意盎然的树林间,令其抖擞了几番。清脆的鸟鸣声在重重树荫传出,眼睛转动,十分忌讳的看向翻腾的浓雾。 浓雾深处一角,向来寂静无声,鲜有人烟的雾沼泽今日难得热闹非凡。各路齐聚宽敞的沼泽,周遭的雾气似乎受人气压制,纷纷散去,湛蓝的天空难得清晰显露。 广阔的黑色沼泽延绵融入雾气之中,几颗枯树依然挺立,因常年吸收沼泽中的毒气,树枝漆黑发亮。数只点着艳丽斑点的蝴蝶沾着晶莹露水,轻盈的翅膀挥动间散落细细的粉末,落在黑色的树枝上。 枯树之下,比不得森林中的绿茵遍野,数棵野草点缀沼泽,若是眼力极好的可以瞧出,与沼泽的衔接处的根部早已腐败,独留上半段的绿意。 距离枯树不过几步,一块石头形成天然的拱状,将两米宽的洞穴牢牢掩盖。借着阳光仔细观看,只见洞穴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出。一股腥臭味夹杂血腥在空气中蔓延。 各势力汇聚洞穴前方纳出的泥地上,一眼便瞧见干涸的血迹附着,零碎的肉块沾着碎块散落,一瞧便知这是猛兽吃剩的。倒插的锋利刀剑散发寒芒,碎裂的各势力立即从刀剑上发现自己的纹章。这是派来探路的队伍,瞧此状,看来是全军覆没。 “老师,我们该怎么办?”站在严长老身后的人头发高高束起,蓝色的发带随风飘扬,脸庞稚嫩未脱干净,撇了一眼各方势力的领头,心道:果然与其余的虾兵蟹将不同,不动声色的看着热闹,谁也不愿当出头鸟。 严长老眼神波澜不惊,语气平静的说道,“不过是一群跳梁丑,不用管他们,延阳果我们势在必得,若是有人敢抢,不必手下留情。” 严长老是各势力中实力最高的一位,自然不把众人放在眼里。延阳果意义非同一般,苍海学院有不得不夺的理由,若有人不识好歹,敢指染延阳果,定取其性命。 严长老忽然想道什么,转头看向方才开口说话的男子,细心叮嘱道,“阿嵘,你记住此次你来没泊不过是涨涨见识。待会争夺延阳果,只需在旁观看即可,切勿靠太前,不然来我也护不了你。” “老师放心,阿嵘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男子勾起笑容,看向严长老的眼神充满狡黠。 严长老带的笑意点头,眼睛看向深不见底的洞穴。 “真是冤家路窄。”老二挺着身躯,晦气的呸口水。 被老二如此对待的人倒是未生气,反而心情极好的向对方打起招呼,“赵团长,许久不见实力又是增进几分啊。” “承蒙孙团长照顾,实力若是不能增进几分,怕是连尸骨无存。”赵团长皮肉不笑的回了一句。两个佣兵团间炮火味极其浓郁,只需半点火星,便会引燃。 周围的人纷纷与中间两队人马拉开距离,生怕关键时刻殃及鱼池。 石堰镇是入没泊的重级要塞,其内部势力盘根错节,虽在数年前因为那次异变中重新洗牌,但终归挡不住必然的发展。在石堰镇混饭吃的,自然了解势力分布。除皇族镇守在石堰镇的势力外,佣兵占据最大的市场。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猎鹰与蛇涎共处同个镇,势力不分上下,日常之中必然产生磨蹭,加上有心人刻意挑拨,两个佣兵团的矛盾激化,每次见面便势如水火。 “的,老子早看你这张脸不爽了,有本事,来爷爷门前撒撒野。”老二一如既往的暴脾气,只需一个眼神就能令他火冒三丈。 蛇涎佣兵团的佣兵顿时眼神惊变,怒气冲冲的看向猎鹰二团长,手握刀柄,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正当众人以为这场战争必不可免之时,赵团长怒喊道,“老二。” 旋即向孙团长微微拱手,“孙团长,我家老二天性如此,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被点名的孙团长板着一张脸,气氛冷凝许久,才扯出笑容道,“贺二团长常年待在没泊之中,对于礼节不甚了解,实为正常。我与贺二团长相交多年自然不会对此斤斤计较。” “你……”话虽听似稀松平常,细细想去,却是说他常年呆在没泊,早已忘记人族礼节,跟野兽般蛮横,原本粗狂的脸庞狰狞,拳头紧握发出清脆声响,被老三一把抓住,顺着老三的示意看向笑容加深的大哥,顿时打了个寒颤,心有不甘,不敢多言半句。 众人见两队人马并未开打,松口气的同时多了几分诧异。 只有两对人马知晓,这仅仅是暂时的妥协。如今延阳果成熟在即,容不得半点差错,两对人马默契的选择暂时的冰释前嫌,两位团长眼神交替间,合作之意隐晦达成。 不过是两个佣兵团的争吵,在宽阔的沼泽地引不起注意。 临靠洞穴东边,一群人身着的服饰上绣着繁杂的徽章与另一对身着黄衣的队伍相处看似融洽。 “哈哈哈,文兄弟,几日前瞧见帐篷上高扬的旗帜,便猜是你带队,果不其然。”黄衣队领头的中年人,爽朗的笑道。 “连兄。”文姓领头者比黄衣领头稍年轻些,他脸色苍白,被一仆人搀扶,虚弱中带着疏离的客气道。 “文家怕是没人了,回回出山都是派一个病秧子出门。”站在黄衣领头的随从带着讥笑道。 黄衣领头看着认真注视洞穴的文姓男子,带着警告之色道,“别看他是个病秧子,如今在文敖手下最能干的就是他。他做事杀伐果断,毫不留情,身体看似如此,实力差武师不过一步之遥,是一个扮猪吃虎的角色。”他顿了顿,思索了一番,“看来,他此次来夺延阳果,怕是想搭上杨家,求取治病的药了。” 云梧国与他国不同,向来以女子为尊,帝国之下文,连,木三大家族鼎力,掌握全国大部分经济。在外人眼中看似不分伯仲,但内部人却知晓,近年来文家已有赶超其余两家的趋势。而产生差距的原因,就在这文家二公子,文卓身上。 文卓自出身便身体虚弱,人人称其活不过弱冠之年,不想此人不仅活了下来,更是掌握文家一半的生意,辅佐兄弟登上家主之位。此事,如今在云梧还令人津津乐道。 浓雾之中,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扣在略微干燥的沼泽地,表面常年受毒雾侵蚀,形成密密麻麻的孔。宽度不大不,正巧挡住三人踪影。 利牙探出脑袋鬼鬼祟祟的望着合影重叠的人影,见半天都不动静,烦躁的在扯了扯湿漉的头发,“怎么还没开打?” 这会老人倒是学了个聪明,灵魂之力缓缓流出,与朦胧的雾气相融,未惊起半点波澜,将三人的气息牢牢笼罩,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道,“延阳果还未成熟,谁会浪费力气?” 利牙撇撇嘴道,“就人族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要是兽族,直接冲进去,占领洞穴。” “所以兽族全是一群莽夫。”老人向来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利牙一听,顿时眉毛直竖,带着野兽般的凶狠,死死盯着老人。 鸣儿头疼的看着两人互不退让的老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自从利牙出现,老人倒像是老孩,时不时逗逗利牙给生活增添乐趣。利牙向来感情用事,被老人一挑拨,随时可能爆发。今日去难得瞪了老人一会儿,便转头独自生起闷气。 “爷爷,都这会儿了,你就不能少惹点利牙吗?”鸣儿凑进老人说道。 老人撇了一眼认真盯着洞穴的利牙说道,“这臭子老是忘记自己的身份,我不过是提醒提醒他。” 鸣儿身躯一僵,看向利牙两年多来结实不少的身躯沉默。三人之间,气氛冷凝,视线却看向了同一处。 漆黑的洞穴之中,空气中带着令人不适的潮湿,微弱的光线倾斜角度照射,光滑的鳞片划过,速度快得令人以为只是错觉。 “这阴极赤练蛇倒是奇怪的很,这么多人,围在家门口,却半点动静都没有。”阿嵘瞧着半天没动静的洞穴,纳闷的问道。 “蛇类向来阴险狡诈,岂会做鹬蚌呢?”严长老的话音刚落,洞穴之中传出奇异的波动。 空气之中变得炎热起来,周围的人清楚的感觉空气中变得燥热,稀薄的灵气缓慢的向洞穴汇聚。 半空中像台风席卷而过,扩出偏圆的洞口,湛蓝的天空白云漂浮,隔绝于雾气外的灵气从洞口不断灌入,冲散悄然弥漫的雾气,倾洒在洞穴之中。 洞穴内阴湿的空气被不停浇灌的灵气冲散,洞穴中嘈杂的‘嘶嘶’声越来越近,大片的红色出现在众人面前。 阴极赤练蛇生性阴寒,却拥有一身红色的鳞皮,鳞片之间生长密合,在阳光之下散发耀眼的光芒。为首的阴极赤练蛇有成人巴掌大,头呈倒三角的形状,两边生长着软耳,一对眼睛中带着阴寒之色。猩红的蛇信子吐露间,洁白锋利牙齿若隐若现。 与不安游动的阴极赤练蛇不同,它极其淡定,并未受空气中忽来炎热的影响,吐纳蛇信子悠闲自在的打量着围在洞穴前的人族。 阿嵘瞧严长老面露严肃之色,担心事情有变,凑前问道,“老师,怎么了?” 严长老紧盯着阴极赤练蛇,心中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却瞧不出办法,只是摇了摇头。 正主出现,自然在各势力之间引起波澜,氛围顿时冷凝起来,兵刃既出,静待时机。 洞穴上空汇聚而来的灵气形成柱状,炙热的温度翻涌攀升,雾气奔涌的同时不断蒸发,周边的全貌显露,艳丽的花朵在浮动的空气中摇曳,弥漫的艳色融入逐渐稀薄雾气中,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延阳果溢出的气息令利牙极其舒适,经脉中传出饥饿之感,毛孔张开,吸食空气中炙热的灵气,细胞中发出欢快之意,顺着细的经脉汇聚成一股,纷纷灌入气海中略微萎靡的火焰上。 此时众人的关注点都在阴极赤练蛇上,自然注意不到这边的动静。 鸣儿惊讶利牙大胆的做法,但她深知修炼途中最忌讳有人打扰,便将利牙护在身后,戒备的看向众人处。 比起众人略带的急促不安,阴极赤练蛇倒是淡定,保持敌不动我不动。 “各位,既然大家都是来夺延阳果的。严某人提议,不如先结盟,等解决了阴极赤练蛇后,再来算延阳果的归属如何?”见各方势力无人动手,静观其变,严长老率先开口。 严长老自然不希望自己与阴极赤练蛇交手之时,有人在背后放箭,到时不仅人财两空,还性命攸关,岂不是得不偿失? 结盟之事毫无悬念,众人目的只为延阳果,更是没必要多余的事上多费口舌,严长老话音刚落,便有人提出赞同。 “严长老说的对,阴极赤练蛇数目众多,若是此时起内讧……” 文,连两家同时转头看向说话人,那人体型微胖,扶着鼓起的肚子,声音中略带笑意,听闻者倒不觉得反感,两人同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奉城与苍海学院距离最近,由席家掌管,族中大多子弟都进入苍海就学,与学院来往算得上密切。此时开口提议,看来席家来此的原因,是为了帮苍海学院夺取延阳果。 苍海学院在东洲名气威望自是其余势力比不得,严长老代表苍海,在此处最有资格说此话,即使席家不开口,在场之人也有结盟的意思。 “既然是严长老开口,我连家没有理由拒绝。”黄衣领头者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咳咳……文家,附议。”文卓咳了几声,脸色又是苍白几分,从袖中取出洁白的手绢掩口含糊回道。 势力中四大巨头既然同意结盟,剩下的鱼龙混杂自然没有反对的意思,附议之声连翻响起。 “既然大家已经结盟,便是一队,自然需要一个领队人,我席某人提议,由严长老当领头人,如何?”席姓胖子将众人同意联盟,便顺势提出以严长老为首。 在场之人心知肚明,席家此处来雾沼泽不过是帮苍海学院夺延阳果,此时提出让严长老当首领,只是为夺取延阳果制造有力条件。黄衣领头者见文卓并未开口,自己提出异议怕也没人支持,只当默认。 严长老见无人提出异议,嘴角勾起满意之色,与席姓男子默契对视一眼。 为首的阴极赤练蛇慵懒的看着人族商量,眼睛中闪过类似讽刺的笑意,细长的尾部拍打溅起的黑色泥浆,仿佛人族对付的并不是它。 空气之中源源不断灌入洞穴的灵气忽然变得稀薄,光柱微微一震,悄然散去。蔓延的炙热空气如同巨兽吸食,缓缓退回洞穴之中,夹带着朦胧的雾气。空气恢复平静,沁人心脾的浓郁药香从漆黑的洞穴缓缓传出,令闻者精神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精光,众人蓄势待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28章 交战 黑色泥泞的沼泽地,几朵艳丽的花朵摇摆间艳色的香气随其摆动。朦胧的雾气牵引而来,未至人群之中,又被浓郁的药香推开。 鸣儿瞧着众人与阴极赤练蛇之间的气氛已是剑拔弩张,随便的半点火星都会将其引燃。鸣儿微微皱眉,转头看向呼吸平缓的利牙,果然不过几秒,利牙周身灵气吸食殆尽,身躯微微一怔,睁眼之时一道红色光芒闪过。 鸣儿见利牙眼神清明,疲惫之色一扫而光,莞尔一笑。石头旁边是随时都会爆发的战场,鸣儿自是不希望利牙体内毫无灵武之气,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正当鸣儿想的出神,忽然感觉手掌痒痒的,低头一看,只见利牙拳头微握,在她的皮肤上轻轻碰了碰,语气中带着坚定道,“鸣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一旁闭眼的老人翻了翻白眼,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子,敢在他面前口出狂言,真是笑话。正打算讽刺一番,被鸣儿一眼扫来,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正当鸣儿与老人交锋之时,洞穴前方的气氛越发冷凝,箭已搭在弦上。 阴极赤练蛇煽动两旁的软耳,猩红的蛇信子在锋利的牙齿上卷一圈,“嘶嘶”声在静谧的空气中传播,渐渐安分下来的蛇群如沸腾的油般热闹起来。嘈杂的“嘶嘶”声汇聚,令人烦躁不已。 大片的红色阴极赤练蛇在沼泽上涌动,平整的鳞片未沾染泥泞,如同铺上的一层红色的地毯。 “动手。”严长老一声令下,众人立即拔剑出动。刀剑相交,铮铮作响,各色灵武之气齐放,在半空之中交汇,戾气与杀意汇聚,令人不寒而栗。 严长老望着为首的阴极赤练蛇下半身盘曲,半立着身躯,软耳摆了摆,眼睛中带着不屑与高傲,静静地凝视着他。 “各位,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不如我们联手,先将阴极赤练蛇王杀了,到时蛇群不过是挥手之事。”严长老见文,连两家领头除派出的手下,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嘴角的笑容隐了几分。 文卓手帕捂嘴,抬头看了一眼带着深意笑容的连姓男子,手臂微抬。扶着手臂的仆人,脚步偏移,退回半步。他手掌握紧,将手帕收入怀中。 阿嵘手中紧握剑柄,脚步在渐渐包裹来的蛇群灵巧活动,携带蓝色边角的衣袂飘飘,体内的灵武之气顺着剑柄将锋利的剑刃包裹,与鳞片触碰间发出刺耳的响声,利刃入肉的快感伴随腥味血液的喷洒。 半截的阴极赤练蛇尾部在地面蠕动,头部眼睛中带着怨恨之色,在地面垂死弹跳,直射阿嵘的脖子处。 “啪” 掺杂褐色剑光闪过,阿嵘脚下一歪,撇了一眼飘落地面的三角白绸,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怒道,“余子峰,你做什么?” “救你的命啊。”回话之人同样身着苍海学院服饰,但与阿嵘服饰不同,金边海纹镶边换成银色,眼神像看傻子般,不屑回道。 “救我的命?”阿嵘一把扫去松散的头发,怒气冲冲的拿剑指向余子峰,“我看你是想杀了我吧!” 话音刚落,阿嵘瞳孔微缩,身躯迅速偏移,迎面而来的寒芒紧贴衣袖劈下,布料下的皮肤汗毛直竖。温热的腥味液体喷洒在阿嵘白皙的脸上,刺刺的疼痛感在脸庞缓慢扩散。 “嘶。” 阿嵘顿时心惊,手掌在右手上一扫,一瓶净白的玉瓶出现在手上。透过乳白色瓶面,隐约可见几颗褐色丹药放置。阿嵘迅速取出,仰头吞下。没想到阴极赤练蛇不仅有厉害的毒牙,连血液中都夹杂毒液。 “活该。”余子峰勾起嘲讽的笑意,转头扎另一堆战斗圈。 “你……”阿嵘咬牙切齿,却见余子峰与他视若无睹,只好将骂话吞回肚子。他斜眼撇向圈外的四人,却见四道身影极速向洞穴掠来。 半立在洞穴前的阴极赤练蛇动了动软耳,低垂的眼睛微微抬起,卷起的尾部舒展而开。 “不过是一个畜生,有什么好嚣张的?让我试试你的实力到底如何。”席姓男子见阴极赤练蛇死性不改,眼神之中依然带着对人族的蔑视,略带怒意道。 正说道,席胖子手掌挥动,几道银光携带刺耳的风声扫去。 凌厉的杀意迎面袭来,阴极赤练蛇王吐纳猩红色的蛇信子,尾部及时在泥浆处拍打,携带腥臭味的泥土飞扬,正巧砸在银光中。 “叮叮” 泥土与银光撞击发出声响,银光在半空转动数圈,扎入泥泞的泥土,才瞧见银光的真实面目。银光成叶状,做工精美,上头清楚刻画脉络痕迹,厚度薄如蝉翼,边缘勾勒的齿痕锋利无比,似乎轻微触碰皮肤便会割伤。 连姓男子勾起一丝了若指掌的笑容,不过是雕虫技,又怎么能为难到三阶巅峰的阴极赤练蛇?宽厚的手掌握起,气海中一股雄厚的灵武之气涌出,泥黄的灵武之气顺着肌肉将其全数包裹,拳头重重砸在泥泞的黑色沼泽上。 飞溅的黑色泥土砸飞围过来的蛇群,蛇身在湿滑的土地划过出痕迹。阴极赤练蛇群晕头转向的扭曲半立身躯,意识还未清醒,便感觉地面晃动,黑色沼泽如海涛卷浪而来。 平坦的地面翻涌,波及离得略近的战斗圈,不少佣兵与蛇群受牵连歪倒在地。其余佣兵与蛇群顿时心惊,与此处拉开距离。 阴极赤练蛇王稳如泰山,似乎翻涌的沼泽并未对其造成影响。沼泽仿佛怒了,略带黑色的半透明气泡伴随着雾气不断冒气。气泡破裂的瞬间数道黑色黏着的泥浆在半空中冷凝,化作坚硬的箭矢砸向阴极赤练蛇王。 “砰” 箭矢扎入同处,砸出略深的坑,又被随后涌来的沼泽掩盖,水花四溅,惊起连片的沼泽。 正与蛇群纠缠的阿嵘瞥见此状,旋即回退,见余子峰还被困在战斗圈中,嘴角露出恶毒的笑容。眼神扫视目不转睛的关注几位巨头与蛇王的战斗,手掌不易察觉在白色戒指上一扫,一瓶缭绕粉色雾气的玉瓶出现在手上。手指一弹,雾气在略带恶臭的空气中弥漫而开,颜色被无形的空气冲淡。 阴极赤练蛇被中间的战斗吸引,蛇信子吐纳间察觉空气中略微不对劲,意识逐渐混沌。 阴极赤练蛇王瞧着箭矢将沼泽扎得如漏斗般,三角状眼睛微眯。突然所处沼泽如开水沸腾,大片湿漉的泥土骤然升起,不过片刻,便形成缝隙紧密的牢笼。 “不愧是连家。”严长老夸赞的说道。 “连兄,佩服佩服。”席家人惯会笑脸迎人,心中虽有微词,却面不露色。 连姓男子客气的回了一礼,看了一眼还未出手的文卓笑道,“文兄弟,不好意思,抢了你的风头。” “咳咳……”文卓咳了几声,望着被困在囚牢异常平静的蛇王,眼帘低垂正巧掩住异色。 “三阶巅峰的阴极赤练蛇王居然在几招之中就被人制服了?”鸣儿本是看的津津有味,却不想蛇王弱的不行,无趣的说道。 “不是。”站在鸣儿身后的利牙低声说道,“它在蓄力。” 话音刚落,敏锐的鸣儿便察觉空气中散开的灵气开始缓慢靠近,而中心点便是囚笼中的蛇王。鸣儿察觉的事,在场之人自然也有所察觉。 席胖子手中夹杂银叶,戒备盯着囚牢的同时缓慢靠近严长老身边,眼神之中带着询问之色。 严长老顿时收敛笑容,眼神凝视囚牢,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 湛蓝色的天空之下,带着春日温热的阳光倾洒,绿叶反射光芒,遥望而去,像是一片翠绿色的玉石地。沿着连片的绿意,一圈弥漫雾气的沼泽地突兀出现在中央地段。 笼罩的雾气圈形沼泽地中,一处凹陷异常明显。半空之中夹杂湿意的灵气像是受到牵引,在空气中划过涟漪,灌入凹陷处,随着时间的流逝,吸食的力量愈发强大。 灵气穿过囚牢的缝隙,灌入蛇王体内,平滑的鳞片像是收到洗刷般发出耀眼夺目的红光,鳞片翻起,使其身躯庞大一圈,软耳在煽动间变得坚硬。口中细的獠牙缓慢生长,寒芒毕露,面容越发狰狞。 “沙沙……” 奇怪又刺耳的声音突兀在空气中游荡开,湿漉的沼泽受声波影响,以囚牢为中心泛起涟漪。 声音突现的那刻,利牙立即捂住自己的耳朵,眉头紧皱,脸色苍白痛苦,汗水如暴雨而下。 “利牙,你怎么了?”鸣儿惊呼,手下紧抓的手臂肌肉紧绷僵硬。 利牙咬紧下唇,卧倒蜷缩泥泞上,不过片刻衣服便沾上厚重的泥土。 刺耳的声音刮过耳蜗传入识海中,犹如平静的湖面投入一块石头,荡出的层层水波令人心神不定。原本静止的雾气紊乱,视线越发模糊,延伸至见不到底的深处。 鸣儿的双手捂住利牙手上,利牙如此痛苦,鸣儿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声音在众人耳中显得稀松平常,除非声音对半兽的利牙有伤害,她立即转头向悠闲看着热闹的老人道,“爷爷,利牙他出事了。” 老人瞥了一眼笼罩的灵魂之力泛起层层波纹,随后恢复原样,伸手掏了掏耳朵道,“鸣儿,女孩子要声点,温柔点。” “爷爷,利牙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鸣儿皱眉生气道。 老人委屈的瞥了瞥嘴,心不甘情不愿说道,“你试着用灵魂之力将他的耳朵堵住试试。” 鸣儿眼睛一亮,识海中尚充裕的灵魂之力经过纤细的经脉穿过利牙紧捂耳朵的手掌。也许是因为初次,无法完全控制灵魂之力,耳廓外几条无形的灵魂之力缓慢蠕动,即将交织衔接时突然扭曲。鸣儿脸色一白,稳定心神加强控制力,眉心中的灵魂之力喷涌而出,将扭曲的部位强行压平,密布的灵魂之力顿时一震,从中央处延绵散去。与此同时紧密的状形成,密不透风。 声音消失的同时识海中的不适也消失殆尽,周围出奇的安静。利牙抬头,正巧撞入一双略带疲惫的星眸,目光犹如深夜中闪烁星辰般耀眼,令人不禁沉迷其中。 “鸣儿。”利牙的声音夹杂脱力感,虚弱的叫道。 鸣儿察觉利牙捂住耳朵的手掌不再紧绷,便知晓她已经听不见蛇王发出的声响。 此时,蛇王已然停下动作。光滑的红色鳞片在阳光照射下发出刺骨寒芒,三角的蛇眼微睁,细长的蛇尾砸在泥泞之中,荡出的涟漪,诡异的蔓延囚笼底部为止。 “啪……” 宁静的空气传出奇异的声音,距离最近的四人肉眼清晰的看见坚硬的栅栏从底部往上龟裂,碎片砸落飞溅起的泥土将蛇王红色的身影掩盖的若隐若现。 严长老眼神微眯,周身围绕的灵武之气突然一凝,身形极速往后退去。 席胖子与严长老同进退,一察觉严长老的动作便跟了上去,文家与连家虽晚了几步,但依然随行其后。 数十道红光带着阴冷的寒光,冲破飞溅的泥土向倒退的四人而去。 连姓男子脚步一顿,大掌在空气中一挥,灵气在手掌周围汇聚,几秒钟的时间一堵半米宽的墙横立四人眼前。 “钉钉……” 红光砸在墙上,平坦的墙面承受不住冲力,最终触及红光处龟裂,尘土飞扬,视线迷离。 红光极为刁钻缓慢向内部蠕动,连姓男子心惊,气海之中磅礴的灵武之气灌入经脉之中,毛孔张驰间灵武之气涌入墙面。土属性忽然活跃,撑破的裂缝强行融合,死死压制红光的动作,动弹不得。 本以为红光会就此沉寂,不想红光反扑,极速穿透逐渐融合的墙面。 平坦的墙面不过片刻布满密密麻麻的细纹,似乎只要轻轻触碰便会碎裂散落成一堆泥土。 红光穿过的同时,连姓男子脸色一白,最终控制不住翻涌的血气,喷了出来。点点的血液滴入泥泞中,缓缓晕开。 “蛇鳞?”席胖子只见严长老手掌一挥,略带阴冷的空气刮过。待他凝神看去,严长老白皙的手指上,浅蓝色的水雾缭绕,一枚红色鳞片牢牢夹在其中。 严长老将鳞片一掷,手指搓了搓,阴寒的气息透过皮肤传入骨骼,难耐的疼痛感令他微微皱眉,撇了一眼看向了呼吸略微紊乱的文卓。 果然深藏不露,不仅躲过蛇王的进攻,衣服上依然干净,未沾染半点污尘。 飞扬的尘土还未沉静,红色身影携带阴风从中探出,令人抓不住。 席姓胖子虽身形庞大,动作灵活矫捷,面对迎面而来的阴风,踮脚后退。 那身影自然想到,虚影一晃,闪身至席胖子面前,重力压身而来。席胖子立即调动体内的灵武之气,正想极力退去,不想重力比他更快一步,重重砸在他的身上。 “砰” 泥泞砸出的水花牵连多处战斗圈,席胖子脸色苍白,五脏六腑受重力挤压,胸口的疼痛感令他汗水直冒,半晌未能起身。 四大巨头折其二,严长老与文卓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动身,朝身影而去。 严长老的白皙手掌在空气中滑动,潮湿的空气在手掌汇聚,一层水幕形成,直压身影而来。 毫无定性的水幕迅速且柔和的将身影包裹,水流冲刷着纹理有致的鳞片,在阳光之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每次的冲刷,鳞片便越发光滑,仿佛严长老的攻击毫无作用一般。 蛇王在水球内挣扎片刻未能挣脱,见水球只是困住它的自由,眼睛流露戏谑之色,还以为人族的武师有多厉害,不过如此。 坚硬的耳朵煽动,平静的水球之中随其涌动,水流在卷动之中由内而外的凝结,犹如晶莹剔透的水晶一般,美轮美奂。 “那个武师也没什么厉害的,要是我一定一把火把他烧成灰烬。”利牙见严长老的一招不过是将蛇王困住,不屑的撇嘴道。 “就你?还没到蛇王面前,就被它扇回来了。”老人最爱与利牙吵架,见利牙开口,便回了一句。 两人的眼神空气中交锋,发出□□味,被鸣儿一个手刀斩断,只见鸣儿盯着蛇王处道,“别吵了,有情况。” 冻结的水球化作冰球,蛇王的身影在冰球的衬托下愈发鲜艳,眼睛中的阴森浓厚,鳞片煽动间,冰球随之产生裂缝,寒冷的冰块崩裂飞散。 蛇王破冰而出之际,一道夹杂浓浓杀意的剑光迎面斩下。蛇王在半空之中强行扭动,剑光贴鳞而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29章 白衣 带着光晕的太阳偏西,使得茂密的森林打下一片阴影。密布雾气的雾沼泽也暗沉下来,一处雾气突然如波涛般汹涌翻腾。 阴极赤练蛇王红色鳞片在朦胧的雾气中异常鲜艳,一眼瞧出平滑的鳞片之上,一道血肉开卷的伤痕不停冒血。 “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像文弱书生的男子这么厉害,居然用一招伤了蛇王。”鸣儿从石头中探头说道。 利牙的脑袋与鸣儿上下排,发出嗤笑声。利牙向来崇尚强者,遇强则强,对于这种扮猪吃老虎的人极为不屑。 老人随之探头,搭在利牙的脑袋上,三人排列异常喜感,老人低沉着声音道,“可没那么简单,若只是他一人向伤蛇王,怕是难了。” 鸣儿与利牙对视一眼,疑惑的看向老人,老人撇了一眼充满疑惑的两双眼睛,勾起一丝笑意。 “是水球的问题。”赵团长见孙团长看向文卓的眼神不同以往,便开口说道。 孙团长回头看了一眼赵团长一眼,又看向砸落的冰块四周凝结白色的霜。 严长老是苍海学院的供奉,数年前未入学院时,在苍岭国颇有点名气。因擅长使用水属性,又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被人称之“水君子”。 据说严长老本是呐塔沙漠中严家的子弟,本名严漠。五岁修炼灵武之气,十二岁踏入武者级别,十五岁在沙漠之中觉醒水属性,实为难得,并且周围环境更是不利于水属性者修炼,甚至压制其修炼。可严漠克服此状,并在沙漠中的各族大会中打败沙,土属性,一时之间名震沙漠,连临靠的云梧与苍岭都略有耳闻。 三大学院闻名争相邀请严漠,最终入了苍海学院的大门,却不愿受约束只是挂了供奉之名。 赵团长有幸见过严长老带学员出院历练,那次正巧碰见不长眼的宗派找茬,伤了几个学院。严长老大怒,带着其余未受伤的学员与一位导师,杀上门去,灭了整个宗派。 至那次赵团长便瞧出严长老的端倪,严长老在使用灵武之气之时,会悄无声息的攻击之中融入无色无味,使人缓慢动作缓慢的药粉。估摸着阴极赤练蛇王便是在不知不觉之中中了严长老诡计,才晚了一步。 伤口传来的痛感令阴极赤练蛇王的眼睛通红,怒气流溢,紧盯着文卓,或者说是紧盯着文卓身后之人。 水球包裹着它的身躯,缓慢通过它微张的鳞片渗入它的皮肉,灵武之气催动之时渗透入经脉之中,麻痹经脉,堵塞灵武之气的运转路线。没想到,它的一世英名,居然败在一个人族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所幸的是再特殊的□□在常年生活与雾沼泽毒气中的阴极赤练蛇来说都不在话下,体内的药效渐渐被血液中所带的毒气循环。 朦胧的雾气在灵气流转间退散,浅坑中溢满的水荡起层层涟漪,周围生长的艳丽花朵弥漫的艳色被灵气推入中心地段。 众人皆感周身异常,灵气流动的速度过快,且不想平时那般亲人舒适,又如风刃刮过皮肤那般刺痛的感觉,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遥眼望去,灵气汇聚的中心便是蛇王。 灵气的不断灌输似乎令蛇王的身躯纤长许多,耳朵煽动的频率随着灵气的灌输而变动,身体上的鳞片变得越发鲜艳。 距离蛇王最近的文卓感应到什么,瞳孔一缩,脸色又是苍白几分。陌生的气息靠近,两人对视一眼,对方眼中皆是闪过不易察觉的惊恐之色。 无形的威严弥漫开来,在场之人脸色惊变,恨不得多生一双腿,逃离此处。 藏身于石头之后的鸣儿与利牙顿时感觉周身一重,无形的力量压着五脏六腑,令人喘不过气来。 利牙与鸣儿同时驱动身体内的力量与之抗衡,可惜两孩童的道行终归是浅了些,集齐力量还未触及便被消弭的一干二净。 待两人被压得大汗淋漓,即将奄奄一息之时,老人最终看不过去,空气中笼罩的灵魂之力在空气中一震,威严便如雪遇火般,消融的无影无踪。 “没想到三阶巅峰的阴极赤练蛇这般厉害。”鸣儿虚弱之声中带着后怕道。 “不。”利牙立即否认,面色严肃道“它不是三阶巅峰,是四阶。” 利牙自生长在三叶青斑虎身旁,见过无数不怕死挑战王座的妖兽。虽受三叶青斑虎的保护,却在战斗的前一刻清晰察觉迎面扑来的窒息威严。这样的气息,他只在一只撼地玄牛的身上感觉到,可又没有撼地玄牛那般的强劲。 “可算是到重点了。”老人打了个哈欠道,枯手在利牙头上压了压。 利牙毫无防备,下巴磕在鸣儿柔软的毛发上,痒痒的,又忍不住的蹭了蹭。 “爷爷。”鸣儿揉揉磕疼的脑袋,不满叫道。 老人尴尬一笑,眼睛里掩不住的兴奋,语气中的怂恿之意道,“利牙,要不要去阴极赤练蛇的巢穴看看?” 利牙一愣,偏头瞧着老人低垂的眼睛,里面闪烁的是往常戏弄自己时才会出现的光芒,那般的狡猾。本以为此次来雾沼泽,有鸣儿在,此次定然是来凑个热闹,没想到爷爷竟有此打算,心里自然是激动不已,连忙点头。 老人手掌一挥,凭空掏出一块布,颜色与沼泽地极为相识,随手披在两人身上,正想绕战斗圈外围悄悄潜入洞穴之中,还未动身,潮湿的空气涌入其中,布下沉闷的空气中又多了一人的呼吸。 “可别想丢下我。” 老人与利牙对视一眼,眼神中默契的流露不赞同之色,但鸣儿紧拽布料的手,有种不让跟着誓不罢休之势。三人僵持片刻,老人终是败下阵来,将鸣儿一扯,纳入中间,三人同步而行,接着朦胧的雾气,紧贴泥泞的地面缓慢前行。 三人微的动作自然没有引起精神紧绷成一下的众人。 众人的视线紧紧盯着释放无形威严的蛇王,实力稍弱者早已跌倒在地,动弹不得。 “这个威严……老师…怕是要苦…战一场了。”阿嵘喘着粗气说道,一道带着杀意的眼睛盯着自己,实在无法忽视,艰难瞥去,只见余子峰面色苍白,单膝跪地,利剑撑地弯出弧度,额头汗水如暴雨而下。 见此状,身躯的难受一扫而净,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之色。还以为余家的人有多厉害,呵……果然是个不入流的家族。 余子峰浑身无力,经脉之中的灵武之气如蜗牛般缓慢运行,仅凭利剑支撑。都怪自己大意,也没想到阿嵘竟然如此卑鄙,使出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如今众人已成困兽之势,蛇群扭着身躯,吐纳蛇信子,将其层层包围。若是严长老不能杀了蛇王,只怕是要葬生此处。余子峰抬头看向衣袂飘飘的严长老,眼睛闪过异色。 不知过了多久,席卷的灵气骤然停止,灵气的浪花如海潮退去,将雾气分成两截。 阴寒之气从蛇王体内散出,空气中的水汽触及顿时结成晶体,密密麻麻的落入浅坑砸出水花。 严长老瞥了一眼文卓,两人默契抬脚,一阵风儿吹过,将冰雹分出道路,原地再无两人身影。 “叮” 待众人视线分散之时,剑光含霜而下,巨型水龙盘旋空中,低垂的眼睛带着无尽的冷漠,携剑光将娇的红色身影吞噬。 看似平静的沼泽之上砸出轰隆巨响,水浪将黑色的沼泽冲刷,掩埋地下数年的白骨突现,白骨停留在死前一刻,扭曲挣扎,掌骨向着来的方向,仿佛是要抓住那丝尚存的生机。 所幸两人一出手蛇王的威压自然散去,众人如卸去压于身上的巨石,立即退去,减少人员伤亡。 瞧见黑色的沼泽翻涌,严长老与文卓的脸色越发沉重,他们两人自是清楚,他们的攻击声势浩大,却未触及本体。怕是在攻势落下时,蛇王早已逃离。 “嘶” 蛇王吐纳蛇信子的声音如贴耳响起,严长老顿时瞳孔一缩,脚尖焦急踩地踏出水花,滑出数米外。眼睛望向原地,泛起涟漪沼泽上,蛇王悠闲吐纳的蛇信子放佛在品尝严长老的气味,眼神中的嗜血光芒越发深沉。 “咳咳……” 一道咳嗽声不适宜的响起,只见其主人白皙的右手紧握薄如柳叶,吹毛断发的锋利掩饰不住。 蛇王瞥了一眼毫无存在感的苍白人族青年,靠近尾部的的伤口隐隐作痛,眼神中杀机四溢。 连姓男子扶胸观看,见三方静止,呈三方鼎力之势,气氛冷凝,眉头不由皱起。兽族比人族强壮不少,越阶挑战人族也不在话下,若是蛇王依然是三阶巅峰,又有文卓相帮,严长老自是能与之一战,可瞧如今怕是凶多吉少。 利牙三人密切关注战斗的同时,步伐未见迟缓的向略带阴冷的洞穴而去。身上披着与黑沼泽颜色相近的布料,每次前进,围绕于周身的灵魂之力微微一震,将浮动掩饰。抬眼望去,薄雾下的地面平静如常。 随着与洞穴的距离不断缩短,空气也发奇怪,原本洞穴满溢的阴寒气息,毫无存留,蛇类独特的腥味穿过空气钻入鼻子,仔细闻去,这腥味之中夹杂血腥,以及淡淡的药香。 拱状的洞穴常年受风雨侵蚀,棱角在时间的流逝之中变得圆润。大抵是延阳果成熟的缘故,石壁干燥,隐约出来不适的灼热感。原本生长在壁面的苔藓颜色暗沉,比起初见萎靡许多。 阴极赤练蛇常年走动下,地面平滑且不会泥泞不堪,看似松软适宜。 还未等三人踏出,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响,三人虽知何事,却依然忍不住回头望去。 黑色的沼泽地上,白霜遍布,在雾气散开的空地中闪烁微弱的荧光。湿漉的沼泽化身巨浪,如暴风雨中的大海翻起惊涛骇浪,令人心惊不安。 被逼得节节败退的严长老瞥了一眼不心被牵连卷入巨浪的人群,瞬间化作冰雕。一眼扫过,他清楚感知,冰雕之下毫无生气,原本留着温热血液的血管已经冻结,只要轻轻触碰,连骨头都会碎成粉末,寒意心生,眼神之中的沉重之色愈发深沉。 空气中带着阴寒气息浓厚,那不是冬日的冷意,而是比冬日更为残酷,那种接触皮肤渗透入骨髓,难耐的刺骨疼痛感弥漫全身。 迎面袭来的巨浪逼得文卓不断后退,右手灵活挥动,剑光携影压向巨浪。 剑光将至,巨浪稳如泰山,仅差几厘米,剑光突兀凝固,巨浪化作一条鳞片分明的蛇尾,将剑光扫去,携狂风顺势压向文卓。 文卓凌乱的头发随着极速后退而飞舞,打在他苍白的脸颊上。软剑与巨尾相抵发出嗡嗡之声,两者僵持片刻,巨尾似乎不甘心有人阻挡去路,又是涨大半分。 软剑本就硬度不强,受强压发出嗡嗡之声,不消片刻剑身密布细纹。文卓瞳孔萎缩,未带血色的薄唇一抿,反手拍在剑柄上。灵武之气顺掌面灌入剑身,立即四分五裂,深深扎入巨尾之中。 与此同时,蛇王发出痛苦刺耳的声音,令人立即皱眉掩耳。 严长老见此状乘胜追击,衣袖微抖,周身凝结数道水箭,齐齐向蛇王而去。 水箭未及蛇王身旁,便凝结成冰箭,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突现,冰箭随之爆裂,晶体穿梭空气,发出裂空之声。 猩红色的眼睛带着骇人杀意,望着眼前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的人族,上次伤口是几年的事了?很好。 雾沼泽地处没泊中部地段,常年受毒物掩盖,敢入雾沼泽的人少之又少,蛇王与人族交锋的机会,这屈指可数的数次中,竟然令其受伤,怎能不恼怒? 晶体散去的同时,蛇王所处的地面张开巨大的水镜,数道水链腾空而起,在蛇王身躯周围牢牢缠绕。 原来严长老早已知晓水箭对蛇王毫无作用,在蛇王使力对付水箭时,悄然布下水镜,将其困住的同时,水中下了大量的药剂,可以麻痹蛇王的瞬间夺取它的性命。 蛇王吃了一次大亏,自然不会再上当,水链未及身躯之前,狂风大作,晶莹剔透的白霜将红色身影团团包裹。水链多次撞击,未破分毫。 严长老眉头紧皱,体内的灵武之气加速涌动,水链疯狂搅动间,白霜出现裂纹。 空气中的灵气恍如有意识般,向战斗圈所在处汇聚。两人顿时察觉异样,心中警钟敲响,寒气缠绕周身,体内运转的灵武之气逐渐迟缓。 突然身后夹杂寒意的破风声响起,两人瞳孔一缩,正打算偏头躲避。哪知声音早料到两人的动作,速度加快一倍。 “噗呲”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之中异常清晰。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滚落沼泽的两人,不安的心涌出一股恐惧之色。 四大巨头皆受重伤,无人与蛇王抗衡。蛇群虎视眈眈的看着人族。佣兵心生悲凉,若不是贪图便宜,岂会沦落此处,性命不保。 “大哥。”贺团长靠近赵团长身边,刀柄沾染汗水,他不由紧了紧。 赵团长藏于衣袖中的手掌缠了颤,面色看似如常,心中却惊慌不已,眼神无意般的扫视,盘算如何保下性命。 天色渐暗,雾沼泽中的雾气缓缓靠近,将缺出的豁口掩藏。沼泽中暗了许多,却依然能看清两人的现状。文卓毫无血色的脸庞恍如白纸,黑色的眉毛沾着白霜,靠近胸口一处被不规则的白色利刃插入,新鲜的血液在流出体内的同时被寒气包裹,带着肆虐的美感。 严长老倒是比文卓好上些,白色利刃将至之时,自知躲不过,极速调动体内的灵武之气,一道水盾骤然升起,挡住要害的同时,削去了他的手臂。严长老脸色苍白,颤抖的左手翻涌间,柔和的水流冒出,缠绕流血不止的伤口。眼睛扫过还在抽搐的右臂,眼神中流露无尽的怨恨与杀意。 蛇王猩红色的眼睛中夹杂肆虐的快感,白霜被带着伤口的尾部扫出前行的痕迹,缓缓向严长老而去。 阿嵘震惊之中,掺杂恐惧之色,他实在想不到在他心中永远不会输的老师会伤得如此惨烈,原本看向蛇王时所带的高傲不复存在。 严长老催动体内剩余的灵武之气,似乎想与殊死一搏。 “爷爷,怎么办?要是蛇王杀了那个严长老,此时进洞穴,不是羊入虎口?”利牙一本正经的向老人说道。 老人横眉怒目道,“臭子,不会用成语就别用,什么叫羊入虎口,谁是羊了……” “爷爷,利牙说得不无道理,此时探蛇窟不是最佳时机,不如先撤退?”鸣儿见老人又开始不正经,立即接话说道。 “都到门口,还……” 老人话未说完,雾沼泽中突然传出一道稚气未脱的少年之声讽刺道,“都说东洲之人,羸弱无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夜色将至,雾气借着下降的温度越发浓郁,花朵抖了抖娇嫩的花瓣,在雾气的包裹下萎靡一扫而光,颜色渐渐艳丽。浓雾之下,隐约拓出人群的轮廓,随着前行显现众人与蛇群的眼前。 只见数人身着白色斗篷携雾而来,他们皆步伐轻盈矫捷,行走沼泽之中,未沾半点污泥。宽大的篷帽掩其面容,隐约可见上方金色丝线绣出繁琐难懂的图文。 忽起的邪风带着阴冷沼泽独特的恶臭席卷人群,斗篷鼓动间露出一张略带稚气的少年脸庞。 鸣儿抬头看向收起嬉皮笑脸的老人,眉头紧皱,目光转向突然出现,带着不寻常气息的白衣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30章 陨星石 金乌最后一缕光辉消失在布满橘色的海平线,湛蓝的天空带着些许灰朦,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暗沉。半空点缀的星辰发出微弱的荧光,捧着悬挂半空的弯月。 微弱的光芒倾洒,落入浓郁的雾气中,雾气中夹杂的水汽反射光芒,恰巧将蛇窟前的空地照亮。 黑色的沼泽延伸陷入雾气之中,艳色花朵沾染沉淀的露珠,在娇嫩的花瓣滚动滴落,泛起无人察觉的涟漪。弥漫的薄薄雾气随风而行,白色的斗篷卷动间,露出领头者面容。 领头者看着不过十来岁,脸色白皙,面容俊俏还残留未脱的稚气,眼睛里带着狡黠的笑意,最为惹眼的一处,莫过于眉心一点金色朱砂,任谁瞧着都是喜爱无比,活脱脱的一个仙童似的。 严长老微微抬起半垂的眼帘,扫视突然出现的人群,丝毫感觉不出跟随少年身后之人的修为。倒不是他身体虚弱,而是白衣人的修为比他高,至少……武将级别。想到此处,严长老瞳孔骤然一缩,除去少年,白衣人还有五位,五位皆是武将级别。 要知道,将云梧,苍岭两国数百万武者之中,武将不过寥寥八人,少年这一出手便是四位武将怎能不让严长老震惊? 心中翻起的惊涛骇浪掩不住内心的求生欲,严长老晃悠悠挣扎起身,语气中带着恭敬道,“在下严漠,是苍海学院的供奉长老,可否请公子出手相救,事成之后必有报答。” 空气中传来节奏的‘嘶嘶’声,蛇群像是响应蛇王般,舞动柔软的身躯,红色鳞片摆动流光四溢煞是壮观。 少年颇有兴趣的看着蛇王与蛇群互动,丝毫不在意蛇王眼中流露的凶狠之色,略带迷茫的向生活之人问道,“穆叔,苍海学院是什么东西?很厉害吗?” 严漠苍白的脸色难看至极,实在没想到有人对苍海学院如此无理。 名字的主人微微躬身道,“不过是籍籍无名的一所学院罢了,少爷不必在意。” “爷爷,情况有点不对啊。”鸣儿瞧着洞口前突然出现的人群,对正在愣神的老人道。 见老人半天未回话,利牙扯了扯鸣儿的衣袖安慰道,“鸣儿,别怕。要是他们敢伤你,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完好无损的离开。” 回神的老人听到利牙夸大其词的话,难得没有冷嘲热讽,看着利牙的眼睛深沉的可怕,半晌才开口,“那还等什么?快进洞把值钱的都拿走。” 瞧老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鸣儿与利牙对视一眼,跟上老人的步伐。 与此同时,穆叔似乎有所感觉般看向洞口一角,盯了半晌并无瞧见异常,眉头微皱,才将视线收回。 洞穴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空气弥漫蛇类特有的腥味,将三人牢牢包裹,利牙不适频频打喷嚏。 “真是娇气,这个比你的虎味好闻多了。”老人幸灾乐祸的挖苦道。 利牙刚想开口反驳,鼻头一痒,又是打了个喷嚏。 利牙的嗅觉异于常人,自然比鸣儿,老人更受影响。鼻子内充斥着浓厚的腥味,意识开始浑浊,利牙晃了晃脑袋。 鸣儿自然发现利牙的异状,轱辘般的眼睛转了转,掏出一条帕子,捂住利牙的口鼻。 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味窜入鼻子,混沌的意识骤然清醒。 见利牙的眼睛清明,调皮的眨了眨,便知利牙已经没事,心中松了口气。这帕子是鸣儿平日采摘药材时垫在篮子上的,久而久之沾染草药的味道。利牙平时居住在山谷,对药味异常熟悉,正好掩去洞中的腥味。 待在洞中时间越久,便熟悉黑暗,将洞穴的情况纳入脑海之中。洞穴地处沼泽深处,一条延绵曲绕的斜坡蔓延,深不见底,隐约可见斜坡之上残留蛇群爬过的痕迹。 蛇洞的高度不足半人高,越往深处更是狭窄难行,三人并排行走是不可能的。利牙向来喜欢冒险,自然首当其冲,鸣儿紧跟在利牙身后。老人身形比两孩高上一些,只能躬身前行,随行其后正好能瞧见洞中的全景。 蛇群常年行走斜坡之上,斜坡表层湿滑,时而留下几片锋利的红鳞。鸣儿紧跟在利牙身后,不想脚下一滑,歪在壁面,手臂传来的疼痛,令鸣儿发出一道闷声。 “鸣儿,你没事吧?”利牙离鸣儿最近,自是察觉鸣儿的状况,扶手心问道。 “没事。”鸣儿抚了抚撞疼的手臂,忽感异样,被利牙一打断,脑海中的想法未抓住,只好先抛至脑后。 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洞穴深入沼泽,壁面本该湿漉泥泞,可她的衣袖却并无潮湿的感觉,反而沾上几粒干燥的石沙,难道是延阳果的缘故? 越往深处洞穴倒是宽敞些,高度却依然不变,洞壁上方凸起的硬块令三人不得不心躲闪。空气中的腥味愈发浓郁,利牙不由把帕子向上扯了扯。 不知不觉间空气中的空气中的潮湿换上一股灼热的气息,吸入口鼻,竟有一种灼烧感。两者频繁切换间,令鸣儿不适皱眉。 这是一股熟悉的灼热感,利牙的身躯全方位接受,细胞张开传开的兴奋感,灼热的气息融入贪婪的经脉之中,随着运转的路线流入气海。气海内,活跃跳动的火红色火焰容纳气息,突然窜高,摇曳间传入兴奋,颜色更加精纯,形状越发凝实。 狭长的通道越发宽敞,空气中交替的湿干气息也愈发频繁,令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前行的利牙忽然停住脚步,只见前面原本漆黑的通道出现淡蓝色的荧光,三人对视一眼,眼中带着兴奋的同时,谨慎之色流溢而出。 穿过通道豁然开朗,借着荧光将洞穴的大概纳入眼中,漆黑的洞穴生长淡色苔藓,但衍生至一处便止步不前,仔细望去,那壁面上布满裂痕,似乎是受到热力灼烧开裂而成。 荧光之下的地面略带潮湿,遍布不少浅坑,其内部放着成人巴掌打的乳白色蛋壳,这个光芒可瞧见蛋壳内一条细长条的生物嬉戏游动,不少蛋壳已然破碎,浅白色的脑袋软趴趴的探出蛋壳,眼睛转向火光闪烁的同时带上本能的惧怕之色,身躯怪异扭动退至一旁。不远处,几条一阶的阴极赤练蛇在蛇蛋游动,带着戒备之色的三角眼睛时而扫向狭长的通道。 利牙三人躲在通道阴暗处,呼吸声压低,目不转睛的盯着散发灼热的一处。 与幼蛇所处的潮湿地段不同,灼热的气息弥漫,随着橘红色的光芒闪现,气息又是增长几分。 利牙露出的半张脸被光芒染红,舌头在略带干涩的嘴唇上舔了舔,眼睛紧盯着果实。 洞穴中的冷意更甚,多亏时而传来的灼热之气才稍稍缓解几分,鸣儿裹紧身上单薄的衣服偏头瞧去,只见山洞一角,生长着一棵如同两蛇缠绕扭曲的枯木,挂着几片绿叶盎然的绿叶,将乳白色的果实包裹,浓郁的药香弥漫,令闻者灵魂一颤,身体内的疲惫散去。 “这就是延阳果?”鸣儿疑惑的问道。 延阳果是火属性的三品药材,虽散发橘红色的炎热气息,与幼蛇那般通体雪白的模样的确令人诧异。 雾沼泽处于没泊最阴寒之地,阴极赤练蛇的巢穴更是占据极致,阴脉历经多年浇灌日渐庞大,竟在旁边长出一条炎脉,两脉交织汇聚达到一定的平衡,形成阴阳之势,倒真是应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老人瞧着生长的延阳果,眼睛微眯,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延阳果居然是三品中的极品,这地下炎脉的阶品肯定不低。老人瞥了一眼紧盯延阳果的利牙,心道这臭子真是好运气。只是洞穴中的异常平衡,令老人感到奇怪。 “管它是不是延阳果,是药材就对了。”利牙身体的灵武之气不断叫嚣,反复提醒利牙这个果实多么诱惑。 “臭子,别光看延阳果,也要看着地面幼蛇。虽是初生,毒牙却锋利无比。”老人瞧着已经从延阳果移不开眼的利牙,提醒道。 利牙幡然醒悟,想取延阳果必须穿过幼蛇区,以及守护幼蛇的几条阴极赤练蛇,这也是最为难办之处,若是一个不慎,便真是倾巢出动。 阴极赤练蛇本来是蛇族的分支,未承袭上古血统,实力更是排行蛇族末端,直到近些年才在佣兵之中流传些威名。 阴极赤练蛇的幼蛇初生时呈白色鳞片,但成年时却呈火红色。阴极赤练蛇修炼依靠阴脉,但每次进阶需借着炎脉烈火焚身,鳞片剥落直至新生鳞片全部长出来,才算进阶成功。长久之下,鳞片便被炎脉染红。而延阳果却截然相反,吸收炎脉力量,借阴脉催生而成,剥落原有的红色果皮。 “要不我直接闯进去抢好了。”想了半晌,利牙实在想不出好法子脱口而出。 老人嘴角一抽,心中直道只知强抢,当真孺子不可教也,转头看向沉思的鸣儿问道,“鸣儿可是想到什么法子?” 鸣儿抬头,星眸在漆黑中闪烁,悄声道,“我这里有些驱蛇药,不知道对阴极赤练蛇有没有效果?” 自从老人罢工后,鸣儿便接手采购生活用品的工作,常年行走在森林之中,难免碰上些蛇虫鼠蚁,所以身上总会备上些驱蛇的药物。 “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再说。”老人还未开口,利牙便迫不及待的将鸣儿手中的药包抢过。细碎的药粉融入潮湿的空气,奇特的气味蔓延而开。 几条阴极赤练蛇吐纳蛇信子,忽然察觉空气中的异样,一股仅对蛇类有刺激的气味传开。幼蛇中骚动不止,虚弱还未爬出黏液的幼蛇更是奄奄一息。随着空气中的气味越发浓郁,阴极赤练蛇焦躁不安。空气中两股不同的气息交织,使得空气中弥漫的药力在空旷的洞穴内不断回旋。 鸣儿见阴极赤练蛇与幼蛇对驱蛇药虽有反应,但并未达到驱走它们的效果,想到洞外对延阳果虎视眈眈的人群,眼中添了几分焦急之色。 不只鸣儿,利牙也是紧张万分,若是错失良机,这次费尽心思进雾沼泽都算是无用功。 正当两孩心中煎熬之时,阴极赤练蛇终于有了动静,“嘶嘶”声在空旷的洞穴传开,已经破壳而出的幼蛇爬出蛋壳,随着阴极赤练蛇的脚步向通道而去。 利牙与鸣儿眼睛流露喜悦之色,突然一块黑布将两人的身影掩住,黑布与漆黑的壁面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有三人藏于此处。 阴极赤练蛇带着大片的幼蛇从利牙脚边游过,令他屏住呼吸,肌肉紧绷。阴寒的气息从他脚底板窜入身体,强忍颤抖的身躯,知道蛇群消失通道之中,利牙才缓缓松了口气。眼神蹦射出兴奋之色道,“终于要到手了。” 不等老人开口,利牙便如一道光,向延阳果而去。 浓郁的药香夹杂着灵气形成薄雾将延阳果层层包裹,虚实难辨。 利牙的身躯轻盈的越过蛇蛋密布的区域,落在龟裂的地面扬起不尘土,灼热的空气增强一倍。药香顺着灼热的空气被利牙纳入体内,经脉中灵武之气活跃涌动表达它此时的喜悦,沾着污黑的手掌向雪白的延阳果抓去。 “啪” 利牙揉了揉打红的手,怨恨的看向出手的人。 “臭子,想独吞,门都没有。”老人淡然瞥了利牙一眼道。 利牙本想与老人争吵,却感觉衣袖被人一扯,见鸣儿摇头,才叫即将脱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老人指尖探过薄雾在交织的枯木中间轻点,薄雾晃动散开,延阳果的全貌显露鸣儿眼中。 一颗不过婴儿拳头大的雪白果实,短短的绒毛上沾着晶莹水珠,红光闪动,药香勾鼻,垂涎欲滴。枯枝颤抖,果实脱枝而落,恰巧落在老人打开的玉盒中。 利牙随药香靠近,玉盒一盖药香隔绝,引起利牙不满,“爷爷,你想吞独食。” “我吃独食怎么了?要不是我,你怎么可能进着洞穴?”老人掏了掏耳朵,嚣张的说道。 利牙涨红着脸,半晌才说一句,“那…那也不能吃独食。” “我就吃,你能怎么样?” “你……” “……” “爷爷,利牙,你们别吵了,可别竹篮打水一场空。”鸣儿见两人开始争吵,不由提醒道。 老人见利牙气鼓鼓的样子,笑出声来,难道好心提醒,“臭子,这洞穴之中除了延阳果是宝贝,还有两样东西也是宝贝。” 利牙的耳朵动了动,脸色虽带怒意,忍不住开口道,“是什么东西?” “傻子,这地方能长出延阳果地下定然有阴,炎两脉才行。”老人一副看乡巴佬的模样,着实令利牙咬牙切齿。 这倒怪不得利牙,世人皆知,延阳果与阴极赤练蛇相伴生长,却不知延阳果与炎脉为种,阴脉为食,能知此事的人大多与药材接触过甚的炼药师。 鸣儿见两人又同哥俩好般讨论如何挖取灵脉无心理会自己,只好四处打量。失去延阳果的光芒,洞穴明显暗了许多,鸣儿凭记忆走动,脚下的碎石发出“沙沙”声,脚步踏入阴阳交界处时,识海中平静的湖面像是投入一块碎石,泛起层层波纹。鸣儿似有感应般,转头看去。 那是一块矛盾的壁面,一处湿漉,生长散发荧光的苔藓,而另一处干燥,壁面龟裂,碎裂的石块时而掉落。仔细瞧去,两处交汇处,一块奇特的石头镶嵌其中,一截手指大的石头闪烁斑点的金色光芒。灵魂中的颤动不断提示鸣儿石头的与众不同,手指不由伸出将其扣下。 石头脱离的瞬间,空气中弥漫两股气息骤然紊乱,洞穴晃动,石块跌落砸出两种不同的的声音,清脆与沉闷汇集交织出声音令人怛然失色。 老人稳如泰山的身形随地面震动,视线穿过碎石坠落的缝隙,看清鸣儿抠下的石头,瞳孔骤然一缩,“陨星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31章 追问 偌大的洞穴中,湿漉平滑的壁面长满散发淡蓝色光芒的苔藓,恍如满天星辰闪烁,勾勒另一处的细密裂纹。水珠凝结垂落,碎裂石块坠落的声音交织汇聚成奇异的音律,在空旷的洞穴内回旋。淡蓝色的光芒穿过依然隐入黑暗中的角落,将三人模糊的身影拓下。 只见其中两人蹲在一处,交头接耳,显得很亲密。 “延阳果以炎脉为种,所以枯木根部一定是严脉之中最为优质的部分。”两人对视,分别见到对方眼中的贪婪与兴奋。 “那还等什么?”利牙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说道。 老人一把拍在利牙蠢蠢欲动的手爪上,一副恨铁不成钢道,“蠢子,炎脉与阴脉相辅相成,你这一爪子下去,别说炎脉了,就连我们都得跟着这些蛇蛋埋藏地底。” 洞穴之中阴脉与炎脉相生相克,两者缺一不可,稍动其一便会毁去两条灵脉。所以想取炎脉需慎之又慎。 利牙揉了揉拍红的手背,撇着嘴道,“那怎么办?” “洞穴中此番景象,便说明阴脉定是藏于此处,两者互相牵制,才可达到平衡。找到阴脉,两脉同时夺取,我们……”老人欲言又止,露出奸笑的笑容。 两孩见识短浅,只因此次不仅得了延阳果,又有即将到手的炎阴两脉精粹而高兴,却不知一旦挖了去,这灵脉的效果便会减弱,怕是再也无法结出三品极品的延阳果来。 “那还等什么?” “你能找到阴脉核心?”老人瞥了一眼迫不及待的利牙道。 利牙一怔,若是让他找灵药倒是可以借着他灵敏的嗅觉找找,可灵脉生长在地底向来隐秘,想在充斥异味的洞穴中短时间找到灵脉的核心,不借用特殊工具,谈何容易。更何况洞穴外可不止一群蛇…… “爷爷,你别磨蹭了,在晚点要是这里的雄黄散去,别说灵脉,说不定连命都要留在这里。”鸣儿见老人还有心思开玩笑,只好提醒道。 老人还未得意,便被鸣儿的声音打断,不乐意的撇了撇嘴,“阴脉的核心在地面最湿润处的左侧三寸处。” 利牙眼睛一亮,不用人提醒,便驱步窜到蛇巢中。荧光照射在地面并不清楚,手掌曲张,手臂中平稳的灵武之气突然快速流动,麦色的手掌上布满红光,晦明晦暗,将冷暖交替的洞穴映红。 红光摇曳间,未破壳而出的蛇蛋颤动,似乎对突如其来的高温有着与生俱来的害怕。 寒风掠过,使得手掌的红光惧怕的蜷缩,正四处寻找的利牙顿时紧皱眉头,清晰感知阴寒气息穿过空气传至皮肤,鸡皮疙瘩纷纷冒起。体内带着灼热的灵武之气受到威胁,从经脉中渗透入皮肤驱散顽固残留的冷气。利牙思索片刻,脚尖在湿漉的地面滑出旋,踏入洞穴最寒冷的地方。 只见临靠壁面的一处,苔藓未长至此处,显得有些暗沉,却依稀瞧见略微洁白的石块放置。隐约可见,石头上几片红色鳞片残留,鼻尖传来浓郁的腥味与恶臭,这味道很熟悉,脑海中勾勒出曲线与匹敌不得的实力。 “在下面。”鸣儿紧随利牙身后,即使不是火属性,但依然察觉石块下异常的阴寒。 “真是阔气,居然把阴脉核心当床垫用。”利牙捏着异常冰凉的鳞片道,能短时间进阶四阶不无道理。“鸣儿,让开点。” 见鸣儿正抖着身子研究,便出口提醒。指尖触及石板的同时,阴寒气息犹如有意识般划过指骨,寒冷之中带着刺骨难耐的痛感。灵武之气在寒意掠过的瞬间迟缓,又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顷刻爆发,灼热灵武之气穿过滞留寒气的经脉,侵蚀、蚕食…… 利牙下盘压低,精瘦的手臂紧绷,额间暴起青筋,汗水直冒。 “利牙,加油。”鸣儿似乎搬石板的人是她般的涨红脸,瞧着石板缓缓上移。迎面扑来的阴寒气息令其打了个抖。 借着利牙的红光,一片布满洁白霜花的地面映入两人眼中,缥缈的寒气蒸腾,空气中的潮湿凝结,片状的雪白飘落而下。 利牙与鸣儿对视互相瞧见眼中的兴奋之色。 精壮的手臂上满目的红光缠绕,将白皙的手掌包裹,手掌弯曲形成爪状,白霜触及高温受到威胁,蒸腾的寒气齐齐向其冲去,两种力量撞击,爆出雾气向鸣儿冲来,逼得利牙极速推至一旁。 朦胧的雾气将利牙的身躯掩罩,鸣儿正想上前帮忙,便听见老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鸣儿,让他自己来。” 指尖传来寒冷感,令利牙心惊,气海中犹如大片星海的红光大作,汇聚一团冲向经脉,浓郁的灵武之气伴随着火光分裂涌入经脉之中。渗入皮肤的寒气瞬间被那股气势汹汹的灵武之气吞噬。 翻涌雾气的中央一道红色亮光突现,膨胀,雾气爆开,利牙的身影显现其中,蓝白色的光芒四射照射在壁面,犹如水波粼光,将苔藓的荧光掩盖。 与此同时,枯木之下的火光涌现,与蓝白色光芒相撞,光辉相争,两者不相上下,冷暖交替,产生一定的平衡。 蓝白色的光芒照射在利牙脸上显得阴森,眼睛陷入令人目酣神醉的景色之中。脸盆大的坑中,阴脉隔绝在透明隔层依然感受到冰冷的寒意,浓郁的精粹犹如流水般缓缓荡漾,煞是好看。 “啪” 一块玉牌携风砸在利牙脑袋上,利牙条件反射将其接住。手中的玉牌毫无刻痕,温润适宜,纳闷的看向老人。 “用玉牌的尖端冲水波断流处挖下去,记住心点,可别破坏了外层的保护,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利牙未挖过灵脉,自然不明白其中工序,老人常年行走,见多识广,自是听从他的稳妥些。 两人默契的举起玉牌,缓慢又认真心的朝核心处挖去,生怕一不心,不仅东西没得到,连命都要搭在此处。 鸣儿见自己帮不上,便开始四处游荡,阴寒气息外溢,包裹着未出壳的蛇蛋,透过半透明的蛋壳可见它们比以往更为活跃的身影。 两色光芒交织拓出两人的身影,遮住大半壁面,将两人默契的动作展现,鸣儿微微一笑。步伐踏出的一刻,眉头微皱。 一向平静的识海犹如在湖泊中投下一块石子,荡出层层涟漪。与身体相融的灵魂颤抖,呐喊,催促鸣儿前行。 那是普通的壁面,苔藓与裂开的壁面形成鲜明的对比。鸣儿扫了一眼并未瞧出异常,白皙的手掌探出,在冷热交加的壁面拂过,触及一处,灵魂突然颤动,鸣儿皱眉望去。 指尖触及的不过是一块成人食指大的石头,但皮肤触碰的瞬间,颤抖的灵魂似乎安静下来。原本暗淡的石头开始闪烁斑点金光,识海中展现的满幕星辰,井然有序的排列,月亮的光辉也被星辰掩盖。一颗星辰强光具现,直到一定界限,耳边一阵巨响,碎石裂散遮掩视线,石头划过空气擦出炙热的火焰,将其包裹。 鸣儿身躯一震,后背的汗水沾湿衣裳,她不可思议的看向触及的石头,那是石头倾述自身的来源,就像有意识般,即使不用灵魂的感知,鸣儿也知道这石头不简单。 纤细的手指在缝隙中轻轻一扣,石头脱落于鸣儿手掌的同时,洞穴中两股气息忽然紊乱,互相冲击之时,洞穴内地动山摇,壁面原有的缝隙大肆开裂,碎石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正在聚精会神采灵脉的两人终于有动静,老人眼尖立即扫到愣神的鸣儿,眼睛转向鸣儿手指的同时,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道,“陨星石?!” 与此同时,洞穴外。地面上剧烈颤抖,众人四处晃动间,遮掩的浓雾散去,显露满天繁星,洞穴两道红蓝光柱升起,犹如两头宿敌关系的巨兽,在半空之中争斗撞击,谁也不服谁。 空气中爆出的巨响,令众人心头一跳。散开的余波冲去雾气,将雾沼泽的全貌暴露星光之下。 “少爷,你没事吧?”穆叔转头向被护于身后的的少年问道。 少年似模似样的整了整未染灰尘的斗篷,看向光柱的眼神闪过一道璀璨金光道,“没事,只是这光柱有些奇怪,似乎有陨星石的气息。” 穆叔立即脸色严肃,偏头瞧去,光柱交织冲撞震出的余波震散空气中的恶臭。少年的感知一向很准,看来他们来对地方了。 蛇王眼神中流露难看之色,今日可真是倒大霉了,不仅有人族来攻打,连老巢都出了问题。漆黑的洞穴传来微弱的“嘶嘶”声,一群幼蛇慌忙窜出,慌乱嘈杂的声音穿梭空气落入蛇王耳中。蛇尾快速拍打在地面上,砸出泥水凝结砸落地面结出洁白霜花,眼神阴郁犀利,似乎想穿过狭长的通道望见洞内的情景。 “有异常!” 穆叔见幼蛇倾巢出动,立即察觉异样。 “穆叔,这不是明摆的事吗?”少年扫视已经惊慌失措望着光柱相争的人群,嘟嘴道。 穆叔未回答,只是与蛇王相同,紧盯着情况不明的洞穴,体内的灵武之气严阵以待。 撞击的光柱开始扭曲,地面左右摇晃,从洞口中段裂开,腐蚀得仅剩白色骸骨从裂缝中露出,泥水不断涌入裂缝,似乎要将其埋实。 穆叔瞳孔一缩,跨步上前,只见身材魁梧的一道黑影犹如离弦的箭矢,化作一道流光划过天际,速度快得令人抓不住。 少年似乎感应到什么,抬头望去,语气中难掩急促,“陨星石!” “追。” 声音刚落,白衣一行人步伐一致,金色的灵武之气接踵而至,身躯已然飞逝朝黑影离去的方向而去。 穆叔携着少年紧随其后,眼神撇过虚幻许多的光柱,头也不回的扎入迷雾之中。 …… 夜晚的山谷略带晾意,席卷的微风在特殊的地势中盘旋,树叶飒飒作响。高高悬挂的月亮倾洒银白色的光芒,勾勒老树庞大的轮廓。 只见一道身影站立在灌木丛前,洁白柔顺的毛发起伏,显得身躯雄壮几分,冰蓝色的眼睛在黑影之中异常明显。它的脑袋上团着黑影,它眼睛紧闭,身躯规律浮动,仿佛睡着了般。 突然,只有微风拂过的灌木丛疯狂摆动,白色身影骤然紧绷,一颗熟悉的脑袋探出,白影极为熟练的贴近那人,将她拉了出来。 “白……” “要不是你这臭子贪心,老头我差点就给你陪葬了。”老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正巧打断鸣儿的话。 “延阳果是宝,枯木定然也是宝,怎么不能取回来?”利牙的声音显得理直气壮,倒是令人无法反驳。 “那你还要不要命了?再晚上一步,别说你的命,连我和鸣儿的命都得留在那儿。”老人严肃的语气中夹杂压抑的怒气,冲着利牙喊道。 利牙嘴巴努了努,半句话也说不出口,三人顿时陷入沉默,刚睡醒的空空也察觉不对劲。 鸣儿瞧着利牙转身离去的身影,溪面倒映的冰冷月光将他并不雄壮的身躯的笼罩。 陨星石被扣下的那刻可真是千钧一发壁裂地崩的前夕,两人才将阴炎两脉的精粹挖出。正当离去之际,利牙却紧盯着延阳果的枯木移不开眼。 老人与利牙相处甚久,一下便瞧出利牙的不对劲,正要拉扯他离开。不想利牙注视着枯木,语气中未带半点慌乱道,眼睛夹杂着令人难以忽视的亮光,“爷爷,我们把枯木也挖走吧。” 利牙眼中的亮光极其单纯,延阳果是灵药,而这棵能自主吸收空气中灼热气息的枯木资源也是宝贝,若是将其移植山谷,自己修炼自然事半功倍。 老人脸色犹如霜降的天气般可怕,咬着牙挤出几字,“闭嘴。” 利牙沉浸在枯木身上,丝毫未察觉老人语气中的不同,眼睛中的贪婪之色毫不掩饰,沾染污渍的手掌不受控制的向枯木伸去。 半高的洞顶在剧烈摇晃中,泥水穿过裂缝涌入洞穴,碎石砸碎脆弱的蛇蛋,粘稠的液体携幼蛇发育不完全的身躯流出,脑袋摇摇晃晃抬起的瞬间,一片灼热迎面扑来,将眼中微弱的生机抹杀。 老人见此状,已知再不离去,只怕三人真是要葬生此处,立即将倔强的利牙拦腰勾起,扯过已经晕头转向的鸣儿跃身而去。衣角消失在裂缝的那刻,偌大的洞穴一瞬间崩塌于黑暗之中。 百年老树之下,火焰附着在干燥的木柴上,炙热的火焰蒸腾着热气,空气中的潮湿水汽爆出轻微的声响。 摇曳的火光染红鸣儿的脸庞,眼中流露担忧之色望着蹲着溪边石头上,仰望天空的利牙。又转向看似不同往日的,站于山谷前的老人。 老人望着经过两年生长将山谷完美掩盖的灌木丛愣神,周身空气突然一颤,老人低垂眼帘,恰巧挡住复杂的眼神。 “今天的爷爷好奇怪,不似平常。”鸣儿的声音与往常一般,略带俏皮的问道。 老人向来稳如泰山,在任何情况都不会有半点慌乱之色,例如两年多前那场生死攸关的灾难都能沉着熟睡,更何况灵脉紊乱造成的地动山摇。平日里与利牙吵闹多半是掺杂半真半假,一部分是想指导利牙的同时,给无趣的日子找点乐趣。而这次却不同,沉浸于枯木利牙怕是没发现,老人生气的同时,空气中的炎热的气息大肆躁动,似乎受到什么点燃。 老人看了看因为笑容而微弯,与自己肖似的眼睛。不苟言笑的脸上终于缓和,这孩子总是能最先察觉的异状,纵使他表现的并不明显。 “是因为陨星石的出现?”鸣儿摊开手掌,一颗看似普通的石头接触洒落的星光瞬间释放闪耀刺眼的斑点金光,与天空的星辰相互呼应,煞是好看。 老人沉迷于陨星石奇特的景象中,无法自拔。鸣儿轻缓的声音犹如半空投下□□,立即将老人惊醒,“还是因为那群白衣人?” 老人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出现一道裂缝,看向鸣儿的眼神难掩的严厉,半晌才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鸣儿,太早知道一些事,对你,对那子并无好处。” 鸣儿顺着老人的眼神望向正自我反思的利牙,抿嘴不语。 “爷爷给你的忠告只有一个,永远不要惹那群白衣人,甚至他们身后的势力……”老人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随风卷入鸣儿耳中,又缓缓融入凉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32章 惹事 漆黑的夜空中,众星密集遍布高挂的月盘周身,形成拱月之势。月光穿过微凉的空气落在连片的树冠缝隙中,疏影横斜,门板吱吱声被树叶抖动的声音掩盖。篝火摇曳勾勒出重叠熟睡的两兽,拉长的影子随波纹晃动,与倒映溪面的人影连接。 垂至耳边的头绳随风摆动,借着月光瞧见隐约显露的洞口,老人的声音悠长低沉,轻叹声融入空气消失殆尽,“鸣儿,听爷爷的话,永远都不要惹白衣人,他们是人界,不,是这个世界中最不能惹的……” 眼前的一片灌木丛颤动,鸟兽从中迅速窜出,似乎受到威胁般飞往云层分散的湛蓝天空。 鸣儿顿时惊醒,眼睛在刺眼的阳光下微眯,不远处的木屋前仅留下烧尽的灰烬,贴地飞散。木屋在风吹雨打中显露略微颓败之色,屋角垂挂的木板上,早已没有酒葫芦的影子。 溪水中的鱼群依然灵活越出水面,沾着水珠的鳞片在阳光下闪动亮光,灵草生长的田垄更是井然有序,在灵草间窜动的魔音鼠停下手中的工作,望向一片平静的谷口。 鸣儿脚尖点在浅滩的石头上,眼睛紧盯被草藤掩盖的水面荡开的波纹,衣袂飘起的瞬间,身影已然扎入灌木丛中。 倾洒的阳光扫去清晨露水带来的寒意,蚱蜢在略带嫩黄色青草上跳跃,圆圆的眼珠转动,稍有不对劲便跳得毫无踪迹。 茂密的树林打下一片绿荫,空气还带着难以忽视的凉意。两道身影在葱郁的树冠窜过,落步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吼” 愤怒的兽吼声紧随其后,静止于地面的石头颤动,沾着露水的树叶晃动,一双带着冲天怒意的眼里在一片绿意中异常明显,它的身形略高,结实的后背在树枝划过,树木撕裂磨蹭的声音惊起半片林子的鸟兽四处飞散,不少走兽逃窜时瞥见一道黑影,眼睛瞪圆,脚下的步伐更是快了几分。 利牙撇了一眼穷追不舍的巨兽,脸色难看至极,一把抓出正躲在他怀中悠闲自在的胖鼠,愤怒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没事惹这家伙,我们会被追得这么狼狈吗?” 胖鼠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第一次出谷溜达就撞上大头。 巨型的爪子悬在一人一鼠头上,自顾吵架他们并未察觉,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熟练衔着利牙衣领,翻身一跃,落在不远处的树冠上。 巨兽撇了一眼树干上逐渐消融的蹄印,身躯用力挤过窄的空间,阳光洒入撑开的缝隙,照射暴露空气中夹带潮湿泥土的树根上。视线范围开阔,将巨兽的身影纳入眼中。 它与巨型蜥蜴长得相似,眼睛上吊显得更加凶狠,背部上覆盖着泥块被树木蹭的乱七八糟,刚冒头的嫩草仅留半截在空气中轻摆。短粗的四肢说不出的健壮,半隐半显的指甲隐隐带着一招毙命的锋利。粗壮的尾部紧贴地面挥打在碍事的树上。 “咔嚓” 细微的轻响在空气中传开,只见一成人粗的树干上顷刻布满细纹,巨尾点地的瞬间树木化作粉尘散落四周。 半悬在空中的利牙与空空默契的咽了咽口水,身体莫名一阵疼痛。 空空胖硕的身躯灵活在利牙手中一绕,轻易卸去紧抓的力道,顺着手臂钻入温暖的衣服中瑟瑟发抖。 等利牙回神,咬牙切齿的暗骂一声,借附近的树枝攀上高处。未等他挺稳,一阵狂风袭来,逼得他不得不一个翻身躲过。 方才所在的树被压断几节,利牙心中一阵发寒。一道重击压来,唯恐躲闪不及,利牙单脚反撑树干,脚下的空气打了个旋,突如其来的力量令他退至数米远。 半空之中瞧见,只见巨兽摆动长满倒刺的的尾部扫来。利牙瞳孔一缩,身体内的灵武之气涌出,将他的身影包裹在一片火红之中,火焰灼烧发出的高温扭曲空气,尾部压低打下一片阴影。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重重砸在尾部,不过离利牙半米远的尾部一偏,烈风将他的脸刮得生疼。 原本长得茂盛的森林被巨兽搅得天翻地覆,尘土飞扬,遮掩一片绿意,一条披着白霜的尾巴若隐若现。 瞥了一眼落在身边的利牙,白有意识的挪了挪步子,眼睛紧盯带着愤怒眼睛的巨兽。 也不知空空算是好运还是坏运,今日算是它第一次与利牙出门狩猎,出门便碰上受了伤的一阶高阶妖兽,青骷狐。本来一阶高阶的妖兽拥有妖核的机率不过五成,利牙几日连来都未曾找到一颗,青骷狐出现也没抱希望,谁知事情总是令人出乎意料。 空空自是认为自己的功劳,欲要夺走妖核。哪知两厢争夺间,利牙不慎脱手,空空连同妖核撞到巨兽最为脆弱的眼睛处,安静沉睡数年的巨兽从而惊醒。 “吱吱……” 空空从利牙怀中钻出,不怕事大的冲巨兽挥挥拳头。 利牙顿时脸黑,将其压入怀中,嘴中恶狠狠的道,“就你不嫌事大,要不是你,我们能惹上数十年都未出世的二阶妖兽奉蜥吗?” 奉蜥在没泊不在少数,与蜥蜴模样相近,却极少人见到真容,只是因为奉蜥天性懒散,借用自身变色易融入环境的特性,时常藏匿于没泊不显的角落沉睡,所幸奉蜥本身是土属性,沉睡时借着地气修炼,这当真令人羡慕。 白经过多年的沉淀从一阶高阶升至巅峰,迟迟未能跨入二阶,而利牙的又是刚升九星不久的武徒,哪能打过二阶的妖兽。可瞧奉蜥的架势,想要逃走谈何容易?唯有殊死一搏,才能从中找到一线生机。 空空窝在利牙的衣服里不以为意,爪子紧抓着妖核,青色的光芒反射显现空空眼中并不令人厌恶的贪婪。 “吼” 未能打伤子的奉蜥愤怒倍增,尾部在地面擦出的痕迹令人发寒,空气中传来破风令人胆战心惊。带着倒刺的粗壮尾部穿过树叶的缝隙,准确向利牙等人袭来。 利牙与白对视一眼,默契弹出,红白两色在半空中划出包围圈。只见一道火红的人形火焰与倒刺的尾部撞击发出巨响,余波顺着巨兽周身荡开,掀起的波澜壮观的绿浪,树叶脱离枝干的瞬间搅成粉碎。 利牙虽比常人力气大,到底及不过二阶妖兽的力气,全力相博,竟被奉蜥撞入密林之中。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砸断数根大树,扬起的尘土将利牙的身影遮掩。 白在利牙出手的同时,口中寒气外溢,潮湿的空气凝结成透明的霜花洒落奉蜥的背部。冰冷彻骨的寒意融入皮肤,如针扎的疼痛感从霜花处传开,逐渐融入略带冰凉的血管。 奉蜥大怒,脚步在地面一踩,坚硬的地面竟然变得如棉花般柔软。 白四肢轻巧越过地面,踩在歪斜的树枝上,哪知地面开始缓慢吞噬大树。不过片刻,便只剩半翘的树冠露出地面。眼睛中的冰蓝色一扫而过,周身的气势不断增长,空气中的灵气凝聚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白包裹,脚下葱郁的树冠冻结成白色的冰雕,并又此为中心扩张。 犹如棉花般柔软的地面被白霜冻结,翻涌的波浪顿时平复,延伸至奉蜥的粗壮的脚步,蒸腾的寒气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猖獗,寒气缠绕的同时,白霜附上,如同洁白的锁链,阳光倾洒而下,带着纯白中夹杂金色的美感,却又有挣脱不开的束缚。 奉蜥用力挣脱半天许久都未能挣脱,低垂的尾部烦躁的地面砸散点点晶斑。 被利牙撞击扬起的尘埃久久未能落定,空气之中一股清新的木香传开。长满青草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利牙呲牙咧嘴的挣扎起身,顺手从怀中已然晕头转向的空空丢向草滩。脚下的尘土打出一旋,人已经越出数米外。 白向来灵活,借着奉蜥已被寒气冻住四肢,嘴角微张,体内的灵武之气在口中汇聚形成晶莹剔透的冰箭,携带空气中的灵气扎向奉蜥的身体各处。 冰箭未及之前,奉蜥灵活的粗尾扫动截去大半,略带青色的皮肤瞬间化为大地之色,若非白的眼神都未曾离开,还真是瞧不出那里有一头二阶妖兽的存在。 冰箭砸在奉蜥身上,发出“铮铮”之声,却并未伤它分毫,一道狂风迎面袭来,白躲闪不及,被重重压下,鲜血沾染带着灰尘的洁白毛发上,红艳至极,柔软的地面顷刻将其包裹。 原来奉蜥假装被白的灵武之气绊住,便是想引起白上钩,将其引至身旁,效果果真是出奇的好,白霜便在那刻被翻涌的黄土吞噬的一干二净。 未等它等得意多久,便瞧见一道火红色的光芒,犹如天空划过的流星摩擦空气蹭出的火星,重重压在它的身体。灼烧的痛感比白所发的寒气更加严重,灼烧的高温顺着接触的部位犹如食蚁钻入血肉之中啃食,体内流淌的冰冷血液如同沸腾的开水,在血管中冲撞。背部硬化的土块散落,初生的青草顷刻间化作枯叶,在风中碎成粉末。 “吼……” 身体内的暴动令奉蜥发出痛苦的声音,步伐毫无规律的踏动,试图将附着在身上的利牙甩落,剧烈的震动令方圆数十里悠闲自在的走兽抬头,耳朵轻微颤动,警觉的眼睛的同时四处窜逃。 藏匿于层层树叶下的鸣儿屏住呼吸,瞧着一队佣兵队警戒的路过。眼尖的鸣儿立即瞧见佣兵踩过的地面碎石颤动,一道充满痛苦的巨吼冲破天际。鸣儿立即转头望去,只见一条巨尾在绿海中高高扬起。顾不得佣兵团发现自己的行踪,犹如一支离弦的箭,身体爆射而出。 “队长!!!” 佣兵被巨兽的声音惊动,还未等他们瞧出什么,附近的大树忽然颤动,只见一道黑色身影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过,佣兵队顿时心中警铃大响。 “别声张,快走。” 佣兵队队长到底是见过大场面,自然知晓没泊之中定有异样,立即下令离开。离行前看向黑影离去的地方若有所思。 利牙攀在尾部锋利的倒刺之上,手掌的血液顺势滴落被身体表面覆盖的火焰灼成一缕红烟。耳边传来的风声,头昏脑涨的同时意识却极其清晰,拳头紧握,体外缠绕的火焰愈发壮大,经脉中灵武之气流入手掌细的经络,火焰紧紧缠绕仿佛套上了坚不可摧的盔甲,重重砸在身体与尾部的交界处。 “砰……” 尾部与地面的撞击声响彻天际,奉蜥的疼痛声反而被其掩盖,一米宽的裂缝在巨尾下若隐若现。 被扫上半空的利牙虚弱的露出凶残的笑容,本来猎杀青骷狐已经耗去他一半的灵武之气,如今着一击已经耗费她所有的力量,但是能伤二阶妖兽的一条尾巴,是笔稳赚的买卖。 奉蜥望着隐约露出血肉相连的白骨,血液落入地面瞬间掩盖,眼中的愤怒之色达到极致,不过是一个九星武徒胆敢伤了自己,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见子早无反击之力,隐藏于口中的牙齿显露森冷的寒光。 正当奉蜥步步紧逼利牙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遍整片林子,曲子不过几个音符,单调却令人心神宁静。因为奉蜥产生的混乱在声音的传荡中渐渐平缓。密林之中吹拂和煦的春风,携带扬尘落入附着露水的青草堆,消融肃杀之意。 声音盘旋周身,似温暖的阳光,脑海中的怒意长时间消磨不似方才那般,奉蜥顿时心惊,凶狠的眼睛在层层叠叠的密林中扫视。 绿叶显得相连密不透风,阳光倾泻而下,将其渡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完全看不出有人隐藏于其中。 鸣儿借着微风掀起的缝隙瞧着正寻找她的奉蜥,白皙的手掌夹着一片齿纹分明的绿叶。灵魂之力从眉间溢出,与声音纠缠融为一体,使其自然的在空气传开。 脚下的树枝颤动的厉害,鸣儿沿着变得棉柔的地面望去。手指一松,轻声道,“发现了?不过时间我争取到了。” 正当奉蜥不断靠近,森林习习刷刷之声突兀响起,奉蜥眼中闪过疑惑之色,纳入眼中的景色犹如黑色的地毯从远处与绿色重叠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33章 离去 清晨,树叶沾染的第一道露水还未干透,划过叶脉勾勒的痕迹,垂涎欲滴。一阵不的动静大肆扫过,令藏于深处的飞禽走兽躲得更深。 扬尘四起,遮掩翻涌而来的黑毯,一双双红色的眼睛突兀显现,令人心中升起莫名的恐惧,直逼鹤立林中的巨兽。 奉蜥紧盯半天,待瞧清来者的模样,背部一阵凉意扫过。那是一大片魔音鼠,妖兽最不愿惹的存在,若是不能灭去整个巢穴,结果便是无尽的追杀,追至天涯海角也在所不惜。 魔音鼠将至,奉蜥稳如泰山,吸食其血液的地面更为活跃,灵活的化作与自身相同的粗尾扫荡而去。 大片的魔音鼠被巨尾扫飞,少数撞击树干发出微弱的吱声,更是有些瞬间压成肉泥。 鸣儿眉头紧皱,脚尖在笔直的树干划过一条直线,悠扬的声音未断,特殊的音波穿过空气,清晰传入嘈杂的鼠群中。 魔音鼠收到指令般尖利的细爪紧扣于尾巴,借着自身挖掘的特长,不消一会儿巨尾便千疮百孔重返地面。奉蜥自然不会束手就擒,软绵的地面犹如涨潮的海浪铺天盖地而来,将大批的魔音鼠埋在土里。 但魔音鼠数量众多,接踵而至,像是送死般不断撞入巨浪中。原本平坦的地面长出尖锐的利刺,事出突然,魔音鼠未能及时止步,瞬间辟作两半。带着热气的血液爆射而出,洒在周围的魔音鼠身上,血腥味四溢间,肃穆杀伐之意传荡开。 见魔音鼠被自己的土浪吞噬,奉蜥眼中流露一丝不屑。魔音鼠自身实力倒是不可觑,偏偏受不足武者实力的人族驱使,发挥不了原有的实力。 “吼” 巨吼声冲上天际,险些惊落正准备飞离鸟兽群,空气中微弱的灵魂之力穿梭,划过的波纹微乎其微,被巨响轻松阻隔。 传入脑海的巨响犹如投入的一颗□□,令她顿时头昏脑涨,声音瞬间停止。 本以为魔音鼠没了鸣儿的操控,便不会那般井然有序。哪知声音停止的同时,一道犹如在玻璃割出刺耳吱声响起。 魔音鼠比方才更为活跃,被埋入土浪一半的身躯的魔音鼠竟然为后方部队到处一道肉垫,离其又是近了一步。 尾部撕咬的疼痛顺着颈椎传来,奉蜥转头,原来已经受伤的尾部上爬满魔音鼠,尖利的门牙在粗糙的皮肤上啃咬,不过两三口便咬得血肉模糊,血液滴落在夹杂青草的地面,形成不的浅坑。奉蜥顾不得尾部的疼痛,大力挥摔,地动山摇间,扬尘四起将整片密林笼罩。兽吼声犹如暴雨天响起的雷鸣响彻天空。大片的魔音鼠借着奉蜥因疼痛暴怒失去理智冲出弥漫的尘土,待驮着利牙与白染血的身影退出,鸣儿才松了口气,与肩上略带白毛的魔音鼠对视一眼,搂着昏厥的空空,越入茂密的森林之中。 缓慢流淌的溪面反射刺眼阳光,在老树张开的树冠上印下点点金斑。鸟兽在树梢上跳跃,极为悠闲自在,松鼠顺着树干爬至树根,蓬松的尾部在溪面点出波纹,鱼儿游动悄然靠近,却被松鼠当做玩物耍玩。 谷口突然动静大作,灌木丛飒飒作响,引鸟兽惊飞落在远处观望,只见一位女孩身后跟着一片黑色活物,犹如黑色的地毯,驮着一人一兽向木屋而去。 木屋常年暴露与风雨之中,早已没有初建时那般新。岁月在木屋身上留下时间的烙印,阳光穿过半开的木窗投射,照亮略带昏暗的房间。 “嘎吱……” 地板受压发出的声音并未惊醒床上皱眉沉睡的少年,粗糙的麻衣被撕破大半,腹部开裂的伤口流淌血液不止。鸣儿叹了口气,心处理起伤口。 利牙受伤倒是常有的事,回回出谷都是染血而归,也多亏这些,鸣儿的包扎手艺比大夫不遑多让。山谷中虽有知腐草的疗伤药材,可到底是比炼药师炼制的药要少些疗效。所幸鸣儿有先见之明,用知腐草换取换取一盒一品伤药愈伤粉。 当真是一品伤药,药粉洒上的那刻,血液瞬间停止,不过片刻间,伤口便有愈合的征兆。 “嘶……” 一道疼痛呼声惊醒鸣儿,偏头看去,只见木屋的台阶下,一头白狼卧躺着,一只肥硕的魔音鼠爪子上沾着粉末一把重重压在白狼腹部流血的伤口,引起白狼倒抽一口冷气,冰蓝色的瞳孔闪过痛感,半扬的尾巴砸在地面上发出的动静,吓得魔音鼠窜至半米远,看了看手掌沾染的血液,又看了看白狼身上的伤口,空空不明所以,半晌才不服气的一通吱吱乱叫。 鸣儿白皙的手指轻点空空偏头的脑袋,笑道,“你这么用力,白没把你拍成肉泥,算是好运了,还敢怪白吓你。” 鸣儿虽听不懂空空的话,但空空生性单纯,所有事情都能从它的表情猜出大半。 “吱吱……” 空空迈着短的四肢跟上鸣儿,扯了扯她裤腿叫喊道,眼睛望着木屋担忧之色流溢。 “不用担心,利牙拥有一半兽族人的血液,他身体可不是一般人族能相比的,很快就会醒过来。”鸣儿虽安抚空空,但为白处理伤口的手略带颤抖,白轻柔的尾部轻拍鸣儿的手臂,痒痒的触感令鸣儿心头一松,嘴角露出微笑。 虽说利牙身体比一般人强壮,但这一睡真是睡了整整六天的时间,还是被一只胖鼠活活憋醒的。 鸣儿不能长时间陪在利牙身边,空空自然是自告奋勇。结果一看守便睡了过去,还翻到利牙脸上。空空的肚子皮实肉厚,压在利牙脸上半点缝隙都未留下,着实憋坏了利牙。 “呸呸……” 利牙吐去嘴里沾上的毛发,看着翻了个身继续熟睡的空空,撇了撇嘴。出了木门豁然开朗,满目刺眼的阳光令利牙抬手微遮。 老树之下一片阴凉,斑驳的碎片洒落,一张摇椅轻微晃动,压倒边上初生的青草,利牙凝视躺椅半晌…… 突然山谷的空气涌起一阵波动,树木狂风中摇曳,绿叶夹带灵气像是被抽离一般纷纷向山谷内涌去。天空似乎受不了大力撕扯,景象模糊不清。 利牙眉头紧皱,瞥了一眼正在熟睡的空空,身如轻燕般乘风而去。 山谷深处与谷外处于两种极端,外头正是春意正盛之时,谷内却如同冬日降临,布满黑色碎石的路面冒头的植物呈半枯萎状。仅带绿色的不过是紧扒在石壁上四季常青的青苔罢了。 狂风席卷大地,将残留的唯一生机连根拔起,流淌的溪面泛起不同往日的涟漪撞击巨石,分流落入漆黑的瀑布。顺着陡峭的壁面灵气冲散弥漫与高耸峰顶的雾气,笔直挺立的一柱柱引灵木暴露空气之中。 鸣儿坐在白身上,眼睛尖锐,一眼便瞧见灵气包裹之处,那是鸣儿与白都未到达的高度,仅有一棵不足白半臂宽的引灵木屹立上方。灵气上涌冲破天际,触及云层的瞬间落回,浓郁的灵气不断冲刷,引灵木不过闪过光亮,便沉寂下去。周而复始,形成循环。 “鸣儿,心。” 一声惊呼响起,鸣儿还未来得及高兴,白身形微颤,一道破风声从后背扫过,鸣儿并未看清,只听见“砰…”的一声,两物撞击放出的火星从耳边扫过,一股烧焦的味道在鼻下飘荡。 利牙看了一眼裂成几块的碎石,紧绷的身躯略微松了松,语气中略带担忧道,“鸣儿,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鸣儿看了一眼,正在撅蹄子白狼,反倒询问利牙,“你的身体怎么样?” “不过是外伤,不碍事……嘶。”见鸣儿担心,利牙便抬了抬手臂,扯动腹部的伤口倒吸一口气。 利牙尴尬的露出微微抽搐的笑容,指着不远处的山峰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不记得爷爷说过,引灵木是天地灵宝。” 利牙自然是知晓的,待在瀑布下两年,接触最多的便是引灵木,那时他能在两年之内升至八阶可多亏了引灵木的帮助,对其感觉又爱又恨。 老人爱好喝酒,时常在醉酒后与两人说起天地之间奇异事物,在发现山谷之中有引灵木这种难得的天地奇宝便说起此事。 引灵木生长于落音山脉,常年吸食周边的灵气喂食落音山脉,两者虽算得上相生相伴,却并非到缺一不可的地步。但落音山脉中生长引灵木,便代表落音山脉的品质不差。喂食山脉自是有反哺的道理,山脉受地气锤炼凝聚精粹,供养引灵木,经数年,数十年,数百年的吸食形成落灵浆。 落灵浆老人倒是未多说,但经历百年风雨雷电的,自然不是凡品。 “几日前,这附近刚好下了场大雨,雷电击中顶端的那棵引灵木,怕是令落灵浆提前形成了。”鸣儿想起利牙受伤那夜的暴雨说道。 “这样的动静怕是要引来在没泊狩猎的佣兵了。”利牙皱眉望着汇聚而来的灵气在天空划过一道刮痕,像是要撕裂天空般。 “爷爷布下的结界可没那么容易被打破。”鸣儿的声音融入空气的同时,山谷的上空仿佛笼罩透明的光罩忽现,将横冲直撞的灵气强行压下,天空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浓郁的灵气压缩成雾状,将引灵木层层包裹,腾腾的雾气蠕动间逐渐稀薄,引灵木颜色越发光泽,直至雾气丝毫不剩,整座落音山脉微微一颤。山脚的溪面荡漾出层层水纹,碎石犹如倒入热锅的滚油,遇水暴动,待一切平静下来,鸣儿便知落灵浆已然形成。 利牙熟练的舔了舔泛白的嘴唇,道,“该上山了。” 鸣儿微微一愣,疑惑的问道,“引灵木坚硬如铁,利牙你知道怎么处理?” 鸣儿的话令正热身的利牙身形一僵,沉默半晌才开口道,“爷爷教过。” 利牙在瀑布之下吃了不少引灵木的苦,直到离开瀑布也未曾将其一层皮打碎。向来不容易屈服利牙自是不会放弃,低头请教老人,却被老人万般羞辱了一番,才不情不愿的说了一个法子。 只见利牙半弓着身躯犹如狩猎前的猛兽,翻身越过溪面,敏捷的朝陡峭的斜坡爬出,光芒闪烁的速度快得连肉眼都跟不上。 “白。” 随着鸣儿的轻喊声,白不甘落后,借着生长于斜坡的引灵木,紧随利牙身后。 引灵木极其特殊,靠近的时间越长,体内的灵气流逝越快,所以利牙不敢过于靠近。顶端的空气稀薄,令利牙不适,空气中残留的灵气自发引灵木身旁,扫过利牙的皮肤时,毛孔自觉张开与引灵木争夺。 一阵风拂过,衣角扫过,熟悉的味道传入鼻中。利牙与鸣儿对视一眼,手掌摊开,一簇红光汇集遮掩皮肤原有的颜色,触及灵气的同时,节节攀升,化作一条灵活的蛇缠绕于引灵木中段,颜色在漆黑的衬托下愈发红艳。 “爷爷说过,世间万物并没有坚不可摧的东西,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引灵木虽坚硬如铁,但它的克星近在咫尺……”利牙说着,拳头紧握,气海中旋转的大片红海突现光芒,磅礴的灵武之气随着经脉冲出,爆出的火星包裹整个手臂,重重砸在地面凹陷处。 “啪……” 红光消失的那刻,拳头压着的一处裂开一道裂缝。以此为圆心,坚硬的落音石张开蜘蛛般的裂缝。碎石蹦射间,在利牙的手掌上划出一道细纹。 鸣儿看着利牙手中落音石,耳边响起利牙还未变声的稚嫩,“用这个在灵气最为旺盛处轻轻敲击即可。这活不太适合我,还是鸣儿来吧。” 入手的厚重感,令鸣儿惊讶,对于利牙来说,不过是个石块,对自己却是不的重担,兽族果然是得天独厚。 利牙见鸣儿眼神认真,手下动作更是心翼翼,好似无意识般问道,“鸣儿,你想爷爷吗?” 鸣儿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烧焦的树皮碎裂落在鸣儿白皙的手臂,微风拂过融入空气消失的无影无踪。鸣儿抿了抿嘴,手中的动作继续道,“想,和你想你父亲一样想。” 自从白衣人出现,老人开始不正常,每日坐立不安,连最爱喝的酒也不愿侧目。直到有一天出谷,便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留下半点提示。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与两兽相依为命,借着山谷笼罩的结界与魔音鼠,才相安无事过了三年。 利牙的话脱口而出的同时便意识到错误,嘴角抿起,脸色严肃。两人之间的沉默,令躺在身旁的白侧目,蓬松的尾部扫了扫,耳朵轻微一颤,又趴回了回去,眼睛却在两人间停留。 “我会帮你找到爷爷的,这是我给你的承诺,身为半兽…兽族的承诺。”利牙的瞳孔突然转换成黄色,与平日所见的虎族极为相似,里面闪烁的认真令人无法忽视。 鸣儿莞尔回道,“好。” 或许利牙不过是为了安慰伤心的她,但未褪稚嫩的声音中夹带无比的坚定,令鸣儿彷徨不安的心顿时沉寂,爷爷的不告而别时隐藏在心中的恐惧,在那刻消失殆尽,此时她想起身边依然有人陪伴。是了,利牙曾经不过是为了逃命才入山谷,后来是因为爷爷的存在留下,爷爷离去,他本可一走了之,也许他是不想离开这个安居之所,也许他是为了我……鸣儿愣了愣神,眉眼弯弯,就当如此吧。 两人许下的誓言流通的空气携带至远方。不远处山脉裂开的夹缝传来瀑布的巨响,潮湿的水汽外溢,在高压下化作水雾,将显露的峰顶重新掩盖。 “出来了。” 随着鸣儿的惊呼声,利牙抬眼看去,只见一道略微泛青的液体附着引灵木内层,沁人心脾的植物香迎面扑来。疲乏的身躯舒缓许多,缠绕周身的灵气越发亲和,紧贴融入皮肤。 鸣儿一把抓住利牙探出的手掌,道“可不能这么取。” 从挎包中取出品质略低的玉瓶,借着瓶口将稀少的落灵浆装入。阳光之下,泛青的液体晃动,浓郁的雾气蒸腾而出,被玉塞压盖。 两人相视一笑,乘着白狼朝山下奔腾。流淌的溪水张开晶莹剔透的霜花,缓慢旋转,白狼四肢轻踏,稳妥的朝谷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34章 失败 春季的天气时常多变,清晨还是金乌高升,不过半个时辰便是乌云密布。闪电在翻滚的云层中闪烁,雷鸣声响彻天空,黄豆大的雨点倾斜而下。平静的溪面砸开无数水花,水波荡漾间,清澈见底的溪流被泥水替代。 利牙与两兽蹲坐在屋檐下,仰望着连串的水珠,无聊的叹口气,动作中难掩默契。 “呵……” 一道笑声拉回他们的视线,只见原本津津有味看着手中半旧书籍的女孩瞅着他们笑,弯弯的眉眼好似天空未满的月芽,煞是好看。 “这雨很快就停了,别心急。”见他们眼中皆带烦躁之色,鸣儿便柔声劝道。 利牙皱皱眉头,周身陷入潮湿的空气,令他坐立不安,经脉中灵武之气仿佛受到压制变得缓慢,撇着嘴道,“要是不会下雨多好。” “有空想这个,不如多认字如何?” 一本书轻拍在利牙脑袋,一个哆嗦书本划过打乱他粗糙的头发,一脸嫌弃道,“我才不看遭罪的东西。” 虎族自古以来便是独居,传承自然与其余兽族略有不同,一则依靠血脉继承,二则依靠父辈教导,若是两者皆不具备,又有一定实力才可回归本族接受传承。 兽族以兽语为主,又自恃其高,对人族的文化不屑一顾,自然不会降低身份学习人族文字。 利牙自生长在自己父亲身边学习兽语,对人族文化简直一窍不通,老人在的时候,为了逗他倒是会拒着他学习,老人一走,连鸣儿都劝不动。 鸣儿刚想说话,窗外的雨点逐渐变,门外三头犹如脱缰的野马,轻盈的脚步掠过地面留下的浅坑,掀起的水珠在青草间滑落。 天空密布的乌云逐渐退散,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倾泻而下,青草被涨起的溪水挡去半截,与浑浊的溪水相称。 一人越身落入仅留巴掌大的石面,衣角带起的水珠在溪面点出圈圈波纹,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在半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随后一道白色身影越落,正巧砸在那人身上,白狼淡定抖擞杂乱的毛发,冰蓝色的眼睛瞥了一眼,前蹄刚抬起,一个银灰物体擦过。 空空毛发上沾着湿漉的泥土,圆圆的眼睛略带幽怨之色望着偏过头去的白。 利牙脸色涨红,恶狠狠的盯着站在他身上耀武扬威的白狼,内脏挤压的不适感令其动动身,并顺势反手一抓。 白狼警觉的紧,见少年伸手探来,眼睛中一丝狡猾之色闪过,一蹄子踩在利牙伸来的手掌上。 手掌传来的痛感令其倒抽一口气,略宽的衣服无风自鼓,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拳头包裹的火焰灼烧空气中掺杂的灵气。 炙热的拳头扫来的那刻,流动的空气中仿佛凝固,与被阳光驱散的凉意不同,那是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半透明的霜花倾泻而下,令一旁的空空略微抖擞了身子,抬头便见拳头附着的红光受寒气压制愈发艳丽。红光一向霸道,容不得对它猖狂的存在,见寒气压迫而来,骤然升起,两厢冷热交替之间,沉寂不久的溪面又一次泛起波澜。 对岸一人一兽只要打起架来便无人能入他们眼中,鸣儿只好坐在对岸观看。见利牙的攻势虽迅猛难挡,短时间内的确令人近不了身,但时间一长弊端自会显现。自老人离开,利牙似乎也遇到瓶颈,两年多的时间一直停留九星巅峰武徒阶段,迟迟未能跨过。为此,鸣儿着实头疼了好一阵,但鸣儿并非老人,依然无计可施。 利牙后劲不足,灵武之气在不断消耗的同时,溃败之状逐渐显现出来。气海之中不断盘旋的红光略显萎靡,经脉中仅剩的灵武之气不断向手臂游动,附于手臂上不如初显那般艳色。空气中弥漫的寒气不断上升,青草尖凝结的露珠停留在滴落的前一秒。 一道白光忽显,平坦的地面一簇簇利刺骤然升起,直逼利牙而去,阳光洒落照射在尖端,展现令人不寒而栗的锐利。 利牙被迫节节败退,手中红光擦出火星随风摇曳,似乎稍有不慎便会熄灭。经脉中灵武之气逐渐枯竭,利牙抬头望了一眼轻松的白,拳头紧握,附着于皮肤上的灼热瞬间吸入体内,赤手空拳砸在紧逼而来的冰锥之上。 “叮……” 这一击犹如击在铜墙铁壁般,声音短暂在山谷中萦绕数遍。 正当白狼打算处乘胜追击之时,一道急促的求饶声响起,“停停停,我不打了。” 话音刚落,半空飘落的雪花骤然停止,消融直至殆尽。寒气悄然散去,排斥的舒适潮湿感重新包裹而来。 利牙动了动僵硬的手臂,经脉中稀少的灵武之气受到侵蚀寒气的阻隔,游动的速度愈发缓慢,不断蚕食脆弱脉壁,细的血管中流淌的血液凝结,手臂中入如针扎的刺痛感不断延伸,竟使利牙半个身子都移动不了。气海中萎靡的红光似乎尊严受到挑衅,弥漫的薄雾开始扭曲,光芒摇曳分生出一簇随时可能熄灭的星尾,擦出火星窜入经脉中。看似温和的火星涌入经脉的那刻,顿时化作凶残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吸尽难缠的寒气。 见利牙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看着十分痛苦,空空便鼓着腮帮子撞向白。 空空是利牙带大,关系如父如子,见利牙受欺负自然是不情愿的。肥硕的身躯说不出的矫健,轻易躲过白狼挥来的利爪,一溜烟窜上脖子作威作福。 白狼尊严岂是这魔音鼠能惹的,狼头稍稍一甩,在温热的空气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肥硕的身躯准确落入溪水,砸出不的水花。 与此同时,利牙周身灵气汇聚,体内涌现的火星触及灵气燃烧起来,一片火红色如同流淌的血液般,将利牙的身躯包裹,肉眼可见的大量灵气向利牙汇聚而来。 对岸的鸣儿立即起身望着那团汇聚为一团的红光,空气中不寻常的高温灼烧扭曲,额头上细汗直冒,却影响不了鸣儿的喜悦之色。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鸣儿想的顺利,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利牙的体内的灵武之气达到饱和状态,汇聚的灵气戛然而止,弥漫的灵气缓缓归回原地。 利牙呆愣了片刻,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道“又失败了?” 两年来,虽说进阶的机会极少,但并非没有,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武者之境对他来说,似乎成了怎么也跨越不了屏障,压在心头的石头越来越重,令他喘不过气。连白也从高阶越过巅峰,若是他一直停留在此处,如何帮鸣儿寻找爷爷,又如何寻找父亲呢? 正当利牙愣神时,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掌附在利牙手上,抬头正巧对上一双令人移不开星眸,心中慌乱的心情奇迹般停止。 “没关系,下次一定可以的。”鸣儿的声音夹杂安抚道。 利牙沉寂片刻,道“不可能成功的。” 利牙的眼睛中带着无比的认真,令正想开口的鸣儿不知如何开口才好,沉默的空间令刚爬起来的空空斜眼看起,却被白一尾部扫回水中。 “除非……” 鸣儿不知所措之时,耳边传来利牙模糊不清的喃喃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嗖的一声,人已向谷口窜去。鸣儿皱眉沉思了半秒,实在放心不下跟上前去。 水中的空空因为毛发沾水,身形笨重,好不容易狗刨式的回到岸边,还没歇够便被白叼着,毛发在景物的不断后退中凌乱。 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树叶沾上的雨水还未干透,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息,鸟兽刚从树洞中探出头来,便被树枝颤动缩了回去,明亮的眼睛在略暗的动中转动,五官全开,警戒之中夹杂慌乱,只听见树叶飒飒作响,便迅速躲进黑暗处。 林中,一道焦急的呼声响起,“利牙,你…等等,……利牙。” 可前方之人像是没听到般,一个劲的往深林内部而去。 “白。” 一道惊呼声响起,白色身影携带风儿从鸣儿头上越过,它踏过树梢,越到利牙身前。哪知利牙身形一偏,躲过白的阻拦,头也不回的往没泊深处而去,那里是强者荟萃之处,一个他们还没有实力踏足的地方。 窝在白身上的空空一阵头晕目眩,半空越下的失重感紧揪着它的心脏,脑袋在柔软的毛发间蹭了蹭,低头便见熟悉的身影被压在下方。 “放开我…放开…”被压制的利牙挣扎着,大声向压在自己身上的白喊道,心有不甘的同时,对自己实力不足感到无力。 “利牙,你冷静点。”鸣儿拉着利牙挣扎的手臂,道。 利牙略带红色的眼睛聚焦在鸣儿的脸上,又咬牙偏过头去。 见利牙安静下来,白踩在利牙背上的蹄子收回,叼着正打算凑热闹的空空,卧爬在干燥的一处。 利牙看着鸣儿手中从他头上取下的枯枝,缓缓开口,“鸣儿,我是半兽,兽族和人族生下的混血。” 鸣儿动作一顿,轻松道,“嗯,我知道。” “我父亲说过,半兽有着天生而来的缺陷,而个体不同,缺陷也不同。我的缺陷是不是…永远停留在武徒之境?” 鸣儿看着利牙眼睛流溢出的失落,道,“不是。” 利牙猛然抬头看着那双淡定自如的眼睛,耳边响起的熟悉声音,“爷爷也说过半兽在继承兽族强大体魄与力量的同时,也继承了两族血脉融合的缺陷……可爷爷还说过,半兽的缺陷是可以填补的。” 鸣儿的手掌拉着利牙,莞尔道,“不管你的缺陷有多大,人界地广物博,炼药师不在少数,总有人,总有灵药可以治好你的缺陷,即使离开人界也在所不惜。” 沉寂片刻,利牙露出笑容,与第一次相比正常许多的笑容。林子中难得安逸,没有妖兽呼吼声,微风卷动悬挂在树梢上的藤蔓,相连的树冠掀起一角,闭着眼睛突然睁眼看向天空。 湛蓝色的天空还残留未褪的乌云,阳光穿过缝隙倾洒下的光柱异常耀眼,透过无数的光柱,一对赤红色的火焰悬挂于乌云之下,如同一只巨兽展翅高飞时,睁开的眼睛,带着令人难以忘怀的光芒。空气中传来的并不清晰的银铃声,向鸣儿未及的没泊深处而去。 “那个地方……” 鸣儿正愣神,被身旁的利牙惊醒,顺着利牙的视线望去,深处位于乌云之下,阳光未触及之处,薄雾弥漫,见那片深沉的绿意掩盖得若隐若现。瞧不出异样,鸣儿询问道,“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利牙顿了顿,道,“三大王座之一的栖息地,也是我从生活的地方。” …… “利牙,你慢点。”没泊深处鲜有人烟,荆棘与杂草丛生,前行越发困难,偶尔碰上妖兽走出的路线,留下的巨大脚印还带着新鲜的泥土,令鸣儿心惊不已。 鸣儿体内柔和的灵武之气顺着经脉涌现腿部,微风卷起裤脚,颤动的树梢突然静止,离开不过几厘米的脚尖迅速爆射而出。束于头上的发带迎风飘荡,伸手一探。 利牙被鸣儿伸手一拉,身形倒退,差点从树梢栽下,利牙转头看着抿嘴的鸣儿,语气严肃道,“接下来的地方,是白都没办法保全我们的地方,鸣儿你先回山谷,等我回去。” “不行,这里的妖兽都是三阶以上的。你不能在深入了。我们先回去山谷,再另做打算。”鸣儿神色焦急,紧拽着利牙的手臂不放。 利牙突然变得淡定道,“鸣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死皮赖脸的跟着你们吗?” 鸣儿一愣,曾听爷爷说过利牙是被妖兽追杀,才不得已跟着他们。 “我父亲身为王座,自然收集了不少好东西,父亲突然离去,使得林子里的妖兽蠢蠢欲动。乘着各方势力争夺,我才侥幸躲过一劫。也多亏遇到你和爷爷,我才没有被找到…”利牙眼睛中流露庆幸之色,若是当初他没有跟着老人,如今只怕成为林子的一抔黄土。“四年来,我没有忘记要找父亲,却忘记了那个地方。……鸣儿,我必须去,那里有帮助我跨入武者之境的东西。” 利牙决然的语气令鸣儿一愣,他想要变强大的心情,从他日常的刻苦中便能看出一二,爷爷总说利牙的性子像极了野兽,没泊到底是关不住不愿止步的他,若是强行压下,就相当于将他的磨利的牙齿拔去,抹去他的锐气。獠牙全无的半兽无法自保,如何能在险恶的世道生活? 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打下一层阴影,鸣儿抬头,眼睛自然的弯成月牙状,语气略带轻松道,“那就一起去,有什么事就一起承受。” 利牙望着眼前笑容如春日盛开的花朵般的鸣儿,四周的环境变得模糊不清。 扒在树梢上的空空看着被阳光斑驳包裹的两人,两人相连的手臂如同生长在土壤中盘根错节的根部,懵懂的它实在看不懂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便转头看向白,结果一蹄子过来将其压下。力道不过是恰巧压制身躯,空空夸张的吱哇乱叫,短的四肢在白蹄之下挥舞,成功引起两人注意。利牙瞥了一眼没出息的空空,发出一道哼声便偏过头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35章 震天雷暴虎 温度随着时间的升高,薄雾逐渐散去,常年隐藏在云雾之中的山峰逐渐显露出来,略带白色的岩石在葱郁的绿意中若隐若现。遥望山峰之下,山壁露出天然形成的山洞,棱角被常年风吹雨淋磨圆,凝视漆黑良久,一阵眩晕来袭,意识内犹如蜜蜂蛰了般的疼痛,清明间一双带着冷漠,铜铃般大的眼睛直视,仿佛只要它一张口便能将其吞入腹中。 树丛茂密生长形成的绿幕是天然的屏障,利牙两人趴在地面,大气也不该喘。鸣儿扯了扯正愣神的利牙,示意他看洞前。 利牙偏头看去,只见一对长相相似的鸟兽站立一片,它们身披柔顺光滑的赤色羽毛,头上顶着的倒钩羽毛下空气中摇曳,时而窜出一道燃烧的火焰。虽知来没泊深处的人实力不差,但拿两只一阶巅峰赤云鸟拉车,算得上是财大气粗。 赤云鸟算不上什么桀骜不驯的妖兽,却出了名的难以饲养,对食物极其挑剔,不是活物一概不入口。日行速度稍快其余飞行兽,血脉中又存留凤凰的血脉,在挑剔的贵族之中极受欢迎。一时间赤云鸟的幼兽成了热门,在拍卖会上纯种赤云鸟蛋更是炒出千万金币的价格。 这对赤云鸟颜色纯正,血脉定然不差,羽毛柔顺光滑,肉眼便能瞧出赤云鸟养的不错。 赤云鸟身上挂着锁链连着车厢的一端,银铃在风中吟唱悦耳的歌谣,掀起的幕布露出淡绿色的布料。 空间沉寂下来,鸟鸣之声消失的无影无踪,走兽似乎躲进更为隐秘的地方,微风卷动稀疏的青草,将巨大的脚印显露出来。地面忽然颤动,半硬的石块像是受惊般,跳动了数下,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突兀出现漆黑之中。 阳光穿过已经薄不可计的薄雾之中照射在黑色身影上,雄壮的四肢稳如泰山屹立,宽厚的背部弓着勾勒完美曲线。脸部看似毫无表情,却因夹杂紫色的毛发显得有些狰狞。它淡定的扫过眼前的马车,细长的尾部犹如灵活的鞭子,破风声四起。 獠牙相磕放出的声音在飒飒作响的树叶声中并不明显,低沉声中夹杂烦躁响起,“人族,你来此只是为了看风景而来?” 一道极为动听的女声,犹如冰山中盛开的冰莲,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道,“自然不是。” 马车中的女子眼睛闪过了然之色,听闻震天雷暴虎性子急躁,果真如此,不过在这洞口待上片刻,自己便耐不住性子跑出来。 “这声音?”声音入耳,令鸣儿心生熟悉,却又想了许久都未想起。 趴在地面的利牙望着眼前的震天雷暴虎眼睛之中立即闪过凶狠的红光。四年前就是这只震天雷暴虎率先闯入洞穴,他的嗅觉还烙印着那耶的血腥味,浓稠的让人恶心。 “为何而来?”震天雷暴虎的语气中夹杂不耐。 “此番前来只想向你换一物。” 震天雷暴虎的眼睛微眯,迟迟未开口,似乎想透过尚带厚重感幕布看清来人的模样,“何物?” “一瓶血池中的血水。” 女子平淡无奇的语气像是投入湖中的一块石头,宁静的林间蔓延骇人的杀意,树枝疯狂颤动发出的沙沙声与银铃交织形成不一样的曲调。 “人族……你可知道你说什么?”震天雷暴虎的语气中难掩怒意,硕大的眼睛闪过一丝电光。 女子发出一丝冰冷的笑声,“自是知晓。” 挥舞的尾部停止,又是大力挥扫,破风声响彻林子,“啪”的一声,一棵树木剧烈晃动,树叶纷纷脱离坠落,布满凹痕的树皮出现细纹,随着细纹不断扩张遍布整棵树干,坠落的树叶晃晃悠悠贴近树梢滑落,那瞬间树木崩裂,细碎的木屑掩盖视线,一股天然的木香飘荡开。“既然知晓,还如此大胆,果然是愚蠢的人族。” “血池是上一任虎王所配,你借着这血池从四阶跨入五阶。据我所知,血池对五阶以上的兽族已无多大效果,何不以物换物?”震天雷暴虎爆出的杀意似乎没有影响女子,她的语气依然是恒古不变的冷淡。 “血池……上一任虎王?”鸣儿喃喃自语,抬头看向正注视着山洞情况的利牙。 血池是虎族的传统,拥有远古血脉的虎族在成家之时便会着手准备,大量收集灵药,融汇妖兽的血液,每隔半年加入自身精血,直到幼兽出生便将其放入血池中缓慢吸食血池的营养,增强根骨。经过血池洗礼的幼兽,比普通的幼兽身体更为强悍,未入一阶便能与一星武者一比高下。 “血池是我震天雷暴虎的东西,就算对我毫无功效,我也不会与区区人族交换。”震天雷暴虎发出一道呲声,不屑道。 “何不听我以何物交换再做打算呢?”听闻震天雷暴虎的拒绝,女子并无惊讶之色,似乎早已知晓般。 “半截缚雷木。” 震天雷暴虎转身,半身已然陷入漆黑中时,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令它脚下一顿。 缚雷木生长沼泽地,原身本是枯木,因为沼泽地的特殊环境,雷电时常坠落砸在枯木上,雷电是自然界最为霸道的力量,排除异己,将枯木之中的死气驱除,死气沉沉之中衍生一缕生机,经常年累月的吸食,内部每一处每一寸都蕴含天然的雷力。对雷属性的震天雷暴虎来说,是极好的补品。 “半截缚雷木与你交换已经被你吸食过的血池,这并不亏。”见震天雷暴虎已有犹豫之态,女子又是添了一把火。 过了良久,震天雷暴虎偏头,眼神之中略带犹豫不决,女子并不着急,安静端坐在马车内,等待它的决断。 阳光倾洒下来,薄雾带来的潮湿感在长时间消磨中消失,沉思的震天雷暴虎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眼神中流溢的贪婪之色令女子起了戒备心。 “不如那半截直接交于我。” 话音刚落,震天雷暴虎前身微微匍匐,以作攻势,赤云鸟张开展翅,火焰不安缭绕,利爪在地面滑出痕迹,似乎想将马车拉上天空。 “呲呲”声响起,只见震天雷暴虎越身而起,刺眼的雷电在起身的那刻突现,接触的地面刚冒头的青草瞬间灼烧一块黑色。空气之中弥漫焦黑的味道,银铃奏起急促的声音。 犹如暴雨天气响起的雷鸣突现,雷光似一条灵活暴躁的龙轻松穿过慌乱的赤云鸟,砸在悬挂银铃的顶棚上。 紫色的雷光即将触及顶棚的那刻,骤然停止,蒸腾的寒气上涌。两者交锋间,迫人的威压从中传荡开。 深林之中正在觅食的妖兽突然抬头,连片的树冠无风自动,飒飒之色携带骇人的威严弥漫,妖兽眼神流露惊恐之色,头也不回快速窜逃而去。 威压到底有多强,在场之人最是知晓,趴在地面的两人额头汗水如雨下,灵魂之力还未破出体外便被击得溃不成军,身体犹如一块巨石压住,五脏六腑似乎挤压的错位般,令人喘不过气。意识在威压不断张开的同时涣散,鲜血从口鼻溢出,着实恐怖。 意识随着血流涣散,手掌陷入泥土中,暴起的青筋如同缠绕树干上的青藤,不断勒紧缠绕。 利牙抓紧鸣儿的手掌,心中已然有后悔之色,若是不让鸣儿一道,此时她也不会陪他一起死在此处,眼睛中闪过不甘,面色狰狞的可怕。 匍匐一旁的白压着已经昏厥的空空,眼睛瞥了一眼已经撑不住的两人,眼神中流露焦急之色,却无计可施。突然脖子下方一阵灼烧,渗入皮肤传来阵阵刺痛感,白条件反射般将其拨出。一块并不规则的石头在草坪上滚了几圈,一缕阳光碰巧洒落在石头上,平淡无奇的石头顿时间变成一块红石,犹如常年浸泡与血液中颜色,仔细瞧去,一道异样的光芒闪过。无形的力量在光芒的闪现间将树丛下的生物团团包裹。 那力量十分温和,毫无波澜的穿过空气,似一团带着温热的水流将他们团住,意识沉浸于水流中顺着流淌速度沉浮,内脏因为威压裂开的细纹在力量的包裹愈合,压迫力在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利牙身体超越普通人在力量包裹而来那刻,意识突然惊醒,涣散的视线逐渐清明,转头看向手掌冰凉的主人。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留下阴影,脸上沾染未凝固的血液,呼吸平滑好似睡着般,利牙见状立即松了口气。若是鸣儿出事,即使他找到爷爷,怕是也没脸见他。 银铃急促响起,遮盖严实的幕布掀起,一道淡绿色的身影越出,携带大量寒气与噼啪直响的雷光相撞,顿时风云惊变,天空上残留的乌云顿时退去,巨响响彻天空,弥漫与峰顶的云雾散去,显露一片雪白。 震天雷暴虎望着眼前用一块丝绸遮掩面容的女子,眼神中不在再存有轻敌之色,与其交手数招,自己半点上风都不占,看来这人族并无想象中那边好对付。 “震天雷暴虎不要太过分,我诚心以物换物,你不答应也就算了,还妄想缚雷木?”女子声音以往常一样,但周身的温度冷了几分。撞击坠落的碎石在落下的那刻冻成冰块,阳光在逝去的云层倾洒,流光四溢间石头忽然碎裂成粉末散落在青草中。 “血池之中蕴含我虎族精血,岂是人族可指染的?”震天雷暴虎发出一阵冷笑。 女子眼神闪过寒光闪过,杀意缠绕于周身,淡绿色的衣角被狂风搅动。半截皓腕露出衣袖,寒气弥漫一种一柄锋芒毕露的长剑突现。附近的树木顿时萎靡,颜色也不如方才那边葱郁。原来平静的灵气犹如开水般沸腾,树木在飓风中撕扯,一股惊人的寒气朝一处袭来。 剩余不多的水汽凝结,空气中干燥的寒气令人难受的紧,几道冰锥充斥杀机夹杂周围的灵气向震天雷暴虎冲去。 震天雷暴虎浑身一震,体内的血液沸腾,经脉中充斥的肆虐灵武之气涌现,形成耀眼的紫色闪电与冰锥撞击。 荡开的余波颤动地面,碎裂的晶莹碎块如同雨天密集落下,空气中的寒气被温热的水汽冲散。落在地面的碎块像极了打磨后的钻石,黄色的地面一层薄霜缓缓弥漫开,生机勃勃的青草瞬间变成标本,在明媚的阳光下不断上升的寒气清晰可见。 震天雷暴虎甩动尾部,宽大的蹄子一搓,薄霜立即与泥土融合,脚掌传来的刺刺寒气在涌入体内的那刻被暴虐的灵武之气磨灭,眼神带着嘲讽笑意看向女子。 面上的轻纱被微风掀起露出半张脸,如葱白的纤长指尖淡然自若在锋利的剑刃扫过,散开的三千青丝掺杂雪白,眼睛散过一丝蓝光,一道刺眼的剑花直逼震天雷暴虎的命门而去。 震天雷暴虎汗毛直竖,正想越身离去,哪知蒸腾的寒气缠绕四肢,竟使得它无法动弹,迎面而来的杀机令它瞪大眼睛,身躯一歪,虚实难分的剑影贴皮落下,皮肤泛起鸡皮疙瘩的同时,一股灼烧的疼痛感直冲头皮。 震天雷暴虎偏头看去,本该布满毛发的背部露出血肉,被一层霜花覆盖凛冽的寒气涌入细胞,冻结皮肤下细的血管,流淌的血液凝结令它的身躯僵硬。震天雷暴虎布满雷光的眼睛顿时变成血红,肆虐的杀意蚕食仅剩的理智。 包裹着闪电的尾部重重砸在地面,白霜四溅,大地龟裂的痕迹蔓延开来。 头顶的树丛飒飒颤动,受余波冲断的树枝砸落,利牙瞪大眼睛将昏睡的鸣儿拥入怀中。 赤云鸟不安的,张开翅膀上附着的火焰大肆燃烧周围灵气,赤色的火焰大作,狂风席卷,随着锁链拖地的痕迹马车离地。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贴地而来,分裂数道将马车团团包裹,赤云鸟歇斯底里的叫唤。 女子皱眉,剑刃挥舞,重重剑影扫过,捆绑于赤云鸟身上的锁链应声断裂,争相飞逃而去。银铃声戛然而止,晃动的马车爆裂开。裂片四射在坚硬岩石上留下白痕,不少深深陷入泥土。 震天雷暴虎见女子分神,眼神显露阴森杀意,嘴角微张,一道严密包裹闪电的光柱释放。 待女子注意到时已经为时已晚,背部撞击上光柱,浑身麻痹般,内脏错位不适的感觉令血气翻涌,身躯撞入深林中,扬起的灰尘将那道曼妙身姿掩盖。 赤云鸟扑扇着翅膀,灼热的飓风冲向震天雷暴虎,似乎想阻止它前行,但一阶巅峰终归赢不了五阶妖兽,不过一个照面,便将两只赤云鸟的合力打散。 翅膀的火焰在茂密的深林中大肆作怪,带着水汽的树在火焰燃烧间爆出噼啪响声。雷光闪现间,震天雷暴虎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处。 “乘现在。”鸣儿略带虚弱的声音响起,惊醒正看得入迷的利牙。 “可是你……” “快走,不然被震天雷暴虎发现,我们就真的死定了。”鸣儿的话还未说完,便拉起利牙朝漆黑的山洞跑去。 身后气势汹汹的火焰冲天而起,犹如一条巨型的火龙,想将着这万里延绵的山脉吞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36章 血池 漆黑的洞穴中保持着应有的潮湿,却并没有到令人不适的地步。空气中弥漫的气息与阴极赤练蛇的腥味不同,是虎族独特的气味,其中还掺杂少许烧焦的气息,仔细闻去似乎还有点血腥味。 越入深处,通道逐渐变大,壁面上镶嵌着发光的晶石,将洞穴内部照亮,壁顶潮湿长满常年累月形成的钟乳石,水珠时而滴落砸在地面凹处,形成不的水坑。靠近壁面残留灼烧的痕迹,下方放置一块利牙身高大的巨石。 鸣儿好奇的四处观望,这里与普通山洞相比最大的区别不过是大了几倍,巨石的下方密布细抓痕,手掌触及还能摸出并不明显的粗糙,这般的抓痕只有利牙能抓出来,鸣儿转头看向已经走向阴暗处的利牙,立即跟了上去。 利牙常年生活洞穴之中,可以说这里的每一处都非常熟悉。凹凸不平的地面他走得平稳,一个转身隐入黑暗之中。 血池隐藏黑暗的拐角,那是一个人工凿成的山洞,潮湿的空气中与逐渐浓郁的血腥味交织,令闻者不适的掩鼻。一片血红着染壁面,温热的手掌触及不过数秒,血水便顺着掌纹滴落。 一潭血池如沸腾的开水,不断冒出血泡,血泡崩裂的那刻一道精纯的能量上涌。灵魂之力出体,准确的抓住空气中的那缕力量,缓慢引导它纳入经脉之中。原本过度使用疾风步导致灵武之气枯竭的的经脉,快速撕扯将其吸收。鸣儿惊讶睁眼,不过吸收了一缕能量,体内的灵武之气便恢复了三分之一,怪不得震天雷暴虎能通过吸收血池,坐稳宝座。可血池的力量太过庞大,普通人若是进去,只会被精纯的力量撑爆肉体。但对于兽族来说,却是强化肉体的良药。 利牙紧盯眼前不断冒泡的血池,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明之意,身躯进入血池。浓稠的血液不断涌来,在体温的作用下形成血痂,将利牙捆绑。 利牙身体顿时一僵,过了几秒才缓缓放松下来。那刻起精纯的力量似乎寻找到存储器般疯狂涌入利牙的身躯。经过练拳强化的经脉轻而易举的承受磅礴力量的挤撑,从而使利牙的吸收灵力的速度比常人快上一倍。气海中旋转的火焰比往日更为活跃,分裂的火焰窜入经脉,一路灼烧而去,顺着张开的细胞窜出大量的火焰,在沸腾的血池中蔓延。 略的空间温度直线上升,弥漫的血气肉眼可见的燃烧消失,堆积于血池一旁的骸骨显露鸣儿眼中。那是被放光血液的枯骸,干枯的皮肤包裹的身躯还停留在死前痛苦的那刻。鸣儿心避开空气中的火焰,望着紧闭双眼,仅留一个脑袋露出血水利牙,流露担心之色,便戒备看向与外洞相连的洞口。 燃烧的火焰乖觉的盘旋于他周围,印红带着细汗的脸庞。身体并非填不饱的无底洞,终是有极限的,已转化的灵武之气已经达到饱和状态。 利牙不甘,若是错过此次机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震天雷暴虎离开洞穴。利牙沉思片刻,灵魂之力引导灵武之气化作一条灵活的长蛇,在细胞中游走,细胞吸收力量得以强化,使得原本便比常人强壮的身躯更加强悍。 少年的身躯即使有无限潜力,到底比不得成人身体那般有容量,细胞承受不住力量,不满的的叫嚣。浸泡在血水中的皮肤裂开细痕,血珠不断冒出与池里的血液融合。 附着在血池中的火焰被大力撕开,原本冒泡的血池愈发猖獗,如同倒入滚油里的水般炸开。方才还是脸色红润的利牙顿时苍白,身躯痛苦的颤抖。 利牙慌慌忙忙的控制灵魂之力,想将剩余的灵武之气扯回。可灵武之气却不满他挥之来去的命令,一个劲的往里钻。正当利牙以为承受不住之时,挂在脖子上的时候展现阳光下才能突现的特征,一股奇异的力量钻入体内,把顽固的灵武之气拉了出来。 开关开启便怎么也关不上,吸食了利牙体内的灵武之气,石头开始饥饿难耐,觊觎血池中的精纯的力量,犹如打开了巨型的吸尘器般,将周围的力量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火焰突然停止蔓延的攻势,向中心汇聚,形成旋风状,夹带空气中残留的血气涌入利牙的体内。血池裂开缝隙,将利牙端坐的空气暴露空气之中。待空气中血气消失殆尽,紧闭的双眼睁开,一道血红闪过,血水翻涌掩盖而来。 这块石头是利牙最初所带之物,因为深受白喜欢,便被白夺了去,一人一兽经常为此打得不可开交。白一身雪白,进洞实在不合适,只好将其留在外面,白虽不愿意也只好照做,却将保住他们性命的石头交还给利牙。多亏有这块石头,又一次拯救了莽撞的利牙。 与此同时,外洞出现动静,一缕幽香在流通的洞穴之中蔓延。女子手中紧握的剑刃上还沾染新鲜血液,血液滴落间眉间一股磅礴的灵魂之力不留半点缝隙的铺盖而来。 鸣儿紧皱眉头,看了一眼利牙的背影,咬咬牙,手指打出结印,灵魂之力喷涌而出,即将与那道更为磅礴的力量相撞之时,一只手掌将她拖了浓稠的血池之中。 精纯的力量自是没有遗漏新的容器,奔腾的涌入鸣儿的身体。鸣儿不是利牙,没有兽族那边强壮的体魄,无法大量吸收这股力量,身体超负荷吸收便会爆体而亡。 体内传来的膨胀感,不停扭动,想要挣脱紧抓在手臂上的力量。那力量自然不会让她轻易挣脱,拉着她继续往下游去,浓郁的血液遮掩鸣儿的视线,意识在不断下沉中模糊。突然一股吸力通过那手臂传来,将在鸣儿体内肆虐的力量吸走…… “鸣儿,你醒醒……鸣儿。”利牙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鸣儿骤然惊醒,涣散的视线在顶部转了一圈,落在利牙沾染水渍的脸上。 “咳咳……利牙。” 虚弱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并不明显,但足以让听觉灵敏的利牙听到,他僵硬的身躯顿时跌坐在地。 鸣儿的眼睛扫视一番,这又是一个不同的洞穴。空气中弥漫的不是浓郁刺鼻的血腥味,而是清新的水汽。附着水珠使得壁面光滑,发着荧光的青苔铺盖,照亮泛起层层波纹的水面。 “这里是哪里?”鸣儿看了半天未见那谭血池,动了动身躯,疼痛感直冲脑海令她身形一僵。 “血池的下方。” 鸣儿低头,水波粼粼的潭水清澈见底,一块碗口大的血珠犹如滴落在银盘上的血珠,不停滑动。照利牙的说法两处应该是相连,却又互不影响,着实怪异。 利牙似乎对此处也不是特别熟悉,四处观望,看到一处愣住。鸣儿凑前看去,更是瞪大了眼睛。 只见山洞一处,堆积着少数药材,一股浓厚的药香蒸蒸而上,气味之中隐约掺杂一股腐臭。 “这些都是药材?”鸣儿为了确定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开口问道。 “嗯。”利牙捡起一棵已有腐烂的知腐草,又嫌弃的丢在一旁。翻找了半刻,才得出一个结论。“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药材罢了,更有价值早已投入血池中了。” 鸣儿拿着缺失了药力的二品灵药的手一僵,嘴角抽了抽。不入流的药材?这里放着的大多都是一二品的药材,虽保存不当失了些药力,但放到外界也是妥妥的一笔财富,利牙却说是不入流的药材。 鸣儿后又转念想到,利牙父亲稳坐三大宝座,自是妖兽进贡药材。这里只放一二品的药材,便说明这是他看不上的,其余更为高品的药材怕是被丢入血池之中。鸣儿此时才想起,涌入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中还夹杂着一丝药力。 “放在这里也是浪费,我们不如带走吧。”血池下方的洞穴极少人知晓,药材放在此处也是不断腐烂中化作泥土,不如带走,日后与鸣儿离开没泊做些准备。 鸣儿点了点头,靠近才发现药堆竟然与同他们身高,顿时头疼不已,若是少量还能拾掇,这么一堆怕是三四趟也搬不完。 “用这个。”话音刚落,鸣儿便瞧着利牙抛着一枚戒指走来。那枚戒指上镶嵌的晶石呈白色,是空间戒指中最为低阶的。 类似的戒指,鸣儿倒是从爷爷的身上看到数回,大多数是老人睡着时,毫无防备从衣服里滑出。 “这……你哪来的?”鸣儿看看利牙手中的戒指,又看了看利牙身后疑惑道。 利牙挑眉示意,道,“那里捡的,多半是我父亲从人族手上抢来玩了几天,丢在此处。” 鸣儿接过戒指,开口教育道,“利牙,在我面前就算了,在别人面前,可别说什么人族,若是你的身份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了。”利牙自然明白鸣儿是对自己好,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血池那头…… 女子的身躯融入黑暗,手掌在半空挥动,一颗夜明珠的光芒照亮此处,凸状奇异的石头显露女子眼中。女子瞧了半天,都未瞧出端倪,绣眉紧皱。扫荡整个山洞,只有过此处灵魂之力才有些异动。隐约的血腥味从此处透出,毫无疑问这里便是血池所在之处。 手掌缓慢贴近,竟然没有触碰到冰冷的石壁,女子面纱遮掩的面容露出一丝笑容,原来如此,毫不犹豫抬脚穿过石壁。 浓郁的血腥味令女子掩鼻,瞧见血池那刻,女子眼睛闪过一丝喜色。手掌拂过套在手指上的镶嵌蓝色钻石的戒指,一瓶洁白无瑕的玉瓶出现在手中。玉瓶在冒泡的血池中一扫而过,溅起的水花将周围的血泡砸散。 女子正带着半瓶血水准备离开时,突然停住脚步,眉间的灵魂之力游动,一寸寸扫荡粘稠的血液。终是未能发现什么,只好转身离去,前脚踏出的那刻,眼睛又是扫了一回。 “可算是收完了。”鸣儿伸了伸酸疼的腰,眼前成堆的药材消失,地面仅剩的不过是已经腐烂,不能用的药材。鸣儿挥了挥戒指道,“若是出谷,我们也算是有家底的人了。” “嗯,也多亏震天雷暴虎被血池迷了眼,瞧不见此处。虽然这里的药材品级低,但碰到它那个只会糟蹋的蠢货,只怕这点药材都不会剩下。” 这倒不是说震天雷暴虎什么也不放过,而是它的脾气是妖兽出了名的坏,这火是一点就着,什么药材放在它身边,都会被雷电炸成粉末。 水光在壁面拓下数道流光,水面浮动间,流光也跟着山洞,利牙看着潭水中那红色血珠平稳晃动,开口道,“鸣儿,该走了。” “好。” 刚要抬脚,便见这青苔荧光照射不到的一处,堆积着几株已经腐烂的草药,一块类似衣角的轮廓。鸣儿好奇,凑上前去。 利牙见鸣儿半天没有动静,便抬头望去,只见她瘦的身躯正对阴暗处,手臂不停晃动。 视线一片漆黑,鸣儿并未瞧清,入手的一块沾着泥土,却依稀能够摸出布料的触感。手指在湿漉的泥土拨了拨,轻轻一拔,布料便离地而起。 “这是什么?”利牙凑近问道。 荧光十分微弱,看不清布料原状。鸣儿只好动用灵魂之力,奇怪的是,灵魂之力触及布料的那刻竟如同消失一般,鸣儿与利牙对视一眼,皆是瞧见对方眼中的异光。 鸣儿更是诧异,本以为布料的下方埋着一块骸骨,不想只是一角布料,还是如此其他的布料。虽不知有何用,但能使灵魂之力消失的布料,绝对不简单。 “走吧。”在山洞中瞧不出什么,外头还有震天雷暴虎的威胁,还是回到山谷慢慢研究才是正道,鸣儿想道。 洞穴中常年不见阳光的水带着刺骨的冰冷,两人落水便打了个寒颤。水潭下的血珠顺着水流晃动,犹如一块红宝石般璀璨夺目。手掌缓慢靠近轻而易举的穿过光罩,利牙一把拉过游来的鸣儿,两人受到吸力般,视线扭曲的瞬间,身躯已经转到浓郁的血池之中。 精纯的力量故技重施涌向两人,被浓郁的血液托起的石头也不敢示弱,借着两人牵着的手臂,将美味的力量吞噬,石头中的光芒闪烁,仿佛在表达它的喜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37章 出谷 并不空旷的山洞,弥漫着肉眼可见的血气,导致壁面上留下不薄的血痂,像是铺上一层铠甲般。不断冒泡的血池突然外涌,两颗脑袋冒头。 “呼……”长时间的闭气令鸣儿被鲜血染红的脸庞更红,刚想喘口气,便被利牙捂住。 只见利牙脸色严肃,示意鸣儿缓缓靠近岸边。鸣儿立即察觉不对劲,紧闭呼吸,心翼翼的跟着利牙前行。 利牙的脑袋在洞口前一探,果然外洞的巨石上躺着一头巨兽,正是方才向女子追去的震天雷暴虎。 它黑色柔顺的毛发上沾染未凝结的血液异常明显,身躯微微起伏,呼吸平缓好似沉睡般。一道闪电像条长蛇围绕于伤口的同时,又像震天雷暴虎的守护者,只要有人靠近便释放暴虐的力量,将其电得只剩粉末。 鸣儿皱眉,心中已是七上八下,如今他们两个待在血池内还好,可要是一出去满身的血气定然会引起震天雷暴虎的注意。 利牙自然也考虑到这点,正想着如何是好的时候,挂在脖子上的石头似乎察觉到两人的难处,不知名的力量未惊起半点波动,将两人团团包裹。 鸣儿抬头,只见弥漫的血气被透明的光罩隔绝,鸣儿缓缓伸手接触,那触感像极了泡泡带着一丝冰凉,心中泛起涟漪。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烧焦气味,似乎比方才进洞时还要浓郁,地面上散落的碎石似乎不见,厚厚的粉尘铺盖。 利牙带着鸣儿远离震天雷暴虎,眼睛紧盯它的同时流露一丝恨意。虎王离开,没泊中所有妖兽都有权争夺宝座,这是自然规则。同样夺到宝座的妖兽,也有权处置上一任宝座的幼兽。利牙恨他夺走父亲宝座的同时,更恨它下令所有妖兽追杀他,使得他那几日过得如此狼狈。同时利牙明白,如今他的实力在震天雷暴虎眼里不过是一只蝼蚁,屈指一弹便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但他相信,只要给予他足够的时间,定然能超越它。 紧张的气氛在静谧的空间中叠加,鸣儿似乎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身躯行走的过程中逐渐僵硬。一丝不同的新鲜拂过,令她旋即露出喜悦之色。刚想喘口气,衣角蹭过壁面,带着焦黑的碎石纷纷洒落,在场两人把心提到嗓子眼。 沉睡的震天雷暴虎骤然睁开双眼,眼睛中未带半点疲惫之色,如鲜血染红的瞳孔杀意交织,暴怒的声音震得洞穴摇晃,“又是谁?” 震天雷暴虎本就因为打不过人族憋了一肚子火,又有人胆敢扰了它的清梦,若是不将其碎尸万段,怕是该忘了这虎王的威名。 巨型的身躯起身,脚下巨石晃动,未愈合的伤口鲜血流溢,涨大的雷球沾染鲜血更加狂躁,未留半寸的扩大开。 沉寂地面的尘土携风而起,将空气搅得浑浊,洞穴呼呼响起,犹如黑夜中嚎叫的狼群,阴森森的气息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利牙见雷电即将来袭,旋即闪身至鸣儿前头,沉寂于体内的灵武之气蓄势待发,只要雷光靠近,便举力反击。谁知未等利牙出手,包裹于两人周身的无形力量将雷电拉入其中。 那一缕雷电惊慌失措,在无形的力量中大肆破坏。力量自持高傲,自然瞧不起那点雷电,石头的红光一亮,雷电便像那斑点火星被掐灭。 震天雷暴虎瞪大眼睛,雷球产生的缺口令它意识到入侵者的位置,脚掌在石面上烙下黑纹,围绕周身的雷光穿梭空气,准确向那次而去。 利牙眼睛闪过嗜战之意,体内气海的灵武之气喷涌而出,顺着熟悉的经脉游动。拳头紧握,灵武之气从微张的毛孔涌出将其包裹,大声道,“练拳。” 原是火星的红斑比以往更为纯正,形成一头栩栩如生的老虎一头冲出。腾腾的热气使它的面容狰狞,靠得较近的石壁受到高温开始融化,一时间红光超越紫光。老虎裂开嘴,张牙舞爪向细纹遍布雷电相撞,力量相撞产生的震动波荡使洞穴地动山摇。 鸣儿的脸庞被撞击染红,心里担心不已。利牙的练拳时老人亲手所教,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利牙从瀑布下爬上来,同时希望通过练拳锻炼经脉的强度。利牙如今是九星武徒,练拳只能用三次,与五阶震天雷暴虎相比不过是萤火之光,落败怕是迟早的事。 想到此处,鸣儿掏出放置怀中的绿叶,灵魂之力包裹着断断续续的声音朝洞口飞去。 震天雷暴虎自然察觉空气中异样,尾部在空中扫出破风声,紫色的雷电快速穿梭向那道异动杀去。 利牙见状,驱使越至半空的老虎挡去,哪知那雷电虽是缕,却力量庞大,不过一击,老虎的身躯还是扭曲,最终爆裂零散的碎光,挣扎了几番,终是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与烧焦的空气中。 突破利牙屏障的雷电便势不可挡,直逼窜出通道的那股波动而去。洞中突然扬起一股并不美妙的声音,灵魂之力犹如潮水般翻涌而来,硬生生拉扯着雷电。 两次的阻挡足以让易怒的雷电不爽,跃动的细纹犹如鹰爪般,将缠绕于尾部的灵魂之力撕裂。 额头冒汗的鸣儿脸色苍白,同时声音戛然而止,但多亏此举,灵魂之力已然穿过通道朝洞口而去。 “鸣儿……”利牙见鸣儿脸色苍白,语气中夹带担忧之意喊道。 “心。”汗水滴入眼睛,刺的她眼睛通红,抬眼便见震天雷暴虎的眼睛紧盯此处,虚弱的开口提醒道。 利牙心知此时的自己打不过震天雷暴虎,如今鸣儿伤了灵魂,需逃出此处休整一番才行。精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空气中的灵气强行吸收汇聚,红光沾染灼烧,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渔向洞穴的主人而去。 震天雷暴虎发出一丝嘲讽的笑声,起初还以为是那人族女子去而复返,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便稍稍试探一番,不想只是连武者之境都未及的毛孩,如此胆大包天,不如就将这条命留下吧。上身匍匐,唯一没有伤痕的尾部大力舞动,一道犹如长鞭的雷电想渔袭来。 利牙见状立即拉上鸣儿直向通道跑去,身后传来的巨响令两人心惊不已,雷电刺激不断涌入的水汽噼啪直响。声音越发近了,利牙顾不得回头,握紧鸣儿的手上全是汗水。 雷电即将触及鸣儿后背时,通道中晶莹剔透的白霜铺地而来,雷电迟缓了不少,一层又是一层的冰罩将洞穴与通道的衔接口罩得密不透风。 长鞭触及的那刻,冰罩旋即龟裂,带着寒气的碎冰砸落地面,张开的白霜被空气的高温融化,浸入尘土凝结成块。 利牙见白已到,面如喜色,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鸣儿跃上背部。 白见冰罩已有裂纹,逃离此处已是刻不容缓,前蹄爆出数道冰柱,身形已然越出数米远。 震天雷暴虎刚打破冰罩便见一道白色身影消失于拐角,一声惊天的怒吼在通道中穿梭,身形如同一道闪电快得抓不住影子,向白影追去。 耳朵传来的刺痛感,令利牙心头一慌,道,“白,再快点。” 利牙嘴唇微抿,调动体内仅剩的灵武之气汇聚与手臂中,炽热的气息暗藏暴虐撞击在通道之中。原本光滑的壁面出现裂纹,随之大块的石头坠落将通道封住。 利牙虚脱的靠在鸣儿身上,即将滑落之时被鸣儿放手拉住:“利牙,坚持一下,马上就要逃出去了。” 话音刚落,刚被堵住的通道发出巨响,狂风携带碎石砸来。 鸣儿强忍着识海中的刺痛感,将仅剩的灵魂之力全数导出,在身后撑起一道屏障阻止碎石砸来。但碎石身上夹杂震天雷暴虎的力量,并非鸣儿微的灵魂之力可以阻止。 正当鸣儿即将支撑不住之时,挂住利牙脖子上的石头发出温热,犹如水滴滴入水面泛起的涟漪般不断扩张的同时,将其包裹。 数道雷光犹如□□,紧贴射击砸在无形的罩面上,接连不断地波纹荡出与雷光肆虐的气息磨耗。光罩裂开一道,在通道中交织形成的状,令穷追不舍的震天雷暴虎停下脚步。直觉告诉它,这并非两毛孩编织的那般不堪一击,隐约传来的危险感令它不寒而栗。只差几步便能将不知天高地厚的两孩抓住,却被一阻拦,心有不甘,但无计可施的震天雷暴虎发出一道震动山峦的吼叫。 缭绕的云雾搅出一个窟窿,藏匿于山峰的鸟兽被吓得四处惊飞,声音在林间传荡开,吓得妖兽匍匐地面瑟瑟发抖,半点都不敢动弹。 …… 没泊边缘一处,天然生长的灌木丛与隐秘的谷口相融,外人也看不出这里有个山谷的存在。 满天的星辰犹如茂密盛开的满天星,星光在皓月之下忽略不计,却又带着令人着迷的诱惑力,心神沉入其中。 众星辰之下,两少年盘坐,只见一人周身围绕灵气,不断翻涌间,眉间的灵魂之力缓缓溢出,拉扯着并不精纯的灵气附着在皮肤上,一簇红光擦出少许火星,将灵气吞噬。 春日里夹带凉意的微风浮动碎发,并不明显的星光将少女的身躯笼罩,盘旋的灵魂之力顺着星光的路线直上。星辰汇聚之处是一片真空地段,无数形状迥异的巨石悬浮半空,万缕金光乖巧游走各巨石处。 “这是…什么地方?”鸣儿望着眼前的景色,出神的自语道。 鸣儿游荡在一望无际的巨石堆,不知过了多久,鸣儿突然察觉一丝异样,漂浮的身躯缓慢靠近。那巨石与其余缠绕金光的巨石有所不同,一道羸弱的灵魂之力与金光交织纠缠。鸣儿好奇,伸手探去,哪知灵魂之力犹如炸了毛的猫,发出威胁的气息。 与此同时,人界一处。紧闭双眼的少年突然睁开双眼,视线似乎穿过瓦片掩盖的梁顶,直逼闪烁的星空而去。语气愤怒的同时还夹带一丝不可思议道,“是谁在哪里?” 他的疑问自然没人回答。 鸣儿被不知名的灵魂之力一吓,离体的灵魂之力迅速回归体内。 附着木头上的火焰一颤,利牙转头看去,鸣儿睁开紧闭的双眼,一道金色的余光扫过。 鸣儿的心神沉浸于那片星空,被利牙独特的声音惊醒,“鸣儿,该吃饭了。” 一旁的空空焦急的在利牙脚下打转,利牙哼了一声愣是不给它,空空吱哇乱叫讨不到半点好,一头撞在闭眼的白身上求安慰,鸣儿嘴角上扬。一天都在生死间徘徊,如今不管吃什么都觉得美味至极。 利牙熟练的搅动即将熄灭的火堆,衣领出那块多次救了两人性命的石头滑出,被火光衬托的异常艳丽。 鸣儿嘴角沾着油渍,望着那石头问道,“利牙,那块石头是……” 利牙一愣,低头便见暴露雨空气中的石头,触感一如既往,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听我父亲说,这块石头是与我伴生,不过今日我才知道它如此厉害。” “这是上天的恩赐,也多亏了它,才救了如此大胆的我们。” 火光照亮鸣儿的侧脸,将她的表情衬托的更为柔和。树枝在火焰中搅动起的火星上飘,与水汽冲撞发出细微的声音,利牙开口道,“鸣儿,我想出谷。” 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劲,补充道,“我说的是,我想离开山谷,去外面的世界。” 鸣儿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淡定的问道,“你就不怕别人发现你的身份?” “如果怕,那这辈子都走不出没泊,我不想,也不能成为碌碌无为的人。我想变强,成为傲立苍穹之巅的兽…半兽,到那时谁也不敢因为这个身份而看不起我。” 利牙脸上充满无比的自信,仿佛他如今便有实力般。鸣儿莞尔,长长的睫毛在白腻的皮肤上打下浅淡的阴影,道,“好,我们一起去。” 利牙微微一愣,着实没有想到鸣儿会如此快的答应。 月色之下,溪水撞击滩石发出响声,在安静的山谷极为明显。波澜不断地水面盛着火光,发出令人移不开眼的粼光,煞是好看。老树弓着粗壮的躯干,将上腾的热气盖得严实,栖息于树上的松鼠摆动尾巴,黑溜溜的眼睛藏在树荫下转动,将树下的动静瞧的一清二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38章 遇熟人 清晨,刺眼的金乌刚从地平面冒头,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沾染露水的树叶上,折射出流光溢彩。深林中夹带无法忽视的冷意,令清晨进林子狩猎的猎户打了个寒颤。 蚱蜢抓着湿漉的草尖,眼睛四处转动,突然树丛飒飒作响,吓得它立即窜逃而去。 一颗硕大的脑袋从青翠欲滴的树丛冒出,见无异状,还未开口,剩余的几颗脑袋便争先恐后的钻出。 鸣儿摘去头上的树叶,抚了抚不太习惯的男子发式,无奈道,“这里已经是没泊边缘的边缘了,不会有危险的。” 白发出不赞同的哼声,冰蓝色的眼睛充斥着戒备,在林子里扫了一遍又是一遍。空气中充斥着不同人族的气息,令白露出厌恶之色。在白的认知中,最危险的不是妖兽而是人族,人族最是擅长用阴险手段,两个未及它大腿的孩要去人族的世界,它自然放心不下,生怕还未出没泊便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 利牙看了一眼已经能瞧见轮廓的村落,心中一股兴奋之色上涌。肩膀一沉,空空细爪拉扯着利牙的耳朵,示意他继续前行。利牙脸色顿时一黑,一拉抓下不轻的空空丢到地上。 “白,你就别去了,你这一身雪白太过招摇,去了反而不好行事。”鸣儿开口说道。 白立即流露不赞同之色,还未开口反驳,脑袋微偏,一道肥硕的身躯擦头而过,滚入树丛中不见踪影。利牙的声音响起,“正好,把它也带回去。” 白对于利牙偷袭行为不齿,前身微微弯曲,嘴角裂开露出锋利的牙齿,正要冲向利牙时,被鸣儿一把拦住。 “我们出发吧。”鸣儿扶额,若是让他们两个打起来,天黑都没法到城镇。 咻的一声,一道灰影从树丛窜出,速度快的让人抓不住,顺着利牙的裤管向上爬,粉嫩的爪子在利牙裸露的皮肤上留下数道红痕。 利牙脸色铁青,正想将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的身影抓下。哪知它比利牙反应更快,一个翻身,准确无误的落到鸣儿怀中。 鸣儿抱着直往怀里钻的空空,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极为为难,空空不似白,连一阶妖兽的不算,在没泊连自保能力都没有。若是空空愿意待在山谷倒是还好,可空空天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利牙不在身边,让白去管空空,哪天丢了都不知道。沉思了片刻,鸣儿提议,“不如把空空带上吧?” 鸣儿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一人两兽都发生情绪上的变化。白眼露幽怨之色,本来鸣儿不让跟着便有怨言,如今这区别待遇实在令它心里不太高兴。 利牙则是露出一脸嫌弃之色,空空向来是吵吵闹闹,缠人的紧,若是让它跟着怕是一路上闹腾不停。 最为高兴的便是空空,像是轱辘的眼睛蹦射喜悦之意,两人出谷,没理由不带它走,虽然就算不带它去,它也有办法跟着。 未等利牙与白提出反对,鸣儿已然搂着空空向前走。利牙转身的瞬间与白对视,信息交替只有对方最为清楚。 …… 石堰镇,进出没泊的重要要塞,四年前因兽潮破坏导致大半城池倒塌,人员伤亡超过三分之二,算得上是兽潮中损坏最为严重的城池。但经过四年时间,更加坚固的城墙竖立而起,原来的残骸被存留下来,时刻提醒人们牺牲者事迹要铭记于心。 利牙鸣儿背着包袱望着屹立与阳光下之下的黑色城池,像极了紧握武器严阵以待的武士,守护这座不断繁荣的城池。 城墙拱门下,守卫井然有序的对每个进出人群进行例行检查。不少佣兵熟练的与守卫打声招呼,便举队向入没泊的森林而去。 利牙初次来人多的地方,自然对什么都新奇,包括怀中的空空,两人动作出奇一致,如同刚进城的乡下人般。 鸣儿对石堰镇十分熟悉,先不说四年前在此度过一场兽潮,山谷中所用的日用品都是在此处采购。 “哼,臭子,想断手吗?”一声暴怒之声惊得列队进城的众人,视线纷纷向那处汇聚。 原来正当众人等候检查时,一少年大抵是好奇守卫挂在身上的佩刀,便想触碰,被守卫发现大声喝斥了一声。 鸣儿捂眼,不过是出神一会儿,怎么就出事了,见利牙神色有些不对,鼓起的衣服蠢蠢欲动,立即出口,“守卫大哥,不好意思。我弟弟他第一次来城里,有些兴奋过头了。” 守卫冷哼一声,见两个也是不大的孩子,便不再多计较,挥手让两人通行。 “鸣儿,为什么不让我教训那人?”利牙一脸不服气道。 “利牙,且不说你打不打得过人家……在人的世界里,不是所有事情都要靠打架解决。”鸣儿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已经打算融入人族,就要学会习惯这里的生活。记住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偿还。” 利牙似懂非懂的点头,怀中产生的骚动被他一掌压下。容不得他多想,便被人头攒动的繁荣景象吸引。 石堰镇被称之重要要塞绝非虚称,这里拥有全国第二大的佣兵会,每日佣兵来往多如流水,两个时辰交易金额更是达到数千万金币之多,虽比帝都稍差些,但在全国城市相比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这里的人除了是选择刀口舔血的人,便是家财万贯,挥金如土的商人,也有极少数是来寻找好物的人。当然,也不乏一些闲着没事干的大官贵人,到此游玩。城内鱼龙混杂,意图不轨的人实在令人防不胜防。为此,皇城之人着实废了些脑筋,最终以三家人合力派出一批武者之境的士兵守城。说白了,就是一块蛋糕一家独吞是不行的。 这三家人中头一份自然是苍岭国的主人,国家的支配者-青龙尹氏,其后两家便是战场枭雄左家,后起之秀上官家。 苍岭史册曾记载,数百余年前,苍岭不过一处混乱之地,各方势力盘踞,烧杀抢掠随处可见。一日天地晦暗,金乌掩蔽之时,尹氏祖先携青龙入世,震慑四方,建国苍岭,延世代辉煌,青龙尹氏一名便在东洲广为流传。 苍岭国建国以来并非风平浪静,与邻国烽火不断,多少男儿在边疆挥洒热血,只为守家人短暂安宁,而左家便是其中最为突出的一支。左家战场起家,左家男儿以上战场为荣,以战场为家,世世代代与云梧相斗,边境之人皆称左家不倒,苍岭不灭。 后起之秀上官家怕是这些年的大热门,原来的上官家只是中下流,毫无名气可言,短短数十年间,家主上官羯的修为从六星武士提至武将三星,这速度在苍岭是无人能及,坊间人戏称,上官羯乃是大器晚成,厚积薄发,如今上官家在朝野势力如日中天,任何一个家族也不敢轻易招惹。 路边叫卖的吆喝声充斥整个街道,偶尔路过的巡逻卫队的佩刀与盔甲碰撞铿锵作响。利牙与空空的眼睛沉浸于新鲜事物中,怎么也移不开眼。 “鸣儿,我们要去哪里?”大抵是利牙对周围事物失去兴致,才对半晌未开口的鸣儿问道。 鸣儿沉思了半刻,莞尔道,“帝都。” “如今我们只有你父亲的消息,爷爷一个人溜出去,连个消息也没留。正好帝都人多眼杂,我们去寻找你父亲的时候,也可打听打听爷爷的下落。” 利牙自是没意见的,即使鸣儿先去找爷爷,他也不会多言,因为他承诺过,兽族向来一诺千金。 ……西城门…… 城门下空旷的一处停留着大批马车,马蹄在石板上踏出清脆的声响,轮子在地面滚动留下沙痕。 一堆人汇聚,引众人侧目观望,令人厌恶的嘲讽笑声充斥空旷的空间。 利牙两人借着瘦的身躯钻入密集的人群,便见眼前一队商队被身着佣兵服饰的人包围,一位彪型大汉与一名冰山女子正瞪着怒眼与他们对视,明眼人皆看出这战火一触即燃。利牙微微挑眉,这大汉还是个熟人。 “哟,这不是苏大爷吗?怎么这般好心情来护送药商出城,这种差事哪是您能做的,不如交于弟,弟保证安安全全的将这商队送出城。”说话男子好一副公鸭嗓,与脸上猥琐笑容浑然天成。 “宋为,你别欺人太甚。”女子一脸怒意,恨不得立即拔刀杀了此人。 “这个月都第几回了?” “也不知是第几回了,凡事这苏家兄妹接的人物都有人抢……看这纹章,猎鹰佣兵团的吧!” “可不是吗?听说,这苏家兄妹原是猎鹰佣兵团的,近些日子退出后,总有猎鹰佣兵团的人捣乱。” “猎鹰佣兵团前段时间不是死了个二团长吗?见人家佣兵团要被灭了就退出,被人抢生意也活该。” “你不知道别瞎说,人家苏家兄妹人品顶好,陪在猎鹰佣兵团度过困难才退出的,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瞧瞧这猎鹰佣兵团的做派,啧啧……真是让人不喜,也是活该退了五大佣兵团的位置。” “谁说不是呢?” “作孽……” “……” 宋为眼神在女子裸露的皮肤扫视一番,眼神流露一丝难耐的欲望,道,“苏妹妹,你可错怪我们了,苏大哥近日来也接了不少生意,万一累着了,死在路上怎么办?” “你……” 苏艳还想说些什么,被苏坤拦住,他微微皱眉道,“宋为,我不管是你自愿还是听从命令,都适可而止,否则休要怪我不念旧情。” “哈哈……兄弟们,他说不念旧情。”佣兵队哄笑成团,似乎苏坤说了天大的笑话般。 被围绕的马车不过三辆,其中一辆颇为精致,车棚边缘垂挂着松散的流苏,迎面飘起,掀起的绣纹帘子飘出一股诱人的馨香。 一掺杂银发的老人望着眼前愈发热闹的景象,眼睛闪过一丝难色,压低嗓音道,“姐,我们此行出来意义非凡,不如换队人护送?” 马车内的人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不必。” “真是不要脸。”鸣儿两人虽是后到,听周围人七嘴八舌了解事情大致,当真是长了见识。 利牙看着佣兵纹章上的雄鹰倒觉得不稀奇,当初在没泊带着纹章的人都敢动自己人,更何况那大汉已经退出。 宋为的笑容戛然而止,“苏坤我可告诉你,若非我们团长心善,你早该被我们赶出入石堰镇。” “你……”苏艳脸色难看,周身灵武之气翻涌,手掌握住挂在腰肢上的刀柄。 战斗一触即发之时,熟悉的铮铮之声响起,洪亮不失威严的怒吼声震慑,“你们在干什么?” 人群自然劈出道路,一队步伐极其一致的守卫队走入,阳光照射在锃亮的盔甲上发出刺眼的亮光,暴露在空气中的面容不威而怒。他眼睛扫视两方,刚正不阿道,“敢在石堰镇私自斗殴者,罚鞭五十。” 佣兵队脸色异常难看,宋为呸了口唾沫,声道,“这次就放过你们,下次看你们还有没有这么好运?” “大放厥词。”苏艳冷哼一声。 利牙看着未达到目的,心有不甘的佣兵队,露出厌恶之色,兽族人最看不惯连同伴也会伤害的人。 “该出发了。”苏坤提醒目不转睛望着远去佣兵队身影的苏艳。正要转身,苏坤猛然回头。 “怎么……” 紧随其后的苏艳自是发现苏坤异样,正想询问,只见苏坤直径向那人而去。 鸣儿正打算带利牙朝城门去,哪知身处话题中心的那名男子会向他们走来。鸣儿顿时皱眉,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未能确认的面容走近中清醒,苏坤面露喜色,道“兄弟,果真是你。” 鸣儿愣神的看着两人熟悉的招呼,准确的说是那名大汉熟悉的向事不关己的利牙打招呼。 “大哥,老爷子说……”苏艳随后跟了,催促苏坤离开。 苏坤一脸兴奋,忙着向苏艳说道,“艳儿,你快看,是救我们的兄弟。” 苏艳微微偏身便瞧见被苏坤遮掩的利牙,一向板着的脸难得露出淡淡的笑容“还真是,兄弟,当初匆匆一别,如今再见已经过了两年的时间了。” 虽过了两年,利牙那张脸庞依然烙印苏艳脑海,只是利牙随着年纪的增长,容貌多少有些变化,一时间未能认出。 利牙向来受不得人对他无故热情,立即抽回被包裹的手掌,眼睛之中带着兽族特有的警戒之色。 两人生活虽只是数年,之间的默契却是无人能敌,鸣儿见利牙不对劲便偏身越入利牙身前,道,“不知二位是?” 苏坤呆了呆,周围的人兴许没人看,但离得最近的苏坤却瞧出些许端倪,这姑娘不过跨了一步,竟奇妙的躲过警惕,身法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令人叹为观止。 苏坤微微躬身,道,“在下苏坤,两年前曾受兄弟救命之恩。” “两年前?救命之恩?”鸣儿旋即便抓住重点,两年前利牙经历生死,她曾听老人模糊说过,是为了救人才受了重伤,看来爷爷说的就是他们。 “若非当初兄弟舍命相救,我们怕是要埋身没泊了。”苏艳想起那日的悲惨,都觉得后怕。 “不必,你们既已抵了那救命之恩,便不用谢我。”救下两人时,利牙已是奄奄一息,之后的事还是老人口述得知,两人信守承诺告知延阳果所在,便是回了这救命之恩,交易达成,自然不必以恩人称呼。 “哈哈……兄弟倒是个爽快人。兄弟当初舍命相救,凭那几句消息早已被人知晓的消息做回报着实让苏某心里不安。若是你有什么困难,直说就是,我兄妹二人定会尽力帮忙。”当初以消息交换,苏坤以为只有团里知晓,哪知从始至终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又见两人背着包袱,随口问道,“你们这要去哪儿” 利牙未回话,偏头看向悬挂窗口路口的客栈锦旗,一股醇厚的酒香飘荡,引利牙深深嗅了一口。 鸣儿见利牙又是一副不愿搭理的表情,笑道,“帝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39章 同路 黑色的城墙下放置几台沾染灰烬的火架子,笔直整齐铺盖的青石板路蔓延,人潮攒动,吆喝声与谈资声融汇,吵吵嚷嚷,竟令人心生留恋之意。 只见正整顿出发的车队前,身材壮硕的大汉面上留着未愈伤痕显得凶狠,惊奇的对站立面前的两少年说道,“帝都,我们正巧往那方向走。既是如此,不如一道如何?” “这……”面对如此热情的苏坤,鸣儿实在不知如何说出拒绝。 利牙眼神中散过一丝戒备,一把拉过鸣儿护于身后,语气强硬道,“不必。” 在利牙的认知中,人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大汉一愣,倒是没想到男孩会如此快的拒绝。 “去帝都路途遥远,你们两人上路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和我们一道,至少有保障。”苏艳倒是料到利牙会拒绝,便苦口婆心劝道。 利牙又打算拒绝,被身后的鸣儿一把拉住,道,“多谢大叔好意,只是你们此时正在做任务,实在不便打扰。” 苏坤一听,原是这个,他爽朗笑道,“这家的主子极好说话,不过是让你们两个孩子跟着,怕是不会拒绝。” 利牙不喜与生人太过接近,鸣儿本想借此拒绝苏坤,哪知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见苏坤抬脚向马车而去,连个她开口的机会也没有。 半头银发的老人望着走来的苏坤,脸色异常难看,本来因为两人使得原想低调离开的他们备受瞩目,没想到这两兄妹还跟人叙旧,如此耽搁行程,姐竟然半句怨言都未出口。 “姐,苏某人有个不情之请。”说着,他看向利牙处,继续道,“那两个孩子是我家亲戚,此行前往,商队可否带他们一程。” 利牙有些不耐烦,突然身形一僵,眼睛微眯双眼,看向马蹄踏响之处。只见原本遮蔽的窗帘掀起,露出完美的下颚。 还未反应过来,苏艳便招呼两人入了商队,一阵吆喝声起,轱辘滚过石板发出的响声令来往的行人侧目,遥望至城门的尽头。 三辆马车排列行驶,马蹄不紧不慢的踏着,在凹凸不平的地面颠簸发出嘎吱声。阳光顺着树林的夹缝倾洒,照射在痕迹杂乱的道路上。 利牙在颠簸片刻之后,终是忍受不住,稳稳当当的跳下马车,与苏坤一同走在队伍最前头。 “谢谢,苏姨。”鸣儿实在不好意思,利牙救人一命,人家早已还清,却又对他们如此照顾。 “谢什么?不过是几句话的事。你们该谢姐,若不是她同意,我们兄妹也不敢带上你们。”苏艳豪爽的摆摆手道。 鸣儿微笑点头,习习凉风卷动略微厚重的帘子,一股熟悉的药香扑鼻而来。鸣儿顿时明白,这怕是来石堰镇收购药材的商队。 石堰镇说是位靠没泊边缘地段,却是入没泊深处的捷径。没泊深处高阶妖兽众多,但伴随危险的同时也有不少救人性命的药材。 强者为尊的世界,追寻力量成了人族存活的理由,可步入荆棘道路时,首要考虑的便是能不能在每场生死博弈中存活下来,而丹药便成了提高实力的辅助品,这自然也是炼药师被推崇的理由之一。 佣兵公会中佣兵队无数,不乏些专门寻找药材的队伍,对于他们而已,只要得到一株三品的药材,那整个队伍便会得到质的飞跃。 石堰镇临靠地势得天独厚,不少药商为避免好药材流入他人之手,都会驱车至此,争取第一手买下药材。 “兄弟,怎么不坐马车?”见走在自己三尺远的利牙,苏坤不以为意道。 利牙瞥了一样摇摆不定的马车,一脸嫌弃道,“那遭罪的东西,我才不坐。” “哈哈哈……也对,男子汉才不坐这娘们坐的马车。该骑马,长鞭挥扫,载歌而行,闻蹄声,踏四方,扬万丈豪情,何其痛快。” 利牙虽未骑过马,倒是骑过白狼,不过大都是逃命的时候,或者在白极不配合的情况下,实在体会不了这骑马的乐趣。 鸣儿望着前方大笑的苏坤,道,“苏大叔似乎很高兴。” 苏艳洒脱的靠在车厢上,眼神中难掩怀念之色,道“是啊,我也是多年未及大哥笑得如此开心了。” “大哥以前曾有个儿子,若非四年前兽潮也有利牙这般年纪。” “四年前?”鸣儿忽然想起,他们在兽潮之后便进入森林,沿途倒是挺路过的佣兵说道,那夜兽潮并非只祸害石堰镇,而是分为几对沿着没泊扫荡了几百个村子,血染黄土,尸横遍野,没想到苏氏兄妹也是这场灾难的受害者。 苏艳面露伤心之色,道“那日,我们兄妹也是好运,刚猎到妖兽在石堰镇耽搁一阵,兽潮便已至城门,再回村子时,村子的人无人幸存。” 两人之间顿时沉默,身旁赶车的伙计甩动绳子,渐缓的马车又一次恢复正轨。 苏艳回神见鸣儿抿嘴,笑道,“也不知怎么了,这么多年都未吐露的旧事就这般说出口了,鸣儿别在意。” 鸣儿摇了摇头,抬头望向阳光正盛的天空,脑海中浮现初遇利牙的那日,说起来,两人的缘分也是始于那场兽潮。 马车轱辘行了一日,黄昏将熄之时才找到道上一处空地休整。空地上长着参差不齐的杂草,边上留着烧尽的火堆,看来是上批人马留下的。 一行人熟练分工,不过片刻火堆便燃燃升起,火焰之色与残留的黄昏比较高下,隐隐约约间一股米饭香传开。 利牙见鸣儿在一旁帮苏艳扎营,没空理自己,只好无趣的带着空空到空地处打拳。 空空今日难得乖巧的待在利牙怀中一动不动,一脱离利牙的衣领就忍不住在地面撒欢了跑。等它跑足了,便见利牙已然摆出攻势。空空眼睛一亮,短的四肢似模似样的摆出同样的姿势。 攻势不断在空气中划出破风声,被嘈杂笑闹的声音掩盖,周身飘荡的灵气顺着利牙打出的气流涌动。 苏坤瞧着利牙打出的拳势逼人,劲气顺着顺着精壮的手臂蔓延而出,好似刚醒的猛虎,张着血盆大口,又似腾空的雄鹰,挥动锋利的爪子,在翻涌的空气中爆出响声。 “不错,拳势如风,劲气十足,若攻其不备,便可占其上风。”苏坤站于一旁看着利牙打完整套拳,评价道。 利牙擦了擦头上冒出的细汗,嘴角微勾,显然是听了苏坤的表扬高兴。 利牙的父亲是虎王,记忆中父亲从不善于表达感想,对利牙严厉苛刻,极少表扬他。老人更是如此,美名其曰是为了不让利牙骄傲自满,实际是不愿夸利牙,这还算是利牙第一次得到表扬。 “只是这拳法有些杂乱。” 苏坤又是补了一句,利牙皱眉,低头看向紧握的拳头。这套拳是利牙在众多妖兽实战中学来的,久而久之便集合成一套的拳法。 “不如,我们来比划比划?”见利牙流露懵懂之色,苏坤衣袖卷起露出一截布满伤痕的手臂道。 利牙自是求之不得,在没泊每日一战必不可免,如今出了没泊,还未动过手,心里早已痒的不行。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利牙脚尖便点在泥土未惊半点扬尘,直逼苏坤而去。 苏坤爽朗一下,右脚一抬,在地面扎个稳妥的马步,拳头紧闭,暴起青筋的手臂一圈砸在直冲而来的身躯上。然而,并没有击中血肉的感觉,虚影缓缓散去,苏坤瞳孔一缩。 利牙望着地面拳头余力砸出的凹陷,眼神显露警惕之色,抬起的腿部鼓起灼热的风,向苏坤脑袋扫去。 背后扑来的热风令苏坤勾起一丝笑意,脑袋微偏,额头细汗直冒,手掌往上一抓。 抓在脚上的手掌犹如枷锁般牢固,怎么也挣脱不开,利牙未露半点惊慌,气海中弥漫的红光大作,划出的红弧像是一条坚固的锁链涌入腿部,缠绕于苏坤的手掌上。 苏坤心思敏锐,手掌紧贴腿部,自然察觉利牙的动作,手掌一松,脚尖在干燥的地面画出一个圈。与此同时,利牙的腿部着染红光,触及空气中的灵气,爆出点点火星。 两人的打斗引起扎营人群的注意,更有些人兴致勃勃凑前占了个好位子。 “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鸣儿一抬头便见利牙与苏坤打了起来,还以为利牙的臭脾气又犯了,但见苏坤并未下杀手,心里才松了口气。 利牙半跪在地面,拳头包裹着如黄昏西沉太阳般的瑰丽,夜幕降临带来的微凉被高温驱散。麦色的皮肤被照红,身形极速虚晃,犹如火圈般将苏坤围住。 苏坤看着利牙晃出的重重虚影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利牙出手。不过片刻,利牙果然等不及苏坤出手,便自己送上门来。 手掌缭绕的红光似云雾弥漫,随机演化作一只鹰头,尖啄微张,空气中似鹰鸣啼声传荡开,微风席卷,光芒摇曳间,又变作指尖锋利的鹰爪,像是半空捕食般,带着不同寻常的高温向苏坤袭来。 这次苏坤再无躲避之意,手掌奇妙的转动一番,轻易卸去利牙拳头上的劲气,反手一夹,讲利牙夹于腋下。 利牙挣脱半刻都未能将其挣脱,低垂着头,见苏坤从未离开的一只脚,失魂落魄道,“我输了。” “咳……” 火堆旁,一伙计探头探脑的像从人缝瞧见打斗的过程,却被一道咳嗽声惊得缩回脑袋。 银发老人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伙计,忍了一日的火气终于忍不住爆发,“哼,整日只知关注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如何长进?” 伙计撇了撇嘴,反嘴道,“就算我整日辩药也没见长进。” “你说什么?”老人立即横眉冷对,吓得伙计立即闭上了嘴。 老人见伙计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实在没有骂下去的心思,眼睛看着围绕的人群,冷声道,“也不知姐是怎么了?不过是两个佣兵,竟如此照拂。这些下等人还真会蹬鼻子上脸,带上俩个拖油瓶不说,如今还聚众斗殴。” “如此不是很好吗?”一阵沁人心脾的香风拂来,女子温和的声音犹如和煦的春风令听着心跳不已。“这些日子,大家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如今正好热闹热闹。” 老人微微躬身,不赞同道,“二姐,如今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两个孩子跟着我们是个累赘,您又何必如此心善。” “这世道虽看似平和,一路上却凶险万分,这两个孩子比三妹差不了几岁,难不成让我眼睁睁看他们送死?吴伯,医者仁心,这是我们最不能做的事情。”女子的声音虽一如既往,但熟识的人察觉女子已有怒色。 “就是……”伙计旁边嘀咕,还未说出半句,被吴伯一瞪,又缩了回去。 苏艳这边正瞧见苏坤已和利牙停战,便见二姐站在火堆前,连忙拉着鸣儿上前,道,“二姐。” 鸣儿一下午与苏艳攀谈,自是知晓这商队的主人是位姐。只见眼前女子姿色普通,但浑身萦绕的端庄之气令她高人一筹,令人不禁沉迷。鸣儿带着感激道,“多谢二姐愿意捎上我们。” 二姐眉宇间倦留温色,眼睛看向不过到她胸前的少女。白皙的皮肤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红润,五官出众,已有长开之色,最为引人的是那双比火光还要耀眼的星眸,仿佛包罗满天闪烁的星辰,令人经不住沉迷。 “不必客气,我们正巧同路。若是去了别处,我自是不会答应。”二姐莞尔道。衣角上的轻纱被微风卷动,抬眼便瞧见夜幕上悬挂的银盘,与周围遍布一条星河争相辉映,道“今夜可安睡。” “鸣儿,你在看什么?”利牙刚从苏坤手上挣脱,见鸣儿发呆,凑前问道。空空则迅速窜到鸣儿的怀中,熟练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住。 鸣儿一惊,低头发出一丝轻笑,戳了戳空空额前的银色毛发,笑骂道,“就你最会享受。” 空空发出“吱吱”之声,似乎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却被利牙一把揪了出口,柔软的皮毛被他抓在手上,立即瘫软下来,随手一抛,在地面滑出一道划痕。空空皮糙肉厚,倒是没甩出什么伤,头昏脑涨了片刻,又与利牙闹做一团。 鸣儿从闹腾的一人一兽中收回视线,向一旁给自己递干粮的苏艳道,“二姐人真好。” “谁说不是呢?”苏艳望着垂挂流苏的马车道,“当初我们兄妹两刚退出猎鹰佣兵团时,多亏她照顾我们的生意,我们才能在石堰镇活下来。不仅如此,路上遇到伤患,也是尽心竭力治疗。若是遇到穷人,更是分文不收。” “治疗?”鸣儿喃喃自语道。这世上能治疗人的,除了给普通人治疗的大夫,那便是受修炼者推崇的炼药师,这商队到底属于哪种? 利牙与空空吵吵闹闹自然引起众人注意,商队原有护队长与苏坤熟识,道,“苏坤,这是哪家的亲戚?年纪便有如此实力,那动作利落的很,一瞧就知是染过血。” 苏坤眼神一暗,很快恢复常色,道,“怎么?石虎,你这是打算从我这抢亲戚?” 石虎一听,忍不住大笑道,“瞧你那气劲,我还缺个亲戚不成?” “我瞧你这眼红的样子,还真以为你缺。” 石虎见坐在周围护卫低头发颤,知晓他们是在偷笑,脸色一黑,威胁道,“笑什么呢,再笑今晚全部别睡了,都给我守夜去。” 护卫们一听,顿时不敢再笑,正襟危坐,眼不偏斜。腹诽道,每次老大说不过人家,就体罚自己人,这习惯着实不好。 利牙忙于与身上乱窜的空空耍闹之时,一道未脱稚气,略带清脆的少年声响起,“你这宠物着实可爱,哪儿买的?多少金币买的?” 利牙一愣,见少年只比自己高于半个头,脸上带着婴儿肥,身形一转,正打算高傲的离开,被少年一把拉住,埋怨道,“你怎么不理人啊?” “我为什么要理你?” 利牙理所当然的回答,令伙计不知该如何回答。比自己还要瘦弱的肩膀上站着的宠物瞪大圆圆的眼睛以作凶状,说不出的可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40章 遇袭 修改 高挂于天空中的银盘撒下微凉的月光,随着时间流逝偏移,在地面阴暗处投下斑点光影。不远处的马悠闲的咀嚼地面带着露水的青草,马蹄规律的在地面踏出重叠脚步。 一略大的少年倔强的拉着较为矮的少年,憋了半晌才说了一句,“你…你现在我们商队,和我们是一伙的,是同伴,自然应该回答。” 少年的眼神在周围扫荡一番,见鸣儿手上端着一碗粥,立即兴奋的指着,“看,你同伴都喝我们煮的粥,那可是我们文慧姐姐煮的。” 同伴?利牙倒不这般认为,他们不过是借着商队平安度过一段道路罢了。但吃食不同,兽族的吃食不像人族可通过劳力与钱财换取,而是必须通过战斗获取。对于它们来说,获取食物的同时伴随着生命的危险。它们自然也不会吃嗟来之食,即使无法战斗,也会通过物品交换,当然这指的是大部分,也不乏些爱吃软饭的兽族。 利牙抿了抿嘴道,“捡的。” 还未等少年说话,空空倒是不乐意了,肥硕的身躯在利牙的肩膀蹦了几下,短发在几番揉拧之下杂乱不堪。但没蹦跶几下,被利牙抓住一块软肉,便乖巧的一动不动。 “捡的?”伙计瞅着张牙舞爪的空空流露一丝怒意,这宠披着一身柔顺的毛发浮动,隐约间一道银色光芒闪过。显然不是什么捡的那么简单。 利牙没察觉伙计的异样,接过鸣儿递的干粮正吃的欢实。空空手上抓着块干粮,锐利的门牙窸窸窣窣,细碎的粉末铺洒在利牙的衣服上,说不出的喜感。 魔音鼠不仅对声音敏感,嗅觉更是高于其余妖兽一筹。空气中除了木头燃烧的味道,还有一股奇特的香味,空空虽未闻过,却不由咽了咽口水。 伙计闷着声搅动火堆,火星触及空气中潮湿的水汽发出呲呲声。腹诽道,他可是好不容易从爷爷眼皮子底下溜出来的,结果人家是爱理不理,他这是招谁惹谁了?正想着,忽然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只见那只宠正在他挂在腰间的锦囊里探头探脑,恨不得整个肥硕的身躯都挤进去。 “啊,偷。”伙计拉着不停往里钻的空空,却愣是没有将它拉出,正着急,利牙一个探手便将拉不回头的空空拽了出来。 利牙眯着眼睛看向空空,它圆溜溜的眼睛心虚的转动,身形一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爪子上的腰果塞入嘴里,还伸出舌头在爪子上扫荡一遍,眼神之中还闪过一丝意犹未尽之色,贪婪的看向被伙计藏至身后的锦囊。 伙计面露心疼之色,这可是奶奶在他临行前给的香瓜子,自己还没吃上几颗,就被宠收刮一大半了。 “这是?”伙计见利牙举着宠,不由疑惑问道。 利牙烦躁说道,“我没东西可以赔你,你把它刨了,从它肚子里挖出来。” 不仅伙计愣住,连空空也是一阵呆愣,旋即便是大吵大闹,恨不得在利牙的皮肤上咬下一口。 这边的动静倒是惊起鸣儿的注意,“这是怎么了?” 空空一听是熟人,便委屈的跑到鸣儿怀中需求安慰,窜开的那刻还不忘在利牙的手背留下爪印。 利牙抚了扶抓疼的手,哼声道,“都是这个馋嘴偷吃了别人的食物。” 鸣儿头疼不已,本来二姐好心愿意带他们上路,哪知空空居然会惹出这事。鸣儿带着一丝愧色,道,“实在对不起,空空要是吃了你的食物,我们到下个城镇买了还你如何?” “嘘,声点。”鸣儿的声音在嘈杂的空间并未惊起多大的水花,伙计谨慎的朝与守在马车前守卫交代的爷爷一眼。伙计倒是豁达,见香瓜子已经被吞入肚子,也没多加责怪,反而熟络的与鸣儿说道,“他说这宠是捡的,可是真的?” “捡的?”鸣儿发出一阵轻笑,这多半是利牙不想多解释,才找的借口。鸣儿抚了抚屁股朝外的空空,回道,“自然不是,不过这孩子与我们颇有缘分。” 伙计好奇的左看右看,正想伸手摸摸,便被一阵洪亮的声音吓到,“治儿,你在做什么?” 唤命治儿的伙计似乎很惧怕他爷爷,缩了缩脖子,还未打声招呼,便一溜烟跑回老人的身边。 鸣儿的意识突然回到山谷,老树下,老人身着破旧的粗衣,对眼前少年指指点点的情景与此时相重合。鸣儿眼中伤心之色难掩,手掌一阵温热,抬眼便见利牙扯出好上许多的笑容,鸣儿顿时露出以往的笑容。是了,她并非一人。 正如二姐所说,今夜商队之中一片安宁,偶尔夜猎跑出边缘的猛兽,也被守卫吓得窜回林中,众人一阵好眠。清晨道路刚铺上一层金光,商队便已经炊烟袅袅,吵闹声惊起还未睡醒的鸟兽,眼睛半眯,撇了一眼,挪了一步,展开蜷缩一夜的翅膀,从容不迫的站立树梢间。不过片刻,马车滚动的声音便在鸟鸣四起中行驶而去。 “鸣儿,鸣儿,你瞧空空终于愿意吃我手掌的瓜子了。”只是这屁股对着自己的高傲样像极前方的利牙。 “是啊。”鸣儿莞尔,空空贪吃的模样,怕是如今谁给它吃的,都会跑到人家怀中吧。也许是怒色的眼光太过强烈,鸣儿不得不转头望去,只见吴治的爷爷哼了一声,愤恨偏头。 吴治也是注意到了,便劝道,“我爷爷就是这臭脾气,鸣儿你可别在意。” 正撅着屁股吃得欢实的空空突然一怔,硕大的眼睛闪过一丝异色,略带透明的半圆耳朵颤动几下,前躯压低钻入鸣儿怀中,快得连吴治都未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带着幽香的马车中,闭目养神的女子苏醒。一旁正泡茶的女子,放下手中茶壶,顿时茶香四溢,将马车内的幽香掩盖。 “该来的还是来了,文慧,你说自以为是的家族,下场会是如何?”女子纤长的手举起茶杯,不慌不忙道。 文慧露出一丝笑意,“下场如何,自有二姐定夺。” 话音刚落,空气中凝结一股萧瑟杀意。轱辘转动的声音戛然而止,包围在车队附近的守卫立即拔刀戒备。 利牙感觉敏锐,老远便察觉有大批人马超超此处而来,而且还不占少数。显然他们不是冲着他与鸣儿来,但如今他们两人身处商队,埋伏的人自是以为他们是一伙人。想到此处,利牙手掌成爪型,红点汇集成跃动的细鞭,与粗糙的五指纠缠。 不过几分钟,一批身着黑色斗篷的人朝此处而来。只见领头者露出的下巴,嘴角带着阴冷的笑意,道“杨二姐,许久不见,为何不出来迎接我这老朋友?” 守卫听闻声音,便惯性皱眉,眼露厌恶之色,似乎很不想见到此人。 鸣儿搂着空空的手一顿,杨家二姐?这商队做的是药材生意,又姓杨,加上这些实力不容觑的守卫,答案可以脱口而出,杨家湾的杨家。只是这次出行这杨二姐怕是不想使用杨家的身份,所以商队之中并无杨家的纹章图形。 杨二姐悠闲的举起茶杯品茗,仿佛那男子口中说的人并非自己。 空气因男子的出现而安静,等了半刻,男子已有些不耐烦,识海中磅礴的灵魂之力如涨潮的海水奔涌而来。在即将触及人群之时,令一道灵魂之力阻隔。 平稳的空气因为两道力量的撞击沸腾,树木在狂风卷动中折断,绿叶脱枝飘转,鸟兽惊飞。马车的布帘掀起,一股浓郁的药香融入。 “宋公子可真是心急,我这茶都还未喝上一杯就出手了。”杨二姐依然未出面,与往日无异的温和声音传来。 “杨二姐倒是悠闲,还有心思喝茶。”男子转动手中赤色的戒指,道。 “至少我没有宋公子那般闲情逸致,上次被打的不够惨,这次还来找打。” 在东洲,杨家炼药世家中排名第一,舟山宋家便排第二。正因如此,两家人为名次一事争端不休。 炼药之术与修炼之术相同,既是炼药师的立世之道,也是展示自己才华的方式。东洲各国联合药炉阁每隔四年举办炼丹盛宴,天下雄才可借此崭露头角。杨家与宋家从未错过每一届,杨家更是回回独占鳌头,这夺名之仇在时间的堆积之中越积越深,只要稍点炮仗,便如同沉寂多年火山,倾刻间喷发。 宋元流露怒意,刚要出手便被周围的人一挡,平静了半刻才说道,“杨二姐果真是伶牙俐齿,未比试过的事情便能猜出结果?自作聪明。” 杨二姐勾起一丝自信的笑意,“宋公子输的还少吗?” 宋元一把甩开挡于前方人的手,大喊道,“还等什么?我们舟山宋家何时连女人都能踩我们头上了,给我杀光他们,片甲不留。” “是。” 黑色斗篷人兵分两路将商队团团包裹,灵魂之力四起,在空中形成无形的光罩,压迫力不断下压。 安静的马突然躁动,略带凄惨的长鸣声旋绕半空。守卫面色紧绷,紧握手中的刀刃发出肃杀的寒光。一股柔和的灵魂之力犹如寒雪冬日里的一缕阳光,将肃穆的灵魂之力隔绝。 “上。” 女子的声音带着镇魂之力,使略带惊慌的守卫稳住心神,各色灵武之气在半空之中交织,与无形的屏障撞击发出的响声,余波卷动尘土使得眼前的视线模糊不清。 苏坤皱眉,以往跟着杨家的商队从未遇到危险,没想到这次带上利牙两个孩子竟然会遇到此事,“利牙兄弟,可要跟紧我,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伤。” 利牙贵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的实力在高手对决中怕是一招都挨不住,便点了点头。眼睛看向眼前两个唯一未动的人,手掌缠绕的红光更加旺盛。 站在一旁的石虎发出爽朗笑声,道,“苏坤,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正巧我们上次未分出胜负,这次看谁先杀一人,谁赢,如何?” “好。”苏坤眼神之中充斥战意,更是乐意之至。 战争不过刚开始,血气便在余波之中散入空气与飞扬的黄尘交融,显露留下兵器刻下的凹痕。 “利牙。”鸣儿见利牙手中缠绕的红光,刚想起身,便被吴治一把拉住。 吴治年幼,没见过这般场面,早已害怕的颤抖,却拉着鸣儿的衣袖,颤声道,“鸣…儿,别去。有…石虎大叔…在,利牙不…不会有事的。” “可是……”利牙惜命她知晓,但有时血气上头,便不如平时冷静,若是一不心暴露了半兽的身份,怕是…… 宋元颇有兴致看着眼前闪动杀意的三人,不,应该是两人。灵魂之力卷动的空气吹落宽大的帽子,露出一张常年未见阳光,透露不健康白皙的阴柔脸庞。嘴角勾起的阴森笑意,破坏五官的美感。他犹如一条藏于暗处的毒蛇,眼睛扫过之处,令人心生寒意。“若是我杀了着两个守卫,那个丑女人会不会跳出来?” 整个身躯包裹在宽大斗篷下的人微微皱眉,压低了嗓音道,“宋公子可别忘了,我们此次的目的是为了七潋草,并非为了宋公子一己私怨。” 宋元转动戒指的手掌一僵,眼睛闪过一丝不快,却终未说出半句话。 宋家此次的确是有备而来,所派之人皆是些灵魂之力高强之人。守卫之人修炼灵武之气,以练体为首要,与自带优势的灵魂之力相比,自然是僧多粥少,随着时间的推移,杨家守卫便落了下乘。 灵魂之力与灵武之气的修炼不同,灵武之气枯竭之时,可借用空气中漂浮的灵气补充,而灵魂之力却无法做到。炼药师在使用灵魂之力炼药时,若是枯竭便会导致炼药失败,休整数十日才可恢复。若说修炼灵武之气的难度是十倍,那灵魂之力的难度便是百倍。有些人的灵魂之力可能成年便不会成长,一生停留于此,有人侥幸升了一阶,却止步不前。修炼灵武之气有武徒,武者之分,修炼灵魂之力自然也有阶品。灵魂之力分为七阶,阴,瑰,菩,弭,聚,衍,宙,每升一阶需跨三道坎,世人称其为‘维’,每一维并非一步可跨的沟壑,一步错便是万丈深渊。 灵魂之力难以进阶的同时,也决定了两方力量强弱,仅凭阴阶一维的灵魂之力便能与武者一星一较高下的事迹在炼药师之中屡见不鲜。 披上宋元身上的斗篷卷动,铺开的灵魂之力向苏坤两人冲去。 苏坤身形偏移,刀刃在阳光下发出锋利的光芒劈在灵魂之力上,铮铮之声飘于两人之间。苏坤手臂青筋鼓起,笑道“不过是你一人,何须两人对付。” 宋元脸色一冷,同苏坤所说,他阴阶一维的灵魂之力对付武者七星,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但…嘴角勾起一丝邪气,手中出现一枚褐色丹药。 苏坤心头猛跳,丹药一出,沁人心脾的药香四溢下,一股古怪的气息蔓延,脑海里的声音响起,绝不能让他吃下丹药,否则…… 苏坤的身影将近,宋元动作毫不犹豫,丹药入肚温和的药力伴随些许阴寒顺着经络涌入脊梁,脑海中的薄雾叠合呈现,一股磅礴的力量令他兴奋不已,手掌合十诡异难懂的结印显现,与苏坤相撞的灵魂之力增强不止一分。 随着强力的撞击下,脚下铺着碎石道路滑出一道痕迹,体内磅礴的灵武之气犹如盖不住的喷泉喷涌而出。周围飞扬的沙尘汇聚,形成数万道箭矢直逼灵魂力。 “雕虫技。”宋元冷笑一声,眉宇间的灵魂之力分出一道,形成几道刀扇,破风声忽起,伴随沙石在兵刃上的打磨声,快速蚕食箭矢。正当万道箭矢将被摧毁时,宋元还未来得及露出喜色,一簇红光迎面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41章 七潋草 日头高升,夹带类似夏日的炎热,却又不同与夏日那般带着烦躁。一阵狂风卷得路边生长茂盛的树林支离破碎,砂石涌动,刮的人脸生疼。 一道红光在各色交织中异常显眼,撞击在无形的屏障之上,发出如闷雷的响声。 利牙鲜红色的舌头舔过嘴角,嗜战的光芒闪现。果然厉害,他的全力一击竟然无法在这屏障留下痕迹。 宋元本是被如此艳色迷了眼,但擦出的火星击落在他的灵魂屏障时,如同搔痒般,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笑意道,“杨家怕是没人了,连武者之境都未及的孩子都不放过。” “聒噪。”苏坤借着利牙吸引宋元注意,体内比利牙磅礴数十倍的灵武之气翻涌,铺于地面的砂石像是受到吸引紧贴在略带粗糙的裤管上。 宋元并未将苏坤放在眼里,凭他灵魂阴阶一维的实力,对付区区一个武者七星绰绰有余。突然,地面出现数道旋痕,宋元还未反应过来,腿部便被突如其来的藤蔓紧紧缠绕,身体不断下陷。涌动的流沙压制而来,胸中沉闷令他束缚于苏坤身上的灵魂之力松开。 一道刺眼的刀光挥舞,沿途的地面炸起几米高的砂障直逼宋元而去。 一旁观战的斗篷人终于有了动静,身形移动间,暗骂道,“这个蠢货。” “你的对手可是我。”石虎一个闪身,常年锻炼的壮硕身躯正巧挡住了宋元的身影。 黑衣人发出一丝冷笑,“凭你?” 石虎淡然自如,他可不是毛头子,听几句话便会被怒意冲昏头脑,“不试试怎么知晓?” 话音刚落,他的身躯又是膨胀一倍,犹如一头成年的巨熊,拳头夹带这凌冽的风向斗篷男而去。 男子极速后退间,黑色的衣角来回拍打,余光扫向不得动弹却一副游刃有余的宋元。瞳孔猛然一缩,头部偏移的那刻,劲风擦脸而过。男子瞥了一眼已经散碎一半的篷帽,心神不再分散,眼睛危险眯起,藏于斗篷下骨节分明的手掌握紧,空气中弥漫的水汽缓慢汇聚。 周身的沙石不停地翻涌,滑出一条条犹如巨兽利爪割出的痕迹,将宋元的身体下拉,腿部的缠绕令他皱眉。识海中充裕的灵魂之力外涌,形成的屏障把横冲直撞的流沙阻隔。 两股力量较劲之时,地面开始左右摇晃,沙石弹跳间,手掌粗的裂缝延伸至树林。大地的崩裂露出深深扎根的地底的树干,像极了一只长满褶皱的枯手。顺着密布的沟壑,树干裂开一道原木色隐约闪现,木香在狂风席卷中融合。 流动的沙石似乎不甘被阻隔,如同惊涛拍岸般不停的沿着屏障上爬,沙石斑斓,缓慢将其包裹,沙石摩擦之声令人心生恐惧。 “坤叔真……” 吴治一句话还未说完被鸣儿一拉,脚下一个踉跄,还未埋怨,一道凛冽的风刃贴着他头部而过,散落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紧贴额头。吴治咽了咽口水看向地面留下的半尺痕迹,面色又是苍白几分,声音颤颤巍巍喊道,“鸣…鸣儿。” 此时鸣儿已经没功夫搭理吴治,商队的防御并非固若金汤,虽说对方有备而来,但商队绝非毫无准备,两方交战,必有死伤。 黑衣人手中动作微顿,心中有些许惊讶。眼前不过十来岁的少女,竟然如此敏锐的察觉他所释放的灵魂之力,倒是比身旁那个呆头呆脑的少年好上几分。 鸣儿心里极其清楚,对方与护卫交战虽有消耗,但也不是她打得过的,除非……先出手为强。 兵器交锋之声被撞击的波动掩盖,马车发出嘎吱声,垂布掀起,药材特有的香味与淡淡的血腥交织,一道少女独特,稚嫩的歌调响起。 一旁被搅动得支离破碎的绿林一阵骚动,一片黑影紧贴树冠披洒的阴影而来。 黑衣人见少女突然吟唱起来,正疑惑,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偏身看去,瞳孔骤然一缩。眼前的那片黑影竟是躲藏于林子的鸟兽,但认真看去,黑衣人便瞧出端倪。 大片的鸟兽虽极有方向性朝他飞来,可眼神之中尽是呆滞之色,犹如傀儡受到指令般。难道,这少女是驭兽师? 众人皆知,炼药师以灵魂之力炼药,却极少人知晓炼药师只是修炼灵魂之力主力军的三者其中之一,可不管哪一个都在修炼界中拥有不俗的地位。 驭兽师,以灵魂之力和妖兽建立紧密联系,驭兽为生,自身羸弱,可凭借驱使的妖兽可与强者对抗,驭兽数量与自身实力息息相关。如今,驭兽师一脉并不凸显,攻击型的驭兽师更是少见,较为活跃的只有佣兵公会旗下的飞兽行。 黑影将至,黑衣人顾不得多想,灵魂之力在不安宁的空气中形成密不透风的风刃,冲撞而来的黑影在触碰的瞬间化作血雾。被迷惑的鸟兽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恐惧,只是在指令下不断地进攻,消磨黑衣人的灵魂之力。 苏坤不是掉以轻心之人,宋元虽然暂时被困于沙石之下,但灵魂阴阶一维的人堪比武者巅峰之境,若非当时宋元轻敌,此时的场景就该换换了。 果然沙石还未沉寂多久,如同放置于热锅上,噼里啪啦的跳动。呈半球状的沙罩从内部戳出尖端,沙石在旋转间散落,“砰”地一声,镶嵌深坑的地面显露。 苏坤抹去口中冒出的血液,望着扬尘中心的宋元。 宋元弹了弹沾染黄尘的斗篷,眼神中带着少许阴郁,道,“我真该夸赞你,的护卫竟然能将我困住。” “得舟山宋家大公子一句夸赞,苏某当真有幸。”苏坤语气中没有高兴之色,只是客套话。 宋元略带苍白的嘴唇上翘,斗篷微掀露出赤色的服饰,眼睛内杀意波动,原本褐色的瞳孔变得深邃,仿佛是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一旦坠入,将永世无法脱离。 面对灵魂之力的高手,苏坤自然是戒备万分,未等其出手,便先下手为强。地面的沙石形成螺旋状缠绕于苏坤的手臂,手臂整整庞大一圈,犹如一只妖兽的手臂般,充满迫人力量。 灵魂之力是最为奇特的力量,每个人拥有与生俱来的灵魂之力,却有强弱之分。灵魂之力强悍者若是能在合适的年龄遇到优秀导师教导,成为一方强者不在话下;弱者虽不及强者那般天资卓越,却也不能断言无法登顶。当然,这是奠定在自身勤奋的基础上。 灵魂之力衍生于识海,由自身反复修炼才可增进几分。修炼者提高灵魂之力时,往往会忽略身躯的羸弱,所以与修炼灵武之气者战斗时,尽量避免近身搏斗。 宋元自然不会让苏坤轻而易举的靠近自己,灵魂之力张开盾形一次次阻挡苏坤强力的前进。周围弥漫的沙尘受撞击震出的波动散去,将此处的情景清晰展现。 苏坤无法靠近宋元,却凭拳头将其逼得节节败退,被磨平的地面留下不浅的鞋印,他讥讽道,“宋大公子只守不攻,可是累了?需要苏某停下缓缓?” 被石虎纠缠的黑衣人看向脸色涨成猪肝色的宋元,眉头紧皱。如此明显的挑衅,竟然还会上当,当真是愚蠢至极。 宋元的脸色越发难看,不仅是灵魂之力的消耗,更是觉得耻辱,他堂堂宋家大少爷因实力不足被护卫嘲笑,若是传出去,不要说他,就连整个宋家都失了颜面。眼睛染上怒色,识海中的灵魂之力尽数涌出。 苏坤早有防备,灵武之气涌出身体将他周身团团围绕,容貌变得模糊不清。 天空似乎察觉地面的异状,厚厚的云层汇聚显得有些阴郁,拂过的微风吹散空气中的血腥味,绿叶绞动散作几块碎片飘零。 空气突然凝固,杀意掺杂怒意的无形力量犹如沙漠不定时翻起的沙尘暴向苏坤涌来。 “砰” 巨响中依稀听见马匹嘶吼的惨叫,仿佛是临死前的哀鸣,令闻者心生恐惧。 苏坤脸色白了几分,这股力量冲他而来,将他缠绕与周身的灵武之气层层剥削,识海中传来犹如针扎似的疼痛感,令他难以忍耐,不过片刻,额头上便细汗密布。 宋元比起苏坤脸色也好不上多少,识海中空荡之感令身躯晃了晃,忽视四肢隐约传来的脱力感,淡淡的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只要苏坤一败,便让他尝尝四肢皆废的痛苦,身为武者却无法动用灵武之气,该如何的绝望? 当最后的灵武之气像是春日最后的薄冰裂开,附于苏坤身上的沙石盔甲密布细纹,只需轻轻触碰,便随风回归尘土。 宋元眼神难掩喜悦之色,正想给苏坤送上最后一击,忽然身躯微微偏移抓住一道极速闪过的黑影,五脏六腑错位,钻心的痛感顺着脊椎直冲脑海。 耳边风声鼓起,身躯疼痛感令宋元的意识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回想起方才对上的眼睛,那是一双从未见过的眼睛,像极了平日斗兽场上的妖兽,瞳孔中夹带狩猎时的耐心与杀戮,嗜血之色点缀令幽深的眼睛附上点点猩红。 地面拖出痕迹,黄尘遮掩黑色的斗篷,拓出的轮廓裂开细纹,喷出的血液沉淀黄土异常鲜艳。 宋元虚弱语气依然带着怒色道,“你以自身为诱饵,让臭子偷袭我?” “自是比不得宋大公子。”苏坤的身躯晃了晃,最终脱力的跌倒在地。体内情况如何,苏坤最是清楚,他强行接下宋元全力一击,导致体内经脉受损,仅剩灵武之气稍稍运转便如在灼烧的伤口滚过,令他倒抽一口气,怕是有段时间无法动用灵武之气,阴阶一维当真厉害! 到底是大意了,本以为一个连武者之境都未到的孩子不足为虑,哪曾想这孩子也不敢觑,犹如一头藏匿于暗处的猎豹,随着猎物伺机而动。望着靠近自己的少年,宋元心中无比懊悔。 利牙习惯的舔了舔嘴角,他可不明白人族之间的客道话,他知道成王败寇,更知道如果不杀了这个人,日后就会有无尽的麻烦,甚至危害到鸣儿与自己的生命。想到此处,利牙眼中的杀意更甚。 躺在地上的宋元,瞳孔骤然紧缩,语气中带着慌乱喊道,“严长老!” 一重物沾染浓厚的水雾向利牙撞来,丝丝冰凉抚平燥热的空气。利牙知晓,一旦被那看似温和的水雾缠绕,死亡便近在咫尺。 “砰” 重物在地面砸出不的浅坑,尘土蒙蒙遮掩其身形,可苏坤一眼便瞧出那是石虎。石虎的实力在场没有人比他清楚,能在几招之内打败石虎,不是与宋元一个级别,就是在其之上。如今他已是强弩之末,石虎更是昏厥不醒,依靠利牙自然不行,怕是只有等二姐出面才能解此困境。 半空中斗篷滑落,半张轮廓映入苏坤眼中。两年前苏坤与猎鹰佣兵团一同前往雾沼泽,不过远远一观,便记住苍海学院的领头。严长老出现此处,表示苍海学院已经站在宋家身后,对于杨家可不是件好事。只是苍海学院向来自恃清高,现掺和世家之间的争斗,倒是令人匪夷所思。 利牙身躯偏移,堪堪躲过人形重物的进攻,眼神警戒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在场除了车厢还未出面的人族外,他是最强的,想要从他手下活,比登天还难。不过,利牙向来有迎难而上的精神,更何况鸣儿就在他身后。 严长老看着正往嘴里塞丹药的宋元,道,“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大意。” “除了那个臭子和护卫,这群人别留活口。”气色缓和了不少的宋元道。 趾高气昂的语气令严长老皱眉,语气略带不悦,“宋公子,此次的目的是为了七潋草,不是为了你们宋家一己之私。” 七潋草!一旁解鸣儿借着驱使的鸟兽拖延黑衣人,幸得苏艳相助,解决黑衣人的鸣儿苍白着脸,正巧听见此话。原来宋家是为了七潋草而来。 古书记载,七潋草生长没泊深处,药性独特,既可解万毒,又可制万毒。以七为轮回,每隔七年便会长出一片叶子,长至七片,合服就是解药,分服便是□□,若不足七片,或超出七片,药性皆无,难寻的很。 杨家千方百计寻找七潋草,是想救杨家三姐,但这与苍海学院有何关系?鸣儿百思不得其解。 “严长老,你可别忘了,我爹许了你什么。想得好处,就该有相应的作为。”宋元哼了一声,宋家世代炼药,在东洲一带享有盛名,与苍海学院的名气相比不遑多让,难道他还会怕一个学院的长老不成。 严长老脸色一僵,眼中散过一丝怒色,又巧妙的掩盖下来,瞥了不远处的全身紧绷,蓄势待发的利牙。不染灰尘的手指探出,空气中水汽凝聚,一条水鞭夹带破风响声朝利牙扫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42章 出手 阳光透过厚厚的乌云洒下微弱的光芒,空气中的水汽越发浓厚,眼看就要风雨来袭,却怎么也比不过地面的刺激。黄土上沾染显眼的斑点血迹已然凝结,地面横躺几具毫无气息的尸体,兵锋相交之声源源不断。 鸣儿抬眼便见一道水鞭在半空扫过,准确落在浑身紧绷的少年处,心直提嗓子眼,本想上前去,哪知四肢一个酸软,跌倒在地。本来藏于鸣儿怀中的空空,更是急得不知所措。 苏艳见此状,手紧握短弯刀,裸露于空气中的腿部鼓起明显的肌肉,身躯离地而去。利牙是她与大哥的恩人,自然不能容忍他在自己眼前出事。 利牙早有防备,水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头而来,脚下步伐微微偏移,人已至几米外。疾风步是老人所传,虽只是吝啬的教了两式,可令利牙在接下来的两年受益匪浅,特别是逃跑的时候更是将其运用的炉火纯青,连普通的三星武者都比不过他。 严长老流露一丝惊讶之色,这一鞭他未使出全力,但也有个三分力,一个连武徒之境都未及的少年竟然能躲过他的水鞭,倒是有几分意思。 利牙扫了一眼,未沾染的水汽的扬尘蒙蒙,在风中显露一道不浅的沟壑。利牙身躯微微一抖,若是此鞭落在他的身上不死也是半条命,身躯比往时面对妖兽时更为紧绷。利牙见过严长老的实力,虽无老人那般令人窒息,却也是这群人中的佼佼者,比自己不知高处几倍,想要活下去,或许…… 虚弱躺在地面的宋元背后一阵凉意,抬眼便见重伤他的少年略带血色的眼睛中掺杂杀意,原本恢复血色的脸庞又是苍白,强撑着脱力的身躯后退,惊慌道“严长老,严长老……” 严长老自然知道利牙的想法,轻哼一声,想要越过他杀宋元,可要看看他愿不愿意。缠绕于严长老的水鞭晃动,在微弱的光芒下闪烁,活跃的水流带着异常。 正盯着宋元的利牙察觉空气中奇异的波动,眼睛斜睨,只见那道水鞭划过平静的空气,形成几十道水箭,铺天盖地射下。水箭掠过之处,水汽凝结,竟然下起了毛毛细雨。 雨滴落在苏坤裸露的皮肤上,凉凉之感给闷热的空气降温,渗透入皮肤的那刻犹如千万蚂蚁啃食,痒痒的又带着一丝难耐的痛感,本来身受重伤的苏坤脸色更是青白几分。 正当鸣儿以为利牙躲不过那招之时,一道青色光芒闪过,磨去几分的地面裂开缝隙,一条藤蔓疯狂生长,绿叶苍翠欲滴正巧阻隔射来的几十道箭矢,绿叶像是有意识般,包裹横冲直撞的水箭。 青蓝相交,孰强孰弱,一眼便见分晓。看似毫无杀伤力的水箭,在绿叶卷起的那刻爆出,青沫炸开纷纷纷洒落地面,与略带潮湿的黄土混合。 多亏这藤蔓,利牙才逃离的时间。身形窜逃的同时,瞧见一身麦色皮肤的苏艳,周身弥漫青色的灵武之气,模糊她的容貌。藤蔓随着青色的光芒的强弱生长,碎裂的缺口反反复复,与水箭逆向攻取。 “艳儿……”苏坤强撑着身躯,不想脚下一滑,又是跌落地面。苏坤清楚自家妹妹的实力,不过是武者六星,与三星武师对抗就是蜉蝣撼树。 不,是四星。严长老一名在东洲早有名气,关注他的人不在少数。两年前,他为夺延阳果,大败而归,更是深受重伤。当众人以为他会沉寂一段时间时,哪知他会在三大学院春季招生的日子高调出场,而且借着重伤涅槃重生,实力提升了一星,而且他的右手…苏坤扫了眼他完好无损的右手。延阳果争夺战中除了夺走延阳果的不知名高人外,怕是只有他得到最大的好处。 果不其然,水箭在藤蔓阻隔之下越发汹涌,其生长速度都未及水箭的破坏速度,不过半刻便有败落之势。 利牙望着苏艳苍白的嘴唇,知晓她坚持不了多久。苏艳输了,那严长老的目标就是自己,他知道这次严长老不会再手下留情,只有…… 利牙的眼睛看向宋元,就是此人想要自己的命,只有把他抓在手里,自己才能活。想到此处,利牙旋即调动地面剩余的灵武之气,严长老对他已有防备,所以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天空之中密布的乌云在风中流动,隐隐约约间,几束刺眼的阳光洒落,水汽厚重得令人窒息,风雨将至,一触即发。地面那道身影像是一道轻燕,掠地而去。 空气中虽带闷热,可宋元感觉异常寒冷,本来只是个一指便能捏死的蝼蚁,如今位置调换,他倒成了任人宰割的牛羊。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少年,浑身带着世家子弟少有的杀戮血腥,为何方才自己看不见?额头上汗水直流,眼睛中深入骨髓的恐惧,此时他像是处在地狱的边缘,只要稍稍后退,就是万丈深渊。 不,他是宋家大公子,将来是要执掌整个宋家的,他不能死,严漠也绝不会让他死在他的眼前,否则他得不到禾衍丹,父亲也会开罪于他。对,只要有严漠在,他就能活。 声音在嗓子里徘徊数回,始终不能脱口而出,就像是有人掐住他的喉咙般。少年的身影不断清晰的身影令他颤抖。僵硬的身躯忽然有了力气,宋元手脚并用,黑色斗篷在地面滚过留下数道黄痕,表情因为恐惧而扭曲,显得有些滑稽。 突然,一阵异风扫过,脖子微凉,宋元唾液半咽不咽,眼神斜睨,只见一双黑眸中夹杂半星红色,带着野兽的凶狠,杀意毫不掩饰。只要他稍稍一动,脖子下的锋利的指甲便会划破动脉。 利牙拉着宋元的衣领,欣赏他多变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人族果然是个有趣的存在,妖兽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可不会如此表情。 宋元见利牙嘴角的嘲笑,心生屈辱,但生存之念很快将其冲散,他微微颤颤道“英雄,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不如放了我吧。只要你放了我,你想要什么,是金币还是丹药,我宋家能拿出来的都给你,如何?” 利牙眉头微挑,金币他们倒是不缺,虽然没了老人,但他们的生活并不艰难,只是每日在妖兽的追赶下度日的同时也积攒了不少晶核,若是换成钱财,也足够他与鸣儿生活一段时间。可丹药…… 妖兽生长之处,灵气汇聚,物产丰富。妖兽仗着自身体魄强悍,直接食用充斥灵药,可并未达到最佳效果。人族不同,因身体羸弱,无法与妖兽相同,便有了炼药师的存在。炼药师凭借灵魂之力,控制火石,融合多种灵药,将其功效发挥极致,使其身躯更能吸收药性。正因如此,炼药师在各族中备受尊崇。 利牙是半兽,吸收灵药的能力与正统妖兽相比,自是差了些,能炼制成丹药,给他吸收自然再好不过。 宋元瞧利牙已有动容,连忙道,“如今你已是九星武徒,本公子……我给你一颗紫息丹,进阶无虑。” 利牙不知道何是紫息丹,别人却知道。吴治是杨家家生子,从接触炼丹,耳濡目染,听的最多的是丹药与药材的名称,紫息丹便是其中之一。 武者修炼灵武之气每至巅峰需跨越一道屏障,屏障难以取决于人的天赋与机遇,缺一不可,无天赋者终生停留巅峰,无机遇者止步不前。而紫息丹便是这些人的福音,服下紫息丹,修炼水到渠成,提升一星,过程毫无瓶颈可言,但功效只对武者级别有效。 多少人终其一生收敛钱财,只为求取一颗一品紫息丹,却又遗憾而终。利牙随便一个威胁,就能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丹药,着实令人嘘嘘。 “拿来。”利牙腾出左手,略带不耐烦道。不知有何药效,但只要是丹药,便是价值连城。 宋元欣喜若狂,沾着污渍的手掌在套着的戒指上扣了扣,白净的玉瓶落在他的手上,谄媚的双手奉上。 利牙一把夺过,一丝灵武之气顺着瓶身的曲线,掀开附于瓶口的灵魂之力,一股药香扑鼻而来。洁白的瓶底躺着三颗光滑的褐色丹药,利牙眼前一亮,炼药世家出来的人果然家底厚,比他从那些受重伤的佣兵手中抢夺的杂质丹药好多了。 宋元瞪大眼睛瞧着利牙将药瓶心安理得的塞入怀中,眼角不由抽了抽。紫息丹的材料繁多,但以宋家的底蕴想要凑齐绝非难事。宋元如今是阴阶一维的实力,想要成功炼制一品紫息丹,只有三分成功的把握。 瓶中两颗他可是耗费了百份的药材才炼制而成,即便无家中长老炼制的那般有药效,那也是他的心血所在。更让他滴血的是,其中一枚还是他父亲用上等灵药,亲手炼制,药效比市面所售的紫息丹的药效强几倍,给他提升灵武之气所用。他急忙道,“这紫息丹……” 利牙凶眼横扫,宋元立即吓得哆嗦,露出肉痛之色,后转念又想,比起命,几枚紫息丹算什么,丹没了可以再练,人没了就什么也没了。 只可惜,他以为利牙年幼,以一瓶紫息丹诱哄,便想保住性命。哪知利牙已然盯上了他套在手指上的戒指,眼睛闪烁着贪婪的目光。 “把你的戒指给我。” “什么?”宋元一脸错愕,条件反射将套住戒指的手掌握住。 “哼” 轻哼之声传入宋元耳朵,脖子一阵冰凉,似乎有液体流过。宋元不再犹豫,将空间戒指哆哆嗦嗦递上,声音颤抖道,“英雄……给…” 利牙看了不看塞入怀中,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凉凉道“现在,你可以死了。” 在宋元呆愣的眼神中,利牙毫不犹豫。他知道这个商队不简单,敢与商队为敌的人自然也不简单。此人已经记住了他的模样,如果放其离去,就会将鸣儿与他置于危险之处。 “尔敢……” 一阵怒吼声传荡,利牙心惊,没想到严长老如此迅速脱困,手下不再犹豫。 但他没有料到,宋元听见严长老的声音,眼睛闪过一道喜色,瞄准利牙动作停顿的空挡,向前爬了几步,正巧躲过利牙致命的一击。 利牙本想以宋元当挡箭牌,手掌在柔滑的衣料中划过,浓郁窒息的水汽袭来。利牙脚尖在地面滑出旋状,身形逆风退至数米外。 严长老见识过利牙的身法,身轻如燕,早有防备,数丈的水汽紧随利牙的虚影而至。 鸣儿眼睛中流露担忧之色,严长老是武师级别,利牙连武者之境都未及,如今又有所消耗,想在严长老的万分戒备下,借着疾风步逃离,怕是不易。头转向依然战斗中安静的马车,眉头微微皱起。 空气中弥漫的潮湿汇聚,形成肉眼可见的浓雾,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利牙包围而来。 看似人畜无害的浓雾带着异常的低温,利牙皮肤上泛起连片的鸡皮疙瘩。寒气入体嚣张的在经脉中游走,所过之处犹如扭曲搅动般疼痛,他的脸色白了几分,四肢一僵,与他速度不相上下的浓雾接踵而至。气海中生生不息的火种忽然涌起,顺着寒气侵蚀的经脉吞噬。如艳阳般的红光从细的毛孔冒出,丝丝缠绕汇集将利牙包裹的密不透风。 浓雾触及红光发出“呲呲”的细声,衍生大量的轻雾将那道红色身影掩盖。武徒与武师终归是有区别的,满目红芒在雾气的遮掩下渐渐萎靡,正当众人觉得红光即将枯竭灭去之时,商队中一向安静的那架马车动了动,轱辘转动的声音极为明显。 垂挂的流苏在风中摇曳,一道无形,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威严顺着风势而来。形成团状的雾气更为凝聚,将微弱的光团的密不透风,毫不犹豫的迎上。 “砰……” 两者相撞爆出巨响,余波冲上天际将密布的乌云裂开一道口,阳光立即倾洒而下。周围的树木连根拔起,深色的泥土中露出强扯的裂纹,茂盛的树冠犹如狗啃般露出粗糙弯曲的枝干,地面的枯枝上洒下一片绿意。 雾气全力抵抗无形的力量,包裹于利牙的雾气不再严实,倒是让他落了空子,缠绕周身的火焰探出的那刻熄灭。利牙瞥了一眼手臂上密布的伤痕,伤痕开裂处沾染一层水雾,丝丝血液仿佛被水雾覆盖。光芒涌动间,利牙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望向已经无心关注自己的严长老,眼睛闪过一道凶光。 衣袂在风中飘动,发出轻微的声响。严长老的表情并不轻松,薄唇抿起,终于舍得出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43章 初入杨家 厚重的乌云顺着风势将露出的缝隙掩盖,缺少了阳光的照射,显得有些暗沉。不过片刻,雨水便淅淅沥沥的倾洒下来。雨水划过锋利的刀锋,冲刷凝固的血液,淡淡的血水滴在地面形成一块深色。 黑色的斗篷衬托严长老白皙的皮肤,雨点凝聚于周身,形成一个透明的球形。无形的力量涌来,涟漪不断,面容模糊不清。 严长老眼睛眯起,看向处于大雨之中的马车,道,“一年多未见,杨二姐的实力又是增进了几分,实在令严某望尘莫及。” 面前的水球在力量的不断冲击之中显得凹凸不平,一个反弹水球又是恢复原状。严长老紧了紧酸酸麻的手,眉头紧皱。宋家为了夺取七潋草,请他前来,以为是胜券在握,哪知杨家二姐居然在丹会之后,灵魂之力已是半步跨入三维,要知道灵魂之力与灵武之气不同,灵武之气尚且可以从空气中吸取灵气转化,灵魂之力只能依靠自身修炼与领悟。 而再看看因为宋元大败,而导致宋家已有落败之势,想要毫发无损的离开,怕是不易。 倾盆大雨砸落各处,声音汇聚显得嘈杂,女子的声音悦耳动听,犹如春日悬挂起的风铃声,清晰传入严长老的耳中,“严长老说笑了,谁能不知这一年来,严长老是出尽了风头,这辈的英雄才俊怕是非你莫属,只是……” “苍海学院何时与宋家如此关系密切?” 众所周知,三大学院在东洲是超然的存在,除了培育莘莘学子,不愿参合世间琐事。严长老插手杨宋两家的事情,学院却无人制止,看来是默许此事。此举的意义在世人眼中如何?又会掀起何等轩然大波?倒是让人不由期待。 “我并非以苍海学院的导师而来。”严长老自然知晓他与宋元出现此处对苍海学院有何影响,但禾衍丹的诱惑太过诱人,逼他不得不做出抉择。 禾衍丹位居四品,与紫息丹的效果相似,药力却不是一品丹药可相比的。且效果只针对武将之境,服用后进阶武将的成功率可提高三成。 修炼之人耗费一生,追求武学的制高点。世间千变万化,各人机遇有所不同,有些人自出生幸运相伴,在道路上少些波折,修炼更是水到渠成,轻易便达到普通人无法触及的高度;有人奋力一生,却如同耗费光阴,终生停留于门槛,无法跨过。 虽说禾衍丹只能提高三成的成功率,但在他人眼中何尝不是一份希望?也是站立于东洲高手榜的机会。 宋家提出禾衍丹如此高的价格,他严漠如何不心动,就算插手世家争斗,又能如何?世间本是强者为尊,只要拳头够硬,自然能堵住悠悠众口。 “是非曲直,严长老自有判断。如同杨宋两家早已不同往日般,苍海学院怕也已经不是当初的苍海学院了。” 严长老脸色微僵,过了片刻说道,“杨二姐只是为了我和聊天才出手?那真是万分荣幸。” 一声轻笑传来,反倒解去了空气中的沉闷,“严长老觉得你还有心情和我打吗?” 严长老皱了皱眉头,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般,转头看去。只见方才因杨二姐出手而放开的少年已经不见踪影。原本呆着战场角落的宋元半跪在地,衣角沾染黄泥,脸上沾着冰凉的雨水,将他恐惧扭曲的表情洗净,本来脆弱的喉咙上附着沾染血渍的手掌。 那张脸还带着稚嫩,嘴角的血迹干涸,勾着邪气的笑意,苍白的眉宇间留着战斗后的虚弱。就是这么一张脸,让严长老升起厌恶与可恨。 “严长老你很清楚,如果就你活着回去,会发生什么?”杨二姐轻声一句,如同平静湖面砸下一块石头,令严长老脸色惊变。 是的,他很清楚,宋元是宋家家主宋盛的爱子。如果只有他活着回去,那宋家绝对不会放过他。所以,要么两个一起回去,要么两个都别回去。他的选择自然是第一个,只有活着回去,才有洗刷今日的屈辱。 “严长老……救…救我。”宋元颤抖的声音中带着恐惧。此时他真实感觉到脖子上的手掌紧紧扣着,这次他没有挣脱的机会,磨得锋利的指甲扣入他的皮,恐惧让他的感官更为灵敏,刺痛放大,脸上的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身为捕食者的利牙也是不好受,他不多的体力在抵抗严长老时,借着自身属性,才可在武师级别的手下坚持那么久,仅撑着最后的力量抓住想要逃走的猎物。手臂传来虚弱的感觉,令他咬了咬下唇,清晰的痛感传来,令浑浊的意识清晰不少,指甲又是深了几分。 “啊~”宋元发出轻微的声响,被身后发出的寒意吓到又咽了回去。他以为性命握到自己手中,还未高兴多久,又一次转交他人,还两次都落在十几岁的少年中。 “不如杨二姐与我做个交易如何?”严长老眼睛穿过重重的雨幕,似乎想要看清躲在马车中的人。 “呵……严长老没有看清眼前的情况?”桌面的茶杯已空,杨二姐挥去想要添茶的手,带着笑意道。 严长老勾起轻松的笑意,她愿意接话便代表还有转圜的余地,“严某没有出众之处,唯独一身蛮力,杨二姐应该清楚,若我全力相博,这商队是否还有如此光景?” 严漠说的没错,武师四星可不敢觑,若非宋元被利牙所抓,即便是她全力出击胜算并不高,他当真不顾宋元生死,全力以赴,莫说这个商队,方圆百里都会尸骨无存。他愿意与宋元同进退,不,不得不与他同进退,他可以拼死一搏。英勇死亡在宋家眼中落了好名声,严家便搭上了宋家,能搭上炼药世家,是多大的荣耀。 声音在雨中沉寂,兵器交锋的铮铮之声被雨水掩盖,地面残留的血液在汇聚的水流中冲淡。 眼前的视线模糊不清,利牙借着感官牢牢抓住宋元,黄豆大的雨点落在伤口处,丝丝的疼痛顺着神经传入脑海,令他的意识保持在平衡状态,时刻听着两人之间的交谈。 “你的条件是什么?”许久,杨二姐才缓缓开口。 话音刚落,严长老像是早已知晓般,嘴角上翘勾起一丝笑意,道,“很简单,让我带走宋元。” 宋家与杨家的争端早已根深蒂固,不仅长辈,连辈之间都是战火连连,说话做事都是硝烟弥漫,想要让杨家放过宋元,怕是不易。 果然同严漠所想,不消片刻,杨二姐拒绝的声音响起,“严长老是不知道杨家与宋家的恩怨?你知道我不会放过宋元。” 严漠早已料到,手掌在包裹于周身的水球上一划,平静的水球犹如沸腾的开水,水面泛起的层层涟漪,将那道黑色身影隐藏的模糊不清。 马车中,杨二姐的脸色一僵,她没有想到严漠直接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他的意思。脸色变了又变,轻叹口气道,“成交。” 此次的目的终归不是宋元,最重要的是将七潋草带回,解了三妹体内的毒。比起三妹,一个宋元算得上什么。 话音落下,严漠松了口气,眼睛看向勒紧宋元脖子的利牙。 宋元听见杨家丑女说的话,脸上流露喜色,本以为扣在他脖子上的手会松开,哪知手又近紧了几分,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利牙明白,如果现在放开宋元,那么接下来的日子觉得不会好过,父亲说过人族心思狭隘,若是放过他,之后找他与鸣儿报仇如何是好?为了他与鸣儿,杀了宋元是上上之选。 鸣儿与利牙熟识数年自然知晓他的想法,宋元是宋家大公子,拥有普通人无法比拟的家世与高傲,利牙却把这份高傲踩在脚下,让他的宿敌看到他最为不堪的场面。如果宋元活着回去,他绝对不会放过利牙。但是杀了宋元,他们面对的就不是宋元,而是整个宋家。或许现在放过宋元是最好的选择,至少给利牙成长的时间。 杨二姐并不着急,她见过那个女孩,令人不禁沉浸的眼睛带着聪慧,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过了许久,鸣儿才缓缓开口,“利牙,放了他。” 熟悉的声音穿过雨幕令利牙精神一震,略微涣散的视线看向身形模糊的人,虽然他不知道鸣儿这么做的原因,但他相信鸣儿不会伤害他。手掌一松,四肢瘫软的宋元栽入泥水坑中。 “呸呸……”宋元狼狈的抬头,苍白的脸上留着浅浅的黄渍,眼睛中带着怒意,道,“你敢这要对我……” 话只说到一半,被利牙眼神中的凶狠吓得缩了缩脖子。 严长老一把拉起宋元,眼睛扫了一眼利牙,周身的雨点骤然停止,黑色身影已然消失与百米之外。 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乌云渐渐散去,数道阳光倾斜而下,驱散空气中浓郁的水汽。雨水冲刷了战斗的痕迹,如果不是地面横倒的尸体,根本看不出这个商队经历过生死搏斗。 利牙紧绷的精神一松,四肢虚软的感觉上涌,脚步晃动,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虚弱的喊道,“鸣儿……” 鸣儿低头看了一眼利牙昏死前交给自己的东西,露出感动之色。这是利牙从宋元那夺来的东西,没想到他会全数交与自己,手中的东西显得沉重。 宋家败退,杨家为了不让不长眼的匪徒妨碍他们的进程,将杨家的旗帜高挂,虽是整队都是伤残,却无人敢惹。 鸣儿望着顺风飘扬的旗帜,上面绣着一朵火焰色莲花,旗帜摇摆间,犹如火山中跳动的火焰,诱惑人心的同时又带着灼烧灵魂的高温。 杨家是以火莲洗髓浆出名,用灷佛莲作为族纹倒是贴合。 鸣儿偏头看向车厢已经沉睡多日的利牙,眼神中担心之色流溢。杨二姐曾来看过利牙,说是因为利牙在战斗中过度使用灵武之气,导致体力枯竭,可连着几日不醒,着实担心。 “放心吧,杨二姐说没事,那就一定不会有事,许是累了才多睡几日。”苏艳望着鸣儿担心的表情说道。 鸣儿露出一丝感谢的笑容,之前的战斗中虽说因为利牙抓住宋元,逆转了胜局,但两方之间都有伤亡。宋家因为严长老的交换,除了宋元算是全军覆没。杨家伤亡也不占少数,护卫近一半不得动弹。苏艳倒是幸运,只是手臂上受了点伤,如今暂时担任队长一职。 鸣儿望着平坦的道路,一眼望不到头,问道,“苏姨,什么时候可以到杨家湾?” 苏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向不远处隐约可见山峰的轮廓,道,“大概还要半日。” 阳光在毫无遮掩之下更加肆虐,热气蒸腾,虽少了知了的叫声,却依旧令人烦躁。 正如同苏艳所说,马车滚着轱辘过了半日,便瞧见一块巨石屹立与山谷前头,清逸洒脱的笔锋勾勒杨家湾三字,山谷两侧显露的石壁被风雨磨去锋利,历经百年的痕迹极其显眼,几颗青松顽强的扎入石壁裂缝。 鸣儿见商队进入山谷的那刻,赶路数日,疲惫不堪的护卫像是打了鸡血般,精神抖擞,倒是有些好奇杨家湾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 穿过狭窄的道,豁然开朗,房屋错落有致,一条整齐的青石板路弯弯曲曲延伸至云雾缥缈之处,隐约可见些许青砖壁瓦的轮廓。 空气之中弥漫着各种草药的味道,窜入鼻中竟有驱散疲惫的力量。 鸣儿闻到熟悉的药香,紧绷的身躯松弛下来。沿途店铺整齐排列,竟然都是药材店铺,来往人群络绎不绝,不少佣兵正在药材店铺门口与老板议价。 最令人震撼的是,当马车路过之时,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纷纷向马车恭敬施礼,动作一气呵成。护卫风尘仆仆的脸上露出一丝骄傲的笑容,昂首挺胸向杨家而去。 杨家为东洲炼药第一世家,受各派炼药师尊敬,在炼药界拥有不俗的地位。百年前杨家隐居于此,本想在安静之所专研炼药术,哪知火莲洗髓浆出世,将杨家推至世人眼前。从此宾客络绎不绝,杨家不胜其烦,闭门谢客,久而久之,杨家门前便形成了一条街道,百年积累,竟形成不于一座城池的规模。又因此处临靠前往帝都的官道,客流量是只增不减。 随着马车前行,一座略带朴素的大门纳入鸣儿的视线中。门前蹲坐的石狮子无比威严,眼神中带着一丝兽类凶狠的□□,镇守四方。门口竖立的几棵柱子上的红漆浅淡,唯独门上悬挂的牌匾颜色还算鲜艳。大门微启,药香与烧焦混杂的味道传出。 鸣儿心中泛起激动,心中感叹道,这便是炼药第一世家,杨家的所在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44章 进阶 杨家内部虽不像外部那般朴素,却也没有一般世家的那般富丽堂皇,黑色的瓦片上长满青色的苔藓,为略带暗沉的楼宇沾染一丝绿意。 橘红色的光芒消失天际,透过雕窗,只见几支明亮的蜡烛摇曳,白墙上勾勒出的身影晃动。 女子纤长手指在戒指上一扶,一玉盒出现在桌案之上。玉盒晶莹通透,可见一株草药乖顺的躺着,朦胧的雾气盘绕间细细数去,恰巧是七片。 “霜儿,做的不错。”桌案另一侧坐着的男子见到玉盒眼神中闪过喜悦之色。 女子露出一丝笑意,给本来平淡无奇的面容添上几分丽色,烛火的光芒勾勒出轮廓,赫然便是杨二姐。 “父亲,得到七潋草虽是关键,但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杨二姐望着眼睛中带着血丝的男子,下巴冒头的胡渣显得他有些邋遢。这几日为了三妹的事情,父亲真的太过操劳。 男子抚着玉盒的手一紧,如今虽找到了最为难找的七潋草,但真正炼制起来才是关键。两年前他广集英雄,为了一颗延阳果,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仅连延阳果都夺走了,在场的人连面都没见着。阴极赤练蛇的毒性一向霸道,若非借着山谷独特与至阳的药材压制毒性,女儿此时怕是已成一抷黄土。 没有延阳果,只能炼制四品丹药玉清万解丹,比起延阳果的直接服食,炼制丹药自然是难上数倍,更何况玉清万解丹涉及千百种药材,若是一步错,那便是满盘皆输,哪怕是炼药老手稍有不慎都会出差错。 杨二姐见男子皱起眉头,自知男子心中所想,不敢打扰。突然,男子大笑起来,仿佛想将身体内所有的浊气喷出。 烛火晃动几下,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到。 “想我杨胄也是个五品炼药师,如今却怕居然怕炼三品丹药,着实好笑。” 杨二姐重要放下心中的担忧,杨家之中能炼制三品药材的,除了一些族中的族老,便只有父亲能够做到,父亲疼爱三妹,此事自然是他亲自动手。炼药最为关键的是心境,若是心境不稳,炼药极有可能失败,以三妹身体的现状,怕是撑不到她再去找一株七潋草,但看父亲此时的状况,应该不会出差错。 雕窗外,人影不断,渐暗的天空亮起几颗星星,似乎比旁边悬挂的弯月还要明亮,空气中还带着阳光照射后的灼热感,一阵带着水汽微风吹来,携带微微凉意与药味。 杨胄望着天空变幻莫测的乌云,道,“世人皆知杨宋两家在东洲的地位,却不知如今看似体面的世家已经到了落败的局面,若是没有新鲜血液,我们杨家的名头便到此为止。” 杨二姐自生长在杨家,自然知晓尴尬的局面,杨家这辈少年不少,优秀的少年却少之又少,能炼一二品丹药的更是屈指可数。可想而知,若是老一辈的人去了,杨家…… 杨家亦是如此,同一时期崛起的宋家也不例外,世家败落,自然有新的世家崛起,两者替换,周而复始,这便是世道,而三妹便是杨家能否恢复地位的关键。 “对了,听说你带回了四个人?”两人沉寂许久,杨胄瞥了一眼身后的人问道。 “是,苏家兄妹是石堰镇的佣兵,人品不错,曾给我们杨家送过一次药,并未发生什么纰漏,如今不仅炼药,连护卫也该有变化。宋家与我们交手多次,双方算是知根知底,只有新的变数,我们才能占得上风。” “另外两个孩子与苏家兄妹熟识,与我们顺道走了一程,却帮了我们大忙。我为了能安全拿回七潋草,害得那两个孩得罪了宋元,以宋元睚眦必报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个孩子。” “哼,宋元?宋家可不是宋盛一人说的算的,宋盛如今为了壮大宋家,不仅与帝都各方实力结交,还和苍海学院串通一气,想在苍海学院增开炼药系,广纳贤才。可惜,宋家族中的老古板可不会让他如此顺利的更改族规,现在他焦头烂额,没心情管他那不省心的儿子。他区区一个宋家大公子想要伤害杨家要护的人?痴心妄想。”杨胄对于宋家的做法自然嗤之以鼻,好好的炼药世家却接触阴诡谋术,早已失去炼药初心,他的炼药术怕是不会有进展了。 “只是……” 杨胄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女儿,道“怎么?” 杨二姐脑海闪过几日前的场景道,“两个孩子都不是简单的人,那个叫利牙的孩子,身形矫健,步伐轻盈,可以看出他所学的步法只是初步阶段,借着匿藏的手段,居然能将阴阶一维的宋元重伤,甚至毫不畏惧的威胁宋元,逼着他跪地求饶,这份胆量令人钦佩,而他战斗是浑身散发的凶狠可是那个年龄少有的。” 杨二姐的话倒是让杨胄提起些兴致,他见惯了世家的少爷宝贝,一遇到危险便是躲在护卫身后,而这个少年恰恰有了拥有世家少爷缺少的部分,着实有趣。 “那个女孩……”杨二姐抬头与父亲对视一眼,道,“她会驭兽。” “驭兽?”杨胄皱眉,转头望向星辰渐多的星空。 普天之下能有驭兽的只有驭兽一族能驱使兽类。 驭兽之术与炼药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依靠灵魂之力,控制兽族保护羸弱的身躯,但驭兽一族却不如炼药师闻名。驭兽一族分为两类,一种则是驱使飞行兽谋生,另一种则是隐居于没泊森林,研究驭兽之法。只是不知那个孩子到底是哪一族? “炼药师素来与驭兽一族无牵扯,这个孩子……”杨二姐眉头皱起,担忧之色流溢。 杨胄听闻,语气未带半点犹豫道,“既然是我们杨家将其牵扯进来,自然不能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 他顿了顿,叹口气道,“不出几年,离这不过百里地的帝都怕是要翻天了,希望杨家能撑过难关,浴火重生。” 杨二姐抬头,黑色天空上布满的闪烁的星辰,夜幕黑沉的压抑,似乎想要将其光芒吞并。众星环绕的弯月突然大放光芒,将黑暗驱离,被推至边缘的黑暗压下蠢蠢欲动,犹如藏于暗处的毒蛇,静候下一次月亮松懈的时候……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入暗沉的房间内,光芒照亮床上沉睡的人。空气中掺杂杂质的灵气顺着他平稳的呼吸进入体内,在经脉之中游走全身,呼气的同时将杂质排出。薄雾朦胧的气海之中,耀眼的红光星海急速旋转聚拢,缥缈的遮掩满目红光直至消弭,火红色的火焰灼烧显现。气海中入口的灵气汇集,火光摇曳蚕食,火焰骤然膨胀,又犹如泄气的皮球缩了回去,周而复始直至火焰愈发凝实。每次的转动,火焰恍如有意识般调皮的变幻各种形状,时而虎形,时而蛇形…… 精纯的灵气顺着经脉汇聚于气海,气海中的火焰纠缠雾气沿着光芒未照亮处,一道似流水涌动的蓝光潜伏,像是躲在暗处狩猎的妖兽,在火焰跳动间缓慢探出,分食弥漫的灵气。汇聚的灵气缓慢游走于火焰的周围被突然暴走的火焰撕扯、吞噬。得到灵气的火焰突然膨胀,源源不断燃烧的火焰在膨胀到极限时裂开一道口,火焰依然不愿停下,裂缝在吸食的同时变大,终于承受不住在气海中爆开。原本安稳沉睡的利牙突然呼吸急促,气海之中朦朦胧胧,斑点的火星四起将气海填半点空位都不剩。被火星团团包裹的中心,一道蓝色犹如水流般涌动,它独树一帜,自持高傲的望着周围的虾兵蟹将。 火星带着戒备,缓缓靠近蓝光。这股异常的力量潜伏太久,必须一次性清除否则便有复生的可能。火星汇聚形成一道火圈将其团起,包围圈不断缩,炙热的高温迎上寒冷的低温,气海之中掀起巨大的动荡,却依旧影响不了火焰吞噬异力的进程。火焰借着几日吸食灵气壮大,犹如锁链般将蓝色的力量困住表层灼烧的火焰生生不息,蚕食喷发的寒气。 那道蓝色终于开始惊慌,它不似火焰可以无时无刻吸食气海中的灵气,火焰在吞噬灵气的同时在不断消磨自己的寒气,直到它毫无危害之时,将它吞并。不,这是它无法接受的,它奋力挣扎,回应它的不过是拼死的勒紧。 不知过了多久,气海中的灵气已经所剩无几,埋于火焰体内的力量乖顺下来,最后一道寒气在火焰中消融。阻隔消失的那刻,迅速将力量撕扯,原本略带萎靡的火焰瞬间回到巅峰状态。但它不够,需要更多的灵气,饥饿感通过神经末梢传入识海,灵魂之力自主溢出脑海,引导空气中弥漫的灵气顺着微张的毛孔进入体内。 杨家所选的山谷自然与众不同,山谷内灵气充盈,山峰上植被充裕,郁郁葱葱,浓厚的雾气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久而不散,将山峰的顶端朦胧遮掩,隐约间可听见水流涌动的声音。 鸟兽迎着阳光在半空中张开光滑的羽翼,尖端的羽毛在风中抖擞数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冲上云霄。 阳光倾洒于瓦片未遮掩处,屋檐下生长的粉色花朵摇晃。周围弥漫的灵气突然向中央的房屋汇聚,瓦片不停翻动发出的响声在涌动的风声中比不明显。 走廊下,一只肥硕的鼠头正探头探脑,巧的爪子时不时挖了挖柔软的地面。正无聊晃着腿的少女忽然抬头,看向缓慢汇聚而来的灵气,多日担忧化去,喜悦之色涌现。 练武场上,石虎举了举裹着布条的肩膀,刚要歇歇,便被一掌拍的脸色苍白,呲牙咧嘴的直叫唤,“哎呦,苏坤我说你就不能轻点?差点把我骨头拍散架了。” 苏坤发出爽朗的笑声道,“哈哈……这都几天了,怎么还跟个娘们似的?” “那你跟四星武师打打,我能全身而退算不错了。”石虎略带扭曲的表情上带着一丝自傲,又见周围的护卫正偷笑,立即严肃瞪了瞪。 苏坤笑着正想说话,突然空气中传来一丝异样。只见空气中弥漫的空气中的灵气被缓慢抽离,有意识的向一处汇聚。 石虎捏着肩膀说道,“这个是进阶武者吧,谁这么大阵仗?等等,那个地方是……?” 苏坤打断石虎的话,道“走,去看看。” 原本整齐的草坪被风刮乱,清晨的露水在浮动间干涸。木窗发出嘎吱声,斑点的灵气犹如冬日的雪花纷纷扬扬洒落,透过半厘米厚的瓦片。 利牙端坐在床上,眉间的灵魂之力探出形成一道,将周围的灵气笼络。利牙裸露的皮肤泛起鸡皮疙瘩,弥漫于皮肤之上的灵气被快速撕扯,被贪心的吸入体内,灵气顺着经脉之中游走一圈,呼吸间一股浊气呼出,周而复始,形成循环。 “利牙进阶了?”苏坤带着石虎一群人赶来,见望着灵气中央的鸣儿问道。 鸣儿清了清被风吹散的头发,道,“嗯,看来是之前在战斗中受益。” 利牙之前曾两次遇到进阶的机遇,但是都没有成功,可此次鸣儿察觉与之前不同,这次……一定会成功。 石虎瞠目结舌,道“进阶?” 他记得躺这屋的子只有十二岁,他十二岁的时候不过武徒五星,花了近三十个年头才爬到武士武者八星,这子却只用了十几个年头便完成了他半生的努力,石虎第一次感觉有天赋的人如此望尘莫及。 凝聚于房屋上空的风戛然而止,花草恢复原来的安宁,如果不是草地的杂乱无章,便会有人以为方才的狂风从未出现般。 当最后一丝灵气消失于利牙的皮肤,身体内发出“咔嚓”一声,利牙身躯瞬间轻松,堆积在经脉中的灵气受到指引涌入气海中,旋转的火焰贪婪的张开大口将源源不断的灵气吞噬,在火焰膨胀的瞬间,一张威武骇人虎头显现,微张的虎口将火焰纳入口中,红色的火焰在虎口旋转压缩形成一朵巧可爱的火焰,令人很难想象它的破坏力。 利牙睁开眼睛,一道红光散过,拳头握紧,手臂传来的以往不同的力量,拳头轻轻挥舞,一道轻微的裂风声响起,雕窗发出嘎吱声。 利牙眼睛流露欣喜若狂之色,他已经两次冲击武者之境,没想到这次借着那个严长老在自己身体内留下的一丝水劲进阶成功,倒是意外之喜。 石虎来回走动,时不时抬头望向毫无动静的房屋,手掌不自觉的搓了搓道,“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 苏坤摇了摇头,石虎是个急性子的,不过等了半柱香,就按捺不住了。 苏艳擦了擦手中的短刃,光滑的刃面映出她冷艳的面容,声音平静道,“石大哥,你耐心点。” “你们怎么都不着急啊?也不怕那子进不了阶。”石虎见三人都不担心疑惑的问道。 “你都说阵仗大,以利牙的韧劲,怎么可能过不了?”苏坤笑了笑道。 “你们对他的倒是很有信心?”石虎靠在木柱上,故作镇定,但脚下不停踩踏的动作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放心吧,利牙会成功的。” 鸣儿的声音刚落,紧闭的门终于裂开了一条缝,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四年的朝夕相处瞬间令鸣儿知晓,他成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45章 初见 偌大的练武场上,各种声音混杂,汗水与肌肉的碰撞展现活力。 一道身影在半空中划过,在黄尘弥漫的地面砸出蜘蛛的裂缝,脸上的汗水与黄尘混杂成块,显得极其滑稽,但他的眼神中带着狂热的战意。脚步在地面留下清浅的脚印,人已经越向前方。 鸣儿站在看台上,只见利牙拳头包裹着火焰,弥漫的黄尘在瞬间被高温融化。练武场上的温度又是高了几分,紧绷的手臂充满力量向苏坤的脸砸去。 石虎站在战场边缘,看着利牙战斗起来六亲不认的模样一脸兴奋的大喊道,“揍,照着他的脸给我狠狠的揍。” 一旁的护卫忍俊不禁,心中暗道,石队长真是气,输给苏坤的事情记了几个月还忘不了,每次打斗还不忘多加两脚,现在还让利牙揍人,这肚量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石虎察觉到炙热的视线,偏头不爽喊道,“看什么看,没瞧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都比你们有出息吗?还在这边瞧热闹,是不是要我罚你们啊?” 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道,“石队长,是你要练武吧,上次可是苏大哥都没打过。”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石虎的脸色比翻书还快的阴沉下来,恼羞成怒道,“她说的,给我站出来。” 只见一道瘦的身影在石虎声音响起的那刻,立即窜入人群之中。 “还不给我抓住那子,今天要是谁抓住了,今天晚上免跑二十圈外加一壶上等的百夜香。”向来肚量的石虎自然不会放过说话的人,便抛出诱人的条件。 且不说免跑二十圈,这百夜香可是杨家湾的特品好酒,汇聚百种食材酿造,经过多次蒸馏杂质,入口辛辣,回味甘甜无比,又可修复练武一日产生的肌理损伤,真可谓是酒中圣品。护卫中皆喜称睡前一杯,快似活神仙,更何况是上等呢? 为了这壶酒,怎么也要将说着话的护卫抓住,周围的护卫不再关注练武场中央的热闹,而是喧闹的在人群中寻找早已窜得没影的人。 护卫的嬉闹间利牙与苏坤早已分出胜负,苏坤依旧半步未离,在放手的数招中又一次成功的制服了利牙。 利牙望着地面留下的一对脚印,泄气的抹了一把脸,被苏坤笑着拍了拍肩膀道,“别泄气,你已经有很大进步了,下次……” “你放水了。”利牙极其认真的表情令苏坤把将要说的话噎在嘴里。 “下次,下次我一定会打败你。” 说话的人抿着嘴,眼睛中带着不服输的倔强暗压着滔滔的战意。 苏坤毫不怀疑,利牙以十二岁的年龄便进阶武者,未来的成就一定比他们这群以命相搏的人好,终有一日这狭的天空也困不住他的展翅翱翔。 利牙又一次输给苏坤,这对鸣儿来说毫无悬念,自利牙出关,虽少了白的陪练,但又多了个苏坤,依然是个手下败将,动作比以往添了几分烦躁,这个不是好兆头。 刚想对略微垂头丧气的利牙说话,便众声交错中一道熟悉轻微的叫喊声,偏头看去,正是多日未见的吴治。 躲在儿怀中的空空倒是耳利,一听见吴治的声音,嗅着鼻子就探出头来,四爪利索一溜烟窜上吴治的身体,还未等吴治乐呵够,就已经解开他腰间的锦囊,窸窸窣窣的吃了起来。 吴治嘴角一抽,他自作多情的以为空空是多日未见他,等不及投怀送抱,结果是惦记上他腰间的零嘴了。 “吴治,你这几日去哪了?不是说好带我们去逛杨家的吗?”鸣儿见吴治尴尬,便开口解围道。 “别提了,这几日被爷爷压在家里辩药,着实难为我这脑袋了。” 吴治一家虽是杨家下人,却因世代家生子的关系,有机会受杨家族老的教导。可吴治天生耐不了性子,吴老爷子只能亲力亲为压着吴治学习。今日趁着吴老爷子帮药房点药的空挡,才偷偷溜了出来。 吴治扯了扯带着褶皱的衣服,满脸自豪道,“走走,让我带你们参观参观杨家。” 杨家倒是个稀奇的地方,别人的花园湖石错落有致,花草别致馥郁,无一处不被称为精致。而杨家的花园,随处可见的草药,花的芳香与药香混合,倒是有股独特的味道。 这对鼻子灵敏的利牙来说,简直是种折磨,他微微皱眉掩鼻。他对参观杨家毫无兴趣,还不如混迹在练武场,男人的汗臭味可比混杂的气味好闻多了。 回廊七弯八绕,唯一不变的只有头顶隔开的四方天空与盘绕周身的气味。吴治沙哑的声音中,鸣儿似乎听到一丝细微的声音,正想仔细听去,转头便撞上一堵人墙。 看清来人,吴治立即收起活泼的笑容,躬身道,“诸杞少爷。” 来人不过二十来岁,身着暗灰色衣服,精细的视线勾勒凹凸不平的绣纹,靠近胸口出一朵火焰色的莲花烙印,一瞧便知此人来历。他薄嘴紧紧抿起,语气之中略带怒意道,“连路都不会爱,哪招来的新人?” 此话自然是问身后的吴治,但话气无端令人不舒服,利牙自是瞧不管别人欺负鸣儿,正想上去教训,却被鸣儿拦住。 “诸杞少爷,这是二姐的客人。”吴治标准的回话令人找不出半点错处,点出重点。 诸杞少爷一听,只是眉头紧皱,哼了一声便趾高气昂的抬脚而去。 鸣儿望着暗灰色衣料消失在转角处才开口问道,“他是?” 这事在杨家里也不算什么大秘密,见周围没人,便说了几句。 杨家百年基业,并非只有杨胄一脉,主族分三脉,分别由杨家三兄弟执掌,三子杨胄因自幼天资卓越,心胸宽广,执掌族长一职,掌管杨家事务,二子杨余贪慕虚荣,好逸恶劳,对兄弟掌管杨家早有不满,两脉族人关系更是势如水火。这槠杞便是杨余的大儿子,也是杨余一脉最杰出的青年,如今已经着手炼制二品丹药。 二品丹药?果然是炼药世家,那人瞧去不过弱冠之年,便能炼制二品丹药,她记得石堰镇中的药炉阁坐镇炼药师不过是一品炼药师,还是个近四十岁的大叔。 正想着出神,吴治带着骄傲的声音传来,“这便是杨家学府,炼药师梦寐以求的圣地。” 一座古朴充盈药味的巨型大殿纳入鸣儿与利牙眼中,它高约摸三丈,略带暗沉墙上布满风雨侵蚀后的痕迹,两根挺直的木柱犹如古老的士兵,正昂首挺胸守护这座庄严的大殿。 目光穿过数人宽的大门,一眼便瞧见大殿之内的墙壁上悬挂的巨大灷佛莲,只是这朵莲花比以往所见的莲花更为华丽。黑色的旗面令灷佛莲的颜色更为艳丽,洒入大殿的阳光在其上方扫过,流光散动间仿佛火山喷射的岩浆,周围缠绕的一圈绿意,似乎想将蠢蠢欲动的炙热包裹。仔细瞧去,原来那绿色是由五株草药的原型组成,而其中一株叶子恰巧是七片。 大殿内格局怪异,石桌砌合整齐,错落有致,每桌与每桌不过一步之距。而每桌上方赫然放着一座鼎炉,右侧放置一堆鸣儿极为熟悉的草药,左侧堆着的灰烬显然是炼制的失败品。 大殿之内汇聚的人群身着白色服饰,胸口依然绣着杨家的族徽。他们围绕在一石桌前,皆聚精会神的盯着漂浮于半空的鼎炉,一股淡淡的药香飘荡而出。 利牙不过扫了一圈,无趣的撇了撇嘴,靠在石柱上,将正躲在角落的空空捞入怀中,只是空空此时正忙着吃零食,恨不得将肥硕的身躯挤入怀中,利牙坏心眼的拉了拉空空短的尾巴,却引来空空肥蹄一踹。 穿过人群的缝隙,只见一个约摸十几岁的少女额头的汗水划过她毫无血色的两颊,眉宇间带着一丝倔强,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艰难的控制药炉中的火焰。到底是因为年幼,药炉中的火焰忽明忽暗,药炉微微晃动,一股烧焦的气味传出,聚在一处的学生皆是发出惋惜的叹气声。 少女身躯晃了晃,苍白的脸色上淡淡的青色泛起,她咬紧下唇,亮晶晶的双瞳顿时变得水汪汪的,只要稍稍一动,水珠便会滴落般。 站在不远处,默默无言的老人叹了口气道,“于歆,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昔日的天才,如今却连无品的丹药都练不出来,可真是令人唏嘘。 杨于歆?鸣儿眼中流露惊讶之色,没想到她与他们还真是有缘分,从两年前到进杨府,再到如今的初遇,好像自从她们决定去雾沼泽的那刻,她们与杨家之间就有一条无形的线连接。 杨于歆,杨胄三女,自出生起便是杨家最受宠的孩子,在杨家可以说无人敢惹,正因如此,性格上霸道些,倔强又听不得人劝,经常闯出祸事。但杨家家大业大,即使惹出祸事,也要瞧着杨家的名头给个三分薄面。 不仅如此,她的天赋在杨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未及十岁灵魂之力已然接近阴阶一维,当普通孩子还在玩耍时,她已经开始接触炼药。只是天才的光辉耀眼得令人恐惧,有人不得不使出阴诡的手段,在其迅速成长的途中扼杀。而一次外出的机会终于让暗处的人得到机会,借用阴极赤练蛇的毒将其修为停留。 也许下毒之人的本意是为了杀杨于歆,可他们低估了杨家的实力,没有延阳果的情况下,竟能将阴极赤练蛇的毒压制于体内。世家纷争,鸣儿并不想惹,如今杨家已有七潋草,想必解开她体内的毒指日可待。 “谁?” 鸣儿轻微的叹息声落入杨于歆的耳中,身体虚弱却毫不示弱,仅剩的灵魂之力探出体内,想鸣儿袭来。 “利牙,不要。”鸣儿还未动手,眼前一道身影闪过,急促的声音已经阻止不了利牙手中那朵充满破坏力的火焰。 杨于歆方才炼制药材又加上中毒的缘故,发挥的灵魂之力根本伤不了鸣儿,只是条件反射般施力。哪知利牙以为她要伤害鸣儿,全力而出,拳风所带劲风旋即扫倒几位柔弱的学生,直逼杨于歆命门。 “放肆。” 一旁的老人大怒,在他面前居然敢伤了他的爱徒,磅礴的灵魂之力搅动空气中的灵气,朝利牙袭来。滔天的杀意吓得蹲坐的空空立即躲入地底。 吴治早已不知所措,他不过带人来参观杨家学府,怎么就惹的封老大发雷霆,还要杀了利牙两人,若是封老伤了两人,他可如何向二姐交代? 犹如重山压来的灵魂之力即将触及利牙之时,鸣儿脚步一踏,首当其冲强行使力挡住。 封老顿时诧异,他虽只是使了三分力,但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在他的灵魂之力下撑上一段时间,足以令人称赞。仔细瞧去,挡于身前的灵魂之力犹如淡淡的雾气蒸腾,已有聚拢的征兆,这是即将进入阴阶一维的前兆,与杨家普通子弟相比倒是高上一筹。 “前辈,晚辈只是路过此处,无心冒犯,还望海涵。”鸣儿额头密布细汗,脸色苍白,果然杨家之人都不是等闲之辈,鸣儿能感觉到他并未使出全力,却逼得自己全力以赴。 “鸣儿。”利牙见鸣儿受人欺负,自然不乐意。在山谷,鸣儿是爷爷的宝贝,半点委屈都没受过,如今与他出谷就受人欺负,能是日后让爷爷知道,爷爷该怎么惩罚他,真心不敢想。 鸣儿太了解利牙了,身后气息顿时收敛,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带着令人压抑,闷热的气息。若是利牙出手怕是今日之事无法收场,鸣儿立即出口,“利牙,住手。” 被火焰包裹的手掌一顿,火焰迅速顺着毛孔收回体内。利牙不太明白为什么鸣儿不让自己出手,依然听从鸣儿的话收了回去。 吴治更是着急,本来二姐是看着他与鸣儿两人一路同行的缘故,才派他来照顾两人,哪知才第一天就搞出这事。见封老没有放过鸣儿,便慌忙开口道,“封老手下留情,这两位是二姐的客人。” 吴治的声音拥有少年独特的沙哑传入众人耳中。 二姐从石堰镇带回四人的事情,当日便在杨家大院传开。利牙一人把宋元打的跪地求饶的事情更是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为看不惯宋元做事风格的杨家子弟出了口气。前几日杨家子弟都想去见见这个少年,却又听说他昏迷不醒,这几日热度才低了几分。 众人都未曾想到一直相见的人,不经意间见到,都探出头来,想瞧见鸣儿身后那人的真实模样。 吴治搬出杨二姐的名头,封老自然不会不给面子,再者封老本来就不想伤害鸣儿,双手收入衣袖,灵魂之力旋即收回识海。 杨于歆的灵魂之力所剩无几,却能感受到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女,她的灵魂之力与自己相同级别,或许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强上几分。若是她没有中毒,此时又会如何?她咬了咬苍白的下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46章 失败 清澈的月光带着丝丝的凉意倾洒在院落错落的湖石上,将上方不规则的凹痕临摹得一般无二。 雕刻得精致深沉的雕窗着染一丝橘光,两张极为相似的面容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阴郁至极。 一张眼角略带皱纹的脸紧皱眉头,看向畏畏缩缩,与自己相似的脸怒道,“请了一个四星武师本来可以说是手到擒来,都是你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被骂之人心中不甘,虽说宋家大败,有他被擒的原因,但也有些始料未及的因数,他们并不知杨家二姐已有半步阴阶三维的实力,外加那个不知什么来头的子。但是这话宋元不敢说出口,生怕引来更大的怒骂声。 宋元心翼翼的问道,“爹,如今杨家已经得到七潋草,若是真让杨胄练成玉清万解丹,杨家那个魔女就……” “哼,想练成玉清万解丹?没那么容易。”宋盛嘴角上扬,临近夏季的温度虽高,却令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 利牙与鸣儿的出现虽然引起骚动,但被封老的镇压下,学生也只能乖巧的听着他讲课。 封老见鸣儿对他的讲课倒是有几分兴趣,便没有多加阻止,反而有些纵容般。 吴治向来对炼药没有什么天赋,和利牙靠在一角看着栽在地里的空空焦急挥动四肢,想将硕大的脑袋拉出,正憋笑憋的肚子痛。 “炼药最忌心烦气躁,心境一旦出现波澜,控制火石的灵魂之力就会出现波动,一炉的丹药尽毁。” “是。” 封老此番话说了又说,众学生耳濡目染,自然知晓这浅显易懂的道理,但懂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多少人炼药仅差一步满盘皆输,特别是少年,心境最是容易受到外界影响。 杨于歆眼神暗淡,封老这一席话怕是说给她听的。方才那一炉药极为简单,她因为心中的急躁导致控制火石的灵魂之力不稳,药炉受热不均,整炉的丹药毁于一旦。于歆勾起一丝苦笑,想当初,她练一炉无品的丹药虽说不是手到擒来,但也比他人熟练,可如今…… 鸣儿瞧出杨于歆嘴角的苦涩,昔日杨家天才,本该受杨家子弟仰视,却被毒物困在原地,即便是生不由己,又能如何?若是无阴极赤练蛇毒,她能走多远,可想而知。不过以她的天赋,就算定能赶上同辈,又何须如此着急?想到此处,鸣儿笑着摇了摇头,她又不是本人,如何得知她的想法。 见杨家众子弟大声应允,封老满意的点头,手掌稍稍一挥,放置于石桌上的一座黑色鼎悬浮而来。那座鼎带着规律的裂纹,三足附着几朵卷云牢牢撑鼎面。鼎耳上方勾勒着奇特的纹路,远远瞧去,犹如匍匐于地面,静待猎物落的猎豹,带着超乎常人的忍耐。 于歆眼中闪过一丝羡慕,所谓好鼎出好药,品质越好的鼎,练出来的药品质自然比普通鼎炉要好。封老所用的鼎是三福豹鼎,是用沉寂于矿山数百年的赤铁经三次焰火锤炼而成,底部又放满经过岩浆浸泡的火石,只要稍稍施展灵魂之力,火石便会燃起火焰,比起他们低品的鼎炉省时又省力。 悬浮于封老面前的鼎炉缓慢旋转,手掌微微挥动,底部镂空处火焰燃起,将漆黑处照得一清二楚。封老一直藏于袖中的右手探出,药香四溢的灵草飘来,在高温的鼎炉中融合,仔细瞧去,草药融化成液体时,点点细碎的黑粉末洒落。 封老是杨家请来的供奉,身居三品,在炼药界颇有名气,当初药炉阁以重金聘请他为其炼药,却被他婉言谢绝。三个月后,封老便自请入杨家教学,据说是问了报答杨家先人教导之恩。封老涉足炼药界已有数十年载,炼药自是比杨家学生熟练,不过几个刻钟,几株草药便提炼出精华部分,大手一挥,几股浓浆缓慢融合,期间翻腾起的剧烈气泡,被封老强力压下,不过片刻,一股浓郁诱人的药香鼎炉中飘出。 能看到前辈炼药,受益良多,杨家子弟自然不会放过封老炼药的细节,贪婪的凝视着想从中得到一些领悟。 灵魂之力控制的火焰极为平稳的燃烧着,底部被烧的通红,淡淡的薄雾从鼎炉中缓缓升起。杨家子弟皆是露出一丝喜色,这是丹药即将成功的征兆。 正当丹药即将破土而出之时,一阵骇人的地动山摇袭来,旋即一道闷雷声响彻,学生顾不得看封老炼药,纷纷朝宽大的殿门望去。 炼药忌讳外界打扰,封老虽炼药数十年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鼎炉晃动几番,多亏经验老道,体内磅礴的灵魂之力喷涌而出,将鼎炉层层包裹,生生把炉内的波动镇压下去。几颗圆滑的丹药破炉而出,手掌一探,将丹药收于手中。 鸣儿的灵魂之力虽在阻挡封老之时消耗不少,却敏锐的察觉到地震并非始于自然,而是杨家内院传来。 利牙瞧着气急败坏,爪子死命扒拉着地面滑出几道浅痕的空空,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便被响声惊醒。回头只见鸣儿皱眉望向内院,鼻子微微耸动,一丝淡淡的烧焦味飘来。 “吓死我了,不会又是哪位族老炼药失败,把丹炉炸了吧!”吴治从生活在杨家,对于此时倒是司空见惯,只是吓了一跳,便恢复常态,毫无在意地说道。 没那么简单,鸣儿看向自声音响起便不对劲的封老,心中暗自想道。炼药的的确是杨家某位族老,可这丹药的分量怕是不轻。 果然不出鸣儿所料,这道声音犹如一颗□□,将安静的杨家惊醒。 “于霜,这是怎么回事?” 杨二姐匆匆赶来,还未了解情况,身后便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偏头看去,只见男子与杨胄模样有些相似,脸上的痕迹却更为明显,青色的服饰上沾染黑斑,显然是匆匆忙忙赶来。 “大伯……”杨二姐焦急叫道,眼看向已变成一片废墟的地方,连忙招呼护卫清理废墟,藏于衣袖中的纤长手指紧握,眼中的担忧之色满溢。 这里是杨家内院,杨胄的闭关之所,如今却成了残墟断骸,碎裂的瓦片铺洒一地,立于地基上的半截墙壁还顽强的屹立,微风卷走漂浮的黄尘,将废墟清晰展现四处赶来的众人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一位头发半白的老人匆匆赶来,他眉头紧皱显得面容十分严肃,炯炯有神的眼睛中带着一丝厉光,紧抿的嘴角被修得整齐的胡子遮掩。 杨二姐正要说话见族老身后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笑容的男子,眼睛闪过一丝快得让人抓不住的不悦,语气恭敬道,“二叔公。” “嗯。”二叔公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声,反而更为关注废墟的情况,不,是废墟之下的人。 站在二叔公身后的自然是素来于杨胄不对盘的杨余。杨家看似团结,内部却已分成两派,一派则是与家主杨胄为首,另一派则是新晋的五品炼药师杨余为首。二叔公一向力挺杨余一派,当初择选家主,更是拼尽全力推举杨余,终是功败垂成。 二叔公眼睛中闪过一丝喜色,炼药室变成如此,里面的人绝非完好无损,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玉清万解丹有没有练成?杨胄一脉如今最为出色的只有她的天才三女,没了那个天才,凭他那没有丝毫炼药天赋的大儿子和侥幸跨入半步阴极三维的二女儿,如何与渐渐绽放光彩的诸杞相提并论?只要杨余能成为五品炼药师,在杨家的得到的支持就越多,把杨胄拉下台的日子就指日可待。 杨二姐自幼生长在杨家,自身又掌管杨家部分势力,自然知晓他们一脉已有劣势,大哥无炼药的天赋早已被驱逐至依附的支族中,她如今虽侥幸使得灵魂之力得以精进几分,可最近炼药依然停留当初的阶段,最有天赋的三妹受阴极赤练蛇毒压制,灵魂之力毫无进展。相反,杨余一派因杨余新晋四品炼药师,气势大增,其子杨诸杞更是紧随其后跨入二品炼药师,族中的墙头草已有偏向杨余的症兆。这次父亲连炼制三品玉清万解丹都失败了,五品炼药师炼制三品丹药,导致炼丹室被毁,这在各位族老中眼中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爹……”杨于歆原本苍白的脸因为奔跑染上不寻常的红晕,正想冲入护卫群中,被杨二姐一把拦住。 “二姐姐……”杨于歆焦急喊道,并不明白为何二姐要拦住她。 杨二姐在众人炙热的视线中挺直腰板,白皙的下颌微微抬高,无比坚定道,“爹一定会没事的。” 一路追赶着利牙而来的鸣儿瞧见院中人群间不寻常的气氛,宽大的裤口掀起,露出一些细的脚腕,散乱的碎发随风浮动。 “利牙。” 手臂间传来热度,令利牙向前的身躯强行停止,惯性带着两人又是上前了几步。 “我们不要掺和此事。”鸣儿难得收起时常挂在嘴角边的微笑,拉着利牙往回走。虽然不太习惯往人群里靠的利牙为何突然跑进此处,乘着现在杨家人无暇顾及他们,赶紧离开是非之地。而且利牙的身份犹如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在场之人的灵魂之力比她强数倍,若是察觉利牙的身份,那利牙会如何?是鸣儿不敢想的。 可利牙似乎也对废墟颇有兴趣,无论鸣儿怎么拽都不愿移动半步,片刻间,利牙紧皱眉头,似乎碰到什么脏东西般,掩鼻快速退了几步,话也不说,直直拉着鸣儿往回走。 以鸣儿对其的了解,怕是闻道什么怪味道,转头的瞬间眼睛扫过在场之人的表情,有担忧,有喜悦,有苦涩,有慌乱,当真是五味杂陈,缤纷多彩。 转了个拐角,利牙才声说道,“那个地方有很怪的味道……很危险。” 话音刚落,藏于利牙怀中的空空发出细微的吱声,似乎在赞同利牙所说的话,挠了挠极不舒服的鼻子。 很怪的味道?鸣儿脑海里自然浮现神色各异的多张面孔,终归未想出半点头绪。她轻轻叹了口气,本来只是想借着杨家暂时逃开宋元的追杀,不想这个决定竟让她与利牙陷入更深的沼泽,这令鸣儿很是不安,她望着利牙说道,“利牙,我们离开杨家吧!” 利牙愣了愣,鸣儿除了他受伤之外,他还未见过她如此焦急。利牙虽然惋惜没能打败苏坤,但他更愿意听鸣儿的话,而且方才那股味道,未曾闻过,直觉告诉他,那是不能随便触碰的东西,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正当鸣儿与利牙商量离开之时,废墟之中出现了一丝动静。碎瓦与木块剧烈震动,碎石在地面滚动,细沙在青石板路跳动,原本坚固的青石板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不过半分钟,顺着缝隙不断扩张,这种现象开始传染,延伸至草坪处。 “砰” 护卫见此状以为是那巨响的接连反应,惊得纷纷后退,突然一道声音响彻天际,废墟从中心部位炸开,一道狼狈的身影一跃而起。 最先瞧出来人的自然是杨家两姐妹,齐声喊道,“爹” “咳咳……”杨胄浑身没有一处干净,原本合身的衣服被丹炉爆炸没有一块是好的,原本略带苍白的皮肤被黑色遮掩,裸露于空气中的皮肤镶嵌着几块鼎炉的碎片,鲜血与烧焦的衣服黏着,令人头皮发麻。 “没事。”杨胄拥着两个女儿柔软的身躯,死里逃生的实感顿时升起,眼睛快速扫过当场的人,没有错过一人。 “没事?哼……”二叔公听见杨胄说的话,脸色顿时不好看,道,“五品炼药师连三品丹药都练失败了,若是传出去,杨家的颜面怕是丢尽了,杨家主果真心宽。” “哈哈……过了这么多年,老二还是这个臭脾气。” 二叔公话音刚落,一道洪亮的声音从人潮汇聚处响起,众人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来。只见一位身穿旧麻衣,鹤发童颜的老人踩着补丁的布鞋而来,他动作看似随意,却各有章法,不过一个眨眼,人已经跨出七八步外。 二叔公见来人,胡子翘了翘,脸色又是沉了几分,心中暗骂道,老狐狸,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等到他向杨胄发难时出现,不就是想证明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站在杨胄一派吗?可二叔公无计可施,杨家之中敬重老狐狸的不在少数,若真是要比较起来,他还真差上一筹。 “大叔公。”杨于歆在杨家最受宠爱,甜甜叫上一声,便让老人更加眉开眼笑,连忙招手。 老人爱不释手的在于歆盘好的发鬓上摸了摸,带着笑意道,“哟,于歆都长高了。” 众人见向来无法无天的魔女如此乖巧,倒是不由多看了几眼。 杨胄整了整服饰,拭去嘴角还未凝固的血液,略微佝偻的身躯在杨于霜的搀扶下躬身,恭敬喊道,“大伯。” 大叔公眉眼带笑,点点头,眼睛停留在裂开大口的废墟中,声音听似温和,却令人有种落入寒潭,冰凉的水温穿过皮肤,直至骨髓:“我不相信今日之事是你不慎导致的结果,杨家上百年基业,是该好好查查了,哪些人心里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话音刚落,护卫浑厚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老爷,宋家大公子宋元求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47章 目的 空气中依旧飘荡着淡淡的药香,但气氛却与之前不同。阳光透过薄纸,将厅堂内的阴暗驱散,温度也随之上升。 厅堂内,一位身穿赤色服饰的男子端坐,眼睛扫过站立于门口,眼睛闪动戒备之色的护卫,修长的手指在木桌上不耐烦的敲着。 “杨家人真是太目中无人了,把我们随意丢在此处……” 宋元话还未说完,被身旁面色严肃的中年人一瞪,后半句生生的咽回肚子里。 “如今是在杨家,说话心点。”中年人举起一杯茶,茶香满溢,微皱的眉头舒展开。 宋家与杨家不同,杨家杨胄一脉独掌大权,大事务的决策权皆掌握在他手上。宋家虽以宋盛为首,但实际的决定事务需要三人一并同意才可。而这位中年人则是宋家的掌舵人之一,宋伏哲,宋元自然不敢与他叫板。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已经悬挂半空,温度越发燥热。宋元实在坐不住,便起身在毫无灰尘的青石板路走动,时不时看向悠闲品茗的宋伏哲。眼睛斜睨之间,几道身影纳入眼中。 为首的自然是杨胄,此时的他自然不似方才从废墟中爬出那般狼狈,破衣已然换下,杂乱的头发整理的清楚,唯独脸色略带苍白,落下痕迹,紧随身后的自然是杨家二姐杨于霜。 宋伏哲看着给他带来一丝压迫力的杨家家主,二十年前杨胄天赋卓越,在炼丹大会上打败上百位炼药师一举夺冠,霎时间杨胄之名,名镇东洲,无人能及,多少国家愿花重金聘请这位年纪轻轻便能炼制三品丹药的少年英才,可惜都未能打动这个顽固的人。婉言谢绝之后,杨胄回到杨家继承家主一职,经历二十年的岁月,杨胄不仅天赋未降,反而更上一层楼。五品炼药师是多少炼药师梦寐以求的结果,能与之相比的,怕只有一直潜心修行的几位炼药的前辈了。 “哈哈……贵客来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杨胄热情的说道,洪亮的声音在厅堂内传开。 宋伏哲板着的脸终于露出笑容,起身道,“哪里哪里,是我们唐突了。” 宋元撇了撇嘴,心中暗道,若是真当他们是贵客,又为何让他们等这么久,只是表面功夫做的好罢了。抬眼便见宋伏哲眯着眼看他,即使在不情愿,宋元也不得不想杨胄施礼。 杨胄身为一家之主自然不会向一位年轻人多于计较,心中纳闷宋家无故造访的目的,开口说道,“这是宋元宋公子吧,果真是少年英才。” 宋伏哲看了一眼正失完礼,满脸高傲的宋元,眉头微皱,笑道,“哪比得上你女儿,听这子说,杨侄女已经跨入半步阴阶三维,同龄人中能与之相比的,怕是没几个了。” “不过是侥幸罢了。”杨胄的语气自谦,但是眼睛中的骄傲之色毫不遮掩,似乎很享受宋伏哲的夸赞。 两人之间打马虎眼令本就不耐烦的宋元更是厌烦两人的惺惺作态,茶水猛灌。 站于身后的杨于霜扫过牛饮得宋元,将他的表情纳入眼中,嘴角上翘。心思单蠢,连自身情绪都无法遮掩,怪不得宋盛不愿将自己的势力交于宋元。 “与伏哲兄见面,应该是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吧?” 宋伏哲笑着点点头,道,“是啊,自从二十年前的那场炼丹大会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如今想起当年的事,诸多感慨啊。” 杨胄端起茶香四溢的杯子,淡淡的苦涩在舌尖传开,瞳孔色深沉道,“不知今日伏哲兄是为了与我叙旧,还是……” 杨胄顿了顿,不能怪他多想,他这边刚炼药失败,宋家就上门拜访,时间掐的正好,令他不得不怀疑。他回忆起方才药液合成时产生的不寻常波动,眼睛扫过半靠在椅子上的宋伏哲。 宋伏哲摇了摇漂浮杂质的茶杯,道,“听说杨兄弟在练玉清万解丹?” 杨于霜眼睛闪过一丝异色,果然是为了三妹而来。心中冷笑,她的三妹何德何能能受到宋家掌舵人的关注? “的确。”杨胄大方承认,他派霜儿前往石堰镇寻找七潋草的事,在宋家人眼中早已不是新奇事,更何况宋家还派人打算夺走七潋草。 宋伏哲转动手中蓝色的戒指,道,“此事说来,倒是我们宋家的过错。几日前,家中族老刚好病重,正好需要一株延生蛰草治病,不知是谁带回来的消息,说你们杨家的商队中正好押送了这株草药,我们才派了宋元前去夺取,造成不必要误会,还望杨兄弟见谅。” 宋伏哲的这番话正好解释宋元拦住商队的事情,只是这话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就要看当事人。杨胄自然是不信的,可表面功夫要做好。他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来是这样……既然是误会,说开便好。” “说来也是有趣,近日我整理宋家药库,竟然也找到一株七潋草。”说着,宋伏哲手掌一挥,放置青瓷茶杯的桌面上一洁白无瑕的玉盒出现。透过晶莹剔透的玉面,一株保存完好的七潋草呈现在众人面前。 正打着哈欠的宋元正襟危坐,等了怎么久终于到重点了,他要好好瞧瞧杨家到底会不会收下这株七潋草。 只是一句闲聊,犹如在平静湖面投下的一块石头,在杨于霜的内心激起止不住的波澜,本来炼药失败,于霜以为三妹的毒束手无策,宋家赶着送来一株七潋草,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杨胄却知宋家不是送药那么简单,宋家与杨家相同,一代炼药世家已有没落的迹象,这辈年轻人不如上一辈出彩。杨家难得出现一个天赋颇高的后辈,宋家不嫉妒?当初三女不过是去帝都,却在途中被不该出现的阴极赤练蛇咬伤,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出手,杨胄不得而知,若说没有宋家的手段,他绝对不信。如今突然赶着送一株七潋草,怕是有所图。 空间突然静谧,杨于霜心中焦急万分,看着毫无波动的父亲。阴极赤练蛇毒阴寒刺骨,若非杨家湾身后有一处火山,借着火山之力与阳性药材压制毒性,三妹早已命归黄泉。但此法终归是治标不治本,疗效更是随着次数的增加而消退。毒性爆发在即,没了这株七潋草,三妹的命也算到头了。 宋元看着平日里最会装模做样的杨于霜露出不太明显的焦急之色,顿时心情大好。还以为她是什么圣人,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他的指尖在茶杯的边缘划过,望着茶水泛起规律的波纹,宋元略带阴柔的侧脸勾起冷笑,只是想拿七潋草,要出的起价才行。 …… 鸣儿与利牙不想掺和杨家的事,早早撤离杨家内院,所幸原来巡逻的护卫大都被调到废墟处,倒是无人察觉两个外人趁乱溜进内院的事。只是两人在杨家呆得不久,根本记不住蜿蜒曲折的回廊。杨家内院又人口众多,各种味道混合,嗅觉灵敏的利牙与空空都无可奈何,只好在随处乱逛。 “鸣儿,你看。”鸣儿在回廊转了又转,早已晕头转向,只想找到出路离开。紧随身后的利牙扯了扯鸣儿的衣袖。 顺着利牙手指的方向看去,洁白的墙壁留着风吹日晒的污痕,黑色的瓦片覆着青苔,挡不住停僮葱翠的楠木。微风卷起看似厚沉的树冠,露出一张不知所措的脸庞。 鸣儿错愕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疑惑的喊道,“杨三姐?” 杨于歆在杨家可谓是无人敢惹,别人见着恨不得转头就走。哪知今日她是丢脸丢到家了,居然被两个外人瞧见自己爬树的不雅样子。她故作镇定,声道,“怎么,没见过人爬树吗?两个乡巴佬。” 杨于歆的话虽然难听了些,却听的出来她没有恶意,鸣儿笑道,“的确没见过大姐爬树的。” “哼……”杨于歆高傲的抬起下巴,在树上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手掌掀开茂密的树枝,借着半敞的窗户将厅堂内的情况瞧得一清二楚。 鸣儿见杨于歆不愿搭理他们,可他们要离开内院,只好求助唯一见到的活人。“你知道离开……” “嘘……” 话还未说完,杨于歆便示意鸣儿闭嘴,她可是好不容易溜进此处,就是想听听墙角,要是暴露了行踪,可是什么戏都瞧不见了。想到此处,杨于歆示意鸣儿等人上树。 静谧的厅堂内,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得清晰,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压抑。 杨胄略带疲惫的眼睛微微眯起,宋伏哲先是解释了宋元袭击商队之事,后又抛出七潋草,一环借着一环,似乎在等他主动跳入陷阱般。等等……杨胄看着悠闲品茗的宋伏哲,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今日他炼药失败,宋家便登门拜访,顺势带上一株七潋草,似乎早已料到他练不成玉清万解丹。若不是杨家内院不干净,就是霜儿拿回的七潋草早被动了手脚。 杨胄的拳头紧了又紧,宋家早看穿他不会放任歆儿死去,所以提早备了另一株七潋草,等待他主动与宋家谈判,宋家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杨胄能看出来的事情,头脑冷静下来的杨于霜自然也能看出来,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收起,眼神中的冷意令空气中的燥热降了几分。 “伏哲兄的条件是……”此事宋家本就抢占先机,杨胄无法,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开口问道。 宋伏哲嘴角的弧度更大,人一旦有弱点,便会轻而易举的被人玩弄于股掌间,他缓缓道,“宋家与杨家世代交情,宋某自然不会贪得无厌。只要杨兄弟交出两人,这株七潋草我愿双手奉上。” “谁?” “几日前,杨侄女带回来的两个孩子。” 杨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他怎么也没想到宋伏哲会拿一株七潋草换取两个孩子。仅仅因为那个少年威胁过宋元,使宋家丢了颜面。宋家在外人眼中可是有头有脸的命门望族,为了两个辈之间的争端,竟出动长辈解决,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也不怕他人笑话。杨胄未见过两个孩子,如今却起了丝好奇心,想要见见到底是怎么样的孩子让宋家不惜背上骂名也要上门要人。 雕窗外,树枝轻轻晃动,未能惊起厅堂之人的注意。 楠树离雕窗不远,加上又无阻隔之物,声音清晰的传到树上。利牙本来瞧见宋元就是一幅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模样,一听与宋元一道的人竟然想带着他与鸣儿。想起他对宋元做的事,眼睛蹦射出一道杀意,却被鸣儿一把拉住。 鸣儿未曾与杨家人深交,不知他们秉性,但一路上听旁人评价,想必杨家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事。 杨于歆诧异的看向鸣儿,正常人若是听到这话,怕是心生逃跑之意,可他们一个对厅堂的人起了杀意,另一个则颇有兴趣的看向厅堂,有趣,着实有趣。杨于歆莞尔,一颗可爱的虎牙露出,带着少女独有的调皮,与她熟识的人都清楚这是魔女的招牌笑容。 果真同鸣儿所想,杨胄叹了口气,道,“伏哲兄还是收回去吧。” 宋伏哲搭在玉盒上的手一僵,脸上流露不可思议,他本以为这事势在必得,结果杨胄居然收起临门一脚。“怎么?杨兄弟觉得你的爱女比不得两个外人?” “承蒙世人厚爱,杨家才得以在东洲得了一个炼药第一世家的名头,杨家自知做人应当感恩,更是将这恩字摆在杨家家规第一位,若要将恩人的性命换这株草药,如此忘恩负义之事,恕杨某人做不到。”杨胄正义凛然说出此番话,没有丝毫后悔之意,身形一转,带着怒意道,“霜儿,送客。” “是。”杨于霜叹了口气,有生以来第一次察觉杨家家规的残酷,可她自便是耳濡目染长大,若是让她摒弃家规,终究过不了心里那关。 “宋伯伯,宋大公子,请……” 宋伏哲脸色阴沉看向背对他的杨胄,道,“杨兄弟,你可是想清楚了,出了这门,这株七潋草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杨胄无言,但挺拔的身躯已然说明一切。 “好,很好,杨兄弟果然有骨气,希望你日后别因为此时的冲动而后悔!我们走。”宋伏哲发出一声嗤笑,大袖一挥,领着心有不甘的宋元大步离去。 “爹……”杨于霜送走宋家人,便见父亲坐于桌面,身形佝偻,似乎苍老几岁,心有不忍的喊道。 “霜儿,若是歆儿知道此事可会埋怨我这个当爹的不愿救她?”无人知晓杨胄做出这个决定心中到底有多痛,当爹的将自己的女儿推至悬崖边缘,让她独自一人承受面对死亡的恐惧与黑暗,这是多么残忍的事。 杨于霜正要说话,忽听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抬头望去,正好瞧见自家三妹从树上跳落,本来挽好的发鬓倒插几片枝叶,显得极为狼狈,她煞有其事的扯了扯折皱的衣物。她嘴角勾起狡黠的笑容,道,“这事还是问本人比较好。” “我觉得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爹,更是歆儿最为敬佩的人。若是下次还有这般打宋家脸的事,可别把女儿抛下了,女儿也想瞧热闹。” 杨胄顿时被杨于歆逗笑了,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瞬间消失,他揉了揉扑入怀中的人,道,“躲在这树上还没瞧够啊?” 多亏宋伏哲那时的心思只在与他交换之事,若是被他发现,怕是又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自然没有,若是我啊,就应该把那玉盒丢出去,在把那两人踹出去才好。”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女儿,果然霸气。” 杨胄的笑声在厅堂内传开,引得门口的护卫忍不住侧目观看,驱走了方才盘旋的阴郁气氛。 似有察觉般,杨胄偏头,阳光之下撒下大片斑驳,一少年动作连贯,一气呵成越下树木,随之转身以作守护状,直至少女犹如一只轻燕掠过树梢,平安落地为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48章 值得 随着太阳的上升,与山峰紧紧纠缠的浓雾散去,露出历经风雨磨炼出的锋芒。阳光顺着山峰往下倾洒在青砖壁瓦上,散发出些许荧光。 宋伏哲抬头望了一眼朱红大门上挂着遒劲有力的杨府二字,发出一丝冷哼之声,挥袖钻入四麟角马拉的马车长扬而去。 平稳的马车内,宋元撇了一眼闭目休息的宋伏哲,欲言又止。 “怎么?”宋伏哲并未睁眼,只是察觉宋元落于他身上的视线,开口问道。 “叔叔为何如此简单便放过那子?”宋元此次前来,只因听闻两位叔伯与父亲商量打算用七潋草换取那子,才求着父亲让他跟着出来。可这算什么事?结果连人都没见着,就被杨家人请出来。 目光短浅,好大喜功,这便是宋盛迟迟不愿将势力交于儿子手上的原因。如今在外受人欺负,还要回家哭爹喊娘,着实丢人。 本来这事不应该由长辈出手,既失了颜面,又丢了气度。事情能成倒还好说,可这成不了,他日传了出去,天下人岂不耻笑堂堂宋家以大欺。若非……想到此处,宋伏哲抿起薄唇。 宋元自然是没本事,就他仅仅阴极一维的炼药师,想要在戒备森严的杨府里抢人,简直是异想天开。但他不甘心就这般放过侮辱他的少年,他就不信他会一直待在杨家不出来。 宋伏哲抚了抚戒指,想起躺在戒指中的玉盒,心中暗道,本以为杨胄不过是伪君子,为了女儿定然会心甘情愿将那两个孩子交出,哪知竟是个食古不化的,甘愿用自己女儿的性命交换,这气魄倒是让他钦佩万分。虽事情未成,但他无法保证那两个孩子真是那人的所要,目前能折了杨家的一个天才,反而是最好的结局,他要好好看看杨胄肝肠寸断的模样。 “见过杨家主。”鸣儿扯着好动的利牙,学着杨于霜的动作,别扭行礼道。 杨胄第一眼便瞧见那位犹如猛兽般,压制身体内随时可能喷涌的暴虐,那双漆黑的瞳孔,像深不见底的深渊,久久凝视,一簇火红闪过,带着瞬间将骨骸燃成粉末的高温,既又诱人又危险。但这个感觉在少女的触碰下,瞬间收敛,像极了暗藏于洞穴深处的毒蛇,只要有人触及底线,他便会露出锋利的毒牙,奋不顾身将其困死于腹中。 微风卷起少女的随风,褪色的发带随之飘动,星眸在树荫之下大放光彩,仿佛仲夏之夜缀满天空的星辰,令人一不开眼。有趣,两个人都如此有趣。只是仅凭这份有趣,值得宋家不要名声来交换?或者说…他们还有特别之处。 “不必多礼,来着皆是客。” 杨于歆见杨胄没有应声,疑惑的抬头,见其出神,便扯了扯衣袖,杨胄才带笑回答。 “利牙,鸣儿,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杨家的客房在东院,在如何也不可能进会客厅,如今杨家并非外人所瞧那般和谐,若是自己招了些心怀不轨的人进院,即使是恩人,她也不会轻饶。 鸣儿神色一僵,当时学院的一众学生摩肩接踵向内院而去,皆是想去了解情况。待她回神利牙已经带着空空随着学生进院,她也只好跟上去。 正当鸣儿不知如何回答之时,杨于歆撒娇拉着姐姐的手掌道,“姐姐你别怪他们,是我拉着他们来此处的。” 杨于霜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向来霸道,不把人放在眼里,如今突然出来维护两个孩子,倒是让人匪夷所思。 “原来如此,歆儿在杨府少有玩伴,鸣儿,利牙与歆儿年纪相仿,便由她带你们去杨家湾逛逛。” 见杨于霜满眼不信,正要说什么,被杨胄恰到好处的打断。 杨于歆松了口气,姐姐向来聪慧,定然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说辞,所幸父亲不愿追究,便招呼着两人一溜烟儿的跑开了。 “爹,你……”杨于霜不明白父亲为何阻止她的询问。 杨胄望着杨于歆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道,“既然你妹妹喜欢,便由着她去吧。若那两个孩子在杨家当真意有所图,在杨家也翻不出巨浪,你派人多加留意便是。咳咳……如今月圆之夜将至,如何压制歆儿的毒更为要紧。” 杨于霜连忙上前,见杨胄脸色憋的通红,自知他已经憋了许久,嘴角勾起一丝苦涩,“大叔公在东洲游历多年,如今出关,爹不如问问大叔公,看他有没有办法救三妹?” 杨胄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阴极赤练蛇毒霸道至极,又常年生活于雾沼泽的毒雾之下,食用阴毒之物,比去寻常蛇毒难去的多,如今没有延阳果与玉清万解丹解毒,只能依靠外力压制毒性,争取时间寻找下一株七潋草与延阳果。 鸣儿与利牙对视一眼,皆是瞧见对方眼中的疑惑,他们与杨于歆并非熟识,今日才算第一次见面,为何愿意帮助他们?难道不怕他们是心怀不轨之人?一时好奇,便开口问道,“杨三姐为何要帮我们?” 杨于歆正想着鸣儿何时按捺不住,没曾想她尽是如此直接了当之人,倒是对她胃口,衣摆转动了一圈,眯着眼道,“因为他。” 鸣儿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正好瞧见愣神的利牙。窝在怀疑的空空转动灵动的眼睛,看看对面又看看利牙,挥动矫健的四肢迅速爬上肩膀,高傲的向杨于歆示威。 “我听姐姐说,他把宋元那个蠢货打的落花流水的,当真是痛快!”杨于歆眼睛闪动兴奋的光芒,肉感十足的拳头挥动,仿佛她当时在场般。 大抵是瞧见两人诧异的表情,才咳了几声,默默将手收回袖中,故作正经道,“不过你们得罪了宋元那个肚鸡肠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利牙顿时发出嘲讽的嗤笑,拳头裹紧,骨骼摩擦的声音令人不适,凶狠之声从牙缝挤出,“他敢动手,我照样能将他打的满地找牙。” 鸣儿看着自信的利牙笑出声来,他大抵是忘了,若非苏坤当了诱饵,自己连宋元的身子都摸不着。 空空见众人都忽视它,自是不乐意,四肢挥舞间,一爪子踩在利牙的脸上。利牙倒是不觉得疼,只是脸色刹那间变黑,抓着空空乱踩的蹄子,来回晃动,直到空空晕头转向才咧嘴露笑。 听见此话,杨于歆眼睛一亮,又灯灭般暗藏下去,她倒是想跟他们出去,可……衣袖滑落露出半截皓腕,一条深青色紧紧纠缠在血管之上,原本鲜红的血液沉淀成暗红色,在白皙的手腕上异常明显。 杨于歆突然没声,令鸣儿偏头看去。只见她望着手腕出神,竟不知说什么好。 …… 杨家练武场之中,肌肉与汗水碰撞令人心潮澎湃,洪亮的吼声上窜天际,粗糙的黄沙漫起,刮的人脸生疼。中央挺立的木柱勾着旗帜在微风飘扬,似乎无时无刻不关注场上动静。 “臭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前辈。”一大汉撸起半截衣袖,露出肌理分明的壮硕手臂,拳头握紧,发出破风声砸向未及他腰际的少年身上。 利牙嘴角露出一丝邪笑,身形紧贴着大汉的身躯转动,凌乱的黄沙留下浅淡的痕迹,右腿高抬袭向大汉的后背。 大汉此时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挺直的背部强行偏身,想借此卸去利牙的力道。 可惜利牙早已料到此人会有这一出,腿部微微弯曲,膝盖重重砸在那人背部。 周围的护卫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壮硕的身躯砸在地面,滑行数米才堪堪停下。爆笑声齐响,在偌大的练武场传荡了许久都未停歇。 那大汉满脸黄沙起身,手掌在利牙膝盖触碰处揉了揉,方才他还大放厥词,却被人一招打败,着实丢人,周围人的笑声更是让他抬不起头,黑脸涨红,嘟囔道,“英雄出少年,兄弟……” 周围的护卫瞧热闹不怕事大,齐声笑道,“这么声,没…听…见。” 大汉差点被气的一口血喷出,这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兄弟,方才还一个劲怂恿自己挑战利牙,哪知自己一败,只会瞧自己笑话。狠下心肠,眼睛一闭,大喊道,“兄弟,我服了。” 利牙动了动脚,嘴角勾起一丝骄傲的笑意看向鸣儿,却见鸣儿正望着脚尖出声,愣了愣神,抬脚向她走去。 “哈哈……李三你丢不丢人?输给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大汉揉着疼痛的腰部,脸色白了白,看着周围实则关心自己,其实只是凑近看笑话的人,恼羞成怒道,“你们怎么这么不去试试?真到自己面前,怕你们连他的影子都抓不住……哎呦,你这混子给我站住。” 一个护卫调皮拍在李三的腰部,一溜烟钻入人群,李三气急败坏,一手扶着腰,往涌动的人群里钻,笑闹声四起,显得此处极为热闹。 石虎转动手臂间拳头紧握,将那处的情景看在眼里,嘴里不满意道,“李三这子真是丢杨家护卫的脸,一个久居武者之境的护卫竟然打不过新晋的武者,是该好好磨炼。利牙那臭子,可真是得意,该好好教训教训。” 正想上前,被身后的苏坤一把勾住脖子,苏坤笑道,“石虎兄想打架何必找个孩子,来来,我来陪你打。” 一旁的苏艳掩嘴偷笑,石虎队长是丢不起人,想从利牙身上找回场子,结果被大哥拉了去,这场上又是要热闹一阵。 正在鸣儿身边打转的空空见利牙过来,自觉给利牙腾出的位子,乖巧的团在鸣儿的大腿上,无聊伸出爪子,在鸣儿的衣服上滑出数道浅痕。 “鸣儿,你怎么了?”利牙见鸣儿并未察觉自己到来,皱眉问道。 正沉思的鸣儿回神,眉眼弯曲形成月牙状道,“利牙,你回来了。” 鸣儿的回神并未让利牙放心,他继续询问道,“怎么了?” 利牙虽是半兽,却比人族更能察觉人的心思,鸣儿真不知该夸他好,还是如何?鸣儿望着远处湛蓝天空漂浮云朵,时而变幻化作各种形状,声道,“我正想着是否将爷爷所留的东西交于杨家。” 利牙自然知晓鸣儿所说的是延阳果,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何要将其交于杨府?他们与杨府不过是搭个顺风车,赶巧碰上宋家偷袭一事,才有了恩情之说。他们如今借住杨府,一是为了让他提升实力,二则是杨家人的一再挽留,令他们不好如此离开,投桃报李,理所应当之事,又何必赶着送上人情? 按理说杨家不愿拿利牙与鸣儿的性命换取七潋草,是杨家人正人君子。但如今这世道,不欺负他们两个无长辈照拂,反而细心照顾的人怕是少见了。 当初爷爷会去雾沼泽不过是为了给利牙长见识,阴差阳错才会将其延阳果夺了去。这果子在他们手上起不了多大作用,卖给杨家人一个人情,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杨胄为他们严词拒绝七潋草的行为的确让鸣儿动容。更何况杨于歆的性子直爽,是个好姑娘,若是十几岁便香消玉殒不是可惜了。 鸣儿的想法在脑海里转了转,却没想起自己也是个姑娘。 “杨家主拒绝宋家的提议,也算是救了我们一命,先前见那杨家三姐也不是坏人,我们平白占了这个延阳果几年,不如送出去,救人一命。” 如此一说,利牙倒是没有多加追究,反而想起几日前见过的杨于歆,倒是没有往日的厌恶。 见利牙同意,鸣儿莞尔。利牙终归与兽型的半兽不同,以人形入世自然不能像之前那般讨厌人族,虽说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但没有爷爷指导,让他在山谷摸索,只会压制他成长。许是利牙与鸣儿他们住久了,倒是少了初见时对人戒备,这是个好兆头。 鸣儿隔着衣服抚摸戒指,或许延阳果给利牙服用也不失一个好选择,但自从知晓杨家身后的山脉中有座火山,服用延阳果一事便成多此一举。爷爷曾说过,利牙的火焰原是伴生之火,因为利牙出生便人形,无法与火焰契合,只能依靠修炼将其从身体内部激出。若是能在火山中淬炼一番,定能浴火重生。 只是这火山并非无主之物,是杨家培植灷佛莲的地方,想要入火山,需得杨家允许才行,这又是一个难题,若是凭借延阳果进入火山,倒是笔划算的买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49章 未知景象 漆黑的天空上布满闪烁的星辰,拥着渐圆的银盘,微弱的星光倾洒在屋檐上,勾勒出叠合的瓦片。沿着屋顶正脊瞧去边缘微弯将些许月光包裹,上方雕刻的纹路印得银光闪烁。 深夜已至,杨家湾寂静一片,偶尔常来几道犬吠之声,给黑暗的带来一丝恐惧。一条火龙顺着街道游动,久居在杨家湾的人知晓这是杨家所派的巡逻队,守护杨家湾夜晚的安全。 月光透过窗户洒入房间内,一道身影的轮廓隐隐约约拓出,他盘腿端坐,吸气间漂浮与空气中的班杂灵气顺着鼻子涌入身体,在体内的经脉游走,呼气时一股浊气喷出。气海中一股无形的吸力涌出,撕扯着精纯的灵气,被撕得细碎的灵气缠绕于火红色的火焰之中,在高温之下化作淡淡的雾气吞噬殆尽,火焰不断旋转的同时,变得更为凝实了些。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一道红光散过,眼睛之中蹦射得出异常精神的光芒。 带着两位的微风窜入雕窗,正舒展筋骨的利牙抬头。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偏头便见空空翻肚而睡,细的爪子在湿润的鼻子挠了挠。利牙撇了撇嘴,顺手拖了被子,转身便从敞开的窗口越了出去。 月光伴着微弱的星光洒落在屋顶端坐的人身上,白皙的脸庞布上一层朦胧,原本粉雕玉啄的脸蛋更是添上几分颜色。心神顺着洒落的光芒缠绕而上,探入星辰密集的中心,一阵头晕目眩后,一片星石错落的真空世界纳入鸣儿的眼中。 这个地方是鸣儿之前无意间闯入的世界,之后尝试了数次都没能进来,哪知今日见银月圆满高挂,星辰清晰可见,像极了那日的景象,便试了试,竟真入了这个世界。 只是此处星石略微不同,附于周围的金光黯淡许多,隐约可见星石之上密布蜘蛛般的细纹,且各块星石纹路有所不同。鸣儿驱使身躯靠近观看,忽然一道巨石响起,吓得她立即躲到星石之后。 灰尘弥漫遮掩视线,肉眼可见的石块从灰尘中脱落,随着时间的推移飘散开。 鸣儿心翼翼的探出身子,半透明的手掌接向她飘来的石块,那石头已经没有金光伴随,与路边随处可见的普通石头一般无二。 鸣儿此时不过是一缕分离的灵魂之力,自然无法接住实物,石头轻松的穿过鸣儿的手掌,钻入腹中。鸣儿本来不以为意,不想石头停留于体内。金光忽闪间,一股异样的感觉传遍四肢,地转星移,意识恍如落入黑洞中。 再次睁眼时,眼前灰朦一片。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洒下一缕金光如劈开天地般将蒙尘驱散,一片荒芜纳入眼中。 黄沙之上无半点绿植,细细的沙石随风而逝,未留半点痕迹。与沙石相连的天际万里无云,点点斑白镶嵌其中,像极了一触及破的气泡。 鸣儿立于沙坡上,被天空的情况惊呆,手掌无意识的探向似乎伸手便能触及的天空。临近地平线黄沙卷动,肆虐周遭朝此处袭来。待鸣儿反应过来,沙暴已是躲闪不及,瞳孔骤然紧缩间,身躯飘入尘风中浮动许久才缓缓坠落。 指尖湿漉的触感不由令她滑动数下,星眸顿时睁开。双手一如方才的透明状,但指尖沾染的水珠正提醒她的不同。地面被五彩斑斓的枯叶铺盖,犹如一张百家毯般,异常柔软舒适。一片红叶晃晃荡荡的落入扫过她额前碎发,滑落在鸣儿的手掌上。明显的叶脉与冰凉沿着掌心直达神经末梢,鸣儿愣了愣神,指尖无意识的搓了搓,眼帘微抬,满目的红叶映入眼中。少许微风拂过,掀起连片,细碎的阳光洒在水珠上,光芒流动,犹如沉寂于海中的明珠,煞是好看。 鸣儿摸着半人宽的树干,褶皱的树皮带着磨人的粗糙,指尖传来微微的刺痛令她收回手掌。一股枫叶的清香飘荡而来,吸入肺腑,脑中残留的眩晕感顷刻散去。红浪翻涌间,一阵熟悉又陌生波动掠过纷洒的红枫涌至,鸣儿偏头看去,只见犹如红色旗帜飘扬的缝隙间,一道朦胧映入瞳孔…… 利牙望着被一脚踩裂的碎片,不知所措的退了一步,抬头正巧落入一双清明的眼睛。那双眼睛比原来更为吸引人,陷入的同时,恍如意识沉浸于星空般,点点星光璀璨。他扯了扯嘴,略微尴尬的叫道,“鸣儿……” 鸣儿顺着利牙躲闪不及的视线下移,只见原本铺叠整齐的瓦片七零八落,其中几块已有碎裂的痕迹,而罪魁祸首则默默地收回自己的腿,想借此隐藏他的罪行。 “过来吧。”鸣儿伸直盘起的腿,向利牙招手道。 利牙离鸣儿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转头便瞧见鸣儿望着星空,眼睛反衬着星光,犹如一道划过夜空的流星,光芒四溢,令人不禁沉沦。 鸣儿的心神沉浸于方才所看见的景象中,红叶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却在她即将瞧清之时被利牙吵醒,到底是什么呢?还有那块石头,融入灵魂时传来的感觉,很熟悉,像是……鸣儿脑海中灵光一闪,一道金光忽现。 利牙只见鸣儿白皙的手掌上出现一块指节大的石头。天空中星光洒落,石头缓慢悬浮,伴随淡淡金光无形的波动穿透空气。利牙一眼便瞧出这是从蛇穴之中带出的石头,只是那时只是块普通的石头。他记得爷爷说过这是陨星石,利牙明了般的抬头,入眼便是漫天星辰。在亮堂的月光之下,星光显得微弱,半拥着银盘。 望着石头上呈现的金斑,鸣儿终于知晓星石碎裂时,缠绕周围的金光去了何处。大抵是星石崩裂时产生的波动将金光压入碎石,容纳金光的石块便成了陨星石。鸣儿的灵魂之力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极为平稳,如同山涧的溪水般,平缓流动,不似以往的斑杂。 爷爷曾说过陨星石是璞给九界大陆的回馈,却只有少数能过穿过天际。可大陆中每出一块陨星石,无论大都能拍出天价,更是引得各方势力抢夺的头破血流。 据说能使用陨星石的,只有修炼特殊之法的人才可使用,如今看来借着星光也可发挥一下效果。 鸣儿手掌握起,将淡淡的金光隐藏。眼睛依然带着疑惑,方才所见的情景到底是什么地方?鸣儿又是摇了摇头,多想无益,或许在未来有缘,还能看到庐山真面目吧。 鸣儿回神见利牙紧盯着拳头,便笑着问道,“利牙,怎么了?” 利牙努了努嘴,挣扎了半晌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想爷爷了?” 鸣儿瞬间明白,利牙以为她拿出陨星石是睹物思人,脸上的内疚之色怕是利牙在想得罪了宋家,被迫暂时留在杨家,耽误找爷爷的行程而流露。 “我是想,不知道爷爷那个老顽童是不是已经忘记我这个孙女了?”鸣儿脸色轻松,没有半点伤心之色,倒是让利牙脸色一松。 “爷爷那么疼你,一定不会的。” 利牙安慰鸣儿语气令鸣儿一愣,随后发出悦耳动听的笑声,在宁静的深夜中异常突出。府内巡逻的队伍惊动,偏头看去,却又没听见半点声响,还以为是幻听,兵甲铮铮交锋之声渐渐远行。 鸣儿黑轱辘眼睛灵动的转了转,示意利牙不再发出笑声。利牙才缓缓放下捂住鸣儿的手,痒痒的触感,令他不由的蹭了蹭。 “对了,我听苏姨她说,明日你要与石虎叔他们进山谷后的林子?”鸣儿抬了抬有些僵硬的腿问道。 “嗯。”说到此时,利牙的眼睛明显亮了许多。后又想起似的补充一句,“去猎妖兽。” 杨家湾是杨家私人地盘,苍岭国自然不会为了不俗的利益去得罪炼药第一世家,安全问题自然也有杨家自行负责。杨家湾后的林子临靠没泊,但因地形陡峭,实在难以行走,杨家只好舍近求远。人是通不过,妖兽敏捷的动作却能越过。林中暗藏一座火山,最是能吸引火系妖兽入住。杨家在林中培植草药众多,自然不允,只好定期派人驱赶猎杀妖兽。 如今与上次大型驱赶猎杀妖兽的活动已有三个月,几日前林中驻守的护卫来报,说是有头一阶巅峰的双蝠赤炎兽不长眼跑进林子,几次驱赶都未能成功,只好汇报回来,由上级处理,便有了此次行动。 鸣儿看着比以往有活力的利牙笑了笑,利牙本就是森林的宠儿,能回归森林,自然高兴,看来是这几日困在此处憋坏他了。 鸣儿突然灵光一闪,道,“不如你带走延阳果如何?” 本来鸣儿还在头疼如何将延阳果送出,现在送来如此好的机会,不用岂不是可惜。倒不是鸣儿多想,最近听闻延阳果的消息便是两年前雾沼泽一事,若是鸣儿堂而皇之的将延阳果送出,让人极为容易联想到两年前的事。在场势力众多,大部分都是为了向杨家讨人情,延阳果被夺一事更是不可能瞒住。再者,坤叔与爷爷有一面之缘,答案已能脱口而出。 借着猎妖兽见机行事将其送出倒是了了鸣儿一桩心事,只是此事定然有一定危机,苏家兄妹……鸣儿微微皱眉,如今只能希望他们不会多嘴才是。 …… 清晨,杨家湾沐浴第一缕阳光时,朱红的大门缓缓裂开一道裂缝,守在门口的护卫更是一个哆嗦,挺直腰杆,羡慕的望着一群精神抖擞,整装待发的队伍扬长而去。 石虎松了松无力的肩膀,看着肃然前行的护卫微抿的厚唇扯出一丝笑容,眼睛扫过紧随苏家兄妹的利牙,还带着稚嫩的脸庞严肃,眼睛与其余护卫不同,隐隐显露兴奋之色,骨子里散发着压抑的凶狠。倒是多亏了这子,本来护卫还有些散漫,如今一个十几岁的子都能打败他们,虽然他们为了面子未使出全力,也是丢人丢的紧,正好替他鞭策一番这些不争气的,挫挫他们的锐气。 利牙比往日多了丝活泼,他自生活在没泊之中,森林是他的生活之所,更是他的玩乐之地。如今离开没泊不仅是为了找爷爷与父亲,更是为了提高自身实力实属迫不得已,想到又能入林,除了兴奋依旧是兴奋。即将隐入道之时,他似乎有所察觉般,手掌落在垂挂胸前的石头,眼帘微抬看向房屋错落之处… “既然这么担心,为何不跟着去?”杨于歆背着手,故作老成,身上披着杨家学员特殊的白色服饰随着晨风舞动,露出柔和的绣纹。 鸣儿望着护卫消失于迈向山谷后方的道,才缓缓道,“杨家师出名门,护卫的实力自然不能觑,我并未担心。” 杨于歆撇了撇嘴,道,“既是如此,那你为何在屋顶上探头探脑?” 鸣儿沉默了半晌,问道,“三姐为何来此处?” 杨于歆倒不是八卦的人,见鸣儿不愿说便不再多嘴,语气不自然道,“封老说见你对炼药感兴趣,若是想学便来育学堂吧。” 鸣儿瞧着杨于歆稳当落地,匆匆离去的身影,笑了笑。这话恐怕是不是封老说的,几日前在育学堂门口观摩炼药,封老没有赶走自己,一则是怕打扰本就状况不佳的杨于歆,二则是见她并未出声惊扰,还一副颇有兴趣的模样。这已算仁至义尽,又怎会让自己进育学堂呢?大抵是杨于歆求情吧,想想杨于歆倒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刁蛮任性,多半是有人故意以讹传讹,丑化了她。鸣儿不再多想,迅速跟上前去,临走时瞥了一眼被房屋遮盖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50章 出现 清晨,阳光被茂密的树冠这样,还未散去的晨露带着丝丝凉意,驱散想借着缝隙穿入的燥热。鸟兽昂首挺胸立于树梢,清脆悦耳的鸣啼声胜似,在光斑舞动的林间舞动。 一道身影极速掠过树梢,微微颤动惊得鸟兽四处飞窜,双手扣在盘虬卧龙的树干上,稍微使力便攀上枝干。肌肉之下暗藏的力量喷涌而去,身形已然扎入重叠的绿帐中,动作连贯娴熟,赏心悦目。 行走于树下的的护卫眼睛蹭出亮光,个个摩拳擦掌,都想试上一试,却被一道喝声制止。 “地都走不好还想上树。”石虎扫了一眼跃跃欲试的护卫,望向绿帐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头疼不已。 虽说利牙的出现让那群终日不思进取的家伙有了些动力,可利牙桀骜不驯,只有拳头比他大的,才能压他三分。再者他并非杨家护卫,自己去管教他,怎么也说不过去。 偏偏利牙的实力在护卫中排在前头,实力为尊,利牙的作为更是令十几岁的少年争相模仿。想到此处,石虎重重叹了口气,若是杨家出了这等好苗子,自己又何须这般辛苦培养呢? 石虎略带嫉妒向苏坤说道,“也不知是你哪路亲戚。” 苏坤不动声色,眼神紧随着如猴子般灵活的少年。他哪来的这般好亲戚,当初不过是鸣儿极力请求他不要暴露两人的身份,为了避免杨二姐过多追问,才有了侄子的说法。眼前浮现两年前所见的老人,半旧的麻衣朴素,锐利的眼神中包含历经岁月的沧桑,平静空间传荡出的威慑气压,令他至今依然打起冷颤。眼睛闪过敬畏,他何德何能能做利牙的叔叔。 利牙半蹲在树干上,半张的毛孔清晰的察觉林间的不同。空气中夹杂的熟悉潮湿,只是这份潮湿中带着不适的高温,反倒比林外高了几分。手掌凭空一抓,弥漫与空气中的灵气穿流而过,眉宇间的灵魂之力探出,引导灵气纳入经脉之中。 原本流转与经脉中的精纯灵气兴奋扑上去,将斑驳的灵气纳入,在经脉之中游走数圈,涌向气海之中。气海中一簇火红色的火焰跃动,高温促使涌入的灵气在片刻间化为气体,朦胧的雾气在火焰燃烧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火焰摇曳表现出它活跃的一面,贪婪的气息蔓延直至脑部。 利牙黝黑的眼睛燃起一道火焰,跳跃之间带着无比的兴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睛四处扫动。灵气之中夹杂如此浓厚的火属性,同鸣儿所说,这种大山之内,果然有座被杨家用秘法隐藏的火山。有机会倒是可以借着自己对火属性的敏感去找找,但现在最重要的…利牙拽了拽衣领。 随着温度的升高,蝉鸣之声高扬,无形之中令人烦躁。几位护卫耐不住燥热,扯了扯封紧的衣领,热气蒸腾,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 石虎见护卫流露疲惫之色,抬头忘了一眼已越过高空的日头,道,“停,原地休整。” 苏艳擦了擦额前的汗水,拿起腰间的水囊,饮下一口,动作丝毫没有女子的扭捏,豪放自在,众护卫眼睛闪过惊艳之色,纷纷侧目观望。 护卫皆是男子,队伍难得出现一个容貌如此出色的女子,且不令人兴奋,可惜苏艳本人实力不俗,在护卫之中也是佼佼者,又有位武者八星的兄长,护卫更是不敢轻易上前搭讪,生怕一个巴掌扇成肉饼。 “利牙,下来休息一会儿吧。”苏艳抹去嘴角的水渍,抬眼看向树枝上紧绷着身躯的利牙喊道。 利牙一怔,以往他与白在没泊之时,都不敢轻易休息,心翼翼,生怕踏错一步,便尸骨无存。眼睛描过已经吃起干粮的护卫,撇了撇嘴,人族果然柔弱,不过半日便已经扛不住。紧绷的身躯一翻,在燥热的空气中划过半道弧线,稳稳当当的落在地面。 石虎咬了口干粮,摊开随身携带的地图,面色极为严肃。 “这林子已经绕了两遍,并未发现双蝠赤炎兽的行踪,不会离开了吧?”苏坤看着地图上熟悉的路线,询问道。 怪不得苏坤如此想,他们一行人进林已有半日,根据传回的消息,双蝠赤炎兽最是喜欢在此处晃悠,没道理他们绕了两遍都没发现踪迹。 石虎也是纳闷,摇了摇头道,“不会。此处离悬崖较远,且那处也有相应的守林人守着,若是双蝠赤炎兽离开,早该发出消息通知才是。可如今我们并未收到消息,说明双蝠赤炎兽一定还在此处,只是不知藏于何处。” 这林子是杨家用于培植药材之所,时不时有寻着灵气而来的妖兽倒是常事。为了防止妖兽损坏灵药,悬崖处常年洒驱逐妖兽的药粉。按理说,二阶以下的妖兽应该忍受不了那刺激的味道才是。双蝠赤炎兽闯入之事处处透露蹊跷,令石虎不由多想。而且,空气中不同寻常的高温,莫非…是余老那处出了事情。 杨家湾山后藏着一座火山,在他人眼中中早已不是秘事。杨家借助火山冒腾的岩浆与高温常年培植假灷佛莲,以及火属性的药材。为了抑制火山散发的高温损坏林中的草药,杨家特意请了三品阵符师将高温与火山整体藏匿,若无守山人带领,想要找到火山,比登天还难。 “不如扩大搜索范围如何?”苏坤沉吟片刻,提议道。 石虎赞同的点点头,周围绕了两遍,想要碰到双蝠赤炎兽的机率怕是低了,扩大搜索范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去此处如何?”一只干瘦的手掌探出,手指准确的压在地图呈现的一处密林。 石虎与苏坤顺着手臂望向主人,眼神之中流露些惊异之色,两人神思虽沉浸于往后的行程中,但也留了几分的注意,却未能察觉利牙至他们身边,眼中皆是露出羡慕之色,与利牙朝夕相处,竟未能察觉他的身法又是精湛了几分。 利牙的身法是爷爷亲传,当初他可不屑学这东西,嘟囔着爷爷气,不愿教他厉害的招数,却被爷爷冷嘲热讽了一番,说其还未练成,便被妖兽杀得片甲不留。利牙木讷,说不出半点反驳之意,只好认输学习,事后才发现疾风步当真好用,若不是学了此身法,利牙就不是被追的鸡飞狗跳,而是连命都保不住。幸得与杨家护卫过招的数日,对于疾风步的理解精进几分,别说同龄人,就算护卫中也没几个能赶上他。 “有什么依据?”石虎瞧了瞧利牙所指之所,并未瞧出有何不同。 “感觉。” 周围的护卫正侧耳倾听,以为利牙能道出一二,哪知他竟只说两字,当真汗颜,可瞧他模样认真,实在不像说假。 苏坤与石虎眼睛对视,若说场上谁最敢说话的,除了他们俩,便是利牙了,利牙是火属性,与双蝠赤炎兽相近,自能互相感应,或许他是感应到那处有异样。 “既是如此,便去瞧瞧。”石虎不再犹豫,偌大的林子漫无目的的寻找,不如听利牙的建议去瞧瞧,也不碍事。 目的已定,护卫整装待发,迎着高举的日光,纷纷向密林而去。越往深处,林子反倒不如刚进林子那般茂密,阳光穿过稀松的林子照射在分散的杂草上,尾叶枯黄,不如方才所见那般精神,隐隐有枯萎的迹象。 护卫抹了把粘稠的脖子,口干舌燥,举起水囊便猛灌,待到滴水不剩,动作之间多了焦躁之色。若无头上的一抹绿,众人便要以为身处沙漠中。 “这天气当真奇怪,明明昨日还未如此高温。”苏艳挑了挑额头浸湿的碎发,衣服紧贴勾勒她傲人的身姿,紧随身后的护卫更是燥热无比,眼睛未眨半下。 “的确奇怪。”苏坤露出粘稠的手臂,如今并非三伏天,这林子的温度与其相仿,空气中的水汽仿佛消失,裸露于阳光的皮肤火辣辣的疼痛,像是裂开般。 “娘的,这蛋的天气。”石虎忍不住爆了粗口,扯着衣服,恨不得露膀子。 在场最舒适都不自然是利牙,空气中弥漫的杂质火属性的灵气是他最好的滋补品,经脉的灵武之气不断沸腾,周身的灵气自发涌入体内,运转、膨胀,迈向临界点。气海中向来适可而止的火焰突然敞开胃口,火焰分裂几缕延伸至露口,将满溢的灵武之气撕扯吞噬。顺着触火即燃的灵武之气,涌向张开的毛孔。不过片刻,利牙精瘦的身形便被满片火红包裹。 石虎脸色惊变,慌张喊道,“惨了惨了,利牙那子热到冒火了……谁有水,赶紧灭火啊!” 苏艳嘴角微抿,说不清的怪异。倒是苏坤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他可是难得见到石虎脸色有这等表情。 苏坤的笑声在蝉声鸣鸣之中异常显眼,惊慌失措的石虎顿时回神,见周围的护卫正掩嘴,眼中的笑意毫无掩饰。此时石虎才想起利牙是火属性,着实闹了大笑话。 众护卫满眼笑意,肚子隐隐作痛,憋得辛苦,一记夹带怒色的刀眼扫过,令众人肃然起敬,再也不敢多加放肆。众所周知,石队长在是出了名的心眼,若是敢得罪石队长,回了杨府绝对不会好过。 黏于皮肤的汗水被附着的火焰蒸发,高温对于利牙来说不过是菜一碟,每寸细胞反而传出不满足,驱使火焰不断跃动,收揽周围的灵气。附于脸庞的火焰像是自然生长皮毛,黝黑的眼睛被火色着染,上翘的嘴角隐隐露出洁白的虎牙,火焰闪烁间邪气四溢。 “大哥……”苏艳靠近苏坤,担心的喊道。 苏坤心中也是担忧,利牙这模样从未见过,虽说对其无伤害,可这汇聚而来的火灵气,定然会引起妖兽的注意。苏坤贴近苏艳,沉声道“你等等待在利牙身边,半步都不要离开。” 苏艳见大哥面色严肃,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捆绑在大腿的短刃在阳光下显露锋芒,浑身紧绷,警惕的观望四周。 冷静下来的石虎自然与苏坤想到一处,但他想的是更为深沉的一面,空气中浓郁的火属性弥漫,往更深处追溯而去,这份高温之下更加狂暴肆虐,像是头暴龙,经历常年的压制,在顷刻间喷发。这时他已然确定,余老那处出事了。 温度的不断升高,原本的蝉鸣声忽然消失,吸入的空气在脆弱的肺部游动,一股灼热直通心脉,经脉之中的灵武之气被纳入体内的灵气燃起,护卫裸露的皮肤通红蔓延,汗水蒸发间更是口干舌燥。 空气像是被凝结一般,一道惊动天际的兽吼声响彻整片森林,且声音离他们渐近,护卫纷纷拔刀,警觉的望向声音传来处。 苏坤与石虎是队伍中修为最高之人,自然挡于前头,不消一会儿,头上一道带着火光掠过,犹如一片火色的云朵,随后地震山摇,空气中的温度又是高了几分。 只见一道被火焰包裹的妖兽呈现在众人面前,与蝙蝠相似的翅膀展开,只是它与其余飞行妖兽不同多了一对翅膀,两者叠加,犹如遮天蔽日,翅膀触及树木的那刻,仅剩的绿意顷刻化作枯叶,火焰瞬间蔓延整片树林。铜铃般大的眼睛紧盯被护于人群之中的火人,像是看着一道香气诱人的美食。 妖兽的出现自然惊醒利牙,他眼睛与其对视,皆是瞧出双方的贪婪。 利牙盯得自然是双蝠赤炎兽体内的晶核,一颗一阶巅峰的火属性妖兽晶核,足以让他的修为更精进,想到此处,利牙不由舔了舔嘴唇。 “杨家人?” 正当众人将注意力放双蝠赤炎兽身上时,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令众人心惊不已。 石虎与苏坤心中顿时升起危险,能越过他们的感知的人,若非使用特殊的秘法掩饰,那便是修为高过他们。 那人瘦的身躯隐藏在宽大的斗篷中立于漫天火焰之下,热气蒸腾间浮起露出半张模糊不清的脸,嘴角勾着趣味的笑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51章 意图 杨家湾的后方原与没泊相连,连片绿幕铺盖被一怪石嶙峋,棱角毕露的陡峭悬崖分裂。分散错落的山峰龙盘虎踞,原来依附于山峰的雾气已无踪迹,青色间夹带白岩的景象显露。唯独一处,与众不同。那处火焰缭绕,热气弥漫将空气中的潮湿顷刻驱散,枯黄至火焰中央沿着绿幕蔓延开。 一道被重重火焰笼罩下的黑衣人注视着被双蝠赤炎兽遮掩的人群,眼帘微垂,遮掩四溢的恨意。 火焰向来我行我素,自然不管何时出现的黑衣人,灵活跃动的火焰汇融,形成一只大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向黑衣人。 黑衣人并不惊慌,袖子洒脱一挥,火焰便如遇到阻碍般,不得前进。火焰反倒张牙舞爪,集合的力量冲上前去。 石虎是此队领头,最有资格开口,他毫不客气道,“不知前辈是谁?为何擅自闯入杨家密林?” 杨家后山密林是杨家湾灵气最为鼎盛之所,杨家借着此处地形,培植灵草,历经百年才形成如此规模。如今却接二连三的发生事端,先是双蝠赤炎兽闯入密林祸害大量即将成熟的灵草,现在又有人轻而易举的越过守林人的戒备,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不是打杨家的脸吗? “哼……如今这天下还有老夫去不得的地方?笑话。杨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头恬不知耻的缩头乌龟罢了。”老人似乎对杨家有偏见,语气之中尽带嘲讽之色。 老人的话语令杨家护卫极为气愤,手掌握在被高温着染的手柄,气氛顿时被温度捧上高峰。 苏坤与苏艳虽是近期才加入杨家,身为杨家一份子,听了老人目中无人的话也是一脸怒色。 石虎脸色一僵,原被火色染红的眼睛更为深沉,“子敬您是前辈,才客气相待,前辈可不要得寸进尺。杨家湾乃是杨家的地盘,进出皆由杨家批准。若前辈未得许可,便踏足杨家之地,可别怪子不客气。” “哈哈……” 话音刚落,一道狂妄的笑声伴随着破风声响起,原本平稳悬挂枝头的火焰被烈风吹倒两边,一佝偻着身躯犹如百年生长的虬枝,同款黑色斗篷摇摆间,露出一只五指勾起,像是鹰爪的干枯手掌。 “老混账,没想到你也会被人威胁,还是被一个护卫给威胁,着实好笑。”随后而来的人与黑衣人熟识,声音暗藏笑意,毫不客气的嘲笑起他来。 “哼…”黑衣人冷哼一声,“杨家向来狂妄自大,仗着第一炼药世家的名头,目中无人,连区区护卫都□□这般,怪不得一代不如一代。” “我怎么记得杨家现任的家主乃是五品炼药师,与你同阶,炼药只比你差上几分意思。”后来者见缝插针,不留半点损黑衣人的机会。 黑衣人似乎被戳到痛处,宽大的袖口煽动,一道劲气向其袭来。那人笑了笑,斗篷撑起,偏身躲过,耳边传来一声巨响,身后一棵焰火包裹的树木倒地的瞬间露出焦黑一片,碎火四溅,在干燥的地面扑腾数下才消失。 苏坤心中一紧,看向身躯紧绷的石虎,这边双蝠赤炎兽还未解决,又来了两位不知名头的前辈,以他们的实力怕是蚍蜉撼树。可见护卫眼中显露坚定之色,毫无退缩之意,嘴角露出一丝自豪的微笑,面对强敌,却未露惧怕之色,只有守护杨家的坚定,如此家风,不枉他做出留在杨家的决定。 两人突然出现令双蝠赤炎兽暴躁起来,巨爪在滚烫的地面抓了抓,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紧贴于身上的火火焰勾勒结实的皮肤,层叠分明的鳞片完美的勾勒,铜铃大的眼睛紧盯人群之中的火人,时不时闪过的流光夹杂贪婪。 利牙自然也察觉双蝠赤炎兽的眼神,火焰包裹的眼睛闪动流光,凶狠的光芒四溢,丝毫不逊色双蝠赤炎兽。 “有趣,当真有趣。”随后而来的人敏锐的察觉双蝠赤炎兽对火人的敌意,没想到火人未露半点惧怕之色,反而以眼神反击,气势上不输与其半分。 他的眼睛扫过被火焰拔长的身高,被火焰隐藏的灵武之气隐约可见,气息虽内敛,却不如其余人凝实,这是刚步入武者还会出现的情况。瞧着身高,怕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吧。 鲜红如粘稠血液的火焰乖巧的黏着在少年的身上,颜色的深处暗藏肆虐的狂暴,一不心触及,焚得连渣都不剩。如此张狂的艳丽色火焰,他还是第一次见,怪不得双蝠赤炎兽会突然离开。 空气中弥漫的温度随着两方的明争暗斗不断身高,生理分泌的水分出现的那刻“呲”的一声蒸发。 “利牙……” 伴随声音的同时,利牙借着附着身上的火焰穿过人群,直逼双蝠赤炎兽而去。 将树林包裹的火焰摇曳,被高温扭曲的空气接受热风洗礼,众护卫只觉得脸色一整灼热的痛感刮过,一团暴虐的火焰已然冲向前方。 “砰”的一声,大地剧烈震动,星火散落迅速将大地烧出密密麻麻的裂缝,火海乘风迎上,沿着紧密相连的密林蔓延。干燥的土块闯入交融的火焰中,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鲜血般颜色的火焰顺着主人的拳头与双蝠赤炎兽的火焰相融,交汇,似乎怎么也扯不开,相撞间发出的高温冲散滴落的火焰,直逼天际。原本毫无痕迹的空气开始扭曲,层层叠叠的波纹随着高温的撞击如惊涛般散开,朦胧间一座尘埃包裹的山若隐若现。 立于黑衣人身后的人眼睛一亮,被帽子挡去大半的脸庞勾起一丝笑意,“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费劲心思将这双蝠赤炎兽从没泊赶至此处,没想到杨家的火山竟藏得如此隐秘,蹉跎数日才摸出些门道。如今借着两种火焰撞击交锋产生的高温竟然将其踪迹展现出来,倒是比他们几日的工作还要有用。 “老混账,火山终于出现了,你可别忘了我的报酬。”那人眼睛望着隐隐若现的火山,兴奋的说道。只是半晌未见回音,偏头望去,只见黑衣人的心思早已不在火山上,而是望着激烈的战场。 利牙的拳头紧握,火焰自然而然的沿着骨骼表面直至全数包裹,火尾旋转扫动,动作未带犹豫。 双蝠赤炎兽四翼张开,犹如遮天蔽日般,光线暗沉,缠绕与树木上的火焰如狂风席卷吹到一边,灼热的风刃像利牙齐射而去。 利牙立即回旋地面,团着脚腕的火焰蔓延至地面,黄土灼烧间竟被抹去了一层,鞋底之下密布细碎的裂纹,黄土被火焰烧的通红,沿着周围扩散。密不透风夹带焰尾的风刃临近,贴着他的太阳穴扫过,凛然的杀意刮得他生疼,仅离分毫的距离令身后的护卫深吸一口气。 双蝠赤炎兽眼睛闪过一丝不快,它可以看出利牙不过是刚入武者的菜鸟,本以为几招便能将其拿下,哪知这菜鸟滑溜的像泥鳅般,怎么也抓不住。 “砰” 未等众人松口气,只见双蝠赤炎兽抬起沾着细碎毛发的双蹄,重重压在地面,被火焰半藏的脊背弓起强健有力的弧度,周围的火海汇聚,恍如狂风暴雨前的海浪,波涛汹涌,将所有生灵全数吞并。大地应声而裂,碎块在压沉的高温中碾碎成粉末,喷涌的力量横冲直撞,像是要搅碎一切阻止它前进的阻力,直逼利牙而去。 苏艳自然记得大哥交代的话,正想上去去,却被一道厉喝声阻了道,“不要过来。” 利牙半抬手臂,体内难得充裕的灵武之气疯狂涌动,原本便比平常人粗的经脉蠕动,拥着翻涌不停地灵武之气往熟悉的路线迈去。手掌上密布的细经脉填充,原本乖贴的火焰突然壮大几分,“砰”的一声,毫不犹豫的撞向暗藏汹涌的地面。 顿时间地动山摇,护卫猝不及防跌倒在地,能够稳妥站稳的人只有苏家兄妹与石队长罢了。而另外两人则是挺直身躯,似乎与杨家所站地区不同,轻薄的衣摆都未晃动几下。 由战斗中央蔓延,四周已被大火燃成黑木的树林发出声响,由内而外倒塌,散落的黑灰四散,将中央的生物掩盖,唯独两簇火焰熠熠生辉、令人移不开眼。 杨家人皆是将心提至嗓子眼,利牙虽不是杨家人,但经历这段时间,护卫们早已其当做杨家一份子,自然盼着他能赢了那可恨的畜生。 可惜一阶巅峰的妖兽岂是刚入武者之境的少年能打败的,尘埃落地,显露众人的关注点。 苏坤暗自捏了把汗水,利牙的实力他最为清楚,想要与一阶巅峰妖兽想抵抗,言之过早,如此一击已经包含妖兽近五分的力量,若非隐约可见利牙摇曳不止的火焰,他早已冲上前去。 阳光倾洒在火海中央,使得温度更为炎热,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护卫口干舌燥,嘴角苍白开裂,视线模糊不清,右手却依然紧握发烫的刀柄,此时习习微风都是求之不得的救赎。 两方的身影清晰出现众人眼前,最为显目的略靠中段的大坑,焦黑的土壤散落被震开的碎石,淡淡橙黄色自切面处闪现。 双蝠赤炎兽自出生起便以火属性的一切物品为食,对于火焰的操控能力比利牙高出不止一星半点,如今这片火海大半受其操控,对他极为不利。他轻轻动了动紧绷的右肩,侵蚀入骨骼的异类火焰灼烧,骨骼竟有一丝融化的感觉,剧痛令他的脸色苍白几分。经脉中的灵武之气被火焰的高温烧得所剩无几,气海中摇曳的火焰大怒,它的地盘岂是他物可随地踏足的,如抽丝般倾巢出动,沿着经络的路线缓慢渗透入骨骼中。纠缠于骨骼上的火焰像是毒蛇盘旋游走,嘴角露出锋利的獠牙,捍卫它新找到的栖息地。 体内的火焰更是半点不愿退缩,这可是它的地盘,条条缕缕汇融形成栩栩如生的虎头,火焰摇曳间,面目狰狞,一头称霸森林的万兽之王彰显君临天下的霸气。 四翼微张洒下半截阴影,宽大的右蹄轻轻抬起,麻麻的感觉直逼神经。铜铃大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异,这个人族少年得力量早在两股力量相撞之时抹去了大半,仅剩的力量竟能将它的前蹄震麻,依靠刚入武者的实力自然是做不到的,莫非是少年使用的诡异?想到此处,双蝠赤炎兽的眼睛一亮。 世界之大多种属性融汇,其中最为占比的属性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异变,海纳百川,万分之中仅有一人的属性可发生异变,异变的属性则比普通属性要强上几分。 在双蝠赤炎兽心中,早已认定利牙石异变属性,只要它吞并利牙的火焰,定能步入二阶之境。眼睛蹦射出贪婪,宽厚的嘴唇微张,鲜红色的舌头探出,动作迫不及待,正打算冲上前去。 空气之中,一股无形之力弥漫,冲破令人窒息的高温直逼双蝠赤炎兽而去。 双蝠赤炎兽身躯一僵,瞳孔骤然紧缩,庞大的身躯瑟瑟发抖,蜷缩成团,附于表层上的火焰也是奄奄。 石虎的身体紧绷,体内的水分流失的厉害,早已无汗可流,发麻的手臂紧握在刀柄之上,眉宇阴沉,终于要动手了吗? 与苏坤对视一眼,以两人多次战斗衍生的默契,自然明白对方的想法,先下手为强。 说时迟那时快,石虎两人挥动手中的大刀,刀刃反射刺眼的光芒,刀锋层叠而出,衣袂卷动,已然极速向老人爆射而去。 高温蒸腾,掀起黑色的斗篷,露出老人满是褶子的脸庞,粗糙杂乱的头发掺杂大半白发,眼睛之中源源不绝的精气,眉毛上挑,嘴角抿起显得极为严肃。视线未移半分,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惊涛拍岸般向两人扇去。 焦黑的尘土飞扬,遮掩前方的视线,敏锐的感官察觉一股腾腾的杀意袭来,全身的灵武之气跳动,刀光重叠间,未露半点退缩之意。撞击的巨声响彻天际,窒息的高温伴随尘土自中央地段席卷,清凉的空气灌入,肺部的灼烧感才少了几分。 倒退的景象模糊不清,唯独老人的脸庞一道如同火烧残留的紫红色伤疤清晰映入石虎的眼中,脑海中无数的信息接踵而至,心中犹如受到一击重锤,行山老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52章 行山老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举的太阳西斜,阳光夹带的热度低了几分,远处结伴飞来的鸟儿展翅盘旋,路过一处便偏翼回旋,眼睛灵活的转动,望着若隐若现,散发高温的山头,一丝恐惧之色闪过。 山脚下,不远处的密林被大火焚尽数里,延绵的焦黑之色极为壮观。一声巨响蔓延,携带灰朦的尘土向四周扩散,只见两身影退出尘土,在地面滑出一道不浅的沟壑,重重砸在地面之色。 石虎脸色涨红,将胸口上涌的血气生生咽下,钝痛感缓缓蔓延开。瞳孔紧缩,惊异道,“行山老人!” 行山老人虽隐居三十年,但在世人眼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行山老人乃是五品炼药师,不,这是他三十年前的名头,如今过了三十年岁月,他有何成就,可没人能说清楚。行山老人人生充满传奇,孤子一人,师承药炉阁,四岁辩药,八岁扶鼎,九岁点炉,十一岁跨入阴阶一维,未满弱冠夺下丹会桂冠,未及不惑之年特例出任药炉阁的副阁主,地位仅次阁主之下,拥有一定的决策权。当世,炼药界中杨家,宋家,药炉阁三大巨头,其中药炉阁遍布最广,各国家重点城镇皆有药炉阁的牌子,可想而知行山老人的地位多崇高。 可惜,行山老人突然退出药炉阁,倒是给他留下遭人诟病的污点。药炉阁缄口不言,却阻止不了世人的多舌。大多人暗道辱骂其忘恩负义,名镇四海时抛弃了养育之恩的药炉阁。真相到底如何?只有当事人知晓。 石虎自生长在杨家,对行山老人的事迹也是道听途说,曾听杨家老一辈人的人说过,行山老人退出药炉阁,与杨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石虎的声音不高,却恰好传入众人耳中,护卫群中一阵喧哗。 苏坤毫无畏惧,身躯贴地直逼老人而去。可惜老人自然不会忽略苏坤,右腿微迈,一股无形之力卷动半高的扬尘向其散去。苏坤瞳孔骤然紧缩,臂上肌肉绷起,锋芒重叠的刀锋上迎。 老人的力量铺天盖地袭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使苏坤寒毛直竖,此时躲避早已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前去。两人的实力悬殊太大,谁输谁赢,一眼便能瞧出。 苏艳压着下唇,只见熟悉的身影仅受老人一击便倒退不止。身后依然在密林中蔓延的火焰被吹出一道口子,郁郁葱葱之中夹带枯黄的林子纳入她的眼中。 耳边呼啸的狂风令苏坤意识混沌,脑海中有关老人的信息喷涌而出,他常年混迹佣兵之中,听说了不少行山老人的传言。辩药无数,出手老练,踏入五品后,出手炼药更是娴熟,几乎没有失败,在一群达官贵人眼中可是耗费万金也请不来的炼药师。即使没了药炉阁的牌匾,要找他炼药的人比比皆是。可惜行山老人销声匿迹三十年,多少人无功而返。如今突然出现在杨家湾,着实令人匪夷所思,除非这杨家有他想要的东西? 杨家百年基业,自然底蕴丰厚,内收藏一些稀有的药材也不足为怪。炼药师一生追求练药之术,为练一张丹方,历经数年、数十年踏遍人界各处,收集药材,反复揣摩,斟酌几番,才得以成功。行山老人为精进炼药术,寻药出山,倒也说的过去。 苏艳紧握锋利的短刃,如今领头的两人仅仅一招便被击败,护卫的气势早已不如方才那般高涨,此时认输不是丢了杨家的脸。修长精瘦的腿部爆发弹跳力,身躯轻盈的穿过布满沟壑的地面,体内的灵武之气喷涌而出,淡淡的青光包裹曼妙的身躯,扣在手腕上的碧绿手镯伸出,数道荆棘缠绕,如同带刺的玫瑰般,妖艳迷人。 女人出手,男人岂有背后看戏的道理,方才被击溃的士气又上升一个高度,多年训练而来的默契展现,将老人团团包围。 “住手。”苏坤好不容易压□□内的翻涌不停地血气,抬眼便见苏艳举刀冲上前去,立即出声制止。 胸口传来的阵阵抽痛令其倒抽了一口气,全身不得动弹,望着蜂拥向前的兄弟,又无法阻止。方才他与苏坤共同出手,以行山老人的实力,想要两条性命,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如今他们还活着,这便说明老人的心思并不在他们身上,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行山老人,传闻中他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聒噪!” 行山老人正瞧着利牙入神,突然气氛微凝,数十道带着杀意的气息直逼自己而来,着实搅了自己的兴致,怒色浮面,出手不再留情。 宽大的袖口背至身后,左脚跨出,前方遍布的数道不规则的沟壑,翻起的土块在力量的绞杀间磨成细粉,卷入漩涡之中。 力量未及面前,苏艳就察觉到一股犹如跌落寒潭中时,深入骨髓的寒冷,身躯不自觉的发抖,缠绕周围的荆棘不停蠕动,将苏艳诱惑的身躯团团包裹,仅留一双明媚的眼睛露出。 实力比苏艳还弱的护卫更是严重,腿部颤抖不止,犹如被流沙紧紧缠绕,怎么也抬不起来。额间大汗淋漓,宛如一只手掐在脆弱的脖子上,肺部的呼吸一点点减少,眼前视线昏暗,恐惧涌上心头。 双蝠赤炎兽与利牙拥有兽族的特有的敏锐,自然察觉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气息,恐惧之色浮上面容。双蝠赤炎兽蜷缩的翅膀重叠,依附的火焰摇曳不止,也不似方才那般嚣张跋扈。 正当众人要命丧黄泉之时,一道狂风自越发虚无缥缈的火山处席卷而来,恰巧截住行山老人的劲气。两者相撞爆出的动静,沿着中心段向四周荡开,所过之处皆如同蚂蟥席卷而过,已向远处烧去的大火在波动间熄灭。被烧得焦黑的树木显现,枯黄的枝叶在烟雾缓慢上升中洒落。 行山老人褶皱的眼皮抬起,原本显露火山的那处已经与周围的环境相融,却有一道身着半旧青衣的童颜鹤发老人出现,他大半张的脸庞隐藏飘逸的胡子下,眼睛之中带着波澜不惊的冷静,令护卫心中的恐惧消失殆尽。 “余老头?”行山老人动作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杨家对这座火山当真是看重,居然派了武士七星的余老头守山。 与行山老人一道的黑衣人身躯一僵,早已猜到这处的动静躲不过杨家的耳目,没想到第一个被震出来的居然是余悉合。声响散去的那刻,周围的声音变得清晰,四周汇聚而来的人群,令他一阵头大,若是方才找到火山拿了该拿的东西,那不就没这档子事了吗?这下可好,怕是这林中所有的护卫都聚过来了。 余老平静的眼睛扫了周围的情景,见远处平躺的两人已经动弹不得,袖口煽动,两道光芒极速向两人飞去。眼睛停留在利牙与双蝠赤炎兽片刻,才开口道,“行山老头,三十年不见,今日来了这密林,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怎么如今你们杨家的林子是旁人进不得的地?今日我可见了不少外人在这片林子游荡。”行山老人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半点喜怒。 利牙一听撇了撇嘴,利牙路过之处倒也是碰到不少镇上的人,多半是来砍柴。这老头着实搞笑,若是正儿八经的来逛林子,杨家自然不会多加怪罪,可瞧他这阵仗,显然志不在此。 “孰是孰非,只怕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余老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双蝠赤炎兽,眼睛沉静的可怕,仿佛所有的秘密都会暴露于他面前。 “瞧着架势,可是舟符?舟老头?” 话音刚落,未等行山老人回话,余老便瞧见他身后的黑衣人,高温被波动震散,习习微风拂来,带来清凉,灌入黑色的斗篷中,宽大的袖口露出半截手掌。 “余老头,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啊。”舟符也不扭捏,被余老认出,手掌一拉,宽松的帽子滑落露出一张臼头深目的脸,如同鹰爪勾起的手掌带着洗不净的污渍,嘴角扯出的温和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说起舟符,知道的人也是不少。 世间修炼灵魂之力的人不占少数,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炼药师,千万学子为了成为合格的炼药师争得头破血流。相比之,其余两派倒显得门庭凋零,未入门者,极少人知晓,驭兽师与阵符师的条件更为苛刻。且入门后想更深入一步,需有天赋与老师指导,大陆之中能排上名头的皆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阵符师顾名思义便是刻画阵符,一般一品阵符师所刻画的阵符可抵御武士三星以下的攻击,五品以上的阵符师刻下的阵符若是能达到完美,连武皇的一击也可挡下。此时要是将舟符在杨家湾的消息散布出去,哪个大人物不趋之若鹜呢? 阵符师的路有多难走,看着舟符的一生便知其中辛苦。舟符原与行山老人都是药炉阁弟子,只比他晚入学几年,因毫无炼药天赋而退学。心灰意冷之时,巧得机缘,才入了阵符师的道。舟符花了大半辈子,步入二品阵符师,灵魂之力停留在阴极二维巅峰,时间大半花在如何刻画阵符,极少在大陆上走动。曾听闻其实力跟不上领悟,选择闭关修行。 舟符见余老的眼睛微弯,显得面容更为慈祥,靠近行山老人轻声道,“老混账,今天可把这笑面狐狸给震出来了,周围的杨家人往这边来了,方才的动静怕是会惊动本家的人。到时杨家的人蜂拥而至,我们想逃就难了。” “逃?”行山老人冷哼一声,道“难道我还怕这杨家不成?” 行山老人理直气壮的话倒是让舟符无言以对,你可是来杨家偷鸡摸狗的,如今什么也没得到,还被人家发现,不逃走还想让人大开门迎你不成。舟符与行山老人熟识多年,知晓他一身倔脾气,右腿悄悄后退一步,似要与其划清界限。 余老虽脸色未变,心中却有些疑虑。行山老人与杨家有旧怨,见刚才出手便能瞧出此人并未忘记旧恨。可按他的性子若是想复仇,登门砸场才是首选,怎么会出现密林?眼睛扫过双蝠赤炎兽,停留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 利牙护着受伤的手臂,身躯退了一步,虽然眼前的老人未流露半点杀意,纯属只是好奇,但利牙实在不习惯被人观赏,惯性露出洁白的牙齿,在倾洒的阳光下散发利芒。又想起鸣儿曾让自己不要随意露出这般模样,又悻悻收了起来。 少年的眼睛蹦射出的凶狠毫无威胁之意,只是表示他被盯的不满。瞳孔反射光芒,令他不由沉浸其中,犹如坠入深渊一般,一簇火焰突兀显现,那火焰艳色如血,跃动之间,变化多常。余老一惊,心中已是了然。 余老头身后的景象与周围的环境相融,早已看不见火山的模样。行山老人心中暗自掂量,今日他来此处不过是为了偷朵假灷佛莲,不过如今他已经改变注意了,比起假灷佛莲,他喜欢那个拥有异色火焰的少年。 那少年显然与杨家有密切关系,与舟符所说,杨家人一旦汇集,想要杀出一条路,怕是难上加难。 想到此处,行山老人不再犹豫,眉宇间浩瀚的灵魂之力翻涌而出只比余老而去。 众人见两位高手交锋纷纷腾出空位,又不舍得这能习得经验的战斗,瞪大眼睛不愿错过每个细节。 舟符愣了愣,没曾想老混账会突然出手,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观望,部分灵魂之力探出,探查周围的情况。 余老早已防备,体内的灵武之气涌出,正巧挡住行山老人的灵武之气,顿时风云惊变,巨响响彻天际,在后山回荡数周。 镇上的百姓停下动作,向后山探头探脑,在街上巡逻的护卫抬头望去,皆是面容肃然,今日是杨家驱兽的日子,如今这动静怕是驱兽的队伍出事了。 横倒地面的烧焦树木被密布杀意的灵魂之力绞碎,一抹黑雾渲染灵魂之力,地面受压裂开数道裂缝,蜘蛛般的裂缝蔓延,地面连番掀起,凛冽的风刮得脸生疼。 余老回退一步,异常白皙的手掌伸出,高温散去汇聚而来的水汽向老人手掌涌来,形成一层波动不停地水膜,向迎面而来的灵魂之力包裹。周遭的水汽受到牵引被吸入水膜之中,波动接连不断,犹如沸腾的开水,阳光之下似饱满润泽的明珠,璀璨夺目,忽然间波动停止,令周围的看客呼吸骤然停止,炸裂。水滴随着余波四洒,灰朦之色沉淀。 “舟符,带那个少年走。” 正待在一旁看热闹的舟符听到好友熟悉的声音,似耳边说起般,心中纳闷,便迟钝了片刻。 “报酬增加一倍。” 舟符一听,毫无犹豫,身躯掠过争斗不休的两人,犹如鹰爪的手掌探出,未等众人回神,便已经消失在众人眼中。 一道夹带惊慌的声音传来,“利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53章 被捕 连绵的密林延伸,刚要躲在树荫下乘凉的鸟儿被一道极速掠过的身形吓得在茂密的树冠内乱窜。树梢晃动,投下的阴影不稳的摆动。 一道带着暴怒声响彻整片林子,“你放开我,放开我……” “子,你给我老实点,我这手掌要是一不心,可是会要了你的命。”舟符提着利牙的衣领,耳朵实在受不得利牙一路上的叫喊,便开口威胁道。 哪知利牙非但不怕,反倒更加变本加厉,身躯扭动,手掌后探,想要将抓的牢固的手掌撤下。 舟符的手掌本就独特,一旦被抓就如同被翱翔天际的雄鹰抓在手中猎物,想要将其挣脱,自是没那么容易。 “咻” 奇特的声音响起,舟符回头,借着微风气息的缝隙瞧见,万里无云的湛蓝色天空一道浓郁的红色烟雾袅袅升起。这是杨家的信号弹,恐怕是与这个少年有关。 “你……” 正要说话的利牙被手掌封住了嘴,舟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上枝繁叶茂的树冠之上。眉宇间的灵魂之力探出,与摇曳不止的树枝相融,呼吸平缓,仔细瞧出也看不出树冠之下有两人藏着。 片刻之后,两位身着杨家服饰的护卫窜出,眼睛四处扫荡,未发现半点异常才窜入前方的灌木林。 “呜呜……” 杨家的族徽利牙自是认得,发出响声本想让护卫察觉,哪知他们竟似没有听到般,头也不回的走了。 舟符得意的拍了拍利牙的脑袋,道“子,还是老实点,有我在,除非他们杨家再派个余老头。” “你们抓我做什么?”利牙见自己逃脱无望,纳闷自己为何成了两人的目标,开口问道。 “我可不知。”舟符拿报酬做事,自然不会多管老混账抓着子有何用图,若非不是那两倍报酬,他也不愿意带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子,还得躲着杨家的搜寻队,着实憋屈。 脚尖掠过粗壮的树枝,迎头直上顶端,密林全貌纳入舟符的眼中,待他辨别了方向,便身躯轻盈越过杨家搜索地段,朝悬崖峭壁而去。 杨家密林的悬崖不似普通悬崖,裂开的悬崖犹如巨剑劈裂,几十米的距离下迷雾重叠,缥缈虚幻,唯独瞧见常年受风雨侵蚀的涯面竖立着锋利的棱角,上方布满湿滑的青苔,几只调皮的鸟兽展翅掀起一抹云烟飞上云霄。 舟符半提着利牙,从密林传出。利牙余光瞄到额前绿意,往上吹了口气。一片带着水渍的绿叶缓缓飘落,悄无声息的沉入云雾之中。利牙抬头,正好瞧见舟符正看着他邪笑,瞳孔骤然紧缩,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然冲入云雾之间。 面上潮湿拂来,失重感令他的心跳加快,狂风的声音在耳边传荡,眼睛睁开棱角近在咫尺,脸色被风刮得生疼,他大气也不敢喘。 舟符的声音被风吹的模糊不清,“子……抓…别……” 此时利牙可不敢随意动弹,要是惹得舟符不痛快,把自己丢下悬崖,可就真的性命不保了。 不知过了多久,下落的身躯忽然停止,身躯半弓卸去下落时的压力,宽大的斗篷糊了利牙湿漉的脸庞,舟符踩着石柱上独特的凹痕,熟练的窜入暗黑之中。 一颗明珠蹦射出温和的光芒,将黑暗的狭的角落照得一清二楚。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洞穴,宽大不过两个成人并排的距离,悬崖之下常年云雾密布导致洞穴略带潮湿,冰凉的石壁生长顽强的青苔。洞口前披着绿意盎然的藤蔓将洞穴遮掩,光线密不透风,又借着悬崖的云雾,除非静距离,否则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地方。 舟符将利牙丢弃一边,自已熟练的洞穴一处摆上舒适的兽皮,翘着腿,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嫩草,叼在口中,丝毫不怕利牙逃走。 利牙扯了扯被抓乱的衣领,手臂的疼痛已是麻木,声音毫无惧怕之色,道“老头你可真大胆,敢藏在悬崖下,不怕杨家人发现吗?” 老人咀嚼着嫩草黄嫩的部分,清新又带着苦涩的味道在口中弥漫,一幅骄傲之色道,“你懂什么,这叫灯下黑,我料那群蠢货绝对找不到此处。” 此处是他探路时发现的地方,待了三日也没瞧见守林人发现此处。若不是时机不对,倒是个闭关的好地方。他伸了伸酸疼的老腰,为了此次的报酬,他可是费劲心思,不仅当苦力追赶赶双蝠赤炎兽,还要抓这子,着实累坏他这把老骨头了。 少年黝黑的眼珠子不动声色的四处转动,希望能找到逃脱的机会。 “子,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可别想从我手上逃跑,我老人家感官迟钝,一个不心把你手脚卸了,到时可别怪我。”舟符眼睛紧闭,却知晓利牙心中的算盘,开口提醒。 利牙身形一僵,四处扫动的眼珠子停了下来。舟符说的没错,他的实力比自己强上不止一星半点,想要从他手下逃脱不是易事,想要逃走的心思没有消退,反而内敛,伺机而动。 与此同时,苏坤一行人处,行山老人见舟符得手,目的达到便没有多加纠缠,不过与余老过了几招,便脱身窜入林子。余老自是不会放过擅自踏足杨家地盘,肆意妄为的两人,紧随其后窜入林子。此时正巧一队守林人至现场,也是随着余老的身影,极为默契的分散窜入林子。 阳光之下,两位少女纠缠,一位少女面带怒色,与另一个白衣少女发生争执。 杨于歆脸色苍白,却不服输的一把拉着鸣儿的皓腕,声音冷漠,道,“即使你现在追上去也救不回他。” 鸣儿有些恼怒,想要挣脱杨于歆的力量道,“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利牙被抓走吗?” “难道不是吗?”杨于歆斜睨鸣儿,面色未变道。 杨于歆的话令鸣儿一愣,随之紧绷的肩膀踏了下来。她说的没说,仅凭一眼她便能瞧出带走利牙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以她这个入不得眼的实力,就算追上也只能看着利牙被人带走。 杨于歆见鸣儿冷静,才劝慰道,“放心,余爷爷的实力不差,一定会救回利牙。”同时也会教训两个不知好歹的人。 鸣儿今日原本要去听封老的课,哪知听到一半,后山便传来一阵声响,同学们以为又是昨日的情况,便能有多加在意,唯独鸣儿与杨于歆最先反应过来。还未等封老宣布下课,两人迫不及待的朝杨家后山而去,不想一到此处就瞧见利牙被带走的情景。 “嘶……鸣儿,实在抱歉,是我带利牙出来的,却没有保护好他。”苏坤扶着苏艳蹒跚走来,脸色苍白,语气中带着自责。 “这怪不得坤叔。”鸣儿太了解利牙,他向往在密林之中自由自在的奔跑,若非为了提升实力,他不会离开没泊。此次即使坤叔不带利牙,他也会偷跑出来。 苏艳也是自责,若是她待在利牙身边,说不定能挡下黑衣人,余老察觉他的意图,便不会让他轻而易举的带走利牙。鸣儿望向利牙消失的方向,心中担忧像是喷泉般不停涌现。此时她只盼着那两人对利牙感兴趣,不会伤他性命才好。 舟符紧闭着眼睛,半晌没有听见利牙的动静,偏头看起,只见他正望着遍布落叶的地面发愣,如此安分,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不由开口道,“子,你不会是打什么坏主意吧?” 利牙抬头望了一眼舟符,撇了撇嘴道,“就算我有坏主意,你这老头能由着我成功?” “那倒是。”舟符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些信心,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在他的眼皮下也翻不出大浪。这几日跟着双蝠赤炎兽风餐露宿都没睡好,一个翻身呼吸渐缓,仿佛陷入沉睡之中。 利牙脑海之中浮现鸣儿的脸庞,方才还未来得及与鸣儿打上招呼就被这老头抓走了,她肯定担心极了,定要想办法逃离。只是老头的实力很强,他稍有动作便会发现,可是想要逃跑,只有在另一个人还未与其汇合时,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想要逃跑,怕是难上加难。耳边传来轻微的打呼声,身躯极为规律的起伏,好似主人已经深入沉睡之中。正当利牙犹豫不决之时,一道巨响在悬崖上空爆裂,声响直逼云雾,将其冲散,显露悬崖峭壁各类柱石迥异。 舟符顿时惊醒,将利牙一把拉住,眉间的灵魂之力探出,划过平静的空气,未惊动半点波澜,将两人的身躯笼罩的密不透风。心翼翼的靠近洞口,藤蔓随风掀起,正好偏见站立在悬崖凸出处的两人,其中一人正是他所等之人,行山老人。 “行山,既然来了,何不留下喝上几杯?”余老青色的衣袖摆动,周围的水汽凝结,无色的水纹缠绕周身,似有意识般,自主向行山老人袭去。 行山老人眉头紧皱,余老头的攻击看是不痛不痒,但每招都在封住他的退路,如今他真是寸步难退。步伐微微移动,一道水鞭夹杂冰凉的水汽,仅差分毫从他的脸颊挥过,一丝冰凉使得他寒毛直竖,来不及收回的衣角被其裁去一角,黑色的布料飘入不止深浅的峭壁之下。 行山老人冷漠道,“不必了,你们杨家虚伪的很,我怕有去无回,而且我与你们杨家还没熟识到可以坐下品茗。” 余老面色依旧道,“既是如此,你为何带走杨家的客人?” 宽大的斗篷掀起,露出灰色衣服,灵魂之力喷涌而出,缠绕周身水流被震碎,水滴入暴雨而下,两人所站的巨石砸出几块浅坑,一抹热气上升。 悬崖之下云雾蒸腾,向横倒的巨石汇融,两人的身影缭绕,模糊不清。 行山老人顿时觉得周围温度上升一个高度,云雾之中夹带的潮湿渗透入衣服之中,他大惊失色,立即驱使灵魂之力想要将其击散,哪知高温比他更快一步,借着紧贴的皮肤深入体内,脆弱的经脉痛感俱生。行山老人脸色微白,眯眼道,“客人又怎么?你们杨家的客人我请不得?我见那少年聪慧,年纪便是武者之境,甚是喜爱,便想请他去我那坐坐。” 磅礴的灵魂之力震散漂浮与周身夹带热度的云雾。悬崖边上几棵顽强挺拔的树干剧烈摇曳,树枝“啪嚓”几声,切面整齐平滑,仅留几棵光秃秃的树干。 利牙透过缝隙观看两人的战斗,余老手掌包裹水流,动作看似轻盈,却气势逼人,逼得行山老人直退。 两人所站之处是一块横倒的巨石,石头历经岁月,早与悬崖边缘粘合,但在两人数次重击之下,竟有摇摇欲坠之势。 余老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起了一丝变化,脸色阴沉,眼睛微微眯起,语气夹带冰凉之色,“行山,我不管你要做什么,若是你敢对杨家的客户出不该出的手,杨家绝不会再想当初那般放过你。” “放过?”行山老人拳头一握,犹如惊涛骇浪般撞向地面的巨石。“砰”的一声,巨石晃动不止,两人急忙后退,离地的那刻,巨石顺势坠落,所过之处柱石压断,纷纷砸落云雾,翻涌的云雾很快将其遮掩,唯独回声在崖下盘旋许久。 “别忘了,当初是你们杨家卑劣,夺我药方,占为己有,那是你们杨家咎由自取。” 行山老人义愤填膺的语气中,利牙眼睛流露惊讶之色,杨家夺人药方之事他从未听说过,以杨家在东洲的名气,若是发生此事,别有用心之人怎不将此事传播出去? 利牙偏头正好瞧见舟符波澜不惊的脸,显然此事他是知晓内情的。世人皆是好奇三十年的时间天赋颇佳的行山老人能到达何等地步?却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三十年行山老人似疯魔般,收集杨家的丹药,企图研究出杨家丹方,修为不增反退。此次的目的。本是为了闯入火山夺取生长于火山中的灷佛莲,眼睛扫过沉迷两人战斗的利牙,见到这个孩子,行山老人却改变了主意,令他也好奇不已。 鸣儿、杨于歆与两位守林人在密林中搜寻,空空窜出鸣儿的袖子,巧的鼻子嗅了半晌,并未发现利牙的气味,垂头丧气的窜上鸣儿的肩膀。鸣儿摸了摸空空头顶柔软的毛发,脸上的担忧之色越发浓郁,连空空都嗅不出气息,利牙你会在哪里? 突然,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蔓延,一声巨响惊动林子鸟兽四处飞散,鸣儿一行人抬头。 “三姐,那是悬崖边。” 守林人的话令两位少女侧目,行山老人想要离开杨家湾,除了谷口,就是悬崖处,利牙肯定也离那处不远。鸣儿首当其冲,脚尖点在树梢,树枝晃动,斑驳的阳光碎片好似跃动般,身躯犹如飞舞花丛间的彩蝶,轻盈扎入树林中,三人毫不逊色紧随其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54章 逃脱密林 湛蓝色的天空散落蓬松的云层,阳光倾洒蒸腾不断地云雾上,高温蒸发潮湿,浓郁的云雾竟有涣散之势。 巨石坠落,两人不得不退后一步,站在悬崖竖立的柱石之上。柱石常年受风雨侵蚀,表面湿滑,难以站立,不想两人竟像是被钉在上方一般,半步未曾移动。两人脸色冷凝,愣谁都瞧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鸣儿掠过树梢间的缝隙,在灼热的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未惊动半点声音落入地面,视线停留在被平整切断的平面,熟悉的灵魂之力依然残留,抬眼便能瞧见被削得光秃的树干,阳光毫无遮掩散落,温度高过几分灼烧着鸣儿细嫩的皮肤上。 “这是……”杨于歆还未说完,便被鸣儿一把封住了嘴。 守林人常年守在林中,自然察觉林子与往日不同,压低自身的气息缓慢向悬崖边而去。 一阵地动山摇,余波撞击冲上天际,布满落叶与碎石的悬崖边震动,碎石滑落,落叶随着余波洒入悬崖之中。 细沙落叶模糊两人视线,余老的手掌从折起的衣袖伸出,空气中弥漫的水汽汇聚,天空水汽潮湿的让人窒息,不知不觉,硕大的水珠凝结,向行山老人倾洒。 行山老人脚尖点地,灵魂之力包裹身躯即使后退,行山老人曾与余老头交过手,那时的他并没有这般难缠,如今过了三十年,不仅他变得难缠,连他的水属性也是难缠的要命,还带着防不胜防的高温。 目标后退,水珠迎头赶上,直逼行山老人而去。行山老人借着后退的空档,指尖在潮湿的空气中滑动,景色扭曲,层层灵魂之力叠加,正巧与迎面而来的水珠相撞,透明的罩子砸出圈圈的波纹,卸去水珠带来的破坏力,反弹滴落在壁面,细微的裂痕随之蔓延开。 余老眼睛停留在被水珠造成的裂纹片刻,水属性本就在攻击处于弱势,但余老被派去守火山数十年间,终于悟出漫山火毒中悟出一丝异变,将自己本身的水属性转变成灼人的热水。没想到第一次出火山,就碰到如此好的对手,当真幸运。 此次的攻击击落大片棱角,原本危险的壁面,已经被磨去锐利。 行山老人常年与炼药为主,近些年灵魂之力不增反退,与战斗力丰富的余老相比自然是处于下风。他心里极为清楚,在这么斗下去,对自己绝非有利。更何况他与舟符约定的地面就在下方,要是再退几步,余老头定然会发现端倪。 手指转动戒指,一支破旧的短笛出现,放置干涸的嘴唇上,独特的声音划过波动不断的空气,向崖底深处而去。 余老见行山老人已有败退之势,自然不会就此停手,正打算乘胜追击之时,悬崖之下一道尖利刺耳的声音传来,云雾被震出一个空洞,声音直逼天空,震得树叶无风自动。 鸣儿四人脑海中一阵抽疼,脸色白了几分,耳蜗传来的刺痛感令她们迅速封住耳朵。 层层的云雾之下,青色渐浓,一对重叠光滑羽毛的翅膀脱离云雾的遮挡,显露真身。 利牙低头正巧与那只发出怪声的妖兽对视,硕大的眼睛带着飞翔的喜悦,蓝色斑点的翅膀一挥,身躯已经向遥远的天际飞去,在半空中盘旋数圈,十来米的双翼收敛,直直冲入悬崖,树枝摇曳,云雾翻涌。 待余老看清,惊讶道,“青鹏鸟。”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落入利牙的耳中,眼睛寸步不离黏在鸟兽的身上。 上古时期,众族衍生,兽族鼎盛一时,飞禽走兽皆有一族为首,其中飞禽一族的尊者便是上古鲲鹏。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传言其展翅可飞行九万里,乃是飞禽一族榜首,而这青鹏鸟体内便存留一丝鲲鹏的血脉。 如今青鹏鸟一族已没落,唯独飞行速度尚且了得,最是受飞行行业喜爱,佣兵公会中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接到大批猎捕青鹏鸟的任务。 不过听闻青鹏鸟虽无鲲鹏那般庞大,但也有个百来米,这只顶多十几米,定是只幼兽。 余老回神正好瞧见光罩消失,行山老人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余老顿时反应过来,带着磨痕的衣摆掀起,手掌探出,向其抓去。 青鹏鸟翅膀煽动,狂风撞击壁面,碎裂的石块卷动,逼的余老直退。行山老人趁机跳入平滑难踩的背部,青鹏鸟顿时钻入云雾之中。 一道灵魂之力波动直下方蔓延,余老眼睛闪过一丝惊异,正要探寻一番,哪知青鹏大翅微微倾斜,背上乘坐三人,以极快的速度浮上云霄,其中一人正是被抓走的利牙。 利牙衣领勒紧,脸上一阵冰凉刮过,头晕目眩间,人已经落入青鹏鸟光滑的背部。景象后退间,利牙瞧见鸣儿略带苍白的脸,身躯不自觉前倾,大喊道,“鸣儿……鸣儿,我一定会回来,等着我。” “好……我等你。”鸣儿见青鹏鸟出现,又见杨于歆一脸茫然,便知事情不对劲,正要靠前,利牙的身影便出现悬崖边,随着青鹏鸟的身影消失于天际之间。 余老本想试着追逐一番,可惜人力自然比不得鸟兽天生为飞翔而长的翅膀,不过几个展翅便将其甩远。 舟符紧拽着利牙的衣领,伸手掏了掏被震聋的耳朵,嘲讽道,“子,实力不强还敢大放厥词,一定会回去?那也要看你能不能从我手中逃脱才是。” 利牙瞥了一眼立于前方的行山老人,随意盘坐在地面,扯了扯不整的衣服,神色比方才冷静道,“我一定可以逃走的。” 舟符见利牙脸上莫名其妙的自信,嘴角上翘,原本丑陋的脸庞又是添了几分。 青鹏鸟当真是飞行好手,利牙看着极速后退的树林,不过片刻已然看不见杨家密林。层叠的羽毛在狂暴的风中飞舞,挥动间周遭的灵气缓慢聚拢,翅膀微微颤动,身形已经滑出百米外。 除去被青鹏鸟吸收的灵气,部分灵气受特殊指引,在其周身形成罩子,肆虐的风暴被隔绝外部。 舟符见利牙心思沉浸于青鹏鸟,此时又位于千丈高空之上,这子插翅难逃,自然不必时刻关注。见行山老人盘坐于青鹏鸟脖颈处,半天每个动静,便察觉不对。 行山老人脸色苍白,瞥见皮肤上布满红斑,从戒指中取出以为白色药丸服下,一股清凉至肠道扩散,体内热气渐渐压制。经脉中紧贴一层水膜,淡淡的热气夹带潮湿缓慢渗透入脆弱的经脉中。行山老人嘴角抿起,没想带余老头的水如此难缠,灵魂之力缓慢涌入体内,沿着脉络的路线熟练游走。不消片刻便至水汽紧贴处,水汽顿时察觉突如其来的力量对它的杀意,急切的涌入经络之中,灵魂之力自然不会让它轻易得逞,疯狂盘踞与水汽上方,热气蒸腾消磨着接踵而至的灵魂之力,可惜灵魂之力比它更熟悉经络,瞬间渗透入经脉,将其扯了出来。 带着热气的水渍孤立无援,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源源不断的灵魂之力下,消失殆尽。 行山老人睁眼,呼吸间一股热气缓缓上升,被炙热的阳光蒸发。余光瞥见好友站在一旁,两人望着一望无际的天际与连绵不绝的山峦默不作声。 倒是舟符沉不住气,咳了咳道,“你抓这臭子作甚?” 行山老人还以为他能憋上一路,结果又不吐不快。 舟符自因面容丑陋被人排挤,未因此消沉,反倒似逆境生长的杂草般坚韧,幼年经验令他比同龄人更为成熟,在绘制阵符时,心境平稳,极少出错。日常的性子却截然不同,带着年轻人的毛躁。 行山老人套在宽大斗篷下身躯微僵,斜睨一眼正抚摸青鹏鸟背部的利牙,语气平静道,“不过是觉得那少年有趣罢了。” 舟符虽有疑惑,但未从行山老人脸上瞧出什么,便不再多想。 太阳偏移,给青鹏鸟光滑的羽毛灼热的金光,展开的羽翼稍稍颤动,身形已经越出百米之外。 鸣儿亲眼看着利牙消失视线内,心中的担忧加剧,四年的生活让混迹与兽族的利牙多了些人气,虽改了茹毛饮血,可隐藏于骨血之中不愿屈服于人族的秉性依旧,若是利牙犯了倔脾气,行山老人一怒之下杀了利牙,该怎么办? “放肆。”一道压抑怒气的熟悉声音响起。 只见杨于霜一幅行色匆匆,携一队护卫追赶至此,其中便有驱兽队。杨于霜的脸色阴沉,向随后赶至的青衣队伍发难,道,“这就是你们守的好林子。” 青衣队伍脸色皆是难看,几日间不仅数株灵药被双蝠赤炎兽毁去,而且悬崖之下堂而皇之藏了一只青鹏鸟都无人知晓,当真失职。 领头者带领队员整齐跪地,洪亮的声音响彻整片密林,“请二姐责罚。” 杨于霜正要说话,却被一道温和的声音制止,“二姐,以他们的实力,怕是难以察觉行山老人的踪迹,更何况他早有预谋。若是要责罚,还是责罚老夫吧。” 杨于霜与石虎一行人汇合,自然知晓行山老人起初的目的便是火山。以行山老人的实力,想要越过一群不过武者之境的守林人可谓轻而易举,但想让余老不察觉,定然费了不少功夫。 “余老守得火山数十载安生,劳苦功高,于霜怎能怪罪。” 眼睛撇过身形挺直,垂头丧气的守林一队,“既有余老为你们求情,我便放你们一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守林队罚俸半年,训练加重一倍。” “是”守林队声音洪亮,齐声回道,林中鸟兽被惊得向湛蓝的天空飞去。 杨于霜望着青鹏鸟消失的方向,原本如平静的湖面般的眸子泛起波澜,闪烁的光芒之下暗藏滔天怒意,声音冷凝,“杨家虽隐世多年,也不是任由人宰割的。” “传我命令,即刻散布消息,全力搜寻利牙,行山老人与舟符的下落,无论是谁有他们一行人消息,杨家愿以一颗行络丹交换。” 在场之人哗然一片,行络丹位居二品,以一枚一阶巅峰缚力牛的晶核为药引,有强身健体,经络坚韧之效。修炼灵武之气的武者纳灵入脉,灵气循环之间,转化成灵武之气直至充盈,剩余的灵气便会从经脉涌出,分散至五脏六腑各处细胞强健身躯,此种情况只有进阶才会出现,且不是每次进阶都能碰上。 待身躯达到一定强度,与同阶级敌人战斗,便有一定优势,甚至越阶战斗也不在话下。 行络丹服下便能达到如此效果,在武士、武师之间尤为推崇,甚至连身体羸弱的炼药师也不惜一掷千金购买。 可惜这药方是杨家族人独创,无人知晓如何炼制,而世间能请出杨家人炼药的人寥寥无几,只有杨家药铺偶尔出品几枚,回回都是被人哄抢而光。 若是这消息传了出去会迎来何等轩然大波?在场之人心中皆有估量。 杨于歆见鸣儿直盯着利牙消失的方向,安慰道,“放心吧,杨家一定会把利牙就回来的。” 鸣儿偏头见杨于歆苍白脸庞上镶嵌的一双明目蹦射令人不禁沉沦的自信光芒,眼睛中的担忧之色稍减。耳边回荡利牙被风吹的有些模糊的声音,我一定会回来,等着我。兽族的承诺如同人族的誓言,一旦许诺,至死不渝,利牙是人族,亦是兽族,他一定会活着,回到这里,一定! 如同守林人所料,杨家消息发布不过几个时辰,消息便如同插上翅膀般迅速散布到苍岭国,不用一日便传遍东洲,为了与杨家交好的家族蠢蠢欲动,得罪一个背后毫无人脉的五品炼药师与买给炼药世家人情孰轻孰重,自是分得清楚。也有部分家族隔岸观火,谁也不知三十年间行山老人能达到何等地步,无人能说清楚,若是他踏入六品,结局如何当真说不清。要知道杨家能位居东洲第一炼药世家不过是因为家族中有三位五品炼药师。一旦行山老人跃居六品,那便是东洲第一炼药师,到时候巴结的人数不胜数。此时为了杨家得罪行山老人,无疑是给自己招揽一个敌人,不如作壁上观,看清情况,更何况其中还有位准三品的阵符师。 一时间,各家族、佣兵团齐齐出动,沿着杨家悬崖后方一路展开地毯式的搜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55章 争端 大地之上一片绿意,山峦起伏延绵,好似一条沉睡的盘龙俯卧,弥漫的淡淡云雾仿佛吐纳的龙息,雾气氤氲间,恍如人间仙境。 朝露在阳光之下缓慢蒸发,安静的林子多了几分嘈杂。两个佣兵偏离搜查的大部队,走到一旁解手。 “这都几日了,都没听说行山老人的消息,假消息倒是多如粪土。” “是啊,难不成行山老人还能带人钻地不成?” “哎,本就是来碰碰运气,往深处,咱们也去不得,跟着几个佣兵团,瞧瞧能不能喝上几口肉汤。” 两个佣兵见佣兵队伍已经远行,立即哆嗦几下身躯,跟上前去。谁也没发现盘虬卧龙的大树之上,一双苍老的眼睛注视这全过程。繁茂的树枝掀开,一张丑陋的脸庞显露于阳光之下,赫然便是与行山老人一道的舟符。 深林之中,随处可见的佣兵与各家族所派来搜寻行山老人下落的,怕是地上几只蚂蚁都能数得一清二楚。 舟符虽知此番他们闯入杨家,使其丢了颜面,自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但没有想到杨家竟然广散消息,动员大半个苍岭国的人力寻找他们的下落,这般手笔倒是让他瞠目结舌。 林子中的水分逐渐消失,阴凉隔去大部分的燥热。舟符抬头望了望刺眼的太阳,体内的灵魂之力顺着身躯的弧度将其全数包裹,悄无声息的越过众人与妖兽的感知,朝没泊深处而去。 重重的深林之中被连片的树冠遮掩得密不透风,鸟兽蜷缩在树荫之下偷的一片清凉。空气中传来犹如暴雨季节响彻天际的雷鸣声,追溯光芒而去,豁然开朗,一道瀑布至青苔满布的山石凹陷处铺洒而下,水珠溅射划过半空,光芒四射间如同明珠般晶莹透亮。 一道身着褐色服饰的老人紧盯满眼戒备的少年,眼睛中散发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利牙虽与行山老人保持一定距离,但依然能察觉一丝灵魂之力禁锢周身,防止自己逃跑。 “家伙,你叫什么?”行山老人嘴角上翘,盘坐瀑布边,语气温和道。 利牙冷哼一声,并未答话,眼睛不动声色的在四周转动,留意周围环境。 利少年的动作做的虽隐秘,终归逃不过五品炼药师的感知,但他并未阻止,因为少年即便逃走,他也有本事将其抓回。瀑布之下除了水声一片寂静,一人看着波纹未止的水面出神,一人心思未定,望着扑扇翅膀,翱翔于云层之下的雄鹰,眼睛闪过一丝艳羡之色。 一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引得利牙偏头,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顶着杂乱的头发至树丛间越下,他抖了抖沾着水渍的斗篷,满脸怒色道,“他娘的,杨家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居然向东洲所有的佣兵公会散布任务,现在没泊到处都是找我们的佣兵。” 舟符的怨气滔滔不绝,丝毫未影响端坐的人。舟符抓了抓头发,无奈道,“我真不明白,以我们两人的实力何必躲在此处,大不了杀出去与杨家大战一场。” “不可。”行山老人弹了弹褶皱的衣服,眼睛停留水珠砸出的水纹,水底模糊不清,不知在想什么,道,“如今杨家势如中天,东洲多少世家想要巴结杨家,如今我们出去便是以卵击石。” “难不成就坐在这里一辈子?”舟符当真憋屈,多年来难得出关一次,竟然碰到进退两难的地步。此时他可深刻体会到世家的好处,眼睛瞥了一眼愣神的利牙,这家伙当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杨家此次盛怒,不仅是为了颜面,更是为了这子吧,真是不知这子什么来头? 舟符发呆之际,行山老人已然抬腿向利牙而去。 瀑布砸出水花在水面翻涌,水波滚动间一道鳞光闪过,利牙探头看去只见鱼尾迅速摆动,抓不住其身影。利牙眼帘微抬,撇眼望着看似慈祥的老人朝他走来,身躯骤然紧绷,体内的灵武之气翻涌,只要老人意图不轨,旋即爆涌出体外。 利牙宽大的衣服浮动,一股灼热感穿过空气,靠近他裸露的皮肤,眼睛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手掌在戒指上扫动,一个入手温润的玉瓶出现。 利牙灵敏的鼻子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吸入肺部晕染开,体内的细胞舒展开,贪婪的叫嚣。 附于瓶口的灵魂之力掀起,浓郁的药香夹带不同寻常的灼热传来,体内的灵武之气似被点燃的火焰,顺着经脉方向迅速游走,气海之中悬浮的艳色火花发出一丝饥饿感直逼神经中枢。 “想要?”行山老人没有错过利牙脸部的每个细节。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利牙还是知晓的,自然不会轻易上当,压□□内的骚动。 行山老人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少年竟能经得住诱惑,摇了摇玉瓶,几颗不过食指节大的丹药在玉璧上滚动数番,浓郁的药香萦绕而上,融入弥漫水汽中。他缓缓道,“这三阳丹虽为一品,对火属性的武者却有奇效,服下后对空气中蕴含的火属性灵气极度敏感,增强吸收能力,如今已接近午时,正是火灵气最活跃的时间……” 老人顿了顿,斜睨脸色变化的利牙,默不作声。 行山老人的话的确让利牙心动,不,应该是丹药拿出的那刻他便心动了,但是比起心动他更理智。如今他还不知晓老人大费周章抓他来的目的,此时又拿丹药诱惑之,是为何意?利牙思虑几番,都未能想出原因,体内传出的饥饿感越发强烈,烦躁之色上涌。 行山老人眉眼微挑,他着实没有想到利牙如此有毅力,若是不懂丹药也就罢了,但在他说起其效用后还能压制住欲望的人颇为少见。若非他是杨家人,他倒是可以放过他。 玉瓶在半空之中滚动数次,准确落入利牙掌中,利牙望着老人背手远去的身影,耳边略带关切的声音传来,“一日只能服一颗。” 既是送上门的东西,哪有不要的道理,利牙眼睛闪过金光,正愁如何提升实力,如今有人赶着送上门,那用了便是,不管老人抓他的意义何为,至少现在他并不想对自己下手。 舟符见老友竟赶着送药上门,心中泛起疑惑,行山老人师承药炉阁阁主,天才自有天才的高傲,一些大家族的家主亲自求见都未必能见上一面,更何况是炼药,可现在却送了少年丹药,虽只是一品丹药,但意义非凡,看来这少年果然不是寻常人。 三阳丹含入那刻,一丝温热在口腔中化开,浓郁的药香至体内晕染,顺着肠道散入细胞直至经脉,灵武之气迅速包裹,全身经络游走一遍,缓慢涌向气海之中。火焰张开血盆大口,将药力吞并。 吞噬大量药力的火焰膨胀一圈,颜色不如方才精纯,旋转间逐渐浓缩,直至变回原型。 皮肤下的细胞张开,清晰察觉因太阳升高,空气中的火灵气逐渐活跃,隐约压过水汽一头。 火灵气跃动,仿佛受到指引般缓慢靠近盘坐地面的人。水珠溅落,还未触及他的身躯,便化作一缕烟雾,消失在炎炎烈日之中。 盘踞灵魂之力的平静识海荡出层层波纹,灵魂之力汇聚探出眉宇,借着散发出的药力,收拢大批涌来的火灵气,引导灵气涌入贪婪张合的毛孔。渗透入经脉的灵气带着微微灼热顺着经脉游走,涌入身躯各处,剔除的杂质在灼烧间消失殆尽,精纯的灵气汇聚气海中,源源不断,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从水洼变成一片泉。 犹如浓稠血液的火焰激烈的跃动,表达自己的兴奋,汇聚成湖的灵气如抽丝剥茧般,探出几缕缠绕火焰周围,火焰若隐若现。 利牙的气息逐渐平缓,灵魂之力皆不弱的两人自然察觉空气中凝聚的灵气,舟符瀑布周围还无人踏足,便想打打牙祭,乘着行山老人不留神窜入阴凉的林子。 风随鸟兽腾飞之势吹拂而来,夹带瀑布的水汽带来些许凉意。衣角微掀,老人转动套着的戒指,眼睛斜睨一眼心神沉浸于修炼的少年,嘴角上钩,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邪意。 大量人族散布没泊一带寻找行山老人一行人下落之时,散播消息的杨家,早已炸开了锅。 杨家会议厅,知了扒在粗糙的树枝尽心尽力的鸣叫,阳光透过雕窗形成一道光柱正巧照射在砖头的缝隙中,蔓延的燥热暖和不了空气的冷凝。 正襟端坐于大堂正座的人面色严肃,望着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默不作声。 下方一人身着白色衣袍的青年无趣的敲击桌面,放置一旁的茶水晕出波纹,被身旁人一瞪,默默收回纤长的手指。 见青年收敛,杨余才看向对面悠闲品茗的的大哥,杨属。 杨家存世已有数百年历史,内部虽无其他家族那般波诡云谲,但比起普通家族要复杂些。至杨胄一脉起,杨家分化两派,一派以家主为首,一派则是以新晋四品炼药师杨余为首。 两人虽是同源兄弟,却最不对盘。杨余生性高傲,处处都想压杨胄一头,自杨胄当选家主起,两人争夺从未停止。杨胄为人谦逊,心胸宽广,步入五品炼药师的时日尚浅,可这份实力在杨家一众人之中拔得头筹,多年来将杨家打理的井然有序,倒是做家主的好料子。可惜这脉子嗣太少,如今在族内的不过两个女儿。 杨余自是不指望一向支持杨胄的大哥,冷嘲热讽道,“如今外头已炸开了锅,杨家主倒是心宽的很,还有心思在此喝茶看戏。” 杨胄早已知晓杨余心思,手中带着热意的茶杯放下,道,“怎么?这次二哥又想指责弟什么?” 不仅杨余,在场之人皆是一愣,杨余将杨胄当成眼中钉早已不是一两天的事,杨胄一向不将其当回事,反倒依旧以兄长称之,这般不客气还是头回。 杨余气的脸红耳赤,夹带怒意的灵魂之力涌现,重重拍在木桌上,顿时残渣木屑四散,茶杯落入地面发出碎裂的清脆声,茶水染湿青砖,勾勒不规则的图纹。“哼…三弟当上家主是越发气魄了,二哥不过说上两句,便这般阴阳怪气,下次若是驳你两句,怕是这杨家再无我的容身之处了。” 杨胄缄口不言,仿佛默认杨余的话,令其更是恼怒,正要大发雷霆,便被一旁的杨属拦住。 “二弟,今日燥热的很,不如喝点菊花茶清清火。来人,还不给二爷上茶。” 杨属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令杨余烦躁的扯下衣袖,整了整褶皱的衣袖,道,“三弟当真会滥用职权,为了一个子,动用杨家护卫,以行络丹为赏金,广布消息,动员佣兵寻找其下落。” 在场之人皆是脸色微变,二品行络丹年产不过十几枚,本就供不应求,杨家药阁每个半年不过售出三枚,剩余的连族中人都要拿功劳换得,如今为了个毛头子,竟拿行络丹做报酬,多大的手笔啊。 “那个孩子是我杨家恩人……” 杨胄还未说完,便被杨余抢先,“那是你的恩人,不是杨家,你拿杨家之物报你的恩,这家主太过假公济私了吧。” “就是,杨胄你这般做不太厚道吧。” “那子可没给我护送七潋草,拿公家东西去做你的恩情。” “杨胄,你……哎……”稍微年迈的族老深深叹了口气,本是个不错的孩子,浸染权利之中,心终归变了。 阳光越过树木的高处,倾洒黑色的瓦片,打下偏斜的角度。两个少女借着护卫换班之际,悄声躲过重重戒备。拥有经验的杨于歆比以往更为熟练,四年生长山谷的鸣儿自是不必说,翻身上树动作流畅,未惊动厅内争端不休的众人。 杨胄瞳孔发深盯着杨余,气氛顿时剑拔弩张,正当众人以为杨胄会恼羞成怒之时,大笑之声萦绕整个会议厅,令人错愕不已。 杨胄收起笑容,眼睛眯起,语气之中听不出怒色,燥热的突然消失,在座皆是察觉寒意心生,听不出半点怒色的声音响起,“我假公济私?二哥向来耳目众多,为何此次的消息如此不准确?” 果然,在座之人皆露疑惑之色,正如杨胄所料,这些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炼药的人,却被杨余拉出来挡枪使。 “二伯真是卑鄙,竟拉来这些常年闭关的三不知,做自己的帮手。”杨于歆本是来瞧热闹,却见杨余这般欺负父亲,自是气愤。 “嘘!”鸣儿担心于歆声音过大,出声提醒。多亏不着调的爷爷,鸣儿比寻常孩子早慧,知晓杨家并非杨余能只手遮天。 “莫非各叔叔伯伯不知当日情况?”一道轻柔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道青色身影沐浴金光之下,及腰的长发掺杂金丝,面容模糊,有种朦胧的美感,纤细的腰肢被一条丝带勾勒出形,微风摆动间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四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56章 往事 经历风雨渐显褪色的门框外,阳光倾洒,带着几分燥热落入干燥的石砖。 众人望着逆光而来的女子走入厅堂,赫然便是杨家二女杨于霜。她缓缓向众人行礼,眼睛扫过杨余,普通的面容上勾起舒心的笑意,道,“各位叔伯,若是不知当日情况,请允许于霜向各位解释一二。” 杨余脸色一僵,与于霜对视的眼睛之中扫过阴森之色,原本今日听闻杨于霜闭关,连忙召集人手将悉知当日事情的护卫尽数困在校场,没想到这竟是为了引他入局,脸色顿时阴沉。 “怎么回事?”活了这般岁数的老人自是看出两人之间气氛不对。他虽不理世事,但不代表他是傻子,若是有人将其当枪使,别怪他们不留情面。 “那日行山老人带着舟符,一路越过众多守林人,堂而皇之的进入杨家后山,意图夺取灷佛莲,若非余老,这灷佛莲怕是要落入他的手中。”杨于霜平淡的语气像是往滚热的油中倒下热水,引起轩然大波。 杨家火山内培植的灷佛莲乃是火莲洗髓浆重中之重的灵药,杨家凭这幅药方名镇天下,自是对其爱护不得,岂能受外人指染? 行山老人无视杨家规矩,直接闯入杨家禁地,肆意妄为,等同于狠狠打了杨家一巴掌。若是传到外头,杨家的这张脸怕是丢尽了。 “放肆。”在场最为年迈的族老大怒,手掌扣紧桌角,道“我们杨家虽不涉世,但也容不得外人如此欺辱。” 杨于霜连忙上前扶了扶,劝慰道,“三爷爷莫要气坏了身子,行山老人的帐我们早晚会算清。” 老人干枯的手掌拍了拍杨于霜,欣慰道,“霜儿长大了,如今杨家分支颇多,内部难免出现分歧,你爹既要看顾杨家,又要兼顾修炼,你可要帮衬你爹啊。” “三爷爷说的是,于霜受教了。” 杨于霜嘴角笑容未变,依然一幅谦逊知礼的模样,让槠杞嗤之以鼻,那对姐妹最是会装模作样,被自家父亲一瞪,才缓缓收敛。 老人沧桑的眼睛扫过粉饰数遍,依旧残留历史的会议厅,苍老沙哑的声音缓缓散开,“我老了,管不得你们几日,杨家需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撑起来,莫要为了些不该有的想法,赔上杨家百年基业……” 老人似乎说累了,呼吸沉重几分,眼睛若有若无的扫过脸色僵硬的杨余,声色又是沉了几分,“今日之后,希望在座的各位能撇去偏见,同舟共济,如此…杨家才可走的更远。” 众人微微躬身,齐声回应,“是。” 洪亮不失恭敬的声音,令老人满意点头,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漫上疲惫之色,“我累了,杨二子,送我回去吧。” “是。”杨余虽心有不甘,却不敢在老人面前表现半分,瞥了眼婷婷而立的杨于霜,闪过一丝凶意。 杨槠杞并非蠢笨,自然知晓父亲所睛中的怒布的局不过是所谓的堂姐布下的局,倒是将他们父子耍的团团转,怪不得父亲这般顺利,眼色快的让人抓不住。 老人离开,其余的族伯叔们也不愿浪费时间,打了声招呼,便向炼药的密室而去。 杨于霜望着三人缓慢远去的声音,心有不甘道,“爹,就这么放过二伯不成?” 杨胄叹了口气,道,“你三爷爷怕是已经看出我与你二伯之间的隔阂了,他并不希望我们两脉发生冲突。” 杨于霜自然知晓,三爷爷那番话,不止是提醒杨余,更是提醒父亲。可他们能做到不代表杨余会做到,若是他手太长,她倒是不介意帮他除去。 “还不下来?” 杨胄温和之中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惊醒于霜,眼睛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边绿意盎然的树木,盯了良久,树叶飒飒作响,两位少女自树上越下,风儿掀起的的衣角显然一块黑色的污渍。 “爹。” “杨家主。” 杨胄望着与自家女儿穿着同样服饰的鸣儿,点了点头。早先便听说,这个少女似乎对炼药有兴趣,本不在意,只是歆儿再三相求,才破格让其入了杨家学堂。哪知少女当真不错,十二岁辩药,竟比常年辩药的药童还要老练,瞧着眉宇间氤氲沉浮的灵魂之力,怕是要步入阴阶一维,此时他倒好奇起来,这个会驭兽的少女是否能成为合格的炼药师。 杨于霜苦笑不得的看着往父亲身后躲的妹,杏眼显露可怜之色,竟让自己无从责怪,叹了口气,玩笑道,“如今怕是无人不知,我杨家三姐最爱听墙角,真不知该夸你还骂你?” 杨家向来戒备森严,护卫实力皆是不俗,却不知何原因杨于歆总能溜进来。 “那二姐姐还是夸我吧,若不是我,你哪来那么多理由去罚护卫?”杨于歆嘴角勾着明媚的笑容,杏眼闪烁俏皮之色。 杨于霜顿时一愣,正要教训杨于歆,便听见身旁默不作声良久的鸣儿焦急开口,“杨家主,方才听闻杨家与行山老人有旧账,我能否知晓事情经过?” 杨家父女顿时一愣,着实没有想到少女会提及这事。杨于霜做不了主,看向父亲,只见他看着远行而去的白云,微眯的眼神闪动,显露沉思。 与此同时,没泊重重密林之中,太阳渐渐西斜,灼热的高温渐降,空气中的水汽盖过空气中的热力,水面荡出的波纹,着染一层橘色。 空气中弥漫的灵气缓慢汇聚涌入端坐与瀑布的边的少年躯体内,灵气顺着周身经脉游走一圈,杂质在吐气的瞬间呼出体外,精纯的灵气源源不断涌入气海之中。 气海之中粘稠的灵气聚拢,犹如一汪泉水,水纹卷动间,淡淡的雾气蒸腾涌向悬浮的火焰,如血液般粘稠的火焰深沉,原本摇曳不止的火苗收敛,形成一股不同涌动的水流,随着灵气的灌输,融合成团。 舟符叼着青草深林窜出,见行山老人眼睛不眨的看着利牙,眉头紧皱,青草清新苦涩的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过了半晌,行山老人才回神,道“回来了?” 舟符未错过行山老人回神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邪笑,一直撇至脑后的违和感不同翻腾,舟符眯眼道,“行山,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行山老人脸色未变,好似没有听到般,紧盯着皮肤通红的利牙。 多年的好友关系,自是知晓对方的秉性,行山不想回答此话,但舟符的心中的不安如深深扎入土壤的老根滋生。 “行山!”舟符大怒。 声音似惊涛般在原本平稳的空气蔓延,水汽如受到生命威胁,向四周散去,直至利牙身旁。 原本歪斜的杂草躬身摇曳,空气波纹迭出,宛如九天垂落的水帘,景象模糊不清。 少年未受到惊扰,皮肤隐隐散发着逐渐深沉的红光。空气中弥漫的灵魂之力太过熟悉,舟符眼神锐利紧盯着波澜不惊的行山。 “数年未见,你这秉性依旧未变,若不是我早在这子周身设下灵魂之力的屏障,只怕这子要走火入魔了。” 行山老人与杨家有旧账,这子是杨家座上宾,按行山的性格,早该让杨家难看,如今却躲在没泊深处,甚至为了提高利牙的实力,拿出三阳丹。 “是啊,我们多少年没有见了……甚至我都猜不出你如今在想什么?”舟符脑海里闪过过去的以往,两人皆是孤子,同病相怜,自是心心相惜,舟符未能成为炼药师,是行山连夜劝慰他,默默支持他,可今时今日他竟觉得好友这般陌生。 行山老人身形僵硬,望着利牙缄口不言,抿起的嘴巴表示此时的心情并非平静。 除了瀑布震耳的声音,空间寂静的可怕。行山双手后背,视线落入白云聚拢处,身影显得孤单寂落。 舟符见行山不愿谈及,萦绕心头的不安加深。望着眼前沉浸于修炼中的利牙,灵机一动,斗篷掠过沾染水汽的草地,直直想利牙爆射而去。 “舟符!” 行山老疼暴怒,身形比其更快一步,带着细纹的手掌向其探去。 舟符瞳孔一缩,借着风势半空翻身,躲过行山,宽大的斗篷鼓风而动,犹如鹰爪般的手掌包裹着无形的灵魂之力向屏障抓去。 指尖即将触及的那刻,行山衣袖舞动,夹带杀意的灵武之气喷涌而出,卷动空气中的微凉的水汽朝舟符命门而去。 舟符当真没有想到行山会为了一个子对自己起了杀意,半空中动作停顿,肃穆杀伐的灵魂之力重重撞击在他的身躯之上。 “砰” 巨响在没泊深处响起,惊得遍布深林各处的佣兵望去,只见鸟兽惊飞冲上天际,踏蹄声响彻林子,地动山摇,淡淡雾气涣散显露苍翠欲滴的绿海。 那已是没泊深处,出没的的妖兽都是三阶以上,别说型佣兵团,就连中型都不敢跨入。 生长茂盛的林子劈出一条道,扬尘将舟符一路拖行的痕迹遮掩的若隐若现,藤蔓断裂,杂草横倒,半截湿润断口一路延伸。空气中弥漫的杀伐之意夹杂水汽盘绕数圈,才缓缓散去。 行山老人反手背于身后,扫过毫无动静的尘埃中,眼睛着染一丝红光,喃喃自语道,“谁都不能破坏我的计划,我要将杨家狠狠踩于脚下,让药炉阁后悔做出驱逐我的决定。” “咳咳…驱逐?”虚弱的声音自扬尘密布中传来,佝偻着身躯蹒跚踏出。 只见舟符嘴角挂着鲜红的血迹,原本黝黑的脸色看似白了几分,精神萎靡,痛苦中夹带一丝疑惑,看向对他起了杀意的好友。 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疯狂,原本和蔼温和的脸庞扭曲,勾起一丝邪笑,狂妄的笑声似掩盖过瀑布声,“哈哈哈…世人辱骂我忘恩负义,却无人为我感到不值。我花了大半生在药炉阁,到头来只换取驱逐二字,都是杨家,仗着第一炼药世家的名头,害我落魄至此。” 舟符知晓行山老人与杨家有旧怨,却不知事情经过,更是不知行山并非自愿离开药炉阁,到底是何事让他变得如此疯狂? 萦绕耳边的蝉鸣并未因温度的降低而低鸣,轻薄的羽翼煽动,眼睛转动看向屋檐下的人。 杨于歆看了看鸣儿,又看了看父亲与二姐,不敢多言半句,耳朵竖起,不愿错过细节。 杨于霜如今协助掌管杨家,对一些私密事情自是知晓,只是此事有关杨家声誉,自己做不得主。 鸣儿见杨家父女依然犹豫不决,自知此事恐怕是杨家不愿告人的秘密,可利牙被抓的原因或许与这有关,她必须知道,“杨家主,这件事鸣儿必须搞清楚,或许能够知晓利牙的安危。” 杨胄低头看着茶水上漂浮的的茶叶,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瞒一辈子,声音低沉道,“过了三十年,本以为它会随着历史尘封。不想…” 他顿了顿,道“这事要从三十年前的一位族老说起。” 杨家乃是百年大族,内部盘根错节,虽以杨胄三支为核心,但分族颇多,代代下来自然有些天之骄子,尤其是杨胄父亲一辈,一连出了三个三品炼药师,当年可谓是震动东洲。世间事物既有正面,也有反面,有天才,自然也有平庸之辈。 在三人遥不可及的光辉之下,有人生出些不该有的想法,这人便是杨家二叔公的幼子,杨家辉。 “二叔公的幼子?”杨于歆听到此处,倒是晕头转向,她只知道二叔公有个女儿,早已远嫁云梧国,未听说还有个儿子。 “歆儿。” 杨于歆见二姐皱眉,调皮的吐吐舌头不敢再插嘴。 二叔公,鸣儿倒是见过一面,只记得他是不苟言笑的人,没想到与行山老人与他们一脉有关。 “二叔向来严厉,对幼子更是给予期望,希望他继承自己衣钵的同时,胜过父亲一筹,在重重压力之下,做出不得已的事。” 杨家、宋家与药炉阁为炼药界三大巨头,杨家素来与宋家不和,但药炉阁的关系倒算来往密切,为了各自学员的成长,经常进行学术交流。那时行山老人还未任命副阁主,便由他带队来杨家交流。 杨家辉天生要强,又事事被杨胄父亲压过一头,一来二去,打闹便成了怨恨。正巧那时行山老人与杨胄父亲势如水火,两人相交甚欢,竟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时常促膝长谈至深夜。 二叔公自是不愿自家儿子因为交友而荒废学业,便勒令其在一月之内配出新的药方,否则赶出家门。 杨家辉天资平庸,毫无炼药天赋,凭借二叔公亲身指导才得了一品炼药师等级,让他配出药方谈何容易?无奈之下,便想向行山老人借药方。 那日行山老人在杨家密室闭关,时期将近,杨家辉等不及其出关,只好擅自借用。密室乃是杨家所造,杨家辉想入内部不用吹灰之力,可他不知入了那密室才是他灾难的开始。 密室的四壁的凹槽上镶嵌几颗圆润的夜明珠,熹微的光芒巧妙照亮全景,只见一人端坐,面前一座鼎炉悬浮半空之中,炉下火焰熊熊燃烧,掩盖过明珠的光芒,火光摇曳间,勾勒出人拼死挣扎的身影,寂静的密室中隐隐传荡痛苦哀嚎,似刀片在意识清晰的人凌迟。 杨家辉悄声打了个寒颤,正打算得手离去,细微的声音传来,令他逐渐瞪大眼睛,被荧光着染的瞳孔升起恐惧之色。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那声音犹如自十八层地狱爬出的厉鬼,尖利之下暗藏水珠滴落的空洞感。 “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被我碰上。”行山老人极其平静,似乎这是寻常事般,与那声音攀谈。眉间输出的灵魂之力平稳有力,牢牢控制肆虐不定的火焰。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一丝轻笑声突兀响起,炉火呜咽,发出轻微的哭泣声,在看似封闭的密室之中萦绕数遍,夜明珠的光芒忽明忽暗,声音缓缓而行,“因为你是火属性,只有独特的火焰才能让我的炉火更甚一筹,丹药的品质比他人所炼强上几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57章 利牙危险 夏季的夕阳再怎么也比其余季节的温度要高上几分,落日余晖给乌黑的瓦片度上一层金光,两旁错落有致的街道像是整齐摆列的卫队,齐齐向山谷最深处,靠立山峰下的朱门檐台。 沿着金光满布乌瓦,各队护卫各司其职,绕着房舍的鹅卵石道,来回巡逻。 原本洒落青砖的阳光上移,落在清逸洒脱的镀金的牌匾上,刺眼的阳光闪现令人睁不开眼睛。 “什么?” “什么……” 两位少女惊得立即起身,双瞳瞪圆,惊恐之色流溢。取火属性武者的火焰,融入炉火之中,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可是前所未闻。 杨胄自然也没见过,当初听事情经过时,也同少女一般的反应。苦涩的茶水在口腔中蔓延,道“杨家辉虽未将那药方占为己有,但终归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被驱离杨家,不过在前往分支的途中被妖兽咬的只剩残肢碎布。行山老人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情,药炉阁念其师徒情分,到底没有摊开说。” 这只是其一,若是行山老人取火属性武者的火焰增强炉火,提高丹药品质的消息传出,药炉阁的生意定然是一落千丈。 当时的杨家家主便趁此机会,与药炉阁达成交易,两方将此事尘封。 “我要去没泊。” 杨胄三人正陷入沉思中,忽然被鸣儿坚决的语气惊醒。最先回神的杨于歆一把拉住鸣儿,不可思议道,“你疯啦,没泊森林可不是杨家密林,妖兽层出不穷,以你的实力只怕还没进到深处,就被妖兽啃的骨头都不剩。” 利牙体内是伴生之火,比起人族衍生的火焰强过数倍,行山老人本是来夺取灷佛莲的,但是他无意间看到利牙的火焰,想要取他的火焰,作为新的炉火。以行山老人的实力,即便是在熟悉的没泊里,也没有逃生的希望。 鸣儿星眸闪烁,坚定不移道,“我一定要去找利牙。” “行山老人如此嚣张跋扈,敢公然挑衅杨家,杨家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利牙也一定会救回来的,你还是安心坐在此处,别添乱。”杨于歆见鸣儿已经乱了神,紧拽不放,生怕她一个溜烟自己去了没泊。 曾听苏坤说过,两人的爷爷突然离去,两个孩子相依为命,利牙如今又被行山老人抓走,命悬一线,鸣儿自然担忧。杨于霜看向抿嘴的父亲,道,“爹,这是皆因杨家而起,利牙不过无辜受连……” 杨胄伸手制止,醇厚的声音沉了沉,道,“就算没有利牙被抓一事,我也不会放过行山老人。行山老人如此嚣张,怕是有人也坐不住了。” 夕阳缓慢沉落,最后一缕阳光消失绿海的平面,暮霭沉沉之下,鸟兽展翅低旋,偶尔发出一丝略带疲惫的鸣叫,在潺潺流水上空盘旋数周,翅膀稍动,似掠过云层般转旋而去。 苍翠的森林中被劈开一条不短于十米道,一位身着破烂斗篷的佝偻着身躯的老人蹒跚而来,虚弱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置信道,“你用火属性武者的火焰提升炉火?” 大笑声中带着自信的疯狂,原本盘起的头发散落,在风中浮动,行山老人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脸庞狰狞的可怕,道“瞧瞧我多聪明,别人在练二品丹药时,我已经可以炼制二品上品丹药了。不过是取一人性命,但我用我的丹药救下多少人。” 衣袖浮动,灵魂之力汇聚掌心,重重砸在湿漉的地面,压低的声音夹带怒意,“为什么没人理解我?连药炉阁也是如此,还把我驱逐。杨家偷我药方之事,也因不愿得罪杨家被盖了下去。” 舟符忍着胸口的钝痛,瞥了眼清晰拓下掌印的地面,青草瞬间化作粉末随风而去,蜘蛛般的细纹扩散四周,杀意暗自浮动。 行山老人像是打开话匣,滔滔不绝说道,“说起来杨家真是个缩头乌龟,我将杨家辉碎尸万段,拿了他的身躯,喂了野狗,居然没有人找我算账。可惜,你当时不在场,没有瞧见他精彩绝伦的表情,像是活见鬼了,哈哈……” 笑声突然停顿,眼神带着笑意的眼神流露恨意,丝丝红光闪现,“不过是他咎由自取,若不是他多嘴,我的秘密就不会被发现,不过我给他留了几块碎骨肉做棺椁,全了我两之间的情意,这朋友当真没话说。” 朋友?舟符想起方才的那股凛若冰霜的杀意,不由打了个寒颤,若非他拿出前些刻好的阵符,怕是已经是死尸了。他暗暗喘气道“所以这就是你放弃灷佛莲,拼死也要带走这子的原因?” “没错。”行山老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望着利牙身体越发浓郁的红光,眼神之中闪过满意之色。 当初他取了一个刚入武者的火焰,随着灵魂消弭于火焰之中,火焰也消失殆尽,这子的火焰如此奇特。在杨家密林虽打不过双蝠赤炎兽,火焰的品质却超一截。只要他的火焰再成长几分,那他的药炉便是如虎添翼,若是他能一举突破六品,他便会当之无愧的东洲炼药第一人,届时杨家、药炉阁是何嘴脸?他真想看看。 如今的行山老人近似疯狂,眼神中充满对杨家、药炉阁的执着,根本听不进劝。炼药虽可借辅力,但行山老人已经完全依赖炉火,甚至用剥开气海,夺取火焰这般残留的方式,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 好似迎接夜幕降临般,偌大的森林回荡低沉不失威严的吼叫声,令人不由打起寒颤。 行山老人看着夜幕中悬挂的弯月,浅浅的月光着染天空,划过一条朦胧弧线,渐渐掩盖余晖。月光永远不会被太阳掩盖,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就算是天上的星辰,他也能摘下来。 “他不过是个孩子。”银白的月光被树冠遮蔽,舟符的面容隐入黑暗中,模糊不清,沉重的喘息声被水声掩盖,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行山老人回头,嘴角的笑意被月光渲染,带上些许冰凉,道,“那只能怪这子运气不好,偏偏入了杨家,又偏偏被我发现。不过他也算值得,为了天下苍生,化作炉火。” “天下苍生?”舟符喃喃自语,眼帘微抬,一道金光闪现漆黑之中。“那不过是你的一己之私,为了提高丹药的品质,不惜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甚至伤害一个孩子,现在却在此处道貌岸然的说为了天下苍生?” 行山老人脸色僵硬,他想到世人的不理解,想到师门的不赞同,终究没有考虑到多年的好友会责怪。 正当行山老人愣神之际,看似重伤的舟符,以快如闪电般的速度掠地飞去,目标便是利牙的所在处。 行山老人瞳孔骤然紧缩正要踏步前去,原本附着草坪上的水珠散发犹如水晶般的流光溢彩,点点金光密布,犹如夜空星辰,神秘古怪的文字沿着行山老人周身画出矩形。 行山老人步伐一顿,晚了一步,瀑布周围的灵气汇聚而来,金光似透明的绸布般缓缓上升,将行山老人困于其中。 四面犹如竖起带着金光的玻璃,借着源源不绝的灵气,镶金边的文字缓慢蠕动直至上空,将行山老人怒色的面容遮掩。视线穿过文字间的缝隙,对上一双闪烁红光的眼睛。舟符宛如鹰爪的手掌探出,朝他设下的灵魂之力贴去。 利牙早在两人对势之时,便已经清醒,手掌紧握,一股充盈的力量涌出,撞击在平稳的空气中,灼热的热气翻涌上升,此时利牙才察觉周围静谧,水流依旧,却半点声响都没有。 一道金色光柱忽起,利牙偏头望去,金光照亮整个天际,扭曲的文字编制像是一个细密的四方笼子般,光圈晕开,将任何生物只进不出。 “舟…符…” 行山老人压抑的怒意传来,令舟符的动作停顿。眼睛扫过不明所以的利牙,咬咬牙,团团包裹在手中的灵魂之力重重压在屏障上。 瑰阶灵魂之力的强者自然不是阴阶二维可比的,屏障只是震动数下,大地龟裂露出湿漉的黄土,水面荡出层叠的波纹,底下的鱼迅速窜的没影。 利牙见倒退数步的舟符,发出嘲讽笑声,还以为他有多厉害,不过如此。 胸口抽痛令舟符的脸色又是苍白几分,见屏障中的少年的笑容,血气翻涌而上,当真好心没好报,为了救这子,不惜拖着重伤的身躯,哪知还被人嘲笑。如今他的实力连一半都施展不出来,他暗自刻下的镇符挡不了行山多久。所幸这屏障只不过用了三分力,舟符肉痛的扣了扣戒指,一块青翠的玉牌落在他手中,灵魂之力涌现,勾勒玉牌的刻下的流畅细纹,淡淡金光浮现。 行山老人脸色阴沉,终究没有想到舟符会背叛自己,眼神直至交织杀机,眉宇间的灵魂之力毫不留情的喷涌而出,灰色的衣袍扫落金壁之上,大地晃动,水面炸出数道水柱,靠近水边的地面开裂,黄土融化清澈的水中。 夹带杀意的灵魂之力卷动空气的水汽,宛如一条压制怒意的暴龙沿着四面金光撞击向天际而去。 金光乍现,文字紧缩,将暴龙的攻击困于其中,地动山摇间,水流如沸腾的开水翻腾,平坦的土壤上凹陷,余波席卷镀上银白的海浪,飒飒作响声蔓延至数百米外。原本因气温暴躁不安的妖兽收敛吼叫声,声音低迷的呜咽着。 舟符见金光大作,手中动作不再犹豫,玉牌悬浮缓缓向屏障贴去。金光越发浓郁,刻上的诡异文字宛如活物,在通透温润的玉牌内蠕动,顺着屏障蔓延开,透明的屏障布满好似绿叶上的叶脉。 利牙带着红光的眼睛消退,又被金光渲染,眼神中的惊艳之色与金色相得益彰。斜睨便见舟符双唇张合,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股危险的气息涌上心头,体内充盈的灵武之气喷涌而出,沿着四肢将全身包裹的密不透风,唯独一双略带恐惧的眼睛显露。 “砰”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利牙耳边响起,顿时间似天旋地转般,层叠的威严向利牙压来,附着于身体外跃动的灵武之气凹陷,利牙头晕目眩,眼睛通红,额间如暴雨而下,骨骼压迫间发出轻微的声响,紧贴在萎靡的青草地。 还未等利牙清醒,身体失重,耳边风声不断,湿润的枝叶扫动,刮得连生疼。鼻下熟悉的气味飘荡,利牙挣扎了几次,被勒紧的衣领遏止喉咙,一道似有似无的虚弱声传来,“臭子,你再…乱动,我们…两个都得死。” 利牙拉着衣领,未退高温的空气涌入肺部,憋的通红的脸才缓慢消退。正张嘴,突然寒毛直竖,再也不敢多舌。 待两人身影消失于漆黑森林的末端,与天空相连的金柱如破碎的晶片,散落于重重黑浪之上。 一道如地狱爬出的厉鬼,尖锐之中掺杂滔滔恨意,道,“舟符…我不会放过你。” 今晚月色渐渐被厚重的乌云遮掩,唯有几缕透过云层的缝隙洒落,潮湿的水汽蔓延整片空间,反而显得燥热,蝉鸣声肆虐,又是一个注定难眠的夜晚。 …… 空气的燥热与水汽纠缠,粘稠的感觉令人不适,曲折的走廊上人群攒动,衣角沾染泥水,在青砖上留下杂乱的脚印。一队身着洁白的斗篷,匆匆朝校场而去。 杨于霜见妹欲言又止的模样,正想说些什么,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抬眼看去。宽大斗篷被风雨掀起,露出和蔼的面容,杨于霜微微屈身,道,“余老,此事便拜托您了。” 余老洒脱的摆摆手,温和的语气未变,“我也数十年未出山了,此次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回面子罢了,何来拜托一说。只是……” 杨于霜的眼睛顺着余老的视线望向被宽大斗篷遮盖的矮身躯。 杨于歆与鸣儿认识不过数日,但因年龄相仿,又得封老嘱咐,对鸣儿辩药进行指导,关系要比旁人亲密些,自然不愿鸣儿前去送死,“鸣儿,你还是别去了,余爷爷亲自出马,一定会把利牙带回来的。” 鸣儿摇摇头,星眸之下带着坚定,道,“我必须要去,我要看到利牙平安,心才能定下。” “而且……”鸣儿微微抬头,对上余老的眼睛,“我能驱使鸟兽,在偌大的没泊之中拥有绝对优势。” 余老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少女是驭兽师。正如少女所说,没泊是东洲最辽阔的森林,想要从中找人,的确有一定难度。可驭兽师不同,他们凭灵魂之力奏出的音律控制飞禽走兽,得到没泊各处的信息,避免危险,可以说没泊便是他们后花园。 鸣儿自愿去没泊,杨于霜只能劝解几句,自然不能以杨家二姐的身份压她。但如今带队的是余老,能不能去余老说的算。 见杨于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余老露出一丝苦笑,这妮子是想甩锅给自己啊。看向一脸倔强的少女,自己若是不同意,这孩子怕是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躲在鸣儿怀中的空空听半天都动静,探出头来,灵活的四肢顺着斗篷爬到鸣儿肩膀,黑色的眼珠看向慈祥的老人,细爪挥舞,威胁的叫唤。 余老终归抵不过鸣儿纠缠的眼神,叹了口气,道,“走吧。” 人群追逐着余老的步伐,踏入重重雨幕中。泥水遍布的练武场上,一只犹如大鹰般的鸟兽张开宽大光滑的翅膀,尖锐的鸣啼之声在阴雨连绵的天际盘旋。 杨于歆目送鸟兽远去的身影,担忧的问道,“二姐姐,你说他们能把利牙带回来吗?” “事在人为,我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杨于霜望着被雨幕遮掩的天空,乌云攒动紧密,半点空隙都未显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58章 胜算 天空的乌云厚重,大雨倾盆而下,在来的快去的也快的夏季极为反常。连绵不绝的树海被氤氲蒸腾遮掩得模糊不清,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一只巧的鸟儿穿梭于树冠下的迷雾,停留于树梢上,灵活的眼睛转动,朝一方向极速掠过,尾翼摆动,轻巧躲过水珠滴落处,稳稳落在一只细腻的皓腕上。清脆的鸟鸣声低吟数声,手掌轻抬,鸟儿煽动翅膀,一头扎入森林中。 “鸣儿,怎么样?” 身后传来询问声,脑袋微抬,半张脸显露光线之内,赫然便是跟随余老的鸣儿。 “前晚,深林内部的一处瀑布发生过战斗。”鸣儿望着迷雾浓厚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苏艳整齐盘起的头发粘上水珠,手掌攀在湿滑的树枝,道,“我这边询问佣兵的结果差不多,佣兵瞧见内部有金光闪动,但那处是三阶以上妖兽的活动范围,又是在夜晚,无人敢进去探查。” 本来此次没泊之行,该由佣兵出身的苏坤带路最为合适,可惜苏坤身受重伤,实在无法带路,只好由苏艳代替。 鸣儿咬咬下唇,手指夹着绿叶附于双唇间,连贯美妙的音律带着轻微的灵魂之力的波动在空气中蔓延。 “鸣儿!” 音律骤然停止,鸣儿顺着握在手腕上的手望去。 苏艳瞧着脸色因为多次使用灵魂之力而苍白,原本灵动的双眼夹带一丝无助,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少女。无奈叹息道,“鸣儿,或许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遭。现在雨势渐大,对搜查有一定的阻力,余老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安营扎寨,商量对策。” “可是……” 苏艳示意鸣儿看向不远处,已经搭起帐篷的队伍,摇了摇头。鸣儿抿了抿嘴,将后半句咽了下去,临走时还不忘看向云雾叠合处。 与此同时,山峰重叠之处,形成天然的夹攻之势,临靠石壁的一处,百草丛生,唯有几滴硕大的雨点打散了草丛,显露漆黑的缝隙。 一人熟练的搅动火堆,火苗上升灼烧空气中浓郁的水汽,发出轻微声响。橘红的火光照亮他的轮廓,便是鸣儿一行人寻找的利牙。 利牙瞥了一眼盘坐在洞穴内,双手结印的舟符,无聊的抓了抓头发,空气中弥漫的轻微恶臭令他不由皱了皱眉头。 此处以前大概是大型鸟兽生活的巢穴,巢穴一隅散落吃的感觉的兽骨,石壁上方残留利爪流下的痕迹。 耳朵动了动,眼睛透过草丛的缝隙,才心安的坐回位子。盘坐的人深深吸了口气,利牙闪过一丝亮光,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老头,你可算醒了。” 利牙满脸兴奋,前晚离开瀑布,舟符重伤的身躯抗不了多久,只好就近找到一隐蔽处疗伤,如今已经过去一天一夜,着实憋坏利牙。 “哼……”舟符伸了伸僵硬的腰板,心中无比懊悔,当真是救了个白眼狼,连句好听的都不会说。 利牙似乎没有注意到舟符生气,又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放过我走?” 舟符挑眉,问道,“走?去哪?” “当然是杨家。”利牙不假思索道。 利牙脑海里浮现鸣儿的身影,此时她应该担心坏了吧。 利牙如此直白的话,让舟符不知该夸他直率还是没脑子,扶额道,“子,你怕是没有搞清楚情况。外头可是有个五品炼药师在追杀我们。” “不是有你的阵符吗?”利牙添了几支才火,驱散空气中的阵阵阴凉。 舟符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指着利牙骂道,“你这个败家的子,你以为我的阵符大风刮来的,随手就能拿出两三块啊。为了就你这个臭子,我可是花了毕生的心血。” 说到此事,舟符露出肉痛之色,那两道可是他花了几年时间刻下最好的阵符,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子,这牺牲实在太大了。 利牙翻了记白眼道,“难道你余生不打算过了?” “诶呀,你这子,翅膀硬了是吧。”舟符气的胡子直翘,撸起袖子便要教训。哪知外头雷声大作,隐约一道怒声传来。 两人顿时一僵,这声音两人太过熟悉,呼吸渐渐降到最低,心跳声加剧,待声音消弭许久,利牙咽了咽口水道,“老头,若是你与行山老人正面交锋,谁的胜算大?” 舟符瞥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利牙,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别说我重伤,就算是完好无损,想打败他比登天还难。” 利牙眼神中带来毫不掩饰的嫌弃道,“就这般灭自己威风?” 老人发出一声嗤笑,道“那都是屁话,子,看我们共患难的份上,教你一句,人要认清现实,别不撞南墙不回头。” 舟符靠在铺满干草上,满是得意道,“这年头谁没个逃命的时候,就连青龙尹氏的老祖宗都有被人追的四处逃窜,更何况是我这种籍籍无名之徒。” 正当利牙鄙夷舟符时,离这处数百里外,一队佣兵正躲在帐篷之下避雨休整。 大雨倾盆之下,水汽弥漫,空气中的燥热逐渐冰凉掩盖,帐篷人影绰绰,架起的锅中热水沸腾,一股诱人的香味四溢,引得佣兵纷纷咽了咽口水。 “真是天公不作美啊,我们佣兵团本就晚得到消息,还碰到如此糟心的天气。”佣兵的视线穿过微微掀起的帘布说道。 “我们晚来一天也是好事,其他的佣兵也没听说找到行山老人的行踪,倒是有几个不合的佣兵团为了争搜寻地差点打了起来。”另一个佣兵倒是无所谓的擦了擦被打湿的臂膀。像他们这般的末位佣兵团,本就是碰碰运气,只敢在没泊边缘游荡。 突然,犹如珠帘的大雨中一条银光闪过,沉闷震耳的雷鸣声响彻天际,似乎要乌云密布之中撕扯一抹蓝色。 着染雨水的帐篷借着雷光清晰拓下一个雄壮的人影,帐篷内的众佣兵旋即身躯紧绷,浑身戒备道,“是谁?” 帐篷外无人应答,唯有雷声鸣嚎,银光闪现间,人影依旧,众佣兵面面相觑。最为靠前的佣兵壮起胆子上前,心翼翼的掀起帘布。只见一人披着黑衣,豆大的雨点使他的服饰与身躯贴合,容貌被低垂的帽子遮掩,只有紧抿略带苍白的嘴唇显露,像极了从湖水里爬出,携带冰若寒霜气息的水鬼般。 乌云与树冠遮掩光芒,落下的光线微乎其微。在这滂沱大雨中,谁会傻傻站在外面。在座皆是见过染过鲜血的人,自然不会轻易吓到,只是心中慑悚不已。 那佣兵咽了咽口水,语气微微颤抖道,“你谁啊,这里已经被我们佣兵团占了,你还是去别处吧。” 那人终于有了动静,低垂的脑袋微抬,毫无血色的嘴唇张合,“有没有见过舟符和一个少年?” 声音毫无温度,至少不像鬼声。帐篷内的佣兵皆是松了口气,暗笑自己方才的丢人。 那佣兵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搞笑吧,要是老子找到舟符,还需要待在这里受苦吗?滚滚,有多远走多远,别这边添乱。” 那人放下帘布,骂骂咧咧道,“被这老头吓死了。” “可不是,大下雨天还在外面晃悠,这是想和杨家结交想疯了吧。” “别管他了,赶紧吃饭,饿死了。” 语音刚落,一阵狂风将帘布掀起,冰冷的雨水扑面而来,带着浓重水汽的身影越入帐篷,一股压得令人喘不过气威严充斥整个帐篷。 众佣兵瞠目结舌,脖颈像是被人掐住般,肺部的空气逐渐稀少,脸色涨得通红,却动弹不得,宛如砧板上的鱼,随人宰割。 老人的语气冷凝,声音带着如黄泉般浸泡过,令人寒毛直竖,冰冷随着腿部不断向上蔓延,“有没有见过舟符和一个少年?” 死亡的恐惧感在心头萦绕,此时众佣兵皆知这个看似普通的老人,是个一只手便能碾死他们的高人,心中懊悔不已。 帐篷之内无人答话,老人动作略带烦躁,带着雨水的衣袖甩动,冰凉的手掌勒紧佣兵逐渐冰凉的脖子,又问了一句,“有没有见过舟符和一个少年?” 佣兵眼睛密布恐惧的同时带着求饶之色,颤抖的嘴唇张合,发不出任何声音。 老人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手掌微微用力,“咔嚓”一声,佣兵的身躯重重砸在泥水上。 佣兵斜睨软倒在地的佣兵,眼珠灰白,毫无起伏的胸口表示他已无生命的气息。佣兵们咽了咽口水,僵硬的身躯颤抖,一股骚味弥漫于水汽之中。 老人面色如常,好似方才杀人的并非是他般,走向下个人。 乌云并未因雨水滂沱而淡化,反而越发暗沉,翻腾的乌云靠拢,隐隐的银光在云层内闪烁不止,似乎在蓄力等待下一次的肆虐。 豆大的雨点压低地面的青草,火苗摇曳拉长一人的身影,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略带急躁的声音重复同一句话,慑悚杀戮充斥整个帐篷。 无人照看的火焰依旧,诱人香味中夹杂浓郁的血腥味,老人挥动衣袖,将最后一位佣兵送上黄泉,一抹鲜血划过半空准确落入沸腾的锅里,红色在气泡翻滚中缓缓蔓延。佣兵失去意识前,瞧见老人苍白的脸庞上一道紫红色的伤疤与充红的眼睛。 他没想到,他们不过是来凑个热闹,怎么被人送上黄泉路了? 伴随着雷鸣之声,一道暴怒中夹带熊熊杀意的怒吼声响起,“舟符,你在哪!!” …… 暴雨持续了一夜,树梢间垂挂水滴摇摇欲坠,地面上水洼分布,几株青草被雨水压低,颜色反倒显得青翠。 太阳初生,在绿原平面划过一道金光,水汽蒸腾化作云雾,在偌大的森林弥漫开。森林的一处空地上,几座帐篷挺立,顶部象征身份的旗帜在迷雾中摇曳,只有一片火红看的清晰。 一道身影跨出帐篷,引得周围收拾行装的护卫侧目,麦色的腿部裸露于空气之中,饱满的肌肉充斥着力量,她伸了个懒腰,柔滑的斗篷滑落,双峰挺翘,勾勒出诱人的幅度。 护卫咽了咽口水,摸摸发痒的鼻下,眼睛之中染着一层欲罢不能火热。 熟悉的音律飘荡,女子流光四溢的眼睛偏去,只见少女立于树下,一条洁白的丝带盘头,唯有半截散落风中。树梢上各类鸟兽站立,叽喳声混杂不清。 “怎么样?” 苏艳询问的声音传来,并未让鸣儿回头,情绪低落道,“千篇一律。” 苏艳正要开口,身后一道苍老和蔼的声音穿过鸟鸣声,准确落入两人耳中,“行山老人是五品炼药师,灵魂之力的造诣颇深,想利用鸟兽寻找其下落并非易事。你能做到如此已经不错了,鸣儿。” 鸣儿摇了摇头,并未因老人的夸赞而高兴,道“不,我做的不够好。” 一旁磨爪的空空听见鸣儿的低落,缓慢蹭了蹭沾染泥水的鞋面,默默安慰着她。 依照鸣儿的设想,她驱使鸟兽在没泊各处寻找利牙一行人的下落。虽知事情没有想象中顺畅,但过了一天一夜总该有消息。可如今除了千篇一律的回答外,连佣兵、各家族处都未曾听闻消息,难道三人钻入地底不成? “如今线索都断了,我们要在没泊之中找人,不是易事。”苏艳皱眉,没泊可不是一天便能走完的林子,它横跨多数国家,又沿着海域,深处更是有五阶妖兽镇守,想要从中搜出三个人来,怕是比登天还难,谁知道行山老人会带着利牙走哪个方位。 余老望着迷雾笼罩的林子,眼神中闪烁光芒,“看来我们需要去那处瀑布逛逛。” 那夜打斗的人到底是谁无人知晓,可如今他们没有丝毫线索,只有去那处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总比漫无目的的在林间乱逛的好。 一只羽中带黄的巧翠鸟穿梭重重迷障,落入细枝上,悦耳动听的声音在杂鸣声中尤为动听,引得三人纷纷侧目而视。 苏艳紧盯着鸣儿,却见其半晌没个动静,心中好奇的紧,道,“怎么说?” 鸣儿看向云雾翻滚处,声音中带着异样道,“那里似乎很不寻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59章 暴露 雨后的森林带着令人烦躁的潮湿,水汽在高温的压缩下形成薄薄的雾气,直至地平面冒出第一缕阳光。 青茵的叶尖垂挂几滴宛如晶莹剔透的水晶的露珠,绣着金纹的衣摆染湿,兽皮缝制的鞋子踩踏水洼,溅起的泥水惊得草尖停歇的蟋蟀乱跳。 领头者半身藏在粗壮的树干,密布皱纹的手掌拉下宽大的斗篷,眼睛紧盯着前面毫无动静的帐篷,温和逐渐消失。 两道身影紧随其后,一人动作看似野蛮,却未惊动半点声响,斗篷掀起露出半截充盈力量的腿,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落在老人身旁。 身后之人不甘示弱,身形诡异一颤,流动的空气似静止般身躯已然越至数米外,唯有不远处的水洼泛起涟漪不断,似莲似兰。 茂密的树冠压沉,将阳光遮掩的密不透风。众人压低气息气息,隐于阴暗之中,静静等待前方人的指令。 熹微晨光驱散雾气,沾染泥水的帐篷显露众人面前,周围一片寂静,蝉声鸟鸣荡然无存,习习微风摆动帐前垂挂的旗帜,帘布掀起缝隙。 过了半晌,帐篷毫无动静,余老皱眉,心中察觉一丝怪异。如今日头高升,按理说里面的人也该起身了,可如今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鸣儿怀中的空空耸了耸鼻子,雨后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空空探出脑袋,蓬松的毛发被压的紧实,身躯顿时瘦一圈,轻微的吱吱声响起,在静谧的空间内异常清晰。 苏艳惊得短刃紧握,发现是鸣儿的宠才歇了口气。 “空空。”鸣儿更是无措,空空向来知分寸,极少会在关键时刻拖后腿,此次竟如此反常。 余老许是听出空空的提醒,倒没有多加怪罪,这帐篷死气沉沉,怕是里面的人…… “进去瞧瞧。” 余老一身令下,护卫训练有素,自发列出一队,戒备中不失心,手掌握在刀柄上,缓缓向帐篷靠近。规律卷动的帘布揪紧他们的心脏,随着距离的缩短,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化开。 护卫面面相觑,最前头的两人体内的灵武之气翻涌而去,拉至一级戒备,咽了咽口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起帘布,帐篷的景象令人倒抽一口气。 “余老,帐外西面数百米处有一帐篷…也是如此”护卫眼帘微抬,入眼皆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状,连忙低头。 入目是满地凝固的血块,与泥水掺和,地面上斜到的身躯睁开灰白的双眼直直凝望一处,面容静止在死亡前夕狰狞扭曲的状态。最是引人瞩目的,便是滚落一角的僵硬躯体,他半浸泥水,放大的瞳孔中痛苦停留,手臂扭曲成九十度,五指皆被掰断摆出一副盛开的百合状,令一旁护卫不由搓了搓粗糙的手掌。 火堆已成灰烬,架上垂挂的锅满身乌黑,里头的食物早无原有的模样,浓郁的血液味中似带上隐约的烧焦味,逐渐燥热的微风灌入帐篷,令人昏沉的心神一震。 年纪尚的护卫瞥了眼脸色阴沉的厉害的余老,咽了咽口水,声音略带颤抖道,“东面…帐篷亦是如此。” “谁这般丧心病狂,连个活口都不留,就我们瞧见至少十几具。” 苏艳本是佣兵出身,如今虽入了杨家,但对佣兵多少有些感情。见亡者身体呈现的伤痕,定是受了严刑拷打,眼睛之中闪过怒色。 “当然不止十几具。” 一道沙哑的声音自天际而下,令护卫身形紧绷,各色灵武之气于半空交织,腿爆出一股压抑的力量,肃杀之气直逼声音方向而去。 “住手。”余老的声音不偏不倚,正巧落入护卫耳中,护卫身形一顿,还未蒸发的水洼溅起飞旋。 一人身披青衣,自天空越下,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毫不拖泥带水,唯有几位观察入微的护卫察觉此人的衣摆丝毫未动。 阳光剥开云雾洒落在青衣之上,细细的银纹浮现,仔细瞧去银纹未断,勾勒三片叶纹,由大至往上排列,服饰摆动间似流水涌动,又似云层变幻,令人不禁多瞧上两眼。 余老脸上的阴沉散去不少,眼睛扫过青衣上的银纹,停留在熟识的脸庞上,道“没想到向来不出阁门的顾老头,这次也出山了。” 老人还未开口,天空中一道刺耳的鸟鸣声响彻天际,众人抬头只见数道身影纵身而下,灵魂之力的波动在愈发燥热的空气中散开。 老人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几年不见,我还以为你老余早成了杨家一缕幽魂,没想到你不仅老不死,身体比年轻人还要硬朗。” “你顾老头没死,我怎敢一人独自上路呢?” 两人句句带针,好似两人之间旧怨颇深,两人静默,气氛顿时间冷凝,正当众人准备拔刀相向时,两道大笑之声在空气之中传荡开,惊得掠过的鸟兽极速飞过。 站于后方的鸣儿转着灵动的眼珠子,扫过眼前看似普通的老人,他的头发已是银白,被一只普通的木簪全数盘起,身躯微微佝偻。若是不说话站在那处,怕是无人注意,眨眼看去又似与蓝天绿树相融。 空空蜷缩鸣儿怀中,嗅着清晰的草药味毫无精神的动了动。它是利牙一手带大,如今利牙出事它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在此干着急,心情自是不会好。 鸣儿虽刚入门,但由杨家魔女从旁指导,见识自然不比一般人差。这青衣上银纹勾勒的植物名为河青灵芝,位居三品灵药,灵气汇聚之处最适合生长,自初生起便是三叶相连,三生三灭,最是难采、保存,这世上以河青灵芝作为徽纹的,自然是药炉阁。 三大巨头之中历史最为悠久的便是药炉阁,杨家与宋家籍籍无名之时,它便屹立东洲。再强大的势力都逃不过兴亡衰败,杨家一药成名,宋家展现辉煌之际,药炉阁一退再退,堪堪稳固在第三位,直至行山老人一代,老阁主出关连收两名弟子,才有些起色。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亲自前来,怕是老阁主的命令吧。”余老年轻时担任护卫队长,自初见到至今算起来已有数十年的交情,说话自是不忌讳。 顾老摇摇头,道“是我自请前来。” 余老一愣,顾老头痴迷炼药,在炼药界中早已不是新鲜事,极少事能引起他的注意,此次出来恐怕是为了他师弟的事。“看来你是知道了。” 顾老咧着嘴,道,“以杨家的名气,广散消息缉拿行山老人,无需一夜便能轰动整个东洲,我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想不知道也不行。” 说完,扫过眼前的帐篷,眼睛闪动一丝不明,道,“我们一行人自帝都而来,沿途碰上如此帐篷不下五座,其中还有几个耳熟能详的族徽。” 在场之人哗然一片,光他们所见便是三座,加上顾老的,可是百来条人命啊。看尸体上留下的痕迹,落手快准狠,可见此人做事果决。 “你可猜出是谁了?”刺眼的阳光令余老眼睛眯起,视线停留在血迹凝固处。 顾老缄口不言,帐篷之中除了血腥味,依稀残留极难察觉的波动,但对于炼药师来说,并非难事。原本不平静的眼神更是翻起轩然大波,嘴角抿起,面上复杂的表情交织。 师弟本是老师的关门弟子,天资卓越,极有炼药的天赋,性格又与老师年轻时相仿,便多了几分疼爱。当年发现师弟掏人体内的火焰以作炉火炼药,最是接受不了的便是老师,甚至为了行山不惜压下此事,对外称师弟自愿离开药炉阁,不理世事已有三十年。 鸣儿垫着脚尖望了望帐篷,稍稍掀起的帘布露出一片褐红,面无血色的脸庞突兀的陷入她的眼中,令她触目心惊的同时,更害怕找到利牙时便是这番场景。闪烁担忧的星眸看向一望无际的绿海,利牙,你在哪? 闪动中的火焰已经烧的所剩无几,唯有几点火星子带着微弱的光斑与热度,模糊的勾勒石壁上凹凸不平。 “沙沙……” 细微的声音不断,本来闭目养神的老头动了动,隐于黑暗的面色愈发阴沉,最终忍不住发声道,“臭子,还让不让人睡好觉了?” 利牙倒是不怕舟符发脾气,如今他困于的山洞中,虽知鸣儿在杨家并无性命之忧,但心中依然无法平静,略带粗糙的手指在石头上磨了磨,略带焦急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离开?”老人冷笑道,“你以为我们能轻而易举的逃离没泊?如今可不止佣兵和家族所派之人在找我们。” 舟符说的是谁,两人都极为清楚。利牙响起离去前感知,犹如沉重大山般压来的威压,身躯不由抖了抖,心中的担忧压了下去,疑惑道,“若是行山老人一天不离开没泊,我们便要待在这洞穴带上一天,若是他一辈子不离开,那我们岂不是要待一辈子?” 利牙想到此处,眉头紧皱,若是一直禁锢与这个洞穴之中,还不如出去与行山老人拼生死,死后还能光荣些。 舟符的眼神穿过漆黑,将利牙的表情瞧得一清二楚,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躯道,“那倒不必,我们只需在洞穴中再待上几日即可。” 舟符打算带着利牙时,并非毫无考虑。杨家与行山有旧怨在先,又于密林之中丢了颜面,被掳走客人,自是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杨家这么一闹,弄得满城风雨,药炉阁想置身事外,怕是难了。一旦被其余家族得了手,旧事公之于众,两大巨头的脸也挂不住,这定是他们不愿瞧见的。只要等到两方势力困住行山,那他们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这山洞。 见舟符这般有恃无恐,利牙不得不提醒他一句,“要是行山老人发现我们的位置?” 舟符脸色一僵,旋即露出的自信笑容道,“我修为虽不及行山,但阵符的造诣上,他可不及我分毫。我在洞穴布下阵符,想要发现我们的行踪,除非他能找到一个比我更为高阶的阵符师。” “是吗?” 一道毫无波动的声音突兀的传入洞穴之内,使得洞穴内的两人身躯紧绷,头部僵硬的转向洞口。 被杂草掩盖的洞穴露出缝隙,刺眼的阳光争相挤入洞穴,将两人眼中的惊惧暴露得无处可藏。缝隙之中露出半张脸,血液早已凝固,仿佛是苍白脸色长出的褐色斑,逆光的瞳孔漆黑一片,内部宛如暴风雨前夕的大海般风起云涌,雷电交加,与嘴角上邪气的笑容相配,令人毛骨悚然。 “行山。”舟符胸口还未好的伤隐隐作痛,语气中带着痛苦与挣扎,到底是多年的朋友,不愿与其为敌。 行山的笑容咧卡得更大,像是与多年未及的老友相逢,怀念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舟符你知道我在这片林子找了你多久吗?” 阴冷的气息灌入洞穴,原有燥热好似荡然无存,利牙不禁抖了抖身躯。眼珠灵活转动,阴森的视线顿时将利牙全数罩住,利牙瞳孔骤然紧缩,眼帘抬起落入欲望的漩涡中。 行山扯了扯嘴角,沾染污渍的手掌抬起。无形的空气荡出水波的涟漪,微弱的星点渐渐散开,他轻笑道,“一叶障目?怪不得我找了这么久都未曾发现你们的行踪,可惜了……” 行山面露惋惜之色,磅礴的灵魂之力顺着手掌散开,涟漪滚滚沿四处扩散,被磨得圆润的洞口裂开细纹,碎石跌落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穴极为清晰。 杂草摇曳不止,显露阴郁的森林。洞口在两人注目下逐渐变大,银纹随着涟漪不断涌现渐渐消弭。 舟符脸色肃然,将利牙瘦的身躯挡于身后,灵魂之力缠绕周身,在银纹消失的那刻,挥掌而去。 掌下细纹延展,行山眼睛闪过一丝喜悦之色,银斑犹如雪花飘零,一道灵魂之力迎面扑来。 已是黑色的衣角在风中卷动,身躯在半空中转动一稳稳落在地面,旋风四起。树枝摇曳,绿叶飒飒作响。 舟符自知实力太低,敌不过行山,拉着利牙正要逃离,一道灵魂之力带着犹如玄冰孕育的寒冷,牢牢锁定两人的身影。 “好朋友相见,为何走的这么快?”绿叶左右摇摆而落,行山探手抓去,一丝灵魂之力上涌,绿叶顿时化作碎末消散风中。 舟符收回似鹰爪的手掌,冷笑道,“那也要有命见才是。” 利牙体内充盈的灵武之气翻涌,眼睛着染一抹火红,身躯紧绷,随时处于备战状态。 见行山老人不搭话,舟符疑惑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识破布下的一叶障目?” 一叶障目虽是一品阵符,却能隐藏人的气息,若无武师级别或瑰阶二维级别的高手存在,根本不会有人察觉。行山老人别说心魔相缠,修为消退,即便是以往也极难察觉,此时准确找到他们的所在之处,实在令舟符匪夷所思。 狂风吹散林子间残留的一丝雾气,席卷这厚重的绿浪而来。行山老人的斗篷掀起,淡淡的血腥味蔓延,乌黑的手指转动洁白无瑕的玉瓶,嘴角的笑容愈发诡异。 舟符压沉嗓子,声音自牙缝挤出,“三阳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60章 重逢 高耸入云的山峰攀着即将散去的乌云,遮掩峰角的凌厉。飞鸟展开翅膀,冲入云霄间,唯有略带深色的羽翼若隐若现。 山峰之下,两人对立而视,气氛十分诡异。一人的手掌上沾染污渍,手指灵活的转动洁白无瑕的玉瓶,眼睛虽带微笑,却令人毛骨悚然。 立于舟符身后的利牙体内涌动的灵武之气一顿,从戒指中扣出得来的三阳丹。一丝灵魂之力探出眉心顺着瓶身扫过,并未发现异常,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向瓶口游去,还未触及,封口处的灵魂之力犹如复苏的毒蛇,张开镶嵌毒牙的蛇口,向其吞去。 瓶口原本便有行山老人设下的封口,防止药味散开,没想到行山老人会在此处设下烙印。 利牙脸色难看至极,人族果然卑劣,竟然使用这等手段。心中更是懊悔不已,本以为得了大便宜,没曾想这东西倒是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行山老人望着洁白的玉瓶隐于杂草,倒不生气,反而惋惜道,“一瓶三阳丹,丢了可惜。” 利牙骨子里的凶狠涌出,眼睛之中交织杀意,一开始他便知晓行山老人的心思不纯,如今已明白他的目的,给他三阳丹不过是为了培养他体内的火焰,更确切的说是为了培养炉火,怎能不生气? 舟符望着玉瓶,脸色逐渐阴沉,原本弃了行山的愧疚感荡然无存,“你从未信过我?” “信?”行山老人笑了笑,似普通的老人般,和蔼可亲,“我当然信你,不过……你为人正直,最是恨那些邪魔外道,我自当为自己加道保障才是。” 舟符眉宇间的灵魂之力尽数而出,流通的空气顿时冷凝,宽大的斗篷舞动,一块玉牌突兀而现。 行山对舟符太过熟悉,知晓他的路数,灵魂之力夹带落叶,于周围形成一道真空状态。玉牌将至无形的屏障中撞出波纹,“咻”的一声,金色狭长的古怪文字密布,将行山包裹。 滞留空气中的落叶触及文字的瞬间搅动成碎末,落入被踩平的草地上。地面盛开的野花风中摇曳,娇嫩的花瓣脱离的同时碾成花泥,一股淡淡的花香在肆虐的空气蔓延,阳光之下,金缕文字与其争辉,沉寂下来的空气似沸腾的开水,略带高温的空气扭曲,视线早已模糊不清。 “砰” 一声巨响响彻天际,原本藏匿于林中的飞禽走兽剧烈颤抖,一些胆大的更是四肢并用,恨不得多生出一对翅膀,头也不回的窜入树丛中。 山峰显露的白岩在爆炸的冲击中裂开细纹,原有的裂缝张得更大,顽强扎根的青松露出潮湿的根部,随着蜘蛛的裂纹,跌落杂草中。 空气中带着一股狂躁,弥漫的灵气一扫而空,黄沙卷动绿叶打着旋升上天际,势要冲散黏着山峰顶端的云霄。 白色的斗篷舞动,划过带着水珠的树叶,犹如明珠般的水珠滴落沾染水渍的嫩草上,蟋蟀惊动在叶尖乱窜。树梢颤动,吓得鸟兽缩了缩脖子。 少女轻盈的点在树枝,身躯穿梭树梢间,唯有几片经受晨露的绿叶颤了颤,落于树枝上的光斑掠过少女细软的发梢。 空气中掠过细细的波纹,青衣飘飘,银纹昭然而显。顾老的身形不落下风紧跟余老,眼睛中带着一丝惊艳道,“这女娃娃的身法厉害的很,身轻如燕,借风势而行,步伐奇特,颇有几分飞禽展翅飞行的姿态。” 余老本就是练武之人,一早便瞧出些门道,这身法不过是初形,想必是鸣儿年幼,还未掌握其精髓。如此身法,就算是帝都也找不出几份,余老眼中唯有艳羡,却没有半点贪欲。 “这女娃娃是……”药炉阁与杨家往来密切,两遍的辈更是交流颇深,从未见过鸣儿,便好奇问道。 “鸣儿是我杨家客人。” 余老温和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异样,倒是未让顾老惊奇,余老向来如此,熟人皆称其笑面僧,向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二,可是难上加难。余老世代守护杨家,对杨家可谓尽忠尽责,如今带了杨家客人来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实在令顾老匪夷所思。 正当顾老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巨响从没泊深处响去,众人停下脚步偏头看去,只见卧伏的山峦处,鸟兽怪叫惊飞,黄尘冉冉升起,似要与天际的云霄相融。 苏艳攀着古怪弯曲的树枝,纤细的腰肢稍稍用力,停落在鸣儿身旁,眼睛中闪过亮光,与鸣儿对视。 原是垂头丧气的空空耸了耸鼻子,空气中弥漫的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令其眼睛一亮,四肢并用爬出鸣儿的怀中,圆溜的眼睛转了转,朝鸟兽惊散处飞去。 余光瞧见一道银光闪过,鸣儿摸着原本团在怀中的热力,眼睛望向黄尘落叶密布处,毫不犹豫的朝那处越去。 余老一眼便瞧见空空敏捷离去的身影,毫不犹豫的跟着鸣儿与苏艳的步伐。 那处离顾老所在不远,余波夹带着他极为熟悉的气息席卷,阳光洒落在他的脸庞打下一层阴影,眼帘微抬,望着巨响处叹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老师?”身后身形修长少年望着杨家人井然有序的离去身影,不由提醒道。 “走吧。”顾老眼中再无方才的犹豫,意志坚定道。 黄尘漫漫遮掩地面荒芜,过了良久才显露模糊的身影。地面的杂草已无踪迹,黄土上密布蜘蛛细纹,细微的碎裂声传出。 舟符早知一道阵符挡不住行山,藏于袖中似鹰爪般的手掌还是不由紧了紧,偏头看向一脸紧绷表情的利牙暗声道,“待会,你乘机逃离此处。” 利牙一愣,舟符说出此话倒是始料未及,眼神之中夹带视死如归之色,似乎早已下了决定。 舟符了解行山,他所要做的事无人能改变,他绝对不会放过利牙。同时,他也绝不会让行山再做一次伤天害理之事,这次便当是还了十年前照拂他的恩情吧。 “逃?”利牙转头望向扬尘稀疏处,嘲讽道,“凭你重伤未愈的的状态,怕是没逃几步就被逮回,还不如留在此处,拼个你死我活。” 舟符瞥了一眼与利牙,染上一丝红光的眼睛毫无惧怕之色,唯有滔滔战意,如此气魄在同龄人间极为少见。舟符大笑道,“好魄力,今日是生是死,就看我们运气如何了。” 两人对话清晰落入尘埃中,原带笑意的嘴角上扬,破碎的衣袖舞动,扬尘携风而去,沙哑道,“年纪便有如此胆色,委实不错。” 行山老人看中的并非只有胆色,这少年的眼神毫无畏惧中夹带坚定之色,可比前一任的炉火出色。少年身上附着火焰使其周身环境扭曲,灼热的高温隔着远距离依然能辨处一二。若是完美融合于药炉之中,炉火定能以往更为纯粹,提炼灵药时事半功倍。只要他的实力能再增进一步,六品炼药师不在话下,贪欲之色着染整个瞳孔。 两人自知自身实力比不得行山老人,唯有先下手为强,才可得一线生机。 垂头的杂草横倒两边,体内依旧充盈的灵武之气涌动齐齐向四肢涌去,身躯弓起,似静待猎物的豹子,满眼桀骜不驯。 林中的生灵见状早已窜的不见踪影,唯有几头不明所以的乱入,惊动静谧的林子。 “咻” 一道犹如撕裂空气般的声音响起,只见空气划过灼热的红光,似白日流星般,向行山冲去。 行山饶有兴趣,褶皱的手掌扯去破得看不出原样的斗篷,原本茶色的瞳孔荡出淡淡波纹,毫无力道的手掌撞向血色火光中。 “砰……” 巨响惊动卧伏的山峦,空气似乎被火光灼红,水汽不过挣扎数下,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干燥的气息令人不适。 利牙望着无形罩子内的带着微笑的老人,嘴角抿起,脚下似陷入流沙般,缠绕紧缩,不但下陷的身躯,令其心头一慌,旋即腿部的火焰暴虐,打着旋在光罩中散开。 行山本就不想伤了炉火,对利牙出手自然不会像舟符那般,只是触及火焰的同时,眼睛闪过一丝喜悦之色。火焰的颜色与以往所见不同,犹如生灵跃动的火焰映入眼帘,摇曳间好似体内流淌的血液,无端令其沸腾,眼睛之中燃起兴奋之色。 突然火光大作,火焰沿着似镜面的罩子蔓延,恍如天际一抹夕阳,肆虐的高温渗透入他的灵魂之力中撕扯。可惜……被火光染红的瞳孔显露,行山的手掌穿透火焰一把拉住利牙肌理分明的腿部。 腿部传来与自身体温不同,略带粗糙的皮肤像是抚摸奇珍异宝般缓慢的蹭了蹭,令利牙毛骨悚然。气海中巧的火焰转动,一条犹如千斤重的赤红锁链,灼烧弥漫的灵气,向挣扎的腿部涌去。 手掌下的肌肉轻颤,暗藏与肌理的力量瞬间爆发,行山眼睛微眯,身体比脑子反应更为灵敏,无限的罩子犹如冰面融化般,极速向其手掌聚拢。 瞬间手下的火炉宛如火山喷发般,细碎的火星子爆出,坠落于地面,黄土焦黑,一道火梭划出火圈,落入地面。 行山抹去手中焦物,看向半跪的利牙,虽说他对利牙只用三分力,可利牙能凭自身实力脱离他的桎梏,着实难得。而且……他摸了摸灼痛的皮肤,细微的灵武之气被灵魂之力吞噬,特殊的火焰果然不同凡响。 地面龟裂的细纹露出半截根部,即将融合的金色细纹被一脚踩断,环绕行山的黄土炸起。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舟符脸色通红,血液喷出着染黄土。 “舟符,同样的招数用两次,你太看我了。” 舟符的灵魂之力极为隐秘,对于早有防备的行山来说,形同虚设,故意在其即将刻画完成的同时断去灵魂之力与阵符之间的感应,再次重伤舟符。 舟符抹去嘴角的血迹,抿起的嘴角上扬,道,“我自然知道你不会中同样的招数。” 似鹰爪般粗糙的手掌贴上地面,眉宇间仅剩的灵魂之力喷涌而出,直线顺着凹凸不平的地面裹去。 舟符的声音令行山瞳孔骤然紧缩,灵魂之力犹如渔般铺洒开,丝丝渗透入土壤中,寸寸搜寻。 “哈哈……现在找,怕是晚了。” 话音刚落,行山脚下不足三寸一块玉牌震动,数百道金光齐发,裹着扬尘向四周散去。 周围灼热的温度被突如其来的寒气冲散,原是晴日的天空被乌云密布,天空中刺眼的光芒闪现,行山凝视而望,原来的苍翠茂盛的深林被高台楼宇替换,一位身披单薄的青色服饰,面带倦色的少年迎着凌冽的风雪前行。 屋檐下,披着狐裘的学子望着哆嗦前行的少年,细碎嘲讽之声融于风雪,少年又是裹了裹身上的衣物,冻红的脸庞木然,似乎这已经寻常事般。 当真瞧不出这个穷鬼有什么本事,竟能得阁主赏识。” “不会是大半夜哭着求着让阁主收他吧?”少年的身影带着变声时的沙哑,语气中暗藏嫉妒。 几位少年听闻,笑声回荡与九转回廊之中,比起风雪更寒冷刺骨。 “依我看,阁主怕是可怜这穷鬼。他的村子不是被强盗洗劫了,只剩他一人,若非药炉阁收养,还能苟活于世,不想想……” “不是,我是凭实力……”少年狰狞着表情,清澈的眼神中交织着怒火,一口反驳高高在上的人。 黑檐楼宇依旧,绰绰人影早已消失,唯有风雪飘荡。少年一愣,偏头看向佝偻着身躯,满头白发的青衣老人,历经沧桑的眼睛之中带着洞察一切的明悟,眼神之中充盈失望,踏着稳当的步伐头也不回的融入一片白皑。 行山的身躯僵硬,金丝缠绕映出眼神的木讷。利牙眼露疑惑,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 “乘着行山被我的幻阵缠住,赶紧离开此处。”舟符扶着胸口,原有的伤口与此时的重创叠加,声音不如以往那般中气十足。 利牙自然没有反驳,正要起身,忽然金丝一阵动荡,带着威压的灵魂之力犹如巨石撕裂空气,重重撞击在利牙身上。 精瘦的身躯划过抛物线,在斑驳的黄土上推出沟壑,扎入略带萎靡的杂草中。 望着眼前皆是震惊之色的舟符,行山嘴角染上一丝冷笑,森冷道,“你以为区区幻阵便能将我困住?你太觑我了。本念着你与我多年交情,想放你一马,可是你却想夺走我的炉火,既然如此,我便先送你上黄泉。” 四肢的疼痛令利牙无法动弹,头晕目眩,视线逐渐清晰注视着不断向舟符靠近的行山,流溢的杀意毫不掩饰。舟符重伤拼死将他救出,自己却无法救他,软弱无力的手臂不忿的动了动。 太阳高举,刺眼的阳光倾洒在黄土地,勾勒开裂的缝隙。一老人半举着满是褶皱的手掌,带着污渍的掌心蒸腾着杀意的灵魂之力,毫不犹豫的向虚弱的黑衣人而去。 “砰……” 大地震动,撕开一道狭长裂缝直逼分布青斑的岩壁,繁茂的青草凹陷,尚且湿润的土壤争先恐后涌入,似乎要填满突如其来的裂缝。垂头望去,只见内部漆黑一片,犹如洪荒实力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待自投罗的猎物。 行山皱眉紧了紧手掌,疑惑的看向尘埃蔓延处。黄尘胶带细碎的绿意落定,洁白的衣角随风而动,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行山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余老头……” 余老弹了弹衣袖,瞥了眼惊愕的舟符,眼睛扫向蜷缩一团的利牙,道,“看来没完……” 话音刚落,数道与余老相同服饰人群汇聚森林边缘,注视着行山,只要其稍动一步,便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 白衣之后,数道身影与林间绿意相融,服饰摆动间显现一株奇异植物,饱满的叶片犹如团于蓝天上的云层,千变万化,转眼看去,又似汇聚的河流,泛着银光的波纹。 这服饰太过熟悉,就算闭着眼,行山也能描绘出细腻的纹路,“舒云流水?药…炉…阁。” 原本阴郁的林子被狂风扯开缝隙,耀眼的光芒射入,将青衣人的脸庞照得一清二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61章 初心 临近午时的没泊是最为热闹的时候,广阔无垠的绿浪下时不时传来妖兽狂妄的吼叫声,惊得林中搜寻的佣兵与护卫立即拔刀戒备四周。 “砰” 一声巨响响彻天际,惊得藏于绿浪下的妖兽一个哆嗦,铜铃般大的眼睛盯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处。 顾老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行山老人,语气中略带怀念与痛苦道,“师弟,好久不见。” 眼睛的冷意与阳光交汇,空气中的燥热似乎减少,行山冷声道,“我没想到他会派你出来。” 顾老摇摇头,“是我自请前来,老师闭关已有三十年,早已不理药炉阁之事。” 三十年对于修行者来说时间并不算长,眨眼即逝,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时间也许历经改朝换代。 药炉阁阁主自三十年前,亲自驱逐行山后,万念俱灰选择闭关修行。顾老又是专注炼药术,无心管理,阁主事务早已转交其余长老管理。 行山一愣,着实没有想到老师会选择闭关修行,随之冷笑道,“那老不死早该退下宝座了,若不是他顽固不化,如今药炉阁早该超越杨宋两家,位居榜首。” 行山带着冷意的话语犹如投入平静湖面的湖石,泛起抹不平的涟漪。 顾老脸色一愣,他从未想过一向尊师重道的师弟会如此说,忽然觉得眼前之人虽顶着熟悉的面孔,却如此陌生得让人恐惧。 余老一愣,这事身为当事人自是一清二楚。当初事情在杨家内部传开之时,药炉阁自然不例外,可老阁主凭一己之力,将事情压下,可见他多溺爱这徒弟,若是他老人家在场,听见此话,怕是会被活活气死。 “利牙…”鸣儿心思早已沉浸于蜷缩成团的利牙,哪管气氛不对,躲过苏艳的阻拦,轻盈越至利牙面前。 空空早已按耐不住担心,从鸣儿怀中爬出,柔软的毛发在利牙沾着黄土的脸庞蹭了蹭。 见利牙呼吸平稳,只是晕厥过去,鸣儿吊起的心才缓缓放下,怒色的眼睛看向始作俑者。 顾老回神大怒,“放肆,你可知老师为你……” “为我?他不留情面将我赶出药炉阁,这三十年,我无时无刻不再流言蜚语之中,世人说我忘恩负义,抛弃药炉阁。真正的事实,我是被你们这群惺惺作态之人赶出药炉阁,用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说我练邪术,不配为药炉阁弟子?别忘了,药炉阁还能屹立三大巨头之中,到底是谁的功劳?”行山带着污渍的脸庞扭曲,阳光之下,面目狰狞,右脸狭长的伤疤像是条蜈蚣蠕动,犹如深渊下爬出的厉鬼,眼神染血般直视着顾老。 行山滔滔不绝的话语令周围的人流出惊异之色,知晓内幕之人更是错愕,顾老瞪大眼睛,眉头皱起,识海中的灵魂之力犹如风雪天中肆虐的暴风,冲击着灼热的空气扫荡而去。 “啪……” “你……”行山眼睛带着难以置信,左边的脸庞一块清晰看出掌印的红纹烙印,与右边脸颊上的伤口相称,嘴角流溢鲜红的血液。 修长的袍子起伏,说明主人的怒色滔滔,右手紧握压抑着怒火,道,“老师为你,凭一己之身挡下众多长老的异议,若非老师你早已身首异处,岂会只是一道伤疤了事,你不过是被议论几句,老师呢?一大把年纪,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关门弟子伤神,如今这份好心怕是都为了狗。” “哈哈哈……” 大笑声响彻天际良久,手掌抚摸着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咳嗽道,“咳咳咳……为了我?他哪有这般好心,不过是为了药炉阁的名声罢了,怕我这惊世骇俗的事传出去,脏了他的门前砖。” 余老瞧着眼前曾被称为天才,行为疯癫的行山,叹了口气。曾听闻,老阁主刚正不阿,在同辈人中威望极盛,当年选阁主之位时,可谓是全票通过。如今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弟子,不惜毁了自己,三十年不理世事,怕是也有这原因。行山由老阁主带大,形同父子,当真应了子不知父一言。 顾老身后的少年望着师叔脸庞上犹如活蜈蚣般蠕动的伤口,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寒意,那是药炉阁罪人的标记。药炉阁在历史中沉淀几百年,阁规严明胜过多数家族,且惩罚手段多式多样,最为残酷的一种,便是焚灵鞭。 焚灵鞭顾名思义便是可以焚烧灵魂之力的鞭子,以噬魂兽的皮毛编制而成。每鞭打一次,体内的灵魂之力宛如火焰在皮肉上灼烧般持久疼痛,每次回想,灵魂深处的痛感清晰,似初鞭之感。 噬魂兽在大陆之中极为少见,常听及之处便是黄泉边缘,终年以噬人灵魂为食。据说噬魂兽的眼睛是通往黄泉的捷径,所以噬魂兽的眼睛常年闭合,一旦睁开,便是命丧黄泉之时。 焚灵鞭并非只对灵魂之力有害,对皮肤也不亲和,但三十年不见消除的伤疤,怕是鞭了上百道焚灵鞭才会产生。少年打起冷颤,别说百来鞭,就是一鞭,他都承受不得。 见行山此状,已有入魔之兆,顾老摇摇头,眼中失望与痛苦交织。行山与他自一起长大,从粉雕玉琢的孩童到翩翩少年,亲如兄弟,从未想过师弟不会变成如此,甚至憎恨老师。 “啪啪……” 鼓掌声响起,引起众人侧目而视,只见余老面带笑容,道,“精彩,认识多年我当真不晓得,你竟这种人。” “辱骂恩师。”眼睛扫过虚弱的舟符,“杀害挚友,当真是前所未闻。” 行山看向余老,通红的眼神之下暗藏疯狂,道,“你们杨家做的便是好事?别忘了,三十年前,是谁擅自闯入密室,盗取药方。” 是的,与杨家相比,他做的并不过分,不过是取走一人性命而已,但凭着他这手炼药术救了多少人,成大事者必须做出牺牲。 少年蜷缩的身影若隐若现,被偏移的白色斗篷遮掩,视线上移纳入一双怒意的漆黑眼睛,仔细瞧去,黑暗之中荡出奇异的光圈,异常熟悉的波动显现。行山通红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少女不过十来岁,却直视他的眼睛,这份胆量委实难得。 空空看了看身旁微微颤抖的鸣儿,犹如炸了毛的猫,露出空中巧锋利的牙齿,只要带着血腥的老人前进,便会不顾性命冲上前去。 五品炼药师的灵魂之力果然与众不同,还未对她使用灵魂之力便能察觉淡淡的威压,隐隐让人喘不过气。可她的身后事昏厥的利牙,她不能退,就像利牙保护她般,她同样不能让利牙收到半点伤害。 空气中的水汽渐渐浓郁,一道白影闪现于行山面前,恰巧挡住其视线。 余老解去斗篷,藏于袖中的手掌探出,树叶飒飒作响,淡淡的水汽汇聚,化作一道水链,缠绕于周身。表情被水汽遮掩的模糊不清,依稀察觉压抑的怒气。 炉火到底多重要只有行山自己知晓,当初的鼎炉早已被销毁,三十年来他的确想过潜心修行,但炼制的丹药是一次比一次不如人意。有些东西尝过一次,便会令人上瘾,脑中的想法犹如绿柳抽芽生长,怎样也遏制不住。所以看到利牙那艳丽特殊的火焰时,他便忘记起初的目的,不顾一切的带着他,如今更是容不得别人阻止他。 脸上凝结的污渍被浓郁的水汽融化,暗红的水渍划过,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令人不寒而栗。额前散落的碎发浮动,眉宇间的灵魂之力将羸弱的身躯包裹的密不透风,带着凌冽的杀意朝余老掠去。 五品炼药师与武士级别的高手对决可是极为少见,众人瞪大眼睛,生怕错过每招每式。 汇聚的水汽被灵魂之力冲散,宛如万丈芒刺般,向余老扫去。还未及余老处,便被一道狂风尽数挡去。两侧尚且平坦的黄土,被刮出两道沟壑,扬尘弥漫遮掩嚣张的阳光,人影若隐若现。 行山偏头看向突然闯入战斗圈的人,手下动作一顿,宛如碎布的衣袖卷动,毫不犹豫出手。 顾老本就是为了清理门户而来,自然不会让余老占尽风头。林间的犹豫在与行山的交谈中消弭,当初与他夜间挑灯论药的师弟早已迷失在追求外力的道路上,此时的他依然执迷不悟,怨天尤人。 三人身影交缠分不清是谁,弥漫空气中的灵气不安翻涌,除了交手发出的碰撞,寂静一片。 舟符脸色苍白,按捺胸口的疼痛感,眼睛略带复杂看向尘埃处。余老与顾老虽实力稍弱,但两人齐心足以对付行山。此事他即盼着两人能制服行山,又盼着行山能够逃脱。 行山的实力不俗,本就比两个高上一筹,但近年执着于炉火,心魔根深蒂固,实力退化不少,又加上两人的进步弥补之间的差距,交手已有落下风之势。 苏艳眼帘抬起,只见天空淅淅沥沥的雨水倾洒而下,顿时一愣。天空中烈日依旧,乌云未及,哪来的雨点,手掌下意识探出,雨点落入她布满薄茧的手掌,淡淡热气钻入毛孔。 雨水汇聚地面形成不的浅坑,一滴水珠滴落晕开水圈不断,浅顺势吸收空气中飘零的雨水,不过半晌便展开半丈宽,水面中倒映湛蓝的天空,像是一块镜面,细细瞧去,才发现云朵的细微差异,与原来的天空相反。 待行山察觉,水面早已蔓延至他脚下。水面瞬间沸腾犹如落入滚油的水,跃动的水珠像是调皮的鱼儿在半空融合,紧贴着行山的裤腿缠绕而上。 “镜像。” 行山脸色冷凝,灵魂之力裹着破烂的衣角,旋即化作一块铁板,与水珠撞击间发出悦耳动听的旋律。四散的水珠似乎怕了铁板般,褪至半步远,圆润的水珠反射阳光,与镜面上涌水流融合,数道水流环于行山四周,旋转间化作锁链,向其四肢缠绕而去。 浓厚的水汽扑鼻而来,行山瞳孔骤然紧缩,身躯偏移,在水面踏出数道脚印连纹。哪知锁链更是比他快上一步,顺势脚印缠绕,宛如嵌入骨髓的藤蔓般。 行山哪有束手就擒,识海中仅剩的灵魂之力犹如海涛喷涌而出,正要向锁链撞击而去,一股灵魂之力铺天盖地与行山撞击,余波瞬间扭曲空气向四周散去。 还未消沉的绿浪犹如泛起惊涛,延绵数十丈远,林中的飞禽走兽早已逃离,唯有连绵的绿叶翻涌显得极为恐怖。山峰震动惊落碎石,青松摇晃还未蒸发的露珠滴落,不规则的裂纹显现。 宽大的斗篷掀起,显露鸣儿瘦弱的身躯,细细的胳膊紧托利牙的身躯,防止利牙坠入深不见底的裂缝之中。空空拉着鸣儿的衣摆,肥硕的身躯随风飘动,柔软的肚皮摆动,活像一块风干的兽皮般,硕大的眼睛眯起,不忘关注战斗。 此事三人的战斗已经到白热化阶段,行山被余老人死死压制。周围观看的人眼神皆是闪过一丝喜悦之色,他们以所属势力为荣,自然不愿他人毁去名声,只要行山就擒,所有的事情都将尘埃落定。 缠绕于四肢上的锁链越勒越紧,水渍沾湿衣服,微微热气顺着张合的毛孔,脆弱的经脉刺痛,无力感顺着神经末梢传至脑海。覆盖于身躯的灵魂之力像是千斤重的巨石压的他喘不过气。 “怎么?不敢杀我吗?顾…乘…风…”被两人压制的行山依然一副执迷不悟。 此时的行山犹如困兽般,眼神中闪烁临死前的疯狂,那副倔强与当初药炉阁被人欺负时咬牙忍哭的倔强相似,熟悉感觉涌现,面对如此的师弟,顾老终归心软,叹气道,“师弟,你错了。” “成王败寇,实力不济,我认。但说我错,就算我死也不会认。我不过走了一条你们从未走过的路,凭什么断定我错……” “因为你是炼药师。”顾老声音高了几筹,熟识的人皆听出声音中暗藏的怒火,似即将喷发的火山般。“药炉阁第一条戒规你可还记得?” 行山一愣,脑海深处在药炉阁的种种如走马灯般转动一遍,深入骨髓的戒规烙印在他的右脸,却半点没有第一条戒规的印象。 顾老手掌微抬,少年还未变声的清脆的声音齐齐响彻天际,惊散即将与峰顶相连的白云,“药炉阁戒规第一条,悬壶济世,不忘初心。” “身为炼药师,你却忘记根本,取人火融合炉火,早已失去初心。也许你早已察觉炼药之术的倒退,所以不惜正面与杨家作对,也要带走那个少年。依靠外力,终归不是自己的实力。” 顾老失望透顶的声音宛如深山佛钟击响,震醒迷失的行山。神思仿佛回到只身一人前往药炉阁拜师那日,洪亮苍老的声音久久萦绕,“即日起,你们便是药炉阁的弟子,入药炉阁,望你们牢记药炉阁戒规,若有违反,严惩不贷,第一条……” 眼白布满血丝,通红的瞳孔融汇,像极了迷茫的困兽,口中喃喃,“我没有错,我不会错,我救了那么多人,怎么会错……” 头上木簪早已不知去向,杂乱的头发打下阴影,恰巧遮去他的面容。 余老瞥了眼偏头的顾老,知晓他不愿亲自断送师弟性命,淡蓝色的灵武之气喷涌而出,紧勒的锁链紧紧纠缠,上旋,朝脆弱的心脏游去。 “钉……” 舟符偏头,本不想亲眼目睹行山死去的一幕,一道细微声响突兀响起。只见一只布满污渍的手掌牢牢抓住灵活涌动的锁链,蒸腾的雾气掩饰,唯有一只夹带邪异红光的眼睛若隐若现。声音沙哑低沉,“我还不想死,我要亲自证明我是对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62章 爆炸 湛蓝的天空抹过一条白沫,衔接高举的日头,灼热的温度应接不暇刺激大地的烦躁,蝉鸣之声愈发猖獗。妖兽抬起爪子,硕大的眼睛看向树冠紧密相连的阴暗处,身躯不由颤动数下,前躯压低,头也不回的扎入茂密的树丛中。 山峰之下的空地早已一片狼藉,干涸的黄土开裂形成数道沟壑,一条裂缝将其劈成两半。中央一汪水镜散发耀眼的光芒,一件衣着褴褛的老人散乱头发,半跪毫无波澜的水镜之上,数道锁链紧紧缠绕四肢。一只翠鸟掠空而过,青色的羽毛漂落,泛起层层涟漪,刺眼的光芒映入眼睛,犹如困兽般肆虐着疯狂展现在两人眼前。 愣谁也没有想到,如此狼狈之人竟是当年名镇东洲的炼药师,行山老人。 犹如蛇类般灵魂的锁链□□枯的手掌牢牢抓住,眼神中的迷茫早已消弭,疯狂之中夹带坚定,被压制的灵魂之力节节攀升,扭动的锁链顷刻见化作一股水雾,在行山四周散开。 顾老与余老脸色顿时一白,两人皆未想到实力不复当年的行山竟然还能在他们的禁锢之下发挥余力。两人不约而同加大输出,淡蓝闪现间缠绕于四肢的锁链又是紧勒。带着威压的灵魂之力铺天盖地,犹如光洁的水镜如投下的□□般沸腾。 “老余,别留手。”顾老眼睛紧盯行山,心中愈发不安行山的秉性他太过了解,做事执着果断的同时,必然会留后手,绝不能让他有出手的机会,否则这场仗就该翻盘了。 “这是自然。”余老脸色阴沉,缠绕的锁链清晰察觉一丝诡异的波动,心脏一颤。 浑浊的水面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突现,串联的水珠肆意甩动,叠合紧密鳞片散发刺骨的寒意,纹路分明的尾鳍拍打溅起的水花,水纹拢身,锋利的五爪扣于水面,脖颈挺立,夹带一身傲骨想佝偻着身躯的老人盘旋而去。 隐隐的龙啸声响彻天际,将嘈杂的蝉鸣声压下。一条威严迫人的水龙盘旋,周围的灵气沸腾汇集,缓缓融入鳞片中。龙须浮动,水汽凝聚,淅淅沥沥的雨水倾洒干燥的土壤,青烟冉冉上升消失与灼热之间。 身躯骤然停止,硕大的龙眼高傲凝视下方的狼狈的老人,尾鳍摆动,龙口大张向老人吞去。 行山低垂着头,压制着他的灵魂之力比方才更为强烈,脑内隐隐作痛提醒他超负荷运行的下场。可行山依然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嘴角勾起的笑意,犹如春风沐浴般。 识海中的灵魂之力不断探出,席卷粘稠的空气,眉宇间显露疲惫之色。视线穿透模糊视线的雨幕,瞳孔骤然紧缩。被锁链紧紧相颤的手掌上握着一个剔透的玉瓶,何时出现的?他竟无从所知。 龙息吐纳出令人窒息的浓厚水汽,龙吟声震动整片林子,山峰密布的裂纹顺着音波扩大,碎石跌落的声音令刚探出头的空空又是缩回鸣儿怀中。 鸣儿紧盯巨龙吞噬行山,服饰在龙躯内卷动,湍急的水流模糊视线。一道荧光突兀显现,鸣儿心脏猛地一跳,后背寒毛直竖。一阵狂风卷过,身躯悬空,人已经越至数十米远,眼睛扫过被杂乱头发遮掩的利牙,看向挡于身前的人,愣神道“苏姨……” “护好利牙。”苏艳来不及解释,体内的灵武之气尽数翻涌而出,干燥的土壤数道土包延伸,数道苍翠欲滴的藤蔓冲开松软的泥土,半空交织形成细密的渔,将三人遮掩的密不透风。 鸣儿聪慧,自然明白苏艳的意思,旋即白皙的手指翻出略带青涩的结印,识海中灵魂之力尽数涌出,空气泛起涟漪将两人的身躯层层包裹。 原本气势凌人的水龙身躯扭动,骇人的龙啸声尽带痛苦之色,蹦射的水滴在地面砸出不的浅坑,一股恐惧的波动蔓延,令众人顿时有种逃离此处的想法。 “砰……” 一道巨响声响彻天际,一片延绵的绿海中蘑菇云腾腾升起,黄尘掩掩,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气息,原本便心翼翼的妖兽顿时身躯一僵,也顾不得辨别方向,拔腿钻入密林。 水龙扭曲的瞬间,余老脸色涨红,一口血喷出,将面前的水镜沾染。骨髓中涌现的恐惧,余老不假思索,褶皱的手掌在灼热的空气中划过,周围捎带的潮湿顷刻抽空,似云朵顶端倾斜而下的瀑布,水纹层层而现,阻隔惊动云霄的炙热气息。 大地呼啸,犹如地狱之门开启,万鬼借势爬上地面,低泣哀嚎中夹杂一丝刺耳的沙哑,似耳边轻叹诉说着前尘往事。 护卫裸露的皮肤冒起鸡皮疙瘩,灵魂深处传来的恐惧,深入骨髓,直逼神经末梢识海中隐隐刺痛。艰难扫视周围之人,皆是脸色苍白,惊惧之色显露,跟随顾老前来的一队少年更跌倒在地,掌扣在粗糙的树枝,身躯摇摇欲坠。 大半的力量撞击在瀑布之上,平稳的水流溅起数百道水花。脚下的黄泥着染一层红色,余老原本稳当的身躯晃了晃,眼神涣散间一股火色蔓延,旋即而来的便是令人无法适从的高温。 原是绿意盎然的地面附上已成橘红色,周围的温度顷刻点燃,在场之人皆是汗水直流,还未滑落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于空气之中。 青衣少年被同伴拖离战场数十米,眼睛被摇曳的红光渲染,眼前的空地被暴虐的火焰团团包裹,老师的身影早无踪迹,担忧之色在心脏蔓延。 黄土在火焰的剧烈燃烧间龟裂,碎石灼烧间染上一层橘红色,似池子里的铁水般缓缓流淌。火星蹦射,萎靡的杂草点燃,似火蛇扭动,将耸立的山峰下最后的一抹绿意吞噬,细微的爆炸声传开。 “苏姨……”眼前的藤蔓已是支离破碎,苏艳纤瘦的身躯摇晃跌落在地,仅剩的一阵微风拂过鸣儿的光罩,犹如夏季荷塘内鸥鹭惊飞泛起的水纹。 重重的火幕一道裂纹突兀显现,鸣儿心脏猛地一跳,有些涣散的灵魂之力更为凝实。 未受殃及的少年偏头看去,只见一道黑色影子极速掠过,破碎的布条附着青烟消弭空气之中,刺眼的阳光倾斜在血肉模糊的脸庞,唯独一双明亮通红的眼睛直视两个少年。少年惊惧道,“师叔……” 心中的不安被印证,没想到如此大的爆炸都未能使他不得动弹,只是身躯早无完好之处,灰色的服饰早已看不出原有的颜色。粘稠的血液浸染,浓郁的血腥味弥漫。 血肉与服饰融为一体,灼烧的疼痛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唯有平躺与地面的利牙纳入他的眼睛。破碎的衣料沾染火焰,似踏上火轮般,不消片刻,便越至鸣儿眼前。 烧焦伴随血腥味的味道窜入鸣儿鼻中,脸庞上只有紫红色的伤疤清晰可见。手掌一滴剔透的血液滴落。鸣儿不过是一个连阴阶一维都未及的黄毛丫头,怎能比得过五品炼药师,手指轻轻一触,灵魂之力所建的光罩剧烈震动,宛如震碎的玻璃,清脆的裂声响起,鸣儿顿时脸色苍白。 微风拂过带走细碎的碎片,将两人的身躯裸露于空气之中,死亡的气息迎面扫来,鸣儿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倾身将利牙的身躯挡于身后。 行山将至,舟符强撑身躯,心脏的钝痛令他双腿瘫软,四肢无力,他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臭子,你是劫数难逃。 行山连余老与顾老都不放在眼中,更是不会将少女放在眼中,更是不会放过搅局之人,布满血液的手掌向细嫩得一掐就断的脖颈伸出。 鸣儿命悬一线之时,怀中一阵乱窜,空空蓬松的脑袋钻出,一口咬向血肉。行山一阵吃痛,大力挥甩间,空空滚落地面,晕头转向,被灼热的高温烫的吱哇乱叫。 焦黑的手掌夹带血腥味与肉香而来,杀意笼罩鸣儿瘦的身躯,像是被定住了身躯般,动弹不得。 “鸣…儿”苏艳虚弱躺倒在地,体内的经脉被一股热气灼烧,经络之中仅剩的灵魂之力燃烧,延伸至气海,撕裂般的痛感令她脸色顿时一红,腥甜涌上喉咙,眼睁睁看着行山的魔掌伸向鸣儿。 正当众人以为鸣儿必死无疑之时,她的身躯突然歪斜,火红的披衣乍现,将其完全遮掩,掠至数米外。 熟悉的温度再现,火红之色将主人尚未褪去稚嫩的脸庞刻画,对上眼睛的那刻,鸣儿竟有些久别重逢之感,莞尔道,“利牙…” 少女眼中的害怕还未散去,利牙安慰的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眼睛染上冷意,看向一直虎视眈眈的行山,拳头紧握,火轮出现飞旋,笼罩整只手臂,灵活跃动的火焰勾勒形成威风凛凛的虎头,隐隐的虎啸声暗藏狂风之间。 面对如此的利牙,行山已是面目全非的脸勾起一丝笑容,他本意是想留着利牙,给他足够成长的时间养育火焰,如今他已无时间等待,仅剩一口气带走反而更为合适。 灵魂之力扯开狂风,向掠地而来的人儿抓去。还未触及,利牙暴击地面,溅起的干燥土块在粗糙的衣裳隔开裂纹,人已经越至数米外。 他单膝跪地,眼睛扫过巨坑的地面,若是晚上一步,下场便是消弭于空气中的尘埃。可惜,利牙向来不会因此胆怯,灵武之气顺着经络分支流向细经脉,力量爆出炸开两个浅坑。 行山眼睛被艳丽的火焰渲染,灵魂之力喷涌而出,识海传开的钝痛令其点燃兴奋之色。灵魂之力化作蛇兽,欲望的眼睛紧盯被火焰缭绕的人。 火焰与蛇兽相撞发出巨响,燎原火焰扫至一旁,爆出的火星与其争辉反倒稍胜一筹。 行山即便是在大爆炸中受了重创,力量也比利牙强上几分,碰撞间手臂一阵酸麻,随着而来的是宛如刀刃刮过骨髓的疼痛,大汗淋漓,原本黄土斑斑的服饰染上深色,黑色的瞳孔因疼痛附上红色,怒火叠加,面色狰狞。 利牙极为清楚,他打不过行山,灵武之气一旦枯竭,那便是他死期。体内的灵武之气在经脉之中翻涌,喜悦之情穿透毛孔,饥饿在精神末梢叫嚣。空气中的灼热与体内相呼应,利牙被无意识肆虐的火焰吸引,眼神闪过亮光。 不过一招便能瞧出利牙与行山之间的差距,但看利牙并未放弃,鸣儿心里紧揪,利牙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片苍翠被火焰灼烧的只剩碎末,随着蒸腾缭绕的高温,消失在岩浆之中,原本密布空气中几里灵气被蒸发的丁点不剩,嘈杂的蝉鸣声不知何时消失,一道身影扎入明晃晃的火焰,撞出一道缺口旋即掩盖。 行山一阵呆愣,还未反应过来,岩浆之中异样四起,原本肆虐的火焰暴怒,大片火焰汇聚,拢着高温盘旋,半空中勾勒纹理清晰的鳞片,硕大的眼睛带森冷的寒意,前蹄高抬,“吼……”一道震慑四方的威严吼叫声相称天际,火焰似收到指令般,更为嚣张想四周扩散。岩石烧的通红,顽强扎根的矮松散发着独特清香,消弭于炙热之中。 那是火麒麟,少年强忍着识海中的刺痛,望向高傲的凶兽。只见它脚踩火焰,纤长的尾部高甩,发出轻微声响,四肢踏空而下,往蜂蛹的火焰中心跃去。 利牙盘坐于岩浆之上,热气紧贴皮肤,顺着张合有度的毛孔涌出经脉,灵武之气更是活跃几分。利牙眼中没有半点犹豫之色,嘴巴大吸,周围的火焰顺势涌入。不同往常的火焰,高温沿着嗓子通过食道剧烈灼烧的疼痛感令他的脸色白了几分,意识涣散。他咬了咬嘴唇,令他意识清醒几分。 利牙做事自有自己的章法,想要获得更多力量唯有吸食更多灵气,可周围的灵气早已消失殆尽,以利牙微弱的灵魂之力想要引灵怕是不可能了,只有吞噬了这片火海,才能胜算。 火焰渗透五脏六腑涌入经脉,灵武之气好似怕了这横冲直撞的火焰,早无方才的火焰,窜逃而去。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毫无阻隔的经脉之中仅留无礼貌者穿梭,脆弱的脉壁痉挛,疼痛令利牙满头大汗,嘴唇更是苍白,身躯摇摇欲坠,直至火焰蔓延入气海。 气海之中的火焰突然被外来者惊醒,布满这毫无礼仪的异火搅了它的清梦,光芒大作,裂出两道火焰,分成丝丝火线将火焰兜起,拢向红珠。暴虐的气息随着时间烟消云散,等待它的不过是融为一体的结果。 行山等不了多久,他虽用外力挡住阻隔顾,余两人,却能同时察觉他们不过是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暂时压制,一旦在场之人缓过神来,那便是他的死期。灵魂之力撕裂浓厚火幕,利牙盘坐的身影若隐若现。 行山露出一丝喜悦之色,灵魂之力化作寒意凛然的利刃,划破幕帘向利牙刺去。 “利牙……”鸣儿惊得一身冷汗,不由出口提醒,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被惨烈的兽吼声掩盖。 利刃入肉的感觉并未出现,行山一愣,火势摇曳,身影消散其中。一道庞大的身躯跃至上空,遮蔽耀眼的阳光,打下兽型的影子,外焰勾勒威势赫赫的脸色,左右三道的纹路异常明细,铜铃大的眼睛俾睨众生,傲气逼人,似所见之人皆是蝼蚁般,虎啸声响彻天际,蔓延的火势竟被灭了大半。矫健四肢偏过杀气腾腾的灵魂之力,朝行山奔去。 行山诧异,倒是没想到利牙能借火焰发出如此实力,既然利牙出了全力,他怎能不回报呢?眉宇间的灵魂尽数涌出,在空气中形成数百道银针,向红色的虎兽刺去。 “吼……” 虎啸的痛苦哀嚎声令众人掩耳,痛苦的在地面滚爬。虎状的火焰扭曲,原本凝实的身躯竟开始涣散,散开的火星包裹银针,两方争夺不休,半天未见输赢。 细微的轻响传入行山耳中,瞳孔骤然紧缩的同时,一道脸上与虎兽带上相同纹路,脸色苍白的少年出现,随即而来的便是骨骼碎裂的声音,意识倒退时无比清晰,那种被人近距离捏住心脏的钝痛感,烙印在他的感官中与伤疤的隐隐作痛相呼应。 “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63章 清理门户 白云蓝天之下随处可见的狼藉,消散的火焰,一缕青烟缓缓上升,烧焦的气味弥漫令人窒息。半空中撞击的虎兽涣散消失,夹杂些许破碎声。 一道身影在焦黑的地面拖行数米,苍白的脸色如白纸般,褶皱的皮肤沾染鲜红的血液,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他明明感觉到少年的气息在半空之中,为何会从火堆中出现? 血液滴落在地面被高温蒸发成块,少年瘦弱的身躯摇摇晃晃,即将跌落地面的瞬间被拥入怀抱,熟悉的气味窜入鼻子,紧绷的身躯松了下来。 怀中的人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三道虎纹编制金丝在苍白的脸上异常显眼,这是鸣儿第二次瞧见利牙的虎纹,近距离看去,金丝勾勒复杂难懂的细纹,令其带上神秘之感,鸣儿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让这个纹路让他人看见,绝不能。 虎兽带着了大片火焰,地面显露一片漆黑,浓厚的烟味弥漫。场地中央,两道佝偻的身躯显现,只见他们皆是低垂着头,披在身上的服饰早已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血迹斑斑,看不出生死。 少年望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步伐略带蹒跚,震惊道,“老师…” “咳咳……”也许是青年的惧声镇醒两人,微弱的咳嗽声伴随尘埃散落。 余老动了动四肢,碎裂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脸色涨红,血液顺势落入焦土之中。 有余老在前方当挡箭牌,顾老的伤势更为轻些,只是识海中传来如数十道针扎般的疼痛感溢出,令他脸色苍白,他很清楚,这是灵魂之力受到重创的结果。 “你引爆了一个灵魂?”顾老虚弱的声音在停歇的战场回荡数周。 疼痛让行山的意识比方才更为清醒,洁白的牙齿被鲜血染红,上翘的嘴角无比残忍道,“怎么……我这份厚礼,你可还喜欢?” 那是他三十年间找到的火属性武者魂魄,一直未曾使用,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行山的眼睛没有悔意,没有惧意,有的只是引爆灵魂的痛快感。这样的他令顾老恐惧,他已分不清与他从一同长大的师弟到底是人,还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缄默许久,顾老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我便替老师,清理…门户。” 调动识海中神经的灵魂之力,一阵剧痛使其脸色愈发苍白,他去依然固执己见,灵魂之力在半空之中形成圆锥,极速旋转间,烈风四起,细碎的黑末卷动。 死期将至,行山突然不再惧怕死亡,天空之上白云分散四落,掩去满片的湛蓝,脑海中尘封的记忆开启,耳边垂暮的声音响起,“行山,大千世界多姿多彩,你……” 那时老师说什么?他早已记不清,事到如今却很想将这句话回忆起。轰雷声灌入耳中,意识逐渐模糊,直至最后一丝光亮消失。 “老师。”少年担忧望着脸色惨白的顾老,忍不住出口。 眼前的脸庞早已血肉模糊,看不清原貌,几十年的光阴在一瞬间停止。顾老佝偻的身躯更是苍老几分,虚弱的声音道,“颜儿,用心记住这惨状……人,绝不能为了自身利益失去良知,一旦放弃良知,心中便不会有恐惧,杀人如麻,惊不起心中波澜。到死都要记住,莫要玷污炼药师之名。” “是。”少年恭敬回答,今日之事,他终生难忘。 “余老。”一位护卫望着狼藉的战场,搀扶着余老的手掌颤了颤,正对余老波澜不惊的眼睛,连忙低垂眼帘,将眼中的害怕掩藏。 清理门户吗?看来老阁主虽驱逐了行山,终归还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弟子,望他改邪归正,只可惜当事人未了解其苦心,落得如此惨状。 舟符迈着沉重的步伐,在焦黑的地面烙下清晰的脚印,每一步心口传来的钝痛都令他无法忽视。顺着灰白的眼神望向天空,声音之中带着痛苦与怀念,道,“想想我们相识已有几十年的光阴,但真正认识你,却是寥寥几日。死前你未听见,望你过奈何桥前能听见我的话。” “你错了。人界之大,炼药师虽无武者多,绝非少数,千年来,当真无人想到以人火增强炉火吗?他们不愿意走,那是因为这不是康庄大道,他们不敢踏下第一步,生怕这个思想侵蚀识海。” “是……凭着你独特的火焰,炼制的丹药拯救多少人的性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服下的每颗丹药浸染了人血。炼药师以炼药救人为己任,你却是以杀人炼药为首,本末倒置,你死到临头也不愿承认自己的错。哎……” 少年望着躺在阴影下的尸体,问道,“老师,师叔的身躯是……” 顾老远去的身影一顿,眼帘微抬,叹气道,“行山本是药炉阁弟子,虽已驱逐,到底还是药炉阁的人,将他的身躯……好生安葬吧!” “是…” 苏艳平躺地面半晌,借着护卫的搀扶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鸣儿身边,关切看向被宽大斗篷遮掩的利牙,“利牙怎么样了?” 利牙的丰功伟绩在场之人皆知晓,满腔佩服。行山的实力众所周知,即便是受伤,绝不是一个刚入武者之境的毛头子对付得了的。利牙毫无惧怕之色,迎头上前,比起被爆炸余波震得无法动弹的众人不知好上几倍。 鸣儿望着斗篷下若隐若现的虎纹,担忧道,“他伤的很重,体内的经脉皆有受损。” “不如让专家来看看……”余老服了丹药,脸色红润许多,意有所指的望向某人。 顾老身形一僵,自然明白余老说的是谁,嘴角勾起笑意,道,“男娃娃遭遇此罪,说到底都与我药炉阁有关,如今又助我阁铲清理门户,药炉阁自是不会亏待。” 顾老面带微笑,“女娃娃,可否让老夫的弟子瞧瞧?” 鸣儿心中犹豫,生怕眼前少年会发现利牙的端倪,可利牙的命同样重要,星眸对上老人慈祥的眼睛,点了点头。 少年的手掌搭上利牙裸露空气的手臂,控制着灵魂之力探入其身躯,沿途经过枯竭的经脉,壁面上密密麻麻的裂纹盘踞着暴虐的火焰,与经脉中攒动的火焰相斗,互不相容,脆弱的经脉承受不住两个暴躁力量,开始蜷缩扭曲。躺地的利牙发出压低的痛声,微风拂过,掀起宽大的斗篷,令一旁的鸣儿心脏提至嗓子。 幸亏微风只是显露一角,又在场之人将注意力集中少年身上,无人注意插曲,倒是让鸣儿松了口气。 过了良久,少年才收回灵魂之力,躬身道,“他体内拥有两股火焰,相互排斥,但他的经脉脆弱,两股力量争斗,经脉一旦承受不住,怕是……” …… 清晨雨露洗涮了绿叶上前日的灰尘,阳光照射发出耀眼的光芒。鸟兽探出头来,望着这般好天气,张开饱满羽翼,迎着日头窜上天际。 一位老人身着青衣盘坐与兽皮之上,慈祥的声音不失严肃,言简意赅的解说炼药的难点。 听者之中,最为显眼的便是盘坐青年身旁的少女,显然她并未认真听课,灵动的眼睛时不时看向不远处的帐篷,一丝担忧之色闪过。 盘坐身旁的少年抬头,正好对上老人有些阴沉的脸庞,拉了拉走神的少女。哪知少女的意识早已拐远去了,完全没有察觉。 “咳咳……”老人实在忍不得少女的严重走神,忍不住咳嗽提醒道,“鸣儿,你来回答。针青草为何只能用温火提炼?” 被提名的少女身躯一僵,撇了一眼挤眉弄眼的青年,唯唯诺诺道,“针青草不同寻常草药,用同样的炉火提炼,需要花费寻常草药三倍的时间。可针青草属阴,若以烈火提炼,虽能提高效率,但会促使大半药性全失,故只能用温火提炼。” 老人见鸣儿并未因为开差而荒废学业,脸色才微微缓和,见少女心神不定,只好叹了口气,宣布休息片刻。 “顾老当真喜欢鸣儿,都几日了,还在讲药学基础,我瞧顾老带来的青年们都乏味了。”苏艳靠在粗壮的树干,借着茂密的树干遮蔽烈日。 树上,受重伤的舟符盘坐,看着不放过鸣儿顾老勾起笑意,幸灾乐祸道,“我瞧顾老怕是看上女娃娃了,她身上穿的可是你们杨家学堂服饰,要是被抢了,杨家和药炉阁可是好玩咯。” 舟符本是被行山欺骗,又在杨家后山没有惹出大乱,若不是他拖延时间,恐怕两方人马还要在偌大没泊搜寻数日,瞧着他受重伤,杨家便好心带他走上一段路。 苏艳摇了摇头,舟符前辈向来是这秉性,她自然不会多于她计较,只是出来前,二姐和大哥特地嘱咐过,好好照顾利牙与鸣儿,若是鸣儿被顾老带走,可如何交代? 余老正巧走出帐篷,听闻舟符的话,笑道,“你还是这般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舟符反手摘下沾染露水的绿叶叼在嘴里,牙齿磨合,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传来,望着缝隙中的天空道,“人生无常,若是将大半沉浸于刻阵符之中岂不是无聊的紧,何不乘着空挡,找点乐趣。” 这边聊的欢实,那边更是不退让。顾老好不容易放过鸣儿,她便迫不及待单位窜到少年身边,不放心的问道,“齐颜哥哥,你说利牙不会有事吧,他都已经睡了几天了。” 少年知晓鸣儿的担心,笑着安慰道,“不会的,老师炼制的护脉丹比普通的效果强至数倍,利牙不过伤的过重,需要多休息几日才行。” 鸣儿秀气的眉头一皱,倒是像个老头般,齐颜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教训道,“年纪常皱眉,当心以后老的快。先别担心利牙,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今日被老师提了几次名?” 鸣儿揉了揉微痛的额头,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她十分清楚,顾老会在帐前讲课,虽是为了等利牙清醒打发时间,更是为了她开课,她却频繁走神,辜负顾老的好意。 比起各位师兄弟的略有微词,齐颜倒是喜欢鸣儿,他来自苍岭国的一个家族,虽无杨宋两家那般显赫,世代也是以炼药为生。家中也有不少族妹,可自从炼药之后,性格木讷许多,鸣儿难得保持活泼的个性。更何况鸣儿天赋颇佳,一点即通,几日前老师教导她炼制无品丹药,毁了一炉,经过提点,第二炉竟然比师兄弟炼制的丹药品质还还好上半分。 “你可要心,若是惹怒了老师,晚上心被罚抄百药集。” 鸣儿一阵哆嗦,百药集是数百位炼药师千百年的积淀,以百为名,记载了数万种草药,其中包括已经绝种的,极为罕见的,千年难得一遇的,全部叫上少说也有千百章,若是抄上一晚,她怕是要入魔了。立即收起嬉皮笑脸,正襟危坐。 顾老无意中得知鸣儿是炼药师,本只想稍稍指导几番,不曾想这妮子对于灵魂之力的操控看着稚嫩,却比同龄人优秀,控制炉火比他所收的记名弟子还要强上几分,理解能力更胜一筹,激起顾老爱才之心,忍不住严格几分。只是年纪尚,坚定不了心性,若是能改了这毛病,沉淀一番,必有大进步。 顾老的讲课不似药炉阁长老那般枯燥无味,但对于学过基础的弟子来说,实在是多余。只是顾老未发话,弟子嘴上虽有微词,也不敢大胆出口,只盼他哪日烦了,不愿给少女讲课才好。 茂密的林子传来烦躁的蝉鸣声,护卫贴心的给简陋的课堂搭起帐篷。熟悉的讲义在昏昏欲睡的学子群内绕了绕,唯有齐颜与鸣儿挺直身板听课。 纱帐被微风掀起,空气中弥漫的灵气顺势飘走,缓缓想帐篷群涌起,灵魂之力灵敏之人顿时察觉异样。 顾老滔滔不绝之声停止,引得眼帘打架的学子惊醒。鸣儿顺着顾老的视线看去,只见连片的帐篷之中,唯有一座帐篷锦旗剧烈飘扬,一朵红色的灷佛莲摇曳不止,栩栩如生。鸣儿眼睛一亮,身形已经迫不及待的飞奔而出,“利牙醒了。” 鸣儿犹如翠鸟鸣啼般悦耳动听的声音落入众人耳中,余老温和看向汇聚的灵气,嘴角上翘,“这不仅仅是醒了。” 舟符咀嚼着绿叶,吐了口唾沫,笑骂道,“好子。” “去瞧瞧?”顾老漫步于早已踏平的地面提议。 “不过是个子进阶,有什么好看的?”话虽如此,眼睛不直觉偏移,树下三人早已踏步前进,舟符蹉跎了数秒,暗骂了几句,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64章 又进 白色帐篷扎堆搭建,在连片的墨绿色地毯中极为突出,顶端的旗帜迎风飘摇,一抹红色似遇春绽放的花朵,细腻出众的刺绣勾勒不出它的美感。 稀稀疏疏的灵气收到指引,缓慢向帐篷群中一处汇聚,微风掀起厚重的幕帘,带来些许凉意,纷纷涌入帐篷中,一股灼热的气息争先恐后的冒出。 帐篷之中,一位男孩平躺在简易的床上,裸露的麦色皮肤上一道红光调皮的游走于全身,经过结痂的伤口,似疑惑般旋转了数圈,紫红色痂片脱落,显然粉红色的初生皮肤。 经脉之中,看似温和却暗藏暴虐的灵武之气游动,不厌其烦的修复壁面细细的裂纹,直至最后一道消失。汇聚而来的灵气早已迫不及待涌入身躯,与精纯的灵武之气汇融,沿着经络的走向,周游一圈,涌入气海之中。 原本闪动艳丽光芒的火焰比以往黯淡许多,犹如饿鬼般贪婪的吸收灵武之气携带的精纯灵气。随着时间的推移,光芒愈发张狂。 余老望着浓郁得肉眼可见的灵气相聚汇入帐篷,原本燥热的空气又是上升几分,眼睛看向若隐若现的内部,露出一丝趣味的笑意。 余老虽是水属性,但常年守在火山,日常见得最多的便是高温、岩浆与焰火,一眼瞧出利牙的火焰与他人不同,连夹带的温度也是高人一筹,怪不得行山会瞧上。 “骄阳似火,暗衍灼色,这火当真出彩,人族之中也找不出几个。”顾老抚着下巴的胡子,皱眉沉吟片刻道,“倒是与兽族天生的火焰极为相似。” 顾老的一番话将鸣儿的心提至嗓子眼,生怕顾老瞧出什么端倪。 “就这穷子能得到兽火?老家伙,你练药练傻了吧。”舟符抖着一身破衣,衣摆像流苏般随着卷动的微风浮动。 千年的时间,足够让人族学会成长,为了追求至高点,人族不顾一切代价,甚至借助外力突破界限,兽火便是其中一个手段。 人族之中觉醒火属性的武者不占少数,但与兽族与生俱来的火焰相比,不尽人意。同属性之间战斗,人族反而极为容易受到压制。为此,人族曾尝试多种手段,借用兽火与人火相融,提高人火的高温与破坏力便是其中一种。 只是这种手段并不成熟,存在一定的危害。通常,兽火与妖兽伴生成长,成熟的火系妖兽形体相融之间必然神体相汇,将其与人火相融,定然存在被兽族吞噬意识的危险,最好的选择便是取用幼兽的火焰,与初入武者相融,同生同长,才能达到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别说兽火在兽族之中算得上珍贵,单凭幼兽便是妖兽重中之重的守护对象,想从中夺取兽火,更是难上加难。唯有财大气粗的家族,才舍得花大价钱购买兽火。 这子一身破烂,哪来的钱雇人买兽猎兽火,舟符冷哼心想。 这倒是事实,余老赞同点点头,他曾挺二姐说过,两个孩子是为了寻找突然离去的爷爷,才离开居住的地方。见两人为人处事,也不像家族教导出来的子弟,也没有普通人家的怯懦,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只是……”顾老顿了顿,到底没有说出疑惑。 鸣儿悄悄送了口气,背上一阵冷汗,四品炼药师的灵魂之力果然不同凡响。鸣儿望向帐篷的眼睛夹带担忧,利牙你可以藏好,千万不要露出破绽。 气海一隅蜷缩着一团不一样的火焰,裂开的火焰化作九爪勾向斑驳的灵气。火焰大怒,气海是它的地盘,若是轮到一个外来者嚣张。极速旋转间,裂出数道火丝,密不透风的向那团火焰蔓延去。丝丝火焰见缝插针般渗透如慌张的火焰,一股不甘怨恨的气息蔓延直逼识海而去。 呜咽声似深夜空旷巷子中传出的哭泣声,恨意交织,令人心生惧色。识海弥漫的浓雾涣散,显露的湖面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水纹,直至识海深处那头红虎沉睡之地。那缕不甘的情绪缓慢前探。即将触及的那刻,紧绷的眼睛睁开,一双红色瞳孔得眼睛直视,刹那间,那情绪消失殆尽。与此同时,火焰被撕成碎末,化作晶斑乖巧的被火焰纳入体内。 火焰顿时光芒大作,顺着气海末端涌入的灵气被洗劫一空,身躯荡出饥渴之意,催促灵魂之力引入灵气。 鸣儿正担心,便察觉空气中的异样波动。原本缓速的灵气增速而来,四面八方,汇聚成一汪泉水,煞是壮观。 舟符一愣,这场景谁都能瞧出事要进阶的征兆。只是少年的情况明眼人皆是瞧出一二,他步入武者之境的时间并不长,若是此时进阶,弊大于利。少年心性如何,不过数日舟符便能了解透彻,他崇尚强者,追逐力量,甚至被行山带走之时也能稳定心神修炼,自是不会放过此次机会。可是如此频繁进阶,真是你想要的吗? 利牙心中自然犹豫,他步入武者之境不过个把月,一星的屏障便开始动摇。以往爷爷不惜将他踢入瀑布,便是想让他借着引灵木的特性打下牢固的基石。若是此时他选择进阶,实力定然虚浮,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想到此处,利牙已有定论,眉宇探出的灵魂之力收回,缓慢汇聚的灵气骤然停止。 余老眼中流露诧异之色,他见惯了急功近利的少年,突然来个如此乖觉的孩子,倒是有趣。 可惜,事不尽人意,利牙这厢刚撤了灵魂之力,悬挂脖子的石头裸露空气中,未经过阳光点缀的石头化作红色,一缕金色的光芒灵活游动,浓郁的血气蔓延,涌入利牙刚愈合的身体。力量散发一股热度游走四肢,舒适饱满的力量层层叠加,修复灵武之气未及肌理内部。气海之中的饥饿感按捺不住的喷涌而出,争先恐后的抢夺微弱却精纯的可怕的力量。 利牙脸色顿时难看,这石头虽与他相伴出生,但他根本不了解石头,甚至无法控制它,促使它做事如此随意。还未经过主人的同意,竟然自发输出大批能量,这力量还是在血池中吸收得来。 身躯似乎不是自己般,贪婪的撕扯着缕缕能量,经络自行运转,灵武之气裹着那力量马不停蹄的奔向气海之中。 火焰的欢愉惊动整个气海,还未吞噬的灵气纷纷让道,簇拥着精纯的力量前行。它早已迫不及待,表面闪现的火光形成化作栩栩如生的虎头,眼睛带着还未褪去的凶芒,隐隐虎啸声盘旋,张开血盆大口将力量吞得干净。 本来见汇聚而来的灵气漩涡消失,众人已无看热闹的心情,转身便要离去之时,周围的白帐大肆卷动,迎面扑来的灵气刮过皮肤向身后掠去。 “利牙怎么变卦了?”苏艳见灵气消散,本以为利牙已然放弃进阶,此时又现此状,到底是何意? 帐中之人在帘幕卷动中若隐若现,熟悉的红光带着灼热感映入鸣儿的眼睛。两人相处四年,可以说鸣儿将利牙的秉性摸得透彻,利牙做事固执,一旦做下决定,便不会更改。方才他明明放弃进阶,如今又进阶,好生奇怪。 顾老望着湛蓝的天空似风云惊变般,被狂风携带而来的各异云朵遮掩悬挂高空的日头,打下一层阴影,浓郁的灵气如同暴雨倾泻而下,平缓道,“恐怕并非本意。” 灵魂之力稍强者自然能察觉空气中的灵气汇聚异常,武者吸取空气中的灵气需借用灵魂之力,引灵入脉,方能达到佳效,但这灵气之中并无引灵的轨迹。 苏艳与余老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流溢艳羡之色。 没泊是东洲最大的森林,又是妖兽集结之地,深处灵石灵药可谓是随处可见,此地能够如此富饶,自然是依仗源源不绝的灵气。如此钟灵毓秀之地,却有着令人可恨又可爱的古怪之处,那便是灵雨。 灵雨出现地点时间,无人能知,无人能晓,根本无法推测,但灵雨所过之处,灵气汇聚,且精纯程度胜过自身引导,武者借此突破屏障更是轻而易举,所以遇到灵雨的武者可谓幸运。不少武者借着灵雨的出现,推测下次的方位时间,可惜终究得不出其概率。 利牙倒是幸运,第一次回没泊便能遇上灵雨,想想她在此处混迹十几年,还未碰上一次,人比人气死人,苏艳腹诽道。 压顶的乌云停留片刻,豆大的雨点不要钱般倾洒而下,并未在搭建的帐篷中发出声响,而是顺着缝隙缓慢渗透入帐篷。 淡淡的雾气在阳光的照射下弥漫开,周围的护卫皆是精神振奋,眉宇间的灵魂之力早已迫不及待的引导灵气纳入经脉之中。 正在树梢与藤蔓间跳动的猴子转动眼珠望着帐篷周围奇怪的景象。只见一群身穿统一服饰的人族盘坐地面,手中打着同款结印,迎面扑来的雾气被身躯毫无阻隔的吸食。帐篷群中耀眼的阳光密布,唯独一座帐篷的顶端大雨倾洒。猴子抓耳挠腮,疑惑的窜离此处。 叶尖低垂水珠早已蒸发得干净,空气中的灼热感升至最高点,已经平息的帐篷突然炸出一股灼热。帘幕飞扬间,一道艳色的红光闪过。 利牙握了握充盈着力量的拳头,稍稍挥动,一道清脆的裂风声响起,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心中按捺不住想要试探的心思,几步跨出帐篷。 鸣儿未亲眼瞧见利牙无事,便被一心教学的顾老心不甘情不愿的带走,再见之时已是傍晚时分。帐篷群一处宽敞地,不少护卫聚于此处,细碎的交流声,叫好声交织显得嘈杂。人群中央,一道熟悉的身影划过草地,飞扬的水珠烙下最后一缕夕阳,钻入温热的土壤。一股灼热火轮蒸发空气中仅剩的水汽,脱离精瘦的手臂向前方扫去。 那人游刃有余,衣裳颤动间狂风大作,破风声四起夹带嫩叶的碎末,似怒海滔天般撞向极速而来的火轮。两者发出的刺耳声犹如在玻璃刮过般,令人不禁掩耳皱眉,直至火轮消失的瞬间。 “我输了。”心不甘情不愿又不得不承认事实的声音传开。 那人爽朗的大笑声中夹杂一丝得意道,“哈哈…利牙别气馁,好好修炼,下次再战便是。” 利牙一名在杨家一众护卫中早已传开,刚入武者之境借着一身玄妙身法与独特的火焰,在一星武者之中鲜有对手。如今步入一星武者,实力自然更胜从前。 “老陈你得意个什么劲,要不是利牙方才已经战斗过一局,就凭你着半吊拉子的一星武者能打得过人家?” 那人还未得意多久,得来一群损友的冷嘲热讽,脸色顿时涨得通红,辩解道,“那也是凭实力赢的,要不你们也上来试试?” 护卫中一阵哄笑,依然不依不饶的拿这说事,被老陈追得满帐篷跑。笑闹声伴随米饭肉香散开,引得众人侧目。泛红的夕阳消失天际之间,森林暗沉许多。天空一轮即将满盈的月亮悬挂高空,散碎的星辰启明。妖兽的吼叫声在幽暗的密林响起,护卫淡定的掠过,与树上的兄弟交班。 利牙一眼便瞧见人头攒动中的那一抹明艳,她依然身着几日前所见的那身服饰,火堆的光芒将她裸露的皮肤填上一分橘色,低垂的眼帘遮掩那双令他移不开目光的眼睛,手中抓着厚重的书籍,使他想起山谷时的专注。 不过几日不见,他便觉得鸣儿如此陌生,如同初见那日,这种感觉令他不由心慌。 正要转身,鸣儿似有感应偏头,跳跃的火焰映入眼帘,黝黑的瞳孔好似夏季绽放的满天星般,真真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莞尔一笑,眉眼弓出弯弯的月牙与天空的月亮相呼应,驱散利牙心中的寂落。 “咳咳……” 严厉的咳嗽声响起,鸣儿立即回头,故作镇定在墨香四溢的百药集中扫荡。 顾老摇摇头,声音沉稳伴随还未停歇的蝉鸣声涌出人群。火堆爆出轻微声响,火势在帐篷留下拉长的影子,随着跃动的火焰,浅淡的影子摇曳不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65章 暗巷 马车的轱辘在地面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黄尘漫漫遮掩杂乱的脚印,一路延伸至巍峨屹立的黑色城墙。 刺眼的阳光照射在一片漆黑之上,散发的隐隐寒芒令人不禁缄口结舌,随着人流队伍缓慢穿过拱门。身着暗黑盔甲的守卫紧握刀柄,兵器与盔甲铮铮之声交织,流光着染,一条青色龙纹带着无尽威严显现,沧桑不失威严的眼神凝视没入大道的天际。 城楼上方一座朱红楼台立起,叠合紧密的瓦片之上,一块黑色旗帜飞扬,密密麻麻的深青绣纹勾勒修长身躯,锋利的爪子半勾,绕着漂浮的祥云盘旋。百姓肃然起敬,皆是知晓这是苍岭一国的国旗,更是青龙尹氏一族的族纹。 “队长。”洪亮整齐的声音在高墙之上响起,不禁令人热血沸腾。 只见一魁梧身材的男子披着红色披肩,粗糙的脸庞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异常耀眼,望着下方井然有序的人流。 不远处,笼罩在阳光下的森林,犹如经过岁月雕琢的绿色玉石卧躺般,惹得人移不开眼。林子的分支道上,一队人马出现,宽大的斗篷遮掩身形看不出来历,引得队长眉头紧皱。 微风掀起硕大的斗篷,显露风尘仆仆、略带疲惫的脸庞,赫然便是入没泊寻人的鸣儿一行人。 余老原本的计划是从行山手中救回利牙便会杨家,因利牙重伤则不得不在没泊停留数日,直至他痊愈,方才离开。 一行人之中自然有顾老的身影,行山虽是顾老亲手所杀,若无利牙那一拳,凭他重伤的身躯想要杀死行山恐怕难度不低。这份恩情药炉阁自然不会就此遗忘,便随着杨家的队伍滞留一段时间,看护利牙的伤。 石堰镇,一个历经鲜血的城池,数年前的惨状并未令其磨去傲气,反而借此机会发展成为苍岭国帝都外,收益最高的城镇。这里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盘踞,卧虎藏龙,一个不心便会惹上一方势力,因此在此处行事需心谨慎。 “让让,让让,我们少爷要入城,还不给老子让开。”一位身着黄衣的男子气焰嚣张,冲开排列整齐的人群,簇拥着一位身躯肥硕的男子前进。 苏艳一把扶住斜倒的老妇,秀气的眉毛皱起。 “钉……” “不守规矩者,不得踏入石堰镇半步。”守卫冰冷的声音在碎语中犹如冬日寒冰,出鞘的刀刃锋芒毕露,令向冲开守卫的男子咽了咽口水。 “少爷,这…” “不过几个守卫就把你吓破胆,真是废物。”大袖挥动,肥硕的身躯颤了颤。 男子点头哈腰,一脸皮笑,似在男子身上得到勇气般,昂首挺胸踏至守卫面前,大声道,“放肆,你可知我少爷来自何家?敢阻拦我家少爷去路,别说这守卫,就算你们首领来了也要求着我家少爷进门。” 守卫显然见惯这番场景,眼神未留惧怕之色,紧握手柄的手掌未动,面色肃然,冷冷的望着眼前男子。 男子咽了咽口水,心跳声似在这拱门之下传开,阴凉仿佛已被驱散般,背部的汗水如雨下,黄色的服饰瞬间被浸湿一片。 “怎么回事?”拱门另一端,传来一道醇厚的声音传来。冷冽的眼睛扫过略有微词的人群,直视此事的元凶。 守卫躬身,“队长,有人枉顾城规,想强行进城。” 宽大的伞面打下一片阴凉,身旁两人打扇也止不住男子大汗淋漓。柔软的绣帕在满是汗水的额头拭了拭,随手一丢,一块污渍着染。他不耐烦道,“你是队长?赶紧放本少爷进去,免你怠慢之罪。” 那队长斜睨一眼男子,语气淡淡道,“照规矩办事。” “是。” 拱门的护卫收到指令,身躯爆出灵武之气,凌冽的气息在燥热的空气中蔓延。 男子脸色惊变,语气略带颤抖道,“你敢对我动手?我是舟山宋家周供奉的妻族,若不想得罪……” 宋家?鸣儿望向与自己并列,面无表情的利牙,他们当真与宋家颇有缘分,出来一趟还能碰上宋家附属家族。 怀中一阵骚动,利牙眼中闪过一丝烦躁,食指隔着布料弹了弹不安分的脑袋,引来不满的吱吱声。身旁的少女斗篷轻颤,耳边压低的轻笑声似给这燥热的天气带来清凉,微皱的眉头舒展。 “哟,原来是宋家的狗啊!怪不得听不懂人的规矩。本姑奶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嚎的这般大声的狗,今日可真张见识了。” 女子的声音似盛开的辣椒花般,带着辛辣的同时又令人上瘾。洁白的宽大斗篷盖住皮肤,露出的大腿肌肉匀称,麦色皮肤均匀遍布,直至兽皮遮掩的的深处。 苏艳向来看不惯仗着家族势力耀武扬威的人,何况是一贯如此作风的宋家。当初宋元依仗宋家实力,想借一株七潋草换利牙性命之时,便让她厌恶至极,如今有人借宋家之名想得特权,怎能不让她一吐为快。 黄衣男子皆是咽了咽口水,眼睛染上一丝火热,顺着比例完美的身躯上移。碎发散落略显消瘦的脸庞,朱唇上翘勾起一丝嘲讽,眉目之中尽带野性,令人有种征服的欲望。 男子脸色阴沉,词句从牙缝中挤出,“还愣着做什么,谁能把这辣椒给我抓了,本少爷赏他一枚洗髓丹。” 一品洗髓丹在不富裕的人家眼中极为诱惑,就拿这护卫说,普通护卫一年酬劳不过五枚金币,连洗髓丹的碎末的买不起,抓个女人便胜过几十年甚至百年的酬劳,岂不让人心动。 还未等蠢蠢欲动的护卫动手,那道醇厚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传来,“放肆,石堰镇城池之下,严禁斗殴,谁敢动手,杀无赦。” 队长铁面无私的声音令众人肃然起敬,原本絮乱的队伍乖觉排成一队,多双眼睛紧盯堵在城门的男子。 男子脸色涨红,下不得台阶,以往报出宋家的名头,哪个不是以礼相待,今日倒是倒霉,碰上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守卫队长。 “少爷,我们怎么办?”大抵是百姓的视线太过炙热,立于旁边的护卫忍不住凑前问道。 “本少爷就是不动,看他们本少爷怎么样。”被如此一问,肥胖的男子傲气激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男子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令苏艳一行人诧异,随之释然,能和宋家一处的家族又能好到哪儿去。 队长依然一副冷漠,眼神扫过严阵以待的护卫。数道灵武之气乍现,只听数道重物砸入地面的沉闷声响起。 “哈哈哈……” 几道身躯漫入黄沙之中,在生长杂草的地面砸出不的凹痕,抬头之时,苍白的脸颊上划伤绿黄之色,犹如着妆的戏子般滑稽可笑。 “咳咳,你…”男子大怒,只见队长眼神散发寒意,身躯顿时像落入冰窖之中,弥漫而来的寒气将四肢冻结,脖子下方一阵凉意刮过。 队伍并未因为这段插曲而停止,迅速恢复方才得井然有序。队长并未离去,紧盯队伍中排列整齐的白衣人。 “可够?”苏艳望着熟悉的拱门,几日赶路的疲乏消散,难得露出温柔的笑意。护卫皆是露出惊艳之色,活像愣头鹅般,被轻微的咳嗽声震醒,手忙脚乱的接过满是金币的钱袋。 一群人训练有素的迈向拱门,翱翔的雄鹰借着起势的风儿迎上天际,余风灌入拱门,盘旋间似哭泣的声音传荡,宽大的斗篷掀起。 一守卫见队长愣神的望着消失与人群的白衣人,眼睛闪过一丝笑意,原来队长也不是个坐怀不乱的男人。 唯有队长知晓,毫无波澜的内心早已被两道徽纹掀起千层海浪,久久未能平息。 嘈杂的人声汇聚于大街巷,燥热的气息人头攒动中发酵。脑海中回荡的鸟鸣声被取代,一种从深山老林拉回人族世界的差异感由心而生。 一行白衣异常惹眼,引得街上停留的佣兵侧目而视,悄声讨论来历。 “余老,我们是去直接去佣兵公会,还是休整一番?”苏艳在石堰镇呆了数年最是熟悉此处大街巷。 余老伸了伸酸麻的老腰,望了望满是疲倦的护卫道,“休整一日再出发吧。” 又是想起什么般,“顾老头,看来我们……” 还没说完,便被顾老接下,“既是如此,鸣儿、颜儿随我去坊市看看,其余的人便随余老去休息吧。” 本来听闻要休整一日的鸣儿正想着要带利牙好好去街上逛逛,哪知被顾老点了名,只好无奈的跟上。 利牙望着被带着的鸣儿,若有所思。 苏艳望着一脸错愕的余老笑道,“顾老当真是喜欢鸣儿,愣是跟了我们一路,如今还不愿走。” 余老摇摇头,愣谁都能瞧出鸣儿的灵魂之力精纯,似未雕琢的璞玉般,对炼药之术天赋颇佳,若是能得到正确指导,几十年后东洲炼药师榜必然有她一名。一向惜才的顾老又怎会舍得? “你去好好看着他,别让他有机会拐跑鸣儿。”余老掩口打了个哈欠,声音模糊,“我可不想被老疯子追……” 临近午时的坊市人群汇聚,开张的店铺更是被人群挤得毫无缝隙可言,偶尔一队守卫穿行而过,经过的人群皆是露出敬畏之色。 鸣儿虽来过石堰镇,并未来过坊市,这番景象倒是第一次见,好奇的东张西望。 顾老似乎极为熟悉这里的街道,带着两人七拐八绕,从阴暗的巷子转出,豁然开朗。人声鼎沸被耸立的高墙遮掩,一条笔直的道路延伸至远处。 “果然还在此处。”顾老喃喃自语声传来齐颜与鸣儿耳中,两人对视,皆是显露疑惑之色。 “这是暗巷。”顾老撇了眼懵懂的两人,解释道。 所谓暗巷,是指不受军队家族管制的买卖区,并非属于违法买卖,而是管制军队默许存在的坊市。 石堰镇临靠没泊,不乏些品质出众的灵草、魔核出售,这便是大多商队不惜千里前来此处的采购。石堰镇仅次帝都之下,出售渠道五花八门,众所周知的手段少说三种。一,则是通过拍卖行售出手中货物,只是拍卖行眼界颇高,凡品入不得眼,不过好处便是保密性高,相对的佣金抽取自然高几分。二、通过正规商店购买,商店多种多样,收购之物以类分别,并非一处店收取所有产品,且容易遇上不法商家压价,好处则是可换取商店合理价格的商品,例如丹药,有利有弊。 这第三,自然是暗巷。暗巷是不愿去拍卖行、商店露面的人最爱的场所,在此处他们可以自由的以物换物,无需收取任何费用,弊端便是容易遇到假货,无法想军队寻求利益保障。若是运气足够好,也能淘出些预料之外的好物。 顾老苍老的手指夹着两张黑色的晶卡,上方刻画的龙纹与城楼上的旗帜相仿,手指摆动间,青龙似腾云驾雾远去般。 此等晶卡在有钱人中极为常见,晶卡可存大量金币,免去携带的不方便,且人界通行,鸣儿这般穷人自然是没见过。 “今日给你们两人任务,试试是否有将为师的话记牢。” 顾老的一席话令鸣儿与齐颜面面相觑,齐颜倒好,自跟随顾老学习,实力自然差不到哪去,鸣儿不过得了顾老几日知道,药学上还是蹒跚学步的孩童,心里不由忐忑不安。 “鸣儿。” 顾老一声惊醒鸣儿,轱辘般的眼睛转了转。 “去买云芝,腹杞,辕禾三株草药。” “是。”顾老听似平稳的声音中略带严肃,容不得鸣儿拒绝,她借过顾老递来的晶卡,躬身回答。 齐颜望着鸣儿渐渐消失与人潮中的身影喃喃道,“鸣儿不会有事吧?” “颜儿,去暗巷找齐三副一品的草药。”齐颜还未回神,便被顾老点名。师命不可为,齐颜只好收回担忧的眼神,带着晶卡无奈走向人群。 顾老眼神未流担忧之色,炼药师一脉必先历经辩药、扶鼎、点炉、成丹四步。若是连辩药都做不好,这路恐怕连走下去的意义都没有。 暗巷与主街的确不同,因无店面,摊主只是随意铺了块布,将出售的物品摊放,每个摊位相隔不过一步之遥。若有购买意向,直接与主人提出购买或交换即可。 琳琅满目的物品令鸣儿眼花缭乱,人流穿梭带来的热气蒸腾。一个侧目正巧望见一棵树荫下,正低垂头睡的安稳的邋遢青年。身前破烂的碎布杂乱放置几株看似枯萎的药材,几个颇有兴趣的路人停留数秒便转身离去。 几株分不清是草是药的植物扎堆摆放,枯萎的枝叶上还带着几块未洗尽的泥土,细的根须纠缠。唯独其中一株弓起半个身子,褐色的叶子卷曲,带着若有若无的药香,像极了不知从哪处旮旯找来的杂草。 “啪…” 鸣儿好奇正要伸手抓去,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手速拍下红印,隐隐的痛感自皮肤下渗。略带初醒的沙哑声在耳边响起,“姑娘,大人没教你,不是自己的东西动不得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66章 坊间争斗 宽大茂密的树冠隔绝燥热的气息,一阵阴凉令路人停了停匆匆的步伐。树上的知了声不厌其烦的提醒自身的存在,被一巴掌扇落地面,垂死挣扎的鸣叫几声,便悄无声息。 一位身披白衣的少女蹲在阴凉之下,揉着拍红的手掌,道,“大人可没教过不可验货的道理。” 青年掏着耳朵的手指顿了顿,诧异道,“你想买?” 眼睛停留在白色的斗篷上,布料柔滑光泽,一眼便能瞧出与自身的粗衣不同。他吹了吹手指,恐怕是哪个家族养出来的千金姐,来这暗巷又是只待宰的肥羊。 见男子靠在树干,饶有兴趣的瞧着自己,鸣儿迫不及待拿起那株奇特的草药观看。 少女细瞧手中药材,手中所带动作略带生涩,明眼人一看便知辩药时日不多。男人倒是起了几分兴趣,瞧瞧这待宰的肥羊能瞧出什么花样。 铺在地面的布料皱乱,边边角角碎丝与石子纠缠,不似其他摊位般,草药随意摆放。阳光透过茂密的叶缝正巧洒在摊子上,为一堆枯萎的药材镀上一层金光。路过的路人瞥了眼少女手中的草药,一看便是未能完好保存的药草,虽有淡淡的草药香,恐怕药效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路人摇了摇头,又是个有钱没地花的傻子。 手掌药草轻的忽略不计,枯萎的根部交织纠缠,似老人长时间未进行修剪的胡须,沾着未清洗的干泥,随手一撮,便同碎末般洒落。枯萎的枝叶揪着,齿痕清晰可见,看似脱水的枝干凹着沟壑,似乎稍稍一碰就会分肢解体。 男子看着少女的视线在一株株的草药中转动,正要失去兴趣之时,少女的身躯一顿,白皙的手掌探出宽袖。 “这株草药,本少爷要了。” 熟悉的声音在并不嘈杂的街道中传荡开,鸣儿顺着紧拽草药的手望向其主人。 话音刚落,身后的护卫顺手丢下满是金币的钱袋,眼睛之中尽带施舍之色。 只见身形裹圆的男子,手掌抓着枯萎的草药,裂开的眼斜睨鸣儿,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赫然便是方才城门闹事之人。 鸣儿一愣,眼前的人虽只见过一面,却足以令她印象深刻。秀气的眉头紧皱道,“这位…少爷,你手上的草药是我先看上的。” 男子晃了晃草药,轻微的飒飒声响起。男子嘴角勾起一丝坏笑,道,“先看上便是你的?那这条街就该是本少爷的。” 男子狂妄的引得本来已逛的乏味的路人侧目,不消一会儿便汇聚一圈。 男子今日被挡在城门口已是大失颜面,家族虽靠周供奉的关系有了些起色,终归不敢与青龙尹氏叫板,但敢在城门明目张胆说宋家不是的人自是不会放过。正愁上哪找人,这不…有人赶着送上门。 男子说的倒也没错,只是做法让人不喜。语气中皆是挑衅,怕是为了城门一事,想从她身上找场子。鸣儿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个性,如今有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自然不会且听且过。 气息骤然一变,原本瞧热闹的路人摇摇头,到底是少女心性。男子敢如此张狂靠得自然是身后十几个实力不俗的护卫,少女一人如何打得过? 两方正要开战之时,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各位,你们打归打,不如先将帐先理清如何?” 未等两人回答,邋遢男子瞥了眼钱袋,笑了笑道,“这位少爷,凭你这袋子金币,恐怕连我这药的一缕须都付不起。” 男子握着草药的手掌一僵,似老鼠般的眼显露不可思议的表情。这草药他还未仔细瞧过,只是见少女想要才忍不住出手。褐色的枝干因干枯粗糙许多,脉络分明的叶子勾卷,稍稍一碰便会碎得干净。男子不屑道,“不过是株五年份的辕禾草,两百金币绰绰有余,你这人也太黑了吧。” 辕禾草,一品草药,喜爱潮湿之处,最为常见的地方是在深林浓雾密布,与山涧流淌的灵气旺盛处。使用辕禾草的丹药数不胜数,最是出名的便是一品洗髓丹,多少武者为此丹药趋之若鹜,倾家荡产。 辕禾是炼药界用途最广的草药之一,往往供不应求,其利润并不高,多数药材铺要求需大批购买,一株不过百金有余。在暗巷中辕禾极为少见,更何况是单株出售。 男子听着倒不生气,眼睛反而看向默不作声的鸣儿,道,“姑娘,不如你来说说这草药?” 鸣儿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话题会抛到自己身上,眼睛看向男子手中的灵药,犹豫了片刻,道,“辕禾草喜湿惧阳,常日所见辕禾草藏匿于浓雾于阴凉之下,若是采集适当,更是能保存大部分灵气。” 男子露出嘲讽笑意,还以为少女能说出什么新奇说法,不过是他心中所想罢了,这草药失去原有的水分与灵气,单凭这枯枝,恐怕提炼不出什么,说起来是他亏了。 “不过…”鸣儿顿了顿,“这株不是五年份的辕禾草,而是百年份。” 围成一堆的路人哗然一片,若是五年份的辕禾草是青菜萝卜,那百年份的便是品质极佳的人参。况且药材最是注重年份,依年份增长,炼制的丹药便能达到更佳的效果。以一品洗髓丹为例,辕禾虽不是主要药材,但作为辅药,加入百年份的辕禾,效果自然比市场出售要好上几分。 市面辕禾人工种植不占少数,大多都是五、十年份,百年份从未见过。即便是常年混迹没泊的采药佣兵,也见不着几次,可谓是可遇不可求。市面上一株百年份辕禾定价早已超过两千金币,这区区百金币的确连须都买不上。 瞧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肥硕男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质疑道,“不过十来岁的丫头又怎么能辨认出这枯草是百年份的辕禾?” 眼带着一丝冷意望向邋遢的摊主,道,“你不会和这丫头串通好骗本少爷吧?” 路人面面相觑,当场见过辕禾的不少,百年份的辕禾却无人见过,若单凭少女所说不足以令人信服,或许真同男子所说两人早已串通一气。 邋遢男子倒是乐了,今日难得摆个摊子,谁曾想能碰到这等事情,眼睛望向被篷帽遮掩面容的少女,你会如何说服人呢? 微风掀去空气中弥漫的燥热,树影婆娑,散落的阳光似碎裂的砖石般流光溢彩。宽大的斗篷撩动,露出半截白皙的下巴,朱唇张合,“百药集记载,辕禾聚天地灵气,偏爱雾泽之地,百年流转,脱胎换骨……” “呵…”肥硕男子打断鸣儿,额前汗水如大雨倾盆,不耐烦推开身旁打扇的狗腿护卫,嘲讽道,“百药集我倒背如流,何须你这丫头提醒。册上记载不过是年份尚浅的辕禾,毫无提及百年辕禾的描述。” 多次被打断的鸣儿也是怒了,“那不过是你未看过药炉阁编制的百药集罢了。” 百药集,炼药师必修课程,辩药第一步,便是要将百药集牢记。世间最广的百药集原本乃是药帝栩束集一生所见所闻编制而成。 药尊栩束,一生充满传奇色彩,无人听闻不叹为观止。四岁修炼,五岁步入一星武徒,十二岁步入武者之境。此等年纪,在一众武者之中已是天赋绝佳的天才。可惜,十三岁家族遭受变故,气海被仇人毁去,父母抵死反抗,他才得以逃脱升天。再见已是十几年后,单凭一人灭去仇人满门,此时的栩束已是五品炼药师。 余后百年越至八品,在炼药界独占鳌头,无人能及。百余岁开辟药宗,广收学子,须臾数年药宗已有数万学子。年限将至,灵光突现,迈入九转,当年与幽帝,玄尊,无嗔和尚并称最有望离开这个位面的四人。可惜终是因年限所累,垂暮之际写下数百年所见经验,留于世人以供学习研究所用,后人编制取名百药集。 药尊书写的百药集流传世间近千年,世界之大,地广物博,总有草药是药尊未见过,便有人效仿药尊在百药集中加以批注,重新编册,只是这百药集只在部分区域流传。 药炉阁是何等地位,在东洲除了家族依附的宋家,与同为炼药世家的杨家,最有威望的便是遍布东洲每处的药炉阁。当年他也曾去药炉阁门前求学,可惜资质不佳,不过一轮便被刷了下去。药炉阁规则甚严,学子莫说外卖书籍,即便是外借也是不允。男子心脏猛跳,额前汗水似暴雨而下,脸色苍白几分,莫非这少女是药炉阁的人?随后转念又想,他虽只是妻族,可周供奉被宋家愈发器重,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药炉阁身居末位,岂敢与宋家叫板。况且少女斗篷露出的服饰并非舒云流水,底气又足了几分,“即便这是百年份辕禾,你倒是说说你从何处瞧了百药集?药炉阁的书典向来不外借,莫不是偷了书?” 虽是问句,语气却似断定般,令路人不禁侧目看向少女,细碎的语言穿过空气,落入鸣儿耳朵。 “药炉阁向来规矩严格,这丫头怎么看得到药炉阁的百药集?” “未着舒云流水便不是药炉阁的弟子,不会真同那少爷所说,她偷了药炉阁的书?” “一群没见识的,难道就不兴药炉阁长老可能对其喜爱,随手送了本?”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如今大多数家族子弟皆是通过朝试分配学院,药炉阁招生时间左不过那几日,未及年龄的倒是有可能遗留家中。可这少女,一看也有个十来岁,又未着舒云流水,怕是第一轮没选上,哪有长老会喜欢这等资质的弟子。” “……” “你……”到底是涉世不深,鸣儿哪经历过这等场景,路人说得并非事实,话语在人群中兜兜转转,倒像真的般,让人不得不信服。 议论倒向自己这方,男子早有所料,不管是真是假,少女口中所说的百药集他务必的手,若是将其献于宋家,家族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想到此处,男子眼睛迷成线,嘴角的笑意说不出的厌恶,道,“给我搜,百药集务必交还药炉阁才是。” 话音刚落,护卫皆是露出一丝邪笑,起茧的手掌搓了搓,向孤立无援的少女而去。 男子的目的何为,鸣儿怎会不懂,百药集乃是顾老送亲手所说,怎能交给这等卑鄙人。想着,眉宇间起伏不定的灵魂之力破体而出,缠绕指尖夹杂的一丝绿意。 邋遢男子眉头微挑,背靠粗糙的树干,脚尖半翘,这事愈发有趣了。 沉重的步伐隐于人声之下,三个护卫成包围之势将少女包裹,未留半点逃脱的机会。 正当第一个音律即将脱口而出之时,一道银光闪过,随之而来的是震动人群的惨叫声在街道上空盘旋。 “该死。”一护卫眼珠通红,面目狰狞扭曲得恐怖,使劲挥甩着扣在手掌上的银色物体。 只见那银色物体脱落,肥硕的身躯抖擞散去灰尘,蓬松的毛发似炸了般,锋利的细牙着染红色,张牙舞爪的威胁前方的护卫。 虎口的血肉模糊,骨头一眼便能瞧见,牙印清晰可见,鲜血似流珠般止不住的落下,在石板路上拓下一朵朵盛开的艳丽花朵。 其余的护卫皆是打了哆嗦,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虎口,眼睛带着一丝惧意看向那巧的生物。 它的毛发光洁在阳光涂抹下,似万道银针扎成的刺猬般,硕大的眼睛带着凶狠之色,额前茂密的毛发下隐藏一缕不同的毛发,为其增添几分神采。 肥硕男子皱眉,大喝道,“都愣着作甚!几个大男人还怕一头畜生不成,都给我上。” “是。” 命令刚落,护卫再怎么惧怕也不得不出手,再说这兽还未一阶,方才是出其不意达到的效果,如今已知它所在,想要再伤人不易。 鸣儿望着嚣张的空空,便知利牙已在附近,音律骤然停止,空气中灼热的气息蔓延,一道红光越空而来,火□□旋上空,仅剩的温热水汽顷刻消失,巨响伴随扬尘漫漫,一簇无法忽视艳阳映入视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67章 得罪 一望无际的蓝天上粘贴几朵白云,阳光肆意妄为的倾斜而下,照射在满是爬壁虎的墙壁上。来往人群形色匆匆,向一处汇聚。 扬尘四起掩不住石板的裂纹,一簇火红的焰火扭曲空气,汗水受高温侵蚀愈发猖獗,染深了后背。 似灼烧般扫过皮肤表层,一股焦味窜入鼻子。护卫瞳孔骤然紧缩,眼睛难以置信的撇向身后的火人。他半跪在地面,容貌被摇曳的火焰遮掩,触及火焰的地面染红缓慢呈凹陷状,火势紧缠的手掌,紧扣一人脆弱的脖颈,似刮皮削骨的嘶哑声传开。 肥胖男子也是被这番场景吓着,手掌不由的摸了摸脖子,咽了咽口水。眼帘微抬,撞入一双映红的眼睛,深处衍生的怒色不断,像是要将搅得粉碎般,令他心中升起一丝惧意,语气颤抖道,“都给我上,打死了,算本少爷的。” “是。”护卫撇了眼昏迷的兄弟,脖子上的嫩肉早已烧黑,隐约残留未烧尽的血液,生怕自己也成这幅模样,动作愈发果断。 利牙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在林子里晃荡数日骨头都软了,正好松松骨头。手臂晃动即将熄灭的火焰复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至人群中央。 空空兴奋的上窜下跳,宛如街边的杂耍猴子般,发出略微尖锐的吱吱声像是给利牙加油般,令人忍俊不禁。 相比空空的兴奋,鸣儿反而担心起来,男子所带护卫还有八个,利牙虽已进阶一星,以一对八,毫无胜算可言。 头顶生长茂密的树冠掀动,地面的斑驳也随之摇晃。披在身上的火焰摇曳似柔顺的毛发般,高温蒸腾的同时绿叶萎靡了几分,利牙手指微勾,宽大的斗篷卷动。 黑暗之中的带着比气温更高的热度,还未来得及反应,一股灼烧的感觉自肚皮渗透向四肢延伸而去。经脉之中的灵武之气成了点着火焰的燃油,掀在脆弱的经脉延伸,一发不可收拾。 宽大的斗篷下压抑着一丝惨叫,洁白中晕出丝丝黑圈,不消片刻,完好服饰便成了一块碎布,火星喷射散发照亮沾灰的脸庞,眼睛之中的火焰随着时间的消磨渐渐熄灭。 不过是触及斗篷,便成了这般狼狈模样,看来少年的火焰果然不同凡响。可能作为护卫,实力自然不差,武者一星的子,想打败他们八人?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护卫相处多年,可以说心意相通,如今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便能让他们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怎能不找回场子?为受伤的兄弟报仇。八人动作默契,向中间的少年奔去。与此同时,比蝉鸣声悦耳动听的单调音律在人群嘈杂中盘旋。 各色灵武之气显现刺眼的阳光之下,拳头砸破空气的声音突现,与包裹着火焰的拳头相撞,碰撞产生的余波沿着平缓的空气荡开,树冠卷动发出飒飒之声,大片黑点撞开浮动的绿叶,犹如席卷而来的黑浪,在空中萦绕数周。细细听去,整齐烦躁声音在气温下弥漫。 路人瞪眼瞧去,黑浪之中带着点点晶斑,似浪花卷动翻涌的水珠般。原来那是一群知了,晶斑是它们同一频率煽动的蝉翼。平日里烦躁的声音戛然而止,空间之下除了人声与拳头的撞击,唯独一道音律在空气中传荡。 音律不是乐坊中的琴声那般婉转动听,令人陶醉,却带着一股独特的空灵感,音律入耳,犹如回归自然,缓缓闭上眼睛,林中特有的清新与清脆的鸟鸣之声萦绕周身。音律低沉,天空中的蝉群旋即低飞,义无反顾向护卫冲去。 解去斗篷的束缚,利牙的动作敏捷许多,火红的火焰乖巧的贴合四肢,却无人敢觑颜色深处蕴含的暴虐,如同沉寂的火山,猝不及防。 刀锋被灼热的阳光染色,隐隐寒芒掺杂缕缕灵武之气紧逼利牙而去。 对手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护卫尽是倾巢出动,真是让人大跌眼镜。这般不要脸的行为,怎能不让人拍手叫好呢? 男子脸色难看至极,落于身上的不屑让他脸红耳赤,实在管不得那么多,少女手中的百药集虽轻,但在宋家眼中便不是轻分量。只要他能得到百药集,家族才是真的入了宋家的眼。 敏感的耳朵刷过一道寒光,利牙顿时肌肉紧绷,脑袋瞬间歪斜,退后半步,余光瞥见石板上细碎的头发。 眼前的护卫露出一丝惋惜,只差点就要削了那子的脑袋。 利牙消停不得,护卫的攻击毫无停歇,退后一步,随之而来的锋利刀芒如向要害撞击。贴合身躯的火焰爆出,像是拢合手掌将刀刃紧扣,火势蔓延,半晌便将银刃烧红。灵武之气顺着经络的运行速度游动,身形犹如轻燕掠水而过,在地面划过一道灰黑色痕迹。 “钉……” 利牙瞥了眼地面,一道不浅的裂纹异常笔直,若非他迟钝几秒,下次便是这石板。 撕裂空气的声音涌入耳朵,拳头夹带阴冷的杀意,利牙后背顿时寒毛直竖。 护卫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少年身法极为诡异,像是泥鳅般,半晌未能触及半分,可惜碰上了他。 护卫还未高兴太久,眼前便充斥大片黑浪,蝉翼整齐颤动的声音灌入耳中。 大片虫潮阻止大半护卫,利牙松了口气,望向被斗篷遮掩的少女。 音律未停歇,夹杂其中的灵魂之力未断,虫潮随着声音的起伏,在护卫中游走。 “该死。” 虫潮像是怎么也撕不下的黏皮糖,刀刃挥舞间,如黑雨倾盆,缺肢残骸洒落地面。一道火红涌入虫潮,还未变声的稚嫩喝道,“练拳。” 气海中旋转的火焰分裂出几道火焰,圈出层层火轮,似宇宙中的规律散落的星海,星斑沿着灵气流入的方向渗透,灵武之气像是点燃,在微微膨胀的经脉中急速流淌,向手掌细的经脉留去。缠绕于手臂的火焰暴动,灼烧飞舞的知了,拳势如转动的旋风扫除出一段真空地段,重重砸在惊慌失措的护卫身上。 血液喷洒染红蝉轻薄的羽翼,身躯在石板路拖行数米才缓慢停下。 肥胖男子望着眼前的护卫,胸口凹陷,脸色苍白如鬼面,唯一的艳色便是嘴角的残留的血液,毫无起伏的胸口代表此人已无呼吸。他咽了咽口水,望向如同地狱爬来的恶魔,眼睛像是被血液着染通红的可怕。 利牙动了动手臂,眼睛夹带怒色,若是今日他不在此处,鸣儿会如何,一切都是这个人。五指半勾犹如鹰爪,火焰像是撕裂空气般,向男子扣来。 男子从生长在家族之中,哪有经历过这等情况,吓得一个趔趄跌落在地,语气之中带着恐惧之色道,“快…快来人,快…” 羽翼的颤动声掩不住男子略带尖锐的求救声,护卫挥刀的速度愈发快速,动作不如方才那般连贯。 战场不断蔓延,原本完好无损的石板路像是残骸,密布蜘蛛裂纹,碎石在战斗偏移砸入未修葺的土壤上,邋遢男子脸色惊变,动作迅速的扯了扯地面的碎布,见药材未损伤才露出一丝好脸色,污渍的手掌探进胸口挠了挠,目不偏移望向后面出现的少年。 火光摇曳像是流动的血液,燃尽空气中仅剩的水汽,喷洒的火星爆出轻微声响,映入男子眼中,他仿佛瞧见一只雄鹰张开宽大的翅膀,在白云之下盘旋辗转,向那轮炽热冲去,一股死亡气息扑鼻而来,犹如一只手掌勒紧脖子般,令他喘不过气。 正当众人以为胜局一定之时,音律戛然而止,只见奏起音律的少女身形一顿。汇聚成群的虫潮停止疯狂,像是遇到天敌般,顷刻散得一干二净。 鸣儿脸色苍白,拽于手中的绿叶已布裂纹,眼睛望向有所行动护卫。吹奏的音律虽能控制一般虫鸟,但终归有界限,绿叶娇嫩不似传统乐器牢固,随着吹奏的时间拉长,气流变幻破损脆弱的叶子。 即便少了虫潮的干扰,也着实晕头转向了几秒,回神的瞬间向利牙冲了过去。他们的使命是保护少爷,若是少爷有所损伤,他们的命也保不住。 指甲即将触及脆弱的皮肤时,一道劲风至身后传来,利牙一个偏身堪堪躲过,哪知身旁早有人埋伏,寒芒再现,淡淡的血腥味带着丝丝的疼痛窜入脑海中旋即而来的拳风撞击后背,血气翻腾上涌,一股腥甜划略微干涩的喉咙。 上蹿下跳的空空亲眼瞧见利牙被一拳打中,身躯沿着青石板路拖行,碎石冲击地面反弹至树枝上,绿叶脱落被拳风搅成碎末与扬尘相融。空气中熟悉的血腥味传荡,空空一愣,随即眼睛布满担忧之色。 捡回条命的男子抹了把汗水,故作镇定,似方才跌落在地的人不是他,语气夹带颤抖道,“把…这个子给我杀了。” “是。” 出拳的护卫自是得意,为了这子他们可伤了两个兄弟,如今他一出马便将这子打个半残,在一众兄弟面前可谓是出尽风头,又在少爷面前露了脸,这趟回去老爷定然会器重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丫头,只要你交出百药集,便不会出这档子事。如今害得你朋友命丧黄泉,这等赔本买卖着实不划算。”少年那处已是尘埃落定,护卫生怕少女会趁乱逃脱,迅速将其围绕。一护卫动了动裹紧的手臂,嘲讽道。 城中的风不似深林那般带着清新的气味与水汽,尽带肃然之色,宽大的斗篷随风飘扬,显露少女容貌,细碎的头发盘成斜辫,秀气的眉毛未施粉黛,最是引人注目的便是眉下一对星眸,璀璨光辉之下暗藏怒意,冷笑道,“难不成给你们这群硬抢的无耻之徒吗?” 众护卫眼睛顿时一亮,混迹女人堆中多年,一眼便能瞧出少女的容貌不俗,长大定是个美人胚子。若是买进窑子中去,可是一大笔财富啊,要是能尝尝滋味再好不过。 “哟,还是个美人。”男子见护卫已经冲入扬尘,心中的惧怕散去,转眼便瞧见鸣儿的容貌,嘴角上扬的弧度令人不禁皱眉。 护卫常年跟在男子身边,对于男子心思知晓一二,望向鸣儿的眼睛流露一丝不怀好意。少爷看上的人,怎能不将其抓到手,可怜十来岁的少女,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鸣儿再怎么不谙世事,也能瞧出男子露骨的表情。眉毛紧皱,眉宇间的剩余灵魂之力涌现而出,漂浮于宽大的斗篷周围。邋遢男子眼睛闪过一丝异色,事情如他意料闹得这般大,可他没想到这娇生惯养的少爷如今不仅想要百药集,连少女本身都想吞下,袖口浮动的瞬间骤然停止,身躯又靠回树干。 护卫的包围圈即将形成之际,完好无损的石板突然震动,碎石弹跳如开水沸腾,起伏不定的中段部位缓慢龟裂,蜘蛛般的细纹缓慢崩裂散开。 较为年轻的护卫低头凝视,只见一道嫩绿的苗子自掀开碎石,嫩叶摇晃剥去阻止他生长的石块,顺着无形的空气不断延伸,不消片刻便伸至其手掌附近。嫩绿的枝叶俏皮轻点他粗糙的手指,想要同他玩耍缠绕。直至年轻护卫察觉不对劲时,苗已经长成藤蔓,紧紧缠上他的手臂,衣物顷刻化作粉碎,在肌肌肉中撕扯。 “啊…” 一道惨叫声惊起,一抹温热的血液在服饰上划过血痕。众护卫顺着血液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人苍白的脸色密布汗水原本该是手臂的地方空无一物,右手遮掩处鲜血流溢,因疼痛而沙哑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响起,令人众护卫背后一凉。 “这么热闹,怎么不找我一起玩玩?”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男子偏头看去,一位容貌极为出众的女子屹立人群异常显眼,她嘴角的笑容令其忍不住打个冷颤,眼神中的冰凉扫视周围护卫,麦色的手掌紧握。 “噗呲” “啊…” “我的腿…少爷…救我。” “好痛…” 身旁犹如厉鬼般尖锐的声音响起,男子身躯僵硬,机械转头,入眼便是满眼红色,浓郁的血腥味冲击,令他的脑海一阵混乱,背后的衣服又是深了几分。 与此同时,一道瘫软的身躯卷动大片扬尘碎石滚至男子身旁,他咽了咽口水低头。苍白的脸色沾染灰色,赫然便是冲入扬尘的护卫。那子…男子忽然转头,只见少年脸色苍白,双眼带着异常光芒,局势一变再变,男子似乎感觉脖子的紧勒感又一次出现。 “我是…舟山宋家周供奉的妻族,谁…敢动我?” 身旁路人一阵哗然,舟山宋家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来此处买暗巷买药材的绝大多数都是炼药师,听闻宋家一名,眼睛皆是流入向往神色,哪位炼药师不想入名门求学?可惜求学无路,拜师无门。 “妻族!”一道苍老的声音中传来,似耳边说道,“莫说区区妻族,即便是舟山宋家来人,也需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68章 炼药 人头攒动的城镇,人来人往,车轮碾过整齐排列的石板路,留下清浅的黄痕。来往的守卫踏着整齐的步伐,眼睛扫过幽深狭长的道,便目不偏斜的向前踏步而去。 男子惊恐万分的眼神看向声音之处,只见一位身披与少女相同的白色斗篷的人自人群中走去,他的身形略微佝偻,宽大的斗篷在走动间掀起,露出满是褶皱的皮肤。 一旁看热闹的路人面面相觑,皆是好奇帽下人的容貌,舟山宋家的地位可是排在世家排头位的,宋家踏两步,莫说这苍岭国,即便是整个东洲都会颤三抖。这老人到底是何等存在,连宋家都不怕。 男子咽了咽口水,如今家族已经投靠宋家,按理说他该说上两句,只是如今性命紧握在他人手中,顾不得他多想。 邋遢男子倒是好奇了几分,这世间哪个家族不想和宋家沾亲带故,与炼药世家搭上,身后有炼药师的存在,家族实力突飞猛进,指日可待,这便是各大家族趋之若鹜的原因。这老人口气这么大,不是身后有与之相比拟的炼药师存在,就是…… “顾老,苏姨。”鸣儿见利牙只是脸色苍白,心中松了一口气,看向出现的两人乖巧的叫道。 苏艳轻点鸣儿的脑袋,无奈道,“你这丫头,让你来买几株草药都能惹事,若非我与顾老及时赶到,你们两个孩子岂不是被这混球欺负了?” 鸣儿瞥了眼被青藤缠绕,动弹不得的肥胖男子,养尊处优的白嫩脸庞白了一个度,额前像是水流倒流般浸湿石板,平日总带笑意的脸染上怒色,道,“都是这人,他记恨苏姨在城门对宋家不敬,无端找事,不仅想逼我说出你的下落,还想夺走顾老所送的百药集。” 邋遢男子眉头轻挑,药炉阁的百药集,看来这老人跟药炉阁脱不了干系。 “百药集?”顾老只是听闻此处有打斗,生怕是齐颜与鸣儿不懂暗巷规矩惹出麻烦,并不知是何为起因。此时一听,脸色顿时阴沉几分,“既然想要百药集,不如让宋盛亲自上我药炉阁取如何?我药炉阁如今虽屈居宋家之下,也容不得家族在我面前面前放肆。” 吵闹之声戛然而止,路人震惊的望向白衣老人,今日本是瞧个热闹,哪知今日会遇到药炉阁的人,方才起哄说少女偷走药炉阁的路人恨不得钻入地面,生怕少女一个多嘴将其供出。若是得罪了药炉阁别说苍岭国,任何国家也别想待,要知道药炉阁遍布东洲各处。 男子汗水密布的脸庞僵硬,今日当真是踩到铁板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野猫与少女是药炉阁的人。正如老人所说,药炉阁虽屈居宋家之下,宋家之人也不敢轻易得罪,更何况他这不过刚与宋家搭边的家族。 周围的青藤灵活晃动,与他的距离缩短,嫩绿的叶子略带冰凉在脸庞处划过,轻轻擦出欲滴的汗水,锋利的齿痕顺着流向在细嫩的脖子处滑动数下,轻微的疼痛传来,心脏瞬间提至嗓子眼。 空气中一股尿骚味传开,苏艳瞥了眼地面,一块异样的湿润被青色藤蔓遮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令她原本出众的容貌更是添几分艳色,令人移不开眼。 利牙望着肥硕男子的服饰渐渐变深,满脸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暗道,咎由自取,若不是他心怀不轨,事情不会变得如此地步,人族…不,人总是如此,实力不足却贪得无厌,希望获得更多的东西。 “鸣儿,去完成你的任务。”顾老自然不会与跳梁丑计较,如今他更在意的事鸣儿辩药的能力。 “是。”鸣儿灵魂之力尚有损耗,但影响不了她辩药。 邋遢男子望着少女走来,举起手掌干枯的药材,耳边响起少女犹如银铃般的声音,“这百年份的辕禾多少金币?” “五千金币。” 男子慵懒的说出价格令鸣儿瞪大星眸,五十年份的辕禾市场价不过两千金币,百年份的辕禾虽少见,但作为辅助药材,三千金币已是封顶,男子一口价五千金币,着实吓到鸣儿。 利牙从未买过药材,自然不懂,一脸懵懂翻了翻乱七八糟的草药,被男子拍了一掌,眼睛露出一丝危险之色,拍红的麦色手臂上残留血液干涸的痕迹。 “你也太黑了吧,药炉阁一株百年份的辕禾不过三千个金币,你这儿居然要我五千个金币。”鸣儿虽刚学会辩药,但不似初学者那般好骗,又有顾老从旁指导,岂是旁人可比。 邋遢男子掏了掏耳朵,一副不耐烦道,“若非你们我的草药怎么会损坏,瞧瞧我这好好的摊子,被你们整得乌烟瘴气。再加上精神损失费什么的,至少也得给个五千吧。” 正盯着肥胖男子的苏艳皱眉上前,被顾老拦住,疑惑问道,“顾老,这…” 顾老向来不干涉布置给弟子的任务,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若是如此事都需他出面,这几日在没泊的指导只怕是打水漂了。 这摊子的主人显然是欺负自己年纪,想敲诈她一番,旋即起身,“我瞧你这摊子、药材并未损耗,过于贪心可不是好事。两千八,爱卖不卖,我并非百年份辕禾不可。” 男子动作一僵,哪知道这丫头这般不好糊弄。他不过是出来做生意,没必要为一点惠利得罪药炉阁,不情不愿道,“行了行了,开门第一单生意,就当给你这姑娘的见面礼吧。” 苏艳眼睛闪过一丝异彩,与鸣儿相处一月有余,竟不知她做事如此老练。 顾老望了眼鸣儿收于手中的草药,严肃的表情总算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吩咐了一句便转身离去临走时还不忘示意苏艳。 纤细的手指滑开空气,灵活摆动的青藤缩回地面,若非地面凹陷的洞,根本发现不了青藤的踪迹。 脖颈的冰凉消失,肥胖男子松了口气,沉重的身躯跌落在地。还未回神,一道女声似寒冬腊月的第一抹雪,带着刺骨的寒冷。“世间并非只有宋家,今日姑奶奶好心,放你一马,回去好好学学如何低调做人。” 一行人在人群瞩目中行走,直至洁白的衣角消失人流之中。躺倒地面的护卫才摇摇晃晃起身,扶起早已吓得脱力的男子。耳边嘲讽的语言已是模糊,苍白的厚唇颤抖,“那是……” “灷佛莲……” 一句如寻常话般的句子,似天空乌云密布,雷电交加的夜晚令人恐惧窒息。男子的双腿又是软了软,两个护卫都招架不住。 灷佛莲是哪个家族族徽,东洲谁能不知,谁能不晓。少女转身时胸口显现的那朵艳色花朵,分明是杨家族徽。今日他一连得罪炼药三大巨头其中之二,被家中族老知晓,恐怕不是流放这般简单。他很想回到半个时辰前,不,回到一天前,希望自己没有在石堰镇出现过。 天空中刺眼的日头逐渐偏西,空气中的燥热似乎少了几分,来往的路人依旧只增不减。 巷子阴凉处,一位少年端坐在石凳上,白衣少女一如往常的给少年收拾残局。 利牙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少女,收回视线,木讷喊道,“鸣儿…” 绷了许久,少女终归受不得少年略带委屈的眼神,道,“利牙…你能不能心点?这可是你自己的身体。” 利牙动了动已经结痂的手臂,细腻的药粉散落,他咧了咧嘴道,“不过是伤。” 只要不是威胁性命的伤皆是伤,鸣儿怎能不知晓少年的想法?只是少年比想象中还要固执,哪能听她劝,坏心的伸手在他结痂的伤口戳了戳,直至利牙忍不住疼痛跳起,才露出一丝笑容。 不远处,一位摊主紧盯对着他摊子,不,应该是草药垂涎欲滴的松…老鼠,深怕一个不留神,让它祸害所有草药。 …… 深夜,天空点缀的繁星异常明亮,淡淡紫纹勾勒星轨,光芒顺势倾洒将叠合的屋檐涂抹。空气依然残留白日燥热,生长极好的青草晃动数下,浸湿略带潮湿的地面。 一处院落,似血的火焰犹如灵活的蛇类摆动,在空气中扫出破风之声,一股烧焦的气息摇曳的瞬间,盘绕而上,形成威风凛凛的虎型,跃动的火焰似天生而成的毛发,四肢踏火,脸色肃穆,眼帘掀起,夹带睥睨百兽的傲气。 余老双手后背,眼睛流露称赞之色,绘其型,描其骨,这手火玩得可比寻常火系武者出色,掌握火焰还未半年,便有如此控火技术,不错。 “余老。”苏艳正要行礼,见余老摆手眼睛紧盯亭外的利牙,嘴角微微上扬。 静默片刻,余老温和的声音响起,“鸣儿呢?” “被顾老带走了,说是要让她看看何为炼药。”苏艳憋着笑,两老人整日盯着鸣儿,生怕她会被对方抢走般。 余老笑骂道,“这老头倒是一点都浪费时间,他有心思教教也好,让鸣儿多学学,几年后的药术交流若是能打败药炉阁的精英,才是最精彩的。” 停落在叶尖的萤火虫煽动翅膀向躲开灯光,在阴影荧光闪闪与夜幕的星辰争相辉映,动作突兀停止,坠落地面如即将熄灭的火星闪现最后的光芒。蝴蝶戏水的灯笼微微扭曲,染色的石板重叠,片刻变回原样。 房间内一少年面色严肃盯着悬浮的火炉,火焰将少年还未褪去青涩的脸照得通红,炉中数团通透的液体粘稠涌动,各据一方。 他额前布满汗水,灵魂之力压制火焰的暴虐,难得乖巧的贴在散发合适的温度灼烧药炉。右手翻手一株草药落入鼎炉,高温促使青翠欲滴的草药枯萎,一滴青色水珠挤出,黑粉散碎沉淀炉底。 鸣儿悄悄咽了咽口水,神色紧张看着齐颜的每个动作,生怕错过。 齐颜更是紧张,今日炼药不仅老师把关,鸣儿更是从旁观看,若是炼药不成功,岂不是丢了药炉阁的面子。 药材提炼已到最后一步,剩下融合成丹药,今日炼药异常顺利,齐颜露出一丝笑意,控制火焰的灵魂之力分出一缕,团着汁液按顺序缓慢融汇。青色液体融合的同时,颜色愈发深沉,犹如成色完美的翡翠般,令人移不开眼。液体沸腾在高温腾腾中蒸发水汽,即将形成丹药之时,鼎炉剧烈晃动,烧得漆黑的鼎炉裂出一道裂纹,沿着周边延伸。 鸣儿心惊,只见控制药炉的齐颜脸色苍白,极力控制暴动的浓浆。终归是经验不足,暴虐的气息自鼎炉蔓延,空气带上爆炸的硝烟。 “嘭……” 巨响声弥漫而开,鸣儿手掌结印,眉宇的灵魂之力还未探出,立于一旁的顾老踏步而出,褶皱的手掌拍在布满蜘蛛裂纹的鼎炉上,肆虐气息瞬间乖顺的像只绵羊般,悬浮的鼎炉瞬间散成碎石一堆,幼弱的火苗顷刻熄灭。 齐颜毫无血色的薄唇动了动,对拉着他衣领的老人弱弱喊道“老师……” 顾老面无表情的瞥了眼,便偏头看向僵着手势的鸣儿说道,“鸣儿,这场炼药你记住了几分?” 受惊吓的鸣儿被顾老一叫回过神来,望向失落的齐颜,犹豫不决。 “鸣儿。” 顾老严肃的声音惊得两人一颤,齐颜与顾老相处最久,知晓他已经生气,怕是对他的炼药术失望,脸色又是白了几分。 鸣儿抿了抿嘴,声道,“我只记住了一半。” “看出几处错?” “……两处。” 鸣儿顿了顿,瞥了眼垂头丧气的齐颜道,“第一处,提炼阴芥草时,不应该以中火提炼,阴芥草属阴,需用温火提炼精粹。第二处,曾听封老听过,融合成丹之时,控制火焰的灵魂之力需保持火势平衡,方才齐颜哥哥在融合草药之时,火焰明显不稳摆动。” 顾老望向垂头看不清表情的齐颜,恨铁不成钢道,“如此浅显的错误,即便是初学者的鸣儿都能瞧出。你出生炼药世家,辩药已有十年,耳濡目染,还是这般,炼药之术如何长进?” “辩药乃是炼药根本,若是不能将百药集记全,那便抄上十遍,牢记于心。” “是…”本就是自身的错,齐颜无口反驳,只能乖乖接受惩罚。 “灵魂之力本就不同于灵武之气,炼药术借助灵魂之力控火,温度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可别因成功的喜悦错手毁了一炉草药。记住炼药之术是拉锯战,丹药练成之日,便是你胜了。”顾老见齐颜已有反思之色,语气稍缓,语重心长说道。 两位少年自是知晓炼药师并非一日之功,需历经水滴石穿,才能成事。顾老一席话虽以事为例,却令两人受益匪浅,为两人之后行走的道路铺出一条康庄大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69章 异状 一股略带湿气的风儿吹拂,蓬松的黄尘随风越至半空,遮掩地面深浅不一的痕迹。一对足有三十米长的大翅张开,阳光之下,羽翼点缀的纹路清晰可见,嘹亮的鸣叫声充斥这个校场。 这里是佣兵公会旗下的飞行公会,每日来往客流量十几万人,多数都是去往帝都与各国繁荣城市的商人与佣兵。 “一人一金币。”女子冷漠的声音自窗口传出。 “若是包下两头浮鹰兽,多少金币?” 正垂头的女子脸色一僵,她们公会虽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飞行公会,可浮鹰兽公会之中也只有两只,且价格昂贵,唯有石堰镇有头有脸的人才会包下。女子心惊,抬头看向窗口,白色的斗篷镀上金光,那人面目被遮了大半。 许是那人等得不耐烦,薄唇微抿,正要发话,身旁传来一道醇厚的声音,“两头浮鹰兽,可供姑娘免费使用。” 苏艳偏头看向黄沙弥漫之处,黑影勾勒轮廓,那身影并不壮硕,却隐隐察觉不同寻常的魄力,一眼便能瞧出此人是能飞行公会拿得了事的。 苏艳露出以往的冷漠,道,“两头浮鹰兽?飞行公会好大手笔。” 虽说飞行兽中速度最快莫过于青鹏,但飞行公会中极少有青鹏的影子,最主要原因便是青鹏卵难寻,幼兽又难以驯服,不好饲养。如此一算,浮鹰兽同样桀骜不驯,却比青鹏好寻,如此买卖做生意的人,算得最是清楚。 男子的轻笑声穿透黄沙,恭敬道,“姑娘胸前的那朵花,莫说我这飞行公会,即便是佣兵公会,也该以礼相待。” 苏艳一愣,旋即想起昨日之事,暗巷中人多眼杂,一夜时间足够他们将石堰镇传遍了。杨家的分量不轻,又与药炉阁一同出现,哪个人不想凑前送人情?这领事怕是得了上头的指示。 “既是如此,那多谢了。”苏艳也不矫情,如今他们着急回杨家湾,实在没精力浪费在这事身上。 男子望着洁白的斗篷滑动黄沙远去,瞥了眼瑟瑟发抖的少女道,“回去吧,酬劳今日便会结清。” “方会长,饶了我这回吧,我家里还有……” 女子哭泣的声音还未说完便被打断,醇厚的声音一改方才的温和,冰冷如霜,“若非见那姑娘并未生气,你这命怕是留不得了。” 哭泣声戛然而止,像是哽咽在喉咙般,原本能看到各异表情的窗口,竟令她如此恐惧,曼妙的身躯瘫软在肮脏的地面。 宽敞的等候区中,一行白衣异常惹眼,周围来往的商队佣兵皆是侧目观望,以往的喧闹似从未出现般,除了呼吸声便是不远处传来的鸟鸣。 “鸣儿,今日离别怕是要半年之后再见了。”齐颜露出伤感之色,不舍道。 杨家与药炉阁关系颇深,自前两辈族老说起。那年丹会药炉阁险败杨家,心虽有不甘,却无嫉妒之心,败者向胜者求教,胜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败者反哺,告知失败原因,久而久之,不知怎的就变成了两方药术交流的盛宴,学生互相切磋炼药之术,从中学的教训,受益匪浅。 齐颜如此夸张的表情,倒是让原本不舍的鸣儿露出笑容,“不过半年,很快便会过去。” 话音刚落,鸣儿转头看向面色严肃的顾老。只见他瞥了眼鸣儿,飞快的移了视线。 顾老对鸣儿的上心人尽皆知,今早动身之际,便与鸣儿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可惜终是没有动摇鸣儿坚定的信念,此时正生她的气。 余老嘴角咧开,一早上便是这般表情,明眼人皆是知晓他是幸灾乐祸。 “余老,顾老,可以出发了。”正巧苏艳办事回来,忍不住打破诡异的气氛。 “既然如此,齐颜,我们走。” 顾老略微低沉的声音惊得一旁拉着鸣儿衣袖,挤眉弄眼的齐颜缩了缩脖子。 顾老生气的原因,身为当事人自然知晓,可鸣儿此时的希望便是提高利牙的实力,趁机寻找机会让他进入杨家火山。不然能得顾老青睐,言传身教,本就是最好的选择。鸣儿看向正与空空较劲的利牙,嘴角露出微笑。 一股独特的药味窜入鼻子,鸣儿略带歉意喊道,“顾老…” 踏下的步伐轻缓,顾老叹了口气道,“半年之后,若是未能将百药集牢记于心,别怪老夫手下不留情。” 鸣儿一愣,莞尔道,“是。” 齐颜掩嘴偷笑,老师终归舍不得鸣儿,临走前还不忘指导她。抬眼便见顾老冷眼看他,连忙收回笑容,跟随顾老的步伐踏上浮鹰兽的背部。 余老见高飞的浮鹰兽消失于天际,道,“我们也出发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已准备就绪的浮鹰兽走去。嘹亮的鸣啼之声响彻天际,大翅夹带黄尘弓出完美的幅度,一个起伏向蔚蓝的天际飞去。 …… 清晨的雾气早已消失,延绵的山峦显露阳光之下,未布植被的山峰仅剩一颗矮松屹立,雄鹰停歇,转动锐利的眼睛低垂,看向还未扬起的旗帜,利爪一颤,冲上云端。 错落有致的街道来往商人,佣兵无数,此处不同于寻常街道,唯有浓郁的药香漂浮,论价的声音充斥整个街道。 一阵嘹亮的鹰鸣声自天际传来,人群应声抬头,只见一只庞大的鹰兽在空中盘旋,似将白云冲散般,撞向耸立的山峰。 利牙老远便瞧见杨家朴素的门庭,伸了伸酸痛的腰,眼睛闪过兴奋之色,他实在想念与护卫在校场的战斗的日子。 兴奋的可不止利牙一人,苏艳的心思早已跑到苏坤身上,深怕大哥会不顾身体强行修炼。 鸣儿莞尔,她也着实怀念杨家学堂的日子,尤其是杨于歆。偏头看向身旁突然停下的余老,见他面目严肃,顿时觉得不对劲。 门前端坐的石狮依然威风凛凛,石柱的颜色已有褪色之态,却挺立沉重的屋檐,洁白墙壁上顽强的爬壁虎攀结,带来一丝绿意。门前屹立的护卫面色肃穆,目露凶芒,戒备四周,明眼人皆能瞧出杨家出事了。 “余老。”门前护卫迎上余老。 余老望向紧闭的朱门,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护卫正要说,斜眼瞧见门前张望的人群,低声道,“二姐吩咐,您回来便去大厅等候。” 此时,余老确定杨家已经出事,而且绝非事。 庭院内,以往漂浮的药香与焦味消失,行走的护卫握紧刀柄,眼睛闪过一丝厉芒。利牙眼中的兴奋减退,一把抓起在他肩膀耀武扬威的空空,粗鲁的塞入怀中,悄无声息的靠近鸣儿。 鸣儿抿了抿嘴唇,望向利牙的眼睛带上担忧之色,恐怕杨家的浑水他们是越趟越深了。 杨家大厅,杨于霜望着主座后方雕刻的族徽,心乱如麻。世人皆知杨家火莲洗髓浆,却无人知晓这份药方来之不易,当年祖先为了这份药方,耗费近百年时间,直至被仇家追赶,险些在火山之中丧命,才完善这份药方。 这对杨家人既是荣耀,或许也是苦难的开始。人爬的越高,看的更远,那山脚下的人,又是如何看待顶端的人群?恨不得将他们从山顶拉下泥泞处,堕落之时满口嘲讽,还是不惜一切下暗手? 杨家为了守住这份荣耀,数百年来多少人折损于此,这等牺牲到底值与不值,她依旧未能看透。 “二姐,余老回来了。” 门外传来的声音令于霜回神,身躯微偏,余老满是褶子的慈祥脸庞映入她眼中,身旁两个少年紧跟其后,令她顿时松了口气。 余老躬身,道,“余某不负所托,将利牙安全带回。” 杨于霜嘴角上扬,“余老做事向来十拿九稳,于霜自是放心。” 杨于霜露出歉意的表情道,“利牙此次因杨家受累,杨家定会补偿你。” 虽说利牙受杨家所累,实际原因不过是被行山老人碰巧看上了他的火焰,自是怪不到杨家身上。 利牙面色冷漠道,“不必,我该谢你派余老救我。” 杨于霜莞尔,眼睛之中闪过一丝异色道,“之前曾听闻你们原本打算去帝都,不知现在的想法是……” 余老与苏艳顿时一愣,二姐是有赶人的意思。尤其是余老,杨家家规不似它族,二姐耳濡目染长大,更是不会对客人做这般无礼之事,难道与杨家今日异样有关。 鸣儿眼睛闪过疑惑之色,杨二姐曾与他们说过,能是愿意大可住到想离去为止,如今这般赶人。鸣儿偏头看向窗外,那处一棵挺立繁茂树木摇曳,显露略带粗壮的枝干。 鸣儿偏头,“是于歆发生了什么事吗?” 虽是疑问,语气之中却掺杂肯定。杨于霜望向那对不禁令人沉沦的眼睛,终是叹了口气。“于歆毒发了。” “什么?”余老手掌扣在桌面,漂浮茶叶的茶杯荡出层层水纹,怎么也抹不平。 杨于歆体内压制阴极赤练蛇毒,在杨家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种此毒者,只能活半年。凭借杨家医术与火山的炎热气息压制,硬是将杨于歆的性命拖延了两年,只是这毒与毒源相同,最是擅长潜伏,随着时间的流逝,毒势愈发凶猛,爆发的瞬间使得宿主昏迷不醒。 “快将于歆送入火山。”说着,余老起身就要往门口走去。 杨于霜的手掌紧握,低垂着头瞧不清其面容,声音微微颤抖道,“没有用的,父亲带三妹去过火山,毒性没有受到压制,反而将多年积怨一同爆发。如今若无七潋草,延阳果解毒……” 若无这两种草药解毒,杨于歆会如何,即便是苏艳也能知晓,杨家天才恐怕就要陨落黄尘。 如今的杨家早已分做两派,杨胄虽未杨家家族,位列五品炼药师。可杨余也不差,身后更是有二叔公支持,儿子杨诸杞已是二品炼药师,与毫无炼药天赋的杨于霜相比并不逊色。家族之中的墙头草恐怕随势偏移,听闻杨于歆毒发昏迷,族中气氛更是不同寻常。 延阳果!鸣儿望向动作停顿的利牙,怀中的空空依然不依不饶的攒动着。这颗延阳果本是爷爷所留,原本便打算借着利牙去后山,寻找机会将其送出,并借此机会让利牙进入杨家火山。哪知遇上行山老人的事,拖延数日。 “以杨家如今的情形,你们待在此处,恐怕只会受牵连。”杨于霜望向天际,远处的乌云变幻莫测,缓慢将天空的蔚蓝遮掩,静待时机,风起云涌。 余老在杨家待得最久,最是知晓杨家情况,两个少年已被杨家牵连,留在此处只会越陷越深,同二姐所说,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延阳果……” 众人沉寂之际,利牙未脱去稚嫩的声音响起,像是夏日雷雨天投下的裂空雷电般,令闻者心脏猛跳不止。 “我有……” 一向波澜不惊的杨于霜瞪大眼睛,看向利牙的眼睛带着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延阳果对于利牙来说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补品,服下不说增长一星,对于空气中火属性的灵气感应更为灵敏,但比起延阳果,他更喜欢肆虐着火毒的火山,令他有种征服的欲望。 鸣儿咽了咽口水,深怕利牙一不心露馅,苏艳在场,一不心将爷爷暴露,对于他们并非好事。 “行山老人给我的。”虽说利牙涉世不深,但兽族的世界也并非单纯如白纸。老人实力莫测,却甘愿隐居没泊,随后又是莫名失踪,或许为了躲避仇人,不愿鸣儿受牵连。他不能将老人暴露,更不能将鸣儿置于危险之处。 余老望向皱眉的杨于霜,行山老人窥觊利牙火焰,为了使其壮大,提升利牙的实力,果然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两年前杨家广集英雄,不惜以药典交换,为的不过是一颗延阳果,终究未能得手。没曾想竟是被行山老人夺走,看着这三十年,行山老人并非隐居不管红尘,犹如毒蛇般藏匿暗处,静待他们坠入沼泽的那刻。 手掌上套着一枚赤色的戒指,这是从宋元手中得来的戒指,如今已是利牙的戒指。手指在戒指上抠了抠,一个通透的玉盒显露桌面。 玉盒微起,厅内的阴凉似遇到惧怕之物般争先恐后的朝四周扩散,与太阳相近的灼热带着沁人心脾的药香蔓延,白玉托着红色的果实映入众人眼中。 杨于霜声音颤抖,道,“延…阳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70章 再遇宋元 青空之下,绿浪漫漫之间,一道黄龙卧伏曲折直至远方。 耳边的轱辘声不断,车棚悬挂的流苏飘扬,顶棚悬挂的银铃奏起悦耳的乐章。树梢停歇的鸟儿转动灵活的眼睛,看向卷动的窗帘,夏季不变的蝉鸣依旧鸣啼。 车辕上麦色的腿部晃荡显得十分悠闲,其主人熟练的甩动绳子,减缓的马蹄又是快了几分,动作停止的同时,眼睛时不时扫视四周,戒备之色闪烁不停。 仔细瞧去,马车周围的护卫面色紧绷,将马车包裹严实,包裹前头壮硕的领头者。 马车内,原本闹腾的空空难得安静窝在鸣儿怀中,硕大的眼睛说不出可爱,在缄口不言的两人之间扫动。 鸣儿望着有些坐立不安的,不,应该说兴奋不已的利牙,露出一丝笑意,帘幕之外的阳光依然那般毒,吹拂的风带不走灼热,丝丝清凉涌入狭窄的空间。 马车常年走动的道路凹凸不平,纹理分明的脚印叠合,苏坤猛地偏头,紧握刀柄的手掌汗水直冒,只见树梢颤动,探出一对灵动的双眼。苏坤松了口气,原来是松鼠。 翠鸟在湛蓝的天际划过一道弧线,细爪紧扣在粗糙树枝上,灵活的脖子转动,镀上金光的翅膀大张划过空气,落在顶棚,尖利的嘴巴梳理细软的毛发,望着天际的太阳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逗空空的鸣儿动作一顿,嘴角的笑容收去。 一旁蠢蠢欲动的利牙瞥了瞥面色严肃的鸣儿,直至她微微点头,便如脱缰野马般冲出马车。 繁茂的树叶摇曳不止,绿浪席卷犹如暴风雨前夕的大海,令人心生恐惧。飒飒之声戛然而止,不断的蝉鸣声停息,空气安静的可怕。数道黑色身影自阴影之下窜出,阴邪的眼神扫过帘幕紧闭的马车,最终落在数丈外的少年身上。 “杨家好大手笔,如今已是自身难保,竟还能分出派出一队护卫,护送两个孩子去帝都。”熟悉的声音夹带一丝邪笑道。 空气之中一股熟悉的气味蔓延,利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转了转手掌的戒指,似乎在为自己不用吹灰之力填满戒指的空间而高兴。 黑衣人瞧见赤色戒指,动作一僵,眼睛闪过一丝杀机,随之露出残忍的笑容。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子。 “宋大公子?既已现身,又何必遮遮掩掩。” 在场之人唯独苏家兄妹与利牙两人见过宋元,声音一出,便是识得七八分。 斗篷下的脸露出了然之色,白皙纤长的手指勾起,斗篷顺着毛发滑下,露出那张难忘的脸庞,他嘴角的笑容充盈恨意,“当真有缘,上次之事不过一月有余,今日我们又见面了。可惜,今时不同往日,这次你们…别想活着回去。” 苏坤脸上未露惧怕之色,今日护送利牙离开,他便知晓会有这出。前次利牙以宋元性命要挟,令其不仅丢了宋家多位守卫,甚至夺了他的戒指,得知利牙消息,怎会不亲自带队呢? “除了这个子和马车里的姑娘,一个不留。”宋元此处带队不过是为了两个孩子,虽然要的不过是利牙的人头,但是族老特意嘱咐要完好无损的带回。怨恨的眼神扫视少年,如今他倒是好奇,这个少年是如何入了族老的眼睛。 早已听说宋家对两个孩子颇感兴趣,此次想将孩子带回宋家,目的何为?苏艳勒紧绳子,踏蹄的马儿发出一声长啸,落叶割裂空气,飞禽走兽头也不回窜入阴暗的密林。 布满肃杀的灵魂之力卷动空气中的灼热向护卫袭来,刀光剑影闪现之间,黄尘飞扬,在地面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利牙舔了舔嘴唇,嘴角露出一丝兴奋的笑意,当初他借着苏坤做饵,才将宋元压制。握紧的拳头爆出炙热的火焰,燃尽空气中的潮湿,喷洒的火星令人着迷,如今他已经步入武者之境,他要试试能不能凭自身实力,将宋元重新握入手中。 宋元见利牙眼睛投射出的自己,便知他的想法与他相同。那日之后,他被一个九星武徒威胁,错失能令杨家丢失颜面事情在宋家传来,他被笑话的连门都不敢迈出。这些都源于这个少年,他所受的耻辱,唯有少年的血液才能洗净。 紧跟宋元身旁的中年男子见其眼睛闪过恨意,眉头皱起,声音低沉道,“少爷,族老说这个少年的性命是那位大人所要……” “本少爷知道。” 知道一回事,但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若是他‘不心’将利牙杀了,那位大人又能说什么呢? 火焰比天空中的光源更为艳色,灼热的温度扭曲空气重重向宋元的脸庞砸去。 有了一次的经验,宋元便知一旦被这少年粘上,想要撕掉就是难上加难。灵魂之湖荡开层层涟漪,弥漫的薄雾翻涌,眉宇间灵魂之力涌现,隔绝暴虐的高温。 体内夹带灼热的灵武之气黏着经脉,缓缓渗透出皮肤擦出火花,左手勾曲,火焰缠绕像是雄鹰利爪,撕裂闪烁不止的光罩。 支撑起的光罩似薄纸,点火即染,分散的火星如夏夜的萤火虫飞舞,美丽的同时象征短暂的人生。宋元脸色苍白几分,脑海之中一阵钝痛。眼睛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没想到这子进阶武者之境,火属性竟高了一筹,若是这般斗下去,谁胜谁负还真说不清。 苏坤瞥了眼在宋元手下游刃有余的利牙,心中倒是松了口气,望向眼前对利牙虎视眈眈的中年人。宋家对两个孩子莫名令苏坤摸不着头脑,初见不过是一月之前,即便利牙令宋家丢失颜面,辈之间的事情由长辈出马?宋家到底是大族,当真能做出这等事情? 凝神观望的中年人身躯突然压歪斜,脚下厚沉的挤压感顺着脚踝缠绕,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起,平坦的道路或者细沙,沙石下陷形成大坑,不断将他下拉。中年人心惊,漂浮周身的灵魂之力在沙石打旋,脚下的黏着感脱离。 “心,别光看着别处。”苏坤握了握拳头,涌动的沙石顿时炸了花般。颤动不停地树梢洒下落叶,粗糙的沙石扎入地面。 逐渐扩大的流沙令中年人后退数步,满天密布的沙石步暴雨而下。如孩童手掌般细嫩的手掌探入,沙石像是沸腾向四周冲撞,树木大肆摇曳。 脑海中的薄雾弥漫,眉宇间的灵魂之力涌现,在灼热的空气中形成薄如蝉翼的刀片。宋元嘴角上扬,这招可是他新学的,宋家的魂刀,他第一次出手,这子倒是赚了。 灵魂之力与灵武之气亦是有相同之处,既是炼药的根本,也是炼药师的护身之术。世间既有武技,自然也有魂术,宋家魂刀,便是其中一种。 看似透明的刀片带着令灵魂颤动的力量,不断提醒利牙不要靠近。缠绕拳头之上的火焰像是潜伏的猎豹,静待猎物出击的瞬间。 阳光下的魂刀似冬日凝结的薄冰,散发刺骨的寒意,刀锋划过空气发出嗡嗡声,夹带的杀机直逼躬身的少年而去。 乱刀乱飞之际,利牙的眼睛凝视,闪烁的目光专注而危险,仔细瞧去,像极了林中的王者,眼中蕴含睥睨天下的傲气。手掌在黄土停留数秒,身躯灵敏的穿梭与夹缝,向其主人靠近。 宋元早就吃过亏,怎能让利牙接近,指尖的灵魂之力鞭策,魂刀犹如蜂巢的工蜂般,向锋芒内放肆的少年汇聚。 危险的气息紧逼而来,领域受到侵犯的火焰暴起,显露隐藏的獠牙。气海之中巧的火焰光芒大作,细纹开裂半卷,像是绽放的花瓣,飞入经脉残留的灵武之气复燃,隔绝嚣张的刀锋。可惜,宋家的魂刀可不是区区火焰能阻止的,少年被逼的节节败退。 护卫的防卫并不到位,紧盯马车的人不少。马车四周竖起粗壮的藤蔓交织,像是搭起的巨大牢笼般。黑色的斗篷卷动,灵魂之力携带的厉芒搅动,显露半截雕刻图文的马车,瞬间又被蠕动的藤蔓遮掩,植物的清香弥漫空气。 木板吱吱作响,鸣儿搂着坐立难安的空空,拉开帘幕。 “鸣儿,你怎么出来了?进去。”苏艳皱眉,他们一行人中,唯有鸣儿的实力最差,又是宋家的目标,不管是否有二姐的命令,她都会护鸣儿周全。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伤。”藤蔓碎裂显现一块黑色,鸣儿喃喃道,“看来杨家并非一体同心。” 这次杨家派人护送他们两人可以说极为隐秘的事情,知道的不过是杨二姐与在场的数十人罢了。可杨家耳目众多,杨二姐调动数十个守卫怎不会让人注意,可他们刚离开杨家湾不足百里,宋家之人便出现此处,若说无人泄露,谁信呢? “今日之后,杨家怕是要重新洗牌了。”苏艳冰冷的声音在藤蔓盘结声中异常显目。 阳光之下的少年衣物烟气袅袅,割裂的衣物沾染鲜血,染红的手掌擦过嘴唇。魂刀密不透风如泥鳅般狡猾,根本近不了宋元的身躯,这可不行。空气中灼热的灵气清晰感应,眉宇间微弱的灵魂之力探出,引导灵气汇聚,顺着贪婪的皮肤涌入略微枯竭的经脉,萎靡的火焰撕扯着斑驳的灵气,游走于奇经八脉中,杂质顺着热气涌出身体,皮肤的火焰复燃像是披上的盔甲,细的经脉被其点燃,拳头上的火焰涨大一圈,少年喃喃自语道,“练拳。” 刀锋风卷蚕食间,一道火焰比其更为耀眼,如鲜血般红艳的火焰着染宋元的眼睛,流动的空气绞杀,火红冉冉上升,在气流的上空形成一轮圆日,跃动的火苗纠缠灵武不断壮大,铜铃般大的双眼显露半空,火红的长尾灵活摆动,时而如暴怒火焰,时而乖巧贴地。嘴边的胡须似水流涌动,紧扣獠牙的大口张起,虎啸声响彻天际。 额间的王字闪烁金光,血色的瞳孔低垂,凝视宋元,虎型抓住他惊住的瞬间,虎蹄踏足印出朵朵艳花,像是黄泉便上盛开的曼珠沙华,带着致命诱惑的同时,隐藏难以忽视的暴虐气息。它狰狞的表情毫无惧怕之色,唯有属于虎族的桀骜,冲向刀阵之中。 刀光伴随虎啸声闪烁,魂刀在撞击间破碎,每碎一柄,宋元的脸色便苍白一分,嘴角血色全无。魂刀他只学习一月,能有此状,在宋家年轻一辈中拔得头筹。可惜利牙的练拳并非初学,即便老人不在,他自行修炼跨入第三式,比起雏形的魂刀,练拳可是脱离幼年的少年虎型。 火虎在刀阵之中耀武扬威,魂刀的感应愈发力不从心,宋元的脸色苍白似白纸般,一旦困兽冲出,第一个瞄准的便是他,一月前的狼狈出现于脑海之中,他绝不允许再次在宋家丢脸。响起那群不敢明目张胆,却在背后说三道四人的嘴脸,他绝不允许。 手指上与利牙相识的戒指光芒闪烁,一颗褐色丹药显现,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子,那日的事情,必须要你的血液才能洗净。 中年人瞧见丹药,脸色惊变,正要脱离苏坤的纠缠,沙石呈旋风般阻隔他的去路,令他进退两难。 “少爷,那大人说了这丹药不能服用第二次,否则修为受损,想再近一步,难上加难。” 中年人的声音清晰传入宋元耳中,但他并无动摇之色,毫不犹豫的吞下,精纯的药力自喉咙滑入五脏六腑,渗透经络各处,汇聚于脊梁,灵魂的湖泊荡出层层波纹,雾气渐渐浓密,灵魂之力充盈达到极致,宋元仰望上空,满意之色闪烁,空气中异样波荡,景象扭曲的瞬间,魂刀叠合显现。 原是威风凛凛的火虎被穿梭不停的魂刀削减幻虚。喉咙腥甜上涌,利牙脸色苍白,看向刀阵后异常红润的宋元,手臂暴起肌肉,身躯似离弦的箭矢,涌入光芒密布之处。 嗡嗡之声传入耳中,脑海中的灵魂之力犹如薄冰,触及碎的干净,钝痛感随时间叠加。苍白的脸色衬托鲜血着染的红唇,眼睛闪烁的凶狠没有丝毫退缩。火焰缥缈而行,贪婪舔犊剩余不多的灵气,张开的翼翅扑扇,极为惹眼。 背负的少年被艳色的火焰染红,脸庞溢血的细纹似天生而来,带着野兽的狂野,只要稍不注意,便会被咬的尸骨无存。空气流动加速,风儿凌冽不止,与毫不相让的魂刀交锋。 湛蓝的天空下晶斑闪烁,像是冬日纷飞的雪花,美得让人窒息。宋元脸色的苍白褪得干净,不同寻常的红润浮现,仔细瞧去,竟是满脸红色斑点。魂刀的感应愈发稀少,嘴角大咧,这场他与少年皆有损伤。但少年做出最愚蠢的行为,魂刀交织的刀阵,便是他的域。赤手空拳敢闯入,该夸他胆大,还是愚蠢呢?冰凉的手掌兴奋颤抖,很快,温热的血液便会染红他的手掌,一月以来所受冷嘲热讽都会荡然无存。 中年人脸色惊变,他太过了解宋元,他想做的事情,即便不择手段,也要达到。可这少年乃是那位大人所要,若是宋元杀了他,后果宋家承受不了。 “少爷……” 沙石卷动粗壮的身躯,缠绕于光罩之上,“啪”的一声,犹如琉璃的光罩裂出一道细纹,随之缓缓蔓延,细沙夹杂杀机逼得他步步紧退。中年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耳边的轻笑声令他说不出的厌恶,“阁下如此出神,可是不将苏某放在眼中?当心,命丧黄泉并非事。” 手掌结印速度剧增,眉宇间的灵魂之力尽数探出,交织灼热的空气,数十把魂刀凭空显现,向已成镂空状的翼翅而出。宋元的眼睛似毒蛇掺杂的怨毒之色,手掌上空盘旋晶体刀片向少年跳动的心脏而去。 “放肆。” 暴怒声自天际而来,溶于混杂的空气各处,无处可寻,在场之人脸色流露异色,望向蔚蓝的天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71章 身死 阳光自云端缝隙倾洒而下,落在灼热气温下残存的露水上,犹如翡翠上的白霜,树枝摇曳间,闪烁不定。 苍老不失威严的声音使众人心惊不已,唯独中年人未流异色,似早已知晓般。 宋元脸色惊变,怨恨的眼神望向中年男子,他没有家族根本不信他,竟派了位族老悄悄跟随,眉宇间灵魂之力喷发而出,他知道他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错过,少年的性命便要移交他人之手。 半空中光线晦明晦暗处,景象扭曲,一道灰色身影显现,他佝偻着身躯,悬立于半空之上,眼神中尽带怒色紧盯脸色红润诡异的宋元,哪知宋元根本不惧怕他,手中的动作加速,上扬的嘴角残酷之色难掩。 “宋元,尔敢。” 那灰色身影怎知宋元如此大胆,即便他出声都未能阻止,脸色阴沉如墨,川字的眉间涌出磅礴的灵魂之力,如雨后烟雾极速朝宋元撞去。 宋元是宋家大少爷,在族中颇有地位,他所要做的岂能容他人反对,不过是个子,杀了便是杀了,宋家乃是百年大族,盘根错节,外头更是学子无数,岂会怕个来路不明之人。 白皙的手掌结印,灵魂之力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浪冲刷浮游之木。已被打成筛子的火翼粉碎,只有几道火星闪烁不甘的光芒。 刺骨的寒意搅动魂刀,冰凉令利牙裸露的皮肤起鸡皮疙瘩,麦色上方按顺序裂开细纹,血珠外冒。利牙的眼睛倒影飞驰而来的刺眼光芒,凝神注视,只见杀意搅动如蝉翼般轻薄的魂刀直逼而来。这和方才的魂刀不同,清晰的脉络之下蕴藏的暴虐能量扭曲空气,危险的气息迎面袭来。承诺还未完成,他可不能死在此处。经脉之中仅剩的灵武之气席卷,撕拉着附壁的微弱火焰冲出身体。 灵魂的火苗在半空打出旋状,摇曳的焰火勾勒瞬间形成一片火盾,将反射阳光的寒芒阻隔。 那魂刀集结宋元所有力量,岂是利牙这个武者一星的子能挡,不过一个回合,火盾便支离破碎,炸开的瞬间魂刀紧逼而来。 厉芒离瞳孔不过几厘米的剧烈,利牙顾不过体内的血气沸涌,脚下步伐奇妙踏过,留下清浅的脚印,人已经滑至数米远。 宋元露出诡异的笑容,想逃?没那么容易,衣袖摆动,魂刀似如鱼得水,游动略微狭长的身躯,微微冰凉刮过燥热的空气,嗡嗡之声又一次萦绕。 魂刀的纠缠不清令利牙脸色苍白,体内的血气翻涌不止,猛跳的心脏钝痛,干涩的嘴唇毫无血色。他的眼睛看向得意的宋元,嘴角咧开,洁白的牙齿闪耀寒光。 少年狼狈的模样让宋元心情大好,心中堆积的郁闷之气随喘气而出。但是这不够,他的名誉必须用鲜血洗刷。略微涣散的眼神正对一双凶狠的眼睛,那铺天盖地的疯狂,令他的心脏猛的一跳,不安蔓延。 腿部勒紧的裤子鼓起,漫漫黄尘掩路荡开似烟圈的痕迹。脚尖轻点,犹如夏季低飞的蜻蜓在平静的湖面划过圈纹,身躯爆射而出,空气不适的发出嘶叫。 一个晃神,少年的身躯像是狂风而至,身后的虚影紧随,撞开幻虚幻实的刀阵。无需眼睛,借着飞驰而来的魂刀,宋元也知晓少年正朝他靠近,仿佛带着誓死同归的决然,令他不自觉退后一步。脑海的力量放空,服药的后遗症像开闸的水龙头涌出,原本便不同于武者的羸弱身躯传来虚弱无力的感觉,一阵风就能将其推到。此时莫说利牙,即便是个修炼不久的武徒都能要了他的命,何况是少年呢?那分得意显得有些滑稽。 灰色身影本以为少年结局已定,哪知还有反转,瞬间狩猎者与猎物角色调换,如今他反倒担心起宋元。宋元与子的性命绝不能出差错,脚下的绿浪犹如蓄力的猛兽,等待悬浮半空那道身影的指示。脱枝的绿叶掺杂黄尘,直逼两人而去。 淅淅沥沥的雨水飘落,恰巧阻止绿叶的去路,原本厉芒毕露的绿叶遇水消融,不过片刻,黄龙之上浅坑窝水。 湛蓝的天空依然高挂着刺眼烈日,乌云未露半点痕迹,雨水从何而来,灰色身影一清二楚。他没想到区区恩情,令杨家如此看中,不惜派出武士七星的人来保护少年,宋家一手好算盘怕是白打了。 雨幕之后,那道身影模糊,却令人无法忽视,散发的威严凌驾众人之上。他眉头紧皱,望向被逼得后退的少年。 宋元,一品炼药师,宋盛之子的人名头比他自身的名字还要响亮,实力在宋家不过是中下等,可这耍的一手魂刀倒是让余老刮目相看。凭他此时的力量能过将魂刀坚持半刻便是奇迹,自从他服下丹药,灵魂之力竟诡异增长一倍不止,这是余老从未见过的景象,这药方…恐怕宋家身后有人。 撤去一半力量的魂刀中看不中用,虽依然带着锋利,但不同方才那般威力逼人,利牙的暴力撞击下洒碎,每一分每一寸都在灼烧宋元胀痛的脑子。 少年精瘦的身躯下暗藏暴虐的气息,气魄逼人迎面而来。宋元背后寒毛直竖,未曾遗忘的恐惧涌上心头,有种回到一月前的错觉。宋元心神宁定,他可不想死在少年的手掌,临近枯竭的灵魂之力强行驱动,紧随利牙的魂刀光芒大作,速度又是增加一倍。 “噗呲……”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传来,藤蔓消失的同时这幕正巧落入鸣儿眼中。呈晶体状的魂刀被鲜红的血液染红,犹如雕琢通透的精美雕刻品,令人移不开眼。血花滴落凝结黄尘,血腥味在树影婆娑间弥漫。 “利牙……”鸣儿心中已是慌乱,溢出体外的灵魂之力清晰告知她那魂刀异于寻常利器。薄如蝉翼之下压抑的是宋元所有的力量,看似稳固入肉之时,便会裂解,顺着肌理涌上脑海。 上涌的血气压抑不止喷涌,片刻便染红利牙的下巴。意识随之消减,原本敏捷的四肢拖沓,不听使唤。不过一个手掌的人距离,他就能触及眼前的人族。镶嵌体内的魂刀瞬间瓦解,不可忽视的力量沿着脊梁扑向脆弱的灵魂。脑海之中轻薄的雾气向深处褪去,仿佛对这股力量极度惧怕。 胸口的花朵绽放,比起深院内盛开的百朵芳华还要令宋元移不开视线,浓郁的味道竟比芳香还要迷人。心中那份压抑的郁气随呼吸窜入体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子,你不是很狂吗?你不是要取我性命吗?还不是落在我的手中…咳咳…”宋元的脸色如白纸,嘴角的笑意咧开,表示他此时的心情喜悦,“放心,黄泉路上不会孤单的,这群杨家走狗,会陪你一起……” 灰色身影脸色微僵,杨家派了高手他始料未及,没想到宋元竟真的要了少年性命,脑海回忆起那人周身弥漫的气息恐惧之色上涌,宋家…… 宋元狂妄的笑声使杨家人布上阴霾,不消片刻便有落败之势。 “鸣儿…”苏艳一把拉住身体前驱的鸣儿,道,“你答应过利牙。” 鸣儿身形一顿,宋家想要他们两人鸣儿早已知晓,做出决定的同时,代表他们两人将举步维艰。利牙并非寻常孩子,懦弱、一味躲在众人身后更不是他的作风,他与宋元早有旧账要算,离开杨家便与众人约定,宋元与他的事,不许有人插手。鸣儿手掌紧握,利牙你必须要活下来,你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视线逐渐模糊,意识在钝痛中愈发清醒。脑海中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侵蚀,平静的湖面如开水沸腾,薄雾争先恐后退散直至深处。 力量刁钻难缠,像是活泼的精灵霸道逛着不属于自己的院子。掀起的半丈涟漪,弯出轮廓似托着,又是戒备延伸而去。力量突兀停顿,眼前沉睡的火红老虎散发着诱人气息,叠合下巴出的蹄子隐藏锋利的爪子,呼吸间起伏不定的毛发闪过火红之色。 力量散发贪婪,迫不及待咬了上去,即将触及之时,沉睡的红虎眼睛大睁,脑海犹如翻江倒海,山川颠倒般冲击,力量如扁舟被其倾覆,涟漪舔舐,清澈的湖面逐渐幽深,令人瞧不清底部,暴怒的虎啸声震荡…… 原本狂笑的宋元脸色僵硬,眼神低垂,麦色的手臂纳入眼睛,水滴声似耳边响起,顺着手臂的纹路滑落地面。随之而来的疼痛感令他的脸庞扭曲,眼睛充红的可怕。 “为…什么?” 为什么少年还能动弹,为什么他没有死?各种疑问盘旋在他脑海,想也想不通。 “因为你还没死。”黑色的瞳孔幽深的可怕,圈圈红晕渲染,如滴入白纸的红墨,渐渐晕开,直至整双眼睛通红为止,声音虚弱却无法忽视的倔气。 灰色身影脸色惊变,少年是那位大人所要,宋元更是宋家掌舵人的嫡子,哪一个都不能失去。白皙的手指灵活结印,磅礴的灵魂之力在潮湿的空气蔓延。 随之而来的水流展开水盾,荡开的涟漪将灵魂之力卸去,还未消停的林子又是风起云涌。想要从他手上夺人,除非派的是同行山老人一般实力。余老扫过下方的少年,眼睛中的倔强驱散逐渐叠合而来的死气。这般心性可比以往所见护卫出色,坚定的意志,不屈服的身躯,出色的天赋,不言败的好胜心,都将意味着少年的道路绝对比他们更为遥远。 宋元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身躯清晰察觉生命力在入体的手掌间流失,脚下无力一滑,钻心的痛感直传大脑,一月前的命悬一线又一次回来了,不,比那次更加贴近,只要少年轻轻一动,跳动的心脏便会破裂,从狩猎者转化成猎物的恐惧感令他瞳孔放大。此时他终于看清局势,微颤的嘴唇张合,“你放过…我吧。” 利牙面色狰狞,语气缓慢冰凉,“放…过?既然要过黄泉,不…一起怎么行?你先去帮我探…探路。” 心脏爆裂的声音直冲脑海,体内温度升起,燃烧冰凉的身体,眼睛处光晕显现,宋元突然看向天际,那团火光依旧散发高温,一阵眩晕,眼前红幕升起,使他想起初次见族中长老炼丹时的场景,同鼎炉中的火光一般令他着迷。 鲜血挥洒,浓郁的血腥味弥漫,马儿不安踏蹄发出嘶吼声。车顶的流苏掀动,鸣儿躲过致命一击的同时,正好瞧见宋元浑身着火,摇曳火光之下,他的表情安详,不过瞬间,便化作黑灰随风而去,仅剩的痕迹只有利牙手中鲜血与反射阳光的戒指…… 失去宋元的支撑,利牙的身躯摇摇晃晃,血液流失太快,身躯第一次察觉寒冷。脑海中嚣张的力量在猛虎的追击下窜逃直至吞噬殆尽,眼中的红光四溢尽显万兽之王的风姿,意识随着阵阵虎声涣散。 “少爷。” 中年人见宋元被火光焚的只剩一堆黑灰,心中惊恐,宋元是族长唯一的嫡子,若是知道宋元死在少年手上,只怕自己这条命…… 黄沙凝实形成巨人之型,大掌卷动细碎沙躲过搅动的灵魂之力,重重撞击在他身上。只见中年人在地面拖行,划出不浅的沟壑,黄土漫涌,遮掩他的身影。苏坤的声音穿透沙沙声,“我提醒过,不要走神。” “咳咳……”身躯如断裂般,吸入的空气刮过脆弱的肺部,令他的脸庞扭曲。“你们杀了少爷,宋家…不会放过你们。” 苏坤脚步一顿,神情镇定,道“今日你们宋家出手,便已说明杨宋两家的恩怨不会就此消停,此役必战。” 苏坤望着眼神怨毒的中年人,抬脚踩在他脆弱的脖颈处,只听见咔嚓一声,眼中的生机消弭,中年人已成一具毫无生息的尸体。 “利牙怎么样?”苏坤望着胸口看似毫无起伏的利牙问道。 “多亏二姐早有所料,给了护心丹,护住利牙的心脉,剩下的还需回杨家才可。”苏艳见利牙吃了鸣儿喂下的丹药,心中松了口气。 苏家兄妹同时望向天际,还在交缠的两人,胜负已有征兆。 灰色身影瞧见中年人的尸体,知晓宋家此次怕是托大了,以为两个少年无需多少人马,没曾想杨家有备而来,一队人马折损大半。且不说他打不打得过余老,宋家败局已定,再纠缠不过是徒劳,此时不如退回宋家再做打算。 仅剩一人还有威胁,以余老的实力,不过数招便能将其捉拿。杨家早已给过警告,两位少年是杨家恩人,与他们为敌,便是与杨家为敌,宋家不惜得罪杨家也要抓的孩子,到底有何目的,余老倒是好奇,而这人恐怕是知晓其中内幕。 一道刺耳的短笛声惊起,随之而来的低沉鸟鸣高扬,在天际盘旋良久,余老顿时脸色难看,正要上前,狂风大作,一道浅蓝的庞大身躯迎风而起,巨型的身躯在地面打下阴影,声音若有若无,“今日之事不会就此了事,他日宋家必当报今日之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72章 质问 天空渐暗,烙印于浅灰色天际的偏圆的月儿悬挂半空,点点星辰犹如一双双眼睛显现,滑行而过的燕子匆忙归巢,婉转的鸣叫响彻云霄之间。 厅堂之内,夜明珠尽力散发微弱的光芒,光洁的玉石板反射光芒,好似夜间流淌而过的流水般,一道颤抖不停地身影跪地,赫然便是今日袭击利牙的灰色身影。 前方不足五米处,三张宝座横排,中间的座位独大,黑暗之中依旧金碧辉煌。愤怒的声音在宽阔的大厅响起,“宋广安,我儿身死,你为何平安归来?” 那人脸色苍白,声音之中夹带恐惧之色,道“属下…属下是得知一些事情,才拼死回来禀报。” “砰……” 巨声响起,惊动厅堂内端坐的各位。 灵魂之力弥漫,正好阻隔飞旋而来的茶杯碎片。声音低沉,“族长,不如听宋广安说说,这并无坏处。” 开口的是宝座之一,宋家内部呈三足鼎立之势,此人虽未冠名头,对重大事情依然拥有不的决策权。 宋盛心中被愤怒灼烧,却无可奈何,宋家并非他一人做主,另外两头老狐狸巴不得他这脉出事,好多分些势力,而这宋广安恰巧不是他这脉的人,到底有意无意当真说不清。宋盛拳头紧握,宋元是他唯一的嫡子,被少年所杀,此仇不报非君子,即便是那位大人想要。 灰色身影得到宝座之人首肯,连忙说道,“此次行动杨家早有防备,不仅派出一队护卫,余悉合更是隐藏身后,像是早有预谋,恐怕家族此次的目的,杨家知晓。” 宋盛嘴角冰凉的笑意扬起,“杨家伪君子的个性各位又不是不清楚,伏哲兄上次前去,恐怕他们心中早有定数,此次护送两个孩子才会派余悉合护送。” 被点名的宋伏哲似笑非笑,“当初若是你不同意,又何必让宋元侄儿跟我一同去杨家。” “你!”宋盛脸色微僵,是了,当初他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若是那时知晓杨家早有防备,他也不会让宋元一意孤行,造成无可挽回的场面。 宝座左侧的人见情况不对,立即开口,“好了,杨家本就是块不好啃的骨头,这事我们难道还需次次去证实不成。杨家已经知晓我们所做之事,不如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才是。” 没有什么比家族利益更为重要,硝烟味极重的两人顿时停止之间的争斗。 “走?只怕杨家此时已经没心思找我们算账了。”宋盛眼睛闪过的光芒,像是隐藏暗处的毒蛇,带着令人防不胜防的阴毒。 宋伏哲嘴角发出一丝轻笑,“如今我倒是想看看杨于霜那丫头下一步该怎么走?” 敲击手柄的人动作一顿,两人在背后搞动作的事他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因为两人所做之事没有危害家族,以及他这脉的利益,才没多加深入,此事他考虑的并非他们是否得益,而是如何向大人交代。 “此时不如考虑一下,如何向大人交代才是。别忘了,大人给予我们的好处,若是无等同的代价回报,我们宋家恐怕是要到头了。” 平稳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响起,不远处未合紧的窗户突然关上,吓得跪地的宋广安哆嗦了身子,头更是贴近地面,背上轻薄的衣衫被汗水浸湿,热风吹来令他心头凉了三分。 此话刚落,另外两人嘴角的笑容收敛,是了,即便不知大人身后的势力,单凭深不可测的实力来说,也能瞧出是宋家无法比拟的存在。此次出手,大人给予极高的期望,希望他们能一举得手,可如今该如何是好? “的确该好好向我交代才是。” 略带沙哑的男声像是自屋外传来,又像是屋内黑暗的角落传开,令屋内之人脸色惊变,不禁咽了咽口水,他们实力不俗,却无人发现声音主人的出现。 “大人。” 三人再无方才的从容,连忙起身行礼,黑暗之中动作略带微微颤抖,无人发现异样。 “世人皆说,宋家乃是东洲第二,实至名归,我看不过如此。只是让你们抓两个孩子,第一次不成功便算了,第二次一个阴阶二维,还是无功而返,看来杨家稳坐榜首,不无道理。” 语气之中听不出怒色,平静派出的让人心生惧意,但与其接触过的三人知晓,大人已经生气,还在爆发的边缘。 “是你去抓人?” 锐利的眼神像是紧盯猎物的鹰眼,带着迫人的气势,使宋广安面色发白,额前的汗水止不住的滴落,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发颤道,“是…是,大人。” 空间安静的掉下一枚针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一道嘶哑着声音的疼痛声突兀响彻。三人看着跪地的宋广安扭曲身躯,像是生长数年盘虬卧龙的树枝诡异扭动,骨骼发出清脆的声响,令他们毛骨悚然。 “大…人,饶命啊,属下…属下未……”那人还未说完,只听见“噗呲”一声,血液飞溅留在白玉石板之中异常显眼,浓郁的血腥味蔓延,令人作呕。 宋盛望向依旧呈扭曲状的身体,他的眼睛大睁,只是眼睛已是灰白,恐惧之色流溢,逐渐僵硬的脸庞残留受尽痛苦的挣扎,心中涌现的恐惧怎么也压不住。到底浸染权谋多年,比起毛头子镇定自若,只有熟悉他的人才可看出表情的差异。 见那人死亡,隐于黑暗中的那人收回动作,空气荡出轻微波动。语气一无既往,“本殿替宋家处理无用之人,宋家主不会介意吧!” “大人处理得是,宋某正想稍后处理这个没用的废物,大人赐死,倒成了他的荣幸。” 此话一落,宋伏哲脸上闪过难看之色,宋广安是他这脉的人,大人处理了宋广安,对宋盛毫无损失,还能故作大方,这拍马屁的功夫当真了得,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下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那两个孩子如今身在何处?” “男孩…受了重伤,被护送回了杨家。”两人心思各异,未能及时回答,宝座左侧之人不得不开口说道。 “重伤?”语气瞬间染上危险之色。 三人顿时紧张,大人本就对少年之事极为在意。说,便是判了宋家伤人的罪名,不说,就是欺瞒之罪,哪份罪重要看大人心中的定夺。 片刻之间,唯有数人略带急促的呼吸声。太阳已归,温度未减,迫人的威压传荡令三人逐渐喘不过气,他们不自觉的望向已无生机的躯体,脊梁中寒意上涌。 良久,那位大人缓缓开口,“杨家乃杏林世家,此次怕是为了引蛇出洞,早有准备。本殿不愿掺和东洲之事,但你们别忘了,本殿拿出药方的目的是什么?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再无所成,我不介意毁了杨家,不过届时…宋家必先去黄泉为杨家探路。另外,还请宋家主记得我的条件,两个孩子必须…活着带到我的面前。” 宋盛知道这事大人提醒他撇去个人恩怨,只是杀子之仇……背后犹如利刺直逼脊梁,宋盛即使再不甘愿,也只能乖顺回道,“是。” 空气瞬时间降了几度,心头的冰凉与恐惧叠加,低垂的眼帘下隐藏的皆是惧色,直至黑暗中轻微扭曲,那人的气息消失得干净,三人才瘫软宝座之上。 “杨家世代独占鳌头,宋家缺得可不止是底蕴,想从杨家手上抢人,谈何容易。”说话之人轻易抛出无法反驳的事实,杨家与宋家差得不止一星半点,即便举全族进攻,难保阿谀奉承的家族会不会前去帮忙,想要得到那两个孩子,只能使用阴诡手段。 宋盛与宋伏哲相视而笑,道,“杨家不会得意多久的,一旦事成,那两个孩子自然有人拱手相送,如今我们只需瞧瞧热闹。” 那人顺着两人的视线望向已经定格的人,眉头微皱,不知两人搞什么名堂,凉风习习,将浓郁的血腥味驱散。天空悬挂的月亮被乌云掩盖半面。 …… 不仅宋家灯笼高挂,另一处也是深夜难眠。烛火摇曳不止,将端坐主座女子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丽色,卷翘细密睫毛打下半扇阴影,修长的手指节奏的敲击着木桌,扫过下方多张面孔,愤怒,贪欲,事不关己,百态尽显。 “怎么?杨家主已经将杨家交于杨侄女不成,今日家族大会,都不愿出场?”杨余端起已经冰凉的茶杯,眼睛撇过镇定自若的杨于霜,皱眉道。 杨于霜疑惑道,“家族大会?” “家族大会向来是年底进行,如今才六月,何来家族大会?而且家中若无大事,召开家族大会可是犯了族中大忌。” 眼前的女子愈发与他的三弟相似,周身流溢的气魄虽不如杨胄那般凛然迫人,却同样让人心中隐隐发寒。此时的杨余竟然有一丝庆幸,遏制女子成长。 杨家自立世以来便有规定,族人不得怠慢修行,事事以修行为先,若无攸关族中存亡一事,不得惊扰闭关长老,若有违反,轻则鞭身二十,重则驱逐杨家。杨余已经犯了一次族规,再犯一次,即便是他人愿意开一面,也要看看三爷爷愿不愿意。 已显老态龙钟的三爷爷低垂褶皱的眼皮,听闻女子的声音,瞥了眼似笑非笑,甚是得意的杨余默不作声,呼吸轻缓沉稳,好似睡着般。 “放肆,我是你二伯,敢如此无礼,自学得礼仪,怕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杨余在族中可是无人敢惹,不说他自身办事实力,单凭家主哥哥一面,便足以享受他不一般的对待,何时受过辈如此对待。 杨于霜嘴角露出嘲讽,道,“敬人者人,恒敬之,二伯也该有个二伯的样子,才能让霜儿以礼相待。” “你……” 杨余被气的脸色青白,与商贩锻炼多年口才像是消失了般,半天开不得口。 二叔公暗道,“真是蠢。”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霜儿这般巧嘴,若是出去,恐怕一个商队都该被你说死了。”二叔公举起茶杯,略带温热的茶水依旧散发清香,只是这份清香已经变了味,不如以往令人着迷。 杨于霜抿嘴,面对各位叔伯的刁难,她自三妹毒发那日起,便有所意料。杨家不复当年,不仅仅是杨家子弟的炼药天赋,更是家族之中不再是当年那般团结,总有人只顾自身利益,背道而驰。无法抱团成长的家族只有两种,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削减势力,侥幸生存,这都是她不愿看到的。 “二叔公谬赞了。”杨于霜望向鬓白,依旧精神矍铄的老人,眼睛闪过快得让人抓不住的异光。 月光被乌云遮掩,却掩不住廊下的灯火通明,飞蛾扑扇着翅膀围绕深夜唯一的温暖,凉风夹带潮湿弥漫药香沉沦的院子里。 苏艳推开半掩的窗户,天际间乌云叠合,似要将明月遮掩,喃喃道,“要变天了。” 屋内的少女看着呼吸沉稳的少年,衣料上残留的血迹干涸,凝结成块,淡淡的血腥味窜入鼻子,未被光芒着染的角落大水蚁盘团,薄翼扇动微弱的光芒闪烁,少女空灵的声音响起,“今夜过后,这偌大的杨家便要大换血了,多少人彻夜难眠。” “哎…”苏艳叹了口气,“希望大哥不要受伤才是。” 火光之下,与二叔公相似的脸庞面色肃穆,大厅内气氛紧张,活了大半辈子的大叔公怎能不瞧出端倪。屋外的护卫熟悉而陌生,手掌始终离不开坚硬的刀柄,今夜之事早有预谋,多年来的争锋相对,只是以为他在闹脾气,他到底是低估了他这隐忍不发的弟弟啊。 “歆儿,身体如何?” 此话像是在深海中投下的一枚□□,惊起惊涛骇浪。众人脸色各异,如今魔女毒发危在旦夕的消息早已传开,此事成了禁口,生怕提及殃及池鱼。 杨于霜扯了扯笑容道,“三妹毒性已受到压制,多谢二叔公关心。” 女子脸上的笑容看似以往常相同,仔细瞧去隐隐有些僵硬。二叔公闪过了然之色,扫过迫不及待的杨余,下颚轻点。 杨余嘴角上翘,“是已压制?还是已经命悬一线?”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中的肯定太过突兀,杨于霜脸色如常,抓在手柄上的手悄然扣入木头留下不浅的痕迹,眼睛微眯道,“二伯,此话何意?” 杨余立即起身,向看似沉睡的老人躬身,恭敬道,“杨胄为救歆儿,以重伤之躯强行进入火山,不但没有救回歆儿,自己反而陷入命悬之境。杨于霜如今把控杨家,固若金汤,半点消息都未流露。三长老,她这是要欺君罔上,独吞大权,还望三长老秉公办事,给我们,给杨家一个交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73章 事实 屋檐下,做工精美的灯笼中火焰摇曳,门框上烙下的影子随之而行,被火光染红的护卫不苟言笑,仿佛是屹立门前的雕塑般。整个杨家似迎大敌,气氛紧张,巡视的护卫紧握刀柄,深怕碰撞声惊了一片安宁。阴暗处轻轻的歌调声突兀萦绕,轻微的扑扇声震动平稳的空气,月光穿过镂空的雕窗,唯独一截白皙的脚踝迎风晃动。 大厅之内一片哗然,细细碎碎的交流声交织汇做一团。下方端坐的大叔公与杨家大伯早想开口询问,只是瞥了眼还未开口的老者,又是将其咽了回去。 半晌,沉睡的老人终于有了动静,他深吸口气,盯着依旧躬身的杨余良久,才向身旁的杨于霜问道,“二子说的可是真的?” 杨于霜聪慧,知晓老者问的自然不是杨于霜想独揽大权的事,而是杨胄与歆儿是否同杨余所说一般无二。家主重伤,杨家引以为傲的天才命悬一线,这是多大的打击,一旦传开,不仅杨家子弟,即便是护卫之中也是信心大损,她实在不愿看到这种情况,才将其压下,不想倒成了有心人的话柄。 “是。” 杨于霜眼帘低垂,普通的脸庞看不出异样,坐于一旁的杨属却能察觉气温降了几分。 “到底怎么回事?”大叔公眉头紧皱,原本严肃骇人的脸庞更是怒了三分。 杨于歆毒发之事在杨家已传的人尽皆知,只是此事是众人意料之中,倒不让人惊讶,只是悲叹天才陨落的同时增添些许喜悦。如今杨胄受重伤,倒是头回提及,能在杨家只手遮天,掩盖消息的自然只有杨胄一脉,在场的族伯叔不得不夸赞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处事干脆利落,胜过他们这群老辈。 杨于霜本就没有期待事情能长久瞒下,只是没想到暴露这么快,看来有人是迫不及待想将他们拉下马啊,她瞥了眼某人道,“数日前父亲为了炼制玉清万解丹遭人暗算,重伤未愈,又为压制三妹毒性步入火山,哪知此次毒发来势汹汹,父亲未能压制毒性,反倒自己身上的伤又重了三分。 父亲恐各长老担忧,这才嘱咐霜儿将此事瞒了下来。如今父亲已闭关修炼,假以时日便能痊愈。” 见杨于霜语言清晰,毫无担心之色,众人才稍稍安心。杨家家主受重伤的消息若是在家族之中流传倒也罢了,就怕杨家中有些多嘴的婆子不慎传出,被敌人知晓,此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杨家的损失何止一星半点,不如全面封锁消息,确保万无一失。 众人流露赞同之色,不代表杨余一脉也能同意。此次他们本就是借此事发难孤立无援的杨于霜,哪知不过一句,便让中立的族人偏移。 得意的杨余与杨诸杞脸色顿时难看,杨余望向稳如泰山的二叔公,不如如何抉择。 二叔公暗骂一声,本以为杨余只是实力仅次杨胄之下,哪知他连才智都不如杨胄,怪不得当初选家主之时,杨胄如此得人心。可惜愿意与他一脉之中,唯有杨余父子能与杨胄父女比拟,如今杨胄重伤,杨于歆病危,正是扶杨余上宝座的好时机。眼睛看向盘坐的老者,恭敬道,“杨家乃是百年大族,族中分支颇多,实在不好管理。杨胄侄儿重伤未愈,让霜儿这个丫头管理,实在说不过去,不如这段时间选出个代族长,协助管理,如何?” 下方本无这等想法的族人被顷刻点燃火焰般,杨家的宝座谁不想坐,且不说这宝座能享受多少资源与财富,单凭这第一炼药世家的名头都让人趋之若鹜。 杨于霜嘴角勾起冷笑,这话说的倒是巧妙的紧,明着是为她考虑,暗地却说她身为女子,恐她压制不住底下雄心勃勃的分支首领,实则为了从她手中夺取大权,打得一手好算盘。“于霜能协助父亲多年,多亏各位叔伯给父亲三分薄面。二叔公说的是,于霜年纪尚,自然比不得经验老道的各位。今日本该由族叔伯与三爷爷做决断,暂交杨家职权才是,只是父亲曾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管好杨家。我若是此时交出,岂不是失信于父亲?” 二叔公脸色一僵,这丫头竟然敢拿孝道压他,这等心机倒是比她那墨守成规的父亲要好上几分。只是话已开口,就像那怎么也拧不紧的水龙头,想要关上就难了。 “于霜侄女,话可不能这么说,就同你所说,叔伯们经验老道,管理诸多事务得心应手。若是我们代为管理,你父亲醒来,也少了些烦心事。” “于霜侄女若是怕你爹醒了斥责,叔叔帮你担着就是。” “丫头就是该没事练练药,绣绣花什么的,出来管理家族事务本就不成体统。” “那有啥办法,杨胄就一个儿子,还是个废物,于歆年纪尚,只有于霜能帮衬。女子终归是要嫁出去的,哪能成事?” “……” 讨论声愈发激烈,只是内容逐渐与原来的目的背道而驰,二叔公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对杨胄的不满声愈发高涨,他才有可能乘虚而入。 “看来各位族老对我父亲管理杨家颇为不服啊,今夜不妨摊开说说,我父亲哪里做得不好?若有三处,三爷爷做主将家主之位让出便是。” 火光中的女子被光芒勾勒出曼妙的身姿,一身傲骨令人在场数人自叹不如。 滔滔不绝的众人顿时缄口不言,杨胄处事众人有目共睹,若是说出做得出彩的,杨家几岁孩童都能说出几件,说不好之处难上加难。 “怎么?方才各位叔伯不是滔滔不绝吗?现在倒成了哑巴?”杨于霜似笑非笑道。 一位发鬓掺白的中年人大怒,浑身气息冷凝,只听见一阵巨响在大厅中盘旋,一旁的木桌垮地,“放肆,年纪伶牙俐齿,便能目无尊长不成,看来礼仪也该好生学学。” “恐怕是杨家主太太忙了,没时间教导他的宝贝女儿……” 嘲讽声四起,杨于霜的脸色难看,似乎能滴出墨来,拳头紧握,修剪圆润的指甲扣入嫩肉之中。正要开口,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大厅内的喧闹顿时化作乌有。 “安静!” 已显老态的脸庞上唯独眼睛令人不敢直视,他扫视神色各异的众人,失落之色闪烁不止,盘坐的身躯佝偻几分。世间事情难料,挡不住改朝换代,也挡不住变换莫测的人心,他总盼着族人能团结一致,这样才能使杨家走的长远,哪知现实总是与想法背道而驰。杨胄所做,他与族兄皆是看在眼中,若说他没资格,恐怕这宝座便无人能坐。只是人心贪婪,这宝座多少双眼睛盯着。 “杨胄是家主,他既已将权利交于霜儿,族中子弟听令便是。若是觉得杨胄处理不当者大可向邢司堂提出,自有定夺。即便是否定家主之位……只是邢司堂的规矩,应该没人知道吧?慎重抉择。” 众人不由咽了咽口水,邢司堂与杨家同龄,拥有杨家崇高地位,是杨家最为公平公正之处。可决策争分不断,无法抉择的大事务,却又一条明文规定,令众人不敢轻易开启邢司堂,那便是当开启者为错误一方,需接受万火焚魂之痛,以示惩戒。 灵魂乃是人之本源,魂伤一丝,身伤一寸,魂陨身亡。伤魂不管是对武者还是炼药师都是临近致命的一击,而万火焚魂就好比是将灵魂当做一个靶子,让火焰对毫无防备的灵魂上进攻,直至火焰熄灭的那刻,多少人因此惩罚身陨,这只能问邢司堂前的砖才能知晓了。 原本攻势猛烈的族人怯懦,杨余脸色显露隐隐不耐,他为了这刻等了多少年,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他要将几十年前失去的一切夺回。“三长老,杨余有异议。” 人声消弭之际,一道声音极为突兀的响起,众人偏头,只见杨余神色坚定,丝毫未被邢司堂吓倒。 三长老精明,一眼便能瞧出今天之事是杨余挑起,看来上次的谈话是白费了。 杨余见老人摆摆手,闪过兴奋之色,故作镇定道,“霜儿侄女说杨胄只是受了重伤,无人亲眼目睹……这事情真伪值得考究。” 杨于霜见二伯眼中的意有所指,眉头紧皱,往日温和的声音冰冷如霜,“二伯这是说我父亲假意重伤?我不明白,我们这么做目的为何?” 众人点头,杨胄的丹室爆炸,身上负伤是众人亲眼所见,后为送杨于歆入火山未曾隐瞒,伤势复发的说辞讲的通,根本没有必要假意重伤。再说,重伤的目的是为何?给敌人攻击杨家的理由?若是如此,重伤之事又何必隐藏的那么深? 密布胡渣的下巴微微抬起,挺直的身躯向老者微弓,道,“自然是为了赢得时间。” “什么时间?” “为了给你争取掌握杨家权利的时间。” 众人哗然,杨家百年基业,皆以男子为首,从未有女子掌握大权的历史。虽不是对女子有偏见,但女子素来处于弱势,终归逃不过嫁人生子一关,受凡事所累,大道上能有所成就的女子少之又少,实在不适合掌管杨家。听杨余斩钉截铁说出此话,自是有些诧异。 “咯咯……”女子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大厅,引得众人侧目观望,许久她略带喘气道,“二伯可真会说笑话,即便我父亲同意让我接管杨家,这堂下的叔叔伯伯会同意吗?” 的确如此,杨家家主可不是世袭,需经过族人择选,长老核查通过才能坐上那宝座,若是能轻易转让,不是乱了套了。 风向变了又变,杨诸杞插不上话,只好坐在末位干着急,心中暗骂杨于霜牙尖嘴利。宝座代表什么他一清二楚,那代表着可以享受最好的资源,更多人的吹捧,不然以杨于霜的资质怎能跨入半步阴阶三维,要是让他从使用,还轮得到杨家魔女坐上吗? 闲言碎语穿透渐渐散去灼热的空气,杨余脸上的好脸色再也绷不住,脸色阴沉扭曲,心中所想几次都要脱口而出,终归被理智压下。 “我父亲曾说二伯总是为二十多年前的事耿耿于怀,我们这脉能做的便是弥补多年前的亏欠,处处忍让。” 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是什么,在场之人都是知晓。二十多年前举行了盛世之宴,东洲有头有脸出席,见证足以称得上旷世之争的比拼,多名族人争斗族长之位,其中杨胄三兄弟尤为出色。经过多场比拼,最后仅剩杨胄,杨余两人,万众瞩目之际,杨余指责杨胄炼药作弊,偷服用恢复灵魂之力的丹药。经邢司堂多次盘查,还了杨胄清白,谎报消息的杨余彻底失去了族长之位。 杨于霜那般委屈求全的模样倒是令众人觉得杨胄这方宽容大度,他杨余心胸狭隘,怒气压抑于胸,起伏不定,当真会做戏,与二十年前的杨胄像极了。脑海中浮现当年的场景,族人异样的眼光,指指点点,难听的语言仿佛就在耳边,眼睛染上一层红光,声音沉淀暴怒道,“处处忍让?当年分明是你那虚伪的爹与邢司堂勾结,才促使我失去族长之位,你们这是赔偿,不过是想让我闭上嘴罢了。” “你……放肆。”大叔公勃然大怒,邢司堂是杨家最为神圣之所,祖先有训,杨家在,邢司堂在,百年来多亏邢司,杨堂家才不似其余家族烂到根子底。 正要继续说话的大叔公见老者摇摇头,心虽有疑惑之色,终归闭上嘴。 杨余见众人未开口,反倒像是敞开心胸般滔滔不绝,望向女子身后宝座的眼睛残留执念,“那明明是我的位置,却被我亲爱的弟使用阴诡手段夺了去,时至今日,你们一家从未改变,依然那副虚伪的模样,善用谎言。” 杨于霜那双出彩的眼睛渐染难过之色,“原来二叔对我们诸多不满啊?” “不满?”杨余轻笑,“我不过是可怜这些被你欺瞒的族人,永远活在你们的谎言之下,连杨家家主变了都不知。” “杨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情况?家主变了?变成谁了?” “这可是真的?” “……” 二叔公见杨余上翘的嘴角略带邪气,便知他要坏事,正要开口,哪知杨余比他更为心急,“因为你们家主与他女儿一般,命悬一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74章 取舍 天空中满幕的星辰的光芒被乌云涌动遮掩,漆黑之中茂密的树枝摆动,飒飒之色在寂静的空间响起盘居屋檐下的燕子不安低吟,潮湿的水汽穿梭,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老者依旧盘坐宝座之上,银发在火光中镀上一层金芒,并未因杨余的话睁眼,周身萦绕的气息平稳,似乎并不想让人打扰他。 随着时间的流逝,躬身的杨余脸色愈发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话说到如此份上,三长老都未有丝毫动摇,怪不得当初他无法当上家主,原来杨家之中早有不公之举,语气之中夹带不甘,“还望三长老秉公处理。” 许是语气重了些,老者终于有了反应,“杨胄炼药重伤我略有耳闻,上回见他并无大碍。霜儿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被点名的杨于霜自然不敢隐瞒,“于霜不敢隐瞒,父亲的确是炼药中受了伤,带三妹进火山之时,哪知阴极赤练蛇毒经过几年的压制愈发汹涌,反弹的一发不可收拾,父亲为了强行压下毒性,不但没有救回三妹,反倒让自己的伤势更重了几分。只是我父亲本就是五品炼药师,又怎会让自己陷入命悬之际呢?” 杨于霜一席话条理清晰,各族人听闻也是觉得如此,若说一个五品炼药师连自己的命都不能救,又怎么称得上是炼药师呢? “而且,二伯说我半点消息都未流露,那我想问,二伯又是如何知晓事情?”杨于霜看向脸色难看的杨余,探究之色流溢而出。 大叔公望向杨余的同时,又扫过他的端坐椅子,故作事不关己的同胞兄弟身上,拳头紧紧握起。曾几何时,一向团结的杨家分成两支的,又是何时人心涣散至如此,他早该想到是何人所为,只是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我…我不过是听一同进火山的护卫说。” “护卫?这就奇怪了,那次父亲那次并未带护卫,随行的不过是前来引路的守林人罢了。莫非二伯是听了些只言片语,妄加揣测?” 杨余此时才反应过来,杨胄当初的确只带了杨于歆一人,根本没有带护卫,如此一来,他的话便是漏洞百出。 “二伯好歹是个大人了,这出口的话需多加思量的道理,还需侄女提醒?” 杨于霜这般不客气的语气倒是惊动众人,她是各族伯看着长大,最近几年因掌管杨家部分事务,气魄比以往更甚几分,但从未见她对长辈如此。 一旁故作高深的二叔公看向脸庞扭曲的可怕的杨余,顿时心中不安,,正要开口,哪知杨余出口比他快上半步。 “我说话还需你个女子教导不成,你父亲深中火毒,生命垂危已是事实,你如此遮掩,终归有暴露一天。” 暴怒之声在大厅之中盘旋,惊得大厅之内的人目瞪口呆。火毒擅长附着于火焰之中,通常在火山极为常见,常年行走于火山与火焰为伍的人最为容易得此毒。 “我父亲中火毒之事,二伯怎么会知晓?” 杨于霜的语气之中夹带些许惊慌,杨余眼睛闪过喜色,得意道,“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是……” “咳咳……”咳嗽声突兀传来,沉浸自身心思中的杨余顿时惊醒,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抬眼便瞧见杨于霜冰冷如霜的脸庞丝毫没有方才语气的慌张,此时他才知晓这丫头片子在给自己下套,背后冒出一身冷汗。 杨于霜瞥向下方的二叔公,眉头紧皱,只差一步,她便能让二伯自己说出事实还是被打断了。看来,这步棋不能走了。 “二伯,怎么不说了。” 质疑之声传入杨余耳中,周围的视线更是缠绕他的身上,心中慌乱不已。杨胄身体的火毒如何来的,他自然知晓,可这不能明目张胆说出,话已出一半,该如何反转才是。 杨诸杞见父亲半天未曾开口,各族叔伯的眼睛恐怕是要瞧出些端倪,急忙道,“那不是你说的吗?” 话一出,杨诸杞便知自己坏事,脸色苍白的望向同样神色惊变的父亲。 “噢!”杨于霜嘴角含笑,当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只说过我父亲重伤,可没有说过他中火毒。” 二叔公暗骂一句,防住一个蠢货,结果没防住另一个蠢货,看来今天这盘局是全毁了,能不能保住他们父子都还两说。 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经杨于霜点播一番,怎么瞧不出杨余父子之间有猫腻,看来数日前的炸炉一事另有隐情。 老者的眼睛带着智慧,瞳孔深邃的可怕紧盯着杨余。 心中所有的秘密像是被摊开般,杨余忽然想起几日前的与老者的谈话,明里暗里警告自己不要为个人损害了家族利益,否则定然不会让自己好过。 老者是明白人,今天杨余摆局,霜儿却将计就计,一定是知道一些事情,想让他主持公道,才有了此幕,双手拢袖道,“继续。” 得了老者的首肯,杨于霜便可肆无忌惮,“父亲的确中了火毒,但这火毒是数日前丹室被毁那日所得。有人得知我父亲的丹炉要更换火石,便偷偷在火石上做了手脚,掺杂火山地开采出的火石。丹炉炸开的瞬间,火毒侵蚀身体,父亲为此隐忍不发,家族之内,唯有我一人知晓。于霜虽愚钝,但也是知道这等手段只有杨家族内的人才可以做到。” 杨家多少人用炼药,所需的火石用量不少,火石的质量与炼药息息相关,最怕敌对势力在火石动手脚,杨家通常会亲自派护卫购买上等火石,经一系列的检验之后方可入库。其中工序繁琐复杂,在此期间动手脚显然不可能,只有送丹室的途中才有机会动手。杨家戒备森严,外部的人想进杨家还想不惊动层层把守的护卫,显然不可能。而杨胄父女守口如瓶,能知道杨胄中毒的人,唯有下毒之人。 大伯公看向杨余的眼睛顿时带上不可思议,尤其是杨属更是难以置信。他们三兄弟本是一母同胞,血浓于水,没曾想杨余竟然会为了家主之位,对自己的亲生兄弟下毒。杨余怎么会不知晓月圆之日是歆儿毒发之时,提前在火石之中动手脚,不过是为了就是让杨胄的毒发作的更快,如此狠心,不禁令他发寒,痛苦道,“为了这宝座,你竟不惜毒害同胞?” “同胞?当年杨胄在选举家主之位的丹会上作弊,便没有将我当成他的二哥。”杨余见事情败露,便不在装模作样,多年积攒的怨恨毫不掩饰。 “那位置本来是我的,我才有资格坐上那位子。” “所以二伯为了得到这个位子,不惜以宋家结盟?”杨于霜万万没想到只是为了这个位子。因为这个位子,她父亲,她三妹竟要忍受毒害之苦。 “砰。” 巨响伴随木屑散落石板上方,只见大叔公脸色阴沉至极,紧盯杨余势必得出结果才肯罢休,道,“这事…这事可是真的?” “大叔公,问问当事人不是更清楚?”杨于霜嘴角的笑容令人心中发寒,眼睛扫过门口屹立的护卫。 最后一缕月光被乌云遮掩,淅淅沥沥的雨水低垂滴落在叠合的瓦片,在低洼之中集合,溢满形成未断的珠帘,砸在修剪平整的草地上。 廊下一行人步伐匆匆,紧皱面色严肃的护卫前行。前方的厅堂灯火通明,廊下两排护卫挺直站立,手掌紧贴刀柄,随时等候战争来临的那刻。 苏艳瞥了眼站在身旁,未露慌乱的少女,心中不禁起了一丝佩服,到底是那位前辈的孙女,即将面对如此场景还能临危不惧。 夏季雨夜略带一丝寒意,鸣儿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眼睛不经意抬头瞥向屋檐一角,又是悄无声息的收回。 “鸣儿(苏艳)见过二姐,见过三长老。” 三长老看向起身的女子,视线最终停留在少女的身上。她与歆儿年纪相仿,周身萦绕的灵魂之力虚浮,显然是即将步入阴阶一维的征兆,与歆儿相比,资质虽差了些,但与杨家普通子弟相比,却好上一筹,身着杨家学堂服饰,杨家收了个不错的苗子。 “鸣儿,苏艳,你们来说说今日所遇之事。” 苏艳本就是杨于霜的人,自然听她的话,不惧他人。“今日我们一队护卫本是听令送两个孩子前往帝都,不料刚出杨家湾不足百里,便被早已埋伏那处宋家人拦下,兄弟死伤严重,对方更是派出阴阶二维的灵魂之力高手阻拦,若非余老相随,我们这队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若说我们的行踪无人告密,苏艳不信,若说是巧遇,苏艳更是不信。” 鸣儿紧接着道,“我们曾得罪过宋元,上次便想将我俩换出,此次又堂而皇之的派大批灵魂之力的高手。二姐明着说我们杨家恩人,可杨家如此,鸣儿可真呆不下了,怕哪天命都赔在这里。” 鸣儿的话如同一个个响亮的巴掌,重重拍在大厅之内众人脸上,生疼感久久未能散去,一股火热直逼皮肤。杨家家规以恩为先,若是被外人知晓杨家出卖恩人,那脸可就不是被人打了,而是放在地下被人踩了。 杨于霜怒色交织,压抑着声音道,“二伯还有什么话说?” 杨余许是见他已无望将杨于霜拉下,语气中带着肆无忌惮,道,“两个孩子是你们杨胄一脉的恩人,算什么杨家恩人。” “我族与宋家素有旧怨,那日的事我也曾听闻,宋元携严长老偷袭杨家商队,虽说只是为了夺走歆儿的七潋草,但别忘了,杨家不管是哪个孩子,不管是天才还是蠢材,都有可能杨家未来立足于世的希望,家族之人若是事事都分的如此清,这心便靠不拢。一旦有了异心,想要再捆绑到一起,就难了。” 老者的一席话令众人纷纷低头反思,杨家现状不容乐观,众人岂会不知晓,杨家前代人员一旦离世,所有的差距便会显现的一清二楚,不管以往多强大的家族终归逃不过兴衰之日。孩子是未来,是希望,两个孩子虽只是间接护下七潋草,终究算的上杨家恩人。杨余为了一己之私,毒害兄弟,又出卖恩人,如此丧心病狂之人,谁还敢与他交好,这等罪责早该让邢司堂出面,眼中些许敬意被怒意与厌恶替代。 三长老历世颇深,双眼睿智,早先便知杨余对杨胄素来有偏见,没想到数年过去,这份偏见到变成仇恨与心中的贪欲交织愈发汹涌。 杨余早已不是十几岁的少年,岂会因为众人目光而去辩解,嘴角的笑容像是要扯到耳后般,阴冷笑道,“可惜,杨侄女岁聪慧,还是漏算了一步。” 杨于霜见杨余未有丝毫惧怕之色,心中不安涌现,道,“二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见杨于霜波澜不惊的脸庞出现一丝裂纹,嘴上的笑意更甚,“若是我将你那生命垂危的爹和妹妹握在手中,形势又会如何?” 大叔公与杨属脸色大变,没想到杨余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底线,竟想出如此卑劣手段。屋外的护卫不知何时换了一批生面孔,眼睛夹带厉芒,将这偌大的大厅团团包围。 “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杨余吗?今天我势在必得,这宝座终归会回到真正主人的手中。” 杨胄重伤被护卫所抓,此事绝非不可能。杨家当初选择杨胄除了他的性格之外,自然是他略高一筹的天赋,事实证明他的确适合这个位子。杨家能位列榜首不过是三位五品炼药师,不,加上杨余共四位,但让杨余坐上那位子,当真对杨家好吗?一切与他有仇的族人恐怕都活不了。大叔公望向按兵不动,但周身萦绕怒意的灵魂之力的三长老,终归将手掌放下。 为了杨胄的安全,众人都不敢出手,杨属更是乱了分寸,出手不是,不出手又不是,该如何是好? 压抑的气息蔓延,苏艳额前的汗水密布,紧张不已。反倒身旁的鸣儿淡定如常,遮挡走廊的屋檐传来轻微声响,鸣儿偏头看向光芒晃动之处,黑暗之中瞧见迷糊的双翼张开,扑扇之声与雨水声相融,被一片阴影遮掩的星眸闪烁异芒,终于来了。 “这宝座能不能坐稳,可是要看民心……二哥,你说是与不是?” 一道熟悉的声音投入气氛冷凝的大厅令众人皆是瞠目结舌,望向密布的雨幕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75章 真相 “掌柜的,今天还不……还不关门吗?”伙计声向正对门外探头探脑的掌柜问道。 老掌柜似没听到般,透露着精明的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雨幕之中的那座偌大朴素的府邸,道,“今日,你可觉得有何不同?” 伙计一愣,今日哪有不同,依旧门庭若市,累得他是腰酸背痛,只想回去好好躺着。要说不同的便是,老掌柜这个时辰也不愿落门,如此大雨,他是回不去了,伙计哀声怨道。 老掌柜瞥了眼正打哈欠,眼睛朦胧的伙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今日巡逻队虽准时出现在街道上,但神色显然比以往严肃许多,心思未离那府邸。而此时本该陷入沉睡的府邸,依然灯火通明屹立与山峰之下。 蝉鸣之声掺杂于雨声之中,灯笼之下盘旋的虫类,借着摇曳不止的火光取暖。 杨余望向被一片漆黑遮掩脸庞的人,瞪大的眼睛皆是难以置信,他呐呐道,“你…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没有中毒?”来人将杨余未能说完的话补齐,一个跨步将容貌显现众人眼中,赫然便是身中火毒的杨胄,他眼睛紧盯与他容貌略有三分相似的二哥,冰冷道,“那可多亏了二哥啊,若非二哥怕歆儿挡了诸杞的路,对她下了毒,我又怎会有如此戒心呢?” 杨胄出现本就是一枚□□,哪知他所说的话又是一个□□又将深不见底的幽潭炸得巨大的水花。杨于歆前往帝都中毒回归已不是秘密,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是猜测中毒一事与敌对的宋家有关,却没人想过是否与家族有关。 杨余藏于袖中的手掌紧握,没想到此事竟然会被杨胄知晓。当初杨于歆的天赋的确让人惊叹,同时也让人恐惧,与几十年前一直压他一头的杨胄一般令人厌恶,他绝不允许有人再次压他儿子一头,所以他向杨于歆下毒,甚至希望她死,这样诸杞的天赋才能入了高高在上的长老的眼。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查到底是谁对歆儿下毒,这查来查去,竟没想会是自家人的手段。”杨胄得知事情真相时,只以为是查错了,反复查证之后才知这便是事实。原以为他们两兄弟不过是误会未解,不想亲情经误会发酵变成仇恨,让他这位血缘的二哥不惜向他的女儿下手。 杨余一愣,突然大笑,道,“自家人,你若真当我是自家人,当年又为何会夺我家主之位。” “当年我从未作弊,若刑司堂真有心向我,其余族人怎会任我坐家主之位多年?刑司堂又怎能依然屹立杨家之中。你是亲眼所见,还是有人相告?而此人说的是否是事实?” 是了,若是刑司堂当真徇私枉法,族人岂会处之泰然,安稳在杨胄手下听命多年。作弊之事他的确并未亲眼所见,相告之人说的是否是事实。杨余多年来,第一次怀疑,不,他没必要骗我。 事情一旦起了苗头,想要拔除便很困难,杨余不是愚笨之人,只是经他人挑拨,又被多年的不甘所蒙蔽,一旦有明事理的人从中点拨一番,自然明白事因,但他太相信那人,在他不被看好之时,给予的信任像是最后的稻草紧抓不放。杨于霜眼睛之中再无方才的慌乱,道,“在二伯无法调动家族势力寻找蛇毒之际,是谁为你引荐了宋家人?又是谁帮你寻来满是火毒的火石?宋家与杨家早已势不两立,可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你,帮他?你允下的诺言,是否是全部?他……真的会将杨家完好无损的交给你吗?” 杨于双=霜的话字字诛心,他心中方寸大乱,多年前第一次与宋家达成单位交易显现他的脑海,那人与宋家人的谈话充斥着熟悉,绝非一两日结交的结果。宋家与杨家有旧仇岂会如此相信杨家人,而后的事却出奇的顺利,就想按原定的剧本走般。瞳孔紧缩,看向淡定的二叔公。 二叔公掀起茶盖,杯底仅剩一层茶沫,但茶香依旧,他抬眼看向杨余的眼睛不在是以往的疼爱,而是犹如看着废物的目光,阴冷道,“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 眼睛看了看杨胄,又扫过稳如泰山的三长老道,“我没想到你们能这么早发现。” “多亏我霜儿,她从未相信歆儿的毒是巧合,经多方打听探查,竟发现如此秘密。”杨胄闭眼将眼中的痛苦掩藏,什么比他为家族遮风挡雨之际,却被族人捅了一刀子还要让人心力憔悴呢? 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三长老叹口气道,“为何?因家辉之事?那是你亲自求来的。” 杨家辉盗取他人药方,早已违背杨家求真的之心。当初刑司堂要介入,二叔公却直接向三长老提议,将亲自的亲生儿子送往分支,不得回归主族,也就是说杨家辉从此失去家主争夺战,这已是最重的惩罚。 “我恨杨家,因杨家的头衔重千斤,为了护着这虚无的头衔,多少人挤破头,压抑,逼迫甚至疲惫。我更恨我自己,为了我自己的名声,压迫我的家辉不得不做了错事,甚至让他前往分支,导致他命丧黄泉,连尸骨都不完整。我不过是想让我儿子在黄泉上有人相伴罢了。” 大叔公脸色阴沉至极,大怒道,“所以你让整个杨家陪葬,二弟,你好狠的心啊。” 二叔公转头,眼神通红看向自己的大哥道,“我狠心?杨家已有百年历史,却一代不如一代,终有一天会消失与时间的洪流之中,我只是让此事加快速度。” 杨诸杞木讷,哪会知道一向疼爱他的二叔公是为了利用他们毁了整个杨家,如此一来他的父亲又如何能坐上家主之位,他又如何享受杨家姐妹的待遇? 杨余脸色苍白,瘫坐于椅子上。二叔一开口,他便知当初所说之事都是假的,那个会彻夜教导他的二叔不过是为了报仇,他成了一枚毁了杨家的棋子。什么讨回公道,都是笑话。杨胄多年来的忍让,而自己的步步紧逼浮现眼前,他以为那是补偿,没想到是他弟在包容他的无理取闹。 “事情已经暴露,我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二叔公望着众人皆是怒火的眼睛,早已知晓今日的孤注一掷失败,已是死路一条。 当然不会放过,杨家是族人的根,二叔公妄想毁了杨家,毁去他们的根,不将他碎尸万段算是仁慈。 “来人,将杨诚拿下。” “是。” 杨家洪亮的声音盖过雨声,门外的护卫立即拔出锋利的刀刃,向大堂而去。 兵器铮铮之声传至耳中,二叔公不苟言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灵魂之力犹如膨胀的气球满溢出体外。 杨胄与三长老脸色惊变,灵魂之力破体而出,即将触及二叔公身躯之时,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鸣儿被苏艳拉扯一旁,偷偷偏头看去,只见坐在椅子上的二叔公面色苍老,似乎比三长老更为年迈,周身缠绕的灵魂之力缓缓消失于空气之中。 他沙哑道,“无需你们。” 他早就知道杨胄活生生站在门前,便知事情一到无法转变的余地,既已如此,不如自己解决。家辉,爹陪你了。 杨于霜搀扶着三长老至二叔公面前,眼前的老人再无方才的精神矍铄,银发在火光之下闪烁金光,眼睛紧闭再无睁开的迹象,面色慈祥,仿佛睡着般。 “……把他厚葬了,到底是杨家一份子,至于杨余父子,便交个刑司堂处置。”三长老似乎真乏了,背着手踏出大厅,只是身躯比往日佝偻几分。 “是。”众人躬身迎送三长老离去,一夜之间,杨家的势力重新洗牌,不由让人唏嘘。 杨胄看着那具尸骸,叹了口气,二叔说恨杨家,到底是不想毁了杨家的,不然几十年来,杨家不会只有少量损失,终归未伤其根本,反倒是二叔,这宽大衣袍之下的身躯瘦的脱型。或许,他只是为了给儿子的死亡找个替罪羊,让自己能好受些。 雨夜的冰凉虽不比冬天寒冷彻骨,但也是寒气终是侵蚀皮肤,令人不禁裹紧衣服,一夜的提心吊胆终于落下帷幕。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入镂空的窗户,灵气随之涌入房间,在空气之中缓缓涌动,落入沉睡的少年身体,浊气随着呼吸涌出体外,裸露于空气的皮肤闪过一丝光芒,融合于肌理之中。 苏家兄妹行走在走廊下,一转头便见廊下少女正抱着厚重的书籍观看,一旁肥硕的宠物乖巧的盘于少女脚下沉睡。 “利牙还没醒吗?”苏坤借着训练的空闲之余,便带着苏艳来瞧瞧利牙。 “坤叔,苏姨。”鸣儿合上百药集,“封老说利牙虽服用了护心丹,但终究是伤了心脉,还需静养几日。” 苏艳拉着略显憔悴的鸣儿坐下,道,“这几日都是你照顾利牙,看看这脸蛋都憔悴了,要是利牙醒了,恐怕要怪我和大哥没有照顾好你。” 鸣儿深吸口气,道,“于歆那边怎么样了?” 这几日鸣儿忙着照顾利牙,只是抽时间看了于歆一回,那时还是昏迷不醒。 “还是老样子。” 杨三姐中毒已有数年,毒性压制反弹极强,她不过是个孩子,身躯不如成人壮实,伤了根本,需调养数日才可恢复,有杨家多位炼药师守护,想必离醒来的日子不远了。 苏艳瞥了眼鸣儿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终是说出了口,“今日刑司堂开审杨余。” 手中翻书的动作一顿,鸣儿抬眼,杨余父子想逼宫上位触犯杨家家规,必定受到严惩,如今他们两个已是唯一知晓宋家抓他们的原因,只是进了刑司堂,想要出来就不容易了。刑司堂乃是杨家纪律严明之处,外族人想要进去恐怕是不可能的,即便去求杨家主恐怕几率也不大。鸣儿望向屋檐叠合之密集处,那里便是杨家刑司堂的所在。 漆黑的殿堂之中,几道微弱的呼吸声隐藏暗处。锁链拖行地面的声音规律传来,一位头发凌乱的中年男子踏入,顺势跪在冰凉的地板。 “杨余,你为了家主之位,毒害兄弟侄女,更是为此与外族勾结,你可认?”一道苍老的声音疾言厉色道。 杨余望着周围立起的雕塑,依然是几十年前的模样,充斥着熟悉感,他没有任何狡辩道,“杨余认罪。” 那道声音继续道,“你来刑司堂并非初次,知道刑司堂的规矩,如今你所犯之事,触犯多条家规,罚你每日服用撕灵丹,鞭刑二十。” “杨余遵命。” “来人,将杨余关到后山地牢。” “等等……” 话音刚落,便有另道声音响起。那声音主人一愣,只见杨胄跨步入厅堂之中。他语气略带怒色道,“杨胄,你虽为杨家家主,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阻止刑司堂办事,即便你是家主,我刑司堂依旧可以依法严惩。” “杨胄知晓刑司堂的规矩,只是有几句话想对兄长说说,还望各位长老通融。”杨胄躬身向依稀瞧见人影的各处躬身道。 “这……” “哎,刑司堂执掌严规,并非不近人情,让他们两兄弟聊聊吧。”那声音正要拒绝,却被末位的声音阻止,熟悉的音色让杨胄瞬间认出,这是三长老的声音。 “多谢各位长老。”杨胄欣喜若狂,连忙躬身致谢。 杨余望着天空上悬挂的刺眼太阳,温度不似以往那般燥热,驱散身躯残留的阴寒,身躯的毛孔大张,想要将其留存于体内,这也些是他以后再也见不着的景象了。 这句喊声包含千言万语,有心疼,有不舍……唯独没有怨恨,杨余鼻子一酸,扣着锁链的手掌握紧,道,“如今我已是杨家罪人,不再是你的二哥了。” “你永远都是我的二哥。”不过几日,二哥黑发便掺了银丝,脸庞憔悴,似老了几岁。 杨余眼睛一酸,没想到以往只会跟在他屁股后喊二哥的屁孩长大了,比他还要可靠,这几年他到底在做什么,轻咳几声道,“你今日来找我是想问宋家为何要两个孩子?” 杨胄正要开口,锁链碰撞的声音传来,杨余继续道,“宋家为何要两个孩子,我并不知晓。 但……宋家绝非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我与他们交谈数次,隐约察觉宋家背后似乎有个很厉害的人物。宋家曾给我一枚丹药,此药效可以让灵魂之力有所增幅,可每用一枚便会损伤灵魂根本,不过我没有用,已经转交给诸杞,我猜这药方便是出自那人之手。” “对灵魂之力有所增幅?这丹药在东洲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身为东洲炼药世家,见识自然是其余家族无法比拟的,杨家罗东洲所有出品丹药,他都未听说的丹药,恐怕是其他地方传入的。 “杨胄……三弟,杨家绝不能断送在我们手中,绝不能让宋家的奸计得逞。” 一句三弟足以让杨胄热泪盈眶,多少年不曾听到这个称呼,今日杨家三兄弟才是真的同心,激动道,“放心吧,二哥。” “另外,诸杞他……”杨余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杨胄是因诸杞偷梁换柱才中的毒,他又有何脸面让杨胄照顾自己的儿子呢? 杨胄知晓兄长的担心,立即道,“诸杞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二哥放心。” 杨诸杞虽是帮凶,但刑司堂念其并未太大的过错,只是罚他在书阁中面壁三年,抄百遍家规,以示惩戒。 杨余一愣,锁链因手臂颤抖发出铮铮之声,良久才说出一句,“多谢。” 眼睛扫过已等候多时的护卫,面色已无几日前厉色,头也不回的走向漆黑冰凉的通道,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杨胄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隐入黑暗,耳边那句“对不起”的沉重压在心中,久久未能散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76章 火山 依旧是那处漆黑的殿堂,三张宝座横排,三道身影周身萦绕怒意,看着跪在石板上瑟瑟发抖的人。 “都是废物,距离那日足足过了三日才探查到事情原委,宋家养你们有何用。” 宋盛原以为杨家此次不死也该褪成皮,没想到这次他们全力相帮,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得到,他倒失去了一个嫡子。 “家主恕罪,家主恕罪。实在是杨家瞒得紧,我们着实花了好些时间才探听到消息。”跪地之人背后发寒,不停磕头。 “杨家果然厉害。”宋伏哲也是满脸怒色。 “杨家岂是区区诡计便能动摇根本的。” 此话一落,另外两人皆是露出怒色。三个人当中毫无损失的,便是此人,自然说得出此话。 宋伏哲深呼吸,将怒气压抑,“看来瓦解杨家的方法是行不通了,需从长计议。” 杀子之仇就不会就此结束,杨家、那个叫利牙的少年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被黑暗遮掩的眼睛通红,犹如隐藏暗处的毒蛇,令人防不胜防。 天际间第一缕阳光冲破雾气,照着在山谷之中,街道上关得严实的大门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沉寂一晚的街道终于有了人气。清脆的钟鸣声在山谷传荡,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飞禽盘旋之处。 杨于霜推开紧合的窗户,清凉的空气马不停蹄的涌入房间,道,“又是这个时间,杨家的钟鸣声当真百年如一日啊。” 杨胄闭上酸得厉害的眼睛,前方仅剩半截的烛火依旧摇曳,他声音略带疲惫道,“歆儿怎么样了?” 杨于霜伸了伸懒腰道,“那丫头身体一好就没个消停,此时恐怕已经去学堂了。” 杨胄露出一丝笑意,道,“如此也好,该补补这几日没上的课了。” 学堂之中数十位身披白衣学子站立药台前方,望着少女对百药集讲解皆是目瞪口呆,熟练程度堪比他们这些读了数年的人。 “百节乃是……” “百节乃是玉竹虫历经百年蜕下的虫壳,虽有百节纹可辨认,但最为醒目的地方是腹部节纹下隐藏美玉般的光泽。” 熟悉的音调在大殿之内盘旋,鸣儿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声音中气十足,看来是没事了。 屋檐将驱散雾气的阳光遮掩,白衣少女嘴角依然挂着嚣张的笑容,嘴角的虎牙显现于红唇之间,她杨家魔女又回来了。 封老见他最为疼爱的徒弟完好无损回归学堂,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语气之中依然严肃道,“还不快回到位子上去。” “是。”杨于歆立即收回得意的笑容,立即窜回自己的位子,还不忘向鸣儿调皮的眨眼。 封老细细教导的声音与学子提问的声音交织汇聚,犹如弦乐奏起,久久萦绕大殿之中,匆匆路过的药童视线停留,显露羡慕之色。 “真的是利牙杀了宋元?”杨于歆凑近鸣儿,远远看去像是两张脸重合般。 鸣儿推开挡住她看出的人,一脸无奈道,“姑奶奶,你都问我十遍了,你还要我怎么回答你啊?” 杨于歆满脸尴尬,道,“我这不是高兴吗?” “这下宋盛肯定是要伤心欲绝了,宋元可是他唯一的嫡子。” “恐怕此时宋盛对我们是恨之入骨了。”利牙将宋元杀了,鸣儿便知他们接下来面对是宋盛的怒火,一旦落入宋家的手中,生死难论。 “怕什么,只要你们待在杨家,宋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闯进来抓人。”杨于歆天不怕地不怕的说着。 鸣儿笑着摇摇头,杨家终归不能护他们一辈子,他们都需要寻找亲人,不可能永远待在杨家。 “咦!利牙” 杨于歆的惊呼声惊醒沉思的鸣儿,垂头望去,只见利牙与苏家兄妹沿着曲折的走廊,向护卫戒备处而去。 杨于歆的眼珠转的快,嘴角带着狡黠的笑,“走吧。” 鸣儿一愣,“去哪?” “听墙角啊。” 太阳高悬,温度在气温高升中交织,蝉鸣声在院落之中飞舞。 利牙刚从昏迷中醒来,正要去校场松松筋骨,便被苏家兄妹唤来,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跟来了。 “利牙兄弟,快坐,身子可是好了?”杨胄见到利牙之时,眼睛一亮,板着的脸咧开笑容。 利牙脸上尽带疏离,“多谢杨家主。” 少年天性如此,杨胄倒也没有不快,笑道,“听闻给女服用的延阳果是利牙兄弟的?” 利牙谨记鸣儿的话,自然不会说这是爷爷所给,“这延阳果是行山老人给的,如今算是物归原主。” 少年被行山老人抓走,历经的凶险杨胄岂会不知,这枚延阳果怕是少年用命换回来的,杨家,不,他杨胄所承的恩,重于泰山啊。 “杨胄并非忘恩负义之徒,兄弟想要什么?天材地宝,还是武技,只要杨家能得到的,定然双手奉上。” 此话一落,利牙的眼睛一亮,他一直窥觊杨家火山,苦于找不到机会,这次可是难得的机会,若是错过,恐怕就不会有第二次,迫不及待的说道,“我要入火山。” 杨胄倒是没想到少年如此快回答,呆愣了数秒,道,“兄弟想入火山?这可万万使不得。” 火山杨胄不是没去过,终年火毒缥缈,高温盛行,他一个五品炼药师也只能在里面呆上一个月,一个不过一星武者的少年怎么能入火山呢? “杨家主可是不愿?”利牙不如人族那般弯弯绕绕,一听杨胄反对,便立即拉下脸,人族果然虚伪。 杨胄立马起身解释,“自然不是,杨家火山不同其余火山,温度极高更甚一筹,如此才能培植灷佛莲。你一个孩子,入了火山,不过三日,便会化作一堆黑灰。” 苏家兄妹对视一眼,皆是瞧见对方眼中的担忧,利牙想去火山,目的只是为了提高自身的火属性,利牙不过是一星武者,去了火山也是九死一生。 利牙岂是他人一说便会放弃的,眼中的倔气四溢,道,“我是火属性,在火山之中拥有优势,更有自保能力。” 少年自信的表情映入鸣儿眼中,如爷爷所说,利牙不是普通的人族,他同样拥有兽族的傲骨,不管有什么艰难险阻,他都会去闯,这片天地终究困不住不断成长的雄鹰,终有一日便会展翅高飞。 “利牙不会嘚瑟过头,疯了吧。”杨于歆声嘀咕道。 杨家的守山人虽说是守火山,其实只是守在火山的边缘地段,如此还是从生活于那处才多了那分抗体,利牙说的入火山可是真真切切的入火山口啊,这哪是常人敢做的事。 “利牙的火焰是变异的火属性,但他还想进行提纯,如今唯有进火山这一步。” 见鸣儿如此淡定,杨于歆倒是有些目瞪口呆。当初利牙被行山老人抓走之时,鸣儿可是恨不得追上去,现在换了一副模样,杨于歆都有些认不得了,“你真的是鸣儿?” 鸣儿一愣,随之露出的笑容,道,“因为他(我)有把握。” 利牙的话与鸣儿重叠,说不出默契,一方是对自己的自信,而另一方则是对他人的自信,如此信任怎么不让人羡慕。 少年自信的表情让杨胄动摇了,火山虽说是灷佛莲培植的重点基地,但内部依然有守山人把守,他倒不怕灷佛莲被偷走,更何况少年的眼中纯粹,只有兴奋与征服欲,没有半点贪婪。少年当真有那分把握,他自然不介意送少年进火山。万一…便让余老多费些心思吧。 门前的地砖未着半点灰尘,麻雀不惧人落下停歇。少年获得首肯,难得在鸣儿之外的人面前显露纯真的笑容,苏坤笑着摇头,这分明是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丝毫不知后面的危险。 刺眼的阳光落在分布青苔的瓦片之上,空气之中弥漫淡淡的馨香令遮掩的利牙偏头,那张熟悉的脸庞纳入利牙眼中。 “鸣儿,我……” 自爷爷离开之后,他们两人还未分离那么长的时间,此处他前往火山,只会比此次的时间更长。 鸣儿勾起的笑容似夏日盛开的海棠动人,声音依然似深山清泉,道,“我明白。” 她一直明白利牙与她不同,道路荆棘丛生,若是不前行,便会被规则淘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利牙要比他人更加努力,才能在偏见执拗的世道生存。 “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带你去找爷爷。” 这是利牙给鸣儿的誓言,鸣儿知道,他在告诉自己,绝不会死在火山之中。 “好。” “喂喂,你们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鸣儿,你不是说他有把握的吗?”杨于歆最是看不惯别人伤心,不由开口说道。 本来还有些伤感的鸣儿一时没绷住,笑了出来,银铃般的笑声在走廊之间回荡良久。 …… 杨家既已答应利牙进火山一事,利牙就已经迫不及待,提议当日出发,片刻不愿耽搁。杨胄无奈,只好派了石虎送利牙进火山。“你们送什么送啊,不过是送利牙去后山而已。” 石虎嘴上最这般说,心中感动万分,正要张开怀抱,哪知苏坤拐了个弯直接去了利牙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注意安全。” 石虎收回拥抱的手,自然的抚了抚有些杂乱的头发,轻咳几声掩饰尴尬。 石狮边上三位女子相视,皆是掩嘴偷笑,她们知道这是苏坤故意逗石虎。 利牙不明所以,只是对憋笑的苏坤点头,眼睛扫过笑靥如花的鸣儿,露出疑惑之色。 “一路平安。” 苏坤一拳砸在石虎的心口,石虎不禁后退几步,揉了揉疼痛的胸口,沉嗓道,“你……出手这么重。” “空空呢?” 苏艳与杨于歆正看两人热闹,利牙稚气未脱的声音便传入鸣儿耳中,“它啊,在房里呆着呢,气你不带它一起去火山。” “带上它做什么?累赘。” 利牙一脸嫌弃,鸣儿却知道,火山对于利牙来说是试炼,存在一定危险,在里面他未必能自保,空空跟着去恐怕也护不住,不如留在此处来的安全。“放心吧,我会帮你解释的。” 利牙摇摇头,声音压低,“你要心。” “怕什么?难道杨家还会吃了鸣儿不成,放心,等你出来,定然能瞧见完好无损的鸣儿。”一旁的杨于歆听到此话,拍着胸脯保证。 利牙盯了她半晌,才头也不回与石虎扎入密林之中,直到最后衣角消失于绿意处。 …… 利牙前往火山的消息,余老早在利牙出发前便收到消息。自初见那日起,他便有所感觉,少年一定与这火山纠缠不休,果然不出所料。 “余老,今日可是有人要来?”身后消瘦的男子疑惑问道。往日余老极少踏出火山,除非接到命令。今日出奇的很,刚过午时便至阵符之外,翘首以盼,显然是在等某人。 余老嘴角温和的笑容依旧,眼睛却闪过趣味,道,“一个有趣的家伙。” 身后的火山散发高温将空气扭曲,似近似远,裂开的口不断喷出黑灰与火星,水汽被收刮的一干二净,仅留下压抑不住的暴虐,犹如一头獠牙显露,桀骜不驯的野兽,等待征服它的人出现。 石虎护送利牙去往火山只因他熟悉密林,能准确无误的将利牙带到火山,但此时他发现利牙哪需他人带路,这鼻子比狗还灵,在密林之中弯弯绕绕,还真被他找到捷径,至少比往日少了半个时辰。 树上的的少年微微停顿,被衣料遮掩的皮肤叫嚣,张合的毛孔毫不掩饰的展现喜悦,微凉的空气被灼热替代,火灵气浓郁至极。利牙眼睛闪过兴奋之色,火山他又来了。 消瘦的男子往略带萎靡的树林张望,对余老口中的家伙充斥兴趣。余老可不仅仅是兴趣,似乎还有隐隐的期待,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只顾修炼的余老出山。 突然,树梢颤动,树叶轻微飒飒声响起,男子偏头看去,一头杂乱映入他的眼睛,抬头的那刻,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撇了撇嘴,向老人道,“余老说的家伙就是石虎?” 余老笑而不语,只是望着石虎扯出被树木勾住的衣料。 “呸呸……郑西,你们这林子怎么不好好休整一番,搞着我一嘴叶沫子。”石虎撑了撑褶皱的衣服,不满道。 郑西冷哼一声,偏头拱手道,“我这林子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可进的,若是石虎兄不喜欢,以后还是别来此处。” 石虎一愣,倒是没有生气,一脸熟络道,“哎,你还是这幅臭脾气。” “石虎兄还是请回吧。” “回什么回,还没把利牙那子亲手交到余老手中,我回去也不好交差啊。”如今利牙在杨家的地位可不是他们这些护卫敢惹,若是家主知晓他他把利牙丢了,一顿惩罚是少不了的。 “利牙还不下来。” 话音刚落,密林颤动的幅度更大,一位瘦弱的少年至树梢越下,动作如行云流水,竟有飞禽掠空意境,令人不禁夸赞这身份奇妙。 郑西也被这身法惊艳的愣神良久,抬眼正巧对上少年的眼睛,狂野之中交织着兴奋,直直凝视着他身后渐渐显现的火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77章 三年 一座火山屹立于山峰之间,炙热的高温穿透嶙峋的岩甲,直冲云霄,还未触及天空,便被隐隐散发金芒的天空压下。火山大怒,它的威力岂是区区金光能遮掩的,流动的岩浆涌动,似暴风之下吞噬生灵的海浪高掀冲上天际,似要将天际撕裂。刹那间,原本一片蔚然的天空金光大作,梵文蠕动紧扣,将肆虐的狂躁牢牢压制下方。 一片灰朦沉淀将景象遮掩的模糊不清,视线延伸不足一米,空气中的水汽毫无踪迹,脚下沉淀的灰埃掩盖鞋面,寸草不生,蔓延至火山壁面。利牙张开手臂,浓郁的火灵气像是关不住的水龙头涌入经络,身体中的欢愉不停的告诉他,留下来,征服它。 郑西望着眼前怪异动作的少年,道,“余老,真的要让这个孩子进火山?” 火山有多凶险,郑西可是体验几十年。如今守山人之中,能进火山的寥寥无几,且呆的时长不足半刻,若要确认灷佛莲的生长情况,还需来回数次才可。这少年从未在火山周边待过,怎么能入火山呢? 余老清晰感知,少年周身的灵气在缓慢汇聚,涌入火炉之中,体内那簇异于他人的火焰在灵气的冲刷下逐渐庞大。“他可不是你往常所见的寻常孩子。” 郑西不以为意,左不过是个孩子,难不成还能在火山之中呆上一年半载? “余老,我可以进去了?”利牙为这座火山朝思暮想已有数日,如今到了面前,岂有不进去闯闯的道路。压制有些不听使唤的四肢,颇有礼貌的问道。 余老抬抬手,“请便。” 话音刚落,少年便像离弦的箭矢,冲入尘埃之中,艳色火光与其相伴,直直朝火山入口而去。 郑西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他哪知道这少年如此胆大。正要踏步将其拦下,余老淡定的声音传来,“让他去。” “这…不符合规矩。”火山之中都是杨家培植的灷佛莲,哪是一个孩子能随意闯入的,即便这少年是杨家恩人。 余老瞧着火光不断向入口靠近,道,“若是未得家主允许,你以为这少年能入这阵符之中?” 此时郑西才想起,若是未得家主允许,想抓少年下来的人自然轮不到他。 脚下传来的灼热感令利牙的心跳加快,视线灰朦间,唯独前方一团明亮异常清晰,那里的高温胜过此处。体内的火焰跃动不止,似乎在催促利牙前行。利牙不再磨蹭,体内的灵武之气飞速游动,涌入腿部细的经脉,灰埃炸起,在地面留下一道遮掩不住的划痕,人影叠合而现,实体已经越至数米之外。 地上皆是岩浆冷凝的岩甲,形状各异,依然未褪那般灼热,犹如深浅不一的沟壑延伸至被融化得圆润的洞口,高温扭曲空气,瞳孔隐隐发胀。利牙顾不得掩饰兴奋,他与火山入口不足五米,只需几步便能触及的位置。脚尖轻触,即将离地之际,体内充盈的灵武之气自燃,奇经八脉旋即像是浇上汽油般,不过片刻,火焰着染全身。 经络之中的火龙不似气海团着的火焰,橘红之中掺杂并不精纯的黑斑,缓慢蚕食灵武之气。异于寻常火焰的高温通过脆弱的壁面渗透五脏六腑,损害肌理。黑斑似乎也寻到了寄宿之所,紧贴壁面,随着高温的侵蚀,繁衍。 利牙大乱,因为自身是火属性,对于火焰他向来不惧,哪有碰到这等情况,立即调动气海中的火焰抵挡。 巧的火焰一向霸道,自己的领域被火侵袭,岂会坐以待毙,裂开的火梭摆动,像是秋季盛开的菊花,花瓣摇曳凋零的瞬间向经脉之处飘去。 温热的鲜血依然流淌,却不知何时起,黑斑缓慢渗透与其汇融,随着血液纵行涌入强健有力的心脏。 心脏乃是人体最为脆弱之处,火焰哪会让不知名物质侵蚀,还未涌入之处,火焰携高温而至,在血液中不落分毫的将其抹杀。黑斑惊慌逃窜,离开火焰极为脆弱,只需稍稍进攻便会消弭殆尽,如此惨状并非它想要,唯有依附宿主才可存活。 虽是自身火焰,在脆弱的血脉之中行动依然有微微刺痛感,但没有什么比黑斑更有威胁。火焰与血液相同,分不清你我,本体同源,不过瞬间便找到黑斑,还未等它窜逃离去,便被这火焰烧得毫无反击之力的消失,而大胜的火焰则马不停蹄的转至他处。待所有黑斑消失的那刻,利牙已是满身汗水,只不过这汗水刚冒出身体就蒸发的无影无踪。 “家伙,这里可好玩?” 余老的声音皆是幸灾乐祸,显然他是故意让自己尝苦头,看他会不会知难而退。 “那黑斑是什么?”脸色略带苍白的利牙向来不会弯弯绕绕,直接开口。 郑西一脸吃惊,不等余老开口,便迫不及待的说道,“这是哪来的子,连火毒都不知晓,还敢闯火山?” “火毒?”利牙曾听鸣儿说过杨胄中过火毒,他体内的黑斑显然和杨胄的不是一个级别,否则他一个一星武者,怎能活下来。 见利牙陷入沉思,余老眼睛看向又一次沉寂的火山道“利牙,你不是想进火山吗?这只是第一步,到底能不能进去,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郑西,将这子带到洞穴处。” “是。” 离去的那刻,利牙偏头看向火山,山壁之下翻涌的岩浆将肆虐气息掩盖,蒸腾而上的高温逐渐收敛,犹如沉睡的毒蛇,等待下一次的蓄力爆发,毒牙显露的那刻。 郑西瞥了眼正东张西望的少年,道,“听说你杀了宋元?” 宋元死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手中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杨家,守山人虽身处密林之中,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更何况如此大事,岂会没收到半点消息? “宋元是我杀了,怎么?想和我切磋?”这等问句早已屡见不鲜,校场之中的护卫都会问上一句,随后便是一场切磋。 “呵…”郑西嗤笑道,“你?我不屑与你这子切磋。” 郑西实力在杨家虽不是最强的,但杨家护卫之中也能排上前头,又是守山人首领,自是不会降低身份与少年切磋。他脸色略微难看,唤了驻守一旁的护卫,“给这子安排个住处。” “是。” 守山人自然没有杨家护卫屋檐遮蔽,暖被盖身的好条件,为避免风餐露宿,在火山周边的山丘上挖了个地洞。不过火山时常爆发高温,岩浆流溢,为了让地洞保持原状,特意用了一枚二品阵符保护着。 地洞之中并非漆黑一片,已显光滑的壁面凹陷处一枚晶石紧扣,炽热的光芒驱散黑暗,将洞穴内部照亮。这是一个被人工的洞穴,壁面残留挖掘的痕迹,虽处于土地之下,却毫无潮湿之感,更是不会让人觉得干燥不适,甚至此处的空气与外头相比凉快许多。护卫带着利牙在等着之中七拐八绕,才至住处。这是个大通铺,左右两排的岩炕磨的平整,叠的整齐被褥,显然是有人居住的痕迹,一切都井然有序。 “自己找个空位吧,等等我会送来被褥。”护卫冷漠交代一句便转身离开。 利牙抚摸着圆滑的岩炕,阵符虽挡去大半的灼热与火毒,可依然阻止不了地心传来的温度,隐约的温热至掌心涌向身体内部,过了良久,经脉之中一道火苗突兀显现,好奇的在曲折的经络之中游动。壁面忽然蠕动,自行运转推动火苗游走与奇经八脉,直至杂质剔除被气海吸收。 护卫抱着干净的被褥,一踏入房间便察觉不对,抬眼见少年盘腿坐在无人睡的岩炕上,手指结印,微弱的灵魂之气探出体外引导周围的灵气涌入身体,呼吸平缓好似睡着般,他抱着被褥又悄声退了出去。 …… 临近午时,阳光最为嚣张的时候,杨家学堂才刚刚放课,数位少年有说有笑的走出大殿,斜眼正好瞧见两位少女走出,纷纷让出一条道让其通过,直至两人身影消失于拐角处,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听说利牙在火山待得可比守山人好。” 利牙送入火山的第一天,余老便传回消息报平安,说其在火山活蹦乱跳,可比在杨家活跃多了。 “是啊。”利牙石火属性,在火山中虽说不是如鱼得水,但也是游刃有余。那处又有余老守护,鸣儿倒是比在没泊放心。 杨于歆单手托腮,嘴角可爱的虎牙显露,道,“你对炼药感兴趣可是为了利牙?” 与鸣儿初见之时,她便直直瞧着自己炼药,不,应该是观察自己炼药的方式与手法。学堂中的学生以为鸣儿炼药与她类似皆是因为两人形影不离,可无人知晓,鸣儿早在第一次就已经记下。 鸣儿点点头,利牙做事鲁莽,为了达到治敌效果,不择手段,更不惜伤害自己本身。若她能成为炼药师,以后炼制伤药无需求人。而且……爷爷曾说过,利牙是半兽,身体存在两族融合的缺陷,唯有一种丹药能够化解,以后她定要得到药方才能为其炼药。 当然,她并不是只为利牙,同样也是为自己。她从被爷爷护着,不谙世事,若非那日异变,以及爷爷离开,鸣儿以为她会如此平凡成长直至老死。她也曾想爷爷表明学武之心,爷爷却像遗忘了般,只顾教导利牙。或许老人希望她一直受人保护,才不愿教她,可这并非鸣儿想要,利牙在世道中行走已是艰难,若是再加上她,恐怕路更是崎岖。她要做到的,是在利牙不能分心时保全自己,同时为自己增添立世之本。 “我们两人终究与你不同,杨家不可能护我们一世,路总是要走下去的。” 正晃着腿的于歆一愣,原本眼前的少女与她一般无二,今日却觉得她与少女相差甚远。若有一日,杨家当真护不了她,那么,她是否能同鸣儿一般勇敢踏出那步呢? “你的身体怎么样?”鸣儿看着发呆的杨于歆问道。 “还是那般,不能动用灵魂之力。” 杨于歆回神,撇了撇嘴,她中毒已有四年,毒素压制数年虽没有危及她的生命,但少数的毒素已经渗透入她的身躯,伤害了根本。解了毒,也复原不了身体。一旦动用灵魂之力,只会让伤更为严重。 鸣儿与杨于歆相处时间不长,但能瞧出她心中的急切,道,“杨家是百年杏林,更是珍藏无数珍药,治好你不过是时间问题。你四年都能等,这数月还不能等。” 杨于歆难得收起嬉皮笑脸,望着褪去嫩绿的树枝一脸深沉。杨家早已不是当初的杨家,如今杨家尽管有四位五品炼药师,但大长老年限将至,已闭死关。二伯又因犯错关入地牢,此生恐怕再无出世可能。辈之中二品炼药师寥寥无几,与其余新秀相比,杨家渐渐落下风。一旦大长老无法踏入六品炼药师而身死,那杨家东洲第一世家的名头便会从他们这辈消失。 鸣儿入了杨家,对于杨家情况多少知道一些,杨家情形不容乐观,而与杨家同一时代立世的宋家也同样。家族承受荣耀数百年,不管是守护还是承袭的人同样痛苦。 庭院的树木在杨家已经生长数年,树干上留下岁月深深的痕迹,年初长了几株嫩叶在风雨烈日交替中褪去稚嫩,可临近中心的枝叶却渐渐显现颓败之势。 没有少年的杨家依旧是往常的节奏,护卫依然日日交班,校场上肉搏与汗水不停歇,只有护卫被训得疲惫时,脑海突然浮现少年倔强的身躯在一次次跌倒中爬起,枯竭的力气好似复活般,冲向极限。而如此的日子,在时间不断流逝,春秋交替之中过了三年有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78章 交流会 秋风瑟瑟,落叶归根,这是四季交替,永恒不变的道理。大雁南飞,鸣叫声自天际落下充斥不舍。 一人抱着账本行色匆匆,沿着曲折的走廊向深院走去,此人便是吴治的爷爷。 “家主。” 声音穿过贴着薄纸的窗户,书房中的男子停下手中的毛笔,道,“进来。” 吴爷爷刚跨入书房,便见书案那侧的男子满脸疲惫,坐于案下的女子亦是如此。 “家主,此次购进知腐草一千株,火罂果三颗。” 家主点头,疲惫道,“今年知腐草歉收,能购进千株已是不错,做的好。” “吴爷爷此次的药材是从何处购来?” 今年苍岭国的天气可谓是云波诡谲,夏季太热,冬日太寒,雨水又是少之又少,一向喜水知腐草歉收,市面上伤药急剧下降,供不应求。去年的存货上市被大量佣兵炒出一倍不止的价格,杨家售药的店面更是日日断货。如今杨家周围已无半株知腐草,也不知老人上哪买了千株。 吴爷爷躬身道,“多亏药炉阁顾老的帮忙,这才得了这知腐草。” “顾老?”杨胄脸色上的疲惫逐渐散去,笑道,“这恐怕是鸣儿的福。” 窗外的树木枯叶凋零,显露弯曲生张的枝干,路过的停歇片刻,又飞往远去。偌大的殿堂之中,两位少女同时驱动悬浮于半空的丹炉,灼烧的火焰将漆黑的炉壁烧得通红,利牙抬头遮蔽的盖子晃动,沁人心脾的药香四溢,充斥整片空间。 咚咚声作响,一位少女望向身旁之人,嘴角勾起狡黠的笑意,包裹灵魂之力的手掌拍在烫手的黑壁之上,一枚冲出丹炉,被手掌牢牢抓住,一副得意的模样,煞是可爱。 鸣儿笑着摇头,炉下的火焰收敛,药炉轻缓的落至石桌,灼热的气息蔓延微凉的空气。圆滑的丹药被灵魂之力收拢,纯粹的药香四溢。 封老接过两枚药香满溢的丹药,仔细观察片刻,道,“你们都上来瞧瞧有何区别?” 其余弟子面面相觑,一人上前,随之便有人紧跟前去,一时间封老前方被挤得水泄不通。丹药在众人手中兜转数遍,不仅药效,还有药香,皆是一般无二,实在看不出有何不同。 封老倒没失望,紧接着说道,“于歆炼丹时间缩减,但丹药的品质实属上品,方才提炼草药也并未差错,无品丹药炼制合格。” “鸣儿,技术上无于歆那般绚丽,却稳扎稳打,无品丹药炼制成功率已达到八分,合格。” “两者丹药无丝毫偏差,属同品丹药。” 周边未瞧出差别的学子皆是露出艳羡之色,他们学炼药已有十几年,如今这炼药的技术还没有这两个少女好。 “我知道你们个个都想傲立练药界,急功近利,又如何能稳扎稳打?不要忘了,这炼药不同学武,一旦心性动摇,满炉皆毁。若要求快,便要同于歆一般让人挑不出错,若要求稳,便要同鸣儿般基础扎实才行。” “是。” 秋天的气温显然下降不少,刚踏出秋风拂过,不禁让人打了个哆嗦。两位少女走于前方,一位嘴角露着可爱的虎牙,眼中闪烁的狡黠之色熠熠生辉。而另一位朱唇皓齿,举手投足间,犹如空谷幽兰,一对明眸尤为出色,好似夜幕降临,万星沉淀,眼波流转,令人不禁沉沦。 两人身着与他人一般无二的衣裳,却穿出不同的韵味,紧束的衣裳勒出盈盈一握的柔软腰肢,秀发在凉风中漂浮,少女独有的馨香在空气中传荡。 “鸣儿师妹。” 身后出来一道刚褪去稚嫩的沙哑声传来,鸣儿停下脚步道,“宁远师兄好。” 一位清秀少年在身后众子弟的哄闹下,涨红了脸,吞吞吐吐道,“前些日子我父亲得了一株上品云迭草,师妹…师妹天赋颇佳,不如赠你可好?” 鸣儿一愣,随之婉言谢绝道,“宁远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鸣儿如今炼制无品丹药刚合格,一开始便接上品云迭草怕是会毁了这草药,还是等师兄自己炼制丹药使用最好不过。” “好。”少女可是在鼓励自己?少年欣喜若狂,连忙点头道。 “哟,宁远师兄如此大方,怎么不送师妹我啊。”杨于歆眼睛眼珠转溜,调皮笑道。 少年脸皮薄,哪有被人如此调侃,脸上的红色蔓延至脖子,像是要冒出烟雾般,顾不得说话,转身跑向人群,回身一个趔趄差点栽了个跟头。 鸣儿拉了拉不嫌事大的杨于歆,两个沿着长廊走出秋意正浓的院落,少女独有的馨香随着秋风弥漫院落,令皮薄的少年们纷纷脸红。 杨于歆灵动的眼珠转动,嘴角的笑意略显不怀好意道,“宁远师兄这招到时候用的好,知道投其所好,可惜送错了人,我们鸣儿师妹心有所属,心里已容不下第二人。” “怎么?你这是羡慕还是嫉妒?若是想要那株云迭草,去要便是,何必满身醋味?”鸣儿知晓杨于歆调侃自己,毫不相让的回了一句。 “算了吧。那是宁远师兄送给心上人的礼物,我哪敢要啊……” 于歆的絮絮叨叨鸣儿已经没有心思听,望向耸入云霄的山峰,浮现三年未见的那张脸。 …… 密林深处,被层层阵符遮掩的火山散发高温,蒸腾而上的黑灰直冲天际,随之而来犹如暴龙的高温伴随火星冲击而来,无形的空气荡出层层涟漪,金光大作,密密麻麻的梵文蠕动犹如打造的坚硬锁链,向这片空间牢牢锁住。高温无处可散,唯有沉淀。 一位年轻的护卫望着火山□□,眼睛闪烁担忧之色,道,“把利牙一人留在火山里,不会有事吧?” “那子比你厉害多了,就算让他在火山呆上数日也不会有事。”郑西虽如此说,身躯被不知觉向火山方向偏去,显然是面冷心热。 “这火山爆发的时间愈发短促了,不知会不会……” 郑西看着正处暴怒的火山,眉头紧皱。他在这火山待了数十年,以往爆发的时间长达数年,如今短短数月便会爆发一次,令人愈发不安。 闭目冲垂头的老人终于有了一丝动静,“火山爆发乃是世间常理,此事我已通知家主,近期定然会招揽德才兼备的阵符师加固火山周围的阵符,如今我们只需守好这片火山。” 余老的一席话令不安的护卫稳定心神,洞外的灰烟弥漫,高温扭曲景色,火山反复无常的光芒摇曳不止。 火山之中独有的光芒将火山的壁面照的无处可藏,底下的岩浆沸腾升起,似万兽踏蹄,漫过之处岩石尽数消融。令人喘不过气的高温沿着壁面向山洞口涌起。 与岩浆最为接近的壁面上几株似莲非莲的花苞生长,药香被灼热掩盖,美轮美奂,令人移不开双眼,镶嵌红丝的枝干深深扎入石壁,吸食石壁的热气。不断冒起的气泡破裂,一丝丝橘红的光芒冉冉升起,还未脱离岩浆便自发向花苞盘旋数次,乖觉的涌入花苞微微开启的口中。 花苞上方不足三米处,石壁凹陷,洞口被火红的幕布遮掩,仔细一瞧才知晓那是火焰结成的隔层,隐约一道人影显现,这身影自然是利牙。 洞外的高温交织,明晃晃的一片虽无黑灰,但与打过无数次交道的利牙知晓,此时的火毒比以往更甚,只怕一出去便是火毒便会无视抵抗,直接损坏身体。此时躲在这洞穴之中,最好不过。 火山强大的力量经过一层火幕的过滤,剔除了暴虐,留下的唯有精纯的力量,在少年并不强壮的身躯围绕,最终缓缓涌入少年的身躯。 体内随着弯绕的经脉而行,汇聚于丹田之处,烟雾氤氲间,一朵如鲜血般的花苞盘旋,两片看似娇嫩的花瓣早已绽放。气海口中涌来的力量毫无阻隔,缓缓向花苞包裹而去。骨骼发出轻微声响,火幕泛起层层不断的涟漪,火山之中趋于稳定的力量又一次沸腾。无形之中形成漩涡,将空气中力量吸食,随着时间的流逝,贴合严实的花瓣终于有所松动,缓缓绽放。仔细一看这花朵竟与山洞之下的灷佛莲相似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少年睁开双眼,眼睛闪过一丝红芒,缠绕于周身的力量受到指引,迅速窜入少年裸露的皮肤,与细胞融合,身体又是强壮几分,利牙拳头握紧,体内充盈着无穷的力量,瞬间撞击在坚硬的壁面上撞出裂纹,这就是武者三星的力量吗? 三年来他大半的时间都花在火山中,可实力增长并不快,反而比以往慢了几分,三年才升了两星。 少年望向手指上套着的赤色戒指,和鸣儿已经三年未见,不知道那丫头在杨家过得好不好? 这鸣儿正与杨于歆谈话,抬头便见苏艳坐在廊下,无聊的逗着空空。 “苏姨,你回来啦!” “你这丫头,做事怎么还是这般毛毛躁躁,当心摔着了。”苏艳搂着向她扑来的少女,轻点少女饱满的额头,虽是教训,语气中尽带亲昵。 鸣儿不以为意,笑着说道,“我可是几个月没见你和坤叔,可想你们了。” 利牙去了火山,杨家之中与鸣儿最为亲昵的便是苏家兄妹,可两兄妹出任务,时常数月不见人影。 苏艳捏着少女的细腻的脸蛋,道,“算你有良心,喏。” 鸣儿看向苏艳递过来的包袱,愣了愣,欣喜若狂道,“这是顾老送来的东西。” 苏艳薄唇上扬,原本不俗的容貌又是添了几分颜色,道,“这次我们去了药炉阁总阁之处,这可是顾老亲自送来,还让我告诉你,一月后的药术交流会,别让他失望。” 药术交流会本是药炉阁与杨家共同举办,通常为半年一次,虽说是药术交流会,却并非只是对坐而谈,双方弟子会进行炼药术的比试,借此看出对方弟子的优劣,以此激励学子进步。前几次鸣儿因初学炼药术,没有资格参与交流会,这次是第一次。 杨于歆在鸣儿身后探头探脑,想要看出布下遮掩的东西,“顾老对鸣儿可真好,知晓鸣儿还不能炼制一品丹药,上次劝鸣儿不必着急,转头又准备了不少一品草药送了过来,生怕鸣儿着手炼丹时无草药支撑,真真让人羡慕。” 杨于歆如此说,脸上无半点嫉妒之色,苏艳知晓这是两位姑娘开玩笑,道,“三姐说笑了,您家底厚,与家主撒撒娇,便有草药送来,何必与鸣儿相比呢?” “我哪比得过鸣儿啊。”杨于歆眼珠转动,嘴角压不住上扬,道,“人家有顾老,还有各位师兄弟解囊,我爹整个私库也比不过人多势众。” “你说什么呢?”鸣儿白皙的脸庞染上红晕,路过的少年更是移不开眼。 苏艳掩嘴偷笑看着两位少女打打闹闹,两位少女姿色各分秋色,她倒说不出谁胜谁负,可杨于歆身为杨家三姐,地位高不可攀,相比之下,鸣儿只是孤女,容貌出众,平易近人,怎能不受杨家子弟喜爱? 身边的空空顺着少女的服饰上爬,在裹紧的包袱里钻来钻去,愣是没找到出入口,只好败兴而归,抬眼正好瞧鸣儿感动又沉重的眼睛。 顾老喜爱鸣儿的事已在杨家传遍,鸣儿早就婉言谢绝,可顾老却是出了名的固执,鸣儿本是外族在杨家顶多是启蒙,终究学不到杨家药典中的学识,他则是倾囊相授,希望鸣儿终有一日改变想法。三年来,两人未见面,顾老却是将初学者容易犯错之处一一罗列,通过苏艳将其送到鸣儿身边,更是为鸣儿讲解使用灵魂之力的误区。 如此一来,鸣儿愈发觉得对不起顾老,若是无利牙,当初她入药炉阁自是最好的选择,如今她炼药术提升,封老也将注意力分到她的身上,且杨家待她不薄。承受两方老师的指导,她身上的压力日益沉重的同时,地位却是愈发尴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79章 两姓之徒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沉睡的山谷唤醒,街道上刚有一丝人气便听见鸟兽尖利的鸣啼声,一道黑影携秋风扫过,向着染秋意的深林而去。 杨于霜看着渐行渐远的鸟兽,向背手的父亲说道,“爹,三妹他们已经出发了。” “嗯。” 杨胄看着天空化作黑点的鸟兽,瞥了眼欲言又止的女子说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爹,鸣儿她……她师承两派,此次交流会在药炉阁举办,若是被顾老带走,我们对她多年的栽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鸣儿入了杨家学堂,却又承受顾老的指点,杨于霜早有微词。 杨胄脸色依旧,“你觉得鸣儿的天赋如何?” “绝佳。” 鸣儿以前只会驱使一些鸟兽虫蚁,杨于霜以为她只是灵魂之力稍强的少女,可自从学习了炼药术,鸣儿大放异彩,三年时间竟有隐隐赶超三妹之势,三妹可是从被炼药术浸染成长。 “如此未经雕琢的璞玉,爱才之人谁不喜欢?”杨胄想起那日站于学堂外,见少女炼药,熟练程度超乎同龄孩子,动作同教科书般,不离分毫。“当初鸣儿入学堂,我们尚且未能发现她的天赋,顾老在没泊之中与她相处不过数日,便已知晓此子并非池中物,说到底还是我们晚了一步。” “再说顾老可是杨家的旧相识,他的秉性岂会不了解,鸣儿虽已拒绝顾老,哪能阻止一个固执爱才的老人呢?说起来,我们的封老亦是如此。如今莫说封老与顾老,即便是我都已经舍不得把这个姑娘拱手相让了。” “那……” 杨于霜正要说话,被杨胄阻止,“顾老恐怕也预测会有如今的局面,却依旧如此,我也很好奇,习得两派炼药术的鸣儿到底会走多远。” 杨于霜面上虽无变化,心中早已翻江倒海,她从不知道父亲有如此打算。杨家药典是杨家立世之本,从未教于外族人,其中重中之重的便是东洲最神秘火莲洗髓浆的药方,一旦外传,杨家…… “爹,你……” 杨胄看着被秋意着染的落叶在湖面荡出层层水纹,延伸直至湖边砌好的石块,道,“放心吧,那姑娘并非忘恩负义之徒。” 鸣儿在杨家待了三年,时刻处于杨家监视之下,即便是隐藏颇深,也早该有些端倪,而且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女,心思又会深沉到哪去,除非心性如此。成了炼药师,依然与苏家兄妹交往,足以证明少女不忘苏家兄妹带她入杨家的恩情。而且三年前他多亏那丫头的驭兽之术,他们才能掌握先机,这恩情重于泰山。。 杨家如今缺少的是变革,是新鲜血液,或许杨家能否稳立东洲,就在鸣儿与于歆身上…… 坐在鸟兽身上的杨于歆可是乐疯了,她中毒后,便再也没有出过谷,今日算她数年来的第一次出远门,恨不得在背上转上三圈。 “歆儿。” 一道厉声伴随破风之声至耳边,让坐立不安的杨于歆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悄悄对鸣儿说道,“这次是大叔公和老师带队,我死定了。” 杨于歆是杨家极具天赋子弟,杨家长老对她赋予极高的期望,尤其是大叔公杨万嵩,在其余事上对她宠爱万分,唯独炼药苛刻,不近人情。 闭目养神的鸣儿睁眼,星眸之中竟是无奈,道,“只要你乖巧些,你大叔公自然不会把你管的这般严。” “这不是兴奋吗?”杨于歆瞥了瞥嘴。 头上那轮刺眼的日头近在咫尺,将大地铺洒一片存留绿意的黄毯延伸,直至末端一座巍峨的城池浮现眼前,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一块青色的旗帜烙印河青灵芝,在飓风之中飘摇不定,城墙上方牌匾上清逸的字体勾勒独字,药。这便是药炉阁总阁所在,药城。 “药…城”鸣儿望着与杨家湾不同,楼台亭阁,鳞次栉比的城池,喃喃道。 “万嵩兄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啊。”一位身着舒云流水的中年男子自城门走出,热情的向杨万嵩拱手道。 “多年未见,何长老风采依旧啊。”杨万嵩大笑回礼道。 “哪里哪里。”何长老谦虚回答,“以往可是封老带队,此次你怎么也一道?” 杨万嵩笑着道,“在杨家呆久了,出来松松这把老骨头。” 事实如何,何长老自然知晓,听闻三年前杨家魔女已经吃了延阳果解了身上的毒,算算年份,此时也该参加交流会。还有一个顾长老青睐,师承两派的少女,两姓之徒,视线划过少女扎堆处,他很好奇这群人中哪个是杨家魔女?哪个又是两姓之徒?看来这次的交流会,定然有趣至极。 鸣儿站在众师兄妹身后探头探脑,正打算放弃之时,立于身旁的贴了过来,跟着张望道,“你在找什么呢?” “我在找齐颜哥哥。”鸣儿将少女歪斜的脑袋扶正道。 “齐颜?顾老的徒弟?”杨于歆眼露好奇之色,听闻齐颜本是周边家族的嫡子,前来药炉阁求学,被顾老瞧上,两年前已是一品炼药师,不知如今是何等修为? 鸣儿点头,她与齐颜虽有书信来往,但三年来从未见过,实在不知他是否能将自己认出。 两人的闲谈并不长久,不过片刻便领着早已不耐烦的杨家子弟入城。 药城的街道格局与杨家湾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与其不同的是药城街道中除了药铺之外,还有各类店铺。吃食,香料,衣物,层出不穷,两位极少入世的少女可是看花了眼,忍不住抬起脚,向街边的摊靠拢,被封老眼神一扫,又是乖觉的收回脚。 药炉阁总阁乃是东洲1八座药炉阁的总部,坐落于药城中心,规模非比寻常,占地面积高达药城四分之一。门前悬挂的牌匾上拓下令人向往的三字,路人停留门口瞧着来往的人群,流露钦佩又羡慕的眼神。 杨家子弟并非第一次入药炉阁,前来招待的人员自觉带着他们前往以往居住的院落,沿途身着舒云流水的药炉阁弟子探头张望,眼神之中皆是好奇之色。 “听说此次跟来的有杨家主最为疼爱的女儿,不知她的实力如何?”一位面色清秀的少女趾高气昂的说道。 “杨家魔女不是中毒了吗?就算解毒了,恢复身体还需些时日,仅仅三年想弥补我们多年的努力,痴心妄想。” “别忘了,人家是杨家最出众的辈。”一位少年声补了一句。 “一个连自己性命都管不好的人,即便天赋出众又如何?”一道女声句句带刺道。 众位少年见开口之人纷纷为其让道,脸上的嚣张逐渐收敛,恭敬道,“云姐。” 云姐扫过周围的学子面色恭谦,立即露出满意之色。视线在杨家子弟中扫视一番,婉转的声音夹杂令人不悦的高傲,道,“你们之间,哪个是两姓之徒?” 少年们的齐声太过引人注目,鸣儿偏头只见少女身着药炉阁的舒云流水,下颌高抬似乎极为不愿与她们交谈般,尽带不屑之色。她声问道,“云姐是谁?” 杨于歆翻了个白眼,道“什么云姐,不过是代理阁主,云长老的孙女罢了。” 老阁主因行山一事,不理阁内事务,可药炉阁并非只有一阁,群龙无首可不是好事,众长老自发选出最有威信的云长老代为处理阁中事物。 良久未得到回答,云姐脸色沉了沉,旋即讽刺道,“怎么?两姓之徒不敢来交流会,怕丢了顾老的脸?” 两姓之徒听着像称赞,实则尽带讽刺。别人拜师都是一心一意,哪有像两姓之徒师承两派这般三心二意。 “云秋涟,你说谁呢?”说鸣儿的不是,第一个不同意的自然是杨于歆,她向来护短,鸣儿与她相处三年,早已是好友,岂能容他人这般说。 “又没说你,你急什么?”杨于歆虽是杨家三姐,也不必怕她。如今她爷爷贵为代理阁主,执掌1八阁,地位岂会比杨家主低。 “我自然不急,但有人该急了。顾老宁愿收杨家学子,也不愿收你那个未婚夫,我真是怀疑他是功力不济?还是天赋不佳?”若说斗嘴,杨于歆在杨家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哪会被丫头堵的还不了嘴。 果然,云秋涟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道,“你胡说。” “我胡说什么?谁不知道你未婚夫跪在顾老密室前整整一日,顾老都未收下,你这是嫉妒。” 鸣儿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望向杨于歆,不由怀疑她哪来的消息知道药炉阁发生的事,简直如同亲眼所见。 “那是…那是顾老…”云秋涟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少女,被杨于歆一激差点说顾老的不是,被身旁的人一拉,才瞧见杨于歆脸上的坏笑,皓齿咬着下唇,着染怒意的眼睛紧盯披着白袍的少女。 药炉阁同仇敌忾,见云秋涟受人欺负自是不愿,便开始反击,数口张合如同百只鸭子般聒噪。 “果然是鼠辈,被人如此说,还不敢站出来。” “还不是有杨家站在身后,背靠大树,好乘凉呗。” “听说那个两姓之徒是个孤女,怎么入了顾老的眼?” “不会是抱着顾老的大腿,死皮赖脸求来的吧。” “……” “你们别太欺人太甚,鸣儿师妹不是这样的人。” 杨于歆正要反驳,不想被人抢先一步,偏头一看,原来是上次送云迭草的宁远师兄,不嫌事大的扯了扯鸣儿的衣裳。 “鸣儿?真是个难听的名字。”云秋涟满脸嫌弃。 原本毫无表情的鸣儿顿时皱眉,穿过杨家一众子弟,眼睛深沉,道,“云姐。” 鸣儿一出,周围尖酸嘴利的少年们纷纷止了嘴,没想到一个孤女容貌如此出众,周身恬静气息更是胜人三分,与杨于歆立于一处,成了这秋意正盛的院落中一道令人移不开眼的风景线。 “你就是两姓之徒?为何本姐叫你,不及时答应?”云秋涟微微一愣,她以为不过是个普通女子,没曾想这容貌竟与杨家魔女不相上下。 “云姐叫的是两姓之徒,并非唤我名字,让我如何答应。”鸣儿似笑非笑说道“况且药炉阁名声在外,我一直以为礼仪规矩不输他族,今日见云姐如此,当真让鸣儿失望了。” “咯咯…”杨于歆掩嘴偷笑,她与鸣儿相处最长,初次见鸣儿如此毒舌。 药炉阁向来注重名声,容不得弟子在外头无礼丢脸,今日乘着何长老携杨万嵩与封老闲聊的空档,带人前来拦人。云秋涟更是张口闭口一个两姓之徒,又公开讨论鸣儿名字的不是,今日的事传出去,在场的弟子定然免不了责罚。 “你……别挑开话题。”初听杨家有个少女深得顾老喜欢,她便讨厌这未曾蒙面的少女,能无她的存在,凭岚锋哥哥的天赋,早被顾老收为弟子。“不过是个孤女……” “云秋涟你说什么?” 少年的厉声在偌大的院落传开,一位束发,身形修长的少年立于廊下,众人偏头,脑海暗叹,好一个翩翩少年。 鸣儿被声音吸引,转头时眸子闪过喜悦之色,眉间的怒气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一旁的杨于歆好奇的紧,眼珠子转动数周,才露出了然之色。 云秋涟终归收回不甘的表情,低眉顺眼唤了句,“齐师兄。” 齐颜冷哼一声,“老师说了,既然云师妹与众师兄弟如此空闲,便去将药炉阁的阁规抄上三遍,下次别再丢药炉阁的脸。” 药炉阁的阁规不出千条,也该有个几百条,抄完三遍,恐怕云秋涟的纤纤玉手都该断,杨于歆幸灾乐祸想着。 云秋涟咬着下唇,到底不敢违背顾老的意思,心不甘情不愿道,“是。” “将杨家的客人带到客房,莫要再出如此差错。” 老阁主虽不理世事,几十年的威严依旧,无人不敬顾老三分,连带齐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带路的弟子连口答应。 齐颜看向少女,她的脸上依然停留几分初见时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眼睛,与数年前融合,多年未见的疏离感散去。他开口唤道,“鸣儿,老师想见你。” 鸣儿一愣,旋即点头,与一旁的杨于歆打了声招呼,便紧随少年的脚步,向药炉阁的深处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80章 热身赛 炼药之所一般无二,周围依然被药香盘绕,不远处仅剩几片黄叶的树木挺立院中。凉风携着脱枝的黄叶飞舞,向长满爬壁虎的壁面越去。 此处是药炉阁深处,路上除了前行的齐颜和鸣儿再无他人,但平静的空气中,依稀能察觉微微压迫力,鸣儿知晓暗处的人定然不同寻常。 屋檐极为隐秘处,一位男子紧盯两人踏入闲杂人等不敢轻易靠近的院子,若有所思。 “你看什么呢?”开口之人顺着男子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块不同与药炉阁舒云流水的衣角闪过,道,“听说今日事杨家来药炉阁的日子,恐怕是顾长老召见了吧。” 男子沉寂片刻,带着不确认的语气道,“那丫头方才看向这边了。” 那人一愣,随之笑道,“你开什么玩笑,那丫头片子左不过是个阴阶一维的炼药师,怎么可能发现我们的存在,你是不是昨日喝多了?” “我……”男子的想法在脑子里又过了一边,也觉得不太可能,恐怕只少女无意识的一瞥吧。 “鸣儿怎么了?”齐颜看向停下脚步的鸣儿。 “那处似乎有些不寻常。” 顺着少女白皙的手指瞧出,赫然便是方才两人交谈之处。 齐颜露出惊异之色,“鸣儿你真厉害,第一次路过那次便能察觉那处不同,当初我毫无察觉的路过,还被老师骂愚钝。” “不过是凑巧。”被齐颜一夸,鸣儿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鸣儿这般邻居妹妹的模样令齐颜觉得可爱,不由拍了拍丫头的脑袋,“老师的住所到了。” 鸣儿抬头,整齐的田垄分散在院落各处,身着统一服饰的药童正拿着药锄给灵气缭绕的草药松土。不远处,一座茅屋下,一位老人卧在躺椅上,宛如普通的农家老头,一派悠闲的睡着午觉。 “老师,鸣儿到了。” 齐颜的声音刚落,老人像是没睡醒般,又是翻了个身。齐颜顿时明白,这是师傅在生鸣儿的气,连忙挤眉弄眼的向鸣儿示意。 “顾老…” 鸣儿刚唤了声,顾老便哼了声,愣谁都听出声音中的怒火。鸣儿知晓,这是她不愿叫他老师的抗议,这些年来顾老对她的确同弟子般,倾囊相授,只是她已经杨家学子… 齐颜站于一旁干着急,瞧着两人僵持着,恨不得自己开口。 药香四溢院落中,三人缄口不言,周围的药童面面相觑,手下的动作又是轻了几分。 “……老师。”少女的声音犹如银铃般清脆悦耳打破空气中的静默。 老人紧抿的嘴终于露出微笑,眼睛扫过鸣儿,满意之色流溢,“阴阶一维,不错。” “谢谢顾……老师夸赞。” 见鸣儿并未骄傲,不由点了点头。他已有三年未见鸣儿,杨家与药炉阁不同,只教导同族子弟,鸣儿本是外族,只因些契机才入了杨家学堂,封育行岂会耐心教导?少女的聪慧和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他忍不住过界,不远千里传信指导,而她也不负所望,用了三年时间让封老刮目相看,甚至接近杨家重点培养的魔女,如今杨家怕是更难放开这妮子了。 “此次你第一次参加交流会,封育行可有告诉你交流会的流程?”顾老整了整衣服,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老…封老师说过。” 交流会是为了提高两方学子实力所举办,如今存在已有几十年的历史。通常交流会开始前会举行一次热身赛,测试两方所带学子的实力,作为分班的依据。 “热身赛虽然只是测试,鸣儿,你可不要让老师失望。” 齐颜待在顾老身边最为长久,知道面色未改,但对鸣儿的期望极高。如今阁中由云长老掌管,他可巴不得找出些错处。鸣儿是顾老之徒的事经过今日云秋涟一闹已是众人皆知,若是鸣儿此次在热身赛上拿不了名次,恐怕云长老会解题发挥。 “是。”鸣儿乖顺的回答。 “今日赶了那么多路,先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再来吧。”顾老显然也是瞧出鸣儿眉间的疲惫,便挥了挥手躺回椅子。躺椅发出吱吱声响,老人的呼吸逐渐平缓,陷入沉睡之中。 …… 院落之中一汪湖水泛起层层涟漪,落叶犹如扁舟随波纹摇摆,汇聚于湖泊边缘。两张面孔摆出一般无二的表情紧盯门口,这是鸣儿入门时见到的场景。 “吱吱……”兴奋的吱声在安静的院子响起,空空硕大的眼睛闪过异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鸣儿身上,似多日未见般。 “鸣儿,你可算回来了,我无聊死了。”杨于歆伸了伸懒腰,紧束的衣服勾勒曼妙的身姿,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之下散发白玉般光泽。 “若有这闲情,不如去研究研究丹方。” 杨于歆一愣,见鸣儿脸上摆出严肃表情活脱脱是封老的翻版,她知道鸣儿这是故意逗她,便跨了几步冲上前与其打闹。 两道少女悦耳的笑声在院落响起,紧闭的窗户微启,只见两位少女身着白衫,衣角迎风飞旋,犹如百花从中的蝴蝶,轻点娇嫩的花瓣,在香气四溢的空气中飞舞。这般美景令少年沉迷,屋内的端坐的少年更是按捺不住纷纷凑上来。 杨于歆逗着空空,道,“顾老可是给你透露了几日后热身赛的试题?” “老师可不是这种人,他不过是嘱咐我,热身赛别丢了他的脸。”一片落叶正巧落在鸣儿翻过的书籍上,葱白的手掌拾起。 杨于歆拉了拉空空的短尾,得来空空的一蹄子,道,“这倒也是,顾老虽是老阁主的徒弟,可如今这地位却是愈发尴尬了。” 当初老阁主心灰意冷,还未交代阁中执掌权利,便匆匆闭关。按理来说,药炉阁本该有顾老接手,只是行山一事实在太过骇人,为了避嫌,则由阁中德高望重的长老决定将执掌权暂交云长老。云长老倒是担得起这代理阁主一名,做事雷厉风行,几十年来从未出差错。 浸染权利多年,想要脱下已经与血肉相连的皮囊,怎能不痛彻心扉?尤其近几年顾老为鸣儿频繁出关,云长老更是焦急万分。 手中的落叶已经被染黄,叶脉分支清晰可见。鸣儿虽没有杨于歆那般消息灵通,仅凭方才门前两道灵魂之力,她便知晓顾老如今的形势并不乐观。说是守护院落,可灵魂之力停留的是药田分布的院落,说是监视倒还相像几分。 “往年的热身赛都是炼制丹药,这次多半也是八九不离十,只是不知这次练的是什么药。”杨于歆托着腮,心思早已陷入热身赛中。 “反正你都有把握,何必担心?”鸣儿不以为意,杨于歆本就是杨家重点种子选手,从又受严格的指导,岂会比药炉阁的弟子差。 杨于歆露出坏笑,道“我自然不担心,我是担心云秋涟,今日她敢当面挑衅我,热身赛非得让她丢脸。” 鸣儿瞧见杨于歆眼睛之中闪烁的光芒,就只有人又要倒霉了。 与此同时,药炉阁深处一角,一位身着黑色长衫的老人面色肃然,背手望着墙壁悬挂的大型旗帜。 脚步声自门外传来,只见一位少女鼓着腮帮子,委屈的喊道,“爷爷。” 老人不苟言笑的脸瞧见少女的那刻,似冰雪遇活融化般,心疼道,“是谁惹我的乖孙女了?” “还不是杨家那个魔女,她说岚锋哥哥天赋不佳,所以拜师不成。”少女当真是被气的涨红了脸,气鼓鼓的说道,半晌才回神还有一人,“还有两姓之徒,那个叫鸣儿的丫头片子。” “两姓之徒?” 云长老早想见见能得顾老青睐的两姓之徒到底是何人,只是阁中事务繁忙,他抽不得空,没想到自家孙女倒是碰上了。 “好了好了,她们怎么会知晓我们一脉与顾乘风素有旧怨?你岚锋哥哥可是我千挑万选给你选的未婚夫,年纪已是一品炼药师,与齐颜不遑多让,谁敢说他天赋不佳。”云长老安慰少女顿了顿道,“你也老大不了,还是这般性子,点火即燃。” 老人夸赞心上人,云秋涟感同身受,脸色洋洋得意,如同夸自己般,气顷刻消散,“若不是她们说岚锋哥哥的不是,本姐才不愿与他们计较。” 老人见乖孙女已经消气,开口道,“如今你应该将注意力放在热身赛中。” “爷爷放心,秋涟定然不会给爷爷丢脸,这次一定将杨家踩于脚下。” 少女的声音让云长老露出欣慰歆儿笑容,他看向天际高堆的云层。杨家坐在那位子已经数百年,今时今日已是强弩之末,仅凭老一辈的人支撑整个门面,是时候退位换人上去坐坐了。 热身赛是交流会的开幕式,为了避免他人说不公允,特意等杨家子弟休整数日,才拉开帷幕。 清晨,浅灰色的城墙上刚染上一层金光,药炉阁上下便开始着手准备热身赛的场地。药炉阁集天下学子,每届收取的学子不少于百位,除了学子上课之处,还另设考试场地,此次热身赛的比试便设在药炉阁考场。 客院,杨家子弟齐聚一堂,等待廊下的杨大叔公发言。 杨万嵩扫过院子内站立朝气蓬勃的少年们,道,“今日虽是热身赛,可别忘了,如今实在药炉阁,莫要丢了杨家的脸。” 说完特地瞥了眼杨于歆与鸣儿,收回视线,带着众子弟向考场而去。 与此同时,药炉阁一角,两人鬼鬼祟祟交谈。 “你可打听清楚了?” “放心吧,那人是掌管考场事务,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出来的。” “如此就好,若是我们做成了这事,自然会得重赏。” “这场事关重大,我警醒着呢。” 两人交谈完,心翼翼的瞧着周围无人,分道扬镳,一人向考场而去,一人则向内院而去。 药炉阁的考场建在东院,高扬的旗帜沿着耸立墙壁围绕一圈,层层叠高的石椅上已经坐了不少身着舒云流水的弟子。下方,药童动作迅速且训练有素将考试所需品放置于石桌之上。考场右侧几张椅子排放,独独中间的位子与其他不同。随着时间推移太阳高升,周围看热闹的弟子们眼睛时不时偏向座椅。 突然,一道黑色长袍的老人携带一男一女走向坐上椅子。不过片刻,又一人走上石台,周围瞧热闹的人顿时察觉气氛不同寻常。 “云长老。”齐颜恭敬施礼,旋即转身立于顾老身后,清明的双眼时不时扫向考场入口,等待熟悉的身影出现。 “顾长老,多日未见,你依旧精神矍铄啊。”云长老熟络向顾老打招呼。 顾老微微拱手道,“老夫是闲的慌,哪比得上云长老日理万机。” “哪里哪里…听说此次顾老的徒弟与杨家一同前来参加交流会?” 顾老眼中带笑,这老狐狸如今执掌药炉阁,几日前孙女又与鸣儿一行人起了争执,怎么会不知她来没来,只是不知他忽然提及所为何事? “不知承袭两派的弟子是否超过这考场上一众弟子?” 云长老弯绕一番,终于切入正题。见顾老并未开口,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道,“你们两个如此没规矩,还不来向顾老请安。” “秋涟(岚锋)见过顾长老。” 原是不感兴趣的顾老抬起眼帘,眼前的少年眉宇含笑,茶色的眼睛里留存的是雕琢后的纯粹玉石的温润,周身沉浮的灵魂之力同主人般沉稳。看来云长老为了孙女,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岚锋你是瞧过的,数月前他通过考核,如今已是一品炼药师。” 顾老点点头,道“年纪已有如此作为,不错。” 顾老怎会不知这是云长老变法子说他愚蠢,说他放着好的苗子不选,非要抢有主的弟子。只是各人知个人的好坏,又何必与他争执。 “老师。” 迎着齐颜的唤声,顾老抬头。阳光倾洒,在未砌砖的地面打下阴影,一行身着白衣的少年考场,胸口红艳的花朵在阳光之下尤为醒目,像是黏着与岩浆的火焰,摇曳不止,沉淀累积百年的灼热。 一道洪亮的声音震耳欲聋在被围墙围绕的考场响彻,“时辰已到,请各位考生,按号入座,半柱香后考试开始。” 早已准备就绪的考生显露兴奋之色,撸起袖子准备大施拳脚,纷纷向台下的考场汇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81章 有问题 炙热的阳光被漂浮不定的白云遮掩大半,天际之下飞扬的其中将砌得整齐的围墙绕上一圈,悠扬的钟鸣之声在半空之间盘旋,街道的百姓习以为常,那是药炉阁考试的号角。 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立于考场前端石台上,扫过眼睛带着兴奋与恐慌的学子,毫无感情的说着,“此次考试依旧以炼丹评估成绩,但规矩与以往截然不同,以炼药时间长短进行班级分配。” “炼药共计两个时辰,能在一个时辰练出丹药者进入甲班,一个半时辰练出丹药者进入乙班,两个时辰间能练出丹药者进入丙班,丹药品质…不论。” 声音刚落,学子之中既有高兴之声,也有埋怨之声。高兴的自然是那些平日敷衍了事的学子,若是能好运进了甲班听取两边老师的指导,即便是听不懂大半,也是受益匪浅啊。 “若是知道今年考试改革,前几日就不那么认真炼药了。” “幸亏我没浪费时间,好好玩了三日。”听见他人埋怨,毫无准备的人频频称赞自己如此好运。 “……” 杨于歆纳闷道,“往日都是以检验丹药品质做为评估成绩,今天怎么突然变了?” 没有得到回答,杨于歆偏头,只见身旁的少女眼睛直直望向上头端坐,面色慈祥的老人,耳边响起少女的告诫,“心点,考试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杨万嵩面带趣味,看向对面的顾老道,“此次的考试改的颇有意思,下方的孩子怕是愣神了。” 顾老敲了敲靠椅,道,“这炼药考核已有三十年未变,是时候改改了。” 一旁的云长老脸色僵硬,顾长老曾向他要了热身赛的掌管权,本以为他只是为了给徒弟提供便利,哪知他竟然将规矩都改了,连他都不知晓半分。 相比岚锋的信心满满,云秋涟倒是有些不安,她原本只是揣测市场上热卖且未考过的丹药加紧练习,哪知今年规则竟然,当真失策。眼睛停留在人群中的两位女子,别以为如此便能踩她一头。 “考核即将开始,请各位考生按号就位。” 中年人的声音落下,坐位之后的三个少年步伐一致,越过护栏,脚尖在半空轻点,如同轻盈的羽毛不动声色的落在地面。瞧见此情景的人皆是露出惊艳之色,长老亲传弟子果然厉害。 鸣儿眉宇微挑,空气的波动轻缓难以察觉,与疾风步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比疾风步要稍微慢些,步伐上更为华丽几分。 杨于歆撇了撇嘴,不甘道,“早知道我也跟着大叔公上去,出出风头。” 鸣儿一时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若是你这般做,长老定然会让你回去罚抄百药集。” 杨于歆不予置否,两人随着考生步入考场。两方考生虽不多,但为了避免作弊,事先便将考生交叉入位。 “顾长老,杨家与我们所选的弟子实力参差不齐,只安排一场考核是否不公允?”考生之中不仅有无品炼药师,更是有一品炼药师,如此混乱的考试,封老活了大半辈子,当真没见过。 “这才有意思。”顾老不以为然,喝了口茶润润喉。 云长老略带冷声,道,“只怕此场过后,其余弟子该说我药炉阁有意偏袒。” 谁不知顾老新来的徒弟只能炼制无品丹药,他明目张胆更改规则,怕是为了让她的徒弟毫不阻隔的进入甲班吧。 顾老笑而不语,望着石桌边沉思的少女,鸣儿,让老师瞧瞧你这三年到底进步了多少。 “试题便是你们桌面上的草药,如何炼制,任君择选。考试开始!”伴随中年人的声音,钟鸣声响起,墙角记录时间的刻漏开启。 若是定题,倒是没那般麻烦,着手炼制便是,可这选择题倒是为难这些乖乖学子们,如何从二十多种草药中定药方更是难上加难,考场沉寂了片刻,才有考生着手燃炉。 “原来如此。”封老了悟,“原来真正的难题并非在炼丹上,而是在如何配出药方。” 顾老点点头,若是让考生根据试题炼制丹药,只能评定考生是否能将丹药练好,并不能测试考生是否将药方与百药集融会贯通。炼药可不只是讲究技巧,更为重要的是基础,草药本身属性,将药效发挥最大,岂不是浪费了难得的灵药。 千夫草,三味花……脑海中浮现是数年未停止翻阅的百药集,将眼前的草药打上标记。她学炼药已有三年,可接触的药方并不多,使用二十多种药材的无品丹药少之又少,难道是炼制一品丹药? 在场考生等级杂乱,且不说她们这些刚合格的,一品炼药师不在少数。考官没说有淘汰者,说明考生都会入班级,只是等级不同,看来丹药不会在一品以上,只是特意说明品质不论倒是有些奇怪。 没想到顾乘风会在试题上做手脚,考生大多年少,大多贪玩不知基础的重要性,这才开始就难倒大半考生。可惜秋涟与岚锋是他所教,百药集铭记于心,这不,两人已经开始燃炉提炼药材,而顾乘风的新弟子还在皱眉沉思。 周围的考生已经开始提炼草药,鸣儿还在思考。丹药品质不论,又无法合成完整的药方,总不可能全部胡乱融合吧。千夫草本属阴寒草药,与三味花正好相反,处理得当,倒是能将其融合,又加一味茶杞药炉定然会失去平衡……等等,鸣儿扫向桌面的药材,旋即露出了然之色,怪不得…… 周身萦绕的灵魂之力将石桌上三鼎药炉牢牢撑起,炉下托着火石的一处烙印火纹,灵魂之力按压同时,火焰吸食周围略带灼热的空气突兀显现,在灵魂之力的控制下逐渐趋于平稳,外焰灼烧着炉底,不过片刻高温传递。少女投下一株药香四溢的草药,静静等待液体提炼。 时间逐渐推移,太阳高升,秋季虽不似夏季那般令人难耐,阳光直射却让人汗流不止。 “砰……” 突然一道巨响在考场中央响起,一位青衣考生满身狼狈,目瞪口呆的望着已经跌落于石桌的药炉,倾斜洒落的灰尘带着焦黑四溢,最终垂头丧气的走出考场。 周围的考生咽了咽口水,愈发心的控制炉中的火焰,生怕遇到相同惨状。 鸣儿收回视线,药炉之中斑驳的绿色液体涌动,在高温的灼烧中逐渐剔除杂质,颜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精纯,灵魂之力将其推至一旁,新的药材又被投入,动作不断重复,直至药炉之中再无空隙。包裹着液体的灵魂之力缓慢向中间靠拢,与另一股液体交融,阴阳融合之间,爆出不稳气息使药炉晃动不止,发出的声音犹如往热油里倒入开水般,鸣儿不得不加大灵魂之力的输出控制平衡,直至所有液体汇融。 距离一个时辰仅剩几刻钟,近百名考生中已有五六名失去入甲班的机会。中年人锐利的人眼神不断扫视,停留在右侧一名少女身上,她桌上的草药已经一株不剩,悬浮的药炉好似放置平台一般,火焰平稳烧红炉底,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满溢,这是即将成丹的征兆。 果不其然,还未等中年人收回视线,少女撤回灵魂之力,鼎炉碰撞石桌发出沉重声响,与此同时,一枚泛白的丹药喷出,被白嫩的手掌接住。 “杨于歆合格,入甲班。” 中年人淡然扫过手掌的丹药,声音在偌大的考场回荡一遍又是一遍。 “没想到一品的炼药师没练成,于歆倒是提前先练成了。”想比云长老的失望,顾老倒是坦然夸赞道。 “哪里,歆儿那丫头如今只能炼制无品丹药,心思自然不会像一品炼药师那般思量,倒是占了先机。”杨万嵩嘴上如此说,眼中早已流露骄傲之色。 听着两人的交谈,封老看向另一侧稳扎稳打提炼草药的鸣儿,心中担忧她能否赶上。 时间所剩不多,还有最后一株草药未能提炼完成。炉中的火焰似控制不住愤怒般,席卷着源源不断的空气,外焰舔舐着漆黑的炉底,漂浮与炉中的深色药液顿时像沸腾的开水,撞击之声在专注炼药的考场并未引起注意。 鸣儿心惊,石桌上的草药皆是试题,仅此一份,不管失去哪株,她都再无入甲班的可能,眉宇间的灵魂之力在空气中蠕动,将高温难触的药炉包裹,原本不受控制的火焰似收到压迫缓缓退回自身的领地,犹如潜伏于暗处的毒蛇,伺机而动。 杨于歆这边才刚回到石台上,云秋涟那处便有了动静,只见药炉之下腾升的火焰消失的一干二净,悬浮的药炉喷出大量的黑灰,白皙的手指探路探入,捏出一颗圆润光滑的丹药。与此同时,距离她不远处的岚锋也是拿出他炼制的丹药。 “云秋涟,岚锋合格入甲班。” 见云秋涟洋洋得意的表情,杨于歆翻了翻白眼,“不过是第二名,有什么好得意的,我第一名都没说什么。” 云秋涟脸上的笑容僵持,冷哼一声,“我得意是因为如今入甲班的大都是我药炉阁弟子。” 话落,考场之中又有几个考生拿着丹药至考官处,而洪亮的声音不出所料的宣布入甲班,此时甲班之中只有杨于歆一人是杨家子弟。 “杨家人向来喜欢压轴,我不过性急罢了。”杨于歆话虽这般说,心中但是有些担忧,尤其是鸣儿。她与鸣儿差得不过是炼药的经验,按往常鸣儿定然不会差她多远,为何这次临近时间节点还未练出。 齐颜踏上石阶,回头瞧见鸣儿已被染红的脸,眼睛闪烁担忧之色。鸣儿三年未能与他一同在老师座下接受指导,他并不知其真实情况,只知她炼制无品丹药合格。要是她将百药集记牢,应该不算难事。 最后的草药提炼完成,鸣儿不禁捏把汗,又是马不停蹄的将最后精纯的液体混入剔透深沉的液体之中。纯白的液体碰撞产生质的变化,原是深绿的液体化作一团碧绿。躲过白云的阳光倾洒,光芒四射被炉壁吞噬,残留的水汽在盘旋之中化入空气,液体压缩形成丹药,淡淡的药香在收敛之下散发醇香。 云秋涟瞥了眼紧盯考场的杨于歆,随着她的视线落入鹤立鸡群的少女身上,白色的衣衫更是衬托出她脱俗的气质,灵魂之力运用熟练出色,与普通弟子相比,的确出色。可惜了,她终究入不了甲班。 丹药即将炼制完成之际,被灵魂之力操控的火焰翻涌暴虐的气息,为了融合液体撤去大半的灵魂之力顿时间被冲破,火焰沿着高温的壁面延伸,勾勒穷奇张牙舞的身姿。火焰并未就此罢手,反而顺着炉身萦绕而上,渐渐靠近离成功仅次一步的丹药。 灵魂之力袭来,生生挡下火焰致命一击。炉身剧烈摇晃,细碎的灰烬洒落,在洁净得石桌留下灰点。远远看去,好似少女捧着一圈火球,被映红的脸庞汗水密布,明亮的眼神除了少数的惊慌,更多的是与火焰较劲的倔气。 杨于歆拳头紧握,火焰不受控制的原因除了灵魂之力操控不当之外,便是药炉出现问题,鸣儿炼药已有三年,岂会犯初学者的差错? 原本淡然的顾老顿时起身望向药炉,火焰即将把药炉包裹的密不透风,若非少女灵魂之力暂时阻隔,恐怕这一炉的丹药皆毁,是偶然,还是人为?顾老扫过一旁隐晦闪过惊讶之色的云长老,紧皱眉头。 “什么顾老的徒弟,不过如此。”云秋涟不顾一旁阻止的岚锋,嘴角上扬的笑容尽带嘲讽之色。 “云秋涟,你……” 杨于歆还未说完,只见台上少女嘴角抿起,包裹着灵魂之力的衣衫硬如铁块,与药炉撞击发出沉闷碰撞声。似火球的药炉忽然高升,空气的水汽迅速逃离的瞬间,“砰”的一声,在偌大的天际砸开了花,列着长队的雁群惊恐的扑扇翅膀四处逃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82章 舞弊 阳光之下,漆黑的药炉承受不住暴虐的力量,早已定型的炉身膨胀,裂纹一道道浮现,最终崩裂。碎片席卷着异常的高温划过秋风习习的空气,散落考场各处。 坐在看台上的子弟输出灵魂之力,掩去倾斜而下的碎片,身躯忍不住前倾。果然台下心性不稳的数名学子的药炉发出数道沉闷的响声,黑灰与焦味相伴,说明他们已经错过入甲班的资格,最终垂头丧气的走出考场。 一旁的云秋涟毫不掩饰笑容,讽刺道,“连个丹药都练不出来,这三年顾老与杨家的指导怕是白费了。” 杨于歆立即横眉冷对,“分明是你们药炉阁的药炉出现问题,凭什么由我杨家弟子承受?” “丹炉出现问题?所有人的药炉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就偏偏她的有问题,你有何证据?”云秋涟抱臂问道。 杨于歆抿嘴,普通药炉大多都是一品炼药师以下的弟子使用,为了保护使用者,通常会在炉内设有保护装置,避免火焰窜出,但因装置设计灵敏,一旦火焰操控不当,也有可能损坏。鸣儿的药炉已经炸毁,想要从中辨别原因已是不可能,即便被人动了手脚,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宁远望着越过自己,略显狼狈的少女,担忧喊了声,“鸣儿师妹……” 中年人盯着眼前的少女,方才见少女提炼药材的手段优于常人,提炼药材并未出现纰漏,可惜了最后一步。 “周鸣儿,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应该去那儿。” 顺着云秋涟的视线,只见墙角一处的站立数十位学子,原本整洁的服饰沾染炼药失败的污渍,整个群体呈现颓然之势。 “时间未到,我为何不能交试题?”鸣儿反问。 云秋涟显然是被鸣儿逗乐了,“药炉已毁,那不成你还能凭空变出一颗丹药?” 云秋涟不以为然,刚才她的灵魂之力并未撤回,显然是为了控制炉内的丹药,没曾想药炉提前暴动,炉中的丹药毁于一旦。 中年人未受少女影响,面色冷漠道,“请考生提交试题。” 宁远扫过一眼亭亭玉立的少女,将自己所炼制的丹药奉上,眼神之中闪烁担忧之色,直至中年人洪亮的声音宣布他入甲班,才松了口气,退后半步,望着仅差几人的鸣儿。 不仅石台上的人关注少女的情况,就连宝座上端坐的两人也是为其捏了把汗。封老亲身教授鸣儿已有三年,鸣儿炼药不同于歆那般快速,但稳妥超乎他人,正因如此她才能在杨家一众弟子中脱颖而出,从未遇见如此状况,若说是巧合,他第一个不信。 相比杨家两位的担忧,顾老嘴角倒是勾起笑意,鸣儿能在药炉爆炸前,将药炉拍向天空,足以说明她捏拿爆炸的时间,况且方才丫头细微的动作并未逃脱他的眼睛。 待众人检验过后,中年人才看向一直立于末端的少女,只见她白皙的手掌摊开,一枚凹坑密布的碧绿丹药映入众人眼中。 “半成品?”云秋涟难以置信,她没想到周鸣儿居然在丹炉爆炸的前一刻将丹药拿出,还能保持丹药不被震荡的空气冲散。 她定住心神,道,“那半成品便想入甲班,你太瞧了交流会吧。” 鸣儿盯着一直与她争锋相对的云秋涟,星眸之中闪过异色,道,“试题之中只说一个时辰之中能炼制出丹药,半成品虽不算成功,但也没有违背考试规则,且考官说过丹药品质不论。” 正如少女所说,考试规则只说明炼制丹药,而实际的含义便是将二十来种草药成功融合。二十多中草药中阴阳区别,提炼火候该如何把控个个都是难题。尤其是提炼,一旦火候差上半分,便会给融合增添几分难度。少女手中的半成品若无方才炸炉一说,这丹药定然成功。况且丹药品质不论,半成品并未违反规定。 见中年人的表情,云秋涟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等入了甲班,她自然有机会好好收拾周鸣儿。 “周鸣儿合格,入甲班。”伴随着中年人的声音,刻漏超过一个时辰的界限,甲班学员已定,自此便是乙班学员的交锋。 杨万嵩面色肃然看向药炉阁的两位,更多的视线是停留云长老身上,怒道,“今日之事杨家绝不相信是意外,还望两位长老查清楚此事,给杨家弟子一个交代。” “杨老弟放心,鸣儿也是我的弟子,若是被我查出有人故意所为,我定然不会放过。”顾老意有所指的扫了眼云长老道。 “这是自然。”云长老大义凛然说着,眼神中闪过快得令人抓不住的异芒。 …… 是夜,少了蝉鸣声的夜晚寂静的可怕,微弱的星光借着漆黑的夜幕洒落,半掩的窗户灌入少许凉风,点燃的烛火晃动,将端坐的少女笼罩。眉宇间的灵魂之力探出体外,将微弱的星光席卷入脑海之中。 脑海中的雾气稀薄,底部犹如镜面的湖泊清晰可见,星光涌入,白昼换黑夜,点缀满目星空。斗转星移化作流光,犹如漩涡舞动,令人头晕目眩,薄雾汇聚,星辰内敛,待漩涡消失的那刻,薄雾犹如炸开般散去,若是仔细瞧去,会发现薄雾比方才浓郁几分。少女的呼吸平稳,唯有源源不断地星光灌入,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 鸣儿刚结束每日必修的打坐,便见自己的房间已经被肆无忌惮的侵略。她无奈道,“你这乱闯房间的毛病跟谁学来的?” “什么叫乱闯啊,我这是来陪你。以往都是我替苏姨陪你,今日你便替我二姐陪我。”杨于歆从戒指中拿出一株草药,引得趴在一旁睡觉的空空跟着漂浮的香味爬动。 鸣儿挑眉,“你不会是怕黑吧!” 一旁正逗着空空的杨于歆动作一顿,旋即说道,“今日我可是有正事才来的。” 鸣儿拉了拉已经头也不愿回的空空,“你说的是今日的事?” “不然呢?今日你没瞧见,她瞧你炼药时那副了然于胸表情,好似猜到你一定不会成功。”杨于歆离云秋涟最近,自然看见那丝快得让人抓不住的喜悦,当时若非考官在场,她定然会找她好好算账。 岚锋是云长老故友的孙子,自天赋超人一等,云长老甚是喜爱,又入了药炉阁,两家便定下了婚约。两人自青梅竹马,关系比普通师兄妹胜上三分。顾长老不愿收岚锋为徒,转头收了杨家弟子,这不是摆明说岚锋不如鸣儿,云秋涟自然看不过眼。她不敢找顾老麻烦,这笔账自然算账鸣儿的头上。几日前的针对和这次的炸炉事件,恐怕都是为她的未婚夫算账吧。 鸣儿自然知道,她成功入围时,云秋涟难看的脸色之下还隐藏着难以置信,显然她知道药炉有问题。 想要成为炼药师必先过四个步骤,辩药,扶鼎,点炉,成丹。辩药是第一步,为以后得炼药奠定基础。扶鼎便是用灵魂之力将药炉托起,但托起的鼎炉并非此时所用的鼎炉。学子初炼药是因灵魂之力羸弱,无法托起特殊材质炼制而成的鼎炉,只能借用普通的药炉炼药。 点炉则是点燃炉下的火石,普通药炉为了迎合初学者会在药炉装设自动点燃火石的装置,而正式的药炉之中则需自身点燃火石,成丹顾名思义便是将天材地宝的药力融合,凝结成丹。 但点炉中还有最重要的步骤,在药炉留下自身的灵魂印记,将其收为己用。今日鸣儿的药炉是一品炼药师以下才会使用的初级药炉,无法烙印灵魂之力,又是公用之物,最是容易被动手脚。药炉已毁,想要再找证据,恐怕难上加难。 “如今同在甲班看我不好好收拾她?又不是热身赛才比炼丹,敢动姑奶奶的人?下次也让她尝尝炸炉的滋味。” “经过今日的事,想在药炉上做文章怕是难了,更何况这里不是杨家,哪是你想动手就动手的。” 杨于歆不以为然,“这不是有顾老吗?虽说顾老实力大不如前,但我们搞搞动作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再说你是他徒弟,帮徒弟报仇理所应当。” “老师才不会这么做。” 顾老为人正直,自是不愿动用阴诡手段。今日之事查得到还好说,可查不到他也奈何不了云秋涟,难不成毫无证据的惩罚云秋涟?这只怕会被人说,顾老与云长老素有私怨,借机发作。况且,这等事鸣儿自己便能处理,何须老师亲自动手。 “难不成就这样放过她?”杨于歆不甘心。 “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大方的人,我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偿还。不管是今日之事,还是前几日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铭记于心。”鸣儿向来有仇报仇的性子,但也不会像利牙那般莽撞行事,更多的是寻找时机。 杨于歆见鸣儿的眼睛闪烁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两位少女的表情极为相似,犹如双生的姐妹般,心意相通。 深处的院落,磅礴的灵魂之力如同探测的雷达般,将空旷无人的院子扫荡得无处可藏,又巧妙的绕过一座昏暗的屋舍,最终涌回身体处。 昏暗的屋子内,一人的身影模糊显现,不止两步外一道略矮的人立身。 “事情办的如何?” 被询问的人信心满满道,“长老放心,属下已将事情处理好,不会有人知晓今日之事是姐所为,即便知晓也没有任何证据。” “好。”那人露出满意之色偏头,微弱光线映照他的脸上,原来是代理阁主云长老。 “这些年我对秋涟当真是管太松了,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在考场做手脚。顾乘风不会就此罢手,这事定要做的不留任何把柄才行,秋涟绝不能留下给人诟病的机会。” 云长老想起他那宝贝孙女也是头疼不已,年纪,心高气傲,做事向来顾前不顾后,若不是他这个爷爷有些本事,能跟在后头擦屁股,恐怕这丫头该被阁中众长老罚了。只是秋涟这一试,倒是让他对顾乘风的新弟子有所了解。从容不迫将暴躁药炉压下,又在适当的时间将药炉拍上天际,趁着飞升的空挡,还能驱使灵魂之力把半成品拿出,这番手段当真让他刮目相看。今日不是她那招,数名考生便不是丹药毁去,而是受伤难愈。 “姐这是心疼岚锋少爷,才出次下策。” 云长老皱眉,“那也不看看情况,敢在顾乘风面前动手脚,亏得那丫头机灵,要是受伤了,他便不会隐忍不发。” “只是属下瞧着岚锋少爷似乎看出端倪。”那人想起今日岚锋欲言又止的表情说道。 云长老无所谓的摆摆手,“岚锋向来知轻重,又了解秋涟的个性,自然不会多言。” “今日的事阁中学子定会议论几句,记住议论可以,但别太过了。” “属下明白。” 云长老挥挥手,那人缓缓退出屋子。他摸着木桌的棱角思索,杨家首次收外族人为徒,顾乘风又抢着收那外族人为弟子,这个外族人到底是什么有何本事,能让杨家和顾乘风不愿撒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83章 比试 城墙上的楼房镀上一层金光,街道的百姓形色匆匆,屹立于药城中部的药炉阁也开始有了生气。今日是交流会正式开始的第一天,各班人员早早在院落等候。 “今年的交流会可是有看头了。” “怎么?” “你不知道吗?顾长老的徒弟……就是那个两姓之徒来药炉阁,又入了甲班,今年定是顾长老做甲班的讲师。” “什么?顾长老可是四品炼药师,不轻易出面讲课的。” “还不是托了两姓之徒的福,早知道就该好好复习。” “嘘,来了来了……” 杨于歆跨入拱门的那刻,慵懒的伸了伸懒腰,衣衫勾勒曼妙的身姿引得男学员移不开眼。随后一条丝带飘扬,又是一位容貌出众的少女自杨于歆身后走来,众人自是认得这是昨日引起动静的少女。 杨于歆眼珠转动,落在人群中央冷着脸的少女,挑眉道,“哟,这不是云姐吗?一大早上就摆这张脸,给谁看呢?” 云秋涟冷声道,“怎么?我摆这张脸还碍到你不成?” “我哪敢啊!谁不知道云姐最爱在人家背后搞动作,我这一不心得罪了你,药炉阁不就待不下去了。” 杨于歆表面说药炉阁是她的地盘,她可以只手遮天,实则讽刺她昨日做的事,被袖子掩藏的手紧握,半晌才松开。爷爷已经善后,她就算知道事情是她做的又如何?凡事讲究证据,没有证据能耐她何。 “于歆,老师快来了,别……” 鸣儿还未说完,云秋涟倒是开了口,语气一如既往的令人不喜,“周鸣儿,你别太得意,你不过是靠着你老师才入了甲班。” 话音刚落,鸣儿略带笑意的嘴角抿起,冷声道,“云姐的意思是说我老师包庇我?” “谁知道你会不会提前知道试题,先备了一枚丹药。”云秋涟不过是逞一时口快,话一出口便知她说错了话,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的道理?但她在阁中哪有人明目张胆的反驳她,又是一头脑热的说了一句。 周围的考生连连点头,齐颜在众人面前带走鸣儿之事早已传开,只是那时大家都不知道顾长老是裁判,如今想来,顾长老乘机泄露考题也是有可能的。而少女在众人视线注视在炸开的丹炉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丹药,来招偷梁换柱。说不定,丹炉会炸开也是少女的计策之一。 岚锋听见云秋涟说第一句已是满头大汗,正要提醒,哪知她口快又说了一句,吓得立即拽了拽其袖子,眼神斜睨,正好瞧见顾老似笑非笑的瞧着云秋涟。 “咯咯…”杨于歆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笑得喘不过气,“云秋涟,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啊,若是鸣儿知晓试题,为何非要准备一枚半成品。成品丹药不是更容易得分?而且,鸣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弊,第一个跳起来的那就不应该是你,而是你的爷爷。” “我…反正我不信你能进甲班。”杨于歆涨红脸,半晌才说出一句。 鸣儿背着手,提议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俩单独比试一番,如何?” “比试什么?” “既然云姐不相信我能炼制出考试当日的丹药,我们便比试一回,试题当然要改。此次试题由老师当场出题,而考官便由你们药炉阁的最为公允的范长老评判。” 此话一落,引起轩然大波。昨日才结束了一场考试,今日又来一场,还是两人比试,最是能看出双方优劣,主考官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范长老。药炉阁哪个人不知道范长老的大名,他可是执掌焚灵鞭的长老,每个犯错的弟子拖入他所管的戒律堂,不死也得褪层皮。 当初一名考生与阁中一名长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想借此关系进入药炉阁,可惜他出门没瞧黄历,那日范长老正巧有空,前来瞧药炉阁的选试,被逮得正着。此事当初闹得挺大的,那名考生是当场被扫地出门,而那名长老当日被拉进戒律堂再也没出来,据说老阁主曾亲自求情,范长老可是当众甩脸,扬长而去。 云秋涟自信满满道,“比就比,难道我比不过你这个半吊拉子不成。” 鸣儿微微躬身施礼,道,“老师意下如何?” “你这丫头,就知道给我揽活。” 顾老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将云秋涟的脑海劈得一片空白,脖子僵硬转动,只见顾老身后跟着杨家两位与齐颜走来。身旁的岚锋一阵示意,她便知方才她大放厥词,已经一字不落的落入顾老的耳中。虽说爷爷已经执掌药炉阁,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挑战老阁主的大弟子,一想到此处,与鸣儿争得脸红耳赤的脸变得煞白。 岚锋连忙躬身,急促道,“顾长老,秋涟年纪尚,口无遮拦,还望恕罪。” 杨于歆撇了撇嘴,声嘀咕着,“年纪尚?再过几个月也该及笄了吧,这还算?我二姐这个年纪已经在帮我爹打理族中事务了。” “老夫过了大半辈子,自然不会与一个丫头计较。”顾老脸色未变,“只是秋涟已经答应与我徒弟比试,而她难得请我这把老骨头出面,我这个当老师的也不能给面子。齐颜,拿我的腰牌去戒律堂请范长老来一趟。” “是。”齐颜抬头扫了眼毫无血色的云秋涟,又看了眼鸣儿看似满面怒色,眼睛中却暗含笑意的鸣儿与杨于歆,便知方才两人的一唱一和,是想逼着云秋涟上套,恐怕她们俩是瞧着老师往此处走才这般做的。 “顾老,杨某可是第一次见如此有趣的弟子。”敢在众学员面前诋毁顾老的弟子他倒是第一次见,云束那么聪明的人,却教出如此愚笨的孙女,真是毁了一世英名。不过……他眼睛微眯,看向正得意的杨于歆。 杨于歆缩了缩脖子,身躯不由向鸣儿身后躲了躲,完了完了,大叔公知道她和鸣儿耍的伎俩,还是拿顾老开涮,回去定然逃不过一顿罚。 “让杨老弟看笑话了。” 众学子聚于院落,将走廊挤得满满当当的,朝着秋意盎然的庭院看去,两位少女亭亭玉立,犹如百花之中的翘楚,引得男学员恨不得踮起脚尖,凑挤到最前头去。 “云姐此次可以由你的岚锋哥哥亲自为你选药,可别在说我们有作弊的嫌疑了。” “杨于……杨姐说笑了。”杨于歆的话令云秋涟脸色僵硬,扯出极为不自然的笑容,眼睛闪过怨恨之色。 杨于歆还未得意多久就被一道炽热的视线逼得收回笑容,犹如乖宝宝一般,站于与杨万嵩身后。 范长老未到场,比试便不能开始。顾老靠着椅子,向一旁的封老询问道,“封老觉得鸣儿那丫头胜算有几分?” 封老看着下方闭目养神的鸣儿,他教这妮子已有三年,从懵懂的初学者,到超越大多数杨家子弟,可以说她的成长,他始终看在眼睛,但终究比正统出生的弟子差上些。“云秋涟是云长老的孙女,自接受严格的教育。鸣儿半道出生,与其比试,恐怕是悬了,不过今日鸣儿定会发挥往常的实力。” 顾老点了点被油漆涂染的手柄,“看来你还不了解这丫头,丫头是有把握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找回场子。” 封老愣了愣,他并不相信顾老的话,鸣儿与他相处三年,顾老难道比他更为了解鸣儿不成? 嘈杂的声音之下隐藏的稳重的脚步声,一名学员转头,正好瞧见横凶怒目的范长老走来,连忙拉扯前方已经移不开眼的朋友。那人不耐烦的偏头,立即吓得腿软,紧接着这样重复数遍,人群之中终于自觉分出一条道。 “听说顾长老的徒弟点名让老夫来当裁判?”范长老的声音不威而怒,院落寂静的连落叶坠落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是丫头不服输,劳烦范长老跑一趟。” 范长老掌管药炉阁戒律堂,地位在老阁主之下,连云长老都不敢轻易得罪他,顾老能请动范长老,本就是借着老阁主的薄面与以往的交情。 鸣儿接受到齐颜的示意,乖巧的向范长老施礼,“鸣儿见过范长老。” “这就是你跟杨家共同指导出的徒弟?” 范长老虽在戒律堂中深入简出,但多多少少听说过两姓之徒的事,此事三年前在一众长老中引起很大争议。长老中不少人认为这是杨家特意寻了外族人,想要盗取药炉阁的魂技,终究被顾长老压下。范长老颇有兴趣,其余学员都怕他恨不得缩成一团,这妮子倒是挺直腰板。 顾老点点头,脸上骄傲的笑容毫无遮掩。 “既是如此,我便当了这裁判,也正好瞧瞧你这徒弟,有何本事让你这般念念不忘。” 范长老一来,比试便瞧响了开始的钟鸣,既然是两人的比试,规则也改了。时间一个时辰半,能提前炼制出丹药的人获胜,当然此次丹药品质需经过范长老检验才可。 用来封存草药的玉盒开启,轻薄的烟雾缭绕而上,缠绕与树上仅剩的黄叶上,叶色瞬间回归春日的绿色,在药香散去的那刻返璞归真。 试题中的草药已经完全替换,要想炼药,只能从辩药开始。云秋涟满是自信,她自受爷爷指导,岂会比不上一个只学了三年的人,况且昨日的比试之中便已说明她提炼药材比周鸣儿高上一筹。 投入药炉的草药弥漫药香,绿意停留被高温灼烧后渐渐枯黄,细碎的粉末悄然散在炉底,斑驳的药液浓缩汇聚。还未提纯之际,云秋涟又是丢入一株,炉底灼烧的火焰分化两团,借着张开的喷火口,可见两处火焰的大,温度都有所不同。 “不错。”范长老点点头,药炉阁中有一项控火的魂技,名为择火术,共有七式每练成一式便可分化炉中火焰,控制火焰达到精密,调控火焰释放不同的温度,提炼不同的药材,从而缩减炼药的时间。只是择火术容易损耗火石的能量,不适合长时间在普通药炉中使用。云秋涟的择火术虽只是第一招,但炉火纯青,证明这几年云长老的确用心指导。反观顾老的徒弟,此事还在辩药,一人习两派,三心二意,到底是差了些。 杨于歆见鸣儿还在侍弄那几株草药,心里干着急,鸣儿你到底要干嘛,再不快点,云秋涟的丹药就要练成了。 周围的学子也是不明所以,心中所想与范长老一般无二,只是少女面上那分自信让人不由好奇,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鸣儿闭目,略带急躁的心情在一片黑暗之中消失,袖子颤动,放置石桌的药炉悬浮的同时,火焰高燃,炙热穿透冰凉的空气带来暖意。 光芒烙印在少女白皙的脸上,细腻的手掌熟练打出结印,刚烧红炉底的火焰一分为二,她顺手抓起两株草药丢入药炉之中,不想此举竟然引起轩然大波。 “什么,她想同时提炼两株不同属性的药材?” “疯了吧,她虽然懂得择火术,可这择火术极耗灵魂之力,她同时驱使,恐怕丹药还未练成,灵魂之力便会枯竭。” “恐怕是方才辩药太耗时间,她为了赶超云姐才这般做吧。” “这姑娘的好胜心太强,如此做怕是撑不到最后。”范长老本是好奇顾长老的徒弟,没想到她心性如此,只顾前不顾后,可惜了顾老三年的指导。 顾老品茗茶水,回味甘甜,香味留齿,心中暗叹好茶,不紧不慢道,“范长老,现在才刚开始,这么早下定论不妥吧。” 顾老有意相争,范长老无意回答,毕竟是他耗费三年心血的弟子,唯有事实摆在眼前才能说明一切。 封老也是皱眉,鸣儿在他面前极少使用择火术。一来是鸣儿数月前才进阶阴阶一维,以往灵魂之力不够支撑择火术,二来杨家以往的比试无需使用择火术节约时间。据他所知,择火术需控制炉底火焰的同时,将药炉隔成两个空间,温度保持一定平衡,互不影响,如此一来,比寻常炼药更耗灵魂之力。云秋涟自学习择火术还要分开提炼,鸣儿一出手就是两株,同范长老所说,以鸣儿如今的实力撑不到最后。 不管他人如何说,鸣儿心无旁骛,灵魂之力顺着眉心涌出,牢牢把持药炉中的平衡。分化的火焰散发不同的温度,将药炉中药材的精华提炼,绿叶枯黄半点水分都未留下,温度扭曲空气,冲散脆弱的枯枝,灰埃散落被蒸腾气息掀出炉外,一切都进行如此顺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84章 胜负 艳阳高挂,驱散空气中的凉意,一处院落却显得极为火热,身着青,白两色的学员将走廊挤得满当,伸长脖子看向院落横排的桌子上。 云秋涟控制着炉中的火焰,余光扫过一旁鸣儿,勾起冷笑,择火术虽能缩减提炼草药的时间,却极耗灵魂之力,她如今是阴阶一维的实力,只敢接连提炼药材,周鸣儿想赶超自己,可惜这是自寻死路。 杨万嵩看着炉底的口中,两朵形状分明的火焰异常显眼。这择火术是药炉阁传来百年的魂技,凭着这魂技节约不少提炼丹药的时间,但也有弊端,对于灵魂之力不足的弟子来说,消耗极大,甚至支撑不到成丹的那刻。他记得以往听三长老说过,老阁主的择火术超越药炉阁一众长老,最高是能一次提炼六株三品灵药。 炉中的两股液体涌动,斑驳的光芒倒映着阳光,五彩缤纷,煞是好看,愈发溶于的药香在高温重叠中弥漫炉外。鸣儿随手又是丢进一枚红色的果实,火焰兴奋舔犊,药炉雕刻的麒麟着染,栩栩如生,睥睨天下的高傲,火焰勾勒瞳孔凶狠之色紧盯站立前方的少女。 “鸣儿,怎么不提纯啊?”杨于歆见鸣儿将液体归置一边,纳闷道。 杨万嵩野兽露出疑惑,随之又是嘴角上扬道,“她恐怕是在等炉中的另一株草药提炼成功吧。” “另一边是阴性草药,需以温火提炼,还需些时间。”杨于歆眉头紧皱,脑海突然灵光闪过,“难道她是想……” 这丫头倒是大胆,竟然敢在比试之中做实验,这场考试所给的草药可是单份,一旦出错,那就是输了。这丢的可不只是药炉阁的脸,连杨家的脸都保不住。 相比其余人的疑惑,惊讶,顾老波澜不惊,像是在看戏般。立于身后的齐颜忍不住问道,“老师,你不担心鸣儿吗?” 虽说今日一事是云秋涟故意挑事,鸣儿同杨于歆推波助澜,两人定然知晓昨日的事不了了之,想自己找回场子。齐颜想起昨日,他刚离开考场便安排人去调查,哪知有人比他更快,一点证据都没有留下,在阁中能做得如此干净的,唯有如今的代理阁主。凡事讲究证据,没有证据如何定杨于歆的罪。 “有何可担心的,这丫头既然想自己找回场子,定然是有把握的。即便没有把握,也该让这丫头吃点苦头,免得她养成狂妄自大的性子。” 范长老嘴角抽了抽,顾长老对徒弟倒是大气,也不怕丢面子,毁了半辈子的名声。 廊下的学员也是半天摸不着头脑,云姐已经融合了大半药材,而周鸣儿的炉中斑驳陆离,在这般下去,恐怕药炉都要被堆满了。 显然鸣儿也发现如此下去不行,借着阴性草药被被提炼完成。鸣儿手中的结印又是变了变,繁琐的结印令人看的眼花缭乱,瞧见的人皆是好奇,记了上半段忘了下半段,过了片刻竟全部忘光。 眉宇间的薄雾随着意识汇聚,显露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似打出的水漂延绵至深处。灵魂之力破体而出,顺着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姿,向药炉涌起。 灵魂之力灵巧包裹着各股散发药香的液体,像是干燥的海绵渗透入水,防不胜防,游动的杂质似乎察觉到一丝危险,不断往液体内部钻去。灵魂之力比其更快一步,如抽丝剥茧将杂质挑出,一把拉出液体之外。高温犹如猛兽饕餮,将杂质吞噬殆尽,顿时间碧绿的液体像是刚从矿山之中挖出的美玉,纯正的药香扑鼻而来。 经过提纯的液体缓慢向其余的液体游动而去,碰撞间药炉中的空气顿时扭曲,肆虐的气息蔓延,即将影响被高温缠绕的液体时,一道灵魂之力遮天蔽日而来,将两股液体调和,融汇,形成一股颜色较深的液体,游动的灵魂之力依旧控制着药炉的平衡,药材的提炼仍在继续。 范长老紧盯少女的结印,眼神带着难以置信,道,“你们居然将提纯的魂技传给了这丫头。” 杨万嵩笑了笑,瞥了眼淡然的顾老道,“你们药炉阁将择火术交给鸣儿,我们杨家自然不能气。更何况鸣儿本就是我杨家最先看上的弟子,若不传她些看家本领,出门岂不是丢人?” 提纯的魂技,当今天下唯有杨家会用,据说是杨家一名族老所创,利用灵魂之力强行将药炉中的灵魂之力提纯。 炼药是借用药炉将药材提纯,其实千百年前的炼药并没有药炉一说,而是借用火石直接炼制药材,但之后的炼药师发现,不管如何控制火焰,药效都会达到一定的损失,蒸发,为此才设计药炉。可就算借用药炉隔绝火焰的暴虐,草药在提炼过程中都会有一定的损失。而杨家的提纯之术,便是将这种损失降到最低,药效发挥到极致,这也是杨家丹药逢出必售罄的原因。 “封老教导有方啊。”顾老满意的点点头,鸣儿的动作虽略带生疏,却毫无差错的将这提炼之术施展出来,证明封老的用心指导。 “还是顾老教的好,鸣儿的择火术可是用的炉火纯青啊。”连他都不知道鸣儿竟将择火术的第一式练成。 仅凭鸣儿能把提纯之术与择火术融合使用,便是比云秋涟技高一筹,这可是几百年来都没有人尝试过的事,今日被一个丫头展示出来,足以令人佩服。 岚锋清澈的眼睛中闪过担忧之色,鸣儿突然使出这招,最慌是秋涟,他本以为鸣儿赶超已是不可能,哪知杨家竟将提纯之术交于她,如今谁胜谁负,可就说不准了。秋涟的性格他了解,为了赢,定然会鲁莽行事。 正如岚锋所想,云秋涟咬着下唇。方才可是她说鸣儿有作弊的嫌疑,若是输了,不是反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吗?结印变了变,原本火焰分裂成两簇的火焰又是扯出第三道。平衡的药炉顿时剧烈晃动,发出的声音代表它的布满被灵魂之力强行压下。此事做完,云秋涟的脸色苍白几分。 “云姐竟然将择火术炼制第二式,果然是云长老的孙女。”一位少年瞧着炉中的火焰,艳羡道。 “云姐有云长老亲自指导,我们自是比不过。” “可怜我连第一式练的还是那般惨不忍睹。” “瞧那两姓之徒,听说顾长老并未当面指导,只是派人将择火术的口诀与心得送过去,可家使的那手择火术不比我们药炉阁弟子差。可见这跟老师无关,跟悟性有关。” “你……” “……” 秋日的太阳温度虽不高,但也是将鸣儿的脸照的通红,只是眉宇间的疲惫难掩。最后一株药材投入药炉的那刻,蜷缩一旁的液体已经化作浓郁的深绿色。高温在药炉之中盘旋,缠绕于叶齿,顺着叶脉将草药之中沉淀数年的药性吸食。肢体分解,略带斑驳的液体冒出,被编制成的灵魂之力过滤,即将那团深绿汇融之际,身旁一道细微的裂纹声响起。 鸣儿动作一顿,偏头瞧去,只见被火焰灼热的药炉出现一道裂缝,直逼穷奇桀骜的眼睛,随之扩散而去。不过片刻,雕刻鲜明的脸庞细纹密布,碎块洒落灰白的石桌上。眼观药炉的主人,已是满脸煞白,疯狂的输出灵魂之力维持药炉的形状。 云秋涟本来只是想加速提炼药材,哪知普通药炉根本承受不了三簇火焰,如今裂纹不断,药炉崩裂是迟早的事。 药炉的碎裂终究是灵魂之力无法缝合的,能维持现状只是灵魂之力将其定型。炉底的火焰因为缺失了灵魂之力的控制,跃动之中显现方才被镇压的怨恨,冲破愈发脆弱的防线。 “散了。” 不知是人群中哪位少年说了此话,话音还未落,云秋涟面前药炉应声而裂,炉中尽差一笔的液体伴随药炉的炸裂飞散。 云秋涟美目含泪,却偏偏不愿宣布自己输的事实,只是盯着同样脸色难看的鸣儿,她就不信,同时使用两种魂技的周鸣儿还有融合成丹的余力。 鸣儿的身躯略微晃动,脑海中的灵魂之力稀薄,鸣儿知晓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仅剩最后融合成丹,就此服软可不是她的性格。皓齿紧咬下唇,痛感令浑浊的意识清醒,缠绕于药炉的灵魂之力不断,控制火焰相融。火焰合成的同时,药炉微晃,随之而来的是叠合而来的高温将深绿笼罩。散发沁人心脾药香的液体冒出剔透的气泡,随着气泡破裂,一股水汽与空气贴合,药力在火焰的灼烧中愈发紧凑。 杨于歆紧拽衣袖,看着如白纸苍白的少女,心中不停加油鼓气。鸣儿你可得挣回面子,不然云秋涟那张嘴定是堵不住了。 与杨于歆一般担忧的齐颜也是捏了把汗,少女如今不过是阴阶一维,同时操控两种魂技实在是逞能之举,若是灵魂之力枯竭,成丹无望,两人的比试依旧分不出胜负,鸣儿这个顾老徒弟名头依然不被众弟子承认。 范长老见云秋涟已经失败,视线集中鸣儿身上,他清晰的察觉周鸣儿的灵魂之力所剩无几,瞧着即将成型的丹药,摇摇头,到底是少年心性。 当丹药逐渐成圆状之时,脑海中最后一丝灵魂之力涌出。鸣儿疲惫的眼神闪过失落之色,看来自己当真是托大了。悬浮的药炉摇晃不止,液体即将毁去的同时,脑海中清澈的湖水翻涌,点点星斑浮现,犹如倒影夏季河水上嬉戏的萤火虫般,湖水沸腾,空白的空间震动,薄雾又一次浮现。灵魂之力有意识的涌出体外,将即将坠落的药炉拖去。 “叮。” 药炉中散发清脆的声音,众人便知这丹药已经融合成丹。药香随之散发,笼罩整个院落,溶解空气中充斥的的烧焦气息。 丹药不用亲自检验,仅凭这纯正的药香,便能让范长老做出判断,他威严未减道,“此局,周鸣儿胜。” 杨于歆可谓是乐开了花,得意蹦到鸣儿身旁,上扬的笑容好似自己胜了般,“云秋涟既然你输了,是不是该向鸣儿道歉啊?” 云秋涟咬着下唇,杨家魔女说的自然是说她诋毁周鸣儿作弊的事,今日周鸣儿凭实力说明,还同时施展药炉阁与杨家两派的魂技,当真是出尽风头,周围的学员眼睛不再是鄙夷与嫉妒,更多的是钦佩之色。背后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扫来,她打了个冷颤,道,“我输了。” “不,是我输了。” 杨于歆脸上的笑容僵硬,以为鸣儿是炼药炼傻了,正要说话被鸣儿一把拉住。 “本姐不需要你安慰。” 岚锋扯了扯云秋涟袖子,声喊道,“秋涟…” 见云秋涟不愿道歉,岚锋无奈,只好代为道歉。“鸣儿姑娘,秋涟就是这般秉性,还望见谅。” 鸣儿摇摇头,苍白的嘴角开启,道,“云姐的择火术用得炉火纯青,已能操控三簇火焰,若非药炉无法承受,这丹药定然能成。而我不过仗着自己承袭两派的魂技和侥幸,才能将丹药练出。” 正如鸣儿所说,若是与云秋涟单独比择火术,她自然比不过云秋涟,如今她能控制两簇火焰,也不过是因为数月前的突然顿悟。而云秋涟自受云长老指导,对择火术的领悟高她一筹,若非普通药炉的材质局限,此次到底谁能先一步练出丹药当真说不清。 两个姑娘的恩怨,上头的老人不好参与。范长老难得离开戒律堂,又见日头高升,顾老便宣布放半日的假,与几位老人相邀而去。 云秋涟冷哼一声,“虚伪。” 杨于歆可是一点就着的人炮仗,尤其是和她有过节的人,脸色顿时间如乌云密布,怒道,“云秋涟,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们故意挑衅我,激怒我,不就是为了赢得比试,让我在杨家和药炉阁弟子中抬不起头吗?又何必假惺惺的说这场比试本该我赢。” “若非你……”要不是云秋涟先挑衅,羞怒鸣儿,她们又何必如此逼她上场。 鸣儿倒是一如平常,拦下杨于歆,“是,为了与你比试,我和于歆设了激将法,但…并不是想让你出糗。初见当日,你说我是两姓之徒,拜师三心二意。我不过是向你证明,我虽师承两派,但我并未辜负两位老师尽心竭力的指导。另外,我的名字是我爷爷所取,虽不比你们的名字大气,却对我意义非凡,若是云姐不喜欢,不必理会我便是。” 云秋涟一愣,对视的星眸之中没有赢之后展现的得意与高傲,一片坦然,竟让她觉得自愧不如。以往的嫉妒如同笑话般,她以为少女侥幸入了杨家与药炉阁的人,但今日这出,足以证明少女的实力顾老并未亲身指导,便能凭自身领悟与心得入了择火术的第一式,药炉阁之中又有谁能做到。杨家的提纯之术仅凭各长老的评论便知如何,如此实力,怎么配不上两姓之徒。她瞧着两人搀扶离去的身影,即将脱口而出的道歉终是未能说出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85章 跟踪者 今夜的天空异常昏暗,原是满天的星辰,今日竟是一个都瞧不见,悬挂的高月独立夜空,显得孤寂。 密林一处,篝火高燃,驱散空气中的凉意,一人身影烙印在枯黄一片上。突然,周围的树枝无风晃动,搅动火堆的人立即起身,身躯紧绷,满是戒备的看向那处,戒备道,“谁?谁在哪儿?” 空气沉寂良久,微弱的火光才勾勒人隐隐人形,火焰着染他半张脸,声音无力沙哑道,“你是药炉阁的人?” 那人自傲道,“当今天下谁敢偷穿舒云流水?” “既然如此……”沙哑的声音停顿片刻,夹杂阴森道,“…灵魂借我一用。” 偌大的深林,一道似被勒紧喉咙的哑声响起,在万物沉寂之中异常恐怖,沉睡中的兽类纷纷惊醒,探出头来,在一片漆黑之中扫视良久,缓缓将身躯缩了回去,只是硕大的眼睛满是戒备之色。 声音消弭了许久,那处火堆依旧,却再无那人身影,若非地上还未吃完的干粮,还以为此处原本就是如此。摇曳的火光勾勒光秃秃树枝,将那片凄凉照的一清二楚。 …… 大街上人头攒动,马车碾过石砖的声音被隐藏于人音之下。街上身着青衣与白衣的弟子穿梭人潮之中,路过的佣兵与武者皆是流露敬佩之色。 “云秋涟你有完没完,我们走这儿,你走这儿,你是不是想在我们屁股后面捡漏?”杨于歆冷着一张脸,双手抱臂道。 云秋涟依旧那副高傲样,“这路又不是你家开的,再说,药城是药炉阁的管辖之地,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那…云姐请吧。”杨于歆勾起一丝假笑。 云秋涟微抬下巴,招呼立于身后的岚锋往巷子深处走去。 鸣儿向满脸歉意的岚锋点点头,偏头正巧瞧见杨于歆收回舞动的拳头,无奈道,“你怎么一直跟云姐过不去?” “我何时跟她过不去了?明明是她非得惹姑奶奶我。明明药城之中多的是巴结她的药铺,随便去一处都是前呼后拥的,为何非要来去暗巷?” 鸣儿扶了扶额头,“那是人家的事,我们只需完成老师交于我们的作业就行。” 杨于歆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鸣儿与她相处三年,岂会不知她并未听进去,看向身后同样无奈的齐颜,叹了口气,紧随着杨于歆的步伐踏进比外头更为寂静的巷子。 众人都未发现,百步开外的巷子出一双阴鸷的双眼紧盯着他们的打闹,人潮涌动,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从未出现般,诡异至极。 城池之中的暗巷大都大同异,街角的爬壁虎遮掩墙壁砌起的纹路。温和的阳光倾洒,驱散秋风携带的凉意。 鸣儿三人蹲在一处地摊上,拿起一株绿得异常的草药仔细观察。 “这…真是素心草?”杨于歆皱眉道。 摊主一听买家如此说,连忙嬉皮笑脸道,“姐,这可是我们几个兄弟前几日拼了命,从一头一品青光狼手中得来,千真万确啊。” “听闻素心草是春草秋花,你这草药怎么可能是素心草?” 杨于歆的质疑的确与鸣儿起了共鸣,百药集中有记载,素心草乃是一品素问丹的重点草药,万物复苏之际,借天地灵气幻化成绿草,秋季将吸收半年的灵气吐纳,盛开娇嫩的花朵,反复数年才能入药。 如今是秋季,按理说该是花朵形状,怎么会是草药呢?若非外观与书中描绘极为相似,鸣儿恐怕会当场离去。 “齐颜哥哥可是瞧出什么了?”鸣儿瞧着若有所思的齐颜问道。 齐颜紧盯着鸣儿手中的草药,缠绕的灵气充盈,正如佣兵所说,这草药刚采下没几日,形状又同素心草一致,对此他也摸不着头脑。 佣兵搓了搓手掌,紧张道,“这位姐,我们佣兵团是在专门为药铺提供药材的,对草药也是有所了解,这一定是素心草。” “那你这素心草也太不按常理生长了吧。”杨于歆撇了撇嘴道。“再说,素心草是一品草药,定然被妖兽护得死死的,凭你的佣兵团真的能抢到?” 佣兵咧了咧嘴,尴尬道,“这事说来也奇怪,那日我和兄弟们在没泊里绕了一整天也没捡个屁出来,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一只青光狼冲了出来,还是浑身是血,嘴里含的正是这株素心草。 我那时还纳闷呢,怎么素心草秋季长这样?找了多了药铺问过,好几家都说是素心草。” 佣兵顿了顿,道,“若不是药铺太会压价,我兄弟们又缺钱疗伤,我也不必来此处出售了。” 杨于歆偏头,将鸣儿两人都对她点点头,便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多少钱?” “一千五百金币。”佣兵见少女终于有买的欲望,便迫不及待开口说道。 “一千五?”杨于歆愣了愣,旋即皱眉,“你这素心草也不是什么稀罕药材,一千二已经是顶天了,要一千五是不是太黑了?” 佣兵笑道,“姐,这是我们兄弟拼命从青光狼口中夺下的草药,多少也该补贴一下我们的苦劳吧。” “你不是说青光狼受伤了吗?定然伤不了你们几个,以往素心草的市场价不过一千左右,如今我见你们不容易,花一千二购买,已算仁至义尽了。”杨于歆对于这种事早已耳熟目染,自然不怕佣兵随意哄抬价格。 佣兵面色尴尬,他们夺取素心草的确没费多少力气,除了几个兄弟不长眼,在青光狼准备垂死挣扎一番时凑上前去,被挠了几爪,其余倒没啥损伤。 “既然杨姐掏不出这笔钱,这株素心草,本姐要了。” 正当佣兵犹豫之际,一道声音穿梭人潮之中,落入三人耳中。杨于歆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声道,“真是冤家路窄啊。” 转身看着从人群走来的云秋涟,“怎么哪处都有你?” “这药城之中,哪有我不能去的地。这株素心草你们既然买不起,本姐便买下了。” 岚锋拉扯着秋涟的衣服,一阵头疼,本以为与杨三姐分开,只要他警醒点就不会遇见,哪知秋涟是铁了心要与他们作对,入了暗巷也无时无刻不关注他们的去向。 云秋涟那副唯我独尊的模样真心让杨于歆喜欢不起来,她叉着腰道,“云姐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吗?” “的确是你们先来,但是,你和摊主谈不拢,我便替上,有何过错?”云秋涟双手抱臂,挑眉道。 “我们什么时候谈不拢了,要不是你横插一脚,这摊主早就卖给我了。”杨于歆怎能不生气,若是在等上半刻,摊主便会答应她的价格,这倒好,摊主见有人出价比她高,一把将素心草夺了去,狗腿子的举到云秋涟的面前,当真是生气。 “你……” “这暗巷之中向来价高者得,杨三姐不会不懂规矩吧!”见杨于歆正要发怒,被得意的云秋涟拦下。手中素心草的枝叶晃动,可见的灵气蒸腾而上,显得它愈发的青翠欲滴。 杨于歆在杨家嚣张惯了,哪有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抢她看上的东西。体内的灵魂之力破体而出,夹带怒色正要向一副人得志的少女冲去时,被只白皙的手轻巧打断。 “鸣儿,你……” “我们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要是没有完成任务,莫说老师,你大叔公那顿责罚定然少不了,一切以完成任务为先。” 鸣儿声劝诱,她俩可是早有过节,一旦计较起来那要算到猴年马月去,先将于歆安抚下来,完成任务再说。 一想到大叔公严肃的脸色,杨于歆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吃下暗亏。等着,她杨家魔女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云秋涟在比试上输了一招,在暗巷中倒是找回面子。瞧着杨于歆三人如丧家犬离去的背影,堆积心中的不甘消散。这一千五的素心草,值了。 岚锋虽皱眉,语气却是依旧的温和,“秋涟,云爷爷不是让你别和她们两个人作对吗?” “不过是抢她们一株素心草,她们难道还能告状?估计现在双方长老都没空理这闲事。” 上次因为擅自答应比试,不仅没挣回面子,反倒栽了个跟头,害得她被爷爷教育一番。但她也不是愚笨,她敢堂而皇之的惹她们两个,自然是料定她们的自尊心,不会向长老告状。 “等我把任务完成,看我怎么收拾她。”后方的笑声即便再怎么婉转动听,在她的耳中便如那割喉哑声,难听至极。 “如今是在药炉阁,你还是收敛些吧。”鸣儿善意提醒,药炉阁可不是杨于歆的地盘,且不说她能翻什么大浪,在药炉阁惹出什么祸事,莫说杨大叔公,等回到杨家,杨二姐也饶不她。 杨于歆的眼轱辘转了转,眼中的光芒黯淡几分。手上的丝带挥舞数圈,满眼坏笑的看着鸣儿两人。 突然被杨于歆盯着,齐颜愣了愣神,背后寒意紧贴,令他不由打了个寒颤,往鸣儿处缩了缩,只是他比鸣儿高一个头,显得极为滑稽。 鸣儿扫了眼身后的齐颜,道,“别想我帮你,老师的惩罚可不比杨大叔公的轻。” “气鬼……” “何人敢抢我东西?” 正说着话,便听见云秋涟大怒的声音,侧身瞧去,一道黑影携带烈风,顺着直立的墙壁翻身而去。 见鸣儿一行人目瞪口呆,云秋涟也顾不得新仇旧怨,道,“看什么热闹?还不快追……”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青色的服饰上形状各异的白云迎风而动,随着阳光着染瞬间,又似春日融化的冰川,带着刺骨寒意的水流奔腾,涌向另一端。 杨于歆望着人潮后涌,一脸茫然的问道,“我能问一下,为什么我们非要去帮云秋涟吗?” 齐颜一愣,他自不必是说,同是药炉阁弟子,怎能不帮。 鸣儿辨别黑影离去的方向,脚下的步伐未停,道,“如今已是同班同学,帮帮忙,理所应当。再说,你不觉得这事来的蹊跷吗?” 鸣儿语气的中的意味,她自然听得出来。云秋涟今日并非着私服来暗巷,这药城之中还有谁瞧不出那身青衣是药炉阁的标记,那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夺云秋涟的素心草,不是与药炉阁有仇,就是云秋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惹的。 “敢公然在药城中放肆的人,我也是头一次见,而且那人身手不凡,万一云姐与岚锋出了什么事,恐怕云长老不会放过我们。”齐颜到底是比杨于歆大上几岁,几句点名关键。云长老最是溺爱这个孙女,要是知晓他们见死不救,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奇怪。” 见齐颜停下脚步,鸣儿两人也随之停下,瞧向愈发接近的巍峨城墙,这才发现此处已经靠近城门口。 药城是药炉阁总阁的所在,戒备森严,这竖立的城墙里外,驻守不下百位灵魂之力的高手,城门更是有一位阴阶二维的长老严守,除非黑影实力超过那位长老,否则不可能从此处出去,或许黑影只是在城墙转了一圈,又悄无声息的绕回药城? “你们找到没有?” 声音自身后传来,鸣儿偏头,果然是先追黑影而去的云秋涟与岚锋。 杨于歆幸灾乐祸,道,“你们怎么跑后面去了?不会是跟丢了吧?” “哼,你们也没追到,还说我。” “我们跟着黑影在药城中绕了一圈,快追到的时候,哪知他使用了不知什么武技,一下子就将我们甩开,朝这个方向跑来。”岚锋眉头紧皱,他们不过只差两三步的距离,黑影却能在短时间甩开他们,说明他隐瞒真实实力。 “看来黑影可能又躲回城中了。”鸣儿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想要在人群之中找到一个未见真容的黑衣人,恐怕是难了。 “此处是林长老的管辖之处,不如去问问?” 应了齐颜的提议,众人朝城门处走去。药城之中药炉阁的弟子司空见惯,杨家弟子却是极为少见,更何况两家弟子同时出现,更是引得众人侧目观望。 城墙下身着舒云流水的弟子,连忙上前,道,“云姐。” “可有什么异常?” 那弟子一愣,连忙回答,“并无异常。” 药城那是药炉阁的管辖之所,谁能不给药炉阁三分面子?自他入药炉阁,可从未遇见过在城中闹事的人。 “林长老呢?”云秋涟思量片刻,黑影实力不俗,守城门的弟子灵魂之力低微,很难感应出来,不如问驻守此处的长老,说不定还有些眉目。 “林长老在那处。” 顺着那弟子指的方向,众人看去,只见巨墙之下一座简易的木棚屹立,显得巧可爱,横梁上悬挂的旗帜不似杨家艳丽,却带一丝独特的瑰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86章 所图 石板路以外的草地枯黄稀疏,不远处架起的火堆残留剩余的灰烬散入风中,飞扬的旗帜带着轻微声响摇曳,上头的河青灵芝栩栩如生。 自五人步入木棚不足五米的距离,垂头的老人终于有了一丝动静,眼神中充满锐利,道,“这不是云丫头吗?怎么炼药乏味,带上未婚夫出来溜达溜达?” 老人调侃的话令当事人脸色顿时涨红了脸,还未来得及反应,老人的视线已经转向齐颜。 “齐家子也在啊,三人同时出现可是少见,你老师可还好?” 齐颜躬身道,“谢林长老挂念,老师很好。” “你老师也是个倔脾气,三年前若是……哎。” 老人温吞的声音停顿片刻,才注意到立于身旁两个服饰不同药炉阁的少女,扫过胸口异常显眼的花朵,他了然于胸。 “听说杨家此次跟来的是杨家的天才,不知是哪个?”眼睛之中略带笑意,望着两位各分秋色的少女,问道。 既然被点名,杨于歆自是不敢做出一副看戏的模样,她上前半步,一副端庄的杨家像极了二姐于霜,乖巧道,“于歆见过林长老。” 老人看是温和的眼神说不出的锐利,紧盯杨于歆半晌,才笑着点头,悬浮于少女周身的灵魂之力凝实,与秋涟,不比秋涟更胜三分。他记得,当年杨家二女儿这般年纪时,不过刚入阴阶一维,这三女儿比其更为出色,在热身赛中拔得头筹,果然是杨家最出色的后辈。 他缓缓转向一旁垂目的少女,“看来你就是顾长老不顾脸面,非要与杨家抢的那个弟子?” 老人语气之中隐隐有笑话之意,显然与顾老熟识。“鸣儿见过林长老。” 抬头的瞬间,老人的眼睛落入少女那双熠熠生辉的星眸之中,仿佛被盛夏之夜,满目星空包围。天空之中,星光交汇,犹如编制的罗,久久未能回神。 云秋涟撇了撇嘴,在时间的推移中愈发焦急,忍不住开口唤醒老人,“林长老,秋涟有事询问。” “咳咳……什么事?”老人轻咳几声掩饰自己出神的尴尬,他历经半世,终归比那些少年皮厚些。 云秋涟还未开口,杨于歆便抢先一步,“林长老,你可有瞧见一黑影从城墙上越出去?” 岚锋眼尖,一把拦住不服的云秋涟,若是让她与杨三姐闹起来,恐怕又是没完没了。 “黑影?”林长老捋了捋胡子,“未曾见过。” 事情正如众人所料,黑影若是要翻墙出药城,无非两种情况,一则是实力超过林长老,二则是并未出城。林长老的实力在药炉阁并非翘楚,但普天之下能超过他的人并不多,那只剩下城中。 “不可能,那黑影就不可能在城中。”还未有人说出口,云秋涟便提出反驳。 “你怎么知道?”杨于歆最瞧不惯云秋涟莫名其妙的自信,开口询问。 云秋涟满是得意,“我可是在素心草上做了标记。” 本来是防着杨于歆的,哪知还能起如此作用。 “你个蠢货,既然做了标记我们还问林长老做什么。看来云姐是财大气粗,一点也不怕这草药被人带走啊。”杨于歆可是被气惨了,若是云秋涟说出事实,直接追不出不就得了,何必浪费时间询问林长老,这下都不一定追上那黑影。 云秋涟脸色通红,支支吾吾道,“我虽下了标记,但…感应到两处,方才城中的那处消失了,我才敢肯定黑影出了城。” “如今追上去,恐怕毫无意义了,秋涟不如就此算了?”岚锋声劝慰,时间过去已久,再追上去定然追不到黑影,不如就此算了,回去完成顾老交代的任务比较重要。 “不行。”云秋涟难得从鸣儿两个手中夺来的草药,还没欣赏够,就被人夺去,怎会甘心。 “云姐,可否感知与素心草距离多远?”若是距离不远,倒是有追上去的意义。 其余三人都是一副不赞同,唯独鸣儿支持,虽有些不自在,倒是说出了口,“离城门三里左右。” 这般近?杨于歆挑眉,眼神之中的毫无兴趣被兴奋取代,自她被毒蛇咬伤之后,便再也没有离开杨家,此次还是她头一次出门,结果还有大叔公相随,想偷溜都不成。难得没有护卫跟随,她眼珠子转动数下,怂恿道,“不如去看看?” 两位少女首次的目的首次达到一致,灵魂之力裹着合身的服饰,轻纱舞动,犹如在百花从中飞舞的蝴蝶,向拱状的城门越去。 齐颜瞧着岚锋跟随而去的身影,看向少女,“要不要跟上去?” “当然,只有岚锋一人,是压不住于歆两人。” 林长老瞧着众人匆匆离去的身影,笑着摇摇头。城墙的这头秋意正显,不知高墙外头又是如何? 众人紧跟云秋涟的步调,像是无头苍蝇般在略微稀疏的林子里晃悠。并无灼热的阳光借机倾洒而下,在地面铺上一层金黄的地摊。 “姑奶奶不走了,云秋涟你到底行不行啊?”第一个发牢骚的自然是杨于歆,她跺了跺酸疼的脚,不顾脏乱,一屁股坐在杂草上。 “明明在这附近的啊,怎么可能没有呢?”云秋涟也是摸不着头脑,她察觉烙印就在跟前,但他们在此处已经绕上数圈,怎么就是找不到黑影呢? “既然如此,还是回去吧,离顾老规定的时间仅剩一个时辰,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只怕云爷爷也不会饶了我们。”岚锋轻声细语的劝慰,本来素心草对于秋涟并无用,只是看不惯杨姐与鸣儿姑娘才去争抢,这丢了也有丢了的好处。 齐颜倒是没有意见,不过老师的任务还是及时完成的好,不然老师的惩罚……想到此处,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行,本姐还没研究出那素心草为何如此奇特,怎能轻易放弃?”云秋涟满脸倔强,她抢夺素心草自然是为了引鸣儿两人不快,但更为重要的是,她想知道为何秋季的素心草会是这般模样。 “林子这般大,我们五人还能把它翻过来不成?”杨于歆捶着一点都不想动弹的腿说道。 话音刚落,众人陷入沉思,五个人怎么可能将林子翻个遍,给个几天几夜也没可能。 “动了。” 沉寂良久,云秋涟的声音惊醒众人,只见她眼睛闪烁惊喜之色,正要抬脚追去之时,阻止的声音传来,“别去了,恐怕有诈。” 杨于歆与齐颜最是了解鸣儿,她不会将此事拿来开玩笑,定然是察觉异常。 “你要是怕了……” “闭嘴。” 云秋涟不屑的声音还说完,便被杨于歆一个厉声阻止。她在药炉阁虽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除了爷爷与众长老,谁还敢如此凶她,正要找杨于歆算账,被岚锋一把拉住,抬头一向温润的少年难得满脸严肃,戒备四周。 鸣儿环顾周围,按理说秋季的林子并不适合隐藏,若是就躲在林子中,早该被发现。从他们入林子,连兽影都未见过,何况是人影。而且……这寂静之中除了落叶瑟瑟之声,毫无走兽活动的声音,还夹带一股不同于秋风的阴寒,藏于袖中的手臂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快走。” 鸣儿一声落下,其余四人皆是跟其身后向原来的方向逃去。原本最是闹腾的杨于歆与云秋涟也不敢多言,连忙施展以往所学的身法拼命加速。 “鸣儿,你是怎么发现的?”齐颜靠近鸣儿,气息微喘道。 “是鸟鸣,现在不是冬季,林子却半点鸟鸣声都没有,不觉得奇怪吗?” 齐颜此时才回想起林中异常的寂静,方才心思并不在此,所以并未发现,唯独鸣儿注意到此处。 “看来我们一早就被盯上了。”杨于歆眉头紧皱道,暗巷之中有人夺走云秋涟的素心草,把她们引到城门口,莫名其妙停在三里外,这一步步不就是为了他们入陷阱吗? 岚锋拉着云秋涟的手,紧随三人身后,脸色紧绷,道“这人能从林长老的驻守下跑出城门,恐怕我们难逃一劫。” “未必。”鸣儿语气镇定如常道,“林长老守城门是防止城门有人闹事,若是那人并不惹事,林长老如何瞧得出来?我们两队人都有追丢过,中途更换衣着,紧跟人群出城也有可能。” 当然,鸣儿猜想只考虑一半的可能性,若真如岚锋所说,黑影的实力超过林长老,不被发现的越过城墙简直易如反掌。 “这里离城门不足三里,我们尽力跑便是,若是被拦下,一番打斗也能引起守在城门弟子的注意。”说完,鸣儿的面容依旧严肃,只要…… 云秋涟从被云长老护着长大,极少遇到如此情况,此事的她早已没有面对杨于歆的嚣张,只能依靠岚锋拉扯前行。她看向唯有落叶飒飒而下的林子,没有半点人影,却让她觉心生恐怖。 “他都是沉得住气。”杨于歆扫过依旧安静如初的林子,道。 “并非沉得住气。”鸣儿停下脚步,看着无形空气,衣袖挥动,涟漪沿着此处直直延伸,将所见的林子笼罩的密不透风。“而是我们已经是他的笼中鸟。” 无形的灵魂光罩将众人的生路隔断,像是在其心上布了层怎么也挥不去的阴霾。 鸣儿望着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树林,树梢的颤动仿佛从未出现,冰凉的空气中蔓延的是股未曾感受的阴寒。 众人的呼吸压到极致,数股灵魂之力与空气交织上冲,被晃动波纹的透明光罩盖的严严实实,半点都未曾流露。 “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就此响起,一棵黄叶灼热的树干下黑布舞动,半张犹如纸张般白皙的脸庞,与沟壑密布的粗糙树干形成鲜明对比,如鲜血般红艳的嘴唇勾起邪魅的笑容,声音说不出惑人,“其余四人都未曾发现我的屏障,没想到竟然被你这个丫头发现了。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枫叶。” 眼前的人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但周身缠绕的气息却是令人压抑,心中的不安在此人出现后愈发强烈,不停告诉鸣儿,此人很危险。 被宽大斗篷遮掩的脑袋微抬,靠近屏障处一棵红枫挺拔生长,枫香四溢,掩不住秋意降临。已是大半光秃的树梢间,唯独一片枫叶坚毅停留,只是这片枫叶只剩半片,而另一半早在屏障出现的那刻被卷得细碎不剩。原来如此,千算万算没想到一片枫叶便暴露了他设下的屏障,可眼前这个丫头也着实厉害,能在逃跑中分神发现枫叶缺失半片,有趣。 杨于歆心中虽有害怕,但此时若是不打起精神,连半点生机都不会留下。她冷声道,“你将我们引出来,有何目的?” “若你只是想要素心草,给你便是。”云秋涟到底是个还未及笄的少女,早已吓得苍白的脸从岚锋身后探出,颤抖的说道。 那人笑了笑,纤长的手掌摊开,一株鲜绿的素心草显现,它依旧是那般,数片叶子半包。与空气交杂的灵气缓缓聚拢,顺着枝干游荡于叶脉,最终汇聚于顶端待放的绿蕊,只是上方的设下的烙印早已无影无踪。 “原本的确对这株草药感兴趣……不过,我现在对你们更感兴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87章 游戏 秋季已至,林子中除了密布被少许黄叶遮掩的绿以外,便是硕果飘香,走兽忙碌收集过冬所需的食物,路过一处,停留片刻,匆忙向深林更深处跑去。 那人的声音刚落,众人的心又是沉了沉,若说只是为了素心草,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斗篷人改变想法。如今的他们像是被他圈养的宠,性命只在其一念之间。 “听闻杨家与药炉阁弟子出众,今日我想见识见识。”那人手中抛着漂浮空气中的素心草,兴趣盎然道。 齐颜最先反应,将鸣儿与杨于歆护于身后,她们皆是女子,实力不如他稳固,年纪又比他上几岁,自是不能让她们最先面对斗篷人。 比起其余两位少女,鸣儿显得镇定,“我想你不会与我们直接动手。” 若此人想动手,凭他的实力,他们没有反击的余地,可此人显然没有动手的欲望,只是将他们当做玩物,尽情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人手中一顿,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果然还是你这丫头聪明,瞧瞧这几个子,若不是还知点礼数,便要与我开打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杨于歆瞧着斗篷人那副玩笑样,不爽的说道。 黑布在冰冷的空气中摆动,那人稳妥的攀坐在树梢,双脚轻盈晃动,“不如,玩玩我家乡的游戏如何?。这片林子你们都可以去,半个时辰若我不能找到你们,我便放你们走,但半个时辰内,被我抓到的人,只需将灵魂借与我即可。” 那声音虽说轻巧,但灵魂是人之根源,岂有借出的道理? 鸣儿眉头紧皱,灵魂离体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躯壳死亡之时,二则是被人用术法抽取,那种类似剥下带血的肉的痛苦,唯有当事人才能知道。曾听爷爷说过,人界之中曾出现过此术法,损失近数千名炼药师,炼药界一度陷入低迷,直至二十年后,才逐渐起色,百年后才堪堪回归巅峰。这人…… 那人瞥了眼众人变幻的表情,白皙的手掌放在斑驳下,散发如玉的光芒,掌心的温暖令他不由握紧,他并不着急,这种等待猎物入圈套的感觉最是让他享受。 “怎么办?”齐颜退后半步,询问身后的人。 “此人恐怕已经把这片林子笼罩,想要逃离唯有打破这个屏障。”话说得轻巧,岚锋心中也是没底,虽不知此人实力是否比林长老强,但绝不是他们能与之抗衡的,打破屏障谈何容易。 “姑奶奶就不信,这家伙能把这整片林子覆盖。” 药城外头的林子虽不及杨家后山那般宽敞,至少有十几里。将整片林子笼罩是多大的工程,莫说这不知来路的人,即便是她爹也要费上些功夫。 “的确。”杨鸣儿点头,于歆所说不无道理,人的精力总是有限,若是他能将这林子笼罩,半个时辰终有疲乏的时候,他们要是能在边缘地带找到一处缺口,以最快的速度跑回药城,便有一线生机。 树枝的颤动轻缓些许,那半张脸在斗篷摇晃中若隐若现,红唇微启,“看来你们是做出决定了。” 紧扣手指间那枚似与湛蓝的天空一争高下的戒指闪烁晶光,铜色巧的钟悬浮。那人见众人疑惑,指尖轻抬,犹如灵魂深处传来的钟声启鸣,久久未能消弭。 原本极少有波动的湖面泛起抹不平的纹路,弥漫的雾气絮乱难掩见不到尽头的宽阔,脑海的刺痛感顿时令少女脸色苍白。湛蓝的天空之下,大雁列出队形,整齐的展翅飞向天际的另一端,原来这个钟声只对使用灵魂之力的人有效果。 “半个时辰后,钟鸣之声响起,便是我去寻你们之时。” 无人纷纷向林子更深出逃去,耳边回荡的那令人忍不住想要停留脚步的声音,心惊不已,脚下的步伐又是加快几分,一溜烟窜的没影儿。被黄绿着染的树叶颤动发出飒飒之声,被风儿掀起的黑布卷动,如葱白的手掌轻敲树枝,显得一派悠闲。 …… 天空之中依旧残留夏秋交集的温热,还未将身躯照热便被凉风卷去大半,占据边缘地段的护卫不由裹紧衣服,向蔓延的黄绿地平面瞧去。 “余老,此处出来可是为了前几日的事?”苏坤望着余老满脸严肃,忍不住开口问道。 三天前,杨家管辖之地,杨家湾周围出现了几具看似安详的尸体,一开始杨家人以为这是佣兵发生争执所留的,但有一日这些尸体之中出现一株灷佛莲,便不再淡定。几经查看,发现那几具尸体的身份非同一般,唯一重合的部分便是他们皆是炼药师。其中,更是有宋家与药炉阁分阁弟子。各位长老反复查验,证实这些人都是非自然死亡。 原本人体死亡后三到七日,脑海中会残留少许灵魂之力,但这些尸体别说灵魂之力,连灵魂存在的气息都未有过,仿佛尸体与生俱来便是空有躯壳,这般手法当真令人发寒。 苏坤磨蹭指尖粗糙的茧,尸体被发现时,他正巧在场,平躺的尸体周围未留半点打斗的痕迹,好似凭空出现,显然这并不是凶案现场。那人处心积虑将尸体搬运到杨家周围,是否想让杨家成为东洲的众矢之的? “家主担心有人看杨家不顺眼,借机发挥。故派我等前往药炉阁交换弟子尸体,说明情况。”余老温和的声音中夹带些许沉重。此等手法余老活了大半生都未曾见过,满是皱纹的手掌摸了摸磨合的圆润的戒指,心中那丝不安愈发浓郁。 怕不止这个原因吧,如今正值杨家与药炉阁举办交流会的时节,突然出现这档子事,家主也是害怕动这手段的人会把苗头对向杨家弟子,在回程途中动手脚。此次参加交流会的弟子可是族内翘楚,尤其是杨三姐与鸣儿,两人的实力在一众弟子之中极为出色,此时的杨家经不起豪赌。 “这夺人灵魂的术法我从未听过。”苏坤曾是佣兵,大多走南闯北惯了,听了不少未曾蒙面的武技、魂技,但从未听过能取人灵魂的术法。 “这术法曾在百年前盛行一时,后禁止使用,你没听过也属正常,我只是在长辈那处听了些只言片语。听说,当初创立此法的家族早已被剿得干净,按理应该早已失传才是,但这次又是突然出现,恐怕来者不善。” 听闻数百年前此术法风靡之时正是炼药派最为鼎盛之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榜上有名的炼药师,连刚入品阶的都被连翻追杀,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自称灵魂之力的强者在大陆上横行,反而那些正当修炼的炼药师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生怕一不留神性命难保。 直至大陆上终于有反对之声,火星瞬间化作燎原之火,众势力揭竿为旗,定“灭魔”为名,讨伐那家族,历时十年才将这家族全数歼灭,那术法也在血液横流,残尸败蜕中毁去。炼药界陷入史上最为严重的低谷期,这段历史在时间洪流中翻涌染尘,直到炼药界恢复元气。 “如今药炉阁与我们关系匪浅,又有鸣儿这层关系作为纽带。但此事若是处理不好,杨家便是腹背受敌。” 被光辉着染的眼睛显得异常明亮,褐色的瞳孔中交织那分不明,令苏坤的心又是沉了三分。 与此同时,药城药炉阁的大厅内,一群身着舒云流水服饰的几位长老端坐,唯独两位不同,那身白衫胸口绣的是那朵红艳异常的花朵,身躯偏移时,花瓣浮动,似火焰漫起。他们视线直视厅堂,那道似睡得沉稳的弟子身上。 “这弟子不是乙班弟子吗?”说话的是几日前作为裁判的范长老,只是此时的他不如那时的和缓。 “今日,驻守城门的弟子发现,这名弟子躺在西城门一角。”云长老脸色阴沉,道,“请各位长老好好探查一番。” 顾老眉头微皱,云束执掌药炉阁多年,对其管理权向来不愿脱手。近些年来,他频频出关,早已引起他的不满,恨不得让他不要接触阁中事务,此时竟然让他出席,看来这弟子的状况并不好。皱纹密布的眉宇间,一道灵魂之力划过微凉的空气,落在沉睡的少年身上。 窗外,湖石上凹陷处堆积大量的落叶在微风掀起时滑落,为地面上一层黄色。 “砰。” 一声巨响惊动院落外头的弟子,纷纷探头探脑,被门外的守卫一个怒目吓得如惊弓之鸟,脚下步伐不敢有丝毫停顿。 “是谁用了此等手段?” 顾老脸色似乎能滴出墨水般,难看至极,放置于椅子上的手掌紧扣。这少年看似沉睡般,实际早已气息全无,只是表情太过安详,才会让人错意。莫说气息,连灵魂之力都丁点不剩。 云束将下方各长老脸色神色各异的表情收入眼中,语气听不出任何,道,“各长老可还记得五百年前的事?” 五百年前东洲夺灵摄魂的术法风靡一时,当时受创最为严重的分布最广的药炉阁,甚至西部一带直接陷入瘫痪状态。这笔还深深刻在药炉阁的史册之中,每代弟子皆是将其刻在灵魂深处,不敢忘却。 “那年杨家不过刚起步,倒也是听祖辈说过,‘灭魔’一事牵连极广,因为炼药师的稀缺,连普通丹药的价格都翻上三倍不止,王公贵族纷纷拉拢尚存的炼药师,不少家族为了抢夺炼药师坐镇,大打出手。”杨万嵩沉吟片刻,才从脑海中挖出这段记忆。 “我等虽未见过,但这与那代长老所描述的极为相似,体内灵魂之力的空洞,面色的安详,以及身躯的冰凉。” 范长老的每句话都让在座的各位心中又是沉了沉。此术法重现人世,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炼药师,若是在如五百年前那般,好不容易稳立末位的药炉阁便会退出三大巨头,这要让药炉阁如何立足。 “如今正值药炉阁与杨家交流会举办期间,药城的防守会比以往松懈,恐怕这些人找准时机,借此时下手。” 云长老的话顿时让顾老惊变,语气之中夹带些许慌乱与厉色,“快,将城中所有弟子全数召回,封锁整个药城,任何人不得进出。” 顾老的话犹如巨石砸入,惊起惊涛骇浪。杨万嵩此时才想起今日可是甲乙丙三班外出的日子,现在药城中却混入不轨之徒,像是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一旦有机可乘,不仅药炉阁损失大半精英,就连杨家也……于歆,鸣儿…… 比以往安静的药炉阁骤然掀起大规模海浪,各司携旗下弟子在药城各条街道逐一排查来往人员,一时间整个药城笼罩在风雨欲来的气氛下。 林子深处人迹罕见,杂草奄奄,连平日常见的虫兽都无影无踪,沙沙之声惊动寂静的空间,黄绿之下又多了几分颜色。 “怎么样?可有发现缺口?”见其余四人聚集,杨于歆迫不及待的问道。 四人纷纷摇头,杨于歆眼中的希冀瞬间黯淡,她在负责的事林子东面,本以为这林子宽阔,总有那人无法覆盖之地,哪知那灵魂之力竟像与她如影随形般,始终笼罩上空。 “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灵魂之力竟如此磅礴?”云秋涟不由缩了缩脖子,方才在城中还说如何将其擒了好好教育一番,此时连想都不敢想。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本来情绪低迷的杨于歆便杏眼怒瞪道,“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惹出这档子事,我们会被困在此处吗?” “我…又不能怪我,要不是你们拿了素心草,我才不会抢,按理说该是你们的错。”云秋涟向来与杨于歆不对付,一听是责怪,也不甘示弱的反驳。 “哎呀,我求你抢我草药了吗?谁让你手贱?” “杨于歆你别太过分!” “到底谁过分了……” “……” 站在一旁的岚锋与齐颜一阵头疼,这两人的关系势如水火,即便是这等危机关头都未能缓和,现在逃离此处才是最重要的啊。 正当两个少年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鸣儿的声音忽现,“别吵了。” 少女半仰,望着略带错位的天空,道,“这片林子可有隔绝灵魂之力的地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 89 章 叠合紧密的城墙被西斜的太阳着染,与城门外延绵林子相互映衬,形成一片黄色的海浪,飒飒之声犹如潮水涌蜕,令心神中的疲惫减少。 遍布斑驳碎片的林子中四人愣神的望着少女,久久不能回神。 “隔绝灵魂之力的地方?”杨于歆失神道。隔绝灵魂之力的地方,分做两种。一是天然形成,二则是人为造成。天然形成的条件太过苛刻,整个东洲也找不出几个,更何况是这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林子,人为造成凭他们几个不过刚摸上门槛,顶多能在一众弟子面前嘚瑟一番的人,怎么可能隔绝一个灵魂高手? “鸣儿你有什么想法?”且不说有没有,鸣儿能说出此话,定然是有自己的思量。 在齐颜的声音下鸣儿回神,声音之中夹带不明,道,“你们可曾听过困兽?” 见四人茫然,似乎并不惊讶,四人皆是来自家族,族中长老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说起此时。 “我曾听苏姨说过,佣兵公会中有专门给各国贵族提供妖兽的队伍。贵族将购买来的妖兽困于玄铁牢笼之下,看尽妖兽从不安,恐惧,直至疯狂的表情。随着时间的推移,獠牙拔去,利爪磨平,当妖兽温顺乖觉之时,屠杀殆尽,剥皮去骨……你们不觉得我们此时像极了困兽吗?” 天空中被阳光映衬的愈发湛蓝的天幕显现,散碎的云朵遍布,犹如点缀的美景,空气中弥漫的温热被冰凉取代。少年们今日才知世间之中竟然有如此残忍的事情,心中不由发颤,怪不得数年前的异变会引动大规模的兽潮,兽族与人族结怨颇深,一旦开战定然会拼的你死我活。 “这天空被灵魂之力遮掩,林子哪处他无法感知?” 鸣儿的声音令众人回神,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灵魂之力笼罩整片林子,一草一木皆在那人掌握之中,根本无处可藏,说是让他们躲藏,不过给他增添几分趣味罢了。 “可恶,如今我们又打不破这屏障,只能等着他瓮中捉鳖不成?”杨于歆不甘的跺了跺脚,杂草飒飒声打破静默的空间。 鸣儿陷入沉思,若是没办法屏蔽灵魂之力,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在那人的监视之下,此时躲起来也是枉然,若是他们五人拼尽全力,是否能将这屏障打破? 齐颜三人对视一眼,皆是瞧见对方眼中的惧色,犹豫了片刻,齐颜才开口道,“这林子之中的确有一处可以隔绝灵魂之力,只是……” 一旁垂头丧气的杨于歆瞪大的眼神中流露惊异之色,没想到药城附近竟然有隔绝灵魂之力的地方,按理说药炉阁有这种地方早在大陆上传得沸沸扬扬,但杨家从未听说过,难道是人为所致? “只是什么?” 面对鸣儿的疑问,齐颜只好道出缘由,“那处就在林子的深处,却无人敢进去。因为……那里是毒障,我们实力不足,进去必死无疑。” 药城周围被偌大的森林笼罩,除了药炉阁的弟子会进山采药外,极少有人会进深处,也很少有人知晓,这深处有天然形成的悬崖,内部因灵气浓郁,空气潮湿极为适合毒草,毒虫生长。毒草一旦长成便会吐纳毒气,长年累月堆积,空气与毒气交汇难以分离,反而在阳光的照射中愈发浓郁。 此时是秋季,阳光没有夏季那般毒辣,毒气倒是不会那般浓郁,可这只对二三品的炼药师有利,他们这些半吊拉子进去不到半刻便会毒发身亡。 “咯咯……”杨于歆得意的笑声打破四人沉重的气氛。 “杨于歆,你是不是疯了?都快死了还笑。”云秋涟鼓着张脸,恨不得一巴掌拍醒满脸笑意的少女。若是杨于歆想死,可别拉着她。 笑声戛然而止,杨于歆声撇嘴道,“等会儿,有的是你求我。” “如何避毒的事交由我解决。” 杨于歆的声音令鸣儿一愣,旋即点点头。她怎么没有想到于歆曾被毒蛇咬伤,实力停滞数年,此次出门怎能不做好防备。 “鸣儿,即使我们能在毒障中生存,那人的灵魂之力如此庞大,难保他不会跟着进去。” 齐颜说出了岚锋心中所想,此人将他们当做猎物,既是如此,他岂会轻易放过,如此他们冒死进入毒障的意义便没有了。 “但有了毒障的保护,他想动用灵魂之力快速找到我们的位置便不可能,敌人在明,我们在暗,占尽先机。我们也可借着毒障的庇护寻找出路。” “你这方法本就是冒险,他若是不跟着我们入毒障,反而用灵魂之力将毒障全部笼罩呢?这不是把我们推入火坑吗?”这个方法云秋涟是一百个不愿意,毒障的空气是千百种毒草汇聚而成,谁知道杨于歆的解决办法是否有效?况且那人若是将毒障笼罩岂不是将他们的生路垄断,死也只能死在毒障之中,最后剩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不,她不要死在永无天日的地方。 云秋涟直白的话让一旁的岚锋尴尬,但不得不赞同她的话,犹豫片刻,略带歉意道,“鸣儿姑娘,岚锋也是觉得此计过于冒险。” “你们……”杨于歆见两人不愿去毒障,但这本就他人的选择,她也不好多说。 “我倒是觉得此计可以一试,毒障不同于空气,要将整个毒障笼罩,定然比林子耗时费力。如今我们在这林子游荡也是死,去毒障也是死,不如险中求胜。” 杨于歆不由诧异,印象中齐颜是个天赋不错、乖巧稳重的人,没想到他同普通少年一般无二,一样喜欢冒险。 五个人分成两派,一方不愿入毒障,一方则是抱着尝试的态度,一时间陷入僵局。天空中密布的灵魂之力闪过一丝流光,鸣儿眼睛微眯。 林子的另一端,稀疏的树枝上一道黑色身影晃动双腿,露出的脚踝像是少女的凝玉的皮肤,令人忍不住摸上两把。那人红唇上翘,笑道,“这丫头真是聪明,竟然想到用毒障制约我的灵魂之力。本想和你好好玩玩,可惜……” 他的声音顿了顿,耳边传来的是鸟兽嘹亮的鸣叫声,黑影盘旋,他清晰感知,上空的人实力不俗,显然他们已经注意到这片林子了,这段日子没怎么动弹,正好松松筋骨。 …… 湛蓝的天空之下一对翼翅煽动,周遭的灵气贴合在光洁的羽毛上,流光四溢,庞大的身躯掠过狂风之间,稳妥在天空之中圈出完美的弧线。 衣物摆动不止,脚下的步伐大跨几步便至控制鸟兽方向的前端,他不满道,“这是什么回事?” 他们的最终方向是前方的药城,将至之时,鸟兽变道,令待命的守卫猝不及防的跌倒,苏坤还以为前方有人阻拦,哪知并非如此。 控制鸟兽的佣兵顿时大汗淋漓,望着满脸怒色的苏坤,颤抖道,“这是…这是那位兄弟说的。” 他是佣兵公会派来为这家族驱使鸟兽的,出发前团长还特意嘱咐不得怠慢这个家族,唯此家族人的命令是从,哪敢随意更改飞行路线。 苏坤顺着佣兵的少年望去,只见一位精瘦的少年蹲在鸟兽身躯的边缘,眼睛聚精会神的注视着下方的林子。 “利牙,此处我嫩出来并非游山玩水,你还是收敛往日的……” “下面有鸣儿的味道。” 空气中掺杂着各种味道,独独一丝少女的馨香对于利牙而言极为熟悉,即使几年未闻过,也同扎根在血液之中无法挥散。 苏坤觉得有些不对劲,鸣儿此次是来参加交流会,按理说此时应该在药城之中,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出城门外? “下方似乎有灵魂屏障。”余老到底是与利牙朝夕相处三年,对他的秉性十分了解,他虽鲁莽,但绝不会无故阻拦他们,垂头便瞧见空气之中不寻常。 “还有那丫头…杨三姐的味道。”利牙闻了良久,才辨别出除了鸣儿的体香之外还有一道熟悉的气息。 “什么?” 余老厉色流露,如今世道并不安全,偏偏杨家两个最为看中的两名弟子城门之外,而下方笼罩的灵魂之力显然不是他认识的长老中的其中一位,看来此事定然有问题。 “停下。”见余长老脸色不对,苏坤便知此处蹊跷,立即命令道。 原本还在抖翅盘旋的鸟兽微颤,空气中涌动的灵气轻缓,浮动的羽毛渐渐归于平静,庞大缓慢而平稳,黄沙伴随落叶刮风而过,一阵嘹亮的鸟鸣声充斥整个天际。与此同时,城墙之下那座遮风避雨屋中的老人睁眼。 “林长老,听这鸟鸣声似乎离城门不远,是否需要派人去查看?”守城门弟子听见城门传来的声音,向老人询问道。 药城与杨家湾相同,皆是药材进出大城,每日进出药材车辆多不胜数。药城地处平原,不似杨家湾那般受地形限制,城中更是设有飞行兽降落的广场,只是需要提前告知,避免误伤鸟兽。城外突然出现鸟兽,不知来药城有何目的? “不。”林长老动了许久未动的身躯,眼睛望着略带破旧的城门道,“我要亲自去一趟。” 方才五名弟出门寻找偷药者,他不在意,以为只是普通得毛贼,可已经过了午时都还未回来,他记得顾老所定的时间是午时。云秋涟不必说,但齐颜没有按规定时间回到药阁,显然是他们出事。不管是哪名弟子出事,药炉阁都不愿承受这等损失。 “余老,情况如何?”苏坤等人实力地位,无法感知灵魂之力的气息,只是觉得这片林子平静的可怕。 利牙顺着空气中气味缓慢靠近,路过一处,眼睛闪过一丝红光,带着粗糙茧子的手掌紧握,爆出的火焰盘旋,微凉的空气被高温驱散,灼热高升,将飞舞的扬尘冲散。 “砰” 巨响声响起,只见一道红光重重击在无形的空气之中,景象扭曲,另一面的林子似被颠倒般,地转天旋,被火焰震荡出的波纹显现,卸去拳头的劲气,不过片刻恢复如初。 利牙晃了晃酸麻的手,他已是武者三星,以他全力一击,都未能撼动着屏障,起码是阴阶一维以上。 “等等。” 苏坤也想试试屏障深浅,正要动手,被余老阻止。顺着余老的视线瞧去,才缓下的屏障,犹如平静湖面接受的第一滴雨露晕开,一截白皙的脚踝显现众人眼中。 “子,连招呼都不打,便要动我的屏障,实在失礼。”那人声音之中并未生气,只是玩笑话般。 “此处是药炉阁管辖之地,阁下并非药炉阁的人,擅自在林中设下屏障不太好吧!” 那人扫视一番,看来眼前的鬓发半白的老人是这些人之中最为厉害的人。他毫无畏惧道,“药炉阁?我初在这东洲行走之时,还未听说这个什么阁,没想到故地重游一番,不仅多了这个阁,还有什么杨宋。不知这个地头蛇的首领功夫如何?” 那人并未驱动灵魂之力,余老只是凭着屏障判断对方实力,哪知此人如此猖狂,竟然敢公然叫板老阁主。是确有实力?还是虚张声势? “阁下好大口气,在我药炉阁地盘上设下屏障不说,还敢挑衅老阁主。即是如此,不如让林某试试,你到底有没有资格与老阁主一会。” 随后赶来的林长老恰巧听见此话,老阁主的地位在林长老一辈的威严尤为鼎盛,如神袛般的存在,怎能容他人玷污名声。 话音刚落,林长老宽袖鼓动,磅礴的灵魂之力犹如惊涛拍岸般,卷动未落地的黄沙向那人拍去。 正栖息一旁的鸟兽察觉一丝危险,收拢的大翅慌乱扇动,嘹亮刺耳的鸣啼声响彻天际,周围的护卫皆是受不得这声音纷纷躲避掩耳,无奈之下,佣兵只好驱使鸟兽冲向天际。 “啪嚓……” 屏障应声而裂,迎面扑来的是硕果累累的香气与萧瑟。对于嗅觉灵敏的利牙来说,空气中弥漫的是容易辨别的少女馨香,那是一道久违的香气。身躯比思想更快一步,轻而易举的越过两人争斗的战场,头也不回的朝林子深处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 90 章 漂浮的白云之下,一只鸟兽盘旋,阴影错位移动,时不时的鸟鸣声令城墙上的弟子满是戒备,静待事情突变的那刻。 “余老,利牙他……”苏坤望着利牙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开口说道。 “放心,此处已是药城地界,这林子不会有伤及那子的妖兽,那子在林子里活久了,又有出色的嗅觉,先让他去找到三姐与鸣儿。”余老此时的注意停留在那人身上,林长老的出手竟然未让这人的位置偏移半分,的确有些本事。 这屏障只是随手设下,被轻易打破早已是意料之中。本想与这老头过上几招,哪知他实力并无他说的那般出色,当真无趣。红唇微张,那人慵懒的伸了伸懒腰,宽大的斗篷抖动,依然白皙的双手探出,轻点刚好滑落的黄叶,屈指一弹,脆弱的落叶夹带劲风像磅礴的灵魂之力飞去。 只见那厉风交织的人灵魂之力大张血口咬下飞逝而来的落叶,交锋瞬间,优劣尽显,劲风包裹的落叶势如破竹,如同匕首划过柔软的布条般,向其主人刺去。 余老瞥见林长老不断退后的身躯,便知此人的实力绝对胜过林长老,而且此人还游刃有余,实力果然不俗。 林长老试水,没曾想不过数招,便有败北的局势,那人还未离身,他已是狼狈不堪。 “药炉阁不过如此。” “你……” 那人的轻笑声中皆是嘲讽之色,林长老脸色顿时难看,正要反驳,又听那人继续道,“不过此处你们倒是占尽优势。” 话音刚落,药城方向数道身影齐聚,越过巍峨耸立的城墙,此处而来,药炉阁真正雄厚的势力才拉开卷轴。 …… “这毒障怎么都是泥泞之地,瞧瞧我的鞋,脏死了。”少女的抱怨之色,似惊醒安静的毒障。 随后而来的是少年轻声的劝慰,“秋涟,你且忍耐忍耐,等我们出了这毒障便好了。” “岚锋哥哥,这也……” “你还有完没完?”杨于歆嘴角抽了抽,“没人求着你入毒障,有本事你原路返回啊,什么大姐脾气,有虫子也叫,地面泥泞不好走也叫,干脆让你的岚锋哥哥背你得了。” “你……” “别说话。” 两人本想大吵一番,被鸣儿一道厉声阻止,只见那道白色服饰的少女蹲在泥泞之处,注视着前面泛紫的雾障。 “好像有声音。”声音戛然而止的瞬间,齐颜便听见空气中弥漫的轻微声音,偏头向板着脸的少女说道。 鸣儿想起数年前与爷爷闯入雾沼泽时,初遇虫兽的情景,这声音与当时一般无二,鸣儿几乎可以肯定,冷声道,“是毒蚊,大家注意隐蔽,我们恐怕闯入它们的地盘了,只要平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便从此处穿过去。” 云秋涟顿时大气也不敢喘,只是屏住呼吸,聆听毒蚊飞行的路线,规避风险。 杨于歆疑惑,她听说鸣儿以往住在没泊,没想到她对毒障的事物如此了解,忍不住开口问道,“鸣儿,你怎么知道?” 鸣儿动作微顿,良久才回答,“以往和爷爷去过雾沼泽。” “什么……雾呜呜呜……” 杨于歆惊叫被鸣儿一把捂住,空气中的声音急躁盘旋,似乎想要将声音的来源寻找出来,只是雾气太大,以往生活此处的毒蚊都迷失了方向,过了许久,那分躁动才缓缓平息。 杨于歆眼中流露歉意,向其示意不会再出如此,才被释放说话的权利。 “雾沼泽生不知,鬼眼窟死不论,你爷爷什么来头啊,敢拉着你去雾沼泽?那处可比这毒障厉害千百倍。”想想她当初会实力停滞,不就是哪里出的一种毒物吗? 鸣儿不由头疼,她总不能说是爷爷向带利牙凑热闹,还不心夺了延阳果才导致于歆被毒苦苦折腾了数年。 “爷爷只是胡闹罢了,那次带着我与利牙也是弄得极其狼狈。”虽然爷爷狼狈是他们两个的原因。 空气中毒蚊颤动翅膀发出的低吟声恰到好处的停止,鸣儿抓准机会说道,“毒蚊走了,我们赶紧出发。” 毒障之下,阳光常年未能触及,水露常年堆积,逐渐形成泥泞之地,这样的环境恰恰是毒草毒虫最喜爱的潮湿环境。空气中弥漫的事泥土腐烂的气息,难闻至极,不远处被毒气熏染的树干还残留一线生机,只是绿意被一丝紫色着染,显得异常至极。 毒障虽不比雾沼泽危险,终归是毒气毒虫横行之地,需万分心。鸣儿提出入毒障不过是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一旦过了午时,他们还未回归,林长老自然会察觉异样,派人来寻。若是那人撤回林子的屏障,他们定然会发现她所留下的线索,若是没有收回屏障,接下来的事便会理所当然的进行。只是她没有考虑到毒障的独特,他们根本没办法在一处停留过久,否则毒物便会蜂拥而至,无处遁形。 “什么东西?”云秋涟的惊呼声吓得精神紧绷的四人立即回头。 淡淡的雾气下沉,地面沉淀的浓厚雾气在冲刷下上升,轻薄与浓厚交替之间形成绝妙的奇观。地面生长的杂草在常年毒气的浸泡下,夹杂一道紫色。 “你别大惊怪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杨于歆绷紧心弦,在雾气中扫视了半晌,都未瞧出什么,埋怨道。 见四人皆是不信的样子,云秋涟煞白着脸辩解道,“真的,方才我看到有道黑影掠过。” 鸣儿看向齐颜,只见他摇摇头。顿时觉得蹊跷,云姐没必要为此事撒谎,若是她瞧见的东西确实存在,而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说明此物隐蔽颇有手段,它在等待,等待他们显露破绽的时候。星眸在毒障之中扫视,不远处的水洼泛起淡淡的波纹,被毒气渲染的花朵绽放,若有若无的香气弥漫,一切都太过平静,反而心跳声似夏季的雷鸣般震耳欲聋。 “离开此处,往轻薄的雾气方向走。”鸣儿当机立断,若是停留于此,反而给了那不明物体进攻的机会。 岚锋拉着云秋涟的手满是汗水,想他岚家大少爷,平时里的危机关头不过是炼药出现差错,何时碰到性命攸关之时,此时的他同毛头子,不如一位少女镇定。 毒物最喜潜伏于毒气旺盛的深处,那里毒气浓郁,又适合隐藏,可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四人果断随着鸣儿轻盈的脚步踏入雾气稀薄处,离去的那刻,一双夹杂邪气的眼睛显现于雾气之中,犹如夜半时分点燃的盏明灯般。 药城是药炉阁的中心,更是慈树国炼药的圣地,容不得半点闪失。世人皆知,药城立世也有数百年,却极少人知晓药城外头的林子中的悬崖比药城的历史更为悠久,它历经慈树国的换代,遗留数百年的痕迹,留下的是无人不忌惮的生态系统,除了些毒医,无人轻易踏足。 汗水划过细腻的皮肤,破开弥漫的雾气,打破地面水洼的平静,地上的烂泥在踩踏下发出细微动静,五人犹如惊弓之鸟,身躯僵硬了良久才逐渐松弛。 忽然,雾气涌动,掩盖的黑泥显现,比方才更胜三分恶臭扑鼻而来。泛着水光的泥地冒起半透明的气泡,气体在内部沸腾交织,肆虐,“啪”的一声破裂,旋即而来的是接二连三的反应,只向众人占据的石块冒去。 石块晃动间,鸣儿一把拉住即将跌落的于歆,拥着她跨入石块的人中央。 “都怪你,要不是你说要入毒障,我们也不会遇到这种事。”云秋涟脸煞白,满是哭腔道。 杨于歆依旧一副惊魂未定,苍白的嘴角微颤道,“本来也没逼你来,刚才只是我们三人入这毒障,还不是你屁颠屁颠的跟来。” 云秋涟抿唇,方才周鸣儿的确没有强求,见他们不愿入毒障,便让齐颜带路,只是她与岚锋哥哥商量了一番,还是五人同入同出的好,免得中了那人的奸计。 “现在还是一起商量如何度过难关。” 岚锋所说齐颜极为赞同,如今他们深陷毒障,不该一味的责怪他人的过错,而是如何寻找出路才是,齐颜拍了拍愧疚的鸣儿。 面对齐颜的安慰,鸣儿暂时收回自责。星眸望着沸腾的黑泥,心中不安泛起。就在这时,脚下的石块剧烈晃动,犹如大地颤动,气泡沿着石壁破裂涌动,似乎想借着泥地散发的气体将石块吞噬。 脚下柔软的绣鞋在石块凹陷处打旋,沿着飞舞得白衣,灵魂之力划过阴冷的空气,紧贴在泥水之上,一股阴寒气息上窜,还未触及灵魂之力时,被鸣儿收回。 腐烂的泥土炸开,污泥四散,一道夹带阴寒的气息直逼众人而来,被一道密不透风的灵魂屏障遮掩。“呲”,黑色物体带着少许的粘液,附着于灵魂之上,滑落的瞬间灵魂之力冒出淡淡的雾气,裂开的细纹边缘大片龟裂,粘液带着恶臭渗透。齐颜脸色略微苍白,手中的结印又变,眉宇间的灵魂之力盘旋而出,将屏障上的粘液逼退,屏障又是恢复原状。 岚锋一把拉过身后的云秋涟,掺杂轻薄雾气的空气泛起潮水的纹路,正巧把弹起的黑色物体甩去。 地面异动,薄雾似遇到恐惧之物般纷纷散去,阳光披洒,显现被水雾磨平的石块压在沼泽地,一路延伸直至更为深色的紫意之中。只是原本的烂泥被柔软的黑色物体遮掩,光滑的背部在蠕动间闪烁光泽。 “这是……水蛭?”鸣儿紧盯着下方蠕动物体与婴儿手臂一般大,不确定的说道。 “这样太夸张了吧。”杨于歆咽了咽口水,“这地太肥的啊。” “何止肥啊。”云秋涟哆嗦着身子,这水蛭所过之处,被毒障滋润的毒草瞬间枯萎,干枯的叶子支离破碎,随着褪去的雾气散落。 “这水东西分泌的粘液有腐蚀性,说不定还有毒性,大家还是心,尽可能不要碰到。”齐颜瞧着依旧黏着屏障之上的水蛭,分泌的粘液划过,灵魂之力逐渐稀薄,周而复始。 云秋涟点头,不由向防守的岚锋靠了靠。 一味防守可不是长久之计,灵魂之力终有耗尽的时候,一旦失去屏障的守护,水蛭便会蜂拥而至,他们五人便化作沼泽地的养分,而且……鸣儿看向身后云雾叠合处。 气泡蒸腾而上,裂开的瞬间又是一只水蛭爬出,片刻之后便见本就不宽敞的泥地被遮得毫无空隙,它们目的一致,齐齐向五人的方向而来。 涌来的水蛭不停分泌粘液,坚硬的石头逐渐消融,原本被拱的摇晃不止石块突然偏斜。 “快换到那儿去。”鸣儿急忙催促众人越至不远处的石块,反手正好挡下弹起的水蛭。 杨于歆越身而起,套上巧绣鞋在淡淡的雾气之中轻点,白衣沾染空气弥漫的水汽,身躯已经轻盈的落入石头上。 紧随后方的自然是云秋涟,灵魂之力浮动衣饰,在空气之中交织一层结实的状,脚尖轻踏,犹如弹性的绳索,将其托行前进。 这时,泥地之中一条水蛭摆动肥硕柔软的尾部,借着反作用里飞跃上空,紧紧与杨于歆的灵魂之力贴合。黏着迅速分泌,“呲呲”声伴随灵魂之力破碎的声音四起。 云秋涟本是大姐,对此物厌恶至极的同时,更是惧怕此物的杀伤力,身躯忍不住摆动,借此摆脱水蛭的纠缠。可她此时悬浮半空,毫无支撑点的情况下,身躯偏斜,吓得一旁的杨于歆心脏屏住呼吸。 阴寒夹带潮湿扑面而来,云秋涟脸色已是毫无血色。下方柔软的身姿蠕动分泌的粘稠液体滴落石块,犹如麻子脸般,烟雾缭绕,刺鼻的焦味扑鼻而来。 即将触及之际,一只略带冰凉的手掌探出,正巧握在她的手腕上。粘液近在咫尺,那股独特的臭味缠绕鼻子下方,她咽了咽口水。 鸣儿微微使力,将云秋涟拉起,手掌反手一推,青衣舞动间,云秋涟已经落到那处石块上。 失去灵魂之力的水蛭坠落地面,随之引发虫潮空前无后的动荡,弹跳的动作愈发剧烈,向正跨空的少女而去。 不仅杨于歆,其余三人也是脸色煞白,谁都没曾想到水蛭会齐齐向少女发难。如今他们根本腾不出手支援,唯有靠少女自己。 被水蛭惊动的空气似静止般,泛起水滴砸落的痕迹,少女脚尖轻点,巧妙躲开水蛭的攻击。虫潮并非只是一次暴动,未能触及少女显然让它们不悦,如同满天的箭矢般,将其前进的道路阻隔。身躯像是收到刺激,大肆分泌粘液,不过片刻,便见少女周身印得模糊不清。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四起,撑起的灵魂之力密布裂纹,阳光照射之下,似天然的琉璃,美轮美奂。 云秋涟望着逐渐被水蛭包裹鸣儿,早已六神无主,只是满眼惊恐之色。 “让开。”一道怒声传来,杨于歆偏身而至,凝脂的手指结印,眉宇间尚且充盈的灵魂之力,撕裂空气中的阴寒,正要向那黑色遮蔽而去之时,被一条肥硕的水蛭阻隔。柔软的身躯炸裂时,杨于歆扯过一旁的云秋涟,正好躲过那股阴寒异臭的水汽。 鸣儿那处支撑起的灵魂之力凹陷,黏着上方的水蛭下陷,往内部的少女爬去。“鸣儿……”齐颜本想抽身相助,哪知水蛭似乎知道他的目的般,进行更为猛烈的攻击。 屏障凹陷,一道微光照射在少女的苍白的脸庞,耳边牙齿磨合灵魂之力的声音传来,如指甲在玻璃割过的声音,每破一分,少女的脸色便苍白一分,眼睛中的疲惫叠合而来。松懈的瞬间被静待时机的水蛭牢牢抓住,破冲本就不牢固的屏障,向少女裸露细嫩的皮肤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90章 深处 秋季已过去大半,依然有大批的鸟兽南飞,它们颤动翼翅,借着阵阵凉风滑行,在一棵尽显冬色的树上憩息。脖颈转动,锐利的眼神停留紫色之中,雾气腾腾之间,鸟兽颤翅,马不停蹄的窜逃此处。 雾气之下,一道被黑色物体笼罩的椭圆状物体凹陷,仔细一看,像极了养的肥硕的水蛭,争先恐后向那处钻去。 云秋涟惊慌失措的问道,“怎么办?” 杨于歆阻隔接踵而至的水蛭,硬着头皮道,“怎么办?还不来帮忙。” 云秋涟愣神,过来良久才反应过来,手掌微微颤抖,翻出繁琐难懂的结印,灵魂之力徐徐而出,杨于歆的压力顿时了不少,只是并未让虫潮的攻击依旧猛烈。 雾气在阴寒的气息下挣脱数米远,水蛭所过之处狼狈至极,遗留的只有游走的痕迹。盘旋于半空椭圆状不复方才,形状怪异,隐隐拓下人形。 鸣儿……你别出事啊…… 正想到,那道包裹着水蛭的物体突然砸开,断肢残骸被冲击波撞散,粘液与水汽擦出轻微声响,那分柔软跌落石块竟然硬生生融出凹痕。只见身披白衣的少女狼狈不堪,衣物被腐蚀的液体融去边角,细腻的手臂夹带红中带紫的伤痕,而右腿上一道柔软黏着,每蠕动一次,乌黑的身躯上便会显现一丝红痕,其主人的脸色惨白半分,似乎在吸取人的精血。 水蛭分泌的粘液十分奇特,它不仅能对灵魂之力有反映,甚至弄够溶解灵魂之力的屏障。随着粘液的蒸发,毒气在略微封闭的空间蔓延,麻痹敌人的神经。 鸣儿的灵魂之力支撑不了多久,在水蛭的猛攻之下,终有破碎的时候,不仅是水蛭的蜂拥,更有毒气的紧逼,片刻之间,她便成了强弩之末,灵魂之力耗尽的那刻,跌落虫潮,只需一刻钟只剩骸骨。 “鸣儿(姑娘)……”四人心惊,在阻挡攻击中焦急喊道。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火红的火焰犹如猛兽,张牙舞爪的摆动舔犊的火舌,所过之处水蛭似遇到什么劲敌般,四散而去,若不是地面残留凌乱的痕迹,根本无人看出有水蛭存在的痕迹。 失血过多的鸣儿瞧见那簇熟悉的火红,进入毒障时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绕于腰间的手臂比以往更加强壮,似乎一击便能讲巨石震破。看来,在火山的三年的时光并未荒废。 腿吸得紧实的水蛭在高温的灼烧下,分泌粘液的速度逐渐缓慢,水分蒸发,即将脱落之际,被两指轻松夹住。火焰顺着毛孔奔出,缭绕骨节分明的手掌缠绕柔软的身躯,一道短促的刺耳声下,化作黑灰散落地面。火焰包裹充盈爆发力的腿部,身躯滑动间数道重印显现。 杨于歆瞧着突然的少年愣了愣神,直到艳丽火焰显现的那刻,她才想起,激动的叫喊道,“利牙,好子,来的可真及时,要是在晚上半天,恐怕鸣儿就要命丧黄泉了。” 利牙搂着虚弱的鸣儿,夹带凶芒的眼睛紧盯浓厚紫雾蒸腾处。冷声道,“快离开这里。” “不是退……” 杨于歆还未说完,一道犹如细鞭极有节奏拍打在泥水中,原本钻入沼泽下的水蛭,又一次浮现,随着声音的忽缓忽现前进,杨于歆咽了咽口水,紧随着利牙的脚步深入悬崖更为深处。 …… 风沙携去铺在金黄的地毯,露出已经腐朽枯叶,冒出土的树根紧扣土壤,源源不断的吞噬养分,积攒过冬的能量。 一棵光秃的树梢上,黑色包裹的身躯晃动,显得悠闲自在,白皙异常的指尖在粗糙的树干上跃动,眼睛之中尽带邪魅之色,望着远处越来的数位青衣,其中还有两名白衣老者。 “药炉阁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云长老最先落地,又是药炉阁此时的阁主,自然最先开口。 “哟,好大口气。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敢如此对我的人。”那人诧异笑道。 余老微微皱起,药炉阁虽无倾巢出动,但也来了大半的长老,此人不但没有流露惧怕之色,反而似寻常攀谈似的。 “阁下在我药城中胡作非为一番,如今又将城外的林子笼罩,难不成还盼望着给你好脸色?” 范长老往常的表情本足以可怕,眉宇间又添了怒色后,令见者更是心惊胆战,可惜那人并不在意料之中。 那人犹豫了好一阵,嘴角勾起的笑容邪气至极,道,“原来是为了城墙边的那名子,这我得夸夸你们药炉阁,这三大巨头的名声不是白立的,这灵魂之力果真比普通炼药师的美味。” 平静的语气述说着惊世骇俗,令周围倒抽一口气,红朱红嘴唇像是被鲜红着染,尚算年轻的青年不由抖了抖身子,恨不得缩到长老身后。 “放肆,我药炉阁弟子,岂是尔等辈能指染的。” 声音落下,顾老探出被衣袖遮掩的手臂,磅礴的灵魂之力推动黄沙高扬,原是凋零的树枝颤动,随之崩裂,灰朦乍现,将那片林子遮掩。良久才尘埃落定,略带厉芒的碎木扎入地面,将空地遮的满满当当。 “子,活了大半年纪,脾气还是如此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谁教的?”他抖了抖沾灰的斗篷道。 此话一落,正要动手的余老动作一僵,被一个比他看起来年轻的人叫子,怎不气坏。只是……余老望向越至他处的黑衣人,这人曾说游历之时还没有药炉阁的存在,要知道,药炉阁虽不温不热,历史可追溯至九百年前,比他们这个半道出名的杨家悠久对了,若他所说是真的,那他的年纪岂不是九百多岁? 世间不乏些长寿者,八族便是典型的例子,他们承受天地给予的恩惠,原本寿命自是比人族长些,又通过修炼延长寿命,几百岁在他们族中并非少数。人族身躯羸弱,寿命短暂,但通过修炼晋升一阶,年龄便会随之延长,二是服用增长寿命的丹药。此人属于哪种? 顾老面色冷凝,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子。” “顾长老。”原来来不及说话的林长老出声,刻下深纹的眉宇又是皱了皱,道,“方才齐颜和云丫头一行人出了城门,说是为了抓偷药贼,大半个时辰还未回城。” “什么?”云长老立即横眉怒目,今日顾老布置任务,他以为秋涟好胜,无暇顾及其他,又有岚锋在身边,定然万无一失,哪知这丫头片子竟然敢带人出城。 此话一落,不仅顾老,连随后跟来的封老,杨万嵩都脸色惊变,如今于歆与鸣儿对于杨家来说是何等地位不必多说,若是因交流会损失杨家两名种子,杨家未来希望付之东流,他们难辞其咎。 那人淡定立于树梢,原本宽大的斗篷低垂,身形显得苗条,若不是枝头轻颤,还以为他如鬼魅一般,他修长的手掌探出,一株苍翠欲滴的草药缭绕灵气显现,顿时令周围的长老瞳孔骤然紧缩。 被点名的五人皆是甲班学子,单凭这点足以五人的天赋高出众弟子一筹,一旦损失对两方造成的伤害非同可。 最先动手的是冷脸的顾老与杨万嵩,紧接着云长老也顾不得以多欺少。眼神中的担忧与愤怒交织,化作杀意融于脑海,比以往更为凌冽的灵魂之力破体而出,撕裂温暖阳光的着染,冲向那人所在的树。 狂风卷动似龙身飞腾,带着骇人的威严,灵活的尾巴扫动,枯叶顺势而上,挺立的树干在狂风之下崩裂,坍塌。 顾老与杨万嵩敏锐的察觉云长老的攻击并未触及此人分毫,两人对视一眼,顾老率先出动,脱体的力量犹如蒲公英般迎风散入灰朦之中,竟然探不出那人存在。 突然,黑影窜出,越至半空,半截白皙的脚踝显露,在阳光下散发如玉温润的光泽,脚步轻踏,似如履平地。盘旋的鸟兽打下阴影,掀动宽大的篷帽,异常苍白的脸庞带着一丝邪笑。 他道,“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看来药炉阁并非什么名门正派。”况且他也赚足了时间。 “药城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顾老踏出,贴服地面的黄沙翻涌,形成一只巨手想要将窜逃而去的身影拉住,哪知那身影稍稍偏身,轻而易举的躲过。 那人的声音自天际而下,渐行渐远,“此时与我纠缠,还不如去寻那几位少年,如今他们恐怕已经入了那毒障了。” 那人独特的声音似乎说着极为平常的话,却让在场之人心境一波三折,原是明朗的心情,似跌落谷底般,唯有杨家人不明所以,只知几个孩子又是落入危险之中。 …… 话又说回鸣儿这处,五人在利牙火焰的带领下,轻而易举躲过毒障蔽目,水蛭横行之处,往更为浓郁的深处而去。此时他们的状态并不好,鸣儿被水蛭咬伤,毒液在血液中流动,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只能依靠杨于歆的搀扶前行,另外三人皆是损耗灵魂之力,眼神中的疲惫并未将他们的警惕打散,反而在跨步之下衍生。 身后传来熟悉拍打泥水的声音,众人脸色微僵,不由哆嗦了数下,脚下的步伐又是快了几步,只是前方带路的人忽然半蹲石头上,锐利的眼神紧盯雾气蒸腾处。 “怎么了?”杨于歆扶着鸣儿,瞥了眼突然停下脚步的利牙,还以为前方又是什么难对付的虫兽,身躯紧绷。 利牙眼神之中散过疑惑之色,那处随之浓色的雾气遮蔽,瞧不见前方道路,但…似乎有些古怪的味道。身后的脚步声轻缓,隐藏于水蛭弹跳之下,终究躲不过他的耳朵,还有那股隐隐威严,足以证明它拥有超越众人的实力。 虽已经受过惊吓的云秋涟还是依然的畏畏缩缩,在岚锋身后探头探脑,生怕前方又是冒出什么怪虫子。 “利牙,可是又发现什么了?”一群人之中,除了鸣儿与杨于歆,唯有齐颜与利牙见过数面,称得上熟识。 利牙沉寂了片刻,道,“我们去那处!” 利牙指向的地方,是悬崖峭壁之下,紫雾最为鼎盛之处,雾气漫漫而起,又似开水沸腾,每蒸腾一次,水汽过滤,随着时间推移,颜色渐显浓郁。 “你疯了吧,去那处,杨于歆给的避毒丹也支撑不了多久。”云秋涟听见此话,立即否决,此处毒气沸腾,瞧着颜色便知那处与他们所在不同,一旦进去,他们体内的避毒丹是否还能起同样效果? “听…利牙…的”虚弱的声音清晰的纳入众人耳中,鸣儿脸苍白,嘴唇干涩道,“他…不会害我们的。” “可是……” “秋涟。”岚锋喝止云秋涟即将说下去的话,这兄弟身上附着奇异火焰,雾气更是不敢靠近其身边。如今他们的退路被带毒的水蛭阻去,或许听这兄弟的话,尚且有一线生机。估摸着时间,早已过了午时,就是顾长老毫无发现,云爷爷也该瞧出些端倪了。 齐颜与杨于歆更是没有异议,他们见识过利牙的实力,他又生长没泊多年,野外生存比他们这些雏儿自是懂得些。 利牙体内盘旋的花苞分出一丝火焰,顺着运转的经络游走,毛孔张合间,火焰犹如汗珠冒起,不过瞬间便将身躯包裹,犹如披上一件火色铠甲,毫不犹豫的撞入浓郁的雾气之中。 原本嚣张气焰的雾气遇到克星,顷刻散做一旁,嶙峋的山壁抹上一层漆黑,凹陷处幽深的可怕,隐约间一道白光散现。披上火红毛发的手掌轻触,那份柔软凹陷,荡出的波纹颤动,直直逼向山壁一层,地转天旋间,人已经消失漆黑之间。 雾气回拢,五人顾不得多想,紧随利牙的步伐窜入洞穴。只是他们都未瞧见,消失的那刻,不远处的雾气之中显现一道庞大的黑影,光芒消失,又似从无出现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91章 洞穴 漆黑的洞穴伸手不见五指,一簇火焰乍现,火红色的光芒将干燥的壁面着染,锋芒毕露的边角竖立,对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显露恶意。 “鸣儿,你怎么样?”利牙扫视了洞穴,除了怪异的干燥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这才敢询问强打起精神的少女。 鸣儿嘴角蠕动,还未说出话,便被他人截胡,“要不是她,我们会落得个境地吗?” 云秋涟看着半生不死的鸣儿,鼓着腮帮子,眼睛之中残留悔意,要不是她提议,他们怎会入这毒障。正想着,背部一阵发凉,抬眼便陷入一对凶狠交织的眼睛,愤怒似雷光闪现,恨不得一口吞下她的灵魂,她打了个哆嗦,立即窜岚锋身后。 岚锋眼中闪过惊异之色,那双深邃的眼睛似猛兽遇袭般,愤怒之下隐藏深重的戒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身形偏移,将云秋涟遮掩,他微微躬身道,“兄弟,秋涟说话向来心直口快,还望海涵。鸣儿姑娘只是提议,进毒障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与她无关。” 利牙盯了岚锋半晌,终是未能穿透他的身躯,收回眼睛,盯着脸色苍白的鸣儿,愤怒交替,显露担忧之色。 利牙不说话,不代表杨于歆不嚷嚷,双手叉腰,道,“云秋涟你还真不要脸,鸣儿为了救你才被水蛭咬伤,你却责怪鸣儿带你入毒障,这片好心是喂了狗了。” 于歆的话字字诛心,躲于背后的云秋涟咬了咬下唇,她说的没错,若不是鸣儿临阵一招,恐怕如今躺在地上的人便是她了,嘴唇又是抿了抿。 “怎么被我说中心思,不敢吱声了……” “杨三姐,如今我们被困在此处,鸣儿又中了毒,正是需要大家齐心协力的时候,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洞穴之中只有杨于歆的声音传开,狭的空间里显得极为洪亮,随后狭长的通道回荡,盘旋数回。此时六人之中,只有五人还有战斗力,其中四人在之前阻止水蛭进攻时消耗大半的灵魂之地,想要从此处出去,众人齐心协力,方能有些胜算。 鸣儿动了动,逐渐麻痹的身躯,体内温热药力自腹中涌出,渗透至细胞之中,恰巧压下在体内肆虐的毒气,苍白如纸的脸色渐显红润。 “我没事了,多亏于歆的避毒丹。” 鸣儿缓过气才开口,偏头望向洞口。洞口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光罩,紫色的雾气缭绕冲撞,始终未能动其分毫。不管是里处还是外头,若不用灵魂感知,根本不知此处有洞穴的存在。 “现在外头有大批的水蛭等着我们,即便我们实力恢复,也不可能啊。”于歆气馁的坐在干燥的石块上,对于此时的状况无所适从。 “余老已经来了。” 利牙的一句话让再做的各位皆是燃起希望,本以为要被困死在这洞穴之中,哪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余老?”于歆眼神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余老在杨家的众长老排行靠前,他亲自来毒障救人,自然不在话下。随后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余老不轻易出山,只有接到父亲指派。难道是派人来接她回府?不对啊,时间节点不对,此时交流会正式开始没多久。想了许久,还是摸不着头脑,问道,“余老无缘无故来此处做什么?” “杨家出事了。” 利牙面无表情的说出五人大惊失色的话,杨家在东洲极负盛名,杨家出事,哪个家族不愿竭尽全力出手?此时余老会来药炉阁是为了什么? “利牙,杨家出了什么事?”鸣儿焦急询问,如今他们两人与杨家密不可分,杨家出事对于他们也是息息相关,况且杨家人待他们不薄,自然上心。 “杨家周围发现几具尸体,听余老说,不仅杨家,其余两家的弟子也在其中,且灵魂之力被人吸食殆尽。”利牙见过那几具尸体,初见当日尸体面色如常好似睡着般,但身躯的冰凉如从寒川搬出,寒的彻骨。 “灵魂之力被吸食殆尽,如此恐怖至极的事,我从未听说过。”听闻此事的于歆忍不住抱住双臂,灵魂深处传来的恐惧不由颤了颤身躯。 “事情不简单,三门弟子皆在内,谁敢同时惹我们三门?”齐颜皱眉,沉吟片刻道。原以为是杨家出事,杨家主特意派人来接杨于歆回府,没想到是来药炉阁商议此事,恐怕不仅杨家,药城也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但…那黑衣者实力不俗,单凭余老的实力,不知能否打败?” 岚锋说出了关键,那人实力在他们之上,根本察觉不出深浅,但能笼罩大片林子的人会低到哪儿去?单凭余老一人,真的能扭转乾坤吗? “余老一旦动手,势必引起药城弟子注意,此处是药炉阁总阁,长老众多,就算只有数位长老出手,也足够让那人费事一阵。如今我们不如考虑考虑这个地方的怪异。”如今各位长老在外头,他们根本插不上手,这洞穴干燥得怪异,不知幽深里头到底隐藏什么,此时不如想想他们的处境。鸣儿借着利牙手中缠绕的火光,望向漆黑一片的洞穴深处。 利牙撇开面色紧绷的鸣儿,道,“你也瞧出异样?” “嗯,一开始我就觉得蹊跷,此处空气虽蔓延毒气,但毒并不深,不然避毒丹的药效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不可能,老师说过药炉阁曾有位长老为了寻找一株毒草入了毒障,便再也没出来过,而这位长老的实力可是阴阶三维。”齐颜立即否决鸣儿的话,正因毒障内部情况无人知晓,药炉阁的弟子被勒令,没有足够实力,不得踏入毒障,今日若不是事出有因,他也不会同意鸣儿的提议。 “那也不应该是毒障的问题,或许这毒障之中令有它物。” “什么东西?”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此时亦是如此,于歆到底是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忍不住向一旁的齐颜凑了凑。 “一只能够控制毒障之中所有毒物的妖兽。”利牙望着被光罩隔绝的外头。 良久,众人才察觉一丝不对劲,原本将它们驱赶至此的水蛭已经悄然无声,外头更是瞧不见半只的踪影,此事想来,细思极恐,或许它们目的本不是想他们吃下,而是引诱他们至此,原本松懈的身躯又是紧绷,漆黑的空间犹如洪荒猛兽,只要他们靠近,便会将其一口吞下。 “这妖兽为什么要怎么做?只是为了把我们置于死地吗?”沉寂许久的云秋涟声问道。 鸣儿摇摇头,道,“若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方才它只需驱使水蛭全力进攻即可,又何必多此一举。它千方百计引诱我们到这洞穴,说明此处有它想要的东西,但它没有办法跨过光罩,必须借助外力帮它取。” “反正我们总是要出去的,到时候它大可驱使毒物攻击,它借此抢夺我们拿到的东西,这妖兽的脑子转的可真快。”于歆憋了一肚子火,被人耍也就算了,还被一只妖兽牵着鼻子走,这事要是传出去,她的脸还要不要? “这…若是我们不去呢?”妖兽的想法如何是妖兽的事,他们大可躲在此处,等待爷爷派人来寻他们。 “不去?”利牙无意识喃喃道,“那不是浪费了这妖兽的心意,这洞穴我势必是要闯一趟的。” 利牙摩拳擦掌的模样令鸣儿笑了笑,利牙爱冒险是天性,自认识他那日起,鸣儿便知,既然他要走一趟,她肯定要陪他走一遭。 “本姐也要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能让这妖兽念念不忘。”于歆眼睛之中的怒意被兴奋掩盖,她可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正好涨涨见识。 齐颜叹了口气,杨三姐是药炉阁的客人,若是真在药城周围出事,药炉阁恐遭人非议,看来他跟着走一趟是必不可免,“既然如此,我也去。岚锋,你呢?” “岚锋哥哥,我们就别去了,里面情况如何还是未知数,万一有危险,我们的命都要留在此处。”云秋涟拉着岚锋生怕他会答应般。 岚锋露出温和的笑意拍了拍云秋涟的脑袋,道,“他们都入了洞穴,没有我一男子留在此处的道理,若是秋涟害怕,你留在此处,等我们回来。” “可……” “鸣儿,你也留在此处。”利牙偏头正好瞧见鸣儿整装待发,要跟着前去,便沉着脸说道。 “是啊,鸣儿。你被水蛭咬伤,也不知它们带了什么毒。避毒丹虽能暂时压制毒性,但是驱动灵魂之力药效便会消耗的越快,这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杨于歆也是满脸不赞同,避毒丹是此次出门父亲所给,就是为了预防蛇毒事件再次发生。避毒丹位列一品,药效同名字一般,为避毒而生,通常服用一颗,可避毒五个时辰,若是不幸被毒物咬伤,只要不是二品以上妖兽,皆可将毒性压制,使毒液无法与血液相融,直至心脏。 “没关系,若是遇到危险,我大可使用疾风步先逃,后面的危险便有你们阻挡了。” 鸣儿俏皮的声音令本来空气中弥漫的不安散去不少,同鸣儿了解利牙般,利牙也同样知道鸣儿的执拗,知道劝不动,只好提醒自己等会儿护好鸣儿周全。 狭长的壁面怪异,没有潮湿的水汽,依旧残留锋利,方才看似宽敞的甬道,此时看来到了几分。利牙一行人要通过,需心躲避锋利。 洞穴之中没有光源,只能依靠利牙的火焰前行,火光触及漆黑的壁面,似被吸收般,过了良久,墨色的壁面闪现淡蓝荧光,此情此景,利牙想起数年前,被老人踢下瀑布的场景,那处的漆黑于此处相同,除了没有那股令人窒息的潮湿和雷声轰鸣的水流声。 杨于歆哪见过这种情景,眼睛倒映的荧光似钻石初现,光芒刹那间齐放,令人移不开眼。她不由伸出手,向光点探去。被一只略带薄茧的手拉住,耳边回荡是少年独特的磁音。 “此处怪异,还是心为妙。” 杨于歆愣了愣,半晌才点头。回神时,手掌的余温依旧,被红光染红的脸蛋隐藏羞涩,十几年来除了炼药失败会起伏不定的心脏,此时却不知为何猛跳。 甬道中回荡的是数位少年的脚步声,一阵凉风吹来,带着一股难闻的霉味,踏入的那刻,豁然开朗,荧光闪烁间,浅白苔藓密布。多年无人行走,地面积了厚厚一层灰,脚步轻踏,扬尘四起,冰凉的空气异常。沿着苔藓生长的轨迹,一座扑扇的石门立于众人面前。 鸣儿间利牙心思已经停留在石门之上时,忍不住喊道,“利牙,先静观其变。” 利牙点点头,眼睛在石门屹立之处扫视,面前只是比甬道宽敞些,锋芒的棱角被苔藓掩盖。利牙一个弹指,一簇稍稍用力就会扑灭的火焰离体,满布灰尘的地面前行,不过片刻便至石门。石门并不平坦,上面还留着人工凿开的洞。石门之上悬挂的石匾上遗留久经岁月的痕迹,但还能看清的字迹依旧苍劲有力。 “浮…生居。”鸣儿随着火焰的光芒念出四字。 “这名字……难道有人住在此处吗?”杨于歆瞥了瞥灰暗的周围,疑惑问道。 “住悬崖下?外头还有一群毒物陪伴,多……啊啊……鬼啊。”云秋涟正说着,只见身旁一道凸现,奇怪垂头看了半晌,点点荧光散落,已是镂空骸骨平躺地面,空洞的眼眶仿佛随时会冒出厉芒。 利牙最先反应过来拿,一把拉住鸣儿将其护于身后,体内的灵武之气顺着经脉渗透,磨蹭的空气爆出的火星瞬间燃烧,高温驱散冰凉的空气向那处黑影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89章 深处 秋季已过去大半,依然有大批的鸟兽南飞,它们颤动翼翅,借着阵阵凉风滑行,在一棵尽显冬色的树上憩息。脖颈转动,锐利的眼神停留紫色之中,雾气腾腾之间,鸟兽颤翅,马不停蹄的窜逃此处。 雾气之下,一道被黑色物体笼罩的椭圆状物体凹陷,仔细一看,像极了养的肥硕的水蛭,争先恐后向那处钻去。 云秋涟惊慌失措的问道,“怎么办?” 杨于歆阻隔接踵而至的水蛭,硬着头皮道,“怎么办?还不来帮忙。” 云秋涟愣神,过来良久才反应过来,手掌微微颤抖,翻出繁琐难懂的结印,灵魂之力徐徐而出,杨于歆的压力顿时了不少,只是并未让虫潮的攻击依旧猛烈。 雾气在阴寒的气息下挣脱数米远,水蛭所过之处狼狈至极,遗留的只有游走的痕迹。盘旋于半空椭圆状不复方才,形状怪异,隐隐拓下人形。 鸣儿……你别出事啊…… 正想到,那道包裹着水蛭的物体突然砸开,断肢残骸被冲击波撞散,粘液与水汽擦出轻微声响,那分柔软跌落石块竟然硬生生融出凹痕。只见身披白衣的少女狼狈不堪,衣物被腐蚀的液体融去边角,细腻的手臂夹带红中带紫的伤痕,而右腿上一道柔软黏着,每蠕动一次,乌黑的身躯上便会显现一丝红痕,其主人的脸色惨白半分,似乎在吸取人的精血。 水蛭分泌的粘液十分奇特,它不仅能对灵魂之力有反映,甚至弄够溶解灵魂之力的屏障。随着粘液的蒸发,毒气在略微封闭的空间蔓延,麻痹敌人的神经。 鸣儿的灵魂之力支撑不了多久,在水蛭的猛攻之下,终有破碎的时候,不仅是水蛭的蜂拥,更有毒气的紧逼,片刻之间,她便成了强弩之末,灵魂之力耗尽的那刻,跌落虫潮,只需一刻钟只剩骸骨。 “鸣儿(姑娘)……”四人心惊,在阻挡攻击中焦急喊道。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火红的火焰犹如猛兽,张牙舞爪的摆动舔犊的火舌,所过之处水蛭似遇到什么劲敌般,四散而去,若不是地面残留凌乱的痕迹,根本无人看出有水蛭存在的痕迹。 失血过多的鸣儿瞧见那簇熟悉的火红,进入毒障时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绕于腰间的手臂比以往更加强壮,似乎一击便能讲巨石震破。看来,在火山的三年的时光并未荒废。 腿吸得紧实的水蛭在高温的灼烧下,分泌粘液的速度逐渐缓慢,水分蒸发,即将脱落之际,被两指轻松夹住。火焰顺着毛孔奔出,缭绕骨节分明的手掌缠绕柔软的身躯,一道短促的刺耳声下,化作黑灰散落地面。火焰包裹充盈爆发力的腿部,身躯滑动间数道重印显现。 杨于歆瞧着突然的少年愣了愣神,直到艳丽火焰显现的那刻,她才想起,激动的叫喊道,“利牙,好子,来的可真及时,要是在晚上半天,恐怕鸣儿就要命丧黄泉了。” 利牙搂着虚弱的鸣儿,夹带凶芒的眼睛紧盯浓厚紫雾蒸腾处。冷声道,“快离开这里。” “不是退……” 杨于歆还未说完,一道犹如细鞭极有节奏拍打在泥水中,原本钻入沼泽下的水蛭,又一次浮现,随着声音的忽缓忽现前进,杨于歆咽了咽口水,紧随着利牙的脚步深入悬崖更为深处。 …… 风沙携去铺在金黄的地毯,露出已经腐朽枯叶,冒出土的树根紧扣土壤,源源不断的吞噬养分,积攒过冬的能量。 一棵光秃的树梢上,黑色包裹的身躯晃动,显得悠闲自在,白皙异常的指尖在粗糙的树干上跃动,眼睛之中尽带邪魅之色,望着远处越来的数位青衣,其中还有两名白衣老者。 “药炉阁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云长老最先落地,又是药炉阁此时的阁主,自然最先开口。 “哟,好大口气。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敢如此对我的人。”那人诧异笑道。 余老微微皱起,药炉阁虽无倾巢出动,但也来了大半的长老,此人不但没有流露惧怕之色,反而似寻常攀谈似的。 “阁下在我药城中胡作非为一番,如今又将城外的林子笼罩,难不成还盼望着给你好脸色?” 范长老往常的表情本足以可怕,眉宇间又添了怒色后,令见者更是心惊胆战,可惜那人并不在意料之中。 那人犹豫了好一阵,嘴角勾起的笑容邪气至极,道,“原来是为了城墙边的那名子,这我得夸夸你们药炉阁,这三大巨头的名声不是白立的,这灵魂之力果真比普通炼药师的美味。” 平静的语气述说着惊世骇俗,令周围倒抽一口气,红朱红嘴唇像是被鲜红着染,尚算年轻的青年不由抖了抖身子,恨不得缩到长老身后。 “放肆,我药炉阁弟子,岂是尔等辈能指染的。” 声音落下,顾老探出被衣袖遮掩的手臂,磅礴的灵魂之力推动黄沙高扬,原是凋零的树枝颤动,随之崩裂,灰朦乍现,将那片林子遮掩。良久才尘埃落定,略带厉芒的碎木扎入地面,将空地遮的满满当当。 “子,活了大半年纪,脾气还是如此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谁教的?”他抖了抖沾灰的斗篷道。 此话一落,正要动手的余老动作一僵,被一个比他看起来年轻的人叫子,怎不气坏。只是……余老望向越至他处的黑衣人,这人曾说游历之时还没有药炉阁的存在,要知道,药炉阁虽不温不热,历史可追溯至九百年前,比他们这个半道出名的杨家悠久对了,若他所说是真的,那他的年纪岂不是九百多岁? 世间不乏些长寿者,八族便是典型的例子,他们承受天地给予的恩惠,原本寿命自是比人族长些,又通过修炼延长寿命,几百岁在他们族中并非少数。人族身躯羸弱,寿命短暂,但通过修炼晋升一阶,年龄便会随之延长,二是服用增长寿命的丹药。此人属于哪种? 顾老面色冷凝,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子。” “顾长老。”原来来不及说话的林长老出声,刻下深纹的眉宇又是皱了皱,道,“方才齐颜和云丫头一行人出了城门,说是为了抓偷药贼,大半个时辰还未回城。” “什么?”云长老立即横眉怒目,今日顾老布置任务,他以为秋涟好胜,无暇顾及其他,又有岚锋在身边,定然万无一失,哪知这丫头片子竟然敢带人出城。 此话一落,不仅顾老,连随后跟来的封老,杨万嵩都脸色惊变,如今于歆与鸣儿对于杨家来说是何等地位不必多说,若是因交流会损失杨家两名种子,杨家未来希望付之东流,他们难辞其咎。 那人淡定立于树梢,原本宽大的斗篷低垂,身形显得苗条,若不是枝头轻颤,还以为他如鬼魅一般,他修长的手掌探出,一株苍翠欲滴的草药缭绕灵气显现,顿时令周围的长老瞳孔骤然紧缩。 被点名的五人皆是甲班学子,单凭这点足以五人的天赋高出众弟子一筹,一旦损失对两方造成的伤害非同可。 最先动手的是冷脸的顾老与杨万嵩,紧接着云长老也顾不得以多欺少。眼神中的担忧与愤怒交织,化作杀意融于脑海,比以往更为凌冽的灵魂之力破体而出,撕裂温暖阳光的着染,冲向那人所在的树。 狂风卷动似龙身飞腾,带着骇人的威严,灵活的尾巴扫动,枯叶顺势而上,挺立的树干在狂风之下崩裂,坍塌。 顾老与杨万嵩敏锐的察觉云长老的攻击并未触及此人分毫,两人对视一眼,顾老率先出动,脱体的力量犹如蒲公英般迎风散入灰朦之中,竟然探不出那人存在。 突然,黑影窜出,越至半空,半截白皙的脚踝显露,在阳光下散发如玉温润的光泽,脚步轻踏,似如履平地。盘旋的鸟兽打下阴影,掀动宽大的篷帽,异常苍白的脸庞带着一丝邪笑。 他道,“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看来药炉阁并非什么名门正派。”况且他也赚足了时间。 “药城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顾老踏出,贴服地面的黄沙翻涌,形成一只巨手想要将窜逃而去的身影拉住,哪知那身影稍稍偏身,轻而易举的躲过。 那人的声音自天际而下,渐行渐远,“此时与我纠缠,还不如去寻那几位少年,如今他们恐怕已经入了那毒障了。” 那人独特的声音似乎说着极为平常的话,却让在场之人心境一波三折,原是明朗的心情,似跌落谷底般,唯有杨家人不明所以,只知几个孩子又是落入危险之中。 …… 话又说回鸣儿这处,五人在利牙火焰的带领下,轻而易举躲过毒障蔽目,水蛭横行之处,往更为浓郁的深处而去。此时他们的状态并不好,鸣儿被水蛭咬伤,毒液在血液中流动,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只能依靠杨于歆的搀扶前行,另外三人皆是损耗灵魂之力,眼神中的疲惫并未将他们的警惕打散,反而在跨步之下衍生。 身后传来熟悉拍打泥水的声音,众人脸色微僵,不由哆嗦了数下,脚下的步伐又是快了几步,只是前方带路的人忽然半蹲石头上,锐利的眼神紧盯雾气蒸腾处。 “怎么了?”杨于歆扶着鸣儿,瞥了眼突然停下脚步的利牙,还以为前方又是什么难对付的虫兽,身躯紧绷。 利牙眼神之中散过疑惑之色,那处随之浓色的雾气遮蔽,瞧不见前方道路,但…似乎有些古怪的味道。身后的脚步声轻缓,隐藏于水蛭弹跳之下,终究躲不过他的耳朵,还有那股隐隐威严,足以证明它拥有超越众人的实力。 虽已经受过惊吓的云秋涟还是依然的畏畏缩缩,在岚锋身后探头探脑,生怕前方又是冒出什么怪虫子。 “利牙,可是又发现什么了?”一群人之中,除了鸣儿与杨于歆,唯有齐颜与利牙见过数面,称得上熟识。 利牙沉寂了片刻,道,“我们去那处!” 利牙指向的地方,是悬崖峭壁之下,紫雾最为鼎盛之处,雾气漫漫而起,又似开水沸腾,每蒸腾一次,水汽过滤,随着时间推移,颜色渐显浓郁。 “你疯了吧,去那处,杨于歆给的避毒丹也支撑不了多久。”云秋涟听见此话,立即否决,此处毒气沸腾,瞧着颜色便知那处与他们所在不同,一旦进去,他们体内的避毒丹是否还能起同样效果? “听…利牙…的”虚弱的声音清晰的纳入众人耳中,鸣儿脸苍白,嘴唇干涩道,“他…不会害我们的。” “可是……” “秋涟。”岚锋喝止云秋涟即将说下去的话,这兄弟身上附着奇异火焰,雾气更是不敢靠近其身边。如今他们的退路被带毒的水蛭阻去,或许听这兄弟的话,尚且有一线生机。估摸着时间,早已过了午时,就是顾长老毫无发现,云爷爷也该瞧出些端倪了。 齐颜与杨于歆更是没有异议,他们见识过利牙的实力,他又生长没泊多年,野外生存比他们这些雏儿自是懂得些。 利牙体内盘旋的花苞分出一丝火焰,顺着运转的经络游走,毛孔张合间,火焰犹如汗珠冒起,不过瞬间便将身躯包裹,犹如披上一件火色铠甲,毫不犹豫的撞入浓郁的雾气之中。 原本嚣张气焰的雾气遇到克星,顷刻散做一旁,嶙峋的山壁抹上一层漆黑,凹陷处幽深的可怕,隐约间一道白光散现。披上火红毛发的手掌轻触,那份柔软凹陷,荡出的波纹颤动,直直逼向山壁一层,地转天旋间,人已经消失漆黑之间。 雾气回拢,五人顾不得多想,紧随利牙的步伐窜入洞穴。只是他们都未瞧见,消失的那刻,不远处的雾气之中显现一道庞大的黑影,光芒消失,又似从无出现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90章 洞穴 漆黑的洞穴伸手不见五指,一簇火焰乍现,火红色的光芒将干燥的壁面着染,锋芒毕露的边角竖立,对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显露恶意。 “鸣儿,你怎么样?”利牙扫视了洞穴,除了怪异的干燥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这才敢询问强打起精神的少女。 鸣儿嘴角蠕动,还未说出话,便被他人截胡,“要不是她,我们会落得个境地吗?” 云秋涟看着半生不死的鸣儿,鼓着腮帮子,眼睛之中残留悔意,要不是她提议,他们怎会入这毒障。正想着,背部一阵发凉,抬眼便陷入一对凶狠交织的眼睛,愤怒似雷光闪现,恨不得一口吞下她的灵魂,她打了个哆嗦,立即窜岚锋身后。 岚锋眼中闪过惊异之色,那双深邃的眼睛似猛兽遇袭般,愤怒之下隐藏深重的戒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身形偏移,将云秋涟遮掩,他微微躬身道,“兄弟,秋涟说话向来心直口快,还望海涵。鸣儿姑娘只是提议,进毒障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与她无关。” 利牙盯了岚锋半晌,终是未能穿透他的身躯,收回眼睛,盯着脸色苍白的鸣儿,愤怒交替,显露担忧之色。 利牙不说话,不代表杨于歆不嚷嚷,双手叉腰,道,“云秋涟你还真不要脸,鸣儿为了救你才被水蛭咬伤,你却责怪鸣儿带你入毒障,这片好心是喂了狗了。” 于歆的话字字诛心,躲于背后的云秋涟咬了咬下唇,她说的没错,若不是鸣儿临阵一招,恐怕如今躺在地上的人便是她了,嘴唇又是抿了抿。 “怎么被我说中心思,不敢吱声了……” “杨三姐,如今我们被困在此处,鸣儿又中了毒,正是需要大家齐心协力的时候,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洞穴之中只有杨于歆的声音传开,狭的空间里显得极为洪亮,随后狭长的通道回荡,盘旋数回。此时六人之中,只有五人还有战斗力,其中四人在之前阻止水蛭进攻时消耗大半的灵魂之地,想要从此处出去,众人齐心协力,方能有些胜算。 鸣儿动了动,逐渐麻痹的身躯,体内温热药力自腹中涌出,渗透至细胞之中,恰巧压下在体内肆虐的毒气,苍白如纸的脸色渐显红润。 “我没事了,多亏于歆的避毒丹。” 鸣儿缓过气才开口,偏头望向洞口。洞口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光罩,紫色的雾气缭绕冲撞,始终未能动其分毫。不管是里处还是外头,若不用灵魂感知,根本不知此处有洞穴的存在。 “现在外头有大批的水蛭等着我们,即便我们实力恢复,也不可能啊。”于歆气馁的坐在干燥的石块上,对于此时的状况无所适从。 “余老已经来了。” 利牙的一句话让再做的各位皆是燃起希望,本以为要被困死在这洞穴之中,哪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余老?”于歆眼神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余老在杨家的众长老排行靠前,他亲自来毒障救人,自然不在话下。随后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余老不轻易出山,只有接到父亲指派。难道是派人来接她回府?不对啊,时间节点不对,此时交流会正式开始没多久。想了许久,还是摸不着头脑,问道,“余老无缘无故来此处做什么?” “杨家出事了。” 利牙面无表情的说出五人大惊失色的话,杨家在东洲极负盛名,杨家出事,哪个家族不愿竭尽全力出手?此时余老会来药炉阁是为了什么? “利牙,杨家出了什么事?”鸣儿焦急询问,如今他们两人与杨家密不可分,杨家出事对于他们也是息息相关,况且杨家人待他们不薄,自然上心。 “杨家周围发现几具尸体,听余老说,不仅杨家,其余两家的弟子也在其中,且灵魂之力被人吸食殆尽。”利牙见过那几具尸体,初见当日尸体面色如常好似睡着般,但身躯的冰凉如从寒川搬出,寒的彻骨。 “灵魂之力被吸食殆尽,如此恐怖至极的事,我从未听说过。”听闻此事的于歆忍不住抱住双臂,灵魂深处传来的恐惧不由颤了颤身躯。 “事情不简单,三门弟子皆在内,谁敢同时惹我们三门?”齐颜皱眉,沉吟片刻道。原以为是杨家出事,杨家主特意派人来接杨于歆回府,没想到是来药炉阁商议此事,恐怕不仅杨家,药城也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但…那黑衣者实力不俗,单凭余老的实力,不知能否打败?” 岚锋说出了关键,那人实力在他们之上,根本察觉不出深浅,但能笼罩大片林子的人会低到哪儿去?单凭余老一人,真的能扭转乾坤吗? “余老一旦动手,势必引起药城弟子注意,此处是药炉阁总阁,长老众多,就算只有数位长老出手,也足够让那人费事一阵。如今我们不如考虑考虑这个地方的怪异。”如今各位长老在外头,他们根本插不上手,这洞穴干燥得怪异,不知幽深里头到底隐藏什么,此时不如想想他们的处境。鸣儿借着利牙手中缠绕的火光,望向漆黑一片的洞穴深处。 利牙撇开面色紧绷的鸣儿,道,“你也瞧出异样?” “嗯,一开始我就觉得蹊跷,此处空气虽蔓延毒气,但毒并不深,不然避毒丹的药效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不可能,老师说过药炉阁曾有位长老为了寻找一株毒草入了毒障,便再也没出来过,而这位长老的实力可是阴阶三维。”齐颜立即否决鸣儿的话,正因毒障内部情况无人知晓,药炉阁的弟子被勒令,没有足够实力,不得踏入毒障,今日若不是事出有因,他也不会同意鸣儿的提议。 “那也不应该是毒障的问题,或许这毒障之中令有它物。” “什么东西?”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此时亦是如此,于歆到底是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忍不住向一旁的齐颜凑了凑。 “一只能够控制毒障之中所有毒物的妖兽。”利牙望着被光罩隔绝的外头。 良久,众人才察觉一丝不对劲,原本将它们驱赶至此的水蛭已经悄然无声,外头更是瞧不见半只的踪影,此事想来,细思极恐,或许它们目的本不是想他们吃下,而是引诱他们至此,原本松懈的身躯又是紧绷,漆黑的空间犹如洪荒猛兽,只要他们靠近,便会将其一口吞下。 “这妖兽为什么要怎么做?只是为了把我们置于死地吗?”沉寂许久的云秋涟声问道。 鸣儿摇摇头,道,“若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方才它只需驱使水蛭全力进攻即可,又何必多此一举。它千方百计引诱我们到这洞穴,说明此处有它想要的东西,但它没有办法跨过光罩,必须借助外力帮它取。” “反正我们总是要出去的,到时候它大可驱使毒物攻击,它借此抢夺我们拿到的东西,这妖兽的脑子转的可真快。”于歆憋了一肚子火,被人耍也就算了,还被一只妖兽牵着鼻子走,这事要是传出去,她的脸还要不要? “这…若是我们不去呢?”妖兽的想法如何是妖兽的事,他们大可躲在此处,等待爷爷派人来寻他们。 “不去?”利牙无意识喃喃道,“那不是浪费了这妖兽的心意,这洞穴我势必是要闯一趟的。” 利牙摩拳擦掌的模样令鸣儿笑了笑,利牙爱冒险是天性,自认识他那日起,鸣儿便知,既然他要走一趟,她肯定要陪他走一遭。 “本姐也要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能让这妖兽念念不忘。”于歆眼睛之中的怒意被兴奋掩盖,她可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正好涨涨见识。 齐颜叹了口气,杨三姐是药炉阁的客人,若是真在药城周围出事,药炉阁恐遭人非议,看来他跟着走一趟是必不可免,“既然如此,我也去。岚锋,你呢?” “岚锋哥哥,我们就别去了,里面情况如何还是未知数,万一有危险,我们的命都要留在此处。”云秋涟拉着岚锋生怕他会答应般。 岚锋露出温和的笑意拍了拍云秋涟的脑袋,道,“他们都入了洞穴,没有我一男子留在此处的道理,若是秋涟害怕,你留在此处,等我们回来。” “可……” “鸣儿,你也留在此处。”利牙偏头正好瞧见鸣儿整装待发,要跟着前去,便沉着脸说道。 “是啊,鸣儿。你被水蛭咬伤,也不知它们带了什么毒。避毒丹虽能暂时压制毒性,但是驱动灵魂之力药效便会消耗的越快,这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杨于歆也是满脸不赞同,避毒丹是此次出门父亲所给,就是为了预防蛇毒事件再次发生。避毒丹位列一品,药效同名字一般,为避毒而生,通常服用一颗,可避毒五个时辰,若是不幸被毒物咬伤,只要不是二品以上妖兽,皆可将毒性压制,使毒液无法与血液相融,直至心脏。 “没关系,若是遇到危险,我大可使用疾风步先逃,后面的危险便有你们阻挡了。” 鸣儿俏皮的声音令本来空气中弥漫的不安散去不少,同鸣儿了解利牙般,利牙也同样知道鸣儿的执拗,知道劝不动,只好提醒自己等会儿护好鸣儿周全。 狭长的壁面怪异,没有潮湿的水汽,依旧残留锋利,方才看似宽敞的甬道,此时看来到了几分。利牙一行人要通过,需心躲避锋利。 洞穴之中没有光源,只能依靠利牙的火焰前行,火光触及漆黑的壁面,似被吸收般,过了良久,墨色的壁面闪现淡蓝荧光,此情此景,利牙想起数年前,被老人踢下瀑布的场景,那处的漆黑于此处相同,除了没有那股令人窒息的潮湿和雷声轰鸣的水流声。 杨于歆哪见过这种情景,眼睛倒映的荧光似钻石初现,光芒刹那间齐放,令人移不开眼。她不由伸出手,向光点探去。被一只略带薄茧的手拉住,耳边回荡是少年独特的磁音。 “此处怪异,还是心为妙。” 杨于歆愣了愣,半晌才点头。回神时,手掌的余温依旧,被红光染红的脸蛋隐藏羞涩,十几年来除了炼药失败会起伏不定的心脏,此时却不知为何猛跳。 甬道中回荡的是数位少年的脚步声,一阵凉风吹来,带着一股难闻的霉味,踏入的那刻,豁然开朗,荧光闪烁间,浅白苔藓密布。多年无人行走,地面积了厚厚一层灰,脚步轻踏,扬尘四起,冰凉的空气异常。沿着苔藓生长的轨迹,一座扑扇的石门立于众人面前。 鸣儿间利牙心思已经停留在石门之上时,忍不住喊道,“利牙,先静观其变。” 利牙点点头,眼睛在石门屹立之处扫视,面前只是比甬道宽敞些,锋芒的棱角被苔藓掩盖。利牙一个弹指,一簇稍稍用力就会扑灭的火焰离体,满布灰尘的地面前行,不过片刻便至石门。石门并不平坦,上面还留着人工凿开的洞。石门之上悬挂的石匾上遗留久经岁月的痕迹,但还能看清的字迹依旧苍劲有力。 “浮…生居。”鸣儿随着火焰的光芒念出四字。 “这名字……难道有人住在此处吗?”杨于歆瞥了瞥灰暗的周围,疑惑问道。 “住悬崖下?外头还有一群毒物陪伴,多……啊啊……鬼啊。”云秋涟正说着,只见身旁一道凸现,奇怪垂头看了半晌,点点荧光散落,已是镂空骸骨平躺地面,空洞的眼眶仿佛随时会冒出厉芒。 利牙最先反应过来拿,一把拉住鸣儿将其护于身后,体内的灵武之气顺着经脉渗透,磨蹭的空气爆出的火星瞬间燃烧,高温驱散冰凉的空气向那处黑影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88章 深处 秋季已过去大半,依然有大批的鸟兽南飞,它们颤动翼翅,借着阵阵凉风滑行,在一棵尽显冬色的树上憩息。脖颈转动,锐利的眼神停留紫色之中,雾气腾腾之间,鸟兽颤翅,马不停蹄的窜逃此处。 雾气之下,一道被黑色物体笼罩的椭圆状物体凹陷,仔细一看,像极了养的肥硕的水蛭,争先恐后向那处钻去。 云秋涟惊慌失措的问道,“怎么办?” 杨于歆阻隔接踵而至的水蛭,硬着头皮道,“怎么办?还不来帮忙。” 云秋涟愣神,过来良久才反应过来,手掌微微颤抖,翻出繁琐难懂的结印,灵魂之力徐徐而出,杨于歆的压力顿时了不少,只是并未让虫潮的攻击依旧猛烈。 雾气在阴寒的气息下挣脱数米远,水蛭所过之处狼狈至极,遗留的只有游走的痕迹。盘旋于半空椭圆状不复方才,形状怪异,隐隐拓下人形。 鸣儿……你别出事啊…… 正想到,那道包裹着水蛭的物体突然砸开,断肢残骸被冲击波撞散,粘液与水汽擦出轻微声响,那分柔软跌落石块竟然硬生生融出凹痕。只见身披白衣的少女狼狈不堪,衣物被腐蚀的液体融去边角,细腻的手臂夹带红中带紫的伤痕,而右腿上一道柔软黏着,每蠕动一次,乌黑的身躯上便会显现一丝红痕,其主人的脸色惨白半分,似乎在吸取人的精血。 水蛭分泌的粘液十分奇特,它不仅能对灵魂之力有反映,甚至弄够溶解灵魂之力的屏障。随着粘液的蒸发,毒气在略微封闭的空间蔓延,麻痹敌人的神经。 鸣儿的灵魂之力支撑不了多久,在水蛭的猛攻之下,终有破碎的时候,不仅是水蛭的蜂拥,更有毒气的紧逼,片刻之间,她便成了强弩之末,灵魂之力耗尽的那刻,跌落虫潮,只需一刻钟只剩骸骨。 “鸣儿(姑娘)……”四人心惊,在阻挡攻击中焦急喊道。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火红的火焰犹如猛兽,张牙舞爪的摆动舔犊的火舌,所过之处水蛭似遇到什么劲敌般,四散而去,若不是地面残留凌乱的痕迹,根本无人看出有水蛭存在的痕迹。 失血过多的鸣儿瞧见那簇熟悉的火红,进入毒障时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绕于腰间的手臂比以往更加强壮,似乎一击便能讲巨石震破。看来,在火山的三年的时光并未荒废。 腿吸得紧实的水蛭在高温的灼烧下,分泌粘液的速度逐渐缓慢,水分蒸发,即将脱落之际,被两指轻松夹住。火焰顺着毛孔奔出,缭绕骨节分明的手掌缠绕柔软的身躯,一道短促的刺耳声下,化作黑灰散落地面。火焰包裹充盈爆发力的腿部,身躯滑动间数道重印显现。 杨于歆瞧着突然的少年愣了愣神,直到艳丽火焰显现的那刻,她才想起,激动的叫喊道,“利牙,好子,来的可真及时,要是在晚上半天,恐怕鸣儿就要命丧黄泉了。” 利牙搂着虚弱的鸣儿,夹带凶芒的眼睛紧盯浓厚紫雾蒸腾处。冷声道,“快离开这里。” “不是退……” 杨于歆还未说完,一道犹如细鞭极有节奏拍打在泥水中,原本钻入沼泽下的水蛭,又一次浮现,随着声音的忽缓忽现前进,杨于歆咽了咽口水,紧随着利牙的脚步深入悬崖更为深处。 …… 风沙携去铺在金黄的地毯,露出已经腐朽枯叶,冒出土的树根紧扣土壤,源源不断的吞噬养分,积攒过冬的能量。 一棵光秃的树梢上,黑色包裹的身躯晃动,显得悠闲自在,白皙异常的指尖在粗糙的树干上跃动,眼睛之中尽带邪魅之色,望着远处越来的数位青衣,其中还有两名白衣老者。 “药炉阁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云长老最先落地,又是药炉阁此时的阁主,自然最先开口。 “哟,好大口气。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敢如此对我的人。”那人诧异笑道。 余老微微皱起,药炉阁虽无倾巢出动,但也来了大半的长老,此人不但没有流露惧怕之色,反而似寻常攀谈似的。 “阁下在我药城中胡作非为一番,如今又将城外的林子笼罩,难不成还盼望着给你好脸色?” 范长老往常的表情本足以可怕,眉宇间又添了怒色后,令见者更是心惊胆战,可惜那人并不在意料之中。 那人犹豫了好一阵,嘴角勾起的笑容邪气至极,道,“原来是为了城墙边的那名子,这我得夸夸你们药炉阁,这三大巨头的名声不是白立的,这灵魂之力果真比普通炼药师的美味。” 平静的语气述说着惊世骇俗,令周围倒抽一口气,红朱红嘴唇像是被鲜红着染,尚算年轻的青年不由抖了抖身子,恨不得缩到长老身后。 “放肆,我药炉阁弟子,岂是尔等辈能指染的。” 声音落下,顾老探出被衣袖遮掩的手臂,磅礴的灵魂之力推动黄沙高扬,原是凋零的树枝颤动,随之崩裂,灰朦乍现,将那片林子遮掩。良久才尘埃落定,略带厉芒的碎木扎入地面,将空地遮的满满当当。 “子,活了大半年纪,脾气还是如此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谁教的?”他抖了抖沾灰的斗篷道。 此话一落,正要动手的余老动作一僵,被一个比他看起来年轻的人叫子,怎不气坏。只是……余老望向越至他处的黑衣人,这人曾说游历之时还没有药炉阁的存在,要知道,药炉阁虽不温不热,历史可追溯至九百年前,比他们这个半道出名的杨家悠久对了,若他所说是真的,那他的年纪岂不是九百多岁? 世间不乏些长寿者,八族便是典型的例子,他们承受天地给予的恩惠,原本寿命自是比人族长些,又通过修炼延长寿命,几百岁在他们族中并非少数。人族身躯羸弱,寿命短暂,但通过修炼晋升一阶,年龄便会随之延长,二是服用增长寿命的丹药。此人属于哪种? 顾老面色冷凝,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子。” “顾长老。”原来来不及说话的林长老出声,刻下深纹的眉宇又是皱了皱,道,“方才齐颜和云丫头一行人出了城门,说是为了抓偷药贼,大半个时辰还未回城。” “什么?”云长老立即横眉怒目,今日顾老布置任务,他以为秋涟好胜,无暇顾及其他,又有岚锋在身边,定然万无一失,哪知这丫头片子竟然敢带人出城。 此话一落,不仅顾老,连随后跟来的封老,杨万嵩都脸色惊变,如今于歆与鸣儿对于杨家来说是何等地位不必多说,若是因交流会损失杨家两名种子,杨家未来希望付之东流,他们难辞其咎。 那人淡定立于树梢,原本宽大的斗篷低垂,身形显得苗条,若不是枝头轻颤,还以为他如鬼魅一般,他修长的手掌探出,一株苍翠欲滴的草药缭绕灵气显现,顿时令周围的长老瞳孔骤然紧缩。 被点名的五人皆是甲班学子,单凭这点足以五人的天赋高出众弟子一筹,一旦损失对两方造成的伤害非同可。 最先动手的是冷脸的顾老与杨万嵩,紧接着云长老也顾不得以多欺少。眼神中的担忧与愤怒交织,化作杀意融于脑海,比以往更为凌冽的灵魂之力破体而出,撕裂温暖阳光的着染,冲向那人所在的树。 狂风卷动似龙身飞腾,带着骇人的威严,灵活的尾巴扫动,枯叶顺势而上,挺立的树干在狂风之下崩裂,坍塌。 顾老与杨万嵩敏锐的察觉云长老的攻击并未触及此人分毫,两人对视一眼,顾老率先出动,脱体的力量犹如蒲公英般迎风散入灰朦之中,竟然探不出那人存在。 突然,黑影窜出,越至半空,半截白皙的脚踝显露,在阳光下散发如玉温润的光泽,脚步轻踏,似如履平地。盘旋的鸟兽打下阴影,掀动宽大的篷帽,异常苍白的脸庞带着一丝邪笑。 他道,“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看来药炉阁并非什么名门正派。”况且他也赚足了时间。 “药城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顾老踏出,贴服地面的黄沙翻涌,形成一只巨手想要将窜逃而去的身影拉住,哪知那身影稍稍偏身,轻而易举的躲过。 那人的声音自天际而下,渐行渐远,“此时与我纠缠,还不如去寻那几位少年,如今他们恐怕已经入了那毒障了。” 那人独特的声音似乎说着极为平常的话,却让在场之人心境一波三折,原是明朗的心情,似跌落谷底般,唯有杨家人不明所以,只知几个孩子又是落入危险之中。 …… 话又说回鸣儿这处,五人在利牙火焰的带领下,轻而易举躲过毒障蔽目,水蛭横行之处,往更为浓郁的深处而去。此时他们的状态并不好,鸣儿被水蛭咬伤,毒液在血液中流动,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只能依靠杨于歆的搀扶前行,另外三人皆是损耗灵魂之力,眼神中的疲惫并未将他们的警惕打散,反而在跨步之下衍生。 身后传来熟悉拍打泥水的声音,众人脸色微僵,不由哆嗦了数下,脚下的步伐又是快了几步,只是前方带路的人忽然半蹲石头上,锐利的眼神紧盯雾气蒸腾处。 “怎么了?”杨于歆扶着鸣儿,瞥了眼突然停下脚步的利牙,还以为前方又是什么难对付的虫兽,身躯紧绷。 利牙眼神之中散过疑惑之色,那处随之浓色的雾气遮蔽,瞧不见前方道路,但…似乎有些古怪的味道。身后的脚步声轻缓,隐藏于水蛭弹跳之下,终究躲不过他的耳朵,还有那股隐隐威严,足以证明它拥有超越众人的实力。 虽已经受过惊吓的云秋涟还是依然的畏畏缩缩,在岚锋身后探头探脑,生怕前方又是冒出什么怪虫子。 “利牙,可是又发现什么了?”一群人之中,除了鸣儿与杨于歆,唯有齐颜与利牙见过数面,称得上熟识。 利牙沉寂了片刻,道,“我们去那处!” 利牙指向的地方,是悬崖峭壁之下,紫雾最为鼎盛之处,雾气漫漫而起,又似开水沸腾,每蒸腾一次,水汽过滤,随着时间推移,颜色渐显浓郁。 “你疯了吧,去那处,杨于歆给的避毒丹也支撑不了多久。”云秋涟听见此话,立即否决,此处毒气沸腾,瞧着颜色便知那处与他们所在不同,一旦进去,他们体内的避毒丹是否还能起同样效果? “听…利牙…的”虚弱的声音清晰的纳入众人耳中,鸣儿脸苍白,嘴唇干涩道,“他…不会害我们的。” “可是……” “秋涟。”岚锋喝止云秋涟即将说下去的话,这兄弟身上附着奇异火焰,雾气更是不敢靠近其身边。如今他们的退路被带毒的水蛭阻去,或许听这兄弟的话,尚且有一线生机。估摸着时间,早已过了午时,就是顾长老毫无发现,云爷爷也该瞧出些端倪了。 齐颜与杨于歆更是没有异议,他们见识过利牙的实力,他又生长没泊多年,野外生存比他们这些雏儿自是懂得些。 利牙体内盘旋的花苞分出一丝火焰,顺着运转的经络游走,毛孔张合间,火焰犹如汗珠冒起,不过瞬间便将身躯包裹,犹如披上一件火色铠甲,毫不犹豫的撞入浓郁的雾气之中。 原本嚣张气焰的雾气遇到克星,顷刻散做一旁,嶙峋的山壁抹上一层漆黑,凹陷处幽深的可怕,隐约间一道白光散现。披上火红毛发的手掌轻触,那份柔软凹陷,荡出的波纹颤动,直直逼向山壁一层,地转天旋间,人已经消失漆黑之间。 雾气回拢,五人顾不得多想,紧随利牙的步伐窜入洞穴。只是他们都未瞧见,消失的那刻,不远处的雾气之中显现一道庞大的黑影,光芒消失,又似从无出现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89章 洞穴 漆黑的洞穴伸手不见五指,一簇火焰乍现,火红色的光芒将干燥的壁面着染,锋芒毕露的边角竖立,对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显露恶意。 “鸣儿,你怎么样?”利牙扫视了洞穴,除了怪异的干燥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这才敢询问强打起精神的少女。 鸣儿嘴角蠕动,还未说出话,便被他人截胡,“要不是她,我们会落得个境地吗?” 云秋涟看着半生不死的鸣儿,鼓着腮帮子,眼睛之中残留悔意,要不是她提议,他们怎会入这毒障。正想着,背部一阵发凉,抬眼便陷入一对凶狠交织的眼睛,愤怒似雷光闪现,恨不得一口吞下她的灵魂,她打了个哆嗦,立即窜岚锋身后。 岚锋眼中闪过惊异之色,那双深邃的眼睛似猛兽遇袭般,愤怒之下隐藏深重的戒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身形偏移,将云秋涟遮掩,他微微躬身道,“兄弟,秋涟说话向来心直口快,还望海涵。鸣儿姑娘只是提议,进毒障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与她无关。” 利牙盯了岚锋半晌,终是未能穿透他的身躯,收回眼睛,盯着脸色苍白的鸣儿,愤怒交替,显露担忧之色。 利牙不说话,不代表杨于歆不嚷嚷,双手叉腰,道,“云秋涟你还真不要脸,鸣儿为了救你才被水蛭咬伤,你却责怪鸣儿带你入毒障,这片好心是喂了狗了。” 于歆的话字字诛心,躲于背后的云秋涟咬了咬下唇,她说的没错,若不是鸣儿临阵一招,恐怕如今躺在地上的人便是她了,嘴唇又是抿了抿。 “怎么被我说中心思,不敢吱声了……” “杨三姐,如今我们被困在此处,鸣儿又中了毒,正是需要大家齐心协力的时候,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洞穴之中只有杨于歆的声音传开,狭的空间里显得极为洪亮,随后狭长的通道回荡,盘旋数回。此时六人之中,只有五人还有战斗力,其中四人在之前阻止水蛭进攻时消耗大半的灵魂之地,想要从此处出去,众人齐心协力,方能有些胜算。 鸣儿动了动,逐渐麻痹的身躯,体内温热药力自腹中涌出,渗透至细胞之中,恰巧压下在体内肆虐的毒气,苍白如纸的脸色渐显红润。 “我没事了,多亏于歆的避毒丹。” 鸣儿缓过气才开口,偏头望向洞口。洞口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光罩,紫色的雾气缭绕冲撞,始终未能动其分毫。不管是里处还是外头,若不用灵魂感知,根本不知此处有洞穴的存在。 “现在外头有大批的水蛭等着我们,即便我们实力恢复,也不可能啊。”于歆气馁的坐在干燥的石块上,对于此时的状况无所适从。 “余老已经来了。” 利牙的一句话让再做的各位皆是燃起希望,本以为要被困死在这洞穴之中,哪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余老?”于歆眼神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余老在杨家的众长老排行靠前,他亲自来毒障救人,自然不在话下。随后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余老不轻易出山,只有接到父亲指派。难道是派人来接她回府?不对啊,时间节点不对,此时交流会正式开始没多久。想了许久,还是摸不着头脑,问道,“余老无缘无故来此处做什么?” “杨家出事了。” 利牙面无表情的说出五人大惊失色的话,杨家在东洲极负盛名,杨家出事,哪个家族不愿竭尽全力出手?此时余老会来药炉阁是为了什么? “利牙,杨家出了什么事?”鸣儿焦急询问,如今他们两人与杨家密不可分,杨家出事对于他们也是息息相关,况且杨家人待他们不薄,自然上心。 “杨家周围发现几具尸体,听余老说,不仅杨家,其余两家的弟子也在其中,且灵魂之力被人吸食殆尽。”利牙见过那几具尸体,初见当日尸体面色如常好似睡着般,但身躯的冰凉如从寒川搬出,寒的彻骨。 “灵魂之力被吸食殆尽,如此恐怖至极的事,我从未听说过。”听闻此事的于歆忍不住抱住双臂,灵魂深处传来的恐惧不由颤了颤身躯。 “事情不简单,三门弟子皆在内,谁敢同时惹我们三门?”齐颜皱眉,沉吟片刻道。原以为是杨家出事,杨家主特意派人来接杨于歆回府,没想到是来药炉阁商议此事,恐怕不仅杨家,药城也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但…那黑衣者实力不俗,单凭余老的实力,不知能否打败?” 岚锋说出了关键,那人实力在他们之上,根本察觉不出深浅,但能笼罩大片林子的人会低到哪儿去?单凭余老一人,真的能扭转乾坤吗? “余老一旦动手,势必引起药城弟子注意,此处是药炉阁总阁,长老众多,就算只有数位长老出手,也足够让那人费事一阵。如今我们不如考虑考虑这个地方的怪异。”如今各位长老在外头,他们根本插不上手,这洞穴干燥得怪异,不知幽深里头到底隐藏什么,此时不如想想他们的处境。鸣儿借着利牙手中缠绕的火光,望向漆黑一片的洞穴深处。 利牙撇开面色紧绷的鸣儿,道,“你也瞧出异样?” “嗯,一开始我就觉得蹊跷,此处空气虽蔓延毒气,但毒并不深,不然避毒丹的药效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不可能,老师说过药炉阁曾有位长老为了寻找一株毒草入了毒障,便再也没出来过,而这位长老的实力可是阴阶三维。”齐颜立即否决鸣儿的话,正因毒障内部情况无人知晓,药炉阁的弟子被勒令,没有足够实力,不得踏入毒障,今日若不是事出有因,他也不会同意鸣儿的提议。 “那也不应该是毒障的问题,或许这毒障之中令有它物。” “什么东西?”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此时亦是如此,于歆到底是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忍不住向一旁的齐颜凑了凑。 “一只能够控制毒障之中所有毒物的妖兽。”利牙望着被光罩隔绝的外头。 良久,众人才察觉一丝不对劲,原本将它们驱赶至此的水蛭已经悄然无声,外头更是瞧不见半只的踪影,此事想来,细思极恐,或许它们目的本不是想他们吃下,而是引诱他们至此,原本松懈的身躯又是紧绷,漆黑的空间犹如洪荒猛兽,只要他们靠近,便会将其一口吞下。 “这妖兽为什么要怎么做?只是为了把我们置于死地吗?”沉寂许久的云秋涟声问道。 鸣儿摇摇头,道,“若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方才它只需驱使水蛭全力进攻即可,又何必多此一举。它千方百计引诱我们到这洞穴,说明此处有它想要的东西,但它没有办法跨过光罩,必须借助外力帮它取。” “反正我们总是要出去的,到时候它大可驱使毒物攻击,它借此抢夺我们拿到的东西,这妖兽的脑子转的可真快。”于歆憋了一肚子火,被人耍也就算了,还被一只妖兽牵着鼻子走,这事要是传出去,她的脸还要不要? “这…若是我们不去呢?”妖兽的想法如何是妖兽的事,他们大可躲在此处,等待爷爷派人来寻他们。 “不去?”利牙无意识喃喃道,“那不是浪费了这妖兽的心意,这洞穴我势必是要闯一趟的。” 利牙摩拳擦掌的模样令鸣儿笑了笑,利牙爱冒险是天性,自认识他那日起,鸣儿便知,既然他要走一趟,她肯定要陪他走一遭。 “本姐也要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能让这妖兽念念不忘。”于歆眼睛之中的怒意被兴奋掩盖,她可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正好涨涨见识。 齐颜叹了口气,杨三姐是药炉阁的客人,若是真在药城周围出事,药炉阁恐遭人非议,看来他跟着走一趟是必不可免,“既然如此,我也去。岚锋,你呢?” “岚锋哥哥,我们就别去了,里面情况如何还是未知数,万一有危险,我们的命都要留在此处。”云秋涟拉着岚锋生怕他会答应般。 岚锋露出温和的笑意拍了拍云秋涟的脑袋,道,“他们都入了洞穴,没有我一男子留在此处的道理,若是秋涟害怕,你留在此处,等我们回来。” “可……” “鸣儿,你也留在此处。”利牙偏头正好瞧见鸣儿整装待发,要跟着前去,便沉着脸说道。 “是啊,鸣儿。你被水蛭咬伤,也不知它们带了什么毒。避毒丹虽能暂时压制毒性,但是驱动灵魂之力药效便会消耗的越快,这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杨于歆也是满脸不赞同,避毒丹是此次出门父亲所给,就是为了预防蛇毒事件再次发生。避毒丹位列一品,药效同名字一般,为避毒而生,通常服用一颗,可避毒五个时辰,若是不幸被毒物咬伤,只要不是二品以上妖兽,皆可将毒性压制,使毒液无法与血液相融,直至心脏。 “没关系,若是遇到危险,我大可使用疾风步先逃,后面的危险便有你们阻挡了。” 鸣儿俏皮的声音令本来空气中弥漫的不安散去不少,同鸣儿了解利牙般,利牙也同样知道鸣儿的执拗,知道劝不动,只好提醒自己等会儿护好鸣儿周全。 狭长的壁面怪异,没有潮湿的水汽,依旧残留锋利,方才看似宽敞的甬道,此时看来到了几分。利牙一行人要通过,需心躲避锋利。 洞穴之中没有光源,只能依靠利牙的火焰前行,火光触及漆黑的壁面,似被吸收般,过了良久,墨色的壁面闪现淡蓝荧光,此情此景,利牙想起数年前,被老人踢下瀑布的场景,那处的漆黑于此处相同,除了没有那股令人窒息的潮湿和雷声轰鸣的水流声。 杨于歆哪见过这种情景,眼睛倒映的荧光似钻石初现,光芒刹那间齐放,令人移不开眼。她不由伸出手,向光点探去。被一只略带薄茧的手拉住,耳边回荡是少年独特的磁音。 “此处怪异,还是心为妙。” 杨于歆愣了愣,半晌才点头。回神时,手掌的余温依旧,被红光染红的脸蛋隐藏羞涩,十几年来除了炼药失败会起伏不定的心脏,此时却不知为何猛跳。 甬道中回荡的是数位少年的脚步声,一阵凉风吹来,带着一股难闻的霉味,踏入的那刻,豁然开朗,荧光闪烁间,浅白苔藓密布。多年无人行走,地面积了厚厚一层灰,脚步轻踏,扬尘四起,冰凉的空气异常。沿着苔藓生长的轨迹,一座扑扇的石门立于众人面前。 鸣儿间利牙心思已经停留在石门之上时,忍不住喊道,“利牙,先静观其变。” 利牙点点头,眼睛在石门屹立之处扫视,面前只是比甬道宽敞些,锋芒的棱角被苔藓掩盖。利牙一个弹指,一簇稍稍用力就会扑灭的火焰离体,满布灰尘的地面前行,不过片刻便至石门。石门并不平坦,上面还留着人工凿开的洞。石门之上悬挂的石匾上遗留久经岁月的痕迹,但还能看清的字迹依旧苍劲有力。 “浮…生居。”鸣儿随着火焰的光芒念出四字。 “这名字……难道有人住在此处吗?”杨于歆瞥了瞥灰暗的周围,疑惑问道。 “住悬崖下?外头还有一群毒物陪伴,多……啊啊……鬼啊。”云秋涟正说着,只见身旁一道凸现,奇怪垂头看了半晌,点点荧光散落,已是镂空骸骨平躺地面,空洞的眼眶仿佛随时会冒出厉芒。 利牙最先反应过来拿,一把拉住鸣儿将其护于身后,体内的灵武之气顺着经脉渗透,磨蹭的空气爆出的火星瞬间燃烧,高温驱散冰凉的空气向那处黑影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91章 入石门 城墙悬挂的金芒逐渐褪去,街道上的店铺小二拿下门前高挂的灯笼,烛光点亮与余晖相融,静待夜晚的降临。突然,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队身着青衣的弟子井然有序的巍峨的拱型城门而去。路过的行人皆是面露疑惑之色,不知这药城发生了何事。 “这林子怎会有毒障存在?”杨万嵩穿越稀疏的林间,耳边的凉风似乎不比冬季缓和,但比这个更凉的是他的身心。于歆与鸣儿是这一辈中最为出色的弟子,两个要是在毒障之中折损,对于杨家是多大的损失。 “这处是药城未建立前便形成的天然毒障,药炉阁曾派人探查一番,不入深处还好,但去了深处的弟子便再也没有回来。” 顾老的声音凛冽的风中清晰传入杨家一众人的耳中,苏坤的眼神中的担忧,自利牙进入林子便未放下。鸣儿已经入了毒障,利牙要寻人,势必要进毒障闯闯,只是这小子做事向来顾前不顾后,万一还没找到人,自己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时候? “放心吧,利牙虽鲁莽,但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可是在火山活蹦乱跳了三年,想让他死,没那人么容易。”余老瞧见苏坤魂不守舍,不由说了一句。 “不知那几个小子丫头哪来的胆子,敢进这毒障。毒障中师以多种毒草融合成的毒气,他们未带解毒,定然入不了毒障深处。不过我们还是兵分两路,派携带避毒丹的弟子先去毒障周围寻寻,我等去较为深处的地方找找。”范长老思虑片刻道。 范长老的方法的确稳妥,众人也没有疑虑。云长老更是心思只在孙女身上,思考不得,洪亮的声音在空旷的林中响起,“众弟子听令,分为六队分别在毒障各个入口寻找,切记,不得入毒障深处。” “是。”空旷的林中,弟子整齐的回声伴随着夕阳的余晖消失,最后一缕光芒消失,夜幕才刚刚降临。 …… 火红的火焰撞击壁面,暴虐的火焰撞击,碎裂的棱角迸射,四人偏身恰恰躲过碎石散落的轨迹。四散的火焰坠落,落在冰凉的石壁边缘,将那处照的通红。 血肉溶于地面,仅剩的唯有还未腐烂透彻的骸骨,污泥虽沾染衣物,却依稀能看出衣物之上的绣纹。被红光着染之下,似叶片霎那间齐放,边缘的细纹似灵气缭绕,那是药炉阁最熟悉的草药,河清灵芝。 “吓死姑奶奶了。”杨于歆躲在齐颜身后探头探脑,待利牙的火焰坠落,才敢小心翼翼的睁眼,故作镇定的挺直身躯道,“云秋涟,你就不能别大惊小怪的吗?迟早有一天被你吓死,又不是没见过死人。” “我这不是突然看到吗?”云秋涟也是觉得委屈,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又不是常见这些,一时间看到自然会慌神。 鸣儿看了眼绣纹道,“是药炉阁的人。” “瞧这纹路应该是长老级别,或许就是那位没有回到药炉的长老。”齐颜看着肩膀的三道银纹道。 “可这位长老的实力不俗,为何会倒在此处?”鸣儿皱眉,此处里石门还有十米的距离,尸骸的身躯偏向外头,显然想逃离此处。难道,这个石门的后方有什么让他恐惧,甚至夺走他生命的东西。 “好像……” 齐颜正要探手,被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掌拉住,声音之中略带忌惮,道,“此处诡异的很,还是小心点,你看他的骸骨。” 少女的声音刚落,齐颜垂头,只见骸骨显露的骨节紧扣石壁,一丝乌黑纠缠,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条虫子。显然这尸骸是死前便中毒,毒液随着血液流通,渗透入骸骨之中。 “多谢杨三小姐。” 齐颜的感激反倒令于歆不好意思,她松开齐颜的手腕,轻咳道,“我不过是不想欠人情罢了。” 于歆那般别扭要倒是让鸣儿侧目望了望,随后轻笑了一声。 “这位长老尚且不能全身而退,若是我们进去,恐怕……”岚锋望着已成尸骸的长老,道出事实。他们几人的实力与一众弟子相比,倒是能站前排,可与长老相比,差得可不止一星半点。 “自己不去闯闯,怎知里面凶险?”利牙依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眼神中的兴奋不惧未知事物。 “利牙和我的想法一样,我也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能让阴阶三维的长老丧命,外头的妖兽虎视眈眈。” 鸣儿见两人相似的表情,顿时觉得头疼,利牙不怕乱的,加上一个最爱添乱的于歆,这队伍想走好路,怕是难了。不过她也很好奇,这石门之后的东西。况且,这洞穴只有一条狭长甬道,空气却流通清新,或许此处有一条可以直接通往外界的出口。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既然利牙兄弟要进去闯,我齐颜也不好阻止,只是我要一同随行。” 岚锋倒不是怕死,虽比利牙大上几岁,倒是是少年心性,爱冒险,只是秋涟在身侧,不得不多加思考。 “秋涟,要不你再此处等着,我同大家进去探探情况?”岚锋的声音秋涟头顶响起。 云秋涟望着商量对策的四人,又望着不远处的骷髅,搂紧岚锋的手臂道,“不要,我去一起去,要留一起留,我不要和这具骸骨一起。” 鸣儿见岚锋两人也做出了决定,便道,“既然大家都要闯闯这石门,就要记住,没有什么比命更为重要,甬道中虽无毒气,但谁能确保这洞穴内没有,记住什么都都不要碰,尤其是你。”鸣儿说到一半,瞧见利牙已经走神,眼睛早已离不开眼前的石门。 “避毒丹再发给大家一颗,以备不时之需。”于歆露手指那枚绯色戒指,光芒闪现,温润的玉瓶显现。眼神闪过隐晦的心疼,也幸亏爹给了几枚,不然还不够分。 鸣儿碰了碰,小声道,“若是心疼这避毒丹,等我成了一品炼药师,帮你炼回来就是了。” “得了吧,你的炼药术还没我厉害呢,还不如我自己炼。”于歆知道鸣儿是在安慰自己,故作不在乎的说道。 鸣儿莞尔,望着被荧光勾勒出轮廓的石门,眼神中带着对前方未知的迷茫与兴奋,唯独没有恐惧之色。 微弱的荧光透过空气,洒落在石门上。一枚不过铜钱大小的小洞分布,像是天然形成般。众人小心翼翼靠近,脚下的灰尘飞扬,沾染已显污秽的衣物上。 鸣儿观察的半晌,并未找到机关所在,向一旁早已整装待发的利牙点点头。 火红的火焰骤然而现,包裹着精瘦的手臂,五指纠缠似套上利爪般,带着炙热压向冰凉的石门。荧光晃动数下,屹立的石门却纹丝未动。 “不是吧,利牙都不行?这门到底是什么做的?”于歆是见识过利牙火焰的独特,在杨家校场时,利牙可是凭着一手火焰,将一块百斤来斤的石头砸粉碎,可这石门却一点痕迹都没有。 “利牙三年实力虽有长进,但这石门也不是寻常石头搭建,没能撼动分毫实属正常。”鸣儿见利牙不服输,又要尝试一番,立即拦下。 “这是天外的玄铁。” 鸣儿的话顿时解开了众人的疑惑。利牙在兽族待久了,自然也知晓些天地材宝,这玄铁还是他第一次见,手中厚重感与体内灵武之气的停滞,都说明这块石头的不简单。 九界之外还有一片星域,是无人敢踏及之处,可那里盛产灵石奇铁,最适合锻造兵器,是锻造师梦寐以求的圣地,但那处环境奇特,没有可以供人呼吸的空气,根本无法生存,因此星域中的材料只能依靠运气,若是刚巧碰上百年难得一遇的星雨,或许能捡到一两块碎裂的材料。也正因如此,每次星域降临的材料都会受到各家族哄抢,再请上世间有名的锻造师,打上柄称心如意的武器,可是为家族如虎添翼。 这玄铁也是星域之中最为常见的材料,常年吸食星域独有的星光,坚硬程度绝非寻常石头可比,人族向来是将其做成兵器,哪有人会把玄铁融成门。 “好大手笔啊。”杨于歆摸着石门,眼睛像是要粘在上方般,久久不能移开,若是她能讲着玄铁搬回去,给族中护卫打兵器,莫说宋家,即便是苍岭的战神,也不敢随意来犯啊。 “这没有机关,凭我们的力气也不可能推动玄铁,我们该如何进去?”齐颜冷俊不禁,好不容易憋回了笑意。没想到他们这才刚出发,就陷入难题。 “星域玄铁,莫说这么一块,就是海碗大小也能把我们累的够呛,看来我们进去是无望了,不如回甬道等待救援吧。”最高兴的自然是云秋涟,她本就不同意入不明情况的洞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得不偿失。 “秋涟……” 岚锋责备的声音还未说完,鸣儿否定的声音便响起,“未必。” “鸣儿,你有办法?”鸣儿不愿他动手,利牙正苦恼如何进石门,不曾想鸣儿竟然有办法。 见众人皆是眼睛一亮,鸣儿笑了笑,道,“虽没有十全把握,但可以一试。” 纤长手指间那枚赤色宝石的戒指闪烁,周围冰凉的空气奇异的波动涌现,似春季融雪化水的水流带着冬日最后一缕寒冷与初春散落的温暖。原本恢复不多的灵魂之力瞬间得到升华般,眉宇间的疲惫逐渐减去。 岚锋望着那颗散发星光的石头,难以置信道,“陨星石。” 灵魂之力不同灵武之气,没有灵气扶持,需通过自身修炼才可恢复。但还有另一种方法,那便是借助每晚阳光削弱之时,才可穿过星域的星光修炼可事半功倍,长年累月吸食星光而生的陨星石自然也是种手段。可陨星石虽次次都伴随星雨降临,但真正能存留下来的少之又少,每次都会同材宝被各大家族哄抢而光。一块陨星石出现在孤女手上,周鸣儿,你到底是什么人? 于歆目瞪口呆道,“哇……鸣儿,我都不知道你家财万贯啊。” 鸣儿无奈,爷爷曾交代过她,陨星石非同寻常,不得轻易出现在他人面前,否则必然引起争端。她也不愿拿出,只是玄铁与陨星石同出一脉,想要驱动玄铁,必须借助陨星石的力量。 陨星石一出,不仅石门,就连周围的苔藓都有所反应,荧光替换,似天际密布的星辰,将整个石洞附着。 那个瞬间,鸣儿似乎回到了没泊那处妖兽不敢踏足的山谷,眼前的利牙依旧调皮捣蛋,爷爷暴跳如雷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这样的情景是鸣儿最为怀念的。 “鸣儿……”利牙看着鸣儿的星眸闪烁的光芒便知她又是想起爷爷,忍不住喊道。 鸣儿莞尔,她知道自打他们决定出山谷,便再也回不到当初,同齐颜所说,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做出抉择的同时,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他们付出的平淡如水的生活。 灵魂之力涌出,托着点出星斑的石头盘旋,石门光芒乍现,吞噬陨星石散发的光辉,直到不餍足,一个吸力将其吞入,正巧卡在凹陷的小洞处。陨星石悬浮转动,光芒大作,笔直射出的光线牵连周围的小洞,待全部链接,竟然形成一副北斗七星的模样。沉浮的灰尘浮动,石洞摇晃间,扎根石壁之上的苔藓脱落,似夏季湖畔舞动的萤火虫般纷飞,沉寂多年的石门终于又一次开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92章 银环 时间悄然在指缝流逝,赤日逐渐被银月交替,星光点点显现,微弱的星光躲避在夺目的光辉下悄声洒落。星光触及的悬崖下,毒气蒸腾,正在酝酿明日的狂躁。 沿着紫色雾气蔓延而去,直至毒气最为浓郁一处,黑影匍匐,灵活的尾巴甩动,泥水炸起,原本悄然无息得沼泽不安涌动,良久才缓缓消停。黑影睁眼,比银月还要明亮的眼睛紧盯不远处石壁裂缝处,那里雾气依旧缭绕,却始终无法涌入裂缝半步,毒气狂躁的撞击下只在光罩留下清浅的痕迹,随之又恢复如初。 …… 洞穴开启,内部依旧漆黑的看不清路面,齐颜拿出数枚夜明珠,灵魂之力托其漂浮,将黑暗的甬道照亮。地面的石砖砌合紧密,唯有一层厚厚的灰尘遮掩缝隙,壁面集结的蜘蛛网沾染荧光,许久未见光芒的虫蚁四处逃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众人毛骨悚然。 迎面扑来的一股浊气,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道火红的火乍现,霹雳啪啦的声音随着火焰的跃动响起,烧焦味与霉味交汇,形成极为难闻的气味。 “什么味道?”于歆掩住口鼻,一脸嫌弃道。 “这洞穴许久未开启,自然带着一股霉味。”利牙一放下手,鸣儿便瞧见原本漆黑一片的洞穴突然燃起,整齐排列的火把直逼深处。 利牙最先有动作,挺直的身躯立于众人面前,喊道,“走。” 洞穴之中的甬道不过百米,因众人小心谨慎,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沿着火把的方向行走,踏入更为宽阔的洞穴。 与石匾上的名字一般无二,此处的确只是普通的居所,临墙的一处放置已经坍塌的床榻,悬挂的帷幔早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摆设的桌案沾染灰尘,砚台的墨水早已干枯,唯有毛笔上的污渍依旧残留。 “又…又是一具。” 云秋涟畏畏缩缩的声音从岚锋身后传来,众人看向她所指的方向,那是一张女子使用的梳妆台,一具干枯却保存完好的尸骸端坐,它修长的手指紧握象白玉梳,似乎临死前还在整理着妆。 “这女子还真爱美,临死前还要梳妆打扮。”于歆撇了撇嘴,在梳妆台边左瞧右看。 “女儿悦己者容,实属常事。”齐颜看着铜镜之中倒映的骷髅道。 “她怎么懂?一个没人要的小丫头。”大抵是大家都在身边,云秋涟也不在惧怕尸骸,从岚锋身后窜出,嘲讽于歆道。 “你……把避毒丹还我。”于歆后悔了,为什么要把丹药给她,让她毒死算了。 “既然给了我,我为什么要还?” “姑奶奶我不借了。” “我偏不,你能拿我怎么样?” “……” 两位少女的争吵声令身旁的少年不由扶额,还以为经历一番波折的两人会关系缓和,哪知不但没有,反而比以往更加恶劣。 “这印记……”鸣儿的声音成功引起众人的注意,一旁无聊的利牙撇了一眼,便无趣的跑到周围转悠。 印记烙印在铜镜上方,虽尘封多年,却依稀能瞧出些痕迹,只见印记之中一棵枯木盘结错根,粗壮的根部紧扣土壤,挺直的身躯似要与天空融为一体,树梢尖与块状物相连,只是颜色与形状早已随着随着时间磨平。 “这印记看着有些眼熟。”岚锋紧盯许久,越瞧越觉得眼熟,只是半晌都没有想起在哪见过。 “这倒是和慈树国的名字挺相符的。” 于歆的一句话倒是提醒苦恼的岚锋,脑海中浮现的是那道在历史中沉浮多年的家族。他道,“这是……阮家的族徽。” “阮家?”在场之人除了岚锋和云秋涟是慈树国的,其余都是苍岭国的人,这阮家又不是什么名声鼎沸的家族,自然不太清楚。 “阮家你们不知道也正常,如今的它只算是中下型家族,仅够维持一族人生活罢了。”岚锋那么一说,云秋涟也认出了族徽,没想到这悬崖下竟有那个家族的存在。 阮家?这个名字一出,鸣儿觉得十分耳熟,但始终想不起来那里听过,只好听岚锋娓娓道来。 “阮家在慈树国算得上是历史最为悠久的家族,它历经神魔大战,却依旧存留于世,又经慈树几代沉浮,屹立不倒,算起来它已经立世千年有余。” “这么长寿。”杨于歆惊异,如今存世的家族多多少少都有经历兴衰荣败,连杨家都是沉寂许久才重新创造比历史更为辉煌的成就,这家族能够立世千百年,定然有过人之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鸣儿看着铜镜上的族徽,缓缓说道。 “是啊,不管慈树国发生多少战役,始终无法撼动它的根基,它依旧是那个最古老的家族。我曾听长辈说过,神魔大战之际,阮家为慈树国立下汗马功劳,凭一族之力竭力挡下魔族大举侵犯,但那役之后,阮家彻底陷入低迷,修养许久,终究没有回归巅峰。那任阮家主的十三个儿女,全部战死沙场,所剩的族人除了老弱妇孺,无人生还。因此,阮家在慈树国极负盛名,每任家主更是受到国主尊敬。”这故事是岚锋孩童时期,家中长辈叙述的故事,那时他还小,听了这故事还在想何时神魔大战,同样为人族立下汗马功劳,待长大后才知,没有什么比和平更重要。 “只是这族徽与我常见不太一样,秋涟,你觉得呢?” 面对岚锋的询问,云秋涟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凑近盯了良久终于瞧出了不同,“原来的族徽只是枯木,这似乎多了些叶子。” “枯木逢春。”鸣儿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响起,众人回头只见原来总是明亮的眼睛略带黯淡,红唇抿了抿道,“我想这枯木逢春才是阮家真正的族徽。” 杨于歆推开凑近的云秋涟,自己凑近瞧了半晌,愣是没有瞧出什么枯木逢春的迹象,顶多有几片依稀能瞧出是叶沫子,怎么能算是枯木逢春,便疑惑道,“你怎么瞧出这个是枯木逢春的?” “不是瞧出,是我也听过这个家族的故事,只是所说的方向不同。” 岚锋与秋涟对视一眼,皆是瞧见对方眼中的困惑,周鸣儿不是慈树国的人,如何知道阮家的事? “鸣儿姑娘可否说说?两方比对,瞧瞧到底哪些不同?” “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当年神魔大战,各洲伤亡惨重,东洲临靠海域,虽有海族相帮,也是死伤相藉,已有灭族之危。西洲一家族感念同族之情,特派一族分支前来东洲支援,从此便定居此处,而这个家族便是姓阮。” 岚锋吃惊,鸣儿所说的这段阮家历史他是闻所未闻,阮家在慈树国的地位崇高,坊间的流传更是神乎其神,他所说的还是最为接近那段历史,没想到竟然还有前传,更没想到阮家的祖籍在西洲。 人界共分五洲,中洲位处中央地段,是人界的战场,神魔大战的残墟,那里埋藏的是各族战士与人族的英雄,多少神兵利刃断裂于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浓厚的灰尘掩埋干涸的血迹与铁锈,终究抹不平人族内心的疼痛。 南洲是临靠兽界,神魔大战遗留的兽族便是居住于此,人族与兽族的恩怨,久积颇深,长则几月,短则几日都会进行多场战役,此处是最乱的洲地,寻求安稳的人族唯恐避之不及。北洲是人族的雪域,这里盛产玄冰,百年,千年都在一米厚的白雪之下,这里的人大都是冰属性,相传千年前此处原是雪族的封地,后因九幽河突现,将其纳入人族。 西洲,五洲之中最受欢迎的一洲,面积位列第二,也是武学与灵魂之术的火源地,所有功法自此处传出,历经历史的沉沦,分化各枝各脉,创造了如今的辉煌,每个武学爱好者向往的圣地。那处强者比比皆是,惊天撼动之举在他们眼中不过常事,实力便是行走大陆的标签,强者傲视苍穹,弱者似蝼蚁,任人宰割。另外…那处是药宗根源所在,那个所有炼药师都想绽放光芒,借阅药集之所。 “爷爷曾说西洲阮家的族徽便是枯木逢春,寓意春日降临,重获生机。”鸣儿看着那族徽,顿了顿,“阮家在东洲已有数百年,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分支与本族断了联系,连族徽进行细微的改变……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推测。” “不管这个阮家是东洲还是西洲的,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照你们的说法,这洞穴存在已有近千年,这具骷髅还完好无损,它又不是金银财宝?”外头的尸骸是的那么诡异,于歆也不敢随意乱碰洞穴的东西,只是布灰的梳妆台周围转悠。 杨于歆的话提醒了众人,一般的骸骨历经近千年,早该化作尘土,但这尸骸却依旧保持着身前的模样,难道尸骸有古怪? 离得最近的鸣儿与齐颜对视一眼,分别在尸骸左右两侧观望,衣物早在岁月中破了大半,只剩些破布垂挂掺灰的骸骨上,骨块紧密相连,支撑整具骸骨。 鸣儿沿着手臂看去,只见骸骨手腕上有一圈银环被衣饰遮掩,借着齐颜悬浮周围的夜明珠光芒,附着的灰尘掀去,一丝银芒映入鸣儿的眼睛之中。脑海中分散薄雾涌动,显现的镜面被无形搅动,水珠融与薄雾之中,渐渐得到升华,平坦的镜面在震动之中龟裂,许久未见动弹的境界动摇。 “鸣儿,鸣儿……”齐颜见久久未动,只是盯着尸骸的手腕发呆,开口喊道。“你怎么了?” 呆滞的眼神重染明亮,半晌才喃喃道,“我发现了一个手镯。” 齐颜偏头正好瞧见,只是银环显露的一侧没有半点灰尘,上方烙印的痕迹似天然形成,纹路繁琐,一眼扫去,竟然无法用灵魂之力烙印在脑海,实在太奇怪了。“这手镯有古怪。” “不如把这手镯卸了,我们拿出去,去拍卖行换灵药。”杨于歆唯恐天下不乱,正搓着手,就差没有流口水。 “你是不记得门口的那具,还是觉得你们家的避毒丹是圣药?”云秋涟不由泼水道。 杨于歆抱臂,一副高傲状道,“难不成你就看着这宝物蒙尘?凭着放了千百年还不生锈的材质,至少也能换了二三品的灵药吧。” “那你伸手拿呀,要是你出了事,我一定帮你收尸。”云秋涟瞧见杨于歆嘚瑟的样子极为不爽,忍不住损上一句。 “云秋涟,你有完没完,本小姐让你,你还……” “谁要你让……” 两位少女又在空旷的洞穴中吵了起来,两位少年顿时觉得脑袋疼,两人拉扯着吵的不可开交的少女,原本寂静的洞穴乱成一锅粥。 鸣儿顾不得两人的争吵,只是盯着银环发愣,似乎除了她,没人对它产生反应,同她一般看了纹路的齐颜倒是是没事人般,到底是何原因?一只麦色的手从身侧探出,直接向手腕处伸去。 “咚咚……” 正争吵的两人突然停止,看向已经散落的骨架,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个拿着银环的手掌,火红的火焰灼烧流通的空气,银环在火焰中沸腾,随着火焰起伏,银光大作,夜明珠的微弱被彻底掩盖。 鸣儿望着利牙伸手递来的银环,大怒道,“利牙,你太鲁莽了,要是这尸骸被人动了手脚,一旦中了无药可解的毒……” “我的火焰无惧毒,放心。我已经用火焰测试过,这银环也没有毒。” 鸣儿的怒火被利牙安抚下来,利牙的火焰是伴生之火,强过人族修炼的火属性,但终究有弱点,灵武之气消耗殆尽,就如同随人进出的空房间,任人摆布。也许利牙以为她不停看着银环是喜欢,所以不顾风险将其拿出。鸣儿叹了口气,无奈道,“以后莫要如此,火焰虽有毁灭的力量,但世间毒药千万种,说不定就有毒药无惧火焰,一旦中毒,身躯便会摧枯拉朽的败坏。” “知道了。”利牙对身躯并不关心,反倒又伸了伸手掌,道“带上试试。” 银光之下,少女的星眸异常亮眼,对少年对视良久叹了口气,手掌才缓缓向雕刻神秘纹路的银环伸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93章 浮生 原是一片漆黑的洞穴被一道熠熠生辉的银光笼罩,坠落地面的尸骸化作尘土,回归原有的模样,光芒消失的那刻,两名少女错愕的表情被照得无处可藏。 云秋涟瞧见鸣儿套上那银环,不甘心道,“周鸣儿,这银环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你想独吞?” 见鸣儿已经佩戴银环,杨于歆满脸得意道,“瞧见就是你的吗?要是这么算的话,鸣儿是第一个瞧见的,最有资格得到的就是鸣儿。自己不去拿,还嫌人家手快。” “你……”杨于歆说得的确不错,看见的并非属于自己,只怪自己畏首畏尾,不敢动手取。 “这银环如此独特,或许是灵器,不如你试试滴血认主?”齐颜见方才银环齐放光芒,便开口建议。 鸣儿紧盯手腕上晃动的银环,点点头,指尖在洁白的牙齿磨合,晶莹的血珠溢出,血液顺着银环的纹路游动,直至血液环至一周,血珠渗透顿时间光芒大作,温和的光晕放大,顺着鸣儿纤瘦的身姿荡开,原本因人员走动扬起的尘埃被压回地面,壁面生长苔藓的荧光与之争辉,终究难胜银环的光芒,连片苔藓似夏日狂风下的海浪,大肆涌动。 “叮铃铃……” 清脆的银铃声在空旷的洞穴中盘旋,缭绕,略带浑浊的空气被顷刻净化,似春后一场雨,被雨水砸碎的百花飘逸沁人心脾的香味,混杂着土壤的气息。在场之人灵魂之力得到升华,方才消耗的疲惫散得一干二净。 利牙瞧着鸣儿皓腕垂挂的银环,不知是是认主的原因还是如何,没有方才的模样,银丝编制原来的纹路,直至衔接处垂钓一枚镂空银铃,此时仔细看来,才知纹路并非胡乱勾勒,隐约能够瞧出是头妖兽,眼睛镶嵌两枚小巧黑石,光芒闪烁间似活灵活现,吸引灵魂涌入。 “果然是好宝贝啊。”杨于歆目瞪口呆的看着鸣儿手中的银铃,满脸羡慕,早知如此,刚才就不畏首畏尾,错失了得到宝贝的时机。 齐颜与岚锋也是满脸吃惊,不仅是脑海中的疲惫,就连消耗的灵魂之力充盈,这东西果然怪异,竟然拥有补充灵魂之力灵药的效果。 “等等……”得到宝物的鸣儿并无他人那般开心,反倒皱眉,灵魂之力骤然破体,顺着手臂缠绕纠缠而下,冲撞银铃又出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鸣儿的异状自然引起利牙的注意,薄茧的手掌探出,紧扣在细腻的手腕上,灼烧的火焰带着高温冲向银镯。银铃动荡,火苗顷刻撕裂,似从未出现过。利牙瞥了眼焦黑的手心,终日玩鹰,终被鹰啄。 “鸣儿……” 利牙都未能撼动的银镯,众人皆是担忧,灵魂之力齐放异彩,正要出手相助之时,鸣儿的声音传来,“住手。” 她的声音似寒雾舞动,道,“何人,给我滚出来。” 声音刚落,银铃之声大作,壁面的苔藓在冲击之下,坚韧苍白的碎叶夹带渐落的荧光在狂风中盘旋,坍塌腐朽的床板在轻触之下,碎裂成粉末与地面的尘土交融,墙角的蜘蛛虫蚁早已夺的无影无踪,唯有编制紧凑的蜘蛛网坚持。 “哎…” 轻微的叹息声溶于风中,顿时令在场各位毛骨悚然,这声音并非他们发出,洞穴空旷一览无余,根本没有隐藏之所,而这声音出从何而来? “住手吧。” 身影落下,一道半透明的身身影显现众人面前,一旁的利牙更是想都不想将鸣儿拉至身后,满眼戒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灵魂体。 一袭黄衣轻纱着身,难掩傲人的身影,盈盈一握的腰肢被合身的衣物勾勒。飘逸的长发及腰,黛眉轻描,掩不住眉宇间的忧伤,唇色苍白,显得羸弱不堪。 杨于歆咽了咽口水,看着透明的下半身与一旁的齐颜小声道,“这是鬼吧。” “这是灵魂体。” 人的灵魂会在世间停留七天,七天之后过奈何,饮孟婆汤,重入轮回。当然,也有些想存留于世的灵魂体,凭着一丝执念,始终不愿奈何,成了鬼族一员。灵魂体与鬼族的最大区别便是满身散发着黑雾,为了保护烈阳对其脆弱灵魂体的伤害。而这个灵魂体并未散发黑雾,此处又只有一具尸骸,齐颜看向鸣儿手中露出大半的手腕,这银镯果然非同一般。 “你是谁?为何躲在银铃之中?”若不是她已经将这银镯认了主,根本发现不了一缕幽魂匿藏于此。 女子未开口,只是看着地面化作白灰的粉末无言,时间流逝,终究会化作一坯黄土。 鸣儿顺着女子的视线,似确认道,“你是着浮生小居的主人?” 女子被惊醒般,下颌微抬,看向说话的少女,抿起的嘴角扯出微笑,道,“浮生小居?这名字许久未听见了,如今不知外头过了多少年了。” “照你这服饰,算起来应该也有个近千年了吧。”杨于歆仔细观看服饰,与此时的有极大差别,有想想山洞的岁月,开口回答。 “近千年?”女子的声音似穿过悠悠岁月,带着无尽哀伤与怅然道,“他终究没有回来。” “你为何会在这银镯之中?难道是这银镯的器灵?”利牙本以为这银镯没毒便是安全,不想竟然藏着一个灵魂体,他不想好心办坏事,给鸣儿添个大麻烦。 少女从回忆中惊醒,眼睛望着说话的少年,瞳孔渐深间压制着暴躁与血腥,她似乎瞧见故人的旧样,道,“我是锁魂铃的主……不,应该是前任主人,如今借着锁魂铃的独特,苟存于世,并无恶意。我叫阮浮生。” “阮?前辈当真是阮家人?”岚锋惊讶问道。如今天下太平,阮家早已完成自己的使命,虽依旧守在东洲,但很少出世,今日还是岚锋第一次见阮家人。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阮家尚在。只是不知如今的阮家是何光景?”当年她离去之时,阮家正是面临大敌之际,那役之后,恐怕阮家也…… “听闻阮家十三儿女战死沙场,尸骸都找不回几具……”云秋涟纳闷,照周鸣儿的说法,阮家当初携一族分支守护东洲,随后十三个儿女相继死于战场之上,这女子怎么会出现于此,看方才的骸骨,并无打斗死亡的迹象,她这个阮家人的身份实在太过蹊跷。 “阮家十三个儿女?”女子勾起苦涩的笑容道。 鸣儿等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其中缘由,却见女子似陷入回忆,略带伤感的声音诉说这千年的过往。 “正如这个小姑娘所说,阮家来自西洲,奉当时家主的命令,前来支援即将灭族的东洲,当时受命的是家主的五弟,也就是我的父亲,阮籍风。那一役魔界整整派出五位魔将,率领数万魔兵,势要踏平东洲,占为己有。阮家一众抵御魔界来犯已是费劲心力,那时阮家十四女因只愿与所爱相守,离开战场。” “你……就是那个十四女?”鸣儿见女子脸上愧疚的表情,便猜到真相。 女子并非男子,本就不该承受守护人界职责,只是生于乱世,不得同男子一般。阮浮生的选择在世人面前或许是令人不屑的抉择,但在她的心中这个决定是幸福的象征同样也是愧疚一生的苦难。正因如此,她存留于世的日子,终日郁郁寡欢,死后的灵魂体依旧留着愁容吧。 “我做出了选择的同时,他也同样做出了选择,他是男子,终究做不出狠心的决定,东洲是他的故土,他不可能舍弃这片养育他几十年的地方。他将我困于此处,承诺我,不管是生是死都会回到我的身边。可是,三年,十年,甚至我都记不清岁月时间,油尽灯枯之际都没有等到他归来,无奈之下,我只能借助锁魂铃的特殊,孤注一掷把即将消散的灵魂留下,只是这一睡竟过了千年。直到你们进入此处,我才苏醒。” 利牙不懂女子深情,只知若是鸣儿若是为他留在这永无天日的悬崖下等他归来,即便是死,他的灵魂也会飘到此处寻她。垂头的那刻,正好瞧见鸣儿抬头,眼眸之中皆闪烁不止的光芒,恰好驱散心中弥漫的惆怅。 齐颜叹了口气,他以往不懂战争的残酷,如今却从他人身上感知,这位前辈只想与所爱相守,但因为战争,两人分离,前辈坚守一心,在漫长岁月中忍受孤寂与担忧,甚至放弃轮回的机会,等待一位生死不知的爱人,这等坚韧的心谁能及? “我……有一事相求。” 许是女子所说的故事太过伤感,众人皆是沉默不语,气氛陷入低迷之际,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前辈请说,若是我能帮上忙……” “等等,你个傻妮子,要是她想取舍你,你也答应啊。”杨于歆戳了戳鸣儿的脑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前辈不是这样的人。”若是她想取舍自己,大可以在她带上锁魂铃的那刻出其不意,为何非要等众人发现她存在呢? “放心,我只是想要借着你的锁魂铃寄宿,若有一日,你经过东洲遗留下的战场,能否将我放置那处?” 女子执着的表情的确令鸣儿动容,她道,“东洲战场无数,你想寻一人所在怕是艰难。而且已经过去千年,若他有锁魂铃这种宝贝还好说,没有只怕早已轮回,你又何必……” “不会,他答应过我,不管是生是死,都会回到我的身边,他不会不守承诺。”女子立即否决了少女的话,“他一定是出事了。” 女子莫名其妙的信任与鸣儿产生共鸣,同她无厘头的相信利牙会回到她身边。鸣儿嘴角上扬,“好,我帮你。” 灵魂之力震动银铃,阮浮生的灵魂被一层光晕笼罩,虚幻的身躯顿时回拢,原本看不清的下半身恢复原有的模样。 “多谢。”阮浮生察觉飘散的灵魂之力回拢,力不从心顷刻消散,微微鞠躬,便化作斑点涌入戒指之中。 鸣儿既然做出决定,于歆也不好相劝,只好盼着这个阮姓前辈真的对鸣儿没有恶意,不然即便是藏在锁魂铃深处,她都会想办法将这灵魂揪出来。 “如今你们皆大欢喜啦,也该好好考虑我们如何离开这个毒障了吧?外面还有头妖兽对我们虎视眈眈呢。”云秋涟满是怨气,没想来来这毒障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欠了杨于歆一个人情。 “云小姐说的没错,我们待在此处终究没有办法,此处隐秘,也不知长老能否找到此处?”齐颜担忧,毒障在悬崖之下,拥有天然的地形优势,长老想要找到他们定然是一番波折,外头的妖兽被结界笼罩无进来的可能,但他们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两厢僵持,何时才是个头啊? “妖兽实力难说,我们几个联手,都不知能不能敌过?”岚锋没有瞧见那妖兽,但是能控制毒障中的毒物,实力自然不能小觑,要想活命,必须要有万全之策。 “照你们的说法,硬碰硬也不行,等死也不行。想要不和妖兽相拼,又要通知长老……” 鸣儿与利牙对视一眼,只见他也一脸茫然,只好推了推突然发愣的杨于歆道,“你发什么呆啊?” 杨于歆回神,道,“你记不记得我二姐出门前给我塞了不少东西。” 鸣儿点点头,“你不是说都是些没多大用处的东西吗?” 于歆兴奋拉着鸣儿的手,道,“我记得里面有信号弹,只要我们能把信号弹放出去,不就不用和妖兽正面对抗。” “说来容易,我们被困在此处少说几个时辰了,外头早已夜幕降临,是毒障雾气最为浓厚之时,此时放信号弹,长老能不能收到还两说。” 云秋涟泼凉水的声音传来,顿时让杨于歆的脸色难看,正要开口被一只手掌捂住。 “云小姐所说不无道理,但信号弹的方法也可一试,需要有个万全方法辅助才行。”鸣儿无视于歆的白眼,与众人说道。 “可以用我的火焰。”利牙的声音自耳旁传来,只见火红之光再现,高温推开冰凉腐朽的空气,仅剩的是那股令人窒息的温度。 借着利牙的火焰可以灼烧毒物,若是包裹信号弹放射半空,定然能达到绝佳效果。 “试试无妨。”齐颜接收到鸣儿的眼神,沉吟片刻道。 正当众人要下定决心之际,锁魂铃中女子的声音突现,“等等,这小居之中还有东西未取,我已经用不上了,或许对你们有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94章 谋划 漆黑的洞穴中一簇火焰袅袅升起,时而似鹰,时而似蛇,又化作猛虎,在潮湿充斥霉味的空气中嚣张跋扈。 一道女子的声音传开,引得两名女子显露并不让人厌恶的贪婪,随后对视一眼,又互相嫌弃的偏过头去。 “东西在洞穴左侧的密室之中,你可以借用锁魂铃开启。” 阮浮生的声音清晰传入鸣儿耳中,她根据提示向左侧石壁而去。利牙紧随其后,明亮的火焰靠近,高温突袭密布石壁的苔藓蜷缩。仔细瞧出,可以发现此处有些不同,比旁边更陷入几分。 “此处。”鸣儿莞尔,看向身后充当火把的利牙。灵魂之力破体而出,顺着渐高的温度释放,银铃震动间,地面颤动不止,地面沙石似在油锅滚动,原本生长紧密的苔藓被强行撕断,显露一个比此处更小的洞穴显现。 “什么好宝贝呢?”杨于歆显露的贪婪之色倒不似他人那般厌恶,反而俏皮可爱,恨不得将整个身子凑进去。 “这次谁也别想跟本小姐抢。” 云秋涟抱臂,一副嘚瑟样令杨于歆不屑,心中更是下了几分争抢的心思,想抢过姑奶奶,再去修炼几年吧。 洞穴大门开启,利牙手中的火焰弹指飞去,火焰摇曳灼烧,始终没有熄灭。两人瞧见此状,正要踏入之际,锁魂铃中声音再现,“等等,此处放着一些毒草灵药,自然也下了陷阱,最好让这位小兄弟的火焰进去绕上几圈。” “我们都服了避毒丹,怕什么?”杨于歆满不在乎的说道。 “阮前辈能提醒的毒,定然不是普通的毒,我们还是小心为妙。”鸣儿没有忘记门口的那具尸体,虽然他们进来之时没有碰到危险,但还是小心为上。 利牙驱使着火焰在空气盘旋许久,时不时发出轻微响声,同时火红色的外围缠绕几丝翠绿,渗透入火焰中心地段,似地狱涌上来的阴诡火焰,令人不寒而栗。方才还掩不住兴奋的杨于歆两人不禁咽了咽口水,庆幸刚才没有一头脑热冲进去。 直到火焰重归原来的颜色,阮浮生才提醒道,“可以进去了。” 洞穴之中大抵是常年布满毒气,石壁上面反倒没了苔藓,光秃秃一片,随着火苗的移动,将壁面凹陷处照亮,几个玉盒整齐摆放,仔细数去,恰好是六个。 “这下好了,也不用抢,一人一个。”杨于歆本想多抢几份,没想到东西只有六份,只好不甘心嘟着嘴道。 云秋涟也是同杨于歆一样的想法,但东西只有六份,她想多抢,还要看杨三小姐愿不愿意。 见此状,齐颜与岚锋莫名松了口气,若真是为了几份东西,两位大小姐争吵起来,那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如此,每人选一个,具体是什么,凭个人运气。” 云秋涟瞥了眼说话的鸣儿,不容他人拒绝道,“既然如此,我先选。岚锋哥哥,你也别落后。” 杨于歆摆出一副你选的模样,偏头与鸣儿小声道,“反正凭运气,姑奶奶运气一向比她好。” 鸣儿笑了笑,想起于歆出门两次,一次被毒蛇咬,一次被黑衣人追,运气的确好的出奇。 “鸣儿。” 脑海中声音传来,赫然是阮浮生的声音,鸣儿瞥了眼没没有半点反应的众人,显然她是单独与自己说话。 “若有机会,拿左下方的玉盒。” “为什么?” 面对鸣儿的疑惑,阮浮生早有所料,“第一,看在你我有缘,同被一枚锁魂铃认主,你又愿意相帮,二则是这个玉盒或许你日后有用。” “好,谢谢前辈好意。”此时拿玉盒完全凭个人运气,若是她选之时,那玉盒尚在,她定然毫不犹豫的选择,接受前辈好意。 杨于歆拿着玉盒,扫了眼沾沾自喜,自以为选到最好的云秋涟,撇了撇嘴,喊道,“鸣儿该你了。” “这……” “女子优先,鸣儿,去吧。” 鸣儿见三位少年没有怨言,便上前一步。单凭外表的确瞧不出内容有何不同,只是少女总是喜欢干净些的,于歆两人正好选了比较干净的玉盒,而阮前辈所说的那个玉盒正好不在她们所选之列。 阮浮生一愣,她虽建议鸣儿拿玉盒,但没有想到她如此干脆,对自己没有半点怀疑。“你如此相信我?” “我想前辈没必要骗我。” 少女坦然的一句话令阮浮生愣神,她是多少年没有碰到这样的少女了,生活在大家族之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相信代表愚蠢,哪一日死在他人手中都是自己大意,少女心思单纯,意志坚毅,比起原来家族之中的子弟出色。 “呸呸……你怎么选了一个最脏的?还有蜘蛛网。”于歆吹了一口鸣儿手中的玉盒,反倒被灰尘糊了一脸,手上勾起一丝晶莹,随后淡定的抹在齐颜的衣物上。 鸣儿瞥了眼脸黑的齐颜,憋下笑意,恐怕这妮子也没发现抹错人了吧。前辈的好意,鸣儿自然不会说,便含糊道,“只是瞧着它没人选,便拿了。” 火焰晃动勾勒的阴影也是摇曳不止,少女刚将玉盒收回戒指,另一个便递到她的面前,抬眼正好瞧见少年被火光染红的眼睛。少女莞尔,轻轻将其推回。 “你不喜欢?”利牙愣了愣,鸣儿向来不拒绝他送的东西,他便觉得是不是玉盒的东西鸣儿不喜欢。 鸣儿摇头,柔软的秀发飘逸,连带着捆于头上的白丝条舞动,道,“不是,你总是如此,得了什么东西都恨不得马上给我,但你同样是人躯,总有受伤的时候。我不希望当那刻出现时,你没有任何丹药辅助而死。如今你也有空间戒指,又何必将玉盒放我这里。” 利牙依旧没有收回,倔强道,“玉盒之上有禁制,此处不合适打开,若是你有空打开了,是药材就归你,等你真正成为炼药师,帮我练成丹药就是了,要是武学、丹药,再给我便是。” 鸣儿见利牙这样,看来又是不愿收回,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其收下。 “既然大家都选好了,也该出发了。”齐颜见众人将玉盒收好,便抓紧时间宣布离开洞穴。 因为有了走一趟的经验,回程便轻松许多,不用猜测洞穴主人会不会在哪处设下陷阱。刚踏出石门的那刻,清脆的银铃声响起,黄衣女子又是出现,看着缓慢合起的石门,流露一丝难舍之情。她看着石匾上苍劲有力的字体,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泪光。 鸣儿看着阮浮生孤寂的身影喊道,“前辈……” “当初,我进入这洞穴之中时,没想到会在此处呆上近千年……走吧。” “你搂着我干嘛?抱你的岚锋哥哥去。”杨于歆一把推开突然抱住她的云秋涟,一脸嫌弃。 云秋涟满脸通红,支支吾吾道,“我不过是摔了一跤。” 鸣儿等人自然知道云小姐完全是地面的骸骨害怕,才搂住于歆,只是不好拆穿罢了。 阮浮生偏头,正好瞧见地面的骸骨,眼睛扫到一处时,道,“你们该谢谢这具尸体,若不是它为你们探了一次路,恐怕你们连石门后的甬道都过不了。” “这么厉害吗?”杨于歆瞥了眼躺在地面的尸骸,咽了咽口水。 “原本甬道之中应该还有一种毒,名唤蚀骨寒毒,毒性顾名思义。” 鸣儿看着白骨上依旧存留的黑丝,生前中毒,冰寒侵体,堵塞经络,至死不方休,死后依然剔除不了,生前的痛苦仅凭扣入土壤的指骨便知一二,这就是蚀骨寒毒。 “多亏这位前辈了。”齐颜顿时被方才他们的鲁莽吓出一身冷汗,索性真没出什么事,不然他不管生死都不好交差。 岚锋也是吓得心脏猛跳,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已是慌乱,良久才道,“本以为这洞穴没有毒气,至少安全些,哪知这里比外头还惊险万分。” 利牙倒是依旧一副不惧怕的样子,骨节分明的指尖纠缠数道火苗,调皮的换位移动。若是有什么毒药,他焚了便是。 外头早已夜幕降临,因是秋夜,天空密布沾染月芒的灰白云朵,秋风瑟瑟,落叶纷飞,飒飒之色在夜晚显得极为恐怖。已经看不清颜色的雾气随风涌动,又因潮湿沉重沉淀,几番波折,终是未能撼动雾气的团结。 “啪啪” 极有节奏的拍打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弥漫,只见一头匍匐于浓雾深处的身躯摆动尾巴,溅起的黑泥沾染雾气回归潮湿的泥地,而每次的拍打,泥水之下似物体蠕动,又似从未出现般,闪烁光芒的眼睛紧盯石壁雾气涌动最为厉害的一处。 “前辈在此已有近千年,可知这毒障之中有头毒兽?”阮浮生待在此处已有近千年,对此处应该有所了解,便开口询问道。 阮浮生紧跟在众人身后,借着光罩外舞动的毒气空隙瞧见一片灰朦。“不知。小居离此还有些距离,我是灵魂体,无法感知此处的动静。只是当初我来此处时,还只是普通的悬崖,没想到千年后竟变成了能夺人性命的毒障了。” “千年时光,沧海桑田。前辈等你出去,就会知道一切都变了。” 阮浮生还没来得及感叹一番,杨于歆的语气又是一变,“前辈当初怎么就没有想过在小居后面开个后门什么的,导致如今我们还要走这条路,和那个居心叵测的毒兽拼个你死我活的。” “于歆。”鸣儿皱眉提醒,虽看似与他们一般大小,到底是前辈,不可无礼。 杨于歆咧着嘴,道,“不过是开玩笑,前辈别介意。” 阮浮生听出了小姑娘的玩笑话,毫不在意的摇摇头,表情微凝,沉声道,“我想你们说的妖兽就在那处。” 众人神色惊变,望着光罩的缺口,云雾缭绕之间独独一处更是深邃,勾勒起伏的脊背。黑影晃动,雾气盘旋聚拢,又平缓回归。当然,这种情景只有利牙能瞧见。 “前辈可是感觉出妖兽的实力?”想要将信号放出,需要利牙站立毒物之中,否则以聚拢光罩之外的毒气,必然削弱信号弹的光芒。他们还需考虑长老没有瞧见的情况,一旦没有长老在附近或者注意到此处的异状,定然需第二次。鸣儿担忧,这妖兽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此处。 阮浮生的灵魂之力收到毒物的阻隔,并不能准确感知妖兽的实力,但能估摸大概,“至少三阶。” “什么?” 众人皆是吃惊,他们未能感知妖兽实力之时,只知妖兽强过他们,没想到实力竟然是现在的他们遥不可及的,只要出去,恐怕就会被咬成粉末。平时吵吵闹闹的杨于歆两人难得闭上了嘴,面对如此境地的不知所措。 “但……也不是到无计可施的地步。” 阮浮生的声音打破低沉的情绪,少年们纷纷抬头,眼中的光芒就向抓住最后的稻草般,紧盯身后的少女。 “这里的光罩是他所设,若是能借用光罩的力量给妖兽一个出其不意,但是用此计,你们便没有退路。” 没有光罩的力量,妖兽来去自如,他们便没有可以躲藏之所,一旦周围没有来找他们的长老,那么留给他们的…就是死亡。该如何决定,只有当事人自己抉择。 利牙用力握了握拳头,骨骼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动陷入沉思的众人,他看着将雾气隔绝的光罩道,“不管如何,总要试试才能有一线生机。” 同利牙所说,他们在此处只能是干等,长老若是觉得他们不可能来深处,随便搜寻一番或者只是在林子转悠,那么他们照样没有活下来的希望。如今他们没有确切的消息,仅凭猜测在毒物之中放信号弹已是冒险之举,但没有光罩的帮助,恐怕这唯一的希望都会付之一炬,不管如何选择,他们同样要冒着死亡的危险,只看他们是否有勇气做出选择。 “反正我不想死在这里,要死也要死的光荣。”杨于歆可是杨家小魔女,差点去鬼门关走一遭都未曾阻止她出门的欲望,要与妖兽相斗,怎能不算上她呢? 被黑暗遮掩表情的齐颜抬头,面色坚毅望着与他同辈的岚锋道,“不知岚师兄如何决定?” 需要借着光罩,自然要众人同意才能实施,一心同体才可在危机四伏中撕出一道口子。 岚锋望了眼缄口不言的秋涟,笑道,“我也不想在此处等死,既然要做,就要来个大招,不然怎么能惊动长老呢?” 鸣儿见众人已经下决定,看了眼点头的阮浮生,光罩外雾气腾腾,像饕餮猛兽般,张开大口等待他们自投罗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95章 战毒兽 月芒顺着吹拂的夜风而下,将满是凹痕的湖水笼罩,不远处水波粼粼,水面下方的鱼尾摆动,刚冒出头来便被一声巨响吓得沉入水底。 湖面一旁的水亭,碎石滚落,地面的水渍冒出一丝轻烟,碎裂的瓷片晃动,光泽托起的月光散发微微寒意。 “呦呦,怎么这么大脾气啊?”那人护着仅剩的一杯茶杯道。 “我说过,东洲如今势力混杂,你最好不要惹事。”一人压抑着怒火向满脸淡然端坐的黑衣人说道。 那人摇了摇茶杯,茶香飘逸令他面色放松,品茗一番,感叹道,“果然是好茶。” “我说什么不当回事是吗?” 额头上青筋暴起,被宽大衣服鼓动,凉风之中交织杀意。黑衣人眼帘微抬,一丝异光闪过,身躯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退至栏杆处,未套鞋袜的脚掌掀动水波,那丝冰凉竟让他乐不思蜀。耳边的响声动荡,黑衣人偏头,只见方才所坐的石墩已经被削断,横面整齐如刀削般,生长在湖面的花丛摇曳不止。 “我不过是出去玩玩,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你这一出手,三大巨头皆是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你嫌闹得不够大吗?”那人滔天怒火道。 “三大巨头?如今是什么家族都能被称为巨头之名了?我也只是杀了他们几个徒弟罢了,何必如此慌张?”黑衣人依旧不知悔改,一道秋风在院落盘旋,带着清淡的花香弥漫,宽大的帽檐掀起,显露的面容赫然就是下午将药城搅得天翻地覆的男子。 “别忘了,我们如今的行动都在监视之下,稍有动作就会被他们抓住痕迹,到时候,大人怪罪下来,你我难逃责难。不知那时你是否还能像如今这般笑出来?” 男子的逐字逐句都像是冰雹砸在黑衣人的心上,他面色似冰霜般,半晌才开口道,“难不成他们已经在东洲出现?” “如今这几洲之中,哪里没有他们的爪牙?若不是他们,我大可自己动手,又何必在此费劲心思呢?你若想得到你主人的赏识,最好听我的话,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狂风涌动,亭中已无那人身影。黑衣人抬头看向被乌云遮蔽遮蔽半张面孔的月亮,脚下动作未停,荡开的波纹似花苞盛开般,手中洁白的茶杯晃动,带着茶沫的的水渍荡了荡,葱白的手指一松,“扑通”一声砸出水花。他声音悠悠,道,“夜已深,杀人的时机……又到了。” …… 已是午夜,正是一日之中最冷的时候,雾气经过水汽的晕染,渐显浓郁,能够看清的范围,不足一米。 黏着在火把上的火焰灼烧空气中的毒气,爆出轻微声响,被映红的苍老脸庞正是顾老一众。 “再往进去就是毒障的最深处了,那几个丫头小子恐怕不会跑这么里面吧。”林长老在雾气中努力辨别一下方位道。 顾老望着被毒雾缭绕的深处皱眉,几个丫头小子的实力在一众弟子算得上出色,尤其是鸣儿,那一手驱使鸟兽的能力,但这些在毒障之中并不占优势,想必他们进入迷雾深处的可能性不大。一路上都未曾看到他们的身影,难道他们不是从这个入口进去? “等等。”一道声音阻止顾老即将宣布撤退之际,余老的声音从一处传来。 顾老急忙走了两步,只见苏坤蹲在形状诡异的石块前,那石块凹陷,似被什么东西啃食过般,锋利被磨得干净,剩下的唯有一股刺鼻的酸味。 “怎么了?”总是波澜不惊的顾老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显露慌乱之色,着实让人吃惊,但此时无人在意,而是望着苏坤,等待他的回答。 石头上除了难闻的酸味外,还隐藏一丝烧焦的气息,苏坤接过火把,看向石块右侧。那处留下的一块焦黑,仔细看去,火光着染之处蜘蛛网细密的裂纹显现,还有半张脚印拓下。苏坤回头望向身后的余老,眼神中带着确定回道,“的确是利牙的脚印。” 林长老匆匆而来,手中拿着一块沾染污泥的布料,他手掌拨了拨,正好显现一块熟悉的绣纹。“顾长老请看,这是弟子在附近发现的,是药炉阁的服饰。” 余老瞧了眼布料,又瞧了眼脚印道,“恐怕这几个丫头小子真的胆大包天的进了深处了。” 顾老瞧着望深处方向的脚印,道,“余老头,看来这深处我们必须走一趟了。” 正值月色朦胧之际,毒草吐纳今日最后一丝毒气,为这浓郁的毒障添了无关紧要的一笔。平日里的嘈杂声消失,寂静的空间之中似乎匍匐着巨兽,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既然大家都已经下定决心,便有你来动手吧。” 鸣儿顺着阮浮生的视线看向利牙,满脸疑惑道,“为何是利牙?” 不仅鸣儿,就连齐颜等人都是一副迷茫,这光罩是洞穴屏障,阻止一切毒气侵蚀,阮前辈是洞穴的主人,按理说应该是她所设下,本人出手不是最佳选择吗?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阮浮生面对鸣儿的询问,并没有正面回答,“洞穴的光罩可以阻隔毒气的侵蚀,还能阻止毒兽闯入,却唯独阻止不了你们?”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光罩设计肯定只能让人族通过。”洞穴之中还有一具尸骸,说明此处的光罩并非特例开启,而是因为他们是人族。 杨于歆的话阮浮生并不否认,当初设下光罩的确有此意。“这光罩每日只允许一人通过。” 鸣儿震惊,她没有想到这光罩竟是这种设置,但他们都能进来的原因,难道…是利牙的火焰? “看来已经想到了。”阮浮生见鸣儿的神色,便知聪慧的少女已经明悟。她看着被雾气撞出痕迹的光罩,道,“这光罩是火焰的产物,平日里只能一人通过,一旦以火焰为钥匙,此处便如同开启的大门,欢迎各位进入。” “火焰的产物?”利牙看向光罩,怪不得他能感应到此处的不同,怪不得进来的时候,他体内的火焰会与波动的光罩产生反应,怪不得外头的毒气进不到此处,这并不是隔绝,而是焚烧,蚕食不断涌来的毒蛇。只有一点他想不通,为何这光罩不是火焰之型? 若是火焰的产物,由利牙动手最为妥当,要说玩火,在场之人皆是高手,但是谁都比不过拥有伴生之火的利牙。鸣儿看着紧盯光罩的利牙,道,“如何驱动?” “用火焰引之。” 声音刚落,利牙体内的灵武之气顺着经络游走,气海中盘旋的花苞转动,四裂的火焰大旋,冲出经脉之中,似燎原之火,将利牙的奇经八脉填满。不过瞬间利牙便同火人般,摇曳的火焰舔犊这洞穴少量的灵气,高温缓缓向光罩聚拢。未受攻击却波澜不断的光罩震动,原本像是受磁力吸引的毒气纷纷逃离,显露一片真空之所。 正在石壁之下闭目养神的毒兽睁眼,硕大的眼睛之中显露贪婪之色,它终于等这一刻,只要光罩消失,它何须等人族去取,尾巴的摇晃加快,似长鞭甩动。 说时迟,那时快,毒兽这刚起身,便察觉一股充斥高温的暴虐气息向它而来。毒兽能安然无恙的居住此地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尾巴摆动一顿,周围的雾气雾气乖巧聚来,不消一会儿,一团深紫的雾球紧贴光洁的鳞片之上,轻轻一拍向高温而去。 包裹着炙热火焰的光罩吸食内部力量,与毒物撞击,掺和毒雾的水汽发出细微声响,被划开的一路泥水涌动,原来下方沉睡的是下午给鸣儿一众吃了苦头的水蛭,它们遇火蜷缩,纷纷弹动柔软的身躯躲入雾气深处。 光罩的攻击遮掩毒兽的视线,利牙借此机会,一簇火焰高升,将聚拢的雾气撕裂,信号弹紧随其后,炸裂的烟火在半空之中勾勒红色似莲花状,饱满的花瓣舔犊稀薄的空气,释放最后的光芒。 果然在毒障之中信号弹没有发挥原来的效果,不知附近是否有药炉阁长老所在。鸣儿正想着,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鸣儿,小心。” 只见高温退散之时,水蛭犹如甩不掉的黏皮糖,紧随这冰凉而来。粘稠的液体带着恶臭,令鸣儿皱眉,灵魂之力纠缠,手腕垂挂的银铃的镯子震动,清脆之声中夹杂些许波动,已经形成包围之势的水蛭骤然停止,像是无处可去般,在沼泽之中胡乱转悠。 “赶紧走,往来时的方向。” 包括此次,鸣儿已经驱动锁魂铃两次,它并非凡品,况且鸣儿身体中尚留毒性,自然费劲些,说话此话脸色尽显苍白,偏头瞧见依旧恋战的利牙,喊道,“利牙,快走。” 利牙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最终收起依依不舍的表情,灵武之气涌入双腿,在水洼处轻点,似飞燕掠水而行,搂着鸣儿柔软的腰肢扎入雾气之中。 光罩到底不是无敌之物,离开石壁之后,力量自然会被削弱,一旦体内的火焰被吸食殆尽,等待它的命运只有消失。毒兽察觉洞穴之中散发的那股威压消失,便知它被一群少年耍了,想要的东西也已经被那群少年带走,厚实的脚掌碾压光罩,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怒吼之声充斥整个迷雾。 伴随着吼声的是沼泽之下匍匐的阴寒,鼓起的气泡裂开,柔软的身躯带着粘稠的液体,牙齿咬合的声音令跃动于石头上方的少年们毛骨悚然,脚下的动作又是快了几分。 大地颤动,石块歪斜,云秋涟一个不稳险些滑落泥土间,被一只手掌牢牢抓住,一副不情愿的表情映入眼底。 “你可小心了,别掉下去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不用你管。”云秋涟甩开杨于歆的手掌,紧随岚锋身后。 杨于歆满脸无辜对齐颜耸耸肩,脚尖轻踏,衣物的下摆散开,似花朵绽放,轻巧越过。 “小心,它来了。” 悬崖峭壁之下终年受雾气笼罩,宽敞崎岖,但对于常年居住于此的毒兽来说是玩耍之处,不过数步便紧随众人之后。阮浮生的提醒刚落下不久,一道身影夹带迫人的威严越过众人,落在沼泽之中。 岚锋躲过迎面击来泥水,将来不及刹车的云秋涟拉住,面色的温润似从未出现过,冷若冰霜。 利牙将鸣儿放下,越至众人身前,他知道这行人之中,只有他能够近身战,那么走在前头的必然是他。脚步轻踏,火焰灼烧,稀泥瞬间化作一层土块。火焰顺着薄茧包裹两只精瘦的臂膀,撕裂毒兽吐纳的毒气。 借着利牙的火焰,鸣儿瞧见毒兽的模样,那是一头密布紫色鳞片的穿山甲,只是它的体型更加庞大,面容狰狞,牙齿暴起,淡紫色的烟雾穿过裂缝,遮掩狠毒的眼神。 “前辈,我想要阻止这个毒兽,有什么办法?” 利牙出手,剩余的人自然不能落后,虽说三阶的毒兽他们抵不过,但如今若还离心,恐怕连一点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鸣儿动用两次锁魂铃,灵魂之力枯竭,根本无法出手,只能求助阮浮生。 “有,我可以借用你的身体出手,暂时抵挡毒兽,让他们乘机离开,但……” “那就开始吧。” 阮浮生一愣,没想到她会如此痛快答应,丝毫不怕她对在身躯上动手脚。单凭这份信任,她不帮忙,也说不过去。柔和的灵魂之力顺着锁魂铃贴近的皮肤涌入,过程没有半点阻拦,到底不是自己的身躯,不适感重叠而来。 火焰乍现,少年健壮的体魄披着火焰铠甲,肆虐的拳风重重压在散发寒光鳞片上。 毒兽灵活的尾巴摆动,将背上的少年身躯,眼睛带着一丝不屑,抖了抖毫发无损的身躯,脚掌踩踏,空气中弥漫的雾气涌动,向少年包围而来。 没想到利牙的全力一击会被毒兽轻易卸去,齐颜与岚锋对视一眼,体内的灵魂之力涌现,化作无数道利刃,穿透重叠而来毒物。 在毒兽眼中,这些少年使用的招式都是小打小闹,根本不需要全力出手,它更有兴趣的他们身后,那个隐隐不同的少女。吼叫声惊动寂静的迷雾,沼泽之中的泥水沸腾,无数水蛭弹跳而起,形成密不透风的屏障。它借着少年出击之际,鳞片隔绝高温,粗壮的四肢暴起一股力量托着它的身躯,火焰消失的那刻,正好压向少年。 锋利的利爪借着幽幽之光闪烁寒芒,它的眼睛掺杂狠毒,向少年的心脏位置刺入。 “叮铃铃……” 银铃之声响声整个迷雾,临时支撑起的屏障顷刻散去,捆绑少女头发的发带早已不知所踪,及腰的三千发丝飘逸,眼眸深邃的可怕。 被压在毒兽之下的利牙呆愣的喊道,“鸣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96章 离开毒障 寂静的空间被火焰搅得乱糟糟的,沼泽之下沉睡的水蛭蠕动,等待又一次的召唤。银铃之声乍起,踊跃而来的雾气顿时停止,似碰到无形的屏障,撑出一片空地。 月亮在乌云之中若隐若现,好不容易显露全貌,冰凉的银白光芒倾洒,将少女玲珑身姿勾勒,三千发丝在微风中浮动,眉宇间的那道忧伤令所见之人感染。 喊声一出,利牙便知自己叫错了人,眼眸之中再无原有的星光,深邃之下皆是孤寂与哀伤,这样的眼神不会是鸣儿。 少女依旧是少女的模样,但散发的气息却是令它恐惧,晃动的尾巴上扬,戒备之色流溢。 古朴的银铃震动,清脆似水滴落湖面,荡开的波纹怎么也抹不平。众人望了眼瞬间乖觉的水蛭,意识顿时一震,脑海中浮现一川隐入山涧的溪流,水底清澈,遮掩淤泥的卵石形状瞧得是一清二楚,阳光照射,白雾涌现,将山涧处的苍翠欲滴笼罩。 灵魂之力伴随声音在冰凉的空气中震动开,被隔绝在外的雾气有反应,不安的沸腾翻滚,沼泽下潜伏的水蛭蠕动,泥水凹陷起伏不止,犹如烧开的热水般。 毒兽大惊,手下的动作刻不容缓,脚掌上的利爪尽显,向少年的心脏而去。银铃声急促,带着无尽的杀机,散发异光的鳞片有感觉般颤动,顾不得下方的少年,翻身而去,砸出的泥花遮掩毒兽庞大的身躯。 鳞片密布的身躯传来隐隐似寒刃割裂疼痛,瞳孔转动,原本普通妖兽都未能撕开的背部裂开缺口,鲜红的血液滴落沼泽,在湿漉中晕染开,沼泽下方的数头水蛭冒出,争先恐后的争抢,被毒兽一脚踩的稀烂。粘稠的液体蚕食粗壮的脚掌,但到底是皮糙肉厚,没有融出半分缺口。 “当初这悬崖之中可还没有你这号毒兽,如今却在这里耀武耀威。” 少女如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却让妖兽不由心生退意,眼睛扫过少女手上套着镯子,硕大的眼神中闪烁浓郁的贪婪之色。自它来这悬崖下,便知此处有个洞穴,它无法靠近,可敏锐的感知到隐隐威压,定然有兵阶以上宝器所在。光罩消失,那种感觉愈发强烈,随着少年们的移动,宝器也在移动,直到方才,它才知道宝器真正的模样。若能得到此宝,莫说三阶巅峰,四阶的妖兽也不是它的对手。 阮浮生顺着毒兽的视线看向锁魂铃,露出一丝微笑,怪不得这毒兽对洞穴虎视眈眈,原来是瞧上了这锁魂铃,可惜这锁魂铃早已认主。磅礴的灵魂之力四起,沼泽似沙尘滚动而来,与毒兽的毒气相撞,弥漫的雾气拦腰斩断,显露半截石壁白痕。 “鸣儿。”一旁起身的利牙担忧喊道。这毒兽不似普通妖兽,灵武之气中蕴含毒气,令人防不胜防,鸣儿虽有前辈帮忙,但他依然怕他中了毒兽的诡计。 “放心吧,前辈好歹是经历神魔大战的,总不可能来只毒兽都打不败吧。”杨于歆拍了拍利牙的肩膀安慰道。 齐颜见鸣儿与毒□□错的身影,过了半晌道,“胜负快见分晓了。” 利牙抬眼,只见毒兽喷出的浓郁雾气将少女的身姿遮掩,银铃声不止,将鸣儿周身腾出真空地段。毒气自然不会卸气,反而蚕食周围的灵魂之力,等待灵魂之力被咬出缺口的那刻。 虽鸣儿已经同意将身躯借给她使用,但终归不是她的身躯,好在隔阂并未影响她的出手。灵魂之力犹如一道长鞭,重重砸在沼泽淤泥之下。被震碎的水蛭冒起层层血液与黑泥混合,难闻的恶臭侵蚀而来,她退了三步,正好躲开毒兽的利爪。 鸣儿最先发现阮浮生的异常,虚脱的声音从体内发出,“前辈,怎么了?” “有人来了,怕是你们所说的长老,我不能被发现。” 阮浮生的声音急促,说完灵魂之力震动,黑泥包裹毒兽庞大的身躯,少女借机窜出毒障,回归众人身边。体内的灵魂之力抽离,鸣儿体内的虚弱重叠而来,身影晃动被少年拥入怀中。 杨于歆拉着齐颜的手臂,努努嘴道,“自然有人操心,何须你去接?还不如想想怎么在长老来之前挡下妖兽。” 齐颜收回手臂,望向已经挣脱泥水捆绑的毒兽,硕大的眼睛中着染怒火,脚下的利爪紧扣泥土之下。 少了磅礴的灵魂之力阻隔,被隔绝的雾气回拢,将头顶洒落的月光有一次遮掩,视线之内一片漆黑,唯独毒兽硕大的眼睛绽放光芒,水蛭蠕动的声音伴随着妖兽踏蹄之声而来,远远看去,像是踏着惊涛海浪而来。 利牙将已经昏厥的鸣儿交于杨于歆,手掌上燃起的火焰驱散空气中的冰凉,毒气盘绕消失于外焰之间。火焰变幻,一对翼翅张开,拳风破体之际,带着穿梭于暴风雨中的坚毅,撞入毒雾缥缈处。 没有那灵魂之力的阻挡,毒兽还未怕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不成,尾巴摆动牵引身躯上的伤口,疼痛感提醒它方才的一击。火焰被鳞片撕裂,分散的火碎落入潮湿的泥水被顷刻熄灭。裂开的嘴角显露磨锋利的獠牙,注视着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它威严的少年。喉咙发出压低的怒声,四肢踩踏熟悉的地面越身而起。 “砰……” 正当众人以为毒兽一击无人可挡之际,一位苍老的身躯立于身躯,与那击相撞,回拢未久的雾气裂开,两处石壁动荡,碎石散落,砸出小型水花。 齐颜紧绷一日的身躯松弛,喜悦喊道,“老师。” 空气中破风声惊现,火光照亮数道身影,一日的惊险终于落定尘埃。 …… 天空上刺眼的太阳高挂,院落一处树叶凋零,湖面漂浮的落叶随着荡出的波纹,聚拢在湖面一角。 开启的窗户发出吱吱声响,躺在床榻上的少女睁眼,眼睛中的虚弱已经消失殆尽,望着房梁发愣。 “你醒了?”声音传来,这是阮浮生的声音,“没想到如今这东洲也有这般厉害的炼药师,你不过睡上一日,毒性全解。” “难道前辈所处的时代没有炼药师吗?”鸣儿沙哑着声音,提问道。 “有是有,但没有现在的规模罢了。千年前,中洲是主战场,那里是人族所有能才者汇聚之地。当初的东洲若有这么多的炼药师,便不会有灭族之危……此处灵魂之力的高手众多,我不便长时间出现,你若有难事,唤我即可。” “多谢前辈。”鸣儿答应阮浮生带她去战场寻找所爱,必然鼎力相助自己,这是交易,鸣儿也无需拒绝。 药炉阁议事大厅外,五位少年跪地,阳光倾洒将他们身上的服饰镀上一层金芒,过往的弟子皆是小声议论。 “本小姐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会和你跪在议事厅的这天。”云秋涟即便是被罚跪依旧一副高傲的模样,昨晚的害怕荡然无存。 “别说的我乐意一样,我也没有想到我一个杨家人会有跪在药炉阁议事厅的一天。”杨于歆满脸无语,她还以为在药炉阁三叔公至少会给她留点面子,没想到照罚不误。“最舒服的就是鸣儿了,我也想中毒。” 齐颜额头上皆是汗水,脚下的疼痛如针扎般疼痛,被杨于歆的一句玩笑话惹出笑意,还是劝说道,“杨三小姐,这话还是莫要说了,若是被杨三长老听见,恐怕又是要罚你一顿了。” “齐师兄何必劝她,我瞧她巴不得多罚几个时辰呢。” “你……” “杨三小姐别生气,秋涟没有恶意的。”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岚锋这张温润公子的模样,杨于歆也不好骂下去,大人不记小人过,她还能跟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片子死咬不成? 往里头看去,阴暗的大厅内,几位老人品茗杯中茶水,淡淡的清香顺着喉咙滑落,皱起的眉头松了几分。 “这几个人之中,也就利牙跪在还看的上眼,瞧瞧那几个歪七扭八的模样,哼。”云长老刚处理阁中事务,回来便瞧见少年疲惫的模样,加上昨晚奔波,满腔怒意道。 “利牙是习武之人,怎能拿他与炼药师相比呢?”余老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如今虽是秋季,但日头也不敢小觑,这几个小子丫头也被昨日的场景吓到了,不如就算了吧?” 杨万嵩瞧着也是心疼,但是昨天一事已经拉起警钟,杨于歆对以前的事根本不存在阴影一谈,敢胆大妄为的闯入毒障,若是不加以管教,哪天上天他都不稀奇。 利牙眼睛紧闭,阳光照射在衣饰之上,体内的火焰比在毒障之中活跃,旋转之间吸食不断涌入的灵气,为花苞的再一次绽放蓄力。秋风拂来,带着一丝凉意,熟悉的味道与其交织,少年立即睁眼,望着守卫把守的大门,喊道,“鸣儿……” 少年的声音引起众人的注意,只见一身白衣跨步而来,少女脸色的苍白荡然无存,眼神中的异光显现,少女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向大厅之内走去。 “鸣儿见过老师,杨三长老以及各位长老。” “小丫头,你不好好躺在房里来此处做什么?”一直未开口的顾老放下瓷白茶杯道。 “老师,鸣儿是来请罚的。” 余老挑眉,这小妮子倒是讲义气,估计是听说这五个被人罚了,不好一人独享清闲吧。 “他们都没有错,入毒障是鸣儿的建议,是鸣儿让他们陷入危机之中,老师要罚还是罚我吧。” 鸣儿的话顿时让云长老脸色惊变,声色俱厉道,“周鸣儿,你好大胆子,竟然敢带着师兄弟硬闯毒障,万一他们出事,你担当得起吗?” “云束,我的弟子无需你来教训,你还是管好你的孙女吧。”顾老瞥了眼对面的云长老,温和的语气带着警告。 云束脸色难看,“你倒是溺爱这徒弟,今日无人出事还好,若是哪日给你惹出你也摆不平的事,我看你怎么收场。” “若有那日,我顾乘风独自担当,代理阁主,你可满意?” “哼。”云束甩袖,坐回椅子,一番争吵算是落了帷幕。 顾老沉声道,“你可知毒障是什么地方?” “知道。”鸣儿波澜不惊,“齐师兄说过,一位长老闯入,都未能活着回来。” “知道还敢闯入?”莫说顾长老,连杨万嵩都好奇起来,杨于歆素来胆大包天,没想到鸣儿比她不遑多让,若是两人放在一起,恐怕杨家真是没个安宁。 “那人当我们是玩物,鸣儿不想当困兽,这闯也是死,不闯也是死,鸣儿只想将性命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没有选择,干坐等死。” 少女的表情让顾老露出笑意,心性坚定勇敢,敢作敢当,当初在没泊果然没有看错,“理由合情合理,只是这事欠缺考虑,没有事前了解毒障就敢踏入,既能夸你勇敢,也能说你鲁莽。这跪地的责罚就免了,去藏书阁整理书籍吧。” 顾老顿了顿,道,“不知各位长老有何意见?杨三长老?” 杨万嵩愣了愣,此次是想询问他这个惩罚他能否接受?这藏书阁向来是各方势力把守森严之处,药炉阁轻易让杨家弟子进入…偏头瞥见云束并未紧张,看来这藏书阁没有什么贵重书籍。“我家那个小丫头是典型坐不住,整理书籍正好是磨磨她的性子。” 门外跪着的少年们一听免了罚跪还未高兴多久,顾老又换了一种责罚,好在只是整理书籍,比在大日头下晒着舒服多了。 “顾长老倒是溺爱你这个弟子,连惩罚都要减轻些。”今年的交流会是顾老执掌,他这个代理阁主都没办法插嘴,只是方才自家孙女在日头下晒了大半日也没见顾老松口,他这个徒弟一来,惩罚都轻了,偏心偏到胳肢窝去了。 顾老望着六人离去的身影道,“藏书阁百年都未开启了,里面藏书近万册,每日每夜整理也需一月时间,够他们受得了。” “各位可还记得那人手中的那株素心草?” 顾老无端提起,在场各位才想起那株素心草,当时他们太过关注被困的少年,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如今想起素心草的奇特之处。 “听闻最近没泊之中有异动,有消息传是五阶妖兽的沉眠之处再现。东洲各势力都会派出族中人前往,药炉阁与杨家也不例外,交流会恐怕是要停止一段时间了。这整理书籍的惩罚正好,让他们增长见识之外,还能帮他们收收心。” 顾老背手瞧着议事厅外高挂的旗帜的背影,此情此景,杨万嵩竟想起了三十年前初见老阁主时一般无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97章 藏书阁议事 药炉阁的历史承接神魔大战之后,历史规模自然不是杨家这个半道出家的炼药世家相比,若说三方之中谁的根基最稳,自然是药炉阁。而药炉阁的藏书阁存放着千年的历史文案,甚至千年之前的故事。 鸣儿一众人瞧着眼前三层高的楼阁目瞪口呆,若不是上头挂着蜘蛛网的牌匾上清逸洒脱的写着藏书阁三字,他们都要以为此处是药炉阁的舍弃之地。 “鸣儿。”杨于歆面无表情说着,“我还以为你是来救我的,没想到你这一转头给我们拦了这么大的工程,还不如回去跪着。” 齐颜也是摇头,他入药炉阁也有几个年头,虽听说过药炉阁有个藏书阁,因为药炉阁藏书颇多,为了将药学相关书籍与史书分离,百年前已经另设了一座药集堂,存放草药与药方典学,但没有想到另一个藏书阁的规模也不小啊。 鸣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满是歉意道,“本想让老师只罚我一人,哪知又连累了你们。” “算了,我看我这次肯定是逃不过责罚的,顾老这一招还帮我省去了三叔公的惩罚。”杨于歆早就知道她的惩罚是不能看这么简单结束,只是发发牢骚罢了。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偏头看着默不作声的云秋涟,道,“哟,云小姐今日怎么这么安静啊?” “哼,你管本小姐呢。”云秋涟冷哼一声,高傲走向藏书阁。 药炉阁注重炼药,史书不过是将过往留在纸上。渐渐地这藏书阁便荒废,无人打理灰尘密布,外头更是杂草丛生,看着像是荒废的院子。同外部一般,藏书阁分为三层,人物历史,区域分布,上古神兽来源等应有尽有,共近万册。虽有屋檐蔽日,但许久无人打扫,灰尘少说有几厘米厚。 利牙吹了口气,灰尘飞扬,瞬间窜出数米远,期间一个劲的打着喷嚏,垂头正好瞧见少女递来的手帕,草药的清香与多年前相似。 “顾老可真够狠的,这要是整理出来,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能成的。”杨于歆在灰尘上留下清晰的指印,磨蹭着手指道。 “半个月?我看不吃不喝一个月也不成。”云秋涟进来便被工程量吓坏了,她从小生长于此,都未逛过藏书阁,没想到这里的规模不比三大学院的藏书阁小。 楼梯沿着整齐的书架盘旋而上,直至阁楼顶端,平坦的白玉镶嵌,人界各洲地域被如墨般的颜色勾勒,展现人界地域广阔无垠的宏伟之图。 “听我父亲说,上古时期兽界兵革互兴,兽族搅得是满城风雨,残骸满地,为了寻找合适的居住地,眼睛放向地广物博的人界。余下百年统领人族,若不是神界干预,人族恐怕早已灭族,神魔大战伊始,不仅人族,兽族同样收到重创,曾一度退回兽界修生养息。” 利牙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或许收到少年悲伤的目光,她嘴角紧抿,望着已经划分成洲的地图,默不作声。这是人、兽两族的羁绊,半兽伊始,神魔大战之后各族损伤惨重,兽族也有不少受重伤暂时无法离开人界。当最后的希望被幽深的九幽河关上,兽界与人界并未以此分离。半兽,作为异族的分支,遭受各族唾弃,蜷缩人界苟延残喘。人族早已忘却当初自己的遭遇般,在孤单羸弱的异族上寻找优越感,这种想法在世家之中根深蒂固,像是深入根部的蛀虫,怎么也剔除不了。 望着这张人界分布图,被衣袖遮掩的拳头紧握。兽界就在人界隔壁,对利牙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的距离。他体内斑杂的血脉视为污点,兽族厌恶,人族唾弃,就连亲生父亲都……如今他隐瞒身份才能在人族中存活,一旦暴露,莫说自己,就连鸣儿都会受牵连,待那时…… “即便世道艰难,荆棘密布那又如何?没有路,那就踩出一条。既是众人唾弃,我依旧在你身后。”少年眼中光芒消散,被一层灰朦替代之际,鸣儿像是知道其内心想法般,开口安慰道。 “利牙,你与我所见的少年不同,爷爷将你踢入瀑布,即使花了两年,你都未曾泄气过。血脉只是命运给你的磨炼,我始终相信你会克服一切困难。人族不愿承认异族,那便由你为异族证明,为异族支撑一片天。” 少年望着眼前熟悉的音容,每当他感到气馁时,少女总是能轻易察觉,每一次话语都能让他鼓起勇气面对世间千难万阻,或许当初他做出聪明的决定就是跟上老人。 杨于歆将满是灰尘的书籍搂在怀中,小脸紧皱像是梅干一样般,偏头正巧看见鸣儿两人正聊的起劲,满脸不爽道,“周鸣儿,都是你惹出的事,还不给我打扫,还有你利牙。” 鸣儿扫了眼恢复的利牙,笑着道,“知道了,杨三小姐。” 虽说藏书阁中书籍近万册,但重复的书籍也不少,大多数都是受罚弟子罚抄的书籍,破旧的卷轴更是数不胜数,堆积的灰尘都能将字体掩盖,好在此处经过防潮处理,没有书籍被蛀的痕迹。 齐颜抱着书籍,转头正好瞧见鸣儿抹去灰尘,墨迹烙印在略带粗糙的书皮,她微微皱眉,便道,“你瞧出了?” “我们那个老师什么时候罚人不带目的的?我记得当初罚你抄百药集,不就是齐师兄没有记全吗?” 齐颜脸色一僵,见少女一副调侃样,知道他是拿自己开玩笑,不在意的说道,“我看了周围,没有关于任何丹药的书,顶多也就是一张百年前长老采过灵药的路线图。难道老师觉得我们史学不好,让我们来这藏书阁学习学习?” 鸣儿倒是觉得不大可能,他们又不是史官,学这些又有何用,神魔大战是旧事,如今有九幽河阻拦,各族没有侵略的路径,知道大概便可。此时与他们有莫大联系的唯有兽族……兽族?鸣儿摸了摸手中的书籍,询问道,“最近阁内可有发生什么?” 齐颜是一脸茫然,倒是二楼的岚锋探出头来,“昨日我家传来消息,没泊近几日异动不断,说是有头五阶妖兽的沉眠之处即将现世,阁中也是为此奔波数趟。” “什么?”杨于歆耳尖,连手中的书籍也不顾,探头探脑的询问。“这是何时的消息?我怎么没有听说?” “出现的是可是五阶妖兽的沉眠之所,东洲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我们这一辈弟子实力低微,比不得一众师兄师姐,我们自然没有插手的资格。”齐颜倒是说出的事实,无人敢反驳。 云秋涟穿过数座书架,道,“今早我还听各位师姐们说,前两日没泊中部异动正巧碰上大暴雨,洞穴坍塌,正好露出大半藏灵药的地方,引得众妖兽争夺,死伤无数,阁中这几日应该就会派长老前去。” 鸣儿沉思片刻道,“五阶妖兽在没泊已经是一方首领的存在,可有人说过是什么妖兽?” 没泊之中出现的五阶妖兽实力不俗,每次晋升不仅惊动人族,没泊的势力都将重新洗牌,近百年除了替换了三叶青斑虎,也就是利牙的父亲,势力相对稳定,也就是说这个沉眠的妖兽定然是以往的首领。 “听进去查访的佣兵说,应该是熔岩麋鹿。” 说起妖兽最感兴趣的莫过于利牙,一听有妖兽洞穴现世,便控制不住自己,凑了过来。 “熔岩麋鹿?”杨于歆纳闷,“它怎么会在没泊中部沉睡呢?” 这熔岩麋鹿同名字一般,最喜待在火山熔浆之下,吸取火山暴虐的力量成长。虽看似温驯,但瞬时间爆发的力量不容小觑,通常只在火山周围可以瞧见,没泊中部一带根本没有火山,怎么可能有熔岩麋鹿的洞穴? “没泊中部一带的确有一座火山,不过早在数百年已经寂灭。” 若说一众人之中,谁对没泊最熟悉,莫过于利牙,他自小生活在没泊深处,受父亲庇护,可以说中部地段无人敢惹,又喜欢在没泊各处探险,自然知道些人族不知道的事。 鸣儿将手中的卷轴打开,山脉走向,河川流向尽显于图上,众人纷纷凑前观望,原来这张图是百年以前的没泊森林分布图。 百年来没泊并未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与此时的地图达到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岚锋一眼便分辨异动之地,如葱白般纤长的手指轻点,道,“此处就是异动之处。” “火山就在这附近。” 一切的疑点已经说清,寂灭的火山在旁,熔岩麋鹿沉眠于此。此处离鸣儿与利牙初见之地甚远,离震天雷暴虎的巢穴也不近,是西部与中部的分岭,两方妖兽最会发生矛盾之处,大小战役屡屡发生,怪不得没人发现。 “五阶妖兽。”杨于歆好玩的性子蠢蠢欲动,五阶妖兽的府邸自然殷实,不说底下小兵收刮来的,自己收藏的皆不是凡品,兽族的武技若是能拿出几份,岂不是…… 鸣儿瞥了眼走神的于歆,幽幽道,“你别多想,你能考虑到的事,其他的人自然能考虑到,这时间东洲势力频繁涌入没泊,我们实力不足,没有师门带领,连没泊都进不去。” 杨于歆撇了撇嘴,鸣儿向来有洞察人心的本事,她不过刚露出点苗头便被发觉,“师门不同意,求着同意就得了。” “那你倒是先去求求你三叔公,看看能不能同意?” 杨于歆扫了眼鸣儿的背影,此番她刚惹了个麻烦,又迫不及待去求三叔公带她去没泊,不是找骂吗?“说起来,上任虎王三叶青斑虎也不知去了哪里?这王座都被底下的妖兽截胡了,还无动于衷。” 杨于歆的话令鸣儿动作一僵,望向身旁同样面色僵硬的利牙,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 数年前,灾难突然降临,父亲弃他而去,利牙始终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何?他一度以为是父亲厌烦了他半兽的身份,但他离开那处许久,父亲依旧没有回归,甚至像是毫无声息般,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如今的震天雷暴虎虽刚进阶不久,但拥有狂暴的雷属性,足以服众。这次五阶熔岩麋鹿再现,恐怕震天雷暴虎不会放过,没泊定然会乱成一锅粥,我们不去趟这浑水爷是好事。”齐颜如今动荡灵魂之力已是阴阶一维巅峰,但在高手眼中依旧不够看,届时还要让师兄师姐们相救,岂不是添乱吗? “再说,这近万册的书籍还没有整理,你还想跑出去溜达,不怕罚你把这些书都抄上一遍?”云秋涟最是喜欢泼杨于歆冷水,见她白日做梦,忍不住开口。 “我……” “还是赶紧打扫吧,要是被各位长老发现,要是加倍了,被别怪我没提醒。” 杨于歆正要反击,却被书架后的鸣儿阻止,他们在素来规矩严明的药炉阁之中,若是被长老发现在此处打闹,恐怕真会被人罚的更重。只好咽下这口气,来日再报了。 六人整理藏书阁的工程量自然不能小觑,好在顾老没有言明何日整理完,还没有意识到时便已经夜半时分。药炉阁除了时常扫过的灵魂之力外,寂静一片。月亮在乌云之间穿行,正是出行的好时机。 一道身穿黑衣的少女在阴暗处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眼轱辘转动,似乎在观察周围是否有守卫的存在。身后的少年踏步而出,瞥了眼生身旁鬼鬼祟祟的少女,一脸茫然。 “喂,若是被人发现,我们可别再想出门了。”月光穿透缝隙,落在少女浅带稚嫩的脸上,赫然便是杨家三小姐,杨于歆,而身旁的少年自然是利牙。 利牙扫过空无一人的院落,声音略带冷淡道,“这哪有人?” “此处不是杨家,都是灵魂之力的高手暗中守护,少量的守卫巡逻。虽然我来了几日,但对此处并不熟悉,好在从他处打听到离开药炉阁的捷径。” “就凭你们,想离开戒备森严的药炉阁,我看是痴人说梦。” 杨于歆从衣袖之中摸出纸张,辨别方向正要离开之际,身后的声音顿时令两人僵硬,咽了咽口水,回头,枯树之下,一身青衣,在月光之下似布上银丝般,令人移不开眼。 “吓死了,云秋涟你没事被在生活装模作样行吗?人都会被你吓出病来的。”杨于歆抚着胸口道。 云秋涟双手抱臂,努努嘴道,“不是想出去吗?跟我来吧。” 利牙与于歆面面相觑,不知为何见面总带刺的云秋涟突然如此好心,但跟着她,总比自己摸路子好,两人紧跟云秋涟身后向药炉阁最为松懈的一处而去。秋风夹带令人颤抖的凉意,将满地落叶卷动,掩盖少女留下的清浅脚印,似从来无人出现过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98章 出逃 黏着在树梢上的黄叶少之又少,秋风卷过尽带萧瑟之意,铺在地面的斑驳地毯起伏,干枯的落叶磨蹭发出飒飒声响。 乌云间月亮露出半个身子,银白月光将大地染上一层朦胧,少女如藕节般的手腕轻触树干,露出半截勾勒繁琐复杂的纹路银镯,两颗黑色宝石同眼睛般熠熠生辉。 树下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抬头,望向少女的眼睛,问道,“他们当真会来?” “本来还不确定,但如今我可以肯定,他们能出来。”少女望着已经移至半空的月亮,晃动的动作停顿,嘴角上扬,为本就出色的容颜又添了几分颜色,道,“我说的是吗?岚锋师兄。” 齐颜面露惊讶之色,顺着少女的视线望去,只见一株佝偻着身躯的枝干下,少年的身影显现,温润的脸上尽带尴尬之色。 岚锋没想到他匿藏的手段如此拙劣,竟被一个比他小上三岁的姑娘发现。 “你……难道云小姐也会出来?” “于歆能与云小姐闹到一块,证明两人性格之中定然有相似之处,毒障之中她虽害怕,但此后皆是经历冒险后的兴奋。” 岚锋薄唇微张,没想到少女洞察力如此厉害,不过数日将秋涟的性格摸个五分,“秋涟以往都会看会儿药方,今日却说疲惫,想尽早休息,所以我怀疑她想去没泊。” “利牙便不必说了,于歆出过最远的门就是药炉阁,却处处受限,哪里甘心。这次没泊汇聚各方势力,热闹非凡,她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鸣儿望着被笼罩灰暗之中的城池,本来还怕这两人没办法出来,现在有云小姐带队,那么一切都变得轻松,只是不知他们会从哪处出来? “经过昨日一事,药城森严壁垒,我们都是借着守卫替换之际,偷偷藏在采买商队出城,此时已经宵禁,想要出来定然会有些波折。”齐颜想起下午的惊险,想必她们出城也不简单。 鸣儿嘴角上扬,“他们来了。” “有没有搞错啊?你居然带我们走沟渠,臭死了。”杨于歆闻了闻满是臭味的衣服,一脸嫌弃道。 “你可小声点,这里是还是药城的戒备范围,若是被人发现又抓了回去,你就别想去没泊了。”云秋涟摸了摸怀中的玉佩,见四周的守卫并未惊动,才缓缓松了口气,小声道。 听了此话,杨于歆自然不能添乱,要是被抓回去,别说封老会不会饶了她,鸣儿定然不会放过她,谁让她拐走利牙了呢? “哎呦。”杨于歆摸着被撞红的额头,埋怨道,“利牙,你停下来怎么不说一声?” 利牙没有回应,依旧僵持着身躯,于歆满脸疑惑,偏头看去,只见少女轻靠树干上,两位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年立于身旁。不仅是于歆,连云秋涟都大惊失色。 “不如先和我解释解释,你们是要去哪里?”鸣儿似笑非笑,道。 利牙咽了咽口水,鸣儿这种表情极少出现,但每次都能让他无端害怕。他不由咽了咽口水,小声喊道,“鸣儿。” 杨于歆见利牙已经完全被唬住,立即摆出一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模样,道,“是我带利牙出来的,要怪就怪我吧。” “杨三小姐倒是讲义气。”鸣儿故作生气状,紧抿的嘴角为了抑制笑意而抽搐。 “周鸣儿,你倒是厉害,敢教训杨家三小姐,接下来是不是该教训我了?” “你还敢说话,是不是云爷爷许久未罚你,你觉得皮痒了?”岚锋见云秋涟被人发现还是一副嚣张样,气不打一处来,真不是他已经担忧了一夜。 岚锋温润,向来不对云秋涟说重话,今日突然如此,的确吓到她的,不知所措半晌都未说出一句话。 见气氛愈发紧张,齐颜立即开口缓解,“好了好了,既然已经出城,不如商量商量如何去没泊吧。” 鸣儿紧抿的嘴角松弛,杨于歆顿时鸣儿,这是在逗她玩,又确认的问一句,“你真要和我们一起去?” “若我让你们乖乖回药城,你们可愿意?” 回答的是整齐的摇头,“既是如此,我也只有和你们走一趟才安心。” 利牙心思单纯,杨于歆又受族人过分保护,两人缺少的是游走世间的经验,现在有加上云秋涟,若没人一同跟着去,她还真怕三人去而不复返。 “既然如此,我们该往哪儿走?” 面对杨于歆的提问,齐颜可谓是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杨三小姐,你出趟远门不用调查往哪个方向的吗?” 杨于歆满脸通红,索性月光被遮掩,根本看不清,她咳了几声道,“我有调查啊,先调查了如何出药炉阁,可惜没用上。” 鸣儿本就不抱期望,从戒指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地图时,动作一僵,怀中物体四处乱窜,终于从衣领处冒出头来,四肢灵活借用身躯的力量,弹跳在一人身上耀武扬威。 利牙满脸嫌弃的将脸上的东西撕下,哪知那小东西不依不饶,非要在利牙身上嘚瑟,肥硕的身躯说不出的滑溜,一个转身顺着少年的手臂迅速粘到他的脸上,这次是怎么也没能将其扯下。 鸣儿瞧着利牙被遮去一半的脸依旧残留着嫌弃,笑道,“倒是把你给忘了。” “空空已经三年没见你了,这次说什么也不愿留下,我又怕我不在身边,它无人管,只好将它带上。” 空空生性活泼,因毛色奇特,这几年无人认出它是魔音鼠,它不似利牙,只要不做太过分的事,无人将注意里放在它身上。正因如此,它依然带着在没泊时的那份无拘无束,嚣张跋扈,唯独面对利牙与鸣儿时才会稍稍收敛。 鸣儿摊开手上的卷轴道,“我查过了,前往没泊有两条路,一则是去慈树国的帝都,此时正是各方势力汇聚,鱼龙混杂之际,药炉阁与杨家派去的人就是往那处去的。” 正听着的几人脸色惊变,帝都虽各方势力汇聚,人潮涌动,但他们依旧有被发现的危险,再加上明早太阳一升,出走的消息一传,药炉阁定然会派人追寻,这条路他们肯定走不得了。 “那只能走清城了。”岚锋好歹是慈树国的人,对其分布还算了解。除了帝都以为,还有清城与没泊相邻,只是此处离药城甚远,需要借助飞行兽。 …… 清晨,阳光驱散空气中浓郁的潮湿,没有树冠的遮掩,晨雾顷刻散去,显露被露水浸泡一夜,愈发柔软的落叶。 少女伸了伸懒腰,显露盈盈一握的腰肢,脸上带着笑容与往常不同,多了一份轻松与自由的喜悦,此人正是第一次摆脱守卫的杨于歆。 脚尖在满是露水的杂草上踩踏,如轻盈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笑声如融化的清泉般悦耳动听,将晨起时的困倦惊散。 “今日兴奋的只有利牙与杨三小姐了。”利牙尚算熟识,出生便这没泊之中,自然是他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能比,但是杨三小姐还是这般活力四射实在令他惊异。瞧瞧一旁的云小姐,若不是岚锋照料着,恐怕早已瘫倒在地。 正辨别方向的鸣儿莞尔道,“现在她还在兴头上,估摸几日才会消下来。” 利牙轻松在树枝上跃动,晨雾退散间,数道嘹亮的鸣叫声齐鸣,利牙立身,只见朦胧之中一座城池显现,他沉声道,“到了。” 东洲之中分布最为广泛的不是药炉阁,而是佣兵公会,不管哪座城市皆有佣兵公会的存在,为各地佣兵提供便利的同时,也为各方势力提供便捷的交通。这座城市,便是慈树国最大的飞行城市,飞缈城。 “这飞缈城我来过数次,城中人主要以飞行兽作为生存手段,如今熔岩麋鹿的巢穴再现,此次的热闹与帝都不遑多让啊。” 岚锋的话令出逃的杨于歆与云秋涟一僵,此处是离药城租赁飞行兽最近之处,药炉阁与杨家想要与最快的速度赶至帝都,定然要经过此处。要是没有离开的话……两人不由咽了咽口水,这出走计划又是落空。 “放心,老师一行人早在昨日下午便已经出发,他们本就比各方势力晚了一步,自然不会在飞缈城逗留,此时估计都快到帝都了吧。”鸣儿见两人已有退意,便开口解释。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们得打道回府了。”杨于歆拍拍胸脯,一副吓得不轻的模样。 众人心不在玩耍,入了飞缈城也没有游玩的心思,而是匆忙向佣兵公会的旗下的飞行行而去。 飞沙蔓延将整个校场遮掩的模糊不清,一列长队整齐排列直至门口屹立的小屋处,细碎的交流声隐藏与鸣啼声下。 “明明已经轮到我买票了,你怎么插队啊?” “老子想插队就插队,你管得着吗?”一粗狂男子满脸嚣张,似乎身后的人皆不在他眼中。 “此处是佣兵公会管辖之地,你不要太嚣张。”那人也是怒了,顾不得粗狂男子身后的守卫。 “佣兵会?这佣兵会的副会长是我表哥,我□□的名字,飞缈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这小子是从这外地来的吧,敢在我面前如此嚣张?”晨起本就烦躁,如今又有人挑事,他自然不爽,脸又是阴沉三分。 “我不管你是不是佣兵公会副会长的表弟,这飞缈城还是慈树国的飞缈城,而不是佣兵公会的。这买票也有个先来后到的规矩,既然我们大伙站在你前面,理应先购票才是,这位公子还是……噗……” 那人话还未说完,便被粗狂男子一拳击倒在地,血液与黄土融合,淡淡的血腥味蔓延,被鸟兽一扇,飘得无影无踪。 “如今的世道实在乱,难不成凭着身份高低便可随意插队买票,乱伤人?比我还嚣张。”杨于歆满脸不忿,道。 “这规矩是人定的,遵不遵守看个人素质,你没瞧见这飞行行都没人出来管吗?我们这边说道也没有用。”这场景鸣儿见多了,当初她独自采买之时,也碰到不少这种人,没有实力与背景一切免谈。 “你……” 那人横躺地面,扣在头上的帽檐滑落,显露一张清秀的脸庞,此人瞧着与齐颜大不了几岁,满脸不甘,却因受了重伤,身躯不得动弹。 “啪啪……”粗糙的手掌拍在男子细嫩的脸上,满脸得意道,“臭小子,行走世间要明白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这次本大爷心情好,饶你一次。” “我呸。”那男子倒是有骨气的人,脸庞偏移,眼睛带着一丝怒意,瞪着粗狂男子。 □□抹了把满是唾沫的脸,眼神中交织着怒意叠加,道,“他*的,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敢挑衅我,这飞缈城你也别出去了。” 黄沙漫舞,空气中凛冽的灵气鼓动,石块沿着满是肌肉的手臂生长,不过一会儿便是套上坚硬的铠甲,一拳下去,恐怕五脏六腑皆损。 狂风将至之际,一道密布伤痕的手臂轻易拳头接下,火苗突现在石臂灼烧,火红舔犊顺着挺直的手臂萦绕片刻,大翅煽动夹带的凉意退散间,被烧得通红的石臂裂出细纹,随着时间的推移,裂纹龟裂,石块在高温中化作粉末。 “嘶……” □□立即收回被灼疼的手臂,面部狰狞道,“臭小子,敢伤本大爷,找死。” 凛冽的拳风刮过,被风儿磨平的黄沙印下数道重叠的脚印,身躯轻易躲过。□□哪里愿意少年脱离自己进攻的范围,快步上前。 躲在屋檐下的女子的摆弄新做好的丹蔻,时不时扫过外头的闹剧,打了个秀气的哈欠。阴影打下,女子抬头,只见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女立于窗口前。 “这飞行行的规矩是愈发不顶用了,我们这群人在此处干等着,若是误了事,不知你这个小小的售票能不能担起这个罪?” 少女的声音温和却令她不由颤抖,她可是靠这个工作养家糊口的,若是有客人去佣兵公会投诉,外头闹事的人不会受牵连,可她这个小小的售票定然会被撤职。女子顾不得多想,立即起身喊道,“哟,林爷,你这是跟谁生气呢?快消消气,别跟这些无名小卒生气。我听说你此处出门有大事要做,可别为了他们误了事啊。” 女子的声音顿时让□□回神,是了,今日他是听了表哥的命令前去打探消息,若是没有做到,回来定然是一顿惩罚,怒目紧盯眼前的两人,似要将面容记下,“今日本大爷有事,便不与你们计较。” 利牙冷哼一声,不屑与此人计较般,跟着少女的脚步,向人群的尾端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99章 前往清城 巨大的鸟兽张开翅膀,黄沙飞扬遮掩广阔的校场,拉长的脖颈鸣起嘹亮刺耳的鸣叫声,温热的太阳倾洒,打下的阴影同鸟兽一般无二。 闹剧落幕,众人的视线并未收回,而是望着年龄并不大,少年窃窃私语。□□在飞缈城为虎作伥数年,凭的可不只是佣兵公会副会长表弟的身份,实力虽不算上乘,但在飞缈城依旧排的上名头,这少年仅凭一招便将其接下,到底是什么人? 鸣儿苗条的身形被宽大的黑色斗篷遮掩,掀动的衣角显露一块轻纱,步伐同身旁的少年一般,只留下浅浅的脚印。 “鸣儿,你唬人的招式可不比我差啊,一句话逼得人家不得不出面,佩服佩服。” 鸣儿按下于歆抱拳的手,道,“不知我是否惊扰杨三姐的雅兴?” 杨于歆正要开口,只见利牙偏身,一张苍白的脸蛋映入。 “多谢兄弟相救,若不是你们,我恐怕命丧黄泉了。”说话之人是方才被□□威胁的清秀少年,破旧的衣物上沾着黄土,显得极为狼狈。 利牙对于陌生人向来冷漠,不过扫了一眼便与粘在他身上的空空胡闹,惹得空空一口反咬,只是他速度敏捷,空空一口下去并未咬到,反倒被利牙夹住短的尾巴,在空中晃动数下,就晕的找不着北。 “我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行程不被耽误罢了。”鸣儿本就没有相帮的意思,只是飞行行不管,他们本就急着赶往清城,如此浪费时间可不是好事。 “你可真是勇气可嘉,那家伙一看就是地头一霸,你还敢去惹,没瞧见其他人都不敢直言吗?”杨于歆笑着夸赞。 清秀少年笑了笑,道,“人生在世,岂能因害怕权贵便缄口不言,我不说就无人会说,他们这队人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那些权贵不是更嚣张?” 鸣儿嘴角上扬,见这少年身着的衣裳破旧,显然同她一般只是寻常百姓出生。如今世家权贵当道,一些寻常出生的人根本不敢惹,生怕殃及家人,这般有骨气的人,当真少见。 “这代价也不啊。”齐颜瞥了眼少年身上的血液,递过一瓶伤药。 清秀少年连忙摆手道,“这怎么好意思,本就承了你们的救命之恩,如今又……” “不过是伤药罢了,先用用吧,瞧你也是要去其他城市,若是带伤前去,怕是不妥。” 见面前的少年如此,他也不好拒绝,只能忙着道谢。今年知腐草歉收,外服伤药价格上升,虽内服伤药不受影响,但也不便宜,这群人随手便能拿出一瓶,却毫无心疼之色,显然是出生与他这个村子走出来的人不同。 丹药入体,立即便涌出一股温和的药力修复着被劲气锤伤的五脏六腑,难耐的疼痛渐渐轻缓,脸庞上的苍白被少许血色替代,果然不是凡品,坊间所卖的丹药都未曾有如此的疗效,想来价格定然不菲。他感激道,“多谢。” 无人闹事,售票正常运行,长队肉眼所见的缩短。站立身后的清秀少年道,“不知各位要去何处?” “清城。” 如今熔岩麋鹿巢穴出土消息早已传遍整个东洲,慈树国中不管是世家还是无名卒都想插上一脚,岚锋也无需隐瞒,大大方方的说出口。 清秀少年露出笑容,道,“好巧啊,你们也是听了没泊有异动才去的吧,如今帝都满城风雨,一些的佣兵团也不敢去那处挤,只能往清城方向赶,因此飞缈城的大型鸟兽基本都被借光了,剩下的鸟兽虽能载人,但效率不佳,票数有限,我一大早就来排了。” 又想起方才丢人的事,少年红着脸,挠头道,“没想到碰上这种事。” “原来你也想去没泊分一羹啊?” 面对容貌不俗的少女询问,害羞的少年红着耳根道,“我实力低微,哪敢去抢?只想远远去瞧瞧热闹罢了。既然我们同路,不如认识认识,我的名字叫方贺舟,来自飞缈城附近的山村,如今是就读于方家学堂。” “你好,我叫杨于歆,救你的叫鸣儿,利牙,我身后的是齐颜,岚锋,最后那位是谁我就不介绍了。”于歆介绍完自己,随带介绍了所有人,除了云家姐。 “杨于歆你什么意思?谁都介绍,不介绍我?” 面对云秋涟的质问,于歆早已料到,瞥了眼道,“我还以为云姐要自己介绍呢?怎么?还要别人介绍不成?” “你找死。” 两人突如其来的争吵令身旁的少年又是不知所处,他们不明白为何两人总是有话题可以争吵。一旁的方贺舟也是一脸不知所措,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才导致两位少女吵的不停。 鸣儿的声音传来正好打断两人的争吵,“我们的清城之旅似乎一开始就不太顺利。” 木质楼梯的响声在踩踏间发出声响,众人偏头看向起伏不定的背部,少女跳入柔顺羽毛的那刻,一道身影伴随鸟兽煽动的翅膀显现,鸟兽迎风而起飞上辽阔的天际。 无法忽视的眼神,令云秋涟不自在的移动身躯,“没想到这么有缘,居然和这个叫□□的坐同个坐骑。” 云秋涟是药炉阁的姐,虽有些刁蛮,但也不至于借着云长老的势力耀武扬威,见到□□自是不屑,只是此时在鸟兽背部,不好见此事闹大。 利牙是视线的焦点,又感知敏锐,怎会没有注意到□□的视线,毫无落后的与其视线对视,嗜战的光芒在视线在交融间叠加。 鸣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利牙,此时别惹事。” 型鸟兽的背部极其敏感,一旦在此处动手,很有可能导致鸟兽受惊坠落,到时候十几人都会命丧黄泉。鸣儿扫过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一行人,想必对方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吧。 “看来他们也是去清城的,我们已经与他结下梁子,一路可要心戒备着了。”岚锋曾去过清城,从飞缈城出发需一天一夜,如今这型鸟兽上只有他们两对人马,难保他们不会使动作。 利牙眼中的凶狠光芒再现,“若他们敢来,我必让他们不能完整的回去。” 鸟兽的羽毛在阳光之下散发光芒,底下的绿茵在翼翅煽动间后移,对于少女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新奇事,眼中流露的唯有靠近没泊的兴奋。 “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脑海中传来的是一日未见动静的阮浮生,醒来便见周围早无不停扫荡的灵魂之力,便知少女已经离开戒备森严的药炉阁。 “前辈,你醒了?”虽已知锁魂铃中有个灵魂体的存在,但突然出声还是被惊到,“近日有消息传没泊出现了五阶妖兽的沉眠之所,我们正要往那处赶。” 阮浮生吃惊,初见便知这群少年胆大,没曾想竟然如此胆大,没有长辈守护,就敢去闯没泊,五阶妖兽的沉眠之所绝非普通的地方,再加上各势力蜂拥而至,没有大人相护,莫说内部,恐怕二三阶妖兽的领地都进不去。 “那里定然是鱼龙混杂,你们此时去恐怕会卷入斗争之中,凭我一人无法护你们周全。”阮浮生说的的确属实,她只是灵魂体,借着锁魂铃能发挥生前七分力,但想要在战争中护下数人定然不可能万无一失。 鸣儿莞尔,“前辈放心,我们虽鲁莽,但没有到不要命的程度,我们不过是去瞧瞧热闹。” 坐在鸟兽脖颈附近的□□紧盯眼前的人群,眼睛中的怒意似某种妖兽眼睛,阴鸷的可怕。 “老大,我们要不要……”说话之人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一掌拍在那人头上,骂道,“能不能长点脑子?我们在飞行兽上,一旦动手,不管明里暗里都会引起打斗,万一翻车,是不是要大家为你陪葬?” 那人摸着脑袋,嘶哑咧嘴道,“是,是我想错了。” □□握紧拳头,清脆的声音齐响,嘴角的笑容带着邪恶道,“这飞行兽是前往清城的,这几个子肯定是想去没泊,到时候定然有相遇的时候,那时动手死在没泊我们还省得收拾。” 也许是□□的恶意太过强烈,连阮浮生都察觉到,“看来还没到清城,你们就已经惹了大麻烦。” “让前辈见笑了,只是事,我们能自己解决。” 面对少女的自信,阮浮生倒是没有多说些什么,若是不能脱身,她再出手即可。 “清城之中现在集聚的皆是些不敢与大势力挤团的势力,我们去了能沾什么好处?”自从得知清城与帝都一般不太平时,云秋涟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正享受自由的杨于歆一愣,前往清城不过是不想遇到药炉阁与杨家的人,但清城此时的形势也不太妙,她们这群人去的确有可能遇上些不太友好的势力,特别是他们一队一看便知涉世不深的。 “我以为我们是逛完清城就回药炉阁。”齐颜第一次违背老师的旨意,只是为了保护不听话的几位,没有长辈的跟随,他以为只是去见识见识各势力争夺盛况。 “开什么玩笑,不去没泊逛一圈,出来有什么意义?”杨于歆想都不想否决了齐颜的想法,他们已经出了药炉阁,不管此时回去还是之后回去都要受罚,不见够岂不是太亏了? 刚死里逃生,又落入另一个坑的习惯,岚锋可没有,不过是见秋涟兴致盎然,为了保护她才出药炉阁,此时他觉得在城门外没将少女逮回是个错误的决定。 “想要进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利正与空空玩得起劲,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五阶妖兽的巢穴出现,不管哪个家族都会出场,型佣兵团肯定不会错过。但他们实力太弱,根本没办法进入深处。为了分一杯羹,他们可能会在清城招揽些类似我们的分队壮大自己。” 杨于歆露出兴奋的笑容,嘴角的虎牙既可爱又邪恶,道,“到时我们大可入分队,借着他们的力量去熔岩麋鹿的巢穴瞧瞧热闹。” 利牙说的方法并非不可用,但鸣儿习惯往深处想。集合这种队伍的确比分散入没泊要安全些,可这种队伍根本不存在信任二字,忌讳,各怀鬼胎甚至背后捅刀子的行为屡见不鲜。加入代表危险,不加入便不可能安然无恙的进入没泊。鸣儿扫了眼与往常安静的少年,看来他誓不罢休。 “但是……”齐颜皱眉,他不赞同这方法,这种队伍伴随太多危险,又不稳定,一旦利益发“若是我们只是去瞧瞧热闹或许并无大碍……”只要他们不去争抢巢穴里的东西。 空空借着利牙的手指轻松的在半空中翻了数个跟头,瞳孔顺时针转动,右蹄一歪,跌倒在利牙的大腿上。蹭着银灰色毛发的手指停顿,利牙出神的望着飞逝而去的景色出神。 “也许可以入方家的阵营……”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方贺舟声开口道,“其实此次我去清城就是为了加入方家的阵营,他们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在清城召集人手。我本该一同前去,因家里出了些事才晚了。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入方家阵营,我可让师兄弟关照你们,比去不认识的阵营安全些。” 鸣儿与齐颜对视,这倒是不错的提议。转头便见身旁的岚锋点头。方家在慈树国中只算偏下的武学家族,近几年虽收了不少外族弟子,但对于家族实力的提升并无显著效果。不过在外的名声并无不妥,加入未尝不可。 充满期待的眼神紧盯着她,似乎在等他做决定,鸣儿叹口气道,“既然如此,那边麻烦了。” “哪儿的话,我的命都是你们救的,这不过是事。” 穿过鸟兽高抬的脑袋,无山脉屹立,只有延绵不绝的平原,秋季交替,入眼除了黄漫一片,还有褪下的凄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00章 方家院落 清城,隶属慈树国通往没泊的港口之一,贸易金额虽比不得苍岭国的石堰镇,但依旧能拔得头筹。尤其是没泊异动之后,数百个佣兵团集聚,达到前所未有的盛况。 刚进城门便瞧见街道是挤满了人,不仅于歆,连云秋涟的眼神都闪烁兴奋的光芒,可惜她被岚锋死死盯着,根本不能擅自行动。 “不如我们先去逛逛如何?”于歆望着摊子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移不开眼,口中忘不了建议。 方贺舟抬头瞧了瞧日头,“时辰尚早,不急在一时,若是杨姑娘想逛逛,未尝不可。” 异动已有数日,却始终没有出土的迹象,前些日子有长者前去查看,说是异动还需几日,如今各佣兵加紧招揽能者,他们既然已经确定入哪个阵营,也无需急在一时。 以往摆摊常见的玩意倒是少了许多,此时摆的最多的皆是些武器,伤药,较为实用的东西,竟然还有些带血的晶核,叫卖声络绎不绝。 “姑娘,来看看吧,这是我们刚从没泊猎的一阶妖兽的魔核,瞧瞧这血还是热乎着。” “姑娘,这是我们从巢穴那处采摘的草药,您看看这根部都是完整的,伙子你瞧瞧。” 齐颜面对如此热情的佣兵实在不喜欢,推开伸至眼前的草药,面上的尴尬令身后的少女笑了笑。 “最近清城都是这般,商品之中的确有从巢穴中夺回的,但绝大多数都是蹭蹭热度,你们要买还需认真辨别一番。”方贺舟也是第一次来清城,好在有师兄弟打前阵,知道些情况便提醒道。 街道上人少人海,车辆行驶都因人群而慢的跟蜗牛似的,车轮滚动的身影被人声遮掩。突然,一人向已被吸引的少女撞来。身躯倾斜的瞬间,身旁的少年立即反应,将少女下坠的身躯拦下。 “鸣儿,有没有伤到?” “没有。”鸣儿淡然起身,瞧见手指上那枚赤色的戒指闪烁异色光芒,灵魂之力探入时,脸色惊变,“那人是偷。” 空间戒指是应用较为广泛的行囊,一旦认主便不允许其他的力量进入,除非主人死亡。但……世间并无绝对防御,空间戒指也有弱点,若是偷借用能够穿越空间的工具,便可随心所欲从戒指中取物。 利牙一听,立即放开拉着鸣儿的手臂,正要起身之际,人群之中一阵喧哗,一人狼狈在青石板上滑行数米远来堪堪停下,身着蓝衣的青年跨步而来,衣袂飘飘,入鬓的剑眉下眼睛深邃,反射的阳光似宝石般璀璨,似笑非笑的表情将五官的特点尽显,令人不得不感叹,真是位翩翩公子。 他收起手中的扇子,道,“还望这位兄台将所偷的东西还给这位姐。” 许是只想给这人一个教训,青年并未下重手,他晃了晃有些头晕的脑袋,难堪扫过周围对他指指点点的众人,最终落在对他怒目相向的少年,没有半分犹豫将东西丢出。 利牙接下半空之物,本想在教训教训那偷,哪知他早有预谋,将东西丢出的瞬间就窜入人群,不见踪影。 鸣儿借过利牙递来的布块,好在偷偷东西只在瞬间,根本没有时间去选偷何物。这布块是从震天雷暴虎洞穴中所得,鸣儿也不知其来历,只是这布料材质不简单,想必只是一眼,行人瞧不出有何玄机。 “多谢这位公子。” 青年嘴角上扬,露出迷人的微笑,引得周围的女子皆是满脸羞涩。“不必客气,如今这清城乱的很,你们逛城需谨慎些。” “怎么回事?”一旁看花眼的齐颜终于注意此处,以为眼前的青年意图不轨,面色不善的靠了过来。 “是他帮我……” “方睿师兄?”方贺舟欣喜单位声音从身后传来。 “贺舟师弟?你终于来清城了,若是再晚上一日,我们可就不等你了。” 见两人熟络,又姓方,想必就是方家人,还想报名时再去,没想到竟在街上遇到了。 “家中事多,的确多耽搁了数日……”说到一半,方贺舟忽然记起身后数人,忙着介绍道,“对了师兄,这是我在路上结交的朋友,多亏他们,我才能安然来到此处。” 经过方贺舟简单介绍,方睿可算搞明白事情经过,微微躬身感激道。“原来如此,多谢各位解救我家师弟,若有什么需要方某帮助在所不辞。” “不过是事罢了。” 方睿面露似春风般和煦的笑容,道,“见各位风尘仆仆,想必还未找到落脚之地吧。” 众人摇头,方贺舟接上话,“他们来此次瞧热闹,本来是想加入我们阵营,打算安顿好便去方家院落。” 清城虽比不得苍岭国的石堰镇,在依旧是临近没泊的城市,各势力发展家族生意,自然讲此处考虑在内。方家势单力薄,没有在坊市中分杯羹,但也在此处买了一座院落,供族人落脚。 “原来如此,各位是我师弟的救命恩人,即便不加入阵营,我们也会带你们入没泊。如今这城中早无空余的客房,不如直接入住我们方家院落,相互有个照应。” 没泊的消息一出,各国皆是惊动,半个月前便有势力陆陆续续到清城入住,最近几日更甚,不管那处的客栈甚至百姓的家中都是挤得满满当当的,除了家族独栋院落早无空房。 “这……”鸣儿等人想到清城定然是人山人海,却没有想到附带的结果,入住方家院落的确可行,但此次方家也带了不少人马,恐怕是要腾出几间才能让他们入住。 方贺舟见他们犹豫,劝解道,“鸣儿姑娘,我师兄说的对,就算你们找得到空房间,但此时城中乱的很,慈树国的城卫根本忙不过来,你们的队伍中还有女子,还是同我们住安全些。” 是了,他们实力并不高,队中又有女子,住在安全系数不高的客栈实在不妥,犹豫了片刻道,“既然如此,多谢方公子了。” “不必客气。”方睿瞧着中人眉宇间略带疲惫,建议道,“你们赶路也是累了,不如先到院落休息一番,在出来逛?” 虽说在鸟兽上歇息过,但到底比不上舒服的床榻,身旁又有一堆人虎视眈眈,更是睡得不安稳,听方睿一说,众人真觉得疲惫,便同方家师兄弟一同前往院落。 清城同普通城池一般,分三六九等地段,方家势力与经济都不是上乘,所以购买的院落也偏僻些,不过有族中人日夜守着,算得上安全。 “大公子。” 门后屹立的石狮后站立面色肃穆的守卫行礼,声音中充满恭敬。 “辛苦。” 里头不算简陋,但也比不得药炉阁,看似随意摆放的假山似点睛之笔,为院落增添一丝不同的景致,墙角的枫树散发独有的清香,秋风摇曳之际,落叶纷飞。 “孙兄放心,我们两方联手,再加上招揽的英雄豪杰,不说闯入中心,在外围行走绰绰有余啊。” 鸣儿抬头见一中年男子携着两人踏出厅门,那两人身着相同的服饰,胸口挂着的刀锋相交的图纹,这是佣兵公会的勋章。还有一人竟是熟识,那便是同他们一路的□□,真是冤家路窄啊。 “怎么会是你们?”最先出口的是□□,一瞧见鸣儿等人,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 正要说话的男子回头,呵斥道,“怎么这般没规矩?” □□觉得丢了面子,委屈的努努嘴,终究没有说出口,怒目紧盯着鸣儿一行人,怨恨之色愈发浓郁。 “父亲,孙叔叔。” “原来是方睿侄儿啊,刚从外头回来?”挺立的身躯笼罩浓厚的灵武之气,瞧这架势起码是武者五星,刚弱冠就有这种实力。孙姓男子夸赞般点头,果然是青出于蓝。但……身后那位少年,武者三星,同样不差。 “睿儿,这几位是?” “是刚结交几位朋友,城中没有空余的客栈,我们院子还有几间空房,儿子便做主,让他们住下。”面对父亲的提问,方睿没有半点隐瞒。 “见过方伯父(家主)。” 方家主轻点道,“既是客人,便好生招待。” 方家主似有要事与孙姓男子详谈,只是挥挥让方睿带人退下。背后的视线捉人,引得众人不适的抖了抖身子。 “没想到这么倒霉,居然碰上□□那家伙,瞧他们方家与他们的关系不浅吧?”杨于歆流露担忧之色,□□那人不用深入了解也知道是个瑕疵必报的人,和他们一队显然是个自己身旁放个不□□,随时可能触之爆炸。 于歆的声询问令鸣儿皱眉,身旁的利牙更是向点燃的火炬,满身燃烧着熊熊单位战意,若不是她不愿让其惹事,恐怕此时早已不见踪影。“方公子,不知方才那位是?” “那位是父亲的至交好友,是飞缈城佣兵公会的副会长。”方睿忽然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反问道,“可是你与他们有旧怨?” 抱臂的云秋涟撇了撇嘴道,“旧怨可大了。” 岚锋拉扯着秋涟的衣服,道,“倒不是与他,而是与他身旁的男子有些过节。” “这……” “师兄,是我在飞缈城惹了那个叫□□的,他们为了救我才得罪了他们。”方贺舟满脸愧疚的解释。 方睿惊讶,没想到他们如此有缘,竟然在方家相遇。莞尔安慰道,“孙叔叔是讲道理的人,晚上我同他说说,解释清楚即可,你们大可放心。” 此时五阶妖兽的巢穴再现将至,自然不能因为此事消耗阵营内部的力量,而鸣儿等人又是师弟的救命恩人,若是方家连这都护不住,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既是如此,多谢了。”如今的情形他们不愿再多惹事端,能够冰释前嫌最好不过。 …… 夜幕,万物沉睡时,漆黑的天空只带几颗星辰,微弱的星光忽略不计,天空的月盘高挂,并不圆润的身躯散发着光芒,将满是青苔的屋瓦填满。 鸣儿磨蹭着手中略显粗糙的布块皱眉,这布块在她手中已有数年,可她始终没有瞧出这布块有何不同,那不成这真的只三叶青斑虎的舍弃之物?但在洞穴的那日,她的确察觉这块布带着一丝不同的清冷。 “这是……”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鸣儿心脏猛地一跳,半晌才回想起这是谁。 并不响亮的银铃声在夜空之中响起,静坐的少女偏头,只见身旁黄衣少女坐于身旁。“可否借我一观?” “请。”见阮浮生似乎认得此物,鸣儿立即双手奉上。 布块似乎是被人撕裂数块,这块只是其中一部分。布块上的泥土虽已经清除,但依旧常年累月的浸染,终究渗透入内部,上面的墨迹已经被染的看不清。边缘镶嵌的是丝线缝合,勾勒的似文似图,可以知晓的是这种图文阮浮生并未见过。充满哀伤的眉宇间灵魂之力涌出,顺着悬浮的布块包裹而去。 “前辈可是发现异常了?”见阮浮生手中的动作一顿,立即询问。 她没有回答,磅礴的灵魂之力似抽丝剥茧般,分出的数缕顺着不同放向渗透入布块,并无发现任何。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发现感应的布块的存在,明明肉眼能瞧见。 “鸣儿,你来试试。” 鸣儿点头,手中的结印再起,眉宇间的灵魂之力探出,似落叶归根般,贴服与布块之上。此时,天空中的月牙隐入乌云,天边那颗最为明亮的星辰尽情倾洒光芒,着染布块时,灵魂之力荡起似湖泊的涟漪。陌生却令人沉迷的音律显现,似筝般清脆,沉寂幽林,又似琴婉转低沉,述说着千古哀伤忧愁。 鸣儿的眼前忽现一片灰暗,巍峨屹立的巨人立身,空间被一道光芒劈开,压抑单的空气在分裂中进行。这刻,鸣儿终于明白,这是在演绎盘古初开。景象又一次转换,轻纱飘逸,三千青丝随风舞动,周围的环境在推移中模糊不清,女子偏头,被迷雾遮掩的面容朦胧不清,唯独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这是上古之物。” 鸣儿被声音惊醒,只见布块之中浮现的是特殊的符号,似满布的星辰聚拢,又如消散的迷雾,周而复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01章 出发 寂静的院落唯独一处烛火未熄,摇曳的火光将案前的身影笼罩,洁白无瑕的墙壁上烙印两人靠近的身影。 “今日父亲与孙叔叔聊的如何?”方睿今日并未参与讨论,如今出发在即,唯有万全之策才能安全如没泊。 “加上我们最近招揽的英雄,我们已经能与中型势力相比,只是这种方法是双刃剑,有利有弊,睿儿我们还需心。” 父亲的提醒方睿自然明白,里面的人心怀鬼胎,但目的只有一个只是为了巢穴中的财富,只要没有进入巢穴,那么不存在阵营破裂,一旦牵扯利益,就该好好防备了。 “今日进来的几位少年……”方家主顿了顿,这几位少年的实力皆是不俗,不仅是那位武者三星的少年,其余的少年可都是阴阶一维,而且他能肯定,最为年长的两位少年已达到一品炼药师。虽然他们都身着普通服饰,但他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来自药炉阁。 “这事我正要与父亲说,他们本想加入我们的阵营,可他们在飞缈城为了救师弟得罪了孙叔叔的表弟,我害怕两人发生冲突,影响我们阵营的团结。”方睿已经答应带他们进入没泊,自然不会食言,只是他不希望因此影响阵营的稳定。 方家主亦是如此想,“既然如此……” 空气之中突然涌出一股奇异的波动,方家主立即齐声,望向涌现的方向。那是院落的深处,如此庞大的灵魂之力,难道有前辈盯上方家了? “家主,院落深处……”不仅方家主惊慌,连守院落的守卫都惊动了。 “走,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方睿虽是五星武者,但实力并非翘楚,威压传开的瞬间整个脸庞苍白的可怕。 鸣儿的眼睛被光芒着染,似星空般令人沉寂其中,她喃喃自语,“上古。” “上古时期是九界起源,没有上古便没有九界,数万年前各族和平相处,包括如今的人族,不知何时起纷争四起,杀戮,欲念,奢求,集七情六欲,大陆变得肮脏不堪,神兽唾弃,神隐于世,或许此处早就是舍弃之地。上古是文明伊始,此时的人界依旧留存不少从上古流传之物,但大多数都是残缺的,同你这块布一般。” “前辈可知此物是什么?”鸣儿望着斑点滑行的奇异轨迹道。 “上古之物通常会留下文字,比如……” 阮浮生的声音停顿,少女顺着她的视线瞧去,图文依旧浮现,渐渐汇聚成文字的瞬间消散。灵魂之力尽出,顺着文字的笔画烙印,不过第一笔便令鸣儿的脑海疼痛不已,脸色如纸般苍白。她虚弱道,“果然是上古之物,我根本无法记下。前辈可知这个的意思?” 阮浮生摇头,“这上古文字早在历史与战争中遗弃,所以我也不懂。” 果然如此,鸣儿虽已猜到结果,但依旧有些失望。看来这个布块的真实身份,还是无从知晓。 “不过……”阮浮生顿了顿,道,“我不懂,并不代表别人也不懂。九界大陆中有座殿堂,名为落神殿,掌管神族陨落记事,文物历史以及上古之物的封存。若说谁最懂上古文史,唯有落神殿的人。但……你想查清这布块的起源,同样也要心落神殿的窥视,凡是上古之物他们皆是希望纳入殿中,以他们的高傲,不可能强取豪夺……” “以身份压制也属常事。” 阮浮生见少女聪慧,稍稍点播便知其中要害,她略微提醒道,“你没有实力之前,千万别将这东西轻易展现在他们面前,若是被人发现此物异样,定然会引起一番杀戮与争夺。凡是上古之物,皆是不凡之品。” 图文蠕动,金光渗透入布块与天际的少许星辰相辉映,似女音低沉吟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静且难以忘怀,心境达到平和。 “有人来了。”阮浮生提醒。 鸣儿立即将手中的布块收回戒指之中,耳边响起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抬头便见方家父子携数十名护卫而来。 “周姑娘?你这大晚上不睡觉,坐在此处时为何?”月光再现,将少女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朦胧之色,眼睛被光晕灼染,满目星辰似盛开的满天星般。方睿愣了半晌,才开口询问。如今已是深夜,万家灯火熄灭,这姑娘不睡觉坐在走廊上是为何?而且此处还是方才那股灵魂之力消失的地方,难道…… “许是刚到陌生的地方,太过兴奋睡不着,便出来坐坐。” 少女的说倒是说得通,只是方家主不得不多方考虑。方才那股灵魂之力太过强大,而少女又恰巧出现在灵魂之力消失的地方,这少女难道深藏不露?想到此处方家主突然觉得自己异想天开,这丫头就算是从娘胎起修炼,也不可能让他察觉不出真实力量,那力量起码是瑰阶以上。 “不知方家主与方公子深夜携守卫来此有何事?” “方才有股神秘的灵魂之力涌现,就在这院落之中,姑娘可否瞧见?” 鸣儿显露惊讶之色,道,“有灵魂之力的高手出现在这院落之中?我并未察觉啊。” 少女的表情不像是假话,真像是第一次听说般。此处的院落是这个园子最的,一眼便瞧出格局分布,除非进屋内搜寻。方家主拦下蠢蠢欲动的护卫,道,“原来如此,或许是我们感知错了,既是如此我们便不打扰各位休息了。” 鸣儿愣神,半晌才微点下颚,目送来势汹汹的众人离去,才偏头看向已经被惊醒的少年们,道,“半夜起来瞧热闹的话,已经来晚了。” “你有没有事?”利牙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原本静谧的空间充斥着不同的味道,难闻至极。 “可是前辈被发现了?”齐颜眼睛中早无困倦之色,方才那股不知名的灵魂之力涌来,他并不在意,以为是阮前辈。 “嗯。”布块的事情鸣儿选择隐瞒,这布块是上古之物,越少人知道,他们便越安全。 云秋涟打了个哈欠,曼妙的身姿在廊下尽显,“照方家主方才的架势,我想你的说辞未必全信,只是碍于即将入没泊,又见阮前辈并无恶意才收手。” “信与不信对于我们并无害处,前辈的灵魂之力被锁魂铃掩盖,根本察觉不了,他们没有证据,怀疑仅是怀疑,就算知道我们身后有高人,也奈何不了我们。”鸣儿望向已经消失在拱门前的队伍,声势大雨点,或许方家主已经瞧出什么端倪了。 “今夜之后不管如何,方家对我们只会加以防备,我们要心些。”如今他们与方家是一个阵营,但实力低微,暂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但现在不同了,他们已经暴露了强有力的后盾,足够与他们争辉的力量,在他们眼中成为敌对在所难免,此时他们不过不愿得罪阮前辈才有强势进屋搜寻罢了。 岚锋说的话众人都明白,他们本来是以恩人的身份入住方家,但一夜间都变了。 “若是他们意图不轨,我们找准时机逃走即可。” “说来容易,我们身旁的监视会越来越严密。”鸣儿皱眉,事态发生至此她始料未及。 齐颜宽慰道,“我们的目的本来就是不在巢穴内的宝物中,只要我们不动,他们也不会轻易动我们,这阵营虽以他们为首,但终究只是为了利益临时组成。夜已深,还是早点休息吧,瞧方家今日的架势,明日就该出发了。” “好。” 鸣儿向前走了两步,回头见少年一动不动的立于原地,不知在想什么,便轻唤道,“利牙。” 少年抬头,眼神中散过一丝令人快得令人抓不住的光芒,那瞬间眼睛沉淀原来的颜色,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 守卫整齐步伐声紧随两人身后,方家主沉声道,“你们下去吧。” “是。” 方睿望着已经走远的护卫说道,“父亲,那灵魂之力在院落消失,我们就此算了,会不会……” “那前辈在我们进去之前消失,显然是注意到我们,消失恐怕是不想与我们为敌。那几个少年实力不高,但气质上绝不是来自家族,能一次性走出五个阴阶一维的弟子,你觉得会是哪个家族?” 方睿陷入沉思,灵魂之力运用算是广泛,除了驭兽一族,阵符师外,最令人敬佩的便是炼药师。单凭少年毫不心疼的给师弟丹药疗伤的举动,他便猜出他们是炼药师。慈树国中能一次出五名炼药师,且实力在阴阶一维的只有那个地方。 “药炉阁的势力不容觑,这几个少年定是为了出来历练,身旁跟着长老未尝不可,既然他们已经加入我们阵营,便好生招待着,莫要得罪他们。”药炉阁位列第三,多数炼药师皆出自此处,不少世家卖他们面子。得罪药炉阁,方家想要走长远只会更加困难。 “是,父亲。”方睿已不是孩童,经父亲点播一番,自然能看清事实,他们若是能通过此事与药炉阁搭上关系,那方家便会突飞猛进。方睿的手指在绣纹出磨蹭,不知在心中想什么。 同齐颜所料,方家的出发日的确在第二日的清晨,不仅方家,对巢穴有非分之想的队伍皆是今日出发。队伍齐齐向城门出发的盛况引爆整个城池,队伍接连出城,足足半个时才断去。 秋季的降临不知为何对没泊没有任何影响,它依旧郁郁葱葱,鸟兽亦是如此,轻快的在树梢间跃动,清脆的鸟鸣声悦耳动听。杂草之中时不时发出骚动,令过往的队伍面露戒备之色。 入了没泊,便是利牙的专场,他习惯在树上掌握全局,甚至在高阶妖兽的来临之际,可以有充足的时间逃离。借着疾风步的轻盈,在树梢间来回窜动,除非少年行动,否则根本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利牙怎么跟猴子似的?”云秋涟望着早已窜的没影的少年问道。 “你管得着吗?” “我问你了吗?”没有迎来答案的云秋涟沉着脸说道。 “我……” “两个姐,接下来可是有一段很长的路需要行走,你们还是省着吵架的力气,继续赶路吧。”齐颜紧跟在队伍的后方,深林内部地势崎岖,根本没办法用普通的交通工具,只能靠双腿走,此时保存体力才行。 “我才没有你这么弱。”杨于歆扫了一眼嘴唇逐渐苍白的齐颜,满脸嫌弃道。 “就是。” 来自两位少女的讨厌,身旁的齐颜逐渐无血色的脸上流露尴尬。鸣儿只好笑着解围道,“利牙比任何人都熟悉没泊,在树上能够掌管周围的环境,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危险。” “我们的危险不就是那个□□吗?” 顺着于歆的话,鸣儿抬眼,只见前方正督促队伍前进的□□扫过此处,眼神中的怨毒毫不掩饰。 岚锋皱眉,“不知是方家公子的劝说起了反作用,还是……” “大家时刻保持警惕心。”不管如何,他们已经跟着方家入了没泊,在此处只能随机应变。鸣儿扫了扫被茂密遮盖的天空,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什么。 清晨露水还未褪去,冰凉渗透入衣物,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地上倾洒的斑斓摇曳,垂挂的藤蔓摆动,一头松鼠抱着松果,黑轱辘的眼睛瞧着下方行驶缓慢的队伍转动,蓬松的尾巴摆动,窜入绿荫之下。 五阶妖兽的巢穴再现,不仅人族惊动,兽族也不例外。数日前巢穴坍塌,显露一处灵药存放之地,虽说灵药的品阶不高,但品质绝对是上上品。最先得到消息的佣兵与一二阶的妖兽相争,死伤无数,夺回的灵药流回市场,被炼药师收购,引起轩然大波。据说灵药提纯极为顺利,融合上也比同品灵药更快,丹药的品质提升一大截。这消息一出,惊动整个东洲,所有世家皆知这巢穴中绝非凡品,世家尽出,没泊又一次迎来人族汇聚的盛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02章 动手 不知是五阶妖兽巢穴的消息传遍整个没泊,还是如何,一路上方家队伍并非遇上妖兽的阻拦,午时休整了一番,补充体力才出发。周围都是些糙老爷们,又是常年在没泊行走的佣兵,自然撑得住,只是苦了娇生惯养的几位姐少爷,一日下来已是精疲力尽。 方贺舟拿着已经装好水囊走来,“周姑娘,你还好吧,不知……杨姐怎么样?” 鸣儿瞧着一直往帐篷处扫的方贺舟,莞尔道,“她极少出远门,今日真是累坏了,此时正在里头休息呢。” 没有瞧见伊人身影,方贺舟明显失落,道,“原来如此,我拿了些水来,今夜好生休息,明日才是真正辛苦。” “多谢。”鸣儿接过方贺舟递来的水囊,道了声谢。 鸣儿搅动灼烧的木头,火焰借着不断涌入的空气燃烧至高点,细腻的脸庞被艳色染红,为其增添一份明艳。 队伍之中虽有女子,其容貌与这少女相差一大截,引得数位糙老爷们停驻欣赏。 “这是谁家的姑娘,这容貌醉春楼的头牌都比不上。” “什么醉春楼?那些庸脂俗粉岂能与这姑娘相比。” “我今天下午可瞧见了,这姑娘还有两位同伴,姿容上可不比她差。若是我能得了其中一位,莫说不去夺什么宝物,就算是让我短命十年也乐意。” 一人染红的双眼流露猥琐,望着少女勾勒的曼妙身姿,充斥欲念道,“不知这姑娘的滋味…… “咳咳……” 正讨论激烈的佣兵停顿,回头便见蓝衣青年冷着一张脸,慌忙喊道,“方公子。” “各位,今日无事不代表明日同样无事,你们还是好生休息。”青年的冷声吓得佣兵连忙点头,似惊散的鸟兽般逃离现场。 少女的身姿被火焰灼色,嘴角的笑容似夏季的海棠明媚,张合的红唇略带温柔对少年说着,微风浮动,树影婆娑,柔软的发梢拂过少女露出的细腻皮肤,宠乖巧的勾着发丝靠在少女肩上。对于少女来说只是寻常动作,可对他却带着致命的诱惑,眼睛更是移不开半分。 “老大,没想到我们与这几个子这么有缘,居然在同个阵营。”佣兵靠近□□,满脸诧异道。 “是啊,*只也没有想到。”今早刚宣布要出发之际,表哥突然来访,勒令让他不要与他们作对,这样的表哥,他还是第一次见,如今他倒是好奇这几个子到底是何身份?不仅让表哥开口,连方公子都多加照顾。 佣兵扫了眼四周,悄悄靠近道,“老大,要不要……” □□面色肃穆,一掌拍在佣兵的脑袋上,“你有没有脑子?现在是什么情形,周围都不是我们的人,贸然动手,一旦引起众人反感,这阵营破裂,谁来担这个罪,啊?” “是,是,老大说的是。” 见佣兵弯腰哈背,一副乖顺状,□□才收敛了怒意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他们,没泊之行还需数日,有的是机会收拾这几个子。” □□并非愚蠢,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对他们下黑手显然不可能,反而会破坏表哥与方家主的计划,可一旦发生争斗,谁还会关注几个子,到时只要他稍稍动点手脚,自然有人帮他除掉。 “利牙你在看什么?” 利牙手中的猎物已经停了许久,燃烧的火焰舔舐着分泌的油脂,发出细微声响,淡淡的焦味弥漫而开,一旁的鸣儿不得不提醒。顺着少年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位青年立于树下,微风轻抚,蓝衣飘飘,薄唇上勾,瞧着此处微微点头。鸣儿一愣,没想到方家会派大公子来监视他们。 利牙紧盯着那道身影离开,戒备之色始终未松懈,疑惑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鸣儿也是一脸茫然,“不管他们有何阴谋,我们防着点便是,今夜上半宿由我们两个守着吧。” 利牙点头,周围都是陌生的气息,他实在不放心,更何况自安营扎寨起,不少双眼睛都停留此处,准确的说停留在鸣儿的身上,那眼神令他厌恶。 随着火堆的高温浸染周围的温度,深夜的露水显得没有那边冰凉,天空没有夏季的清澈,反而密布的乌云,将月牙运行的轨迹遮掩。树梢间的树叶晃动,打下的影子在杂草上舞动,高温灼烧空气中愈发浓郁的水汽,爆出声响引得昏昏欲睡的佣兵旋即左顾右盼,半晌才被倦意带走。 利牙看着身旁托腮沉睡的少女,手中拿着的细棍在火堆旁轻敲,轻烟缭绕间,秀气的眉头微皱,直到他拿下,她才渐渐舒缓。身旁窝着的空空挠了挠耳朵,翻了个身继续沉睡。利牙紧绷的脸庞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卷动的火焰将他们的身影照亮,地面的影子似黏在一块,形影不离。 手中的干柴丢入火堆,被火焰顷刻间点燃。双目紧闭的鸣儿,靠近气息突然变换的利牙,道,“怎么了?” “一股血腥味。”利牙的鼻子遗传了兽族的灵敏,方圆数里的味道皆能掌握,这种嗅觉有利有弊,虽在与妖兽的战斗中,能取得先机,但对其的日常生活产生极大的困扰。 不仅利牙闻到了,连身旁的空空也被惊醒,轻薄的耳朵动了动,连忙窜入鸣儿的怀中。 “我去叫他们。” 空气中荡开了无声的波动,营帐群的人竟无人察觉,翼翅轻微煽动的声音落幕,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弥漫,利牙知道他们被包围了。体内充盈的灵武之气游走于奇经八脉之中,等待破体而出的那刻。 “怎么会回事?”这睡得好好的,突然被鸣儿一句有危险惊吓醒,四人顾不得收拾,只能披上斗篷狼狈出场。 “我们被包围了。” 利牙的话把云秋涟吓了一跳,望着没有被帐篷填满的漆黑森林,仿佛瞧见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此处,她的身躯默默的向岚锋靠去。 淡淡的血腥味在翻涌的高温中酝酿的愈发浓厚,不过片刻,沉睡的佣兵终于差距一丝异样,利刃出鞘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蔓延。 营帐群中那座最大的帐篷传出一丝动静,身旁深灰色斗篷的中年男子踏出,眼神中的幽光令人心底颤动,无端害怕。这没泊崇山峻岭,又是妖兽的天下,他早就知晓这一路未必平坦,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父亲。”身后的方睿紧握手中的扇子,体内饱和的灵武之气在瞬间准备就绪,扫荡被气息锁住的四周。 “让所有人做好准备,我们可不能在第一夜就垮了。” 孙副会长瞥了眼凝重的方家主,道,“方兄,佣兵那处便有我来统领。” 方家主冷凝未减,赞同道,“你来统领佣兵最合适不过,莫要被那些畜生突破个口子。” 夜风舞动,将半遮掩的月牙全数遮掩,火把高举,摇曳的火焰把漆黑驱散,无数道并不清晰的轮廓显现。火堆着染干燥的柴火,高温扭曲的空间,空气中翼翅煽动,一双双如血液染红的双眼睁开,似夏夜变了色的萤火虫般,那丝冰凉夹杂杀戮,嗜血的光芒比火光更甚三分。 立于火堆旁的佣兵不由咽了咽口水,握紧手中冰凉的武器,体内的血液似静止流动般,心脏的扑通声如雷贯耳,额前的汗水止不住的流。 “啪嚓……” 不知是谁踩断了树枝,响声惊动停歇的妖兽,刹那间无数的妖兽飞舞,将天空密不透风的遮掩,身躯如影随形的血腥味充斥整个空间,这味道新鲜,仿佛才沾染的。 利牙横腿扫过,柴火飞上天际,橘红色的光芒将盘旋的妖兽惊得四处乱飞,裂开的缺口依旧漆黑一片,反而把妖兽凶狠嗜血的光芒照的一清二楚。那一刻,少年终于瞧清这漫天的妖兽到底是何物。 “是血夜蝙蝠。” 少年略带沙哑的声音将众人的心存侥幸拉到谷底,血夜蝙蝠是何等存在,那是黑夜的王者,有它们存在的地方,妖兽尽数退散。只要有体温,它们便能嗅着味道跟来,如影随形,经过之处犹如蚂蟥过境,不管是人还是畜生血色全无,能留下的唯有那苍白的躯体。漫天一片,没有千只,也该有几百只。 齐颜面色难看,体内的灵魂之力犹如暴风前的宁静,道,“这血液蝙蝠怕光,怎么会突然来此?” 血夜蝙蝠向来深居洞穴之中,只要无人惹它们,不会擅自进有攻火源之地,今日这种状况显得极为异常。 鸣儿紧盯着双双红眼,嗜血的背后暗藏怒火,想起近几日没泊的骚动,她心中了然于胸,“恐怕是这几日没泊频繁出现的人潮,惊扰了它们的生活。” “怎么回回都这么倒霉啊,上回碰到毒兽,这回又碰上大批血夜蝙蝠。”杨于歆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运气,每次出门都能碰上惊险,还回回不带重样,她是招谁惹谁了? 戒备的利牙突然抬头,耳朵微微颤动,偏头看向蝙蝠掩蔽的深处。 人族不能听见的声波传开,满天的蝙蝠像是被点燃的油锅,毫不畏惧的冲向火堆,痛苦的惨叫声刺耳且令人心生寒意,那般飞蛾扑火的行迹令周围的佣兵瞠目结舌。 “不能让它们扑灭火。”方家主大喝道,此时营地之中火光充盈,可一旦火焰消失,他们便没有优势,血夜蝙蝠的凶悍会顷刻蚕食毫无默契的队伍,到那时,他们的成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方家族能想到的事,其他人同样想得到,各佣兵团的队长立即指挥佣兵,将火堆护下。但血夜蝙蝠的攻势怎会被轻易熄灭,反而在人族滔滔气势下愈发汹涌。 痛苦的叫声依旧,吓得月牙躲入乌云之中,乌云疯狂涌动,像是暴风雨来临之际。血腥味似抹不开的墨水,在那丝冰凉中渗透纠缠,怎么也撕扯不开。 知道血夜蝙蝠惧光后,不管是佣兵还是守卫,都为了守护火源而战,各色的灵武之气撞入涌动的黑云中,得来的尖锐嘶哑与奋不顾身的报复。锋利的牙齿在细嫩的脖颈处磨合,一个用力今夜的一道美食终于落入它们饥饿的腹中,那股温热似乎并未将满腔怒意熄灭,反而比方才更加强烈。 利牙成了队伍中的阻力,他那异色的火焰成了突破缺口的关键,比普通火焰更加灼热的高温侵入血夜蝙蝠的中央,引来错乱的扑扇声。血夜蝙蝠汇聚半空,在天空之中形成一股扭紧的云团,向利牙冲去。 利牙压下身躯,紧绷的腿爆出一股力量,身躯瞬间被火红的火焰着染透,跃动的火焰在麦色的脸庞上勾勒纹路,看似膨胀的火焰半勾,黏着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似妖兽的利爪般,像离弦的箭矢冲向天空。 密布的潮涌被撕开了口子,中间的那簇红光依旧,赤色的眼睛紧盯终究未敢靠近分毫,只是盘旋于周围。但这种状况并未坚持多久,血夜蝙蝠深处短促的声波,赤色的眼睛愈发深邃,倒钩着利爪薄翅煽动,不顾生死的向少年所在之处冲去。 脸上的纹路并不是自然生长,却与少年的容貌贴合,增添三分野性。套着利爪的手掌舞动,撕裂空气中的冰凉,一爪下去,浓郁的血腥味被顷刻燃尽,剩下的只有烧焦的尸体。但火焰的侵蚀能力比任何都要强,被点燃的翅膀交替的瞬间转移,嘶哑刺耳的疼痛声响彻整个天际,令周围的妖兽不禁缩了缩。 被点燃的蝙蝠早已找不到方向,只能在蝠群中横冲乱撞,斑点的星火燎原,漆黑的天际被附火的蝙蝠照亮,不过片刻,在高温的灼烧发出最后的哀鸣沉寂在夜空下。 比起利牙这边,其他的地方便没有那般顺利,尤其是□□一处。他周围虽有佣兵守护,但比不得见缝插针的血夜蝙蝠。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佣兵,衣饰上的鲜血与狼狈令他急红了眼,怨毒的望着在蝠群中游刃有余的利牙。那少年的实力不如他,凭什么他可以安然无恙,而自己却是苦苦支撑?他不甘心。 “老大……”佣兵瞧见□□不知为何急红了眼,只是他的走神葬送了生机。一只等待许久的蝙蝠抓紧这空挡,向他脆弱的脖颈侵袭。 惨烈的叫声惊醒□□,他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已被咬伤的佣兵丢上天际,引来的是蝙蝠巢的蜂拥而至,佣兵被顷刻包裹。而□□借着掩护向蝠潮中心,利牙的所在地越去,眼神中流溢的杀戮与血夜蝙蝠的眼睛相似,令人不禁发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03章 下黑手 月牙悄悄露出了半张脸,瞧见下方被黑色笼罩的深林,煽动的翅膀比夏季的蝉鸣更令人烦躁,浓郁的血腥味冲天而起,吓得它立即隐入厚重的乌云之中。 一簇火红的火焰在黑云之中盘旋,蝠群畏惧高温在纳出一片空间,火焰大肆进攻,点燃的瞬间刺耳的音波传荡开,上方实力略低的佣兵皆是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而上空像是布上一块红绸,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延展,又似夹带高温的红雨倾洒而下。 赤色的眼睛像是红宝石般,怒火在红光与杀戮中酝酿,翅膀煽动的频率加快,似蝴蝶效应般整个兽潮中皆是响应,像是雷雨天的大海,宁静与深沉之下暗藏着时刻能吞没生命的黑暗。 一片绿意压在红唇上,悦耳悠扬的音律传开,疯狂涌来的血夜蝙蝠停顿,带着凌厉的翅膀轻轻煽动,在少女周围飞舞,眼神中的红光缓缓散去,瞳孔原来的颜色上涌。 单凭一个阴阶一维的少女想要控制早有首领的蝠群谈何容易,即将控制的瞬间,听不见的声纹蔓延,怀中的宠颤动。少女抬头,掺黑的瞳孔再次被红色渲染怒火比起方才更甚三分,它们觉得被人族控制是种耻辱,还是一个在没泊无法全身而退的孩子。 脑海中的薄雾像是被狂风强行聚拢,显露瞧不出尽头的镜面世界,薄雾顺着空间另一处涌出。眉间的愁容从未消失,灵魂之力顺着身躯游走一圈,最终与音律交融,似林间深处的清泉,带着那丝独有的清澈与冰凉。两者的比拼,到底谁胜谁输还需时间的考证。 “这些蝙蝠真烦人,怎么都杀不完。”每次劈开一片空地,便有其余的分队接踵而至。灵魂之力随着时间的消磨减少,于歆带着少许的急躁说着。 齐颜望着逐渐被吞噬的少女,道,“有利牙与鸣儿的吸引,我们的处境可比其余的帐篷要好多了。” 不管多么强大的队伍,终归有血液沾染的痕迹,而他们这处的地面依旧干净,火堆也没有被破釜沉舟的血夜蝙蝠扑灭,高温依旧笼罩。 “那是什么?” 云秋涟的惊叫声惊动众人,岚锋抬头瞧见原本拢合得密不透风的黑云被撕出一道口子,认真看去才发现那是停留数十只蝙蝠的尸体,翼翅煽动间血肉散落,那份毫无血腥味的皮肉似在水中浸泡许久,没有半点的血腥味,却令人泛恶心。而下方狰狞的男子是他们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人,眼中的阴鸷令他不由心惊,与此同时,他也同样注意到□□的目标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他立即偏头看向在半空嚣张的少年,火焰将他身体内的那股桀骜衬托的淋漓尽致。 “他的目标是利牙,别让他靠近。” 急促的声音唤醒被□□不顾一切举动吓到的众人。他们明白一旦利牙失力,他们的优势就会减半,而且□□的真实目的并不只是想将利牙打下,那眼中交织的阴险与杀戮早已暴露他的想法。 被蝙蝠包围的鸣儿自然听见岚锋的喊声,原是平缓的音律在那刻突然变得急促,从潺潺流水化作顷刻下落的狂躁瀑布,不相上下的争斗倒戈成了鸣儿的胜果,围绕的蝙蝠向躲在尸体身后的□□飞去。 此时的□□成了石头人,隆起的肌肉上密布石块,虎背熊腰的身躯更是庞大了一圈,像是从山脉中走出的石巨人。已经从吸食殆尽的尸体上退下的血夜蝙蝠终于注意到下方的人,煽动的翅膀在周围盘绕许久,未能感应出半点体温的迹象,却依旧影响不了它们进攻的欲望。锋利的獠牙在坚硬的皮肤上撕咬,遗留下的唯有翅膀染血的红痕。 □□发出一丝嗤笑,他是与生俱来的石属性,只是将身躯布上盔甲需要时间,一旦笼罩,莫说这漫天的血夜蝙蝠,即便是魔音鼠都要费些时间。他将已经毫无用处的身体丢至一旁,将紧贴在他身上放肆的蝙蝠抓下,手中的稍稍用力,一股粘稠的血液顺着坚硬却不失灵活的指尖滑落,眼睛看着驱使蝙蝠的少女。在鸟兽的背上他们两队人马互相防备,那时他居然没有发现,斗篷之下容貌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若是这三人都归于他的□□,是何等妙事?这时的□□完全没有考虑三位少年,因为在他的眼中,三人已经是死人了。 “□□你这是做什么?莫要忘了孙副会长交代的事,若是被他发现,你吃不了兜着走。”方贺舟略显狼狈的声音自下方传来,满腔的愤怒毫不掩饰。方才血夜蝙蝠来袭他便有不详的预感,不放心的突出重围,果然瞧见□□想借机躲混乱除掉利牙一行人,这怎么可以? “我表哥?”□□瞥了眼自顾不暇的人,笑道,“如今这个情形我表哥都顾不上此处,没有对他嚼舌根,谁会知道我所做的事?” □□残忍的笑容令方贺舟打响警钟,心脏猛地一跳,“你……” “你与他们熟识,如此呵护他们,会告密对吧?” □□粗狂的脸庞上带着邪笑,像极了吞人不吐骨头的兽类,虐杀同族并未惊起他心中分毫波澜。 方贺舟咽了咽口水,他不过是武者二星,敢与□□叫板完全依靠方家的势力,如今□□为了杀人灭口,早已不管不顾,哪还会考虑他背后的实力?心中毫不犹豫的站在众人面前,那股倔强倒是令□□刮目相看。 “那要看你能不能杀了我们。” 鸣儿的声音自方贺舟身后响起,一对星目为杀戮的空间增添不一样的景色,实力不足却要与他对抗的倔强更是让他心头痒痒,这种野味,通过自己的手段将他训得服服帖帖,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少女的身后像是撑起一块黑布,一双双幽深未惊起丝毫波动的眼睛紧盯着他,这比那些对血液充斥欲望的血夜蝙蝠还要可怕。 □□将脑海中的惧意抛开,“丫头,就凭你这三角猫的功夫根本斗不过我。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保你日后有享不尽荣华富贵。” “痴心妄想。”话音刚落,音律再次启动,黑布散开,顿时向密布硬皮的男子涌起。衣物在撕扯下露出结实的胸膛,一块洁白反射火光的同时,将强而有力的肌肉展现的淋漓尽致。 “果然如此。”方贺舟了然的说道,“我师兄说□□是是石属性,最是擅长制造盔甲。与同阶级的肉搏,凭着他的防御足以耗死他人。鸣儿姑娘没用的,你这是在浪费时间。” 鸣儿脸色微白,防御?她从未听说过有完美无瑕的防御,更何况是人造的。平稳的音律开始沉缓低迷,急忙扑扇的蝙蝠被安抚下来。 □□愣神,此时才发现少女借用吹奏的音律控制妖兽,细细听取与他往常听的靡靡之音不同,可没想到一片叶子奏响曲调别有一番滋味。丫头难道是驭兽师?有意思,真有意思,这群人的身份是越发的扑朔迷离。 眼前的蝙蝠煽动,借着微弱的火光窜身而来,令人琢磨不透的音波在悄无声息下交织于□□身旁,像是引导周围的蝙蝠,而它们的目标就是那双夹带邪意的眼睛。 □□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有些僵硬的手指紧握发出石块磨蹭的声音,拳头击出之际混杂着细碎不失锐利的碎石,蝠群顿时显露凹痕。 那如巨石堆中爬出的男子撑着健壮的体魄显露方贺舟眼前,阻止蝙蝠侵袭的动作停顿,瞥了眼镇定自若的鸣儿,不由佩服这个比他上几岁的少女,只见她退后一步,竟然退至数米远。空气中浮动声音又是一变,见缝就钻的蝙蝠散去,显露毫无损伤的□□。眼神中流溢失落,果然同他所说,铠甲一旦形成,想要攻破难上加难。 就在□□以为少女无力进攻之际,一处火红熏得他眼花缭乱,高温瞬间将他的眼睛烤的不适,行动僵硬的身躯立即退后,满眼红丝的眼瞳紧盯脱身的少年,声音从牙缝中挤出,“臭子。” “所谓的盔甲不过如此。”利牙晃动手中的火焰,光芒将他紧绷的脸庞笼罩。□□上披着的硬壳的确厉害,但同样有弱点,除非他能将他的眼睛转化成石头。 □□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道,“真没想到你还能从蝠潮中全身而退。” 在一阶血夜蝙蝠群之中,少年的实力虽足以自保,但想要脱身没那么简单,若不是那艳丽的火焰,还得费些功夫。捂住不适的眼睛,这火焰的厉害他是领教到了。 周围的蝙蝠将他的身躯笼罩在一个保护圈下,悠扬而熟悉的音律在耳边萦绕,利牙知道这是鸣儿为他开辟的战争,保证他不受妖兽骚扰。“你不是一直想和我打一架吗?怎么?怕光明正大打不过我?” “我堂堂四星武者会打不过你这个三星的子不成?笑话。”又不是什么显赫世家出生,他不让着他能在手下过上数招已经是奇迹了。若不是有人阻止,又碰上刚好有急事,在飞缈城就该将这子收拾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身处劣势的利牙并未害怕,反而显露滔滔战意,手指的火焰灵活窜动,沿着结实的手臂在肩膀上化作一头栩栩如生的鹰兽,强健有力的翅膀展开,驱散试图闯入的蝙蝠,向下方的石头人冲去。 灵魂之力源源不断,与口中的气流交合,震动绿叶发出的声音牢牢锁死部分的蝠群。但涌动的深处依旧有股奇异的波动与她争抢掌权,只要她稍稍松懈,这片空间的执掌权便会落入他人之手,那么一切局势逆转。鸣儿额头上冒着细汗,望着天空上的雄鹰在蝠翼下方肆虐,向石头人冲撞而去。 高温顷刻来袭,既是隔着一层石盔甲他都能察觉,少年此时已经知道他的弱点在眼睛,攻势也变得单调。行动迟缓,拳风却是比之前更为凌厉,撕刮着高温向少年捶去。 本来想借机撕咬□□的血夜蝙蝠被火焰的鹰兽逼退,发出的刺耳声比周围更加响亮,引得附近的佣兵偏头观望,可周围的蝙蝠像是风暴般,将那处掩的密不透风,唯有时不时冒出的火红引人瞩目。佣兵不由打了寒颤,顾不得里头的人是生是死,又是离此处远了几步。 耀眼的雄鹰缠绕四周,一拳即将击出的瞬间,高温侵袭,□□感受到那股灼热,条件反射般偏移,少年借此躲过拳风,脚下的步伐偏移划出一道清浅的痕迹。 没有得手的□□自然恼怒,他在此处能不逗留太久,一旦被表哥发现他没有将警告放在心上,肯定是一顿收拾。如今血夜蝙蝠的攻势才刚开始,表哥与方家主根本无瑕顾及此处,此时是他动手的好时机,怎能错过? 被火焰烤的满是红丝的眼睛怒瞪利牙,手掌轻而易举的抓住晃得眼花缭乱的鹰兽,肌肉鼓动,强行将其捏碎,爆出的火星将虎口扫烧出一块黑渍。双拳撞击发出巨响,脚下的石块在碾压下化作粉末,被煽动的翅膀掀起。 气海中盘旋的花苞涌出一股浓郁的光芒,涌出口子的瞬间点燃所有的经脉,纠缠腿部的灵武之气更是燃得张狂。□□刮人的拳风紧逼而来,左脚踏出一步划出数米远。 “噗……”利牙眼中带着难以置信,摸着已经被揍疼的胸口。 “你这步伐的确厉害,可惜你并未练到精髓,又被这蝙蝠限制在一定范围,活动单一,怎么可能不被我抓到破绽。” 可以看出少年的步伐与少女相同,只是少年显然不用功,活动没有少女那般轻盈灵动,只会左右躲避,又极有规律,击败利牙是迟早的事。 “可惜了这天赋。” 口中虽如此说,但眼中的残忍与爽快尽数显现,被石块包裹的手指此时像极了脱去护套的利刃,毫不犹豫的向少年抓去。突然漫天的蝠群延伸,将□□的视线遮掩,□□瞳孔紧缩,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快速向那处捶去。 鸣儿无视愤怒的□□,扫过已经回到身边的利牙,没想到她的保护圈居然成了利牙的累赘,此时的□□士气更甚。 “老大。”□□领导的佣兵队不知何时脱离了他们的纠缠,向他们这处围来。 齐颜的灵魂之力撕裂头顶的蝙蝠,温热的血液铺洒,将他的脸庞染上一丝血红,他皱眉道,“他们人多势众,虽有耗损,但长时间下去,我们并没有胜算。” 不知为何,蝙蝠偏爱鸣儿这处,即使因为光芒发出疼痛的叫声,却依旧对此处不离不弃,因此周围的压力倒是了些。如今的形势不止蝙蝠,又多了□□等人的纠缠,攻破他们的防卫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鸣儿犹豫之际,冲过重重的血夜蝙蝠的防守之地,一棵树叶凋零的树干上倒挂着一头裹紧翼翅,约莫两个拳头大的血夜蝙蝠突然睁眼,漆黑的瞳孔中充斥清明,嘴巴张开的瞬间发出奇异的声波,整个蝠群如炸开的水面,向众人所在之处冲去。 犹如飓风卷动的蝠潮倾泻而下,不仅周围的佣兵,连方家的护卫都目瞪口呆。一旁的方睿脸色略带苍白,望着已经被吞噬的地方喊道,“周姑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04章 走散 漆黑的夜空依旧,月牙在半空中撒下微光的同时,被乌云顷刻淹没,遗留的只有模糊不清的树影摇曳,发出的轻微响声引起一阵波动。一道光芒显现,火红的光芒在一片漆黑中点燃,袅袅轻烟直上,水渍在灼烧间发出蒸腾的声音。 一人缩头缩脑,眼睛不停的在哪里阴暗处扫荡,生怕会冒出些未知物体,而这人就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家三姐,杨于歆。 过了半晌未见动静,她才稍稍安心,“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喂血夜蝙蝠了。” “你还说,要不是你最后那一手,我会跟你一起吗?”一旁的云秋涟鼓着腮帮子,杏眼瞪着心有余悸的杨于歆。 “要不是我拉你呀,你可能现在已经被吸干了。”于歆不服气的回骂道。 “你……” “总而言之,多亏…有人搭救。” 原来方才血夜蝙蝠不知为何,倾巢出动,将鸣儿一行人所在一处掩盖,即将把众人吞噬殆尽之际,鸣儿手中的锁魂铃震动,灵魂之力似潮水扑面而来,将鸣儿一行人以及离得最近的方贺舟护下,只是血夜蝙蝠的攻势太猛,将他们与大部队冲散。 如今方贺舟与他们一路,齐颜不愿暴露他们最后的底牌,自然没有将阮浮生的名字说出。 “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方贺舟出发那晚住在东厢,与鸣儿等人所住之地甚远。又加上方氏父子刻意隐瞒,自然不知他们身后有位高人所在。 鸣儿故意不让方贺舟纠结此处,转移话题道,“不管如何,只要知道那人对我们没有恶意就行。我们乘着夜晚不能行动,还是好生休息吧,明日恐怕会更艰难。” 如今他们已经与大部队脱离,不管有没有与方家阵营汇合,这段时间只能依靠自己,需要保持充足的睡眠实力才能妖兽横行的没泊活下来。 “你们先睡吧,后半夜由我和岚锋守夜即可。”齐颜搅动火堆,使得火焰愈发嚣张,腾腾升起的高温摇曳茂密的树冠,将这片空间照的更加亮堂些,使得周围蠢蠢欲动的猛兽歇下进攻的想法。 “是啊,你们也守了前半夜,利牙又受了伤,正好疗伤,明天的路恐怕跟难走。” 一天的奔波经过前半夜的休整,岚锋已经恢复顶峰,自然不能让女子守夜,他们又是队伍之中实力最高的两人,守夜最适合不过。 一旁的方贺舟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如此,我也去睡了,有劳两位了。” 鸣儿应了岚锋的话,望向已经盘腿修行的利牙。□□的那拳失了水准,只是平常的七分力,但注意让利牙受伤。好在利牙天生体魄强悍,硬撑着逃离血夜蝙蝠追捕的范围,服下师兄所给的须愈丹,脸上的苍白才被红润取代。 一旁的利牙早已陷入修炼之中,鸣儿等人的谈论入不得他的耳中。吞入腹中的须愈丹的药力渗透入他的五脏六腑,缓缓汇聚胸口,滋润损伤的部位,直到疼痛感缓缓消失,利牙额前紧皱的眉头才稍稍松了下来。 空气中的灵气裹着一丝温热,涌入少年的身躯,在奇经八脉中活跃的游走,褪去斑驳剩下的精纯涌入气海的瞬间被花苞吞噬,无色的灵气被瞬间染上红光,涌入花心,不知过了多久,喷出的火焰缭绕花苞。娇嫩的花瓣绽放,只是卡到一定弧度便像冻结般,不管多少灵气涌入之中未动分毫。溢满的灵武之气涌出,沿着进入的轨道流出,奇经八脉达到饱和。 经历一夜惊险的众人安然度过了后半夜,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散落,靠在树干上的少年终于有了一丝动静,涣散的眼神聚焦一处。 “你醒了?” 一道声音惊醒走神的少年,他红着脸,不知所措的点头,许久都未说出一句话。 鸣儿莞尔看向少年视线停留处,那是少女沉睡的地方。已经熄灭的轻烟冉冉升起,又被凉爽的微风吹散于空气中,两位少女不得不搂紧对方取暖,似乎没有平日水火不容的样子。 树丛抖动,齐颜与岚锋深林的另一端走出,身上夹带冰凉的晨露令他们抖了抖身子。 岚锋扯了扯褶皱的衣服,扫过依旧睡得香甜的少女道,“这两个倒是睡得安稳。” 鸣儿笑了笑,偏头看向树梢上示意的利牙,说道,“看来要把她们叫醒了。” 休整了一夜的利牙恢复往常的精力,一招便借着匿藏的手段观察周围的情况,现在回到此处,说明周围并未有妖兽的出没,此时出发正是时机。 没有大部队的带领,鸣儿一行人只好借着地图辨别方向前进,行程是上自然无法与昨日相比。如今他们最大的困难是不知阵营的路线,无法与大部队汇合,凭他们的实力进入深处的胜算并不大。 “我说你抱着我干嘛?”杨于歆满脸不爽,清晨刚睁眼便见云秋涟硕大的脸出现在眼前,顿时像吃了十只苍蝇般恶心。 “嘁,难道你没抱我吗?”云秋涟满是不服,也不知是谁将手搂在她的腰上。 “若不是在没泊,我真该把衣服换下拿去烧了。”杨于歆故意嗅了嗅衣服,摆出一副呕吐状,恶心道,“什么味啊?真臭。” “你再给我说一遍。” “说就说,你就是臭的,真臭。” “……那比你嘴巴香多了。” “你说谁呢?” “……” “……” 方贺舟看着已经吵得不可开交的少女,似有什么深仇大怨般,忍不住问道,“真的不用劝吗?” 经历几日摧残的岚锋终于习惯,他淡定自若道,“不必理会,等他们吵累了,自然就停下来了。” 前方的鸣儿抖了抖被落叶遮掩的地图,这是从藏书阁中拿出的地图,虽然已有几十年的历史,但上面描画的图文依旧清晰,山脉河川,树林岩峰分布尽显一张图之中。 “鸣儿,你觉得方家会往哪处走?”齐颜看着地图描绘的路线,试想了几种方式,终究得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便与鸣儿商议。 鸣儿的视线停留在地图上,这是一副长老所用的地图,描绘的山峦轻点几粒红斑,是标明采摘过药材的地点,或许还有实力不俗的妖兽遗留此处。方家没有这份地图,想法会比他们简单些。清城离五阶妖兽的巢穴尚远,他们自然要早些出发,为了不耽搁形成,又能及时赶到巢穴,或许他们只能绕过前方的双刃山脉。 没泊中部占据没泊三分之一,是三部分中地势最为凶险之所,这里王首更改频繁,是最为混乱之处。其中落座的延绵山脉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双刃,獒龙,而这双刃正巧在清城以北数百里,越过双刃中断分离处,便会直达火山附近,熔岩麋鹿的巢穴。 但中断地势险峻,方家需要保全实力,不能过分损坏。为了能够及时赶到巢穴,只能快马加鞭,绕过最近的双刃山脉是最好的选择。 齐颜扫过鸣儿画出的路线,点头道,“我也觉得这条路最有可能,而且我们离这条路线不远,想要追上不是难事。” “如今有方家打头阵,我们的路会好走些,但绝非是完全的安全。” 鸣儿的忧虑齐颜自然明白,近几日没泊异动,连带着妖兽都不安稳,就如同昨夜的血夜蝙蝠无端攻击他们般。 突然窝在鸣儿怀中的空空探出脑袋,粉红色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露出毫无杀伤力的獠牙,对着一处释放厌恶的敌意。前方探路的利牙迅速窜回少年的身旁,周身的灵武之气涌动异常,淡淡的杀意弥漫。 茂密的树丛摇曳,熟悉的声音传来。“真是倒霉,才刚开始就碰着这种事。连个地图都不懂看,我要你们这群人有什么用?” 一位身着灰黑色衣服的男子从树丛窜出,一路呵斥身旁拿着兽皮的佣兵,满脸怒意,显得脸庞更加狰狞。 鸣儿嘴角上扬,勾起的笑意似深潭的湖水,寒冷彻骨,没想到他们与□□如此有缘,才分开不久又遇上了。 □□也察觉周围出现的气息,抬眼望去还是熟人,被胡子遮掩的脸庞带着邪气,停留在少女盈盈一握的腰间良久,最终看向遮掩他视线的少年,充斥着杀意道,“臭子,没想到我们这般有缘,不过分开几个时辰又遇见了。” “我也没有想到。”少年黑色的瞳孔深处,火焰漫起,怒火像是要将他的眼睛灼烧透般,周围的气温又是高了一截。 “老大,这没泊诡异的很,我们还是先找到大部队吧。”身后的佣兵建议道。 □□一行人可没有鸣儿他们幸运,一路在没泊横冲直撞,差点撞上二阶妖兽觅食,好不容易躲过,却弄得满身狼狈。若是此时打起来,引起妖兽的关注,更是得不偿失。 “你以为我们找到大部队,他们会放过我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谁愿意放过差点伤了性命的人?瞧着这个满身杀意的少年,便知他们的仇怨已经在昨晚变成只能一队存活。而且此时他放过他们,之后呢?一旦回到方家,他们便会告发他偷袭一事,以表哥那说一不二的性格,若是知道他违背嘱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可是里头还有方家……” 方家势力虽无佣兵公会这般大,但到底是与孙副会长熟识,他们这行人又来自飞缈城,隶属孙副会长,怎敢伤害盟军。 □□拽紧开口之人的衣服,紧盯着他的脸庞变得通红,呼吸愈发困难,才缓缓放开,语气中的阴冷令人不由打了个寒颤,“只有死人才不会透露半点消息。” “是……”佣兵咽了咽口水,过了片刻才发现身后发凉,原来他的身后全是汗水。 “□□的实力在利牙之上,他身旁的佣兵虽没有他的实力,基本都在武者周围徘徊,我们想占据胜局恐怕很困难。” 齐颜能考虑到的事情,鸣儿怎么想不到。他们在飞缈城驳了他的面子,又借方家人对他施压,他怎能不恼怒?如今周围没有方家人与他那表哥,他大可将他们杀了一了百了,既可以解气,又能封了他们的口,何乐而不为呢? 方贺舟清秀的脸庞上阴沉,道,“我是方家的人,有我在,他们定然不敢下死手。” 杨于歆扫了眼异想天开的方贺舟道,“别开玩笑了,昨夜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瞧见,他对我们,对你可有留情?这种人睚眦必报,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现在与我们一伙,为了封你的口,定然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 方贺舟回想起昨日的情形,那双眼睛夹带的杀意毫不掩饰,若不是他最初的目的只在利牙身上,说不定他已经死在□□手中。 云秋涟嘴角抿起道,“大不了将我的身份说出……” 药炉阁的名头可不比佣兵公会低,大多数世家宁愿得罪佣兵,也不愿得罪炼药师。一旦云秋涟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想必□□会有所顾虑。 “不可。”岚锋冷着脸说道。 云秋涟是云长老,代理阁主孙女的身份一旦暴露,那□□便会用现在所有实力,拼死相博。敢与药炉阁的人作对,万一传了出去,得了药炉阁恩惠的家族便会顷刻出动,将他杀得片甲不留,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来了。” 数人正在讨论之际,□□那处已经有了行动,气势汹汹显然是不会放过他们。沉淀一夜的灵魂之力缠绕,明亮的眼睛变得黝黑深沉,鸣儿的气息像是踊跃的喷泉,向蔚蓝的天际冲去。 为避免夜长梦多,□□不再以玩耍的态度,他确保这次能将这群人都抹杀,这是可惜了这几个长得可人的妞,未能尝尝她们的味道。 利牙右脚踩踏,震起的露水被爆出的火焰烧尽,周围的树叶接受炽热,绿叶显露些许萎靡。火红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形,他眼睛之中没有半点惧怕,向□□□□冲去。两人在半空中击起焚动静似冲天的爆竹声,同时拉起了两方进攻的警钟,伴随悦耳的音律,灵武之气与灵魂之力的交锋惊动尚算宁静的林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05章 激斗 风云惊变的慈树国帝都,最近几日迎来朝试之后最大的热潮,这里汇聚慈树国有头有脸的存在,甚至极少涉世的世家也派出家中子弟,迎接五阶妖兽巢穴的现世。 “东方家,庆阳长公主府,枯木……阮家。”杨万嵩站在楼层顶端,扫过下方竖起的旗帜,直到瞧见与众不同的那张,流露惊讶之色。阮家在慈树国居住已有近千年,自那场神魔大战结束,便再也没有听见他们的消息,此时竟然为五阶妖兽的巢穴出世,足以证明这巢穴的分量。“顾老,看来我们的竞争对手实力不俗啊。” “五阶妖兽的沉眠之地,相当于一个武君的坟墓,谁不心动?更何况妖兽天生对天材地宝的感应与挑剔,这巢穴中的物品绝非凡品。”顾老的手掌在粗糙的栅栏上磨蹭。前几批借着药田显现,不少佣兵进去探查,传出的消息足以让炼药师沸腾,恐怕不仅他们两家,连自恃清高的宋家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 “又是一番明争暗斗。” 杨万嵩望着下方隐隐流露敌意的队伍,不知此番进去会活着走出多少人。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一位药炉阁的弟子,满头汗水,急匆匆的赶来。 顾老皱眉不悦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弟子咽了咽口水,润火辣辣的喉咙,半晌才开口道,“齐颜师弟他们偷跑了,带着云姐……和杨家几位。” “什么?”杨万嵩眼角抽抽,原以为顾老安排那几个打扫藏书阁能安分几日,哪知没人压着,竟然敢全体出逃。杨万嵩太了解那个天性不安生的丫头,估计不知从哪处得了五阶妖兽的消息,也不想想自己的实力能不能掺上一脚。 比起杨万嵩,顾老显然淡定许多,皱了皱眉头问道,“可有说他们是何时离开的?” 那弟子抹了把汗水,道“估摸着长老走后没多久。” “连时间都不确定?” 面对顾老的质问,那弟子慌神,不知所措的搓手道,“秋涟师妹从生长在药炉阁,对其的分防布局摸得透彻,又有云长老给的遮掩气息的法宝,莫说守卫,即便是看守的供奉长老都未发现踪迹。只知道他们从藏书阁出来没多久就没动静了。” “云长老估计气得跳脚了。”本来还阴晴不定的顾老露出一丝笑容。本来只是给了个防身的法宝,哪知这法宝倒成了出逃的工具。 那弟子撇撇嘴,可不是嘛,听说昨天清晨发现几人不在时,云长老可是震碎了不少灵药,连忙派人搜寻整个药城,都未发现踪迹,脸色阴沉似能滴出墨水来。 “赶紧派人去城中搜寻,这个几个子丫头肯定是来凑热闹的。”杨万嵩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踏步的声音急躁而响亮,正要想楼下走去。 “等等。”顾老瞥了眼下方人流涌动的街道,异常冷静道,“他们几个机灵,定然猜到我们会从帝都出发,为了避免遇上,他们一定会去……” “清城。”杨万嵩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眼中交织的怒意与担忧混杂,形成深邃惧人的黑暗。 …… 偌大的深林接受朝露洗礼,剩下的只有浓郁的水汽与隐隐的寒意。羽毛斑驳的鸟兽利爪紧扣树梢间,婉转动听的鸣啼声惊动昏昏欲睡的妖兽。一道简单的音律蔓延开,鸟兽偏头望去,只见绿海一处,各色交织,暗潮汹涌。 利牙手中缠绕的火焰随着音律的变化而转变,时而似虎爪,时而似蛇尾般,蒸发坠落的露水,向渐渐庞大的身躯而去。 面对少年积极的进攻,□□嘴角染上趣味的笑容,他还生怕少年会因为昨晚的伤而畏首畏尾,能在战斗中将少年彻底压在脚下,或者杀死他,这样才是对痛快的不是吗?与石壁相同的石块将分布均匀的肌肉裹实,抬手间发出石块碰撞声,粉尘蔓延遮掩他充斥阴鸷的眼睛。 拳风沉重且带着无法忽视的气势,在冰凉的空气磨蹭发出刺耳的破风声,向那团火热冲撞。可火焰令人琢磨不透,即将触及之际,身形偏移,快得仅剩一条火线,倒挂在树干上,那张麦色冷酷的脸庞显露,似乎在嘲讽他的速度般。□□知道,少年是在向他证明,昨晚并非是他脚力不行。 火焰在空气中发出高温,绿叶摇曳间愈发萎靡,而紧贴火焰的树干却没有任何损伤。利牙熟练的倒挂在树干上,杂乱的头发被镀上一层红芒,更是衬托他的桀骜不驯。 火属性是除了雷属性攻击最强的属性,而石属性的防御也不敢觑,两人之间的战斗会有如何走向,还需时间证明。 一旁的鸣儿早在两人动手前便奏响音律,只是想要驱使森林中的兽还需时间。 “别让这丫头吹了。”鸣儿实力昨晚他们已经一清二楚,能够驱使血夜蝙蝠的人可不是等闲之辈。这林子还不知道有啥,万一惹出一二阶的妖兽如何是好。 杨于歆与齐颜齐齐跨步而出,实力不一的灵魂之力像是约好般破体而出,在空气中形成锐利的风刃阻止佣兵的前进。身后的岚锋与方贺舟自然不落后,紧随两人的步伐。 鸣儿眼睛闪过一丝不安,他们此时已是弱势,周围的环境她并不知如何,以她现在的实力,所能召唤的不过是方圆五里的兽类,他们能不能顺利脱身?只能看他们的运气。 佣兵的实力不弱,深林又是他们的主战场,挣脱几个没有实战经验的少年太过轻松,不过片刻,一位佣兵便脱离了数人的纠缠,向专心奏乐的少女而去。闪烁寒芒的刀锋高举,即将触及之际,略带青涩的灵魂之力乍现,将锋刃牢牢接下,无形的光罩荡出的纹路震动地面,杂草脱土,未被潮湿染上的黄土蔓延,迷了那佣兵的眼睛。 鸣儿吃惊的望向脸色苍白的云秋涟,显然对付这佣兵对她来说有些吃力。 云秋涟强行支撑着光罩,体内的灵魂之力与光罩交融,散布的荧光缓慢卸去利刃上的劲气。嘴角抿了抿,向已经错愕的鸣儿喊道,“还愣着干嘛?你再不召唤出妖兽我们都得完蛋。” 一向高傲的云秋涟说出我们二字,看来这个团队是她是真正融入了。眉宇将的灵魂之力尽数而去,与吹奏的音律交融,原本已经蔓延到极限又是延伸数米远,被战斗搅起的动静愈发剧烈,与音律纠缠直冲云霄。此事做完,鸣儿脸色的血色尽无,脑海如针扎般的疼痛感使她额前密布汗水。 过了片刻,树林中除了摇曳不止的树叶与黄尘外没有任何动静,那佣兵露出安定的笑容,道,“这附近我们都走过了,根本没有妖兽,丫头还是死心吧,若是投降,兴许还能饶你们一命。” “痴心妄想。”隔着光罩,云秋涟瞧见满脸邪笑的佣兵,厌恶之色溢于言表,道,“周鸣儿,别管他,继续。” 鸣儿自然没有将那人放于心上,借着音律,她的灵魂之力延伸数里,周围所发生的事情尽数掌握。她的眼睛认真而严肃,像是在研究珍藏的丹方,只是脸色白如纸张,羸弱却带着令人移不开眼的美感。 利牙与□□早已纠缠一起,但三星武者与四星武者到底是有差别,再加上□□故意引诱少年进攻,消耗利牙的灵武之气,此时的利牙虽不算强弩之末,但也是狼狈不堪。 少年停留在树枝上喘气,望向带着戏谑笑容的□□,他明白方才他被这家伙耍着玩,眼睛像是沉寂的火山,酝酿着随时可以喷发的怒火。头顶是逐渐升高的太阳,温度倾泻而下与空气中的灵气混杂,缭绕的火焰舔舐,簇拥着灵气涌入,滋润略显枯竭的经脉,盘旋的花苞像是顷刻点燃的爆竹,喷射的火星向入口汇聚。手掌的火焰不再那般粘稠,星点的火梭子像极了春节释放的烟花,散落在地面竟烧出一块黑渍,随着风儿远去。 少年的动作带着孤注一掷,花苞溢出最为原始的灵武之气在经脉中肆意游动,直至充斥各个角落,而体外稀薄的灵魂之力依旧引导灵气不断涌入,蒸发到外头的浊气被火星点燃化作乌有。 □□挑眉,他并未将少年的动作放在眼里,不过被即将逼到绝境的少年,到底能给他多少惊喜,他还是很想看看。 头顶的树叶像是被雨滴惊动,树影婆娑,依旧未留一处,斑驳是那般刺眼,带着秋季独有的果香。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抬头,原本漆黑的瞳孔,一簇火焰摇曳不止,周围的温度节节攀升,有种三伏天的错觉,一旁进攻的佣兵也察觉不适,望向已经被点燃的树冠,跃动的火焰似要与天际的那团明亮一较高下。少年干涩的嘴唇微启,“练拳。” 被火红包裹的拳头像是风火轮办,高温使空气更加干燥,皮肤上的油脂都没蒸发干,剩余的是火辣辣的疼痛。被石铠甲包裹的□□倒是没有如此感受,但铠甲冲传热的速度令他惊慌失措,不由退了几步。 原来如此,少年想要借用这拳法打败他,但这力量至少透支少年目前一半的灵武之气。如同少年相信自己的拳法,□□同样相信自身凝结的铠甲,毫不畏惧迎头而上。 火焰的颜色是那么的红艳,如身体流畅的血液般,□□一时间被迷了眼,手中的动作晚了一步,似岩石般拳头向火轮冲击而去。 “砰……” 一声巨响惊动周围打斗的众人,躲过被火焰灼烧的散碎岩石,重重黄土紧随而至将众人的视线遮掩的模糊不清,两人的生死不得而知。 佣兵咽了咽口水,他们哪知道那个比他们的少年如此厉害,竟然能与四星武者的老大过上数招,还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知道利牙怎么样了?”杨于歆乘着佣兵走神之际,手中变化的结印缓了缓,望向尘埃不断的地方,担忧道。 “放心。”齐颜对利牙莫名的相信,许是三年前在没泊,利牙一人在五品炼药师的行山老人手下依旧存活的那幕,让他记忆深刻,始终对少年的实力保持自信。如今他反而担心树下奏乐的少女,她的脸庞毫无血色,气息也捎带不稳,但依然吹奏。 “咳咳……”□□满脸通红,动了动发麻的手臂,骨节撞击处火焰陨灭,一道细纹随之显现,并沿着细纹周围延展,碎块跌落,疼痛往骨髓深处渗透,□□眼神中的阴沉掺杂惊讶,没想到这子一拳竟将他引以为傲的盔甲捶出缺口。 利牙整个右臂隐隐发疼,若不是他半兽的体质,整个手臂都该废了。他没有想到方才那一拳只是让石盔甲裂出无关紧要的细纹,内部没有半点损耗。他体内得灵武之气所剩无几,想要施展相同力量的练拳极为困难,昨夜刚好的胸口不知是受了手臂的牵连还是如何,开始隐隐发疼。 “臭子,如今最后的底牌都出来了,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手臂晃动,使得裂纹周边的碎块散落,内敛的灵武之气破体而出,瞬间将缺口修复,完全看不出有损坏的痕迹。 “底牌?”练拳是如今他掌握最为完整的拳法而已,他隔着衣物捏了捏温润的石头,底牌他还没有出呢。利牙不甘的咬了咬下唇,一圈白痕显现,今时今日他终于发现自己的短板,实力与火焰精纯度的提升并不够,他还需要武技,如果他有武技傍身,此时便不会束手无策。 败局已定,□□也懒得与利牙纠缠,不算灵活的手指动了动,发出的响声令人不适,沉重的身躯在移动间楼下清晰的脚印,向苍白的少年而去。 正当岚锋一行人担忧之际,一直伴随他们战斗的音律停止,回头间只见少女嘴角勾着虚弱的笑容,道,“不负所望。” 被战斗惊醒的林子迎来了更为剧烈的地动山摇,飞禽走兽惊飞四窜,借着树冠相连的缝隙望去,一颗硕大的瞳孔无神的望着下方错愕的人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06章 分散 天空上的白云像是被撕碎丢弃了般,随意散落,丝毫不影响那轮明亮倾洒,将那片地动山摇笼罩的同时,也将那具庞大的身躯照亮。 □□被一双硕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周身笼罩的威严使得他手中的动作僵持,眼睛带着难以置信望向苍白的少女,倒是觑这丫头了,没想到她竟然能控制一阶高阶的妖兽,魔犀兽。 鸣儿脸色苍白已经毫无血色,但眼睛依旧明亮,她也没有想到能控制刚好出来觅食的一阶高阶妖兽。以前在山谷中倒是有拿白做实验,结果却是令人失望。 被盯住的佣兵咽了咽口水,额前的汗水犹如雨下,恐惧将整个身躯笼罩。不知是哪位佣兵发出惧怕的叫声,喊道,“不,不,我不要死在这里。” 说完便向林子外头跑去,但妖兽岂会错放任何人。咧开的嘴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宽厚的蹄子高抬,准确的落在佣兵的身上,血肉横飞,温热的血液喷洒在众人身上,浓郁的血气迎面袭来,令人作呕。蹄子高抬,粘稠得模糊不清的肉泥与黄土融合,早已分不清哪块是肉,哪块是土? “救…”离得最近的佣兵满脸血迹,散乱的头发被血液染红,他说出一字便被魔犀兽牢牢盯死,只能无声的求救。 魔犀兽张开巨大的嘴,削尖的獠牙说不出的锋利,喷射出浓郁的黑色气体涌入林子下方,所过之处万物皆毁,绿树萎靡,百花凋零,剩下的唯有一片荒凉。 齐颜等人皆是流露恐惧之色,正要张开灵魂屏障之际,虚弱的声音传来,“没用的,快离开这儿,兵分两路。” 鸣儿的实力不足以控制一阶高阶妖兽,此时妖兽已经有挣脱控制的征兆。一旦清醒,它找得自然不是虾兵蟹将,而是控制它的人,这时与于歆他们一起并非好事。 一道灼热划到鸣儿身边,是利牙,他借着□□不敢动弹之际回到鸣儿身边,自一起长大的两人对视,说不出的默契感。 “还是一起中比较安全。”方贺舟虽与他们没有那般默契,但也知道鸣儿的想法,一旦魔犀兽清醒,一人一同出手好比两人对抗好吧。 “是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鸣儿立即否决了杨于歆的想法,她急忙道,“我与利牙有疾风步,魔犀兽想要追上我们还需些功夫,由我们引开最合适不过。齐颜师兄,你带他们往原定的路线追方家,我们在巢穴附近汇合。” 齐颜接过鸣儿抛来的地图,点点头,魔犀兽的动作越发急促,黑气即将来临,齐颜顾不得多说,拉着杨于歆的手与岚锋一行人向林子的深处而去。 身后传来的是佣兵惨痛的尖叫声,似在玻璃刮过的声音,令人不由发颤,内心蔓延的恐惧感令他们脚步更快,马不停蹄的越过重重树海。 在鸣儿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时,被控制的魔犀兽终于清醒,身旁没有控制之人的气息令它烦躁,愤怒的吼叫声惊动整片林子,鸟兽受到惊吓往无垠的天际飞去,通红的眼神带着刮人的凛冽扫过深林的每一寸。 茂密的树冠打下一片阴凉,乖巧的灰兔中草堆中窜出,口中还咀嚼着嫩草,时不时扫过平静的林子,只要稍有动静便会窜的无影无踪,而树冠深处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鸣儿没事吧。”说话的自然是与鸣儿一同逃离的利牙,他的脸色略带苍白,明亮的眼睛夹杂少许陪伴,显然与□□的战斗消耗他太多的力量。 “没事,不过是脱力了。”鸣儿今日动用了灵魂之力,甚至超越以往,但强行驱动自己的功法到底是不行的,脑海中的疼痛感接踵而至,晕眩感至始至终都未断过。还在利牙对野外的生活甚是了解,用草药将他们的味道隐藏,若是被魔犀兽发现,他们实在无力还击 怀中的空空显然是注意到鸣儿此时的情况不太好,似安慰般,在鸣儿苍白的脸庞上蹭了蹭。 “你怎么样了?”利牙昨晚承受□□的一击刚痊愈,又与他打了一架,处处受到限制,方才那一击明显用了利牙五分的力,不仅没有伤到□□分毫,还被压了回来。 利牙靠在树梢上,动了动方才疼痛的手臂。被血池浸泡过的身体果然与众不同,除了还有些不适并无大碍,只是体内的灵武之气不多,一旦敌方来袭,他恐怕无法护下鸣儿。 一瞧利牙略带傻气的笑容,鸣儿便知他无事。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可惜她并未将地图记全,现在根本辨别不出方位。齐颜一行人是往预测的路线行走,不出意外追上方家的阵营应该没有问题,但是他们如今没有地图,想要走回原路,恐怕很困难。 “鸣儿,你是不是想往哪里走?”一旁戒备的利牙回头,正好瞧见鸣儿眉头紧皱,便开口问道。 “我们要与于歆他们汇合,但我把地图给了齐颜师兄,没有地图,我们根本不知道此时在哪。” “他们要去的地方始终是那个巢穴,我们只要往巢穴走即可。” 利牙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将困惑的鸣儿点醒。是了,不管往哪处走,他们的目的都是熔岩麋鹿的巢穴,只要他们能够顺利到底那处即可。 想到此处,鸣儿疲惫的眼睛中闪过亮光,问道,“利牙,你是不是认识这里?” “嗯,此处我幼年时期来过几次,再往北走就是寂灭的火山了。” 寂灭的火山与熔岩麋鹿的巢穴并不远,利牙对火山那处还算熟悉,由他带路的确比他们抓瞎问人的好。 “吼……”一道响彻天际的吼叫声伴随地面晃动而来。 鸣儿与利牙脸色惊变,利牙将鸣儿搂在怀中,体内的灵武之气游走去腿部,身形在树冠缝隙间窜动。在林中肆虐的魔犀兽脑袋偏移,望向发出轻微声响的方向,眼睛闪过一丝恼怒,庞大的身躯移山填海般将周围的树木推到,将周围搜寻个遍都未找到那身影,怒吼声震动一片狼藉之地。 …… 巢穴的消息传遍人族的同时,也在妖兽之中传荡,一二阶妖兽的居住的地段竟无半头妖兽,实在令人错愕。不过对于一些型佣兵团来说是好事,他们并不参与夺宝行动,只是借着妖兽离开的空荡在周围采摘些草药,也足够他们大半年的过活。 暮霭沉沉,圆润刺眼的太阳被地平面露出半张脸,随着时间的推移下沉。灰暗的林子中火光摇曳,轻烟缭绕而上,蒸腾着上空的树冠。 一男子身着暗黄色的衣服,露出的半截手臂暗藏随时可以喷发而出的力量,一直擦拭着手中锋利的刀刃,火焰将他刚毅的脸庞勾勒,有股不威而怒的气势。 “这几日林中倒是安静些,我们采取的草药可比往日拼死拼活杀妖兽赚钱。”坐于一旁的男子扯下烤好的兔腿,被烫的吱哇乱叫,瞪了眼周围憋笑的弟兄说道。 “也只是一时。最近妖兽紧盯巢穴,没工夫管理此处,我们还是见好就收,一旦有动静立即撤离。”手中的刀刃在火光之下晃了晃,知道未见半点血渍男子才收回手中的帕子。 “知道,知道。正咬着腿的男子扫过斯条慢理收回手帕,心中暗骂洁癖。 “就你心。” 那男子瞥了眼没个坐样的人,显然是听见他声喃喃,只是不与他多加计较罢了。 火焰弥漫的高温令周围的佣兵身躯一暖,忙碌一日的疲惫缓慢散去。肉香在转动间四溢,闻者不由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望着逐渐烤熟的食物。 刚入鞘的利刃又一次拔出,吃得满嘴油的男子一愣,便听见他说道,“阁下在树上呆了那么久,不如下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听闻此话,男子立即丢下吃了一半的兔腿,戒备溢于言表。*的,是什么高手,连他都没有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树冠无风而动,火光将婆娑的树影抹去,两道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年从树上窜下。只是其中一位少年似乎受了伤,被另一人搀扶着前行。少年眼中的戒备在踏入光光内从未消减,眼睛扫过半包围的佣兵,体内的凶狠即将破体而出之际,被一只细腻的手轻易压下。 被搀扶的少年落下宽大的篷帽,露出苍白的脸,虚弱的声音足以让所有人听见,“抱歉,无意冒犯。” 这两人自然是鸣儿与利牙,下午他们刚躲过魔犀兽的追捕,鸣儿便已经支撑不住,停留在树上歇息。哪知这群佣兵团好死不死在此处落脚,为了避免争斗,利牙本想带着鸣儿悄声离开,哪知还是被人发现了。 “你们这是……” 少年的身上残留干涸的血渍,脸上沾染的污渍还未清洗,再加上少女的伤,男子便能猜出,这不是被妖兽攻击,就是与人打了一场。 鸣儿的身躯压在利牙身上,他知道她已经到极限了。凭他现在的力量,想要在危险重重的没泊护住鸣儿,显然是不可能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此地。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帮助他们的人,有的只有相互间的利益。 一旁默不作声的少年终于开口,“我们能否在这儿住上一宿?报酬一枚一阶妖兽的晶核。” 佣兵团的人都沸腾起来,一阶妖兽的晶核他们也没少猎,但那次不是刀口舔血,兄弟受伤,这子张口就以晶核做报酬,他到底是什么人? 利牙见他们动容,手指在戒指上扣了扣,一枚纯白的晶核落在夹带污渍的手掌上,棱角分明的晶石纯粹剔透,一暴露空气中,周围的灵气汇聚被缓缓吸食。 领头的男子一眼便瞧出这晶核是不仅是一阶妖兽的晶核,还是一阶高阶妖兽的晶核,往常他们根本无法猎到这么好的晶核。这子到底是什么人?瞥了眼价值不凡的戒指,难道是前往巢穴的世家子弟?他犹豫了片刻,只是让他们住上一宿,便能得到这枚精粹的晶核,这买卖他们是占尽了便宜。“好。” 利牙见他们同意,体内急速游动的灵武之气才停止,正要将晶核抛出之际,补充道,“希望你们不要动不该有的念头,否则……” 男子接过晶核,望着已经扶着少女坐下的少年,少年没有说出的后半句是何意,他自然知晓,得人钱财,□□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再说无缘无故的得罪一个极有可能是世家子弟的少年,对于他们这佣兵团得不偿失,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想法倒是与利牙相同,他初入这个陌生的团队,此时他们或许为了利益互不为敌,但谁知道这群人会不会利欲熏心?如今鸣儿受伤,身边只有他保护,可不能出乱子。 “鸣儿,你怎么样?” 下午见鸣儿依旧满脸苍白,他还以为如她所说只是灵魂之力使用过度,没想到这种情形一直到傍晚都未能改善,利牙便知这丫头对他撒谎了。凭她的实力根本控制不了一阶高阶的妖兽,想必是动用了秘法,才能控制片刻。 利牙并非愚笨,瞒了一下午,终究瞒不住她体内的不适。她接过利牙递来的水囊,滋润干涩的喉咙,道,“放心,我不会让我自己出事,只是强行使用了我还不能动用的魂技罢了,快扶我去星空之下。” 鸣儿既然这么说,他也不好多言。今日难得比几日前多了些许的星点,月亮虽明亮,却遮掩不了星辰闪烁,天空遍布的云朵乖巧的粘在一处,最是适合灵魂之力者修炼。 微弱的星光透过未相连的缝隙,将端坐的少女笼罩,狭长的睫毛镀上一层星芒,在苍白的脸上打下一层阴影,微喘的气息逐渐轻缓,紧皱的眉头悄然松弛。 脑海中波动未停的镜面湖泊在星光涌入后磨平,如针扎的疼痛感消失,一望无际的识海世界干净,没有半点迷雾,纯白的世界空旷的可怕,又安静的可怕。不止过了多久,平静的镜面渗透,斑点星光沉淀,似从未出现过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07章 星域 星空之下,少女的身影被月光镀上一层朦胧,身躯被黑色的斗篷遮掩。凉爽的秋风携淡淡的果香,驱散空气中油腻的肉味,缠绵于少女的身旁,只是她毫无反应。 少年与怀中的宠一般,眼神从不离开那位少女。方才那位佣兵抹了抹满嘴的油脂,撇嘴道,“这子随手便能拿出一枚一阶高阶的妖兽,想必那戒指……” “我劝你别想这些,最近没泊来了不少世家,这子身上皆不是凡品,应该是哪个世家的子弟走散了。若是因为你不该有的想法,害得我们被灭团,我第一饶不了你。” 那人撇撇嘴,他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这没泊中的事哪里不清楚,凭着子年纪便有武者三星的实力,便知定然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子弟,他哪敢真动手,几条命都不够人家砍的。他自觉无趣,便拿着烤好的兔肉绕到少年身旁,撒上佐料更是比往常客栈里卖的要香,他玩心大起,举起肉香四溢的兔肉在利牙面前绕了绕。 “子,你姓什么?” 利牙收回视线扫了眼满脸笑意的男子,他们不过萍水相逢,没必要告知性命,掐住已经跟着肉摆动的空空,从戒指中拿出备好的干粮,不由分说塞进空空流着口水的嘴里。被塞得满当的空空满眼幽怨,只能啃着干粮,像只松鼠般细碎的粉末散落在利牙的大腿上。 “嘿,你这子怎么不理人啊?你不想吃肉?”那男子拿着挑眉,他做的烤肉可是天下一绝,居然有人不为所动。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利牙对食物向来没有要求,饮毛茹血的日子他都过了,岂会被区区兔肉所引诱。 男子一屁股坐在少年身旁,动作毫不拖泥带水,锋利的匕首在焦嫩的皮肉上割下轻薄的一块,在宠的周围晃动,果然引起它的注意。嘴上沾染的碎屑显得整个脸滑稽不堪,嘴角流出晶莹的液体,疑似口水,令男子自信复燃,果然他的烤肉何时不受欢迎。 空空的脑袋即将凑前之际,被利牙一手捏着脖颈敏感的毛发拉了回来。被阻止的空空自然恼怒,反手一抓,却是扑了个空,还被拉着巧的爪子悬在半空。如今鸣儿正在修炼,无人相帮,它只好吱哇乱叫。 男子见利牙不愿理他,为何自找没趣,便带着兔肉回到原来的位子,厚脸皮的接受领头人的一记白眼。 火焰燃烧着空气,将周围守卫的佣兵照亮,紧握利刃的影子随着火焰摇曳而晃动,厉芒在漆黑的林子扫了一遍又一遍,静静聆听周围的声音。 方才拭刀的男子背靠树干,即将闭眼之时,扫过对立的少年,他身躯依旧如方才那般盘坐,眼睛时不时扫过落座旁边修炼的少女,戒备始终未离开他。而一直窝在他身边的宠早已酣睡,粉嫩的爪紧勾在少年的衣饰上,似生怕少年会将它抛下般。男子摇摇头,伸直双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被月光笼罩的少女处于微妙的状态,星光聚拢在她的身边,顺着白皙的皮肤涌入脑海中,疼痛的脑海被一丝温热磨平,意识昏昏沉沉,沿着星光的路线进入曾经去过的世界。过了许久,鸣儿睁眼,才发现自己的灵魂无意识直接落入此处,这是她许久未见的场景,轻盈的身躯轻易躲过飘来的石头,游走与石缝间。 鸣儿来了数次,发现此处的星石奇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碎裂,穿梭下方的漆黑,落入地面,成为众人争抢的陨星石。而有些石块却不会,它们周身缠绕着一丝灵魂,似乎是他人寄存于此。灵魂可源源不断的吸食石头上的星辰之力,保护石头不会自行消亡。 鸣儿漫无目的的在周围游走,突然灵魂深处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来,似穿越时间洪流,尽带沧桑。心中的声音不断地劝解她不要去,不可以去,但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向那处飘荡而去。 “咚……” 一道响亮的钟鸣声在脑海深处响起,鸣儿的动作停顿,似时光回溯般迅速窜回身躯。鸣儿睁眼望向天际,天空中的星辰依旧闪烁微光,好似无辜的向鸣儿倾述并非是它的错般。 “你没事吧。”锁魂铃中的阮浮生明显察觉少女的灵魂之力不稳,便开口问道。 “没事。”鸣儿无意识的回答,随后想起阮浮生的见识定然比她多,便询问道,“前辈可知道天空中的星域?” “星域?自然知道,那处蕴含的星辰之力浓厚,足够人族挥霍数万年,还有品质极佳玄铁陨石,若不是环境特殊,人族一早便盯上那处了,怎么?你也盯上那处了?” “我方才似乎在星域中听见钟鸣声。” “星域之中无法住人,哪来的钟……你入了星域?”话说到一半,阮浮生才意识到鸣儿说的话,冷不丁询问。 见鸣儿一脸茫然,便知她并不明白入星域意味什么,无奈解释道,“你可知道寻常吸食的星辰之力未及星域中的千分之一?若不是星辰之力坠落之时,经过层层削减,不然仅仅一缕落入你体中便能让你破体而亡。星域随处都充斥着浓郁的星辰之力,想入星域者,需满足两个条件,一则是对星辰之力的亲和力,二则是需要用功法迎之,控制星辰之力不会毫无节制的涌入灵魂。丫头,看来你所用的魂技不简单啊。” 鸣儿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握紧,她的魂技是爷爷所给。当初她初入山谷时,总是无端疲惫,爷爷便将魂技交于她。说来也是奇怪,自从修炼之后,她察觉不到无力感。爷爷曾说此魂技是以不正当手段得来,不可轻易显现众人眼前,没想到今日一句话,就将魂技暴露。 阮浮生见鸣儿的面色看似如常,实际恐怕已经慌乱,便道,“我已经死了近千年的人,又承你的恩情,自然不会对外人告发你的魂技。不过鸣儿,你要记得,这魂技厉害,难保不会有人窥视,你最好不要在外人面前泄露半分。” 阮浮生的灵魂之力清澈,没有半点贪婪,鸣儿僵硬的身躯终于松弛下来,应了她的好意。 “当今世上流传的魂技多是神族遗留,人族改编。能够用魂技引灵魂入星域的,我所知的不过三种。当然,也不乏些我从未见过的偏门。可不管哪种,都能引起一番血雨腥风。” “得了这魂技,也并不代表能入星域啊。”入星域需满足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就算拼死得了魂技,那也于事无补。 少女天真的想法令阮浮生莞尔,略显轻快的声音自锁魂铃内传出,道,“星域的诱惑远远超乎你的想象,星海浩瀚,每颗星石都代表不同的含义,有人耗费一生都未能参透半分,有人却能在踏入的瞬间逆转成尊。这就是有人趋之若鹜,拼死都要抢夺的原因。” 不管是神魔大战之前还是之后,人族始终处于弱势,被动的状态,依靠神族的庇护,苟延残喘。人族深知神族守护并无长久,与其的羁绊终究有断裂的时候。为了寻求一线生机,人族开始修炼,为求大道,终日沉迷,登上顶峰。 “在我那个时代,倒是有个宗派凭着独特的魂技称霸整个星域,在她的光辉之下其余不过尔尔。” 阮浮生幽幽的声音之中带着敬佩,鸣儿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询问道,“晚辈好奇,到底是什么宗派令前辈如此?” 鸣儿的声音消弭了许久,都未得到相应的回答,正疑惑,锁魂铃中那道声音语重心长的说道,“世间宗派数百种,独独拔头尖儿的几位无人敢惹。鸣儿此时你实力低微,太早知道一些事,反而对你的成长并无好处。” 阮浮生的话令鸣儿无端想起爷爷,他离开前的那日,也说出相似的话,并不希望自己太早接触这些。不管那时还是此时,她都知道爷爷与前辈是为她好,自然不会推辞,“是,前辈,鸣儿受教了。” 聊了半天的体外话,阮浮生终于回归正题,“你说你在星域之外听到了钟鸣声?我猜或许是有人察觉你在星域之外乱走,故意鸣钟提醒。这星域之外并非安乐之地,到处暗藏危险,没有实力之前,你还是不要常去那处。” 说完此话,阮浮生倒是觉得稀奇,或许因为锁魂铃的缘故,她总觉得少女十分亲切,对于少女危险的举动忍不住再三提醒吧。 “是。”鸣儿满脸乖巧回应。阮前辈借宿锁魂铃中只是为了寻找所爱的灵魂,但也帮了他们不少忙,不管是在毒障之下,还是昨晚的血夜蝙蝠群中,若无她的帮忙,不知天高地厚的他们早该命丧黄泉。“多谢前辈。” 虽未得到回应,鸣儿知道该收到的人已经收到。不远处的火焰依旧跃动,勾勒出与守夜佣兵不同的身影,他眼神如炬,满身充斥戒备,停留在漆黑一片的深林。他似乎有所感应,偏头正好纳入满是星辰的眼底,渲染的颜色是那么的迷人。秋风的夜晚太过凉爽,身旁火焰传递的热气驱散身体内的寒意,两人之间的默契在冷热交替中蔓延。 …… 清晨,第一缕阳光倾洒在林子,地上滚落熟透的果实,被路过的松鼠如获至宝般抱入怀中,迅速窜上树梢,不见踪影。飞虫在略带露水的草尖上停留,灵活的眼瞳三国扫过略带不同的草地,最终扑扇着翅膀飞向远处。 一双眼睛透过杂草的夹缝,紧盯杂草中心隐藏一株密布光点的草药,沁人心脾的药香扑鼻而来,令人陶醉,久久未能回神。周围的灵气似雨水灌下,滋润着苍翠欲滴的嫩叶,黏着叶尖上的露珠似染上一层朦胧,迷雾缭绕更是衬托草药的不凡。 一旁的男子眼神带着一丝贪婪,正要起身,被身旁一只麦色的手掌压下。他满脸惊讶,扫过少年面不改色的表情,却不敢反抗,乖乖趴回地面,只是眼中不服扎根。 少年摸出一块石子,轻巧的丢弃在草药周围。松软尘土飞起的瞬间,地面窜出一道身影,极速将坚硬的人石块捏成粉末,又堂而皇之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佣兵领头的男子缓了半晌,道,“你可看清是何物?” “速度太快了,我实在没看清。”男子喃喃道,偏头看向身旁少年的眼睛带着一丝庆幸,多亏他把自己拽下,不然石头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是鬼藤。”利牙一眼便将那身影瞧得一清二楚是,坚韧却不失力量的藤蔓。 “可恶,好不容易发现一株一品齐雾草,难道就因为鬼藤放弃了?”还是一株上品齐雾草,男子岂会甘心。 鬼藤属于藤蔓的一种,因捉摸不透取名为鬼藤,擅长匿藏地下,蛰伏不出,一旦收到敌袭,破土而出,将敌人缠绕甚至鞭打致死,下场石子没啥分别。 鬼藤数量未知,位置未知,凭他们不足十人的团队,向夺取这齐雾草极难,至少折损一半。他身为团长,自然不能为利益弃兄弟的性命而不顾,看来这株齐雾草只能放弃。 佩刀男子正要起身,少年的声音缓缓传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是植物终究过不了怕火这关,我可以将火焰打入土壤中,但……鬼藤破土的反击之际,你们能否承受?” 鬼藤难对付就是因为寻找不到具体位子,一旦将鬼藤逼出地面,明面上的东西,自然比暗处的好对付。 少年的眼睛深沉,却带着无端的信任,他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定不负所望。” 利牙并未回应,手掌紧贴地面,被压低的杂草萎靡,发出一缕轻烟,植物的清香与焦味混杂,那股火红自掌心而出,迅速渗透入土壤。不过片刻,齐雾草周围的土壤翻起,尘埃飞扬,将叶尖的晶莹驱散,大批的绿藤在半空中纠缠、舞动,斑驳的阳光被藤条打散,仅留下的是疯狂甩动的数十条坚韧且不失绿意的藤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08章 实力提升 少数十条藤蔓拍打地面,扬起的尘埃惊动栖息树上的动物,慌不择路的往深处窜去。周围的佣兵亮出锋利刀刃的同时,一旁胡乱舞动的鬼藤终于找到攻击的对象,向涂着绿纹的佣兵扫去。 佩刀男子终于露出宝贝许久的刀具,银刃透亮倒映着他刚毅的脸庞,吹毛断发的锋刃被擦拭的一层不染,闪烁的寒芒直逼鬼藤而去。 离开土壤的鬼藤只是失去一个优势,并不代表它失去攻击力,坚韧的藤蔓夹带破风声,像是要撕裂空气般,向包围它的佣兵抓去。 绿色的藤蔓带着凌厉、涌动的破风声令佣兵脸色微紧,腰间悬挂的刀刃出鞘,割裂涌动的空气,切开灵活的绿色手掌,一股属于植物的清香扑鼻而来,并未让每日在战斗中徘徊的佣兵失神,脚下的动作愈发迅速,且透露着默契,断裂的绿藤飞舞,将原本毫无植物的地面铺上一层绿毯。 众人正在全力对敌之际,一簇火红越至半空,头顶的树冠骤然萎靡,飒飒声似乎在诉说着不满。 扎入土壤的鬼藤清晰察觉,天空中那股跃动的火焰就是方才逼迫它不得不离开土壤的罪魁祸首。数条藤蔓缠绕而上,似要将这嚣张的火焰撕碎。可靠近的那刻,高温侵蚀,藤尖萎靡,只能在周围缠绕成,将火焰包裹成球型,等待火焰燃尽的那刻。 利牙一早便料到鬼藤不会轻易放过他,被藤蔓遮掩得密不透风的空间,漆黑一片,唯独缭绕的火光将黑暗驱散,火焰中一双被映衬的明亮的眼睛睁开。上空的藤蔓蠕动,将流通的空气断绝。想要将他憋死在此处想都别想。被火焰套上的手掌探出,灵武之气汇聚之际,一团火球舔犊着跃动的火焰,直至球型凹陷被磨得圆润。 “遭了。”领头的男子见少年的身影消失于眼延伸于半空的藤蔓,便知鬼藤想杀了少年。手中的刀法苍劲挥洒,划出的刀锋斩断数条携势而来的藤蔓。右脚猛踏,身躯越至半空之际,地面的鬼藤闪烁绿光,斩断的藤蔓吸食大地浑厚的力量,疯狂生长,缠绕其脚上。 “程穹。” 下方的男子瞧见程穹被鬼藤缠住了脚,正要上前帮忙。平坦的地面涌出数道土包,扎根的杂草被翻得乱七八糟,鼓起的土包冒出犹如蛇类般的藤蔓,男子被逼的退了几步,再也顾不得上空程穹。 好在程穹实力不弱,在鬼藤施力之前,用利刃斩断。与此同时,天空的那团绿球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火红若隐若现,周围的空气扭曲,层层绿幔褪去,将少年膨胀的身躯显露。 缠绕于周身的火球与少年的身躯贴合,乖巧的在少年手臂间滑动。似章鱼般扫动的藤蔓惧怕弥漫的高温,畏畏缩缩盘踞周围。被点燃的战意的眼神扫视鬼藤层层守护的中心地段,那处是鬼藤的心脏,不似可以无限生长的绿藤,触之必死。层叠不穷的藤蔓将其包裹,不露分毫。 黏着身上的火球拖着狭长的火尾,空气之中残余的冷气被火焰驱散,与空气纠缠的灵气乖巧附着,喷出的灰烬将外焰染上一层黑灰,向张牙舞爪的鬼藤坠去。 灼热的高温令周围的植物蜷缩,鬼藤深知这火焰的厉害,藤蔓汇聚,编制出密不透风罗,想要将火焰的落势阻拦。而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绿色的藤蔓触及之际迅速萎靡,那份绿意肉眼可见的泛黄,水份蒸发间,火焰一触即燃。 分撒的火星子坠落,鬼藤疯狂甩动,像极了被惹怒的章鱼,大地龟裂,显露数块略带湿润的土壤,更是拍飞了不少佣兵。但火势并未因此而减弱,它依旧坚定,直逼脆弱的中心处。 程穹刚脱离鬼藤的纠缠,抬眼便间天空中的火红,似划过夜幕的流星,砸入绿蔓深处。霎那间,鬼藤的动作停止,绿意瞬间退去,黑色带着火星蔓延,微风夹带秋天的凉意,将灰烬撒向深林各处。 程穹收回染上绿渍的刀刃,道,“多谢,兄弟。” 利牙面色冷漠,踩在灼人的灰烬,空气中弥漫的焦味蕴藏熟悉的气息,向中心那株被鬼藤完好无损护下的齐雾草而去。齐雾草四周的灵气受火焰的灼烧愈发精纯,迷雾动荡显露沾染露珠的嫩叶,一股独属齐雾草的清香缥缈,令人忍不住上前咬一口。 程穹接过佣兵递来的齐雾草,向靠在树干旁休息的少年而去,“兄弟,这鬼藤是你所灭,齐雾草理应属于你。” 利牙深知付出便要得到回报,没有推辞手下程穹递来的草药。 程穹无反对,其余的人也不会对说。再者,这齐雾草该是利牙所得,若无少年的火焰,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分毫。日头已经不早,程穹吩咐佣兵团的收拾地面的残局,往暂居之处而去。 地面的火源一直未断,傍晚的余晖与火焰相得益彰。周围的佣兵端坐火堆边,满眼戒备的望向渐渐阴暗的林子,时不时将扫过在从未醒来的少女身上,火焰舔舐半干的木材,映红历经岁月的绿树。 “飒飒……” 深林处突现的动静令众人身躯紧绷,刀刃瞬间出鞘,眼神似鹰眼般锐利,紧盯声音处,知道来人显露全貌,才恭敬喊道,“队长。” 程穹摆了摆手,周围的空气颤动,身边的身影便滑向逐渐被星光替代的一处,那处一位少女身衣服洁净,呼吸平缓,可迟迟不愿睁开双眼。 “这丫头那般坐着也有两天了,怎么还不醒?我们可不会在没泊常住。”身后的男子大大咧咧的半躺在横躺地面的树干上,努着嘴说道。 程穹摇摇头,好歹是个副队长,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他正襟危坐,依旧做着每日的工作擦拭着手中沾染污渍的刀刃。他说的倒是没错,此处所备的食物不过十几天的量,如今所剩不多,他们总不可能一直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更何况几日前所采摘的草药也该拿出去售卖了,不然药效损失,便不值那个价。 后面的声音准确的落在利牙耳中,鸣儿自从那夜之后,便没有在醒来,仿佛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若不是呼吸尚算平稳,他早就出声唤醒。 窝在少女身旁的空空,闻到熟悉的气味,抖擞着蓬松的毛发,瘫软的四肢歪斜在地面打了个滚,似毫不在意在少年周围绕了一圈,准确不误的落在半躺的男子身上。 男子满脸不爽的逮住趴在他脸上为虎作伥的宠,瞪了眼偷笑的佣兵,撇嘴道,“我说你也太不客气了吧,这一身毛也不知哪里滚过,沾我一脸的灰。” 面对一脸无辜的空空,他实在不好说什么,正要吩咐,身旁的佣兵便贴心递上串好的兔子。他满脸黑线,道,“就你贴心。” 佣兵好笑道,“林副队长,谁不知道最近你深受空大爷喜爱,还不给它老人家烤上。” 林副队长岂会听不出佣兵的调笑,露出凶神恶煞的脸,“你这子给我过来,过来,听到没有。” 空大爷是这佣兵团给戏取的名字,因为这宠没到饭点就乖巧的蜷缩在林则锋身边,等待喂食。起初林则锋只是觉得有趣,拿着兔肉引诱空空,哪知这宠竟然缠上他,不烤就是横踢乱踹,烤了吃得满肚肥肠,临走还不忘在他衣服上留下几张油爪印。想林副队长不仅上阵杀敌,又是团队中实力第二,却偏偏奈何不了这个宠,怎么不让人忍俊不禁呢? “行啦,你们别捣乱,赶紧让林副队长把肉烤好了伺候着,不然又是满脸爪印,回去让春华满月楼的姑娘瞧见,定是一顿笑话。” 林则锋眼角抽抽,没想到一向一本正经的程穹也拿自己开涮,这日子真是没法活了。兔肉在火焰上滚动,油渍冒出的瞬间被火焰吞噬,愈发诱人的肉香争相冒出。 少女依旧沉睡,少年没有得到回应失望的坐回位子。 “不必担心,想必她是在蓄力,还需些时间。” 利牙扫看着观测刀锋是否受损的程穹,询问道,“蓄力?” “用你的灵魂之力感受一下。” 利牙半知未解,将身体内的灵魂之力探出,周围的灵气乖巧的与灵魂之力纠缠,利牙并未有意引导,灵气亲和紧贴身躯周围。微弱的灵魂之力顺着冰凉空气踏入,霎那间,利牙似乎看到夏夜荷塘边的草丛,萤火虫闪烁的光芒与天空的星辰相得益彰。这不是并非是肉眼所见,而是灵魂感知。利牙心翼翼的探出,周围的光点似受到吸引,汇聚利牙的身旁,溢出的亲切感似热水包裹在他身边,令他感到舒适与熟悉,就像…就像数年前夏夜那晚,少女手中捧着那碗清泉,驱散他的喉咙的灼烧感与燥热,而那晚之后,他真正融入那个家之中。 那刻,利牙知道,这些闪烁的星点是鸣儿的灵魂,不管是何种形态,变不了的是那股熟悉感。天空中微弱的星辰之力洒落,与利牙纠缠的萤火虫纷纷散去,撞入犹如棉球的力量上,吸食的同时,光点愈发明亮,壮大。 “这……” 程穹见少年流露惊讶之色,便解释道,“她似乎准备突破。” 莫说少年惊讶,程穹亦是如此,这少女只是十来岁的模样,这般年纪拥有阴阶一维已经是不错的天赋,如今她想更进一步,怎么不让人吃惊?这种天赋想必是世家中重点培养对象,程穹将刀刃收回刀鞘中,眼神中闪过令人看不透的光芒。 秋季的夜空斑驳,却掩不住眨眼的星辰,投下的无数道光束落入绿海凹陷处,微风卷动荧光密布的杂草,似月空下的海浪,潮水、与沙石撞击的声音与杂草的声音相契合。 宁静的夜空巨浪骤掀,佣兵面色肃然,拔出的锋刃夹带厉芒,灵武之气运转达到顶峰。漆黑的深林似隐藏着巨兽,等待食物落入口中。 “全体戒备。”刚入鞘的刀具又暴露于空气中,程穹眼神如炬,扫过闭目的少女,道,“保护好丫头。” 林则锋丢弃即将烤好的兔肉,一手将准备逃跑的空空提溜回怀里,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午刚折腾完鬼藤,晚上又整这出,继续待在没泊他非整出毛病不可。 灵魂之力清晰察觉少女周围的光点消失,回归身体。利牙知道,此时是她最关键的时刻,在没泊突破,必然引起周围妖兽的注意,一旦有妖兽闯入,鸣儿不仅功亏一篑,甚至损伤根基。不知为何,利牙心中不安,他似乎漏算了什么。 灵魂之力突破需要吸食大量的星辰之力,鸣儿举全数灵魂之力饥不择食的吞噬融入空气中的星辰之力。与此同时,脑海中的镜面湖泊浮现星光,与利牙所见的光点相似。浓郁的雾气分离、蔓延,将空旷的景象遮掩,再也瞧不出一星半点。 利牙关注周围的同事,程穹也不例外。空气依旧流通,没有丝毫动静倒是令他松了口气。他清晰察觉少女还在吸食天空中的斑驳的力量,希望这般大的动静不要引起妖兽的注意。 可惜事非人愿,距离此处十几里外,还未沉睡的妖兽在偌大的林子晃悠,突然抬头,硕大的眼睛望向远处,那里似乎有不寻常的气息蔓延。踩踏的脚步惊动已经沉睡的动物,它毫不知情,紧密生长的密林硬是推出一条道,目不转睛,坚定不移的往那处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09章 再遇魔犀兽 劳作一日本该好好休息的夜晚,被涌动的力量点燃,佣兵面色肃穆,瞪大的眼睛望着看似毫无动静,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窝在林则锋怀里的空空无聊的抓了抓蓬松的毛发,与血肉相融的银丝纹路闪过一丝隐晦的光芒,无人发现。平缓的空气荡开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拥有敏锐嗅觉的空空瞪圆眼睛,迅速窜回衣物下。 “来了……” 少年的轻声分毫不差的落入众人的耳中,众人望着依旧平静的空间。一佣兵的视线停留被火焰染红的地面,密布的石子像是受到惊吓般跳动,半晌他才发现并非石子擅自行动,而是地面的震动促使它的跃动。与此同时,厚重的脚步声在偌大的林子荡出。 树木歪斜,一颗硕大的脑袋从深林探出,漆黑的鳞片密布整个身躯,唯独如象腿大的内侧略微浅白。额前的倒扣的角坚硬不摧,似乎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将落座的山峰劈成两半。庞大的身躯卡在生长紧密的缝隙间,铜铃大的眼睛着染红光,清晰感知的怒火与火焰交融,顿时让周围的温度增长。 “魔犀兽!?”利牙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魔犀兽难缠的很,追了几日竟然还在追,这次借着鸣儿引出的动静,居然追到这处来了。 程穹脸色难看,他也没有想到少女引出的动静竟然引来了魔犀兽,他清晰察觉这魔犀兽绝非一般的一阶妖兽,可能是一阶高级。 魔犀兽乃是东洲独有的妖兽,是沾染魔族血气变异产生的妖兽。当年没泊也属于战场,神族无瑕顾及此处,唯有人族自行拿起武器,奋力抵挡,人族的血染红没泊的同时,魔族也不例外。大战之后,残墟遗骸,断刃满地,残缺的旗帜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战场之上不乏些守护家园的妖兽助力,两方打斗,血液溅染身上,与自身血液融合,滋润原本就强壮的身躯,但这种妖兽的身躯皆会有所转变,如魔犀兽,原有的颜色褪去,被漆黑镀上,脾气也会变得暴躁。 魔犀兽扫过弱的佣兵,最终停留在闭眼端坐的少女身上,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灵魂之力,每一件都在告诉它,那日就是这个少女控制了它。 魔犀兽一族沾染魔族的血,也带上魔族的秉性,高傲不可一世便是它的代言词,它的意识受人控制,怎么不让它生气,还是一个实力低微的少女,这种耻辱定要少女的鲜血才能洗净。 一簇火红色的火焰,像是从树梢间展翅飞舞的雄鹰,羽翼在流动的空气中摆动,借着风势越至上空,摇曳的火芒舔舐着灵气愈发壮大,羽翼的轮廓愈发清晰,划过滚热的空气,向魔犀兽而去。 魔犀兽身为一阶高级的妖兽,岂会对付不了区区少年,嘴角微张,浓郁的魔气遮天蔽日而来,顿时间那道身影吞没。火焰的光芒依旧,却逐渐被黑气吞噬。 程穹见最后的光芒消失在魔气的边缘,心脏猛地一跳,毫不犹豫挥舞着手中的刀刃,无数的刀影携带割裂浓郁的黑雾,显露的空间竟然毫无人的身影,程穹手中的动作不断,依旧在黑雾之中收寻。 “*的,别以为你跟魔族搭边就敢在老子面前趾高气昂的,我非得割下一块血肉不可。”林则锋本就是个暴脾气,见有人比他嚣张,便是不服,手上的青筋暴起,握紧刀柄,向魔犀兽的眼睛刺去。 魔犀兽眼睛微眯,额前的角顶出与锋利的寒芒相击,‘嗡嗡’之声震动空气,令周围的佣兵不适,耳蜗内传出的微疼感令他们皱眉。 黑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唯独身上的火焰缭绕,但在黑雾的吞噬之下愈发微弱,体内的灵武之气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少年没有慌乱,只是没有终点的黑雾中行走。魔气到底有多厉害,少年从未尝过,眼神闪烁好奇之色,火套卸去,露出半截麦色的手掌。 黑雾终于发现了一丝破绽,当然这是利牙故意所为。弥漫的迷雾蜂拥而至,顺着指尖侵蚀身体,细的经脉扭曲,一丝黑丝顺着经脉往深处游走。 黑雾侵蚀,犹如万道道针扎般,利牙额前汗水密布。气海之中盘旋的花苞察觉它的领域,盘旋的火焰蔓延而出,沿着经络将肆无忌惮游走的黑雾灼烧。黑雾同主人一般,独有自己的高傲,岂会被火焰瞬间吞没?张牙舞爪的扑身而上。火焰也不是等闲之辈,诡谲多变,潜伏与经络中的灵武之气与火焰相融,化作灵活多变的毒蛇与其纠缠。 火是所有属性中拥有最强破坏力的,又有灵武之气的支援,两厢纠缠良久,想要融进经脉的黑雾才缓缓消失。利牙扫过泛着红点的手掌,脸色并不好看,果然是魔族之物,驱除费了他不少的时间,但也帮他摸清了黑雾底细。魔犀兽再强悍也不可能将密林笼罩,定是它麻痹了自己,如今他在移动,或许……他根本没有动。 程穹手中的动作未停,挥出的刀锋重影无数,却始终不能将黑雾劈断,眼神渐渐被疲惫替代,正当他要放弃之际,黑雾如沸水般涌动,沾染的树叶瞬间枯黄,挺直的树干摧拉枯朽般破败,像是经历数百年岁月化作一坯黄土。 身体发虚的少年从迷雾中脱离的那刻,一旁的魔犀兽露出戏谑的笑容,凭少年的实力也敢与它的雾气硬碰硬,简直是笑话。带着利爪的蹄子在地面烙下清晰的爪子,砸开的尘土被黑雾腐蚀干净。黑雾有意识的蔓延,燃烧的火堆散发的灼热被黑雾逐渐吞噬。 佣兵不断后退,向少女包围而去,那里的空气冰凉,却拥有天然的光芒,黑雾的动作迟缓在边缘滚动,似乎在犹豫什么? 程穹一愣,星辰之力似乎对魔犀兽抵御之力,但并非完全动弹不得,想要接近他们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身后的少女依旧那般模样,没有睁眼的迹象。 “这丫头什么时候醒?我们可撑不到明日。”最后的光芒消失于黑雾之中,原本漆黑一片的密林更是显得阴森恐怖。林则锋面色难看,语气也带着些焦急。 “快了。”少年并未回头,但能感知鸣儿漂浮不定的灵魂之力回拢、内敛,星辰之力倾洒的光芒落入少女的身躯,悄无声息的吸入体内,力量逐渐达到顶峰,等待破壳而出的机会。 “希望如此。”此时林则锋倒是后悔,当初就应该不收那晶核,也就没有这档子事。想是一回事,若是让他把这两个孩子扔在这里,他实在做不出来。 黑雾不能弥漫,不代表魔犀兽无法在星辰下行走,即使不动用黑雾的力量,身躯依然是在场最为壮硕的。地面在颤抖,畏惧这位碾压全场的妖兽,树上的鸟兽不敢发出丝毫声响,避其锋芒。 星辰的光芒照亮大地,将裂开的沟壑勾画,像是有什么东西潜伏般。墨黑的鳞片着染荧光,尤其是那双铜铃般大的眼睛,在一片冰凉中流露怒色,丝丝紫芒上涌,一旦沉浸,灵魂便会陷入万丈深渊。 “吼……” 妖兽独特的吼叫声带着震耳欲聋的威慑力,响彻寂静的没泊,不管是飞禽,还是走兽都颤抖着身躯,深怕露出马脚。 少年似乎也被这声音唤起了野性,幽深的眼睛被红光染上,充斥着战意,那簇火红越至上空,又像是天灾时降临的火球,炙热而迷人,空气中的灵气乖巧的贴在火焰周围,经过火焰的煅烧愈发精纯,如火油般一触即燃,重重的撞击在强壮的身躯。 魔犀兽被眼前的刀光眯了眼,但也注意到天空飞逝而下的火焰,身躯微微偏斜,正好躲过关键部位。与此同时,灼烧后的疼痛感重叠而来,火焰灼烧而下,犹如烧红的刀刃割下。 “好子。”程穹借着刀影的缝隙看去,只见妖兽的身躯一侧,漆黑的鳞片开裂显露皮肉,只是因为血液而看不清纹理,焦黑与红色相融,浓郁的血气中带着一丝不一样的味道,在冰凉的空气中荡开。能在以三星武者的实力,在魔犀兽身上留下痕迹,他程穹是前所未闻,今日居然亲眼所见,不枉他为少年留下。 魔犀兽受伤是它未能料及,疼痛感令眼中的紫色翻涌得愈发深邃,还在密林下踊跃的黑雾也有所感觉般,扩散的速度加快,像是蚕食星辰的光芒,向众人聚拢而来。 “啊……” 佣兵的刀刃被腐蚀的千疮百孔,一个挥舞间断裂成两节,黑雾并不会因此而停止,顺着他的手掌蔓延缠绕而上,佣兵骇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森林。 一道火光划过天际,轻巧的将佣兵的身躯拉回。眼神停留的地方令众人倒抽了一口气,那像是被妖兽啃食后的手臂,坑坑洼洼,所剩的皮肤像是被泡白与显露的骨骼相近,血液止不住的滴落在地面,血腥味之下充斥着刺鼻的味道,那是从黑雾中携带的。这只手算是废了,此想法一落,众人心中皆是哀叹,没有右臂的佣兵无法在没泊生存,若是队长将他踢出佣兵队也无可厚非,毕竟没人愿意养个废人。 “畜生。”林则锋见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被废去一只手臂急红了眼,渐显疲惫的身躯不管不顾冲上前去,与魔犀兽硬拼。 程穹也是满腔怒火,但他比林则锋冷静,知道硬碰是不行的。可如今的魔犀兽并非无坚不摧,利牙不是给他们破出了缺口吗?右脚踏出,留下不浅的脚印,刀影链接紧密,向伤口处扫来。 魔犀兽紫色的瞳孔扫过眼前的两人,他们的目的明确,是它受伤的地方。想要让它伤上加伤,门都没有。前蹄高抬踩在已经龟裂的地面,站立的佣兵歪入凹陷的地面,兵器与鳞片相撞划出火星碎末。后半身偏移了原来的位置,令利牙两人扑了个空,额头上被磨尖的角硬生生割裂少年的攻势,向心脏撞去。 利牙的瞳孔骤然紧缩,只是此时他因为冲力根本无法偏身,体内的灵武之气正要蒸腾冒出,一只温热的手掌探出,借着自身移动的弧线,将他抛出魔犀兽的攻击范围。 魔犀兽的眼睛看向越过半空落入破败深林的少年,停留在脸色从未流露恐惧的男子身上,若不是他多此一举,少年早该死在他的角下。 身后重物坠地的声音出来,扬尘在漆黑中蔓延,无人能瞧见。程穹顾不得这些,少年实力与反应皆不弱,定然不会出事。眼前磨蹄的妖兽已经把他当做目标,一旦走神,死的就是他了。 “来吧。”程穹心无旁骛,明亮的眼中中倒映着妖兽的身影,许是少年那般拼命的样子点燃他的战意,他也想潇洒的与妖兽大战一场,即使实力不足又能如何,拼尽全力也不枉他在世上走一遭啊。 程穹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像是被点燃的炮竹,将渐带弱势的佣兵点燃,他们铿锵激昂的声音在天际之下响彻,“来吧。” 银白的月光如水,绿海随势涌动,犹如被风儿掀起的湖泊,波纹涌动。星辰隐于月光之下,融入少女朦胧的身躯,呼吸平缓且有力。散落的秀发随风飘扬,像极了银白的发丝与白皙的皮肤纠缠。风骤然停止,飒飒声也歇了下来,打下半扇阴影的长睫毛微微颤动,睁眼的瞬间,瞳孔内仿佛包罗星域,星光点点,如同刚现世的宝石,深邃中带着神秘。 刚缓过神来的少年抬头,望向被数棵树木遮掩视线的一处,嘴角勾起喜悦的笑容,终于醒了,而且,这感觉……很强,似乎超越他一丝。不过,利牙没有气馁,他有信心,超越少女。 鸣儿虽在蓄力,可也感知到周围的情况。眸子紧盯眼前对她冲刺恨意的魔犀兽,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试晋级的力量。斗篷掀起,立于巨石之上的少女与魔犀兽齐平,白皙的手指见夹着的依旧是一片绿叶,悠扬单调的音律中带着以往的一丝不同,在密林之中奏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10章 狠心 她与几日前不同了。 音律奏响的那刻,魔犀兽知道的事实,方才它察觉的力量是天空中的星辰之力的暴动,是这个少女借用力量,突破屏障,重重现象已然说明她已经成功。不过,没有超越它的实力,这群人族照样要死在它的脚下,包括这位少女。 灵魂之力犹如春日即将降临之际,暖阳把连片的冰川融化,一点点的融化,与溪水相融,冰寒之中夹带温暖。几个简单的音律与声音纠缠,混合成一体。 魔犀兽全力抵扣音律的来袭,黑雾喷射而出,将它的听觉隐藏,但音律似劈开黑夜的闪电,将最后的光芒送入魔犀兽的耳中。那声音似乎是自然中衍生的音律,刹那间,魔犀兽想起出生那年,还在蛋壳中吸食能量,等待破壳而出的那天,那股温暖令它流连忘返,沉沦至此。就在那一刻,魔犀兽知道它已经被音律控制,却怎么也走不出来。 旁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像是被定住般,身躯上的鳞片被布上银光,就那般僵持着。 佣兵们咽了咽口水,手掌的刀柄紧握,扫向那个立于巨石上的少女,她面色平静,没有流露丝毫的惧怕,奏响的音律在身边萦绕,缓和他们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音律戛然而止,少女的声音就此响起,“走。” 利牙还未缓神便被少女拉着撞入密林之中,月光倾洒透过树冠衔接的缝隙中,将少女倾城之姿添上点睛之笔,明眸善睐,又似夜晚的湖泊荡出银光的水纹。 鸣儿晋级,跨越虽不大,但足以将魔犀兽的意识控制一时半刻,借着这个空挡,与佣兵一行人窜入偌大的森林,涂上可掩蔽味道的草,魔犀兽想要找到他们踪迹尚算困难。 他们一行人满身狼狈,佣兵之中不少人受了伤,找了个还算安全的溪边休息。好在佣兵自身带了不少伤药,轻伤者已经无大碍,重伤的基本脱离危险,只是如今让他们离开没泊有些困难,只能找个安全处休整几日。 少女半蹲在脸色苍白如纸的佣兵面前,身前横着的是那只被黑雾吞噬的所剩无几的手臂,遗留下的只有少许残缺的白肉,骸骨上隐约可见细纹,但比细纹更为恐怖的事还在蠕动的黑丝,一点点将骨头内部吞噬。温和的灵魂之力探出,将肆虐的黑丝抹杀。而那佣兵脸色并不好看,嘴唇毫无血色,身躯如抽搐般颤抖不停,若不是程穹背后压着,他早已承受不住,缩成一团。 佣兵声音虚弱,略带哭腔,祈求道,“队…长,让我…去死吧,我好痛…真的好痛。” “黑子……” 那刻,程穹刚毅的脸庞瓦解,嘴唇紧抿,像是在忍着什么般。坐在一旁的林则锋更是右脚一踹,石块落入溪水荡开的波纹浑浊不堪,与他们此时的心情一般,复杂、难受。 利牙散落逐渐熟悉的每张脸庞,早没有初见是的意气风发,像极了焉了的白菜,身躯散发着疲惫,当然还有心里的疲惫。向来常年的空空也不敢胡闹,乖巧的贴在少年身边,耳边惨痛的叫声令它不由颤了颤身躯。 “我好痛…求求…你别在……” 鸣儿看着眼前的少年只是被她大上几岁,苍白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稚嫩,却担起家庭的重担,跟着程队长出生入死,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没有了右臂,他的佣兵生活算是到此为止。如果没有遇上苏姨,或许她与利牙的生活就是如此,为了生计奔波。鸣儿心脏一揪,手中的灵魂之力涌现加快,黑丝褪色,只是佣兵的疼痛叠加令他挣扎的更快。 “够了。” 声音刚落,便有一股力量袭来,炽热之中带着一丝狂躁,顺势那白骨燃烧而上。火焰的破坏力无人能及,能将魔犀兽灼伤自然不是善茬。黑丝在火焰中求生挣扎,终究没有保住自己的性命,化作一缕青烟消失。白骨被硬生生切断,火焰不断灼烧化作灰烬,落在绿意盎然的杂草。佣兵的心脏猛的一条,右臂真的没了。 “子,你做什么?”林则锋急红了眼,面目狰狞,提刀上前,恨不得将少女身后的少年揪出。若不是这个两个害人精,他兄弟的右手臂怎么会……怎么会只剩白骨,这子居然还将手臂弄没了。 程穹那刻身躯爆出的力量震动身旁的树木,树冠摇曳之际,粗糙的树皮也裂出细纹,抬眼便落入少年坦诚的眼睛中,久久才回声,脱力说道,“听他说。” “队长……” “听他说。”面对佣兵的质问,程穹的语气又是加重几分。 林则锋不甘心,但违背不了程穹的意思,眼睛依旧怒视少年,若是说错一句,便会拔刀而出。 利牙从护在他面前少女的身后走去,“在这么下去,他会死。鸣儿的力量根本不足以驱除黑雾的力量,消除、复生,周而复始,一旦鸣儿的灵魂之力枯竭,黑丝反扑,你们谁能阻止?黑雾会侵蚀他最后的生机,到时候大罗神仙都束手无策,还不如断臂自保。我知道你们的目的,希望能保住他的手臂,若是能求得化腐生肌的丹药,便能恢复他的手臂。可这种丹药,即便是我都知道,就算你们在没泊花上百年时间都凑不得这笔钱。” 不得不说利牙敏锐,程穹与各位兄弟的确有筹钱买药的想法。当然,他们知道在没泊花上一辈子都未必能换了半颗,可让他们放弃,他们实在做不到。黑子最,程穹还记得初次见他,他露出洁白的牙齿,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说他是他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八星武徒,应该支撑起家里的生活。与他们出生入死一年,他早已把这子当成自己的弟弟,转眼间笑容没了,右臂也没了。 利牙说的话鸣儿无法反驳,他做的的确没错,黑丝带着黑雾的特性,若是无法清除,便会反咬一口。她的实力不足,根本无法完全驱除,一旦灵魂之力枯竭,黑丝只会反扑的更猛,给此时虚弱的黑子致命一击。她倒是能借用阮前辈的灵魂之力驱除,但化腐生肌的丹药已经不是市面上能买的到的丹药,需以物换物,他们不过是普通的佣兵团,能拿出什么与人换四品丹药,这对于他们只是奢望。 少年的话林则锋是听懂了,握紧的拳头发出脆响,脸色涨红,瞳孔凸起,像是要将少年揍上一顿,半晌才如卸去的皮球蹲着地面不知所措,佣兵团陷入萎靡状态。 利牙撇了撇嘴,道,“没有了右臂,不是还有左臂吗?又不止是右臂能提刀。” 利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旁阴沉的可怕的程穹也被点醒。是了,没有右臂还有左臂啊,若是能将右臂练的同左臂一般灵活,那黑子照样能自保,杀妖兽。程穹眼中的异光闪烁,感激道,“多谢兄弟。” 黑子的伤口并未流血,利牙的火焰割下切口的同时封住了血管。程穹招呼未受伤的佣兵处理黑子的伤口,正要去查看其余佣兵的情况,一阵属于少女的馨香扑鼻而来。 “这是子清丹,虽只是无品丹药,但对黑子身上的伤势有所好处。”鸣儿用灵魂之力驱除黑雾残余之力时,察觉黑子体内还有不少伤势,便从戒指中拿出自己所炼的丹药,希望有所帮助。 程穹愣了愣,少女身上有独特的药香,他早已猜到少女是名炼药师,没想到她会如此大方把一瓶子清丹送给黑。要知道子清丹虽是无品丹药,但效果屈居须愈丹之下,在市场上质量不怎么样的也许花上五个金币购买,这里少说有个十几枚。 “多谢。” “别怪利牙,他是好心的。”或许是利牙见到黑子痛苦,出于不忍之心,将黑子的手臂毁去,可终归没有恶意,鸣儿不想让利牙平白惹了个敌人。 程穹望了眼沉睡的黑子,紧皱的眉头悄然松了松,道,“是我太过执着了,若不是利牙及时阻止,黑子恐怕会受不了……鸣儿姑娘也不必自责,既然我们收了你们的晶核,就是接受你们这单生意,我们铁血佣兵团最是讲信用。” 程穹可以看出少女脸上隐藏的愧疚,方才那般拼命驱除黑丝亦是如此。 铁血佣兵团经历一夜的惊险没了再次寻找草药的想法,只能期待溪边没有强大妖兽来袭,带重伤的兄弟伤势稳定便打道回府。 “我们借着掩气息的草在这里呆上几日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草药等不得。”林则锋摸了摸几日没修,嘴角冒出的粗糙的胡子,眼中带着可惜,却又无可奈何。 佣兵本就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身上的钱币多用于生活与伤药中,所用的玉盒自然也不是上品,又无戒指保护,保存草药一两日还可,时间长了会令药效损毁,在拿到坊市售卖,不是被压价就是无人问津。 “那也没办法,重伤的兄弟,尤其是黑子,一旦移动只会令他的伤更为严重。”程穹眉间带着疲惫,手中做着他每日的必修课,擦拭刀刃,抹过缺口处眼睛闪过一丝心疼。 “不如售于我,如何?” 两人一愣,看向身后的少女。林则锋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要买?不会是出于愧疚想帮我们解决吧?” “我本就是炼药师,不管是什么草药,我终有要用的一日。你们手中有草药,卖于我,我也就不用去坊市购买,你们的草药也不会浪费,一举两得。”鸣儿购买草药的确有愧疚之意,但更重要的是如今的灵魂之力足够支持她炼制一品丹药,接下来需要练习,提前购买草药有备无患。 少女的好意,程穹自然不会拒绝,将大家忙碌了数日的草药拿出。他们采摘的草药绝非凡品,借着妖兽倾巢出动的时机,大量收集一品,甚至一品以上的草药,只是有些比较早采摘,缠绕周身的灵气损失了些。 鸣儿瞧了瞧地面铺开的玉盒,因为玉盒对草药的亲和力,多数保存完好,奄奄的几株药效尚算可以,并不影响她炼药。 “这几株保存不当,只收你一半即可。”市面上一品草药保存完好的一百到几千不等,他们采摘的虽是一品草药,但多数都是常见的草药。若是受损的草药按市场价收取,程穹实在做不出如此缺德事。 鸣儿倒没有异议,两人清算了草药的价格,竟有个千余金币。若没有佣兵受伤,他们算是大赚一笔。 多亏白与利牙那几年没有荒废,杀了不少妖兽,离谷前鸣儿带出的晶核不少,交由苏家兄妹代为销售,除了购买草药炼丹的钱,还让杨家代为出售不少无品丹药,又有顾老背后支持,鸣儿的存款算是有增有减,付了千余金币倒不算难事。 程穹收回存放金币的卡,道,“鸣儿姑娘接下来可是要去熔岩麋鹿的巢穴?” 鸣儿点点头,“我们与同伴分离了数日,不知他们如何,终归要去看一看才放心。” “你晋级的前日,曾有一次异动,我估摸着应该是巢穴开启的前兆,想必你们赶过去恐怕是晚了。”程穹无意争夺巢穴的宝物,他们铁血丹佣兵团也没资格争夺,只是好意提醒一番。 利牙从身后走来,他早已知道他们来不及了,鸣儿晋级用了两日,这段时间的动静愈发频繁,明显是巢穴即将现世的征兆,如今他们为了逃亡,又在原来的道路上失去方向。想要找回,需要些时间,等他们找到,恐怕巢穴早已被洗劫一空。 “那倒未必。”一旁逗着空空的林则锋抬头,眼睛中的神采飞扬,道,“我倒是知道一条路。当年我在别的佣兵团混的时候,没少在那段路走过。” “靠近那个地方有座寂灭的火山,绕过那处,再行了数百米就是那巢穴。” “我们原本就是往火山处走,可惜昨晚的东逃西窜,想要走回老路,还要花上些时间。”鸣儿原还以为他真有办法,没想到是白高兴了。 见少女的表情就知她误会了,便解释道,“不用如此麻烦,沿着这溪流往上流走即可,这溪水的源头就是火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11章 缘分 多亏林则锋的提醒,鸣儿与利牙少走了些歪路。边上清澈的溪水中荡漾青绿的水草,鱼儿在水流间穿梭,时不时望着沿溪流走动的两位,鱼唇一张一张,煞是可爱。 沿着长长的溪流,直至衍生山峦深处,像是条水龙,波光粼粼,勾勒分明的鳞片,水雾遮掩,将威风凛凛的龙首掩藏。 巢穴即将开启,鸣儿两人不敢在路上多逗留。利牙更是按捺不住内心,脚下的步伐略带慌乱。 身后的鸣儿自然瞧出利牙内心的火热,熔岩麋鹿乃是火属性妖兽,与利牙相同,若是巢穴之中有功法典籍,利牙得到一二,对于他自身极有好处。从与□□的战斗中,。鸣儿便察觉利牙拥有的功法甚少,能用的上手的只有寥寥数招,其中包括爷爷所教的练拳。练拳并非为战斗而生,最初的目的只是锻炼利牙尚且脆弱的经络,用练拳战斗,灵武之气枯竭较快,凭利牙现在的力量顶多能用上三拳,一旦力量枯竭,任人宰割。看来不管用什么办法,他们都要去巢穴争个一二。 鸣儿两人的单独行动,这边杨于歆已经与方家汇合。方家倒是欢迎,但孙副会长便有些不乐意了,毕竟他表弟是与他们一同消失,他们安全回来了,他表弟却没有回来,这说明什么?若不是方家主说过这些少年来自的家族不简单,他早就不顾一切。 方家马不停蹄的追赶,终于在巢穴现世之前赶到巢穴周围,只是此时熔岩麋鹿的巢穴附近搭建起不少帐篷,各族旗帜在风中飘扬,煞是壮观。方家阵营居弱,只能在角落出搭建帐篷,周围的家族皆是有头有脸的,方家下令,除非巢穴现世,其余人不得随意出营。另外还特派一队人马,观察巢穴的动静。 这命令没人敢反驳,杨于歆一行人更是巴不得,入营帐群便发现杨家与药炉阁并排着、显而易见的旗帜,躲都不知往哪里躲,幸亏方家是在边缘地带扎营。他们躲在营帐之中,深入简出,也不知在捣鼓什么。 “也不知鸣儿他们怎么样了?”杨于歆满脸担忧,鸣儿的实力与自己相同,魔犀兽穷追不舍的话,两人定然危险,更何况离开前,鸣儿那张苍白的脸。 “放心吧,周鸣儿向来鬼机灵,比你这货可聪明多了。” “你……”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于歆偏头,正好瞧见说话之人闪过一丝担忧之色,话又咽了回去,原来云秋涟也会担心人啊。 云秋涟瞥了眼一脸奸笑的少女,打了个寒颤道,“笑的这么恶心作甚?” “没什么。” “……” 两人难得没有吵架,倒是令齐颜流露惊异之色。鸣儿聪慧,齐颜没有过多担心,如今还未出现,定然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他相信利牙一定会护好鸣儿。抬眼正好瞧见岚锋掀起厚重的帐篷,凉风与刺眼光芒灌入,他不由拿手臂挡了挡。 “孙副会长倒是财大气粗,如今阵营整装待发,就待巢穴现世的那日,他们居然还能抽出十来人监视我们。” 岚锋温润公子的形象深入人心,此时露出这般阴沉的模样实在出乎意料,连从与他一同长大的云秋涟目瞪口呆。 齐颜勾起一丝冷笑,道,“我们没找他算账,他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明明是□□主动攻击我们,死在没泊是他咎由自取,将他表弟失踪怪我们身上,也太不要脸了吧。”杨于歆气愤的说道,他们那日不仅受到血夜蝙蝠的攻击,还被同一阵营的人暗算,她都没说什么,这孙副会长还装作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她真是大开眼界。 “我猜出发那夜方家主肯定是猜出我们的身份,并转告给他。有方家制衡,他定然不会明面上动手。” “怕什么,他敢动手,我就让他后悔余生。”齐颜的话,云秋涟并不慌张,反倒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自信自然是来自于药炉阁就在不远处。 杨于歆撇了撇嘴,不知云秋涟是真傻还是假傻。一旦被药炉阁发现他们就在此处,别说进巢穴,连门都别想摸,直接被拎回药炉阁受罚,他们既然还想进巢穴,势必不能使用药炉阁的力量解决。 “我估计他们是想在巢穴内动手,那处人多眼杂,到时他们悄悄动手。药炉阁与杨家没有证据,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他们若是敢动手,我定然不会让他们好过。” 齐颜眼睛中闪过琢磨不透的异光,正好被回头的杨于歆瞧见,无端升起熟悉感,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这阴险的模样不就和鸣儿相似吗?果然是顾老教出来,算计人的表情就一模一样。 …… 相比于歆一行人的悠闲,鸣儿与利牙倒是没有那般舒服。他们本就晚了两日,不拼命赶路,怕是赶不上巢穴现世的盛况。好在林则锋指的路的确是近路,离火山不过半日的路程,也许是火山周围,往巢穴的妖兽并不少,时不时冒出一两头,皆是些喽啰。利牙的伪装技术高出一筹,拉着鸣儿躲过妖兽的感知,绕到火山之下。 火山屹立云端之下,已经没有熔浆喷发的微风,原是寸草不生的山腰处,布上一层绿毯,熔岩灰烬发挥到极致,这一带植物生长的趋势要比周边的好。被云雾包围的山顶若隐若现,似披上雪白,经过中段气温融化,形成一条细的溪流,沿着陡峭的山腰隐入还未散去的雾气中。 “数百年的光阴,足够改变火山周围的环境。”鸣儿望着被绿茵沾染的火山,道,“绕过火山应该就能瞧见人族了,利牙我们快走吧。” 熔岩麋鹿巢穴的诱惑有多大就不用说了,那处定然是人满为患,外加虎视眈眈的妖兽,她还真担心于歆那丫头惹事。不过药炉阁与杨家就在周围,应该不会放任他们出事。此时,老师想必已经收到他们逃离药炉阁的消息了。 “好。” 利牙紧跟鸣儿的步伐,脚下突然停顿,将身躯的少女拉到怀中,脚下爆发的火焰教脚下的杂草焚得干净,眼神带着阴沉的杀意,望向阴凉之下的人。 “□□。” 偷袭的人当然就是与他们颇有缘分的□□,他已经没有几日前的光鲜,脸上的胡子粘成一块,披在身上的像是哪处找来的碎布,暴露空气中的皮肤密布伤口,左袖内空荡荡的,眼睛内闪烁的红光,似暴怒的妖兽,等待反咬的时机。 “丫头片子,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从牙缝中挤出的话音,令少女回神,眼睛停留在原来站立的位置,那处已经没有原来的模样,被石块砸出的巨坑下,植物化作粉末,这就是□□想要的,她的下场。 她的嘴角上扬,寒光四溢,“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将魔犀兽引走,你没得可不止是左臂。” “你……” “呵呵,丫头,好大口气。” 声音落下,利牙才发现□□的身旁还有一人,他转动大拇指上套着的翠绿扳指,紫衣随着绿末飘扬而浮动,泛起淡淡金缕,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颇有兴趣的瞧着眼前的少女。利牙讨厌他打量鸣儿的眼神,身型一偏,将少女全身遮掩。 “□□的走狗?” 少年的话顿时令周围护卫气势一凝,满腔怒火的□□背后一凉,打了个哆嗦:“放肆,皇城雷家公子,雷风浩都不认识,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若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认识,多浪费脑容量。” “咯咯……”利牙的话实在太直接,贬低他人毫无留情,鸣儿一时没绷着,犹如银铃般的笑声在冷凝的气氛中异常明显。 雷风浩是世家公子出生,身边向来都是无数人阿谀奉承,拍须溜马,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脸色顿时阴沉,势要滴出墨水般,阴森道,“子,你很好,敢如此贬低本少爷,你是第一个。” □□满脸奸笑,本来还想着如何让雷风浩帮自己报仇,没想到他还没施招,利牙就自己作死得罪了雷风浩,倒是省了他嘴上功夫。子,我看见今天如何逃脱。想到此处,□□不得不提醒一句,“雷公子,那丫头古怪的很,擅长利用音乐令妖兽唯她所用,您可要心些。” “哦?控制妖兽?”雷风浩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如今巢穴现世在即,不仅各方势力,没泊中的妖兽也不愿放过这个机会,这丫头能控制妖兽,夺宝之时,定然有所用途,更何况那容颜,家族之中也找不出几个与她媲美,得到她,可谓是一举两得啊。翠绿扳指又是转了转,“别伤了那丫头,那子……” “杀!” “是。”身后训练有素的护卫齐齐而出,将两人的去路隔断,气势汹汹,势要将利牙碎尸万段。 与岚锋他们一道,听说过不少慈树国的实力。听闻皇城雷家掌管慈树国多处灵石山脉,是御用灵石供应世家,上品灵石供应皇亲国戚,下品灵石售卖给其余家族,可谓是富可敌国。像雷风浩这般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身上定然不会是凡品,瞧瞧身上披着的这件,便是用下品紫金石融化勾丝而成,足以抵挡七星武者的全力一击,更别说他本就是五星武者,利牙根本斗不过他。 少女的担忧,利牙完全能感受到,雷风浩本身实力不俗,周围的护卫更是不赖,大抵是为了护卫他前往巢穴,八个护卫皆是武者七星甚至以上,真是财大气粗。 利牙的偏身显露少女略带稚嫩的脸庞,秀气的眉头紧皱,星眸闪烁似乎在担忧他们的处境,浑身充斥着恬静,望向他时却像是刺猬,满是扎人的利刺。雷风浩毫不在意,尝惯了家养的白兔该换换口味了,丫头身上的刺,他要一根根拔了才有成就感不是? 雷风浩好心情的开口,“丫头,你乖乖听我的话,说不定我还会给这子留个全尸。” “鸣儿别听他的。”雷风浩眼睛中皆是□□之色,紧盯鸣儿,像是要将她扒光般,这令利牙气愤至极,心口的怒气像极了等待爆发的火山。 “多谢雷公子好意,只是我向来不听话,最喜欢迎难直上,而且……”鸣儿顿了顿,道,“雷公子,你身边跟着这么一个狗仗人势,又爱偷袭的人,不怕玷污你们家清贵的门槛。” “臭丫头,看我等等不把你的舌头……” “咳咳……” □□正要放狠话,身边穿来警告的咳嗽声,这才想起了,那丫头是雷公子要的人,若是他敢都臭丫头,定然不会好过,便缩了缩脖子,默不作声。 抓着扳指的手一用力,上方沿着天然纹路裂开细微的痕迹。丫头伶牙俐齿,夸他们雷家清贵,实则讽刺他有眼无珠,竟然连这等人都护着。好,很好,本来只是觉得这丫头有趣,这下是非得到不可,敢当他面辱骂雷家,真是胆大的很。“给我上。” 体内的灵武之气经过一夜的休整早已恢复,充盈的力量沿着经络的流向渗透如四肢,缠绕的火焰缭绕,舔舐着空气中的灵气,斑杂在转化的瞬间呲出火星子,像是绸布般乖巧的贴在少年身上。 “火属性?”雷风浩挑眉,沉思了片刻,又摇摇头,颇有一番看好戏的意思。 护卫慢慢的缩紧包围圈,其实一个武者三星的子何必他们一起出手,只需派出一人即可,只是听□□提醒,这子身上高级的步法,连□□都追不上。能从一阶高级的魔犀兽手中逃脱恐怕是借用了此步法,护卫们皆是起了心思,免费的功夫不要白不要。待抓住那子,逼问出步法的精髓,这子就该公子想让他去的地方了。 鸣儿扫过一双双护卫意图不轨的眼神,去路已断,唯有……手腕处的银镯荡出清脆的响声,鸣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着少年的手,头也不回冲上被云端遮掩的山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12章 寂灭的火山 飒飒之声自身后响起,少年拉着少女细腻的手掌,心中没有之前的悸动感,注意力放在在林子中乱窜的护卫身上,呼吸放低,若是不靠近根本发现不了此处藏了两人。 护卫在无人行走的茂密林子中搜寻,过膝的杂草成了阻止他们前行道路的障碍,但也成了他们寻找少年的线索。 只是他们能想到的事,少年怎么想不到,少年待惯了深林,琢磨透了狩猎者与猎物的心思,不管转化成哪个,对于少年来说都是有利的。又有疾风步与粉末掩盖气息,护卫想着偌大的火山上寻人是难上加难。 雷风浩抖了抖被杂草穗子粘上的衣角,满脸嫌弃,他本不用亲自上山,只是他不放心少女。脑海中浮现是少女略带嘲讽的笑容,这般野性难驯如何让他舍得放心。 “雷少爷,您心些。” 身旁讨好的声音传来,雷风浩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拍他马屁的人不是没有,只是□□这人他实在看不上,仗着表哥是一佣兵公会的副会长,在飞缈城中仗势欺人,无恶不作,过得比他还嚣张。□□的心思怎么会不明白呢?想拿他当枪使,除掉敌人可以,不付出些代价怎么能行呢? □□察觉身旁人的眼神,表情略带讨好之色,耳朵不放过任何从林子里传出的声音。左臂的袖子空空荡荡,随风摇曳,他眼睛中的阴郁膨胀,浓缩,形成令人恐惧的恨意。那丫头被雷风浩看上,不过她方才那番话,注定结局不会好过,利用过了,剩下唯有丢弃的垃圾,他不介意等到那时处理,但……臭子必死。 护卫的喘息声愈发接近,鸣儿心中一紧,望着毫无动静的锁魂铃,暗道,“前辈,怎么样?” 传出的灵魂之力像是丢入死潭的石块,未惊起半点声响,鸣儿无可奈何,只能等待阮浮生的回应。方才他们被护卫包裹之际,鸣儿也在想对策,锁魂铃中的阮浮生突然告诉鸣儿这火山有古怪,让他们往山上逃,自己却悄无声息,造成此时的情况。 护卫们没想到两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这般会藏,绕了半日都未曾发现两人的踪迹,甚至连脚印都未曾发现。清晨林子的露水最重,山腰上的温度比山下低,杂草上沾染不少露水,不管他们多心,多多少少都会像他们这样裤脚染湿,杂草歪斜的情况,可一眼望过去并未瞧见,难道这子还能飞上天不成? 护卫脚下的动作放的再轻,都掌握在利牙的听觉范围内,下脚的频率,宽度,甚至离他们的距离,都掌握在他的脑海中。偌大的林子给他们提供了天然的优势,护卫无法一同搜寻,分散给他们创造逃跑的条件。 利牙很清楚,往山下逃是不可能了,护卫也知道这点,注意力时不时停留在望山下的路口。唯一能逃跑的路线……利牙的视线停留在朦胧的山顶,没有炙热温度的笼罩,山顶终年积雪,轮廓已被雪白盖满,偶尔阳光倾洒入缺口,反射的光芒流光溢彩,像极了被打磨完美的宝石。 和他一般望着山顶的少女,显然她也想到这点。 “*的,比老鼠还会藏。”一脸上带疤的护卫在林子里搜半晌,都未发现两位少年的踪迹,脚下的步伐略带烦躁,刻意放轻的脚步又提高的几分。 只是这情况并未坚持多久,护卫不是愚笨,为什么发现不了少年的踪迹?那是因为少年拥有的步法高深,方才少年的步伐略带青涩,显然是还未练到最高层。若是他能得到手,岂不是武士之下无人能抓住他?那人嘴角的笑容上扬,脸上犹如蜈蚣的伤疤抖动,像是活物蠕动般,狰狞得可怕。 护卫幻想之际,轻微的破风声穿过冰凉的空气,准确的落入他的耳朵。抬眼望去,正好瞧见黑色的斗篷隐入密林之中,期间并未留下痕迹,唯有极为细嫩的草尖晃动,不知道还以为是昆虫路过留下的动静。护卫眼睛染上一丝火热,看来这步法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越过纯白的那条线,温度瞬间暴降,披着斗篷的鸣儿收了收宽大的斗篷,一丝温暖顺着手腕传递,逐渐僵硬的四肢恢复原来的灵活。眼前除了白皑皑之外,并无他物,偶尔还能瞧见已经硬化的岩浆冒出头来。 即使疾风步能在林子中不留下任何痕迹,但在松软的雪地之中还是留下了不浅的印子。风雪吹拂,遮掩鸣儿的视线,只能依靠前行的少年,斗篷飞扬,显露她纤细的腰肢,暴露于寒风中,微光闪现不止,只是此时鸣儿未曾注意到。 “都是废物,连两个孩子都抓不住,还让他们往山上逃了,雷家养你们蠢货作甚。”风雪交加,想要搜寻到他们难度只会增加,雷风浩的脸色难看至极。本以为两个孩子手到擒来,哪知竟似泥鳅般难抓。巢穴现世在即,他们可不能浪费时间,万一错过好东西,岂不是白费路上吃的这些苦。 “公子,不如算了。这两个孩子的目标与我们相同,想必我们会在巢穴之中遇上,到时我们动手绝对比在雪地之中寻人简单。”因为雷风浩吃不得苦,他们在没泊之中走走停停已有数日,应加紧与族中长老汇合才是。此次家主并未出面,公子身为家主之子,定然要指挥族中人在巢穴中夺取宝物,为两个孩子逗留可不行。 □□虽想雷家帮忙斩草除根,但此时最重要的显然是巢穴,那两人肯定会去巢穴,届时他与表哥汇合,可借表哥与雷家势力一同除去,眼睛中阴险之色闪烁,积极劝道,“是啊,雷公子。这两人不会错过巢穴现世的盛况。而且,他们的同伙一定回到方家阵营之中,到时您向方家提出将那几个孩子交于您,方家定然不会拒绝。” 这个雷风浩很有自信,当今天下能不给雷家面子的有几个,只要他开口,区区方家必定双手奉上。到时,那丫头还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间。雷风浩扫了眼被风雪掩盖的山顶,火山口的轮廓隐隐勾勒出形,他道,“我们走。” …… 利牙与鸣儿并不知雷风浩已经撤退,只是往深处走。两人昨晚为了躲避魔犀兽逃了一夜,没休息几个时辰又赶往火山,体力已是不行,躲在屹立的巨石休息。 “再往上巨石火山口了。”火山已经寂灭了数百年,想必火山口已被风雪掩盖,要躲过雷家的搜寻,需要绕过此处,往火山背面下去。这方法虽好,但过于耗费时间,恐怕到的时候各方势力与妖兽都已经入巢穴夺宝了。 利牙望着渐暗的天空,眉头紧皱。以往父亲曾带他来过这火山,越是到晚上,风雪越是止不住,不找个休憩之地,他们迟早迷失与雪地中,体内的灵武之气收到温度的限制,运转渐缓,一旦灵武之气用尽,等待他们的就是被活活冻死的下场。 风雪刮过巨石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利牙沉寂了半晌,道,“鸣儿,我想雷家的人在这种天气下同样无法前行,我们还是去找处休憩之地,先休息一晚。待风雪停止,再出发吧。” 鸣儿也是如此想,夜晚的能见度太低,抹黑出发实在太危险,好好休息一夜再出发。若是巢穴现世,他们也能有所准备。 “不,你们先去火山口。” 正当鸣儿要回应之际,锁魂铃荡出空灵的铃声,两人周围的风雪似受到某种力量的阻止般,停留在空气之中,那一刻鸣儿似乎看清雪花雕刻分明的纹路,寒气静止在皮肤表层,被身体散发的热气掩盖。 这是阮浮生的声音,自下午告诉鸣儿往山上逃后,便再也没出声,鸣儿还以为雷家之中有灵魂高手,她不方便出面。 “如今风雪不止,我们此时出发实在危险。另外,我们为什么要去火山口?” 利牙想要知道的正是鸣儿想知道的,她在等,等阮浮生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下午我便察觉这火山有古怪,明明寂灭数百年,周围却充斥着火灵气。”阮浮生半透明的身躯显现在两人面前,面色严肃道,“我想你应该最清楚,利牙。” “是。”利牙的确察觉火山周围的火灵气旺盛,虽没有杨家火山那般过分,但已到了令人吃惊的程度,而且充斥火灵气的地方一向温度会高于他处,不适合植物生长,可此处却比山下的林子还要旺盛,似乎已经趋于一种平衡。 阮浮生望着被她隔开的风雪,树欲静而风不止,“当时我只是好奇,为何会趋于平衡,经过下午的一番探查,发现火山口似乎有股异样的力量,很强,直觉告诉我,这火山非比寻常,我们必须去一趟。” 阮浮生的见识比他们多,她的直觉不会有错。眼前的山顶已经被风雪掩盖,前行的道路更是艰难险阻,是去是留,只有他们自己做判断。 因为是火属性,利牙比任何人都适应风雪中的温度,不管是多冷,只要体内的花苞未凋零,他的提问便不会随着寒冷散去。方才急着逃跑并未察觉,待冷静下来,利牙便发现,寒气中隐藏微量的灵气。涌入身躯的那刻,壁面蠕动,所剩的灵武之气引导即将入伙的灵气游走奇经八脉之中,周围被气海中的花苞吞噬,提纯后的力量融合花苞,微张的花瓣动了动。利牙眼神之中闪过惊讶之色,他在火山之中花了三年时间才成为三星武者,就算废寝忘食的修炼一个月才能让花瓣绽放些许,没想到只是微量的灵气就能令其有所动静,看来这火山他必须去一趟。 “既然如此就去一趟。” 利牙眼中的渴望,鸣儿没有错过。此时不管如何,他们都有可能错过巢穴现世,既然如此,不如先去火山探个究竟。反正有于歆会给自己留线索,想必赶得上进度。 “这风雪来的蹊跷,我会用我的灵魂之力护着你们前行,你们也莫要大意。” 如同阮前辈所说,这风雪的确古怪,他们按照阮前辈的指示前行。一开始还算顺利,越往上走,风暴肆虐得愈发过分,随后更是冰雹齐聚,将支撑起的光罩砸出圈纹。若不是阮前辈的灵魂之力支撑,鸣儿两人恐怕早已受伤。 地面松软的白雪已经过膝,前行之路的确艰难,要不是有利牙拉扯,鸣儿早已趴下。纷飞的雪花笼罩整片天地,借着利牙手中的火焰,依旧看不清前方。披在身上的斗篷成了累赘,在雪地中拖行,划出的痕迹工整,被风雪瞬间埋盖。 突然一道橘红的光芒显现,它犹如逆境中点燃的灯塔引导有些麻木的两人前行,风雪未停,光芒未动。淡淡的味道飘荡,那是与雪不同的味道,有些刺鼻又有些熟悉,是什么味道?利牙眉头紧皱,明明就在嘴边徘徊,但说不出。 跨出步伐的那刻,如同踩空般跌落熟悉的怀中,鸣儿抬头映入利牙漆黑的瞳孔中。身后的炙热瞬间驱散躯体残余的寒气,眼睛被一只手掌遮掩,温热透过皮肤,熟悉的气味包裹着身躯,温暖,充斥着安全感。初入光明的不适感因此消失,指缝微张,光芒伴随令人窒息的灼热而来,光芒的本源缓慢显现鸣儿的眼中。 那是火山口,原是喷发熔浆的口中被水掩盖,不负以往的狂暴,湖水清澈见底,除了被熔浆划出的痕迹外,没有任何物体,中央处一道橘红色的光芒照亮周围,时不时爆发热气,将湖水煮的沸腾,气泡裂开时冒出的热气萦绕周围,跌落的雪花触及的瞬间化作水雾。 鸣儿他们所站的地方是火山口的边缘,此处已没有松软冰冷的白雪,后方的雪层融化与土壤融为一体,浸染一块深色。 鸣儿望着眼前的景象,难以置信道,“这火山……并未寂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13章 复活 “不。” 鸣儿低头,看着蹲在一旁的少年磨蹭手中的黑沫,只听见他说道,“是火山复活了。” “复活?”鸣儿望着湖心的那点红光,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这火山寂灭了数百年,怎么可能说复活就复活?” 火山寂灭的原因有多种,最为常见的两种就是地心火寂灭,或者人为造成。当然第一种通常需要等上千年,万年,一旦寂灭,除非地心火复燃,否则没有复生的可能。 火山拥有天然的力量,是阳性草药最喜爱之所,不少炼药大族举全族之力在火山之中培植草药,例如杨家。但火山之中的力量较为狂暴,阳性草药初生时娇嫩,承受不止这等力量,基本会损之□□,为了图方便,炼药师便会广罗天下的阵符师设下可过滤狂暴分子的阵符。这种手段需设在地心火周围,否则效果减半。如此一来,必然损伤地心火。地心火本就是火山的本源,长此以往,终有寂灭的一日。 据鸣儿所知,这火山地处中部边缘,妖兽势力划分模糊,应该没人敢在此处培植草药,又是在数百年前寂灭,显然第二种说不通,难道真是地心火复燃?或许……是熔岩麋鹿的巢穴现世,导致地心火复燃,熔岩麋鹿本就与这火山有分割不开的联系。 利牙望着周围已经枯萎的植物,周围躺着不少烧焦的昆虫尸体,道,“不管是何原因,这火山是复活了。” “可不止如此,火山既然已经复活,整个火山本该恢复原样,但它并没有,只是山顶发生变化。路上我还在想为什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阮浮生扫了眼疑惑的鸣儿,道,“鸣儿,你试试,感知一下周围。” 鸣儿脑海中的灵魂之力探出,空气中炙热的灵气贴近,友好的与鸣儿打招呼,灼热感传递,给鸣儿带来不适感。灵魂之力迅速躲开灵气的围追堵截,向一侧而去。浓郁的水雾与灵气交融,互不干涉的同时,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直到一处,水雾消失,唯有干燥的令人窒息的空气飘荡,灵魂之力顿时察觉一丝危险,心翼翼的触摸,灼烧感顺着灵魂之力纠缠,像是潜伏许久的毒蛇,等待猎物上钩的那刻。 紧闭的双眼睁开,被光芒映红的脸庞可以瞧出白了几分,异光在星眸中闪烁,她道,“湖泊之上有道屏障,似乎与毒障中的屏障相似……” “火焰的产物。”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答案,令以往观察环境的利牙回头。手掌紧贴在看不着的屏障之上,火红色的火焰再现,与此同时,犹如雨滴落在玻璃上的纹路遍布,天空上似暴雨来袭,堆积的乌云模糊不清。 阮浮生半透明的手掌探入湖水中,湖水涌动间带着炙热的温度,独独没有属于火山的狂躁,而且这温度并未达到鼎盛时期。她能察觉,水流涌动时的不自然,似乎底下有什么东西阻止火山的力量喷发。是了,那火光是并未完全涌出,下方定然是隔绝熔岩上涌的屏障。 火焰的产物一般来自火灵气旺盛处,或者地心火燃烧之地,火焰经过常年灼烧空气,在半空中会形成无色的薄膜,经时间的考验,屏障的硬度增强的同时拥有与火焰相似的力量,可毁去靠近的物体。这种需要通过特殊的秘法收集,才可使用,且并非所有地心火所在之处都会有此物存在,能遇到者全凭运气与地形的特殊,人族通常将其唤做--火障。只是利用此物有个致命缺点,火属性者可直接免疫,正常使用火障者通常会设下一二道防线。 涌入体内的灵气一次又一次的与气海中的花苞产生共鸣,体内的花苞不断叫嚣,驱使他向湖泊中心走去,那里充斥着他想要的力量,他有感觉,如果进了那地方,那么半年毫无动静的屏障就会就此瓦解。 “我必须去。”利牙望着那处,目不转睛中带着渴望。 “这火山太过诡异,刚复活的火山存在什么危险未可知。利牙,你确定你要下去吗?” 面对鸣儿的反问,利牙一如既往的自信:“我在火山已经待了三年,我有信心应付里面的危险。” “鸣儿,你在上面等我。” 鸣儿望着光芒掩埋的地面,那处带着神秘与诱惑,灵魂之力虽不比利牙的火属性,但足够察觉下方的不同。“既然来了,就一起下去,我也很好奇,这下方的地心火为何复燃?是否与熔岩麋鹿的巢穴现世有关。” 少女兴致勃勃的模样令利牙头疼,只是他从就劝不动她,只好同意,好在此时有阮前辈在她身侧。一旦出事,阮前辈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既然如此,我们就下去一趟。这湖水滚烫的很,我会先用灵魂之力包裹你们,但到了火光拿出,需要利牙动手。” 话音刚落,阮浮生的身影消失,与此同时,锁魂铃震动。只是阮浮生停留在湖泊的视线隐隐有些不安,似乎下方不止有地心火。 火山的力量势不可挡,地心火复燃的那刻,若无火障的保护,这汪湖水定是瞬间化作乌有,就如同周围的植物般。湖泊沸腾,外加溢出的炙热气息,要不是阮前辈的灵魂之力,恐怕鸣儿早已熟透。 湖底清澈见底,隐约可见几条鱼儿仅剩的骸骨沉在底部,随着气息的冒出而浮动。淤泥掩盖了数百年前的痕迹,唯一留下的岩浆固化后的石块。 力量的涌现令两人前行受到阻碍,好在有火障的隔绝,并未出现无法前行的情况。灵魂之力将湖水遮蔽,但并未阻止火灵气的涌入,精纯的力量涌入,利牙的细胞兴奋张合,贪婪吞噬,消耗,裸露的皮肤闪过一丝火红色的光芒,最后沉寂体内。消耗了一日的灵武之气肉眼可见的增加,肌肉内隐藏的疲惫消失。 利牙眼中闪过欣喜之色,鸣儿嘴角上扬,周身缠绕的火灵气显而易见,显然是前辈故意所为,毕竟下方是利牙的主场,拥有充足的力量,一旦他们分开,利牙才能有自保的能力。 眼前的光芒刺眼、灼热,却令人移不开眼,精纯的力量之下隐藏狂暴的力量,爆发的瞬间注意令人、兽两族恐慌,它在蓄力,等待破茧而出。涌动的岩浆撞击着火障,时不时撞出凸状,波纹层层不断,荧光显现间将熔浆的执拗压下,许是长期长久未能得到成果,熔浆沉寂,久久未见动静,鸣儿两人借此空挡融入火障之中。 火山口火障与毒障终究不同,防御能力至少增强一倍不止,好在利牙的火焰是火障的钥匙,触及之时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般,将两人的身躯吞没。熟悉感上涌,像是温暖的热水中浸泡,利牙的身躯前所未有的放松,他并未驱使缭绕的火焰,自由降落般坠落,身躯脱离海绵的瞬间,熟悉的狂暴力量迎面扑来,少年在火山之中的感觉再现,不仅细胞,甚至体内的花苞都在表达它的欢快。 火障之下是一片不同的天地,熔浆翻涌,时不时冒出气泡,裂开的同时充斥暴虐气息的力量漂浮,一丝不明显的黑气缭绕,最终回归岩浆。嶙峋的石壁遗留着岩浆张狂的痕迹,它早已习惯,待岩浆冷却,与其融为一体。 鸣儿扫了眼已经自觉找个位置修炼的少年,便无趣的打量周围。她停留在石壁凸起处,下方的岩浆呈现金黄色,比起方才得疯狂,此时显得乖巧至极。熔岩麋鹿是数百年前没泊中部的霸主,据藏书阁中的史书记载,鼎盛时期压过另外两位王座,当时中部的面积更是远超其余两部。熔岩麋鹿一族居住于此,恐怕就是因为这座火山,相传那一时代熔岩麋鹿一族之中族长是五阶巅峰,成年的妖兽皆在三四阶,人族见了也只能绕到而行,但……灭族似乎只花了短短几年,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势力如此强悍的种族灭亡呢?这个答案兽族不知,人族更是不得而知。不少佣兵为了探查原因,深入险境,终究无果。 壁面上遗留的痕迹并未一日而成,想来地心火复燃并未一日,算算时间与巢穴动静的时间相差无几,定然与其有关。难道火山的寂灭与熔岩麋鹿的灭亡有关? 空气中弥漫的火灵气突然疯狂涌动,平静的岩浆受到指引而沸腾,像是涨潮般上升,鸣儿脸色惊变,没想到还未沉寂多久的岩浆又一次暴动。 最先察觉的自然是利牙,空气中力量暴动的瞬间,熟悉火山规律的利牙立即向少女而来。 两人借着嶙峋的山壁轻巧的上爬,只是岩浆穷追不舍,即将触及鸣儿之际,利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往上一提。 宽大的斗篷被燃去一角,鸣儿的脸色苍白了几分,若是利牙在晚上一步,她的下场恐怕和这斗篷没啥区别。 好在岩浆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想进攻火障。脚下的石柱发出呲呲声,两人极有默契的攀上不远的石块。与此同时,下方的石柱被融得连渣都不剩。撞击溅起的岩浆石壁融得不成模样,张狂了半晌,才有退潮的意思。 沉默了许久,鸣儿聚精会神的望着下方问道,“你瞧见了?” 利牙冷静的点点头,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并未错过下方的那丝不同,肆虐的岩浆上涌之时,最底下的一处墙角火光闪现,将岩浆隔绝,而那光芒勾勒的明显是颗威风凛凛的兽头,眼睛闪烁冰冷的光芒,张扬舞爪的模样令一向嚣张跋扈的岩浆都惧三分。 “那是……熔岩麋鹿。”临出发时,鸣儿曾瞧过藏书馆的图集,那模样与描绘的是分毫不差,且栩栩如生,若不是知道熔岩麋鹿已经灭族,她还真以为下方藏着一头。 利牙眼中的异光闪烁,他来没泊的原因本就是为了熔岩麋鹿一族的传承而来,此处竟然发现关于熔岩麋鹿的兽纹,看来这火山与那一族有不可分割的联系,说不定……有他想要的。 “那处似乎下了些禁忌。”阮浮生的灵魂从锁魂铃出现,身躯漂浮在灼热之上,未受半点影响,随着岩浆的退散,那处的波动愈发强烈。 “前辈可有办法?” 利牙的语气显得有些迫不及待,这种表情,鸣儿真是许久未见,以往也就爷爷说要给他武技时才会显露,可惜爷爷自从教于他练拳与疾风步之后,便再也没给他实质的武技了。 “有……只是需要借用锁魂铃的力量。” 如今锁魂铃已经归鸣儿所有,阮浮生无法擅自动用,需要鸣儿协助才能发挥。 “既然如此,便开始吧。”不仅利牙,鸣儿也很好奇里面的情况,是否与地心火复燃有关。 锁魂铃的来历鸣儿不知,连原主人阮浮生也并不清楚,只知道是某位大人物遗物,能够完全发挥它的只有灵魂之力。主要的功能便同名字般,锁住灵魂,所以阮浮生的灵魂能在人间停留千年。借用锁魂铃,灵魂之力可发挥不同寻常的效果,只是鸣儿此时的灵魂之力,能驱动一次已经是极限。不过与阮浮生的灵魂之力结合,可以使其对阮浮生的阻碍降到最低,令其发挥最大的力量。 岩浆的疯狂不知何时会来,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进了那甬道才是。两人合作并非第一次,阮浮生的灵魂之力熟练的涌入鸣儿的体内,双眼张开间,气息转换,眉宇间标志的悲伤代表此时并不是鸣儿本人控制。 越是靠近岩浆,火毒与灼热愈发强烈,连火属性的利牙都受不了,好在借用鸣儿身躯的阮浮生使用起锁魂铃得心应手,将少年牢牢圈在保护圈内。两人的动作迅速,不过片刻便停在兽纹显现之处。 那处与周围的石壁并无两样,只是阮浮生轻触之时,那张牙舞爪的兽纹浮现,震开的力量令平静的岩浆裂出一条道,显露滚热、更为深色的底部,力量消失的瞬间回归原样。 鸣儿的面色平静如常,磅礴的灵魂之力撞击在缠绕而来的力量上。身后的岩浆炸裂,似半空低垂的瀑布,倾洒的滚热撞击在坚硬的石壁上,融出无数的坑坑洼洼,剩下的唯有一片狼藉。兽纹愤怒,头顶似珊瑚般的鹿角灼火而生,将扭曲的面容衬托得愈发狰狞,张开的血盆大口向少女细嫩的手腕咬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14章 岩浆之下 夜晚,说是秋风飒爽,却与初冬没啥分别,又有深林独特的潮湿,更是令人难耐。关注巢穴入口的佣兵不由打了个寒颤,搅动火堆使其烧得更加旺盛。 “也不知这巢穴什么时候现世,我在这都待了五天了,毛都没瞧见。”一佣兵不耐烦的说着。 周围的佣兵亦是同样的想法,只是巢穴中价值连城的宝贝让他们难得静下心。年轻的佣兵紧盯着悬挂半空的锅,还未沸腾的水荡开圈圈波纹,轻烟缭绕扭曲而上,地面的石块像是在热锅上滚动,弹跳,年轻佣兵喃喃道,“有情况。” 秋季的夜空上一轮银盘悬挂,银白色的光芒倾洒将深林笼罩,微弱的光芒照亮天际,似暴风雨来临,将密布星辰的天空笼罩,最后的光芒消失在乌云中。地平面像是昼夜交替,划出一套刺眼的光线,那似火的亮光惊动众人,冰冷的空气被瞬间驱散,犹如夏季的热潮迎面扑来,树叶不安的飒飒响动,沉寂的帐篷群终于有了动静,火把的光芒摇曳不止,漆黑的深林中亮起一双双充满贪婪与杀戮的眼睛,似狼群进攻的前兆。 大地在动摇,发出的响声像是呜咽,哭诉重要的部分与它分离。黑暗的裂缝间,一座洁白而神圣的石门带着古朴与沧桑缓缓升起,石门上遗留着战斗的痕迹,血液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凝固,上方雕刻的兽头依旧清晰,幽深的瞳孔直视前方,默默无言的注视眼前虎视眈眈的人潮与兽族。待石门完全显露众人面前,一股腐朽的气息迎面扑来。 扎根在地的帐篷发出吱吱声,火堆掀起滚落四周又被迅速熄灭,大地上的植物如同被瞬间抽取了生机般,枯黄、破败甚至化作尘土消失于空气中。大地依然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土壤凹陷,凸起显得一片狼藉。 望着那怒目圆睁的兽头,顾老平静的眼睛中闪过异动。没有一个炼药师不喜欢草药,熔岩麋鹿是数百年前的霸主,数日前露出的洞穴只是冰上一角,更为珍贵的在更深处。 “可找到于歆他们?” 身旁的声音惊动出神的顾老,偏头正好瞧见杨万嵩正询问身旁的余老。 “丫头警醒着,虽几日未露面,但也发现了踪迹,在一个家族的阵营中,只是……” “只是什么?” “鸣儿与利牙并未与他们一块,我派人打听了一番,说是他们出发那夜正好碰上血夜蝙蝠,与大部队分开,只剩他们四人回来,想必是中途发生了什么事。” 杨万嵩皱眉,鸣儿是两姓之徒,利牙是杨家客人,于情于理,都不能见识不救,如今夺宝在即,分出人来寻人实在困难。沉寂了片刻,他道,“让苏艳带一队护卫搜寻。” 苏艳本是带着一队人马,将尸体送还宋家,得到自然不是感激。此后便转道前往没泊,只是路途较远,比他们晚到几日。 “我想不必了,那几个子都没有着急,向来鸣儿与利牙并未出事,恐怕是路上耽搁了,你派队人马保护他们才是。家族的阵营进不到深处,但争斗必然波及他们。我们要得到的是最深处的东西,此时将他们带回来并无好处。” 顾老的话并无过错,他们必须得到深处的东西,此时将四人带回,以他们低微的实力,一旦发生大型战斗,必然受到牵连。 接收到杨万嵩的示意,余老立即命护卫传令下去,此时正是入巢穴的关键时刻,杨家与药炉阁分心不得,望于歆那丫头安分些,别在惹出什么事端。 帐前悬挂的旗帜上苍穹有劲的勾勒着篆体的宋字,下方人群汇聚。领头者身着黑色蟒袍,目不转睛的看着石门的震动趋于稳定,此人正是宋家家主宋盛。 “家主,杨家与药炉阁似乎联盟了。”身旁的长老望着两家紧密相连的帐篷,担忧道。杨家本就实力不俗,此次更是派出数位长老,与同样实力不凡的药炉阁联盟,恐怕…… “杨家与药炉阁本来就关系匪浅,近三年因两姓之徒作为纽带,交流愈发紧密。我早已料到他们会联盟,但……此次我们势在必得,里面的东西绝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家主眼中闪过的阴鸷与恨意令那位长老抖了抖身躯,自从家主的长子死后,他的心情愈发阴晴不定,不少族人只是犯了事而断送性命,他可不想将性命留于此处。 …… 正当众人等待巢穴开启之际,鸣儿这处已成功将甬道外头的隔绝打开。两人落在甬道之际,后方的力量立即吸食火山的力量,进行补充,直至最后得一捺勾勒成型,炙热的温度立即隔绝,但依旧干燥。 体内磅礴的力量被抽离,些许的疲惫上涌,这是使用他人力量的后遗症,多亏利牙的搀扶,鸣儿才不至于滑落地面。 甬道中虽不似外头那般燥热,但同样拥有难以忽视的高温。空气中没有任何水汽,身体溢出的汗水蒸发。甬道的壁面布满龟裂的痕迹,轻轻触摸便会碎裂。碎块源源不断的传递温度,直至与掌心的温度同化。 甬道狭长,他们不知在里面绕了多久,只知温度愈发的过分,甬道中溢满浓郁的火灵气,就像充斥着沼气,一点即燃,利牙也不好用火焰照明,好在走到一半,自深处光芒涌现,橘黄色中带着一丝红芒,令人窒息的高温迎面袭来。 “这是……”利牙的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脚下的步伐加快几分。 鸣儿与利牙相差无几,踏入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动。这是人工凿成的洞穴,宽阔的洞穴中随处可见的遗骸,他们祥和的平躺在地面,口中的獠牙依旧锋利,面朝中央处。那是一处祭坛,上面卧躺的尸骸绕成一圈,无比虔诚的簇拥与巨石相靠的尸骸,它比地面任何一具尸骸都要威势赫赫,洁白的骸骨上遗留细的纹路,像是血管遍布全身。它凝望着身侧的巨石,像是守护,又像是监视,头上的角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与地面的尘土相融。 洞穴内的光明来自巨石,它身躯包裹着橘中偏红的火焰,缭绕的火焰舔犊空气,释放更加强烈的热感。 那是利牙从未感觉的热度,在火山待了三年的他早已习惯高温,但这里的温度显然比火山更加强烈。缠绕周身的火焰摇曳,它在害怕,恐惧巨石上的火焰,但又无比渴望与其融为一体。他上前跨了几步,脑海中浮现的是亲和的呼唤声。 来吧,孩子,到我身边来,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权利、财富甚至…力量。 脑海的波动清晰传达,那声音轻笑,想要力量?我可以给你俾睨众生的力量,万物臣服于你的脚下,呵呵……半兽,我会让你成为完整的兽,甚至超越龙族的存在。孩子,来,到我身边来,我会给予你想要的,甚至你不想要的,只需你到我身边。 声音充满诱惑,以少年心中最自卑,最渴望的想法作为引诱,他已经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缓缓向声音所指的地方靠近。 “这地方是……地心火的所在。”即使有阮前辈的灵魂之力守护,鸣儿依旧察觉到热感,这种力量显然唯有地心火可能做到。而且,瞧着地心火的燃烧程度,似乎没有熄灭的迹象。 阮浮生的身影浮现在鸣儿身侧,眉头紧皱显得无比严肃,“不止如此,这里似乎设下阵法,阻止地心火蔓延。但是……这阵法出现破裂,导致地心火的力量上升,火山复燃。” 此时鸣儿才发现,热气的蔓延并非从周围而来,而是从上空坠落。 “砰……” 一道火红色的光芒重重击在空气中,神秘的图形浮现,有些似兽头,又似兽身,将这个祭坛的外围笼罩。霎那间,鸣儿瞧见了金乌初升之际,地平面染上第一缕金光,一群妖兽从深处缓步而来,他它们庄重,高贵,迈着步伐向火山而来。林中万兽臣服,目送领头者高傲走向即将喷发的火山。 心中无比震撼,涣散的视线凝聚,荡开的纹路遮掩鸣儿的视线,那一刻她似乎瞧见兽骸的头骨齐齐向此处看来。鸣儿心脏猛的一跳,那力量她太过熟悉,偏头正好瞧见少年拳头包裹的火焰,像是刚从体内取出的血液,新鲜,浓稠,往图形衔接处砸去。 阮浮生不安的望向巨石处,原来的颜色被一丝黑气纠缠,不离不弃,瞳孔骤然紧缩,急促道,“快阻止他。” 与声音同出,鸣儿的灵魂之力涌出,向少年所进攻的地方缠绕而去,灵魂之力犹如旋风,迅速形成一层屏障挡下少年的一击。 此时的利牙似乎没有意识,漆黑的瞳孔显得空洞,面对鸣儿的阻挡毫无留情。此处火灵气充足,拳风形成之际,借着周围的灵气得到强化,这一拳竟是以往的一倍不止。 灵魂的湖泊荡出波纹,鸣儿的脸色顿时苍白,手中的结印一变,眉宇间的灵魂之力尽数而出,借着火焰缭绕的缝隙,鸣儿瞧见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便知利牙的攻击并非自愿,“醒醒,快醒醒,利牙!” 杀了她!她在嘲讽你,怒骂你是半兽,体内流淌着不净的血液,用她的血来洗刷你的耻辱。此后,没有人会嘲笑你,只要你来到我的身边,我就会帮你脱胎换骨,乖孩子,快过来。 脑海的声音不停重复着同句话,诱导利牙向此处而来。鸣儿的声音经那声音的转变成了嘲讽他的话,为什么?明明他最相信她,最不愿被她嘲讽,他以为她与他人不同,终究…… 不,鸣儿不会,即使数年前知道事实真相,她都未因半兽的身份嘲讽他,是有人控制了他的思想。 犹如火球包裹的拳头在少女的面前停下,少年空洞的瞳孔闪烁异光,这是在夺取身体权。鸣儿眼睛平静的唤着,“利牙……” “他要摆脱控制,鸣儿,震动锁魂铃帮他。”阮浮生望着巨石上张狂摇曳的黑丝,像是活物般,纠缠于火焰的中心,眉头紧皱,她没想到,此处居然有这种东西存在。 灵魂之力顺着手臂涌向锁魂铃,撞击间震动悬挂的银铃,清脆的声音如山涧处清澈的泉水,为灼热的空气带来一丝清凉。 利牙混沌一片的脑海像是黎明前夕的夜晚,接收天际的第一缕光线,眼神清明看向被掐着喉咙的少女,慌乱道,“鸣儿,你没事吧?” “咳咳……多亏你最后停下了,不然就出大事了。”喉咙中的火辣令鸣儿止不住的咳嗽,庆幸利牙意志坚强,不然以这里的特殊环境,她还真打不过利牙。 “对不起……”利牙面露自责之色,没想到此处如此诡异,没有防备的他立即中了招。 “并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发现此处竟然有那一族的存在。”阮浮生的脸色难看至极,终日打鹰,不想被鹰啄。 “那一族?”这里熔岩麋鹿的骸骨满地,显然是它们的领域,照前辈的话,说明此处又另一族的存在,而且那一族的实力很强,能躲过阮前辈的感知,控制利牙。 “魔族!!” “什么?”利面露惊讶之色,魔族与人族的争斗早已停留在千年前,此处若是有魔族存在,东洲早已大乱,怎么还有如此光景。 阮浮生眼神迷离,陷入千年前她最不愿面对的战争中,“当年魔族大举进攻,人族的实力卑微,魔族又像腐肉上的蛆,一旦遗留一丝魔气,便有复生的可能。魔族实力强悍,无法完全抹杀,便有人族选择将其封印。” “桀桀……” 一道阴诡的笑声在偌大的洞穴中传荡开,令在场的两位活人不适,两人顿时张望四周,最终停留在巨石上,那里黑雾弥漫,逐渐取代地心火的光芒。 “没错,魔族拥有至高无上的体质,不生不灭,区区人族想要抹去本将简直是痴心妄想。不过本将运气当真不错,刚出来就碰上两个细皮嫩肉的娃娃和一个灵魂体。只要我吃了你们,虽不能恢复巅峰,但破了这阵法绰绰有余。” “阁下好大口气,看来千年的煅烧并未将你的傲气烧尽。”此处的祭坛已有些年份,魔族早已退兵近千年,这巨石之下的魔族被困也已有千年。 笑声戛然而止,声音阴沉至极道,“灵魂体好大胆子,胆敢当面挑战我的威严,想必是千年的平静让你忘了魔族的厉害,待本将帮你回忆回忆。” 黑雾脱离巨石的瞬间,向阵法的缺口而去,那与魔犀兽的黑雾不同,比其更为浓稠,侵袭整个空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15章 封魔 黑色的蘑菇云蒸腾而上,向阵法的缺口涌起,周围炙热的空气发出呲呲的警告声,逐渐侵蚀着黑雾。只是黑雾充分体现主人的霸道,强行撞向缺口。 巨石上被黑雾泯灭的地心火自行探出,将上身的黑雾死死纠缠,用事实证明即使出现缺口,黑雾也别想逃离半分。 “该死。”黑雾中传出愤怒的声音,“这破阵法破了缺口都这么难缠。” “人族与兽族共同设下,你若能挣脱,此处早已是魔族的天下。”阵法虽出现缺口,但依旧保持原有的警惕,魔气触及阵法之时,作为阵法眼的地心火主动防御,怪不得这魔族千年都未能逃出,果然有些道行。 那魔族人似乎被戳中要害,语气略带怒色道,“你以为这阵法当真坚不可摧?数百年前,本将便破过一次,若不是当初熔岩麋鹿一族牺牲全族,保全这阵法,我早已破空而出。如今这熔岩麋鹿已经灭族,无人能修复这诡异的阵法,我能否出去,是早晚的事。” 黑雾与阵法的交锋震动,惊动整个洞穴,尘埃飞扬,露出骸骨下方的连笔文艺,与半空的兽型图文相呼应。明明两者不同,却又能紧密联合,展现了它该有的原貌。将还未嚣张半刻钟的魔族压回地心火的领域,刺耳的疼痛声充斥整个洞穴。 听了两人的话,鸣儿才明白,方才察觉阵法的古怪点到底在哪儿。这阵法想必是人族所设下,但数百年前被魔族冲破,后被熔岩麋鹿修复,时至今日,又被蓄意许久的魔族冲破,怪不得无人知晓熔岩麋鹿为何在短短数年间灭族。 魔气依旧从巨石之下蔓延而来,火焰与黑雾交融,不分你我,两者在某种程度上趋于平衡。可利牙敏锐察觉,缺口处溢出的能量是地心火的精粹,不停地灼烧顶端,释放的热量成了岩浆形成的真正原因。阵法的核心本就是地心火,能量无法稳固一处,即使阵法再精妙,终究会失去原来的作用。 显然,阮浮生也察觉到魔族蠢蠢欲动的力量,他正在蓄力,等待庞大的力量涌出巨石外,酝酿下一次的进攻。只是……这阵法早已经过两代的修改,且不说她能不能阻止魔族的力量,一旦她横插一脚,想必会影响阵法的平衡。 她对阵法的确有所研究,但这阵法是她第一次见,将地心火作为阵眼中心,却不损伤内部隐藏的狂暴,更是令其为阵法所用,成为阵法的中心轴,不得不说阵法的每一处都精妙绝伦。 魔族特有的魔气弥漫,顺着地心火的喷口冒出,但地心火的力量到底如何,千年的日子足以让他知晓地心火的实力。众所周知,魔族的魔气是最难驱除,但这地心火却比魔气更加难缠,他享受千年的灼烧之痛。起初,他的身躯被地心火折磨的不成人形。直至后面习惯,历经他常年累月的修炼,魔气始终恢复不到巅峰,阵法倒是因年代久远,开始松动,他乘此机会打破了缺口,结果又被熔岩麋鹿一族盯上。好在经过二次修复的阵法早无当初那般强悍的禁锢之力,这数年前令他的实力恢复五层,只需在给他数月时间,他便可重见天日了。魔气被地心火火削弱,遗留下的一缕力量依旧难缠。 巨石常年受地心火的煅烧,早已吸食了它的力量,上方裂开的细纹染上火焰的艳色。魔气缓慢上涌,被巨石上依附的力量缓慢吞噬,始终无法将魔气驱散,不知从何时汇聚的魔气越来越多。 “这样下去,这个魔族迟早会脱离这个阵法。前辈,有什么办法阻止吗?”鸣儿见巨石上的魔气越来越多,藏于衣袖中的拳头紧握。一旦魔族逃离此处,整个东洲都会遭殃,届时伏尸百万,她所认识的人都将死在魔族的手里。 “我无法在阵法上做手脚,只能在这个阵法的上空再设个禁制,但禁制的力量只能拖延魔族出事。”面对这个局面阮浮生也无计可施,可不出手东洲将会面临的是她曾经经历的时代,她已经受够了战火,不想再让这这些孩子承受。而东洲是阮家,更是他愿意付出生命保护的故土,魔族绝不能玷污分毫。 “或许……可以借用地面的骸骨。” 沉寂了许久的利牙终于开口,地面的骸骨躺着地上已有数百年,血肉化为乌有,遗留的骸骨沾染尘埃,依然未退当年的傲气。浓郁的火灵气乖巧的贴着骸骨周围,滋润着看似脆弱的骨架,空洞的眼眶处似乎静静凝望巨石,隐隐有种厌恶感。 “这骸骨上依旧留着沉睡的灵魂。” 少年的话令鸣儿两人回神,起初进入这个洞穴之时,根本没有察觉灵魂的存在,但少年的语气中充满肯定,显然他察觉到什么。 阵法的图文未消,闪烁的光芒烙印在利牙的瞳孔中,他凝视着骸骨道,“虽然是微量,但这些骸骨依然吸食着灵气,而且是灵魂引导。” 鸣儿与阮浮生对视一眼,体内的灵魂之力探出,感知空气中的灵气。它们异常活跃,出了些供应阵法正常运转的,其余的调皮打转,好奇的在骸骨周围跳动。在那一瞬间,空气中出现一丝古怪的扭动,一向细心的少女并未错过这个细节,灵气在那一瞬间落入骸骨中,微弱得忽略不计的光芒闪烁。 “那是……” “果然同利牙所说,这些熔岩麋鹿的灵魂并未消亡,而是沉睡。它们花了数百年的时间去完善这个阵法,若是能将他们唤醒,绝对事半功倍。”阮浮生无法补上阵法的缺口,但与阵法生活了数百年的熔岩麋鹿定然有办法将阵法修复。 “这阵法隔绝魔族逃离,同时隔绝外界的力量入侵,如何唤醒他们?” 话说得轻巧,能不能做到却是另一回事。这阵法本就不同凡响,想要唤醒阵法中的灵魂并非易事。若无方才魔族那事,他们倒是会在缺口出试试能否突破,但现在显然不能在激怒的阵眼上动手。 顺着阮前辈的视线,鸣儿看向手镯,在火焰的光辉中,银镯的光芒显得黯淡,手镯上的黑石熠熠生辉,像是一双妖兽的眼睛,一眼望去,坠入永无止境的深渊。虽然鸣儿得到了这银镯,但因实力不足,无法使用更深层的力量,顶多勉强驱动银铃。而阮前辈拥有手镯已经近千年,自然比她这个菜鸟好些。而阮前辈的意思显然是在说锁魂铃可以唤醒熔岩麋鹿。 阮浮生望着手镯,这是他送给她的及笄之礼,初遇之时,她恰好灵魂受到重创,正是恢复期。那时阮家刚收到来东洲的命令,他们这一支族无一幸免。最的她也被派往东洲,临行的前夕,正好是她的及笄之日。那日,他当着众人的面,亲手将手镯带在她的手上,许下三生之诺,也许就是在那一天,她有了逃离战场的想法。 “前辈?”鸣儿见阮浮生紧盯着手镯默不作声,便唤了几句。 “锁魂铃的用处多了去了,鸣儿等你实力在精进些,我再教你。此时,先将熔岩麋鹿唤醒才是最重要的。” 火山外层的火障并不稳定,缺口一直维持,魔族终有逃出的一天。而外层的火障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这几日就会爆发,首先遇害的便是山下夺宝的各族与妖兽,他们死了,东洲的力量至少少了四分之一主干力量,魔族想要灭了东洲又是近了一步。 鸣儿眼睛清明,属于他人的力量轻易的涌入她的体内,原是虚弱的身体充盈力量,手中的银镯震动,黑石散发着深沉的颜色,一眼望去,灵魂沉醉,深处荡开一丝涟漪,无法自拔。清脆的银铃声像是春日初绽的花朵,带着初春的气息,沁人心脾的香味轻易驱散慵懒,呼唤沉寂多年的洞穴。 地心火卷缩的深处,一团黑雾被火焰包裹,动弹不得。正无计可施之时,银铃声传入,引起地心火的颤动,火焰像是被浇上汽油般,比以往燃烧的更加旺盛,灼烧他刚练出的魔气。魔气震动,他的声音自黑雾传出,难以置信道,“这铃声…难道,难道是他?” 声音依旧,利牙清晰察觉周围的灵气迅速躲回骸骨中,心翼翼的探出,观察银铃声是否有害。地面少量的尘埃无意识的浮动,刻在地面的文字真正显露少年面前,时间已将刻痕磨得圆滑,笔势相连,布满整个地面,直接延伸至中间圆形的祭坛。 骨骼碰撞发出的声响令少年回神,他望向声音处,那是祭坛中心躺着的那具尸骸,像是呼吸般,骨架移动,鼻子处喷出的气息似火焰摇曳不止,空洞的眼眶染上地心火的眼神,依旧留着獠牙的嘴巴张合,磨合时发出的声音令利牙精神一怔,身躯缓缓靠向少女的方向。 似喘息声,在空旷的洞穴中响起,声音带着数百年未开口的沙哑与沧桑道,“是谁闯入封魔之地?又是谁唤醒了我?” 声音刚落,阵法似乎起了共鸣,兽型图文蠕动,散发炽热的光芒与温度,直逼阵法外圈的两人而来。 银镯震动空气,银铃声将周围的灵气凝聚,迅速凝结成一道屏障,将阵法的进攻阻挡,干燥的壁面裂开了一道道细纹,大片的石壁块龟裂、坠落,显露新的粗糙的表面。 与此同时,巢穴前方众人眼睁睁的望着石门趋于温度,兽眼闪烁,昭示着大门即将开启。地动山摇顷刻来袭,离此处尚远的火山冒出犹如钻石般的色彩,天空的乌云驱散,显露火山原有的模样,山地的雪白肉眼可见的融化,又为这温度添了几分燥热。熔浆在火山口喷发,始终没有溢出。 顾老望着与巢穴现世同时复燃的火焰,眼神中带着凝重道,“看来,此次我们要加倍心了。” 杨万嵩望着像是烟花般喷射的火山,点了点头。熔岩麋鹿是没泊一部霸主,没想到实力竟然强到如此地步,巢穴现世便能引起火山复燃。 “麋鹿王,你冷静点,好好看看这阵法。” 少女的声音没有任何畏惧,像是春日的第一缕阳光,驱散空气中晚冬的寒冷,也为正犯起床气的妖兽捋毛。 见此人并无恶意,熔岩麋鹿也冷静下来,顺着此人的提醒看向与他们已是生死相依的阵法瞧去。此时的阵法犹如人族悬挂的流珠,兽型图文与人族的文字相互牵制,又精密相连,谁都未曾想到,这看似水火不容的两族,在此刻联合成一体,共同对抗外族。充盈着浓郁灵气的空间,灵气与每处相连,使这个阵法正常运转,密不透风。可唯独一处略有不满,那处是地心火的顶端,属于阵眼的范围,一旦那处破出缺口,那么地心火的力量溢散,阵法大打折扣。 上方残留着魔气,隔着老远它都能嗅到。看来这行人并无坏意,只是出于好心,提醒它阵法出现缺口。好在地心火的力量已经将魔族压制,只是以它现在的力量无法将缺口补齐,眼眶内的火焰跃动,注视着眼前的几人,嘴角的獠牙显露应有的厉芒。“丫头,你倒是厉害,竟然能将本大爷唤醒……哟,原来是体内有个灵魂体。” “麋鹿王,此时应该将注意力放在阵法之上,地心火暂时将魔族压下,并不代表太平。”阮浮生与鸣儿同时眼角抽抽,听这语气,这麋鹿王似乎不太正经,她们心中都冒出疑问,这个麋鹿王真的能补缺补漏吗? 利牙眼中的敬畏龟裂,威风凛凛的王座不是没见过,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熔岩麋鹿,真的是能统领熔岩麋鹿一族的族长吗? 熔岩麋鹿的声音认真又带着些许轻挑道,“这……阵法啊,我是补不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16章 阵法来历 “这……阵法啊,我补不了了。” 话音刚落,鸣儿面上的表情僵硬,像是听到何等笑话般,望着那头正在松筋骨的……骷髅麋鹿? “你以为这阵法是破洞的衣服说补就能补的吗?“躺了数百年的骸骨略显僵硬,它动了动身躯,骨骼发出的声响令它感叹,它已经数百年未移动位置了。四肢站立的那刻,大腿骨脱节,在地面砸出‘咚咚’声。 面对两人、一灵魂体的错愕,麋鹿王显得极为淡定,它叼着自己的大腿骨轻松一抛,往上空一抛,右腿一蹬,准确的接了回去。 “当年我族可是耗尽全族之力,才将这阵法补齐。如今我已是灵魂体,又怎么能修复这个阵法呢?”脑袋枕在腿上,身躯依附在巨石上享受独到的温热,舒坦的伸直。 两个灵魂同用一体,双方的情绪清晰传达。阮前辈对魔族的厌恶与对同族的愧疚以及对所爱之人的思念在她的灵魂深处荡开,千年前的事她未经历,不知道其中的痛,但她希望她与她的朋友永远不会经历此事。只是连麋鹿王都无法修复阵法,难道要去找设下阵法的人族?已过了千年,想要在偌大的九界中寻找阵法的主人谈何容易,而且都不知此人是生是死。 一旁的利牙沿着骸骨铺出的道路,向唯一苏醒的妖兽看起。灰尘退散后的骸骨除了火焰细纹外,闪着莹莹光芒,利牙清晰的察觉,空气中的带着暴虐的火灵气乖巧的贴在它身旁,光芒闪动间隐入骸骨深处。眼眶中的火焰炙热中隐隐掺杂些许趣味,像极了刚做完恶作剧的孩子。利牙撇了撇嘴,这大抵是他见过最不正经的王座了。 利牙靠近发愣的鸣儿,道,“鸣儿。” 鸣儿回神,眼睛中带着阮前辈的忧伤,又与少女的明媚交织,既陌生又熟悉,顺着少年示意的方向望去,正巧抓住即将逝去的那丝玩笑,嘴角上扬,令少女的面容增添几分,故作伤感道,“哎,既然如此,我们留于此处也无用处,麋鹿王可否给我们指条近路?” 悠闲自在的熔岩麋鹿王正抖擞着它的尾骨,骨架碰撞发出的声音在阵法中荡开,周围的火灵气随着它的动作而热切起来,等待它的吸食。 少女犹如银铃的声音清晰传入它的耳中,动作顿时一僵,那错愕的目光,利牙便知这是它没有意料的的结果。利牙嘴角上扬,他记得爷爷亦是如此,故意为了引他们上钩,时常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鸣儿则是借力打力,还一打一个准,这麋鹿王此次怕是踩到铁板了。 麋鹿王早已没了方才的得意,它哪里料到这丫头片子根本不往下面接,留它独自尴尬,它道,“你不担心这魔族跑出去?” 此时阮浮生倒是瞧出鸣儿的计划,少女如此得心应手的反应,想来最是擅长处理如此玩趣十足的老顽童,便默不作声的看戏。 “怕。”鸣儿诚实的回答,可面对魔族只是阴阶一维的她无可奈何,“可晚辈实力有限,阻止不了魔族,只能期待东洲有能者制服魔族。” 魔族一旦离开火山,做得第一件事便是隐入人族,他们聪明阴险,又肖像人族,一旦潜伏,再想揪出难上加难,届时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开启通往魔族的通道,举全族之力进攻人界。所以,绝不能给魔族逃离的机会。 麋鹿王的火眼跃动了许久,终究未瞧出少女的担忧,显露着急的不过是洞穴中的温度难耐。 麋鹿王探究的眼神扫来,少女面色平静,心中早已胸有成竹。这魔族是熔岩麋鹿一族用全族生命护下,麋鹿王岂会让这魔族逃脱,许是数百年的寂寞令它忍不住向第一次遇到人族开了的玩笑。她压下笑意,道,“这里热的很,不如我们按原路返回好了?” 果然不出鸣儿所料,比起他们的淡定,熔岩麋鹿显得焦急,见两人拔腿就走,旋即开口道,“等等,年纪如此着急作甚?” 阮浮生明显察觉少女的得意,也不由露出喜悦之色。倒不是麋鹿王不善权谋,而是它此时将大半的心思留在地心火处的魔族,根本无瑕顾及鸣儿耍的聪明,而鸣儿也是瞧出这点,正好利用了一番。 鸣儿回头,带着些许烦躁,撇嘴道,“麋鹿王可还有事?” “这不废话吗?你真打算放任不管?” 麋鹿王的质问令少女无奈摊手,道,“麋鹿王您也瞧见了,我们两个孩子外加一个灵魂体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这阵法已经趋于稳定,我们胡乱出手,只怕会影响阵法平衡,还不如维持现状。难道您还有其他办法?” 鸣儿出色的演技实在令利牙折服,不过对付像麋鹿王这般的妖兽,唯有鸣儿这般才能牵着鼻子走。 麋鹿王火焰跃动,抓住少女眼中的戏谑,早知道它就不开玩笑了,成了如今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尴尬局面,没有半分犹豫,道,“我一个没办法,若是能集合全族,便办法复原这阵法。” 鸣儿一行人望着眼前卧地而眠的近百具骸骨,这等完整排列的骸骨他们第一次见,但每次看去都有不同感受,似感叹,似悲伤,又似敬佩。 “你们可知那魔族的来历?” “……” 如它所料,得到的自然否定回答,“这魔族是魔族第十一位皇。” “什么?”鸣儿身体内发出质问,“据我所知,千年前魔族只有十位皇,且均在中洲一带活动,何来十一位皇?” “你也是当年神魔大战的幸存者?”卧躺着的麋鹿王立即起身,似乎想透过少女的身躯瞧清那灵魂体的模样。 “我……” “当年神魔大战,人族受到波及远超其余八族,若是人族还有些能者与神族的守护,人族早已灭亡,当年在战场中的人族更是所剩无几,我倒是没想到你一个灵魂体能存世如此久。”麋鹿王像是遇上多年未见老友,嘴不停歇的说起神魔大战的事迹,根本没有给阮浮生插话的机会,“当年我不过是个二品妖兽,在东洲只能算个兵,好运见证了东洲战场上发生的事迹。魔族来袭,为了方便,直接架起一条由东洲通往魔界的空间隧道,魔界特有的魔气源源不断,为他们制造完美的战场与营地。我记得那场景,魔气所过之处,颜色尽失,地面被魔气浸染黑色,满目沟壑,遗留的是血与黑气笼罩的世界。尸骸遍野,河流乌黑恶臭,往地下挖三尺都是骸骨。” “人界天地异变,日月颠倒,甚至同现,灵气转化魔气,不少魔族因此晋阶。而这底下的魔族最为幸运,接收最纯正的魔气,从魔将越过两个大门槛成了魔皇。” 魔族的阶级与人族相同,以魔徒,魔者魔士,魔师,魔将,魔君,魔皇,魔帝,魔尊,魔祖十个阶级划分,以九为阶梯,一个魔将直接冲上魔皇之位,是让人何等诧异? “这……” “惊讶?当年在场的人、兽族亦是如此,只是当时他们除了遥不可及的恐惧外,还有守望家园的决心,明知敌不过,却拼死上前。最终一位六品阵符师以地心阵用生命改成地心封魔阵,东洲局势就此逆转,而此人族正是我族救命恩人---叶城。” 阵符师以灵魂之力刻下阵符,可越阶抵挡攻击。魔族实力向来比人族强悍,能够刻下阻挡魔族数百年阵法的人定是人族的佼佼者。 鸣儿熟读史文,正巧听过此人的事迹,东洲阵符师第一人,叶城以出色的领悟力与运气,拜师苍岁山,未满三十便成为三品阵符师,创下裂风,赤山,莫洲图录等攻备兼守的阵符,六十岁超越恩师登上六品阵符师,那时的东洲最高的阵符师不过五品,他算是刷新了东洲记录。神魔大战中阵符师的表现大放光彩,叶城表现尤为出色,一人斩杀一员魔将,魔兵无数,甚至上了魔族通缉榜。可惜,次年叶城便消失战场之中。通过麋鹿王的述说,鸣儿才知事情的后续。 原来叶城与麋鹿一族早有来往,当年妖兽与人族因兽族关系差到极点,外有强族虎视眈眈,内有妖兽添堵,可谓是内忧外患,不少普通人与低阶妖兽受牵连。熔岩麋鹿一族当年只是一族,受到战争波及,已有灭族征兆。叶城见其族可怜,又无伤人族之心,便在巢穴附近的火山设下地心阵,引动地心火为麋鹿一族所用。只是阵法形成未久,神魔大战一开始便出了魔皇,叶城无奈,只好以生命逆转地心阵,转变为地心封魔阵。 利牙眼中闪烁了然之色,怪不得麋鹿一族能够更改阵法,这阵法本身就是为它们所设,只是为了大局将阵法逆转。 麋鹿王从回忆中回神,扫过眼前已是入迷的孩子,“如今我已沉了一缕幽魂,想要修复阵法,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 “我知道魔族离开火山的厉害关系,只是我们毕竟是外人,擅自出手只会让这情况更糟糕,你可有什么对策?”阮浮生有自己的考量,她察觉阵法如今依旧能困住那魔族,借的就是异常的平衡力,她贸然出手,三股力量不均衡,必然破坏阵法,如此一来,魔族若是借此空挡冲击阵法,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放心,我只需借助你们俩的力量唤醒我的族人,还有……” 鸣儿抬头,只见麋鹿王的眼睛定格在满脸疑惑的利牙身上。 铃声响动之后,地心火下的魔族像是沉睡了般,洞穴处的人才知道这只是错觉,他的沉寂是为下次的冲击做准备。 “我?”利牙脸上满是不解,他的实力在此处不算最强,比起灵魂之力强悍的阮前辈连个指甲盖都比不得,怎么帮忙? “利牙实力低微,如何帮得了?”这阵法已经超越他们所知范围,若不是阮前辈在她身体内,她恐怕也无法接触阵法,更何况是利牙。 麋鹿王望着少年略显单薄的身躯,火焰摇曳散发异光,道,“这阵法是以地心火为中心,一旦修复,必然引动已经外泄的能量。可修复期间是最脆弱的时候,回涌的力量冲击阵法便会功亏一篑,我需要这子吸食回涌的力量。” “这不可能。”利牙还未回答,鸣儿首先否定。 虽说外头的能量只是地心火溢出的少许能量,这股力量多强大,只需瞧火山复活程度即可。利牙是半兽,身躯比一般人族强悍,并不代表他能与兽族的身躯比拟。涌出的力量多大,回涌的力量便同样强大,若是利牙承受不住,随时可能爆体而亡。 麋鹿王没有回应鸣儿的否定,而是望着默不作声的少年,静静的等待他的回答,它的直觉告诉它,这个少年绝不会让他失望。 听闻麋鹿王的打算,利牙第一个想到的是火山中那股精纯强大的力量。阵法他并不是很懂,却知阵法刻画最忌讳外力打扰。一旦力量回涌,无人阻止的话,那么阵法便会瓦解,魔族逃离阵法谁首当其冲?利牙瞳孔骤然紧缩,望向与以往略显不同的苍白少女,几乎同时说出,“我愿意提供帮助。” 利牙望向自己的那刻,鸣儿便有不祥的预感,随后的话正好证实她的想法,藏于斗篷下的手掌握紧,少女咬咬下唇道,“利牙一人不行,我同他一起。” “不行。” 麋鹿王与阮浮生几乎同时厉声回绝。 麋鹿王解释那么多,阮浮生早已明白它的想法,没有鸣儿的灵魂之力辅助,她无法完全驱动不了锁魂铃。可显然想要修补阵法需要动用麋鹿一族的力量,而为此她与鸣儿必须结合成一体,无瑕顾及利牙,这……也代表少年接下来独自面对危险。 “我没事。”鸣儿的担忧令利牙心中一暖,嘴角上扬,眼中带着无比的坚定道,“我一定会坚持到阵法完成的那刻,别让这个魔族逃离此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17章 封印 “……别让这个魔族逃离此处。” 利牙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她说的,眼中的安抚令少女的担忧松了松,但依旧放心不下。 “索性此处已被叶城改变,只会顺着顶端刻画的图文回涌不会外溢。子,如此你可省事多了。” 麋鹿王的话令利牙撇撇嘴,如今他的身躯被它当做容器使用,他怎么会高兴?火山的力量他已经见识过了,力量一旦回涌他的身躯能不能承受都是问题。 “咻” 空气中一道破风声传来,少年立即偏身,一块洁白的晶石被他牢牢抓在手上,晶莹剔透的晶石在火山之下散发异彩,映入少年的眼中,与其眼底的光辉相辉映。 “就你这身板估计承受不了多少地心火外溢的能量,所以等你承受不了,这块晶石可以帮你。”麋鹿王没有错过利牙的担心,显然它提出这个建议时,早已留了后手。 利牙紧了紧手掌,晶石分明的棱角扣入肉中,少年抬头看向青丝飘荡的少女,似乎他没有选择。魔族逃出是否危害人族他从不关心,但想要伤害鸣儿,必先从他尸体上踏过。疼痛感在略带粗糙的皮肤上蔓延,少年抬头间,没有半分犹豫郑重点头。 “鸣儿……” 声音惊醒一直望着少年离去身影的鸣儿,她收起眼中的担忧,再睁眼之际,眼瞳清明,再无半点杂念。少年以最为坚定的态度告诉她,既已做出决定,便不会反悔。她微微叹口气,道,“前辈,开始吧。” 锁魂铃是何来历,阮浮生都不太清楚,只是听闻是上古遗留之物。千年前,她身死之际来不及用灵魂标记,好在无主的锁魂铃并不排斥她,才可保持她的灵魂不消散。千年漫长岁月她可不是白活的,专心研究之前锁魂铃所留下的魂技,甚至摸精摸透。这其中一部分魂技,正好说明如何驱动锁魂铃如何驱使锁魂铃唤醒沉寂许久的灵魂。 阮浮生的灵魂之力与鸣儿交汇,熟悉而陌生的灵魂之力荡开,空气中的兽文缓慢蠕动,裂开细的缝隙,以供声音的融入,地面的灰尘慢慢浮动,凹陷的地面显露他已经渐显圆滑的字体,多年被地心火浸染,字体都充斥着火灵气,巨石的火焰喷发的瞬间灼染整个祭坛,犹如春日初生的嫩草,春风吹拂,显露地面整齐平躺的骸骨。 声音将至,火焰似乎惧怕这缥缈的无形之体,纷纷躲入洁白的白骨之下,探出的外焰悄无声息的观察着声音是否有威胁。 那声音似竹林中泛起的悠扬音调,竹叶飒飒声中带着一丝清凉,特有的香味飘荡,原本因灼热而烦躁的身心逐渐被安抚。灵魂感知力强者可发现空气中的那丝不同,地心火可瞬间将岩石融合成液体的高温与无法忽视的狂野之下,还有些许分散不均的灵魂,那是沉睡数百年的灵魂,它们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人将其唤醒。 熟悉的银铃声在偌大的洞穴荡开,利牙未曾回头,便知少女已经开始。他深吸一口气,肺部吸入的那丝灼烧感像是上瘾般,在每一寸细胞中划开。他崇尚力量希望狂暴在他的身体内化开,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改变他的命运。 空气中的灼热依旧不变,甚至顺着已经裂开的口子喷发更加灼热的空气,已经被烧红的顶端勾勒细密的纹路,线条交织形成一道类似蜘蛛的痕迹,可认真瞧见,细纹又是变了变。热源通过这个纹路源源不断的传递,高温融化山岩,形成的岩浆是人族,妖兽所惧怕的。 利牙清晰察觉地心火涌出的力量被纹路削薄许多,遗留在洞穴中的能量才是大头。他的眼睛散开一丝毫不掩饰的震撼,没想到地心火冒出的力量如此骇人,仅仅只是三分之一的力量便让火山彻底复活。微弱得灵魂复苏,像是燎原之火,遍布整个阵法,灵魂深处传出的意思奇妙的熟悉感,这也许是火属性者之间的特殊感应吧,直至少年察觉洞穴中冒出数不过来的灵魂,他的身躯紧绷,终于到时候了。 鸣儿顾不得分心,她必须配合阮前辈。她清晰感知周围沉睡多时的灵魂,无意识的飘荡着,时不时撞击着,而过穿梭过的火灵气调皮的发出自身的热量,竟无法引动共鸣,才垂头丧气的绕过那灵魂。 音律带着温和,轻松穿过被浓郁炙热灵气包裹的灵魂,像是在耳边吟唱起的轻柔歌谣,心翼翼的轻唤那脆弱困倦的灵魂,它们像极了出生的婴儿,将自己的身躯裹成一团,散发平缓而又不引人注目的波动。 紧绷的眼睛微微张开,带着些许的朦胧,望着被沾染的无处可藏的东西。它迷茫的盯着蠕动的兽图,久久不能回神,那是熟悉的图文,只是百年令它的意识一团混沌,迎合着银铃声渐渐苏醒。 好似墨黑天空冒出的第一颗星辰,随后便像迎风而逝的蒲公英般,遍布整个阵法。因为大批灵魂的复苏,火灵气不自然的涌动,荡开的动静使得兽图扭曲,剩下的只有愈发干净的祭坛。 巨石的火焰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涨,它舔犊着不安的灵气,欢迎这群已经与它相伴多年的老友,沿着巨石的沟壑被橘红的火焰附上,并随着纹路将祭坛密布。 匍匐的巨兽早已站立,它高傲的抬起毫无血肉的脑袋,眼眶中的火焰带着独属王者的霸气,等待它的同族全面苏醒。 “孩子们。”威严中夹杂慈爱的声音像是划开黑暗的明光,将昏昏欲睡的灵魂彻底唤醒,参差不齐的灵魂之力在阵法中爆出。此时,手腕晃动的鸣儿眉宇间显露轻松,松了口气,沉睡的灵魂终于醒了。 “吼……” 众兽齐齐的吼叫声震耳欲聋,荡开的波动蔓延直至少女所在处,正巧与她还未来得及回收的灵魂产生共鸣,灵魂传来的波动是那么的震撼,若非阮前辈反应及时,将她的灵魂牢牢护着,否则她此时已经与灵魂之力相同臣服于中央的巨兽。 来自血脉的威压向愣神的利牙逼来,血脉受到压迫而沸腾,似乎要爆体而出。他压着怦怦直跳的心脏,这就是五阶妖兽的力量。一言既出,万兽紧随。 当初他与鸣儿碰上的震天雷暴虎顶多算个五阶妖兽的婴儿,而麋鹿王则已经是成年的兽,体内的精血逐渐转化,向更为深层的阶段迈去。 而他,什么时候能否拥有这等力量?一吼便能平定兽族的力量。 “数百年已经过去了,地心火下的魔族依旧猖獗,甚至将我们修复后的阵法重新破坏,这是恩人给予我们的护身符,更是他以生命逆转的封魔阵。魔族逃离火山,届时不管是人族还是妖兽,伏尸百万,黄土埋骨,多少英魂死不瞑目?熔岩麋鹿一族在数百年前已经定下誓死守护地心封魔阵的誓言,兽族许下的承诺,绝不反悔。” 一番铿锵激昂的话语,惊动整个麋鹿族,隔绝着阵法,鸣儿都能察觉灵魂中那亢奋的情绪被麋鹿王燃烧到极致,连带着空气中的火灵气都活跃起来。此时,麋鹿王只需一声令下,恐怕着苏醒的灵魂都会跟随它上刀山,下火海,这就是王者的力量,有着令人不顾一切相随身后的魄力。 麋鹿王满脸淡定,显然这等事对它来说已是稀松平常。它们一族已经与阵法打了数百年的交道,对阵法的熟悉就算没有到深入骨髓的程度,但能出什么底牌可谓是一清二楚。它熟练的指挥灵魂修补阵法的缺口的同时,扫了眼已经准备就绪的少年。子,可别让我失望。 麋鹿一族数百年前能成为中部的霸主绝非幸运,并非一时的幸运,它们属于群居妖兽,团结,上进甚至拥有为了人与妖兽,不惜牺牲全族的决心,仅凭这点,就足以让它们超越其余两部。 鸣儿的手指在手镯上轻点,若非魔族,恐怕利牙的父亲也不可能坐上王座,而此时的中部定然不会纷争不断。 熔岩麋鹿不愧是地心封魔阵的主人,将阵法摸得透彻,熔岩麋鹿的灵魂齐聚一处,外溢能量的缺口竟如冬季迅速凝结的湖面,将不断溢散的暴虐能量压缩。 此处本来是叶城为熔岩麋鹿一族设立修炼场所,只是没想到魔族突然出现皇,不得不将阵法逆转,同时他也动了恻隐之心。他为了麋鹿一族,不可能隔断地心火。可叶城没有想到,地心火的能量外溢,阵法无法达到最高的封印能力。起初也许还能压制魔族的动作,时间长久下去,终有被魔族冲破的一日。 而麋鹿一族耗费了全族的力量,算是误打误撞,也算是认真揣摩过阵法,正好弥补这缺陷,阵法修复完整,地心火的能量一丝不漏的被封在阵法中,火山就此寂灭,悄无声息。可惜,熔岩麋鹿到底不是正规的阵符师,既是修改了阵法,始终无法达到完美,魔族也瞧出了致命的缺陷,蓄力冲击阵法数百年。 死火山对于火属性的妖兽无半点用处,此处沉寂于悠悠岁月中,再无妖兽发现此处的端倪,直至鸣儿与利牙的出现。 叶城曾在顶端做了手脚,用阵法所见地心火外溢的能量,使其大部分力量留在洞穴中达到封魔的效果,而外溢的力量能都维持火山的正常运作,却不会有喷发的迹象,如此大手笔,利牙露出一丝佩服的目光。 能量越发稀少,顶端的阵法似乎察觉到下方的异样,刻画的图文闪烁荧光,竟自发逆转起来,狂暴的力量被疯狂回抽,向依旧脆弱的阵法涌去。 力量即将触及阵法那刻,下方的少年终于有了动静,脚底在地面猛的一踏,身躯已将雷电般冲上图文的前方。磅礴的力量涌入少年单薄的身躯,令人惧怕的狂暴在他的身躯周围徘徊。 鸣儿本就无血色的脸庞更是苍白,已经知道利牙要经历何事,可亲眼见到比想象更加骇人。他的身躯的确比一般的人族强,但能否比自然形成的地心火强吗?人总要对自然充满畏惧感,因为它的力量永远无法想象。以肉体应对充斥狂暴因子的能量,能有多大胜算? “放心,我觉得这子不会拿自己开玩笑,更何况麋鹿王不是给他一块能够吞噬能量的晶石了吗?我想他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身体能否承受多少。”见鸣儿担忧,阮浮生劝慰道。初次见少年时,只是觉得这少年奇特,又瞧出火障的端倪。随着相处时间的拉长,她倒是佩服起这少年,他拥有足够的勇气,面对魔犀兽毫无畏惧,保护着鸣儿,只要少女所在的位置,他绝不会退缩。如今面对这嚣张气焰的地心火能量,他明明可以直接使用晶石,却并没有如此,反而以肉身抵御。这么一个有趣的少年,她很想知道未来他能走多远。 “希望如此。”利牙总是如此,鲁莽,固执,与爷爷一般无二的倔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正因如此,两人待在一起总是争吵不断,好在并非无好处。利牙经过爷爷的无赖举动,便会圆滑些,懂得退让,可鲁莽依旧未改。鸣儿实在担心,他对力量过分追求,步入险境。 磅礴的力量,从未有过的力量涌入少年的体内,当然除了纯粹的力量外,还有那股压抑不住的暴虐力量,它们随着力量游荡于各处经脉,融入每寸每处,横冲直撞。不一会儿,利牙的眼睛便染的通红。鼻息加重的瞬间,利牙急忙将充斥的红色瞳孔掩入眼帘中。呼吸缓慢平复,利牙艰难的盘起疼得发麻的四肢,结印一出,经脉蠕动,吞食着极速涌入力量,剔除内部蕴含的狂暴因子,气海中的花苞吞下精纯力量的瞬间抖擞,半启的花瓣悄然绽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18章 再次出击 熔岩麋鹿的动作迅速而平稳,多数的灵魂靠近魔族撞击的缺口,灵魂之力齐放,按照阵法原有的波动交织,激荡出的波动引起燥热的空气产生共鸣。灵魂汇聚那刻,镂空状编制,地心火外溢的能量虽能借着缝隙流出,但流量明显减少。 空气中弥漫的火灵气乖巧的贴近,井然有序排列阵法之下,像是补缺补漏般,将缺口出一点点补齐。漂浮空气中的灵气活跃,像是每个都填充好的气球,将缺口补的密不透风。 利牙明显察觉外溢的力量减少,往顶端涌去的力量减弱,雕刻上头的阵法扭曲,荡开的波荡扭曲燥热,闪烁的异光被悄然遮掩。力量停止片刻后,疯狂回涌,立于下方的少年终于有了动静。因环境特殊而补充完全的灵武之气沿着奇经八脉游走,顺势落入腿部细的经脉中,待所有力量就位之际,能量爆体而出,将已有裂纹的地面砸出不的坑。扬尘未起,被灼热的空气燃得分文不剩,而少年的身躯越至半空处。 能量的光柱穿透顶端的阵法,内部依旧残留属于火山的狂暴与高傲,向下方尚算脆弱的阵法冲击而去。利牙本就是为了阻止能量暴动而来,自然不会让其干涉麋鹿一族的修补,眉宇间的灵魂之力探出,使得力量不会外溢。 火山的力量充斥与野兽相同的狂傲,自然不甘心被区区少年调控,浓郁的力量化作盘踞天际的苍龙,它匍匐着,硕大的瞳孔牢牢盯死下方,细腻的鳞片叠痕喷出迫人的凌厉,毫不留情的撞向少年,意图劈开那道碍眼的垫脚石。 利牙是半兽,骨髓深处隐藏的是兽族特有高傲,身为一代王座的孩子,岂能容得这能量的蔑视,灵魂之力尽数出体,体内的吸食之力明显增强。桀骜不驯的力量逐渐消失在瘦弱的身躯,衣角飞扬,显露少年被染红的麦色皮肤,不管是上方,还是下方,一切都在进行之中。 一只银毛蓬松,四肢灵活的生物伸了伸懒腰,粉嫩的爪子挠了挠柔软的肚皮,眼神迷离的眼睛扫了一眼悬挂半空的人,滩成一块依靠少女的大腿上。蹄子无意识晃动,一不心落在被烧得滚烫的地面,惨痛的吱声惊动出神的鸣儿。 鸣儿眼中的担忧散去不少,一把逮住在她大腿上弹跳不止的家伙。没有半点茧子的肉垫已被烧的通红,粉嫩早被红黑红替换,隐隐有股烧焦的气息蔓延。鸣儿无奈摇摇头,从戒指中取出在飞缈城备好的伤药,心翼翼的给它伤药。 这家伙正是已经沉睡一日的空空。今日她向程穹购买不少草药,有些药效实在损失太多,不宜炼药的,便丢给空空。这一吃下去倒好了,与利牙吵架的声音没了,一路上清静许多,若不是见它呼吸尚算顺畅,否则鸣儿早已慌慌张张检查家伙的身体是否出了意外。 空空泪汪汪的看着被烤的通红的爪子,向有些心不在焉的少女撒娇卖惨,可惜上了药的她,早将心神放在悬在半空的少年身上。待瞧清那人的模样时,空空停止了只哇乱叫,明亮的眼睛中充斥着慌乱,急忙拉扯着鸣儿的衣裳,声音中夹杂着急促。 空空的身影显得尖锐,在燥热的空气中异常刺耳,鸣儿垂头,苍白的嘴角上扬安抚的笑意道,“放心,他会没事的。” 其实这话显得毫无底气,只是为了安抚家伙说的。经历了一场招魂,即使用了两人的灵魂之力,也早已疲惫不堪,更何况鸣儿一个只是刚步入阴阶一维巅峰,境界还未平稳的丫头。 “你的灵魂之力已达到极限,若不及时修炼,对你的修为并无好处。”阮浮生见鸣儿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知道她担心什么,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面对阮前辈的好心提醒,鸣儿不好驳了她的好意,感激道,“多谢前辈提醒。” 视线回收,白皙的手掌凝成结印,最后望了少年一眼。鸣儿对利牙很有信心,能在杨家火山安安稳稳带上三年自然不差,只是她害怕利牙为力量,为自己的鲁莽犯下无法避免的代价。正如爷爷所说,利牙是困不着的雄鹰,猎不住的豹子,总有一日会在宽阔的天空下翱翔与奔跑,而他们的管束只会限制少年的成长。所以在少年提出要出谷历练之际,她心中不是惊讶,而是了然,水到渠成的提出离开没泊,寻求快速增强力量的机遇。 力量源源不断,像是自远方奔腾而来的河流,向少年的瘦弱的身躯涌去。比常人更为粗壮,更为坚韧的经络流去。狂暴因子入体的瞬间,在脆弱的内部撞击,少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像是被车碾过的身躯传来难以压抑的疼痛,汗水冒出的同时被高温灼烧的一丝不剩,咬紧牙关的利牙终于发出闷声。与原有的灵武之气融合之际,犹如落入满是汽油的火星子,点燃这个经脉,苍白的皮肤被烧得通红,整个人像是被烤熟了般,原本平静的脸扭曲,青筋暴起,显得面部狰狞的可怕。 那力量可不管吸收者是否承受不住力量,只是跟着灵魂之力的引导不断涌入他的身体。 利牙承受着力量中异常的灼热与狂躁,引导力量在奇经八脉中游走,呼吸间喷出的浊气被火焰烧尽,精纯炙热的力量最后迈向气海的花瓣中。 花苞来者不拒,它开始聚拢漂浮的力量,吸引它们向此处汇聚,一旦距离拉近的刹那间,它便张牙舞爪的撕扯,最后将其吞得一点不剩,而本来就绽放一半的花瓣悄然行动,中央的花蕊闪烁的光芒刺眼而神秘。 利牙那处算的上顺利,而鸣儿这出也不算差。此处已经是地底深处,上头不止多少层火障的隔绝,又有那奔腾不息的岩浆,毫无星辰之力渗透。鸣儿的灵魂之力已经处于枯竭的边缘,随时可能倒头就睡,好在有阮浮生这个前辈的指点,才强撑着从戒指中取出陨星石。 阮浮生瞧见陨星石的那刻,闪过诧异之色。虽然她知道少女身上有蕴含星辰之力的物品,但没有猜到竟是陨星石。要知道陨星石是星辰陨落人界之物,经过外气层的消减、压缩,内部的力量达到一定程度的程度,汇聚能力可以说是普通天外之物无法比拟的。用此物修炼,可达到事半功倍之效。 陨星石是天外之物,它不像其余属性会被攻击力极强的火灵气排挤,它充斥着冷静,缓缓漂浮于少女白皙的手掌上,活脱脱像个调皮的精灵般,适合温和的力量,与其虚弱的灵魂接触。与此同时,灵魂得到了充裕的补给,不再那般随心所欲,而是像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扑身上前,将陨星石徐徐散发的星辰之力吞噬。 星辰之力交织在稀薄的灵魂之力中,它带着调皮,无人管束的放纵,不谙世事在它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只是饥饿的灵魂之力显然没有它那般悠闲,待它缓慢靠近周围之际,扑身反击,将那股力量蚕食,镜面的湖泊泛起犹如凉风拂过的波纹,黑白颠倒,平静的湖面似夜晚的星空般,展现特有的星斑,在波纹的动荡间,紫芒遍布整个平面,星辰按照原来的轨迹划过星空,眉宇间的疲惫在少女平缓的呼吸间缓缓散去。 洞穴中除了偶尔疯狂涌动的火灵气外,与星辰之力荡开的波动外,再无半点动静。空空一只连一阶妖兽都算不上的妖兽,活动范围仅限制在少女散落的服饰上,只要一不心踏错一步,就如同被烧红的蹄子般。想到此处,空空不由打了个哆嗦,乖巧的坐在少女柔软的斗篷上,视线时而停留在疯狂吸食的两位,不消一会儿,硕大的眼睛染上疲倦的困色,脑袋一点又是一点,银色的毛发蓬松显得它身躯肥硕,荧光闪烁不止。 地心火的力量源于地心,是自然孕育的力量,拥有不可侵犯的魄力与毁天灭地的强势。 利牙不过承受片刻,气海中那朵花苞那片半开不开的花瓣便全部绽放,待它与其余花瓣相连之际,花蕊荡出的纹路像是上涨的潮水,将踊跃而来的灵气退散到一旁,经络中掺半的灵武之气被瞬间转化,涌入的火灵气霎那间停顿,被灵气灼烧后,略微扭曲泛白的经络在这股突然暴动的力量下恢复原样。利牙心中发出一丝感叹,这就是他追求将近半年的提升,四星武者,终于在此处达成了。 待灵武之气被彻底转化之时,阻拦火灵气涌入的力量消失,被困在一处的灵气终于找到疏通点,放纵自己在少年尚算坚韧的经络中寻找落脚点。 少年的身躯岂能承受地心火溢出的力量,即使仅仅一丝,也无法完全完全吸收。身躯达到饱和阶段,各处经络,不管是大经络,还是分支的经络,没有半点空缺。利牙的脸色涨红,眼睛充斥着血丝,远远看去,还以为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他略微喘气,他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可他有些不甘心,不相信身躯的极限到此为止。通红眼睛看向庞大,已显实质的力量,比起鸣儿算得上微弱的灵魂之力继续引导力量涌入。 立于祭坛之上的麋鹿王闪烁不可思议之色,旋即显露些许趣味。少年明明已经到了极限,却还在挑战,着实让它佩服,只是这等行为有些鲁莽,若是一味逼迫自己的身躯接受超额的力量,万一承受不住,经脉受损,就会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子,这就是你想要的? 人的身躯总有无法承受的极限,利牙的一意孤行注定身躯会受到伤害。经络中充斥着庞大的力量,被炙热烧得有些萎缩的经脉再次被撑大至极限,连带着身躯都壮大一番,像是充满肌肉的壮汉,只是脸色从通红转变成苍白,嘴唇干涩,嘴唇干裂,冒出的血珠顷刻间化为乌有。麦色的皮肤亦是如此,粗糙的皮肤裂开一道道细纹,血液消失的同时结痂,当然不是自然愈合,而是被火焰烘烤结痂,伤口处还带着焦黑之色。 意识在疼痛间模糊,少年即使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即将昏睡之际,手中的晶石脱手而出,悬挂于少年面前。利牙闭眼的那刻,瞧见晶石散发微弱得荧光,同时喷发出的吸力是他无法比拟的。那光柱蠕动不止,似乎惧怕晶石的吸食之力,可惜终究抵挡不了被回收的命运,最终被强势的晶石强行吸收。 失去支撑的少年坠落地面,体内膨胀的火灵气无意识游走于奇经八脉,它似乎很好奇人体的结构,走走停停,最终停留在幽暗的那处。那里对它来说充满诱惑,至少对于它来说是未知的世界。可直觉告诉它,那是它不能触及之处,犹豫片刻,即将退回经脉之处时,幽暗处爆出撕扯之力,将自大的灵气吞入腹中。浊气呼出的同时,经脉中的灵武之力自发外溢,修复少年惨不忍睹的伤口,而那股被吸入气海的力量,最终化作精纯的力量将少年方才提升的境界稳固。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麋鹿一族修复阵法缺口到了最后一步,正当众人要松口气时,被巨石压在下方的魔族终于有了动静,爆出的力量不仅地心火,连麋鹿王都未反应过来,直冲向仅剩拇指大的缺口而去。 麋鹿王脸色惊变,还未修复完全的阵法可以说脆弱,修复之时会影响周围阵法,魔族一旦全力冲击,阵法会立即瓦解,届时地心封魔阵再也无法修复。麋鹿王偏头看向巨石之下的魔族,眼眶中的火光壮大些许,难道这魔族在两位少年踏入的那刻,便筹谋好了一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19章 鲁莽 火山的爆发令所有人反应过来,明显增高的温度令本来帐篷中的适宜温度升高,好在所有人都听到动静,都在帐篷前的空地处等到石门开启的那刻。 只是众人都未想到,石门立起之后便再无动静,有些心急的家族派人前去试探,哪知只是靠近些,便爆成一股血雾,血腥味在高温中发酵,浓郁的让人窒息。血色在火光中散发如同宝石的光泽,正要上前的众人怯懦了。毕竟比起天材地宝来说,性命还是首要的。 杨于歆一行人站在人群一角,由于他们住在外围,待赶来之际,已是人山人海。人潮之中根本望不见那石门的存在,倒是有条毒蛇潜伏于黑暗中,凝视他们许久,张开见血封喉的毒牙,等待攻击的瞬间。 “待会进巢穴时,可要注意些。”齐颜收回停留于孙副会长的视线,凝重道。 这几日齐颜他们并非毫无收获,尤其是齐颜与岚锋,两人看似公子哥的模样,又无那股傲气,出手阔绰,时不时拿出些无品伤药,佣兵见两人豪爽,也愿意与他们做朋友。这些佣兵实力不高,因常年混迹人群与没泊之中,消息最为灵通,齐颜两人经过数日的攀谈,倒是把孙副会长所带的实力了解的透彻。孙副会长本身就是七星武者,以他的实力,当不得这飞缈城的副会长,只是因为前任副会长犯了事,他临时顶上,代替期间又极为好运立下功劳。他做事圆滑老辣,深得上层人员喜爱,又与多方中下型家族长老交好,手下佣兵也不少。 此次带来一群佣兵中,不少七八名武者五星,剩余皆是五星之下,但数量不少,就凭他所带的人,已经占据方家阵营三分之一的战斗力。也就是说,他们四人好死不死惹上队伍中的主力军,好在孙副会长还没厚脸得明目张胆对付他们,可一旦入了这洞穴,众人夺宝之际,谁还会管这等微不足道的事? “如果他敢动手,最好别让我活着出来,否则我定然让飞缈城没有这号人的存在。”杨于歆那张整日带着嬉皮笑脸的脸露出一丝狠色,魔女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这几日算是她过得最憋屈的日子,吃喝拉撒都在十几人的监视之下,谁会高兴?又加上鸣儿与利牙迟迟未归队,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搞的鬼。新仇旧账一并算上,孙副会长若敢动手,她即使暴露身份,也要将其灭得粉碎。 一旁的云秋涟与岚锋亦是如此,眼睛流溢的阴沉令周围的佣兵侧目,与对面同样戒备的队伍对视,有种即将开战的错觉。 此处如临战场喧嚣的氛围自然引起方家主的注意,他扫了眼似笑非笑的好友,眉头紧皱,道,“孙兄,你这是要对付这几个孩子不成?” 孙副会长摇摇头,他定是不会承认,方家主曾警告他,不可得罪这几个孩子。本以为他们身后必有大势力撑腰,但他暗自搜查许久,并未发现这几个孩子周围有人守护,他才安下心。□□实力不高,又愚蠢至极,可到底是他的血亲,此仇不报,岂不是让人笑话?怕几个乳臭未干的子,可不是他的作风。 “不过是询问我表弟下落之时,发生了些冲突,让他们误会了而已。” 方家是盟友,但仅限争夺天材地宝,不知方奉杰为何如此忌惮他们,可显然没有相帮的意思,被他知晓定然惹出麻烦事,倒不如隐瞒下来,暗中对付来的方便。 方奉杰眉头紧锁,略带叹气道,“孙兄,此次我们的目的在巢穴,莫要因为这些事影响阵营的稳定性,这几个孩子……” 方奉杰见他并未认真听,只能叹口气,两人关系好的确不假,但为了家族利益,就算穿同条裤子的兄弟都有可能舍弃,更何况一时联盟的‘好友’呢?他已经再三提醒几个孩子的来历不简单,言尽于此,若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惹来什么杀身之祸,便不关他的事。 想到此处,方奉杰向身旁的方睿声吩咐道,“等进了巢穴,多关注孙莽,他若是对那几个孩子下重手,你也不必留情。” 方睿望向人群中显眼的俊男美女,四人的动作说不出的默契,戒备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佣兵队。眼神中黯淡之色上涌,那时常带着浅笑的少女并不在其中,就像消失与秋风的落叶,遗留的唯有孤单的枯枝般,或许少女正在赶往此处的路上,或许……她已经死了。 “是,父亲。” 火山的爆发并未坚持多久,犹如春节期间百家释放的烟花炮竹,爆发短暂的炫彩夺目后,又沉寂了下去。空气的燥热随之清减些许,但萎靡的绿叶保存了火山的痕迹,大地的龟裂与干燥不断延伸,最终停止石门落座之处。 沉寂片刻的老人睁开密布沧桑的眼睛,喃喃自语道,“终于要开启了吗?” 话音刚落,只见那立于空气中的石门一颤,空气中火山喷发遗留的能量突然消散,久违的潮湿迎面扑来,石门上那两头栩栩如生的熔岩麋鹿眼睛微张,略带橘红的瞳孔显露众人面前,他们仿佛瞧见了瞳孔深处,那一片火色的世界,岩浆奔腾而来,像是岩浆世界中沉睡了许久的巨兽,一旦失神,便会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树叶簌簌作响,尘封数百年的巢穴缓缓开启,向来着展现百年前的辉煌。 …… 火山之底,熔浆的奔腾没有丝毫停歇,只是因为能量的急剧下降,不得不将喷发的力量回收。与翻涌的岩浆相差半寸之处,漆黑幽深的洞穴时而闪烁微光,将不知好歹的撞击而来的岩浆隔绝,沿着不寻常的燥热在甬道中行走,直至光线耀眼处,那是一个人工凿出的洞穴,上面依然留在人为的痕迹。 中央,一座祭坛落座,数百具骸骨匍匐沉睡,唯有一头庞大骸骨站立,它眼中独特的火焰闪烁难以置信目光,望着冲击而上的那团黑雾,它震怒道,“想要逃出升天?除非我的灵魂彻底消散。” 前蹄踏出的那刻,巨石上的火焰像是具备灵性般,自下方漫涌而来,瞬间掩盖黑雾的攻击。它乖巧的在空气中蠕动,最终与怒火冲天的骸骨相融。触及的瞬间,火焰顷刻顺着骸骨上也有的红丝细纹,密布整个外层,像是血肉复生般,将骸骨密布,早随时间消散的角摇曳着斑斓的火光,挺直的那刻,似曾经称霸中部百余年的妖兽再次降世。 四蹄之下皆是浓郁的灵气,汇聚、浓缩甚至粘稠到极致,像极了天空中飘荡的云彩,托着奔跑的妖兽直至上空。它嘴巴大张,火焰顺着血盆大口咬向嚣张的黑雾。 黑雾显然预谋依旧,它熟悉灵魂之力的空缺,熟悉如何不与它们纠缠,毫无阻碍的冲向即将抹平的缺口。它带着魔族的奸诈狡猾,对自由的渴望与唾手可得的喜悦,向那仅剩拇指大的缺口伸去。 “啊啊……” 巨石之下发出惨烈的惨叫声,似十八层地狱下,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厉鬼,无尽的怨恨随着本源力量外溢。 刚刚苏醒的利牙不禁打了个寒颤,魔族的声音对他这种听觉灵敏的半兽拥有极大的伤害,鼓膜震动带来的发涨感与疼痛感令他脸色顿时煞白,他抬头看向已被惊醒的少女,见她只是有些慌乱外,并未收到影响,才松了口气。 半空中的晶石转动,不留半丝的吞下涌入的光柱,那份纯白已然变成熔浆的颜色,只是这份颜色更加狂暴,更加桀骜。光柱肉眼可见的消失于晶石之中,利牙知道上头的火山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只能静静地等待再一次沉寂。 被火焰充斥这个身躯的麋鹿一口咬下蒸腾的黑雾,眼眶中的火焰顿时化作幽黑,摇曳不止,遗留的唯有那与深渊相似、深不见底的黑暗。黏着身躯上的火焰,扑身而上,舔犊周围的火灵气,将挣扎的魔气纠缠。 “就一个畜生,还想阻止我?”那魔族为了这机会,他等待了数百年,沉寂了数百年,承受地心火的灼烧,悄然积累了冲破阵法的力量。身躯所受的每道伤痕都证明他忍辱负重的同时,也摸清了阵法的弱点。为了这刻,他等待太长时间。若不是这次突然跑进两个孩子,他还真不知如何唤醒这畜生修复阵法,这真是天助他也。 “原来如此。”阮浮生望着与魔族纠缠的麋鹿王,视线最终定格在巨石上。 被魔族惊醒的鸣儿,借用陨星石的力量也瞧清了魔族的意图。修复阵法需要调动地心火的力量,而此时压制魔族的力量最弱。与此同时,修复未完成阵法如同不堪一击的蛋壳,只需稍稍触碰,不用吹灰之力便能将阵法瓦解。而魔族显然有所准备,或者说,他一直等待麋鹿一族能都自发修复阵法,他们的到来显然给魔族的计划添上最关键的一笔。 “魔族早有预谋,恐怕麋鹿王不会他的对手。”即使是鸣儿都能瞧出麋鹿王的弱点,它苏醒不久,又是灵魂状态,不足原来实力的一半,因与阵法有些渊源,能都调动地心火的力量,但始终不是魔族的对手,落败是迟早的事。 阮浮生也是一脸凝重,魔族出世并非事,随时可能伏尸百万,若关键时刻,麋鹿王无法压制魔族,就算拼尽所有的灵魂之力,都要将魔族击杀。 正如鸣儿所料,两股力量纠缠,那股橘红色明显被魔气压制,甚至到了无法反击的那刻。周围的灵魂更是受到波及,动荡不安,阵法的修复降速,地心火外溢的能量依旧不断,半空悬挂的晶石像是发出喜悦般,上下起伏,颜色更加精纯,与巨石上的火焰极为接近。 “桀桀……” 两股力量纠缠,像是异色的太极般,分不出你我,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黑色明显压制火光一头,就在魔族发出得意的笑时,黑气瞬间超越那橘色的光芒,扑身反击。 “砰……” “砰砰……” 落败的那刻,橘红色的光芒化作一道流星,砸在骸骨堆中,骸骨碎裂的脆声在洞穴中盘旋数秒,扬尘漂浮将略带图文的骸骨遮掩,依稀闪动的火光隐约可见,显然没有方才的精神矍铄。 鸣儿的心脏猛地一跳,心中似失落,又似了然,麋鹿王落败了。 利牙望着猖獗的黑雾,它散发着战胜的喜悦与即将重获自由澎湃,它不可一世,不将两个微不足道的人族放在眼里。最后的灵魂群更是不足为惧,数百年的高温早将它们的意识消磨,没有麋鹿王的引导,只是无主灵魂罢了。 它扫过那微微颤颤立起的麋鹿王,发出声嗤笑,它还以为是数百年的巅峰状态吗?一个跳梁丑而已,能抵挡它的力量?简直是笑话。 浓郁的魔气冒出巨石外,与半空处的那团结合,使其不断庞大,它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以蚂蚁般的速度,修复的阵法缺口。还未缝合完全的阵法显得脆弱,只需轻轻一触,便会如同破裂的水晶,散落四周。 利牙离魔气最近,缺口溢出的迫人力量令他毛骨悚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让魔族逃离这个阵法,否则他与鸣儿必然是庆祝魔族逃离的第一抹鲜血。可他的力量在魔族面前犹如蝼蚁般,抹杀他,不过弹指一挥间,如何能够阻止? 空气中异样的波动惊醒沉思的利牙,他抬头便见棱角分明的晶石散发高温,吸食火灵气的他察觉晶石吸收最后一道光柱的同时,散发波动与阵法中外溢的力量相通,像是双胞胎般,心脏的频率都毫无偏差。 利牙脑海冒出一个怎么也压不下的疯狂念头,就像是春日生长的秧苗般,阻止不了它的茁壮成长。扫过脸色略带苍白的少女,利牙咬了咬下唇,最终翻身而上,手掌握住晶石的那刻,暴起炙热之力瞬间令少年带茧的皮肤通红,隐隐的肉香与焦味飘荡。 魔族抬眼,正好落入少年充斥疯狂的眼睛,他露出一丝嘲讽之色,不过是刚入四星的武者,敢与他叫板,活腻了不成? 鸣儿脸色惊变,魔族占尽优势的此时,利牙你到底要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20章 再次封印 半空之中,除了一颗吸食阵法外溢能量的晶石外,还有一位少年的存在,他满脸通红,紧握手中爆出灼热的晶石,即使手心烧得通红,也不愿脱手。眼睛中充满血色,露出洁白的牙齿望着下方。 魔族嘴角的嘲讽之色凝固,眼前的少年一身桀骜,通红的眼睛中疯狂,嘴角勾着的森冷笑容,面对他无所畏惧。明明手中的晶石滚烫难耐,他却毫无在意,血腥味被高温吞的干净,血肉消失的瞬间,他可瞧见那森森白骨,心里感叹,这子够狠。 可惜,他虽被压在地心火下,无法发挥所有力量,但不代表他打不过区区四星武者,借着那吸收的晶石,也无济于事。在他眼中,少年的举动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麋鹿王微微颤颤立身,眼眶中的火焰略显萎靡,但依然耀眼。那团火焰由内而外蒸腾,或许外头的两个孩子感受不到这个迫人的压力,身处阵法内部的它却有种异样的错觉,魔族的力量并未因封印而停止不前,近千年的封印,令他的力量浓缩,更具有破坏力。它突然想起,魔族每次被地心火狼狈压下时,反弹的力量更为骇人。火焰一颤,心神沉了沉,它们似乎做了错误的判断。 可拥有得天独厚体魄的魔族,甚至超越同阶对手,这样的魔族不能逃离火山,至少现在不能。 空气中漫起一丝诡异的波动,麋鹿王的视线偏移,落在脸色煞白少年青筋暴起的手掌上,那是块变色的晶石,隔着老远都能察觉那股能将肉体融得干净的高温,内部的能量被晶体特殊的形状压缩,浓稠的像是封藏几十年的纯酿,晃动间夺目的光芒扫射整个东西。 这是从巨石上脱落的,洁白的岩石经过地心火的煅烧,落地时竟然化作透明的晶体。此物在它手中已有数百年,大抵的用途也摸得透彻,可容纳外溢的地心火。麋鹿王疑惑,这子拿着这晶石作甚?沉吟片刻,火焰中闪烁难以置信,难道…… 空气中那股随时可能暴动的力量消失在晶石之中,唯有阵法的那处缺口依然流溢,但被胃口极大的晶石分毫不剩的吞入腹中。狂暴的力量的被坚硬的表皮隔绝,终究隔绝不了嚣张的灼热。原本还能感受的痛觉的手掌变得迟钝,钻心疼痛逐渐消失,少年脸色苍白,眼睛蹦射一丝凶狠,望着下方翘腿看戏、一派悠闲的魔气。 比狠,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魔族想逃出火山,不留点血怎么能成? 少年眼中的疯狂之色叠加,透过巨石瞧见的魔族心中泛起不安,又抛至脑后,他可不信一个四星武者还能翻起什么大浪? 鸣儿心脏猛的一跳,少年鲁莽的行为不是一两次了,可哪次完好无损的回来?这次他的想法更加令她害怕。斗篷在高温中起舞,细软的发梢飞扬,脚印落在灰尘之上,人已经越出数米。 少女轻盈的身姿烙印在少年渐显涣散的眼里,利牙露出洁白牙齿,头也不回的握着与白骨融成一体的晶石,冲向地心火孕育而生的地方。 “利牙……” 少女夹带恐惧与担忧的唤声被阵法隔绝,利牙像是落入平静而充斥高温的死湖中,未惊动半点波澜,手中的晶石成了指引的方向,不断牵引他往巨石处落去。外溢的能量跟着它回归阵法中,不,应该说周围的能量都被吸收了。 底下的魔族大惊失色,他怎会料到少年如此大胆,居然带着地心火外溢的力量回归,透过蒸腾皮肤表层的魔气,他都能清晰感知地心火强而有力的复苏,待晶体真正融入地心火中,那阵眼才是完整的,届时等他的他的,又是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灼烧之痛。 不! 不不! 他不要在永无止境的火焰中独自承受孤独,他要自由,他要饮血。该死的人族,该死熔岩麋鹿,若非他们,他早已逃离此处。怒火在黑雾中酝酿,巨石颤动不止,无尽的魔气掩盖巨石原有的色彩,张开无底的血盆大口,向那张狂的少年咬去。 利牙无所畏惧,似乎并不害怕鲁莽的决定会让他丢失性命,握着晶石的右手废去大半,披在身上的斗篷早焚得干净,森白的骨头经过高温的煅烧,与血红纠缠化作液体粘在晶石之上。左拳扬起,体内充盈的力量沿着经脉的走势汇聚整条臂膀,撞击在液体涌动的中心点。 液体禁止了,不过片刻,又像是沸腾的开水,在晶石内部炸开。 “啪……啪啪。” 看似坚硬不可摧的晶石裂开一道细纹,以此为,蜘蛛般的裂纹密布整个棱角明显的平面。迎着炸裂的波动,落入深不见底的黑雾之中。 大地在颤抖,被高温烘烤,干裂的表层在动荡间碎裂,石块干脆没有半点水分,跌落的粉碎被吸食之力带前了几米。洞穴在呼啸,在兴奋,似在感叹魔族被重新镇压,它即将恢复原来的宁静。 晶石在黑雾中爆出吸食的力量,不留一寸的渗透魔气各处。炙热的高温腐蚀黑雾,与空气中的火灵气联合,形成密不透风的大,将不愿服输的魔气压回巨石中。直至阵法真空,没有半点燥热之气,巨石晃了晃,犹如海潮退去般,将声势大,雨点的魔气带回地底。 脚印重重压在碎石上,留下清晰分明的脚印。少女脸色煞白,不敢相信从与她一同长大的少年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眼前。那张灿烂的笑容在脑海中浮现,星眸流下的清泪还未落入地面便被灼得干净,呜咽声中带着嘶哑,喊道,“利牙!!” 麋鹿王震撼,它也未曾想到少年如此大胆,竟然敢带着晶石,只身与魔族较量。地心火的力量一向霸道,连它都不敢怠慢,少年正中命门,又被带入地底,恐怕再无生还的可能。都是因为那畜生,它眼中带着滔天怒意,咬牙切齿说道,“将阵法封印,这次就算是耗尽所有灵魂,也不会让这该死的魔族破开这地心封魔阵。” 回应它的自然是来自灵魂的动荡,跟随王者号召重新汇聚缺口去。恢复完全力量的地心火重新溢出浓郁燥热的火灵气,紧随微弱的灵魂靠近那缺口。没有其余力量的阻拦,它们的动作愈发顺利。当最后的缺口缝补完成,空气中少量的燥热被阵法吞噬,刺眼的光芒随之消失,唯独中央祭坛的那块巨石闪烁刺眼的光辉,缭绕上方的火焰依旧跃动,时而沿着沟壑,像是经过铁匠锻造数遍的坚硬锁链,将巨石,不,将巨石之下唯一的出口牢牢封死,动荡了许久的火山底终于恢复以往的平静。 “吱吱……” 空空焦急的吱声在寂静的空间响起,幼的它拉扯着少女无意识垂下的衣袖,似乎希望她将被扯入地底的少年救出。 鸣儿的视线涣散,望着巨石,装着星辰的眼睛黯淡些许。利牙进入阵法的那刻,她就像是局外人般眼睁睁的望着他消失在眼前。在浩瀚如海的力量中她就是那靠一叶扁舟而活的蝼蚁,只能看着利牙被黑雾吞噬。 以两人一同长大的默契,利牙最后眼到底是何意,鸣儿岂会不清楚?那是告诉她可以安全离开的信号,他定是明白魔族一旦逃出,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两人,所以才会携带晶石,畅通无阻的跳入阵法,试图用自己的力量补全缺失的地心火。 高温消失,阮浮生不必以自身的灵魂之力护住鸣儿,半透明的身躯停留在少女的身旁,望着六神无主的少女,叹了叹口气。两个孩子都是孤儿,相依为命,相伴走过一路坎坷,感情到底多深厚,不必他们多言便能感知一二。利牙的天赋不低,于普通孩子而言算是中等,可真正的实力在强者眼中只是一指便能捏死的蚂蚁,就算他能从地心火的爆炸中存活,又如何逃出紧封的地底?少年的死局可以说是钉死。 “鸣儿……利牙他已经……” 阮浮生的话还未说完,少女的豆大的泪点落入地面,将满是地面打湿,眼神中的无助令阮浮生动容。 一旁发出急促吱声的空空也合上了嘴,依偎在脆弱的鸣儿怀中。自它出生,从未见过鸣儿流泪,她同利牙一样坚强,即使老人突然消失,也只是让她消沉数日,再次展现他们面前的依旧是那位嘴角常挂微笑的少女。空空并不太懂人族的情感,却能察觉她很伤心,就像山谷中被生生劈开的裂缝,没有愈合的可能。 “人死不能复生。”沉寂了半晌的阮浮生,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话,想来此时的鸣儿更想自己静静。 清晰的踏蹄声在空旷的洞穴中响起,只见那只骸骨勾勒纹路的巨兽缓慢穿透阵法,靠近瘫软在地面的少女。它微微喘气,气息在少女杂乱而柔软的发梢拂过,跃动的火焰夹带歉意,垂头望着她,道,“那子是麋鹿一族的恩人,若非他的帮助,此次魔族逃离火山,必将血染东洲。如今我族已灭,却依稀察觉巢穴有现世之兆,丫头,那子的恩情便由你接受吧。” 说完,支起的骸骨中红纹蠕动,就像是活物般在骨骼中缠绕,可认真看去,脊梁衔接处,一块与其余略带不同的骸骨脱落,它通体红艳,实则是红纹遍布整块,灵气异常波动间,显露一丝丝的白痕。 “巢穴深处有一株我意外所得的火罂果,只是周围设下结界,无这块骸骨者不可入内。” 火罂果是五品灵药,通常生长在火灵气充裕之处,是五品丹药赤焰丹的主要灵药。说起赤焰丹,无几人知晓,若说起武将这等强者,恐怕无人不知吧。这赤焰丹的功效便在此处,武师九星服下此丹,突破武将的机率可高达五成。这是一个多么诱惑人的数字啊,多少人因瓶颈难以跨过而停留于此?而这丹药相当于将门槛敲低了一半,多少人愿意为此倾家荡产,甚至付出生命。要知道,一个家族若有武将的存在,莫说家族,就连各国皇族都会以礼相待,不敢轻易得罪。 当年的新起之秀上官家正因为老祖宗上官羯跨入武将之境,瞬间超越军阀左家。活脱脱的例子,谁不眼红呢? 鸣儿望着眼前漂浮的红骨,毫无兴趣,洞穴之中寂静一片,偶尔灵魂碎片飘荡发出细细碎碎的喃语。片刻后,少女才张开毫无血色的嘴唇,道,“不知麋鹿王能否帮助进入地底,或者你有什么办法?” 似早已料到般,它并未流露过多的惊讶,叹口气道,“这阵法我虽能操控,可地心火却是独立个体,阵法不过借助地心火的力量压制魔族。地心本是地心火的出生地,若无它的同意,凡是进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此话虽残忍,但麋鹿王希望能打消鸣儿的念头。它所说不假,地心是地心火的专场,没有它的允许,只会留下形消魂灭的下场,少年恐怕早已死亡。就算它能进入地底也答应不得,少年会帮忙的原因可不是因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是为了这丫头,它要是不识好歹带着丫头进去,那子怕是会死不瞑目吧。 鸣儿的嘴角紧抿,即使此时实力不足的她都能察觉,巨石之下,地心火的火焰到底是多么炙热,甚至比方才的火山还要狂躁,以她的实力,稍稍靠近半分都会被化作乌有。但是,她心中起了一丝期望,或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21章 收获 火山的力量被吸食,方才密布岩浆的火山像是凝固了般,不见方才那副嚣张气焰,凝固的表层上依旧残留着岩浆的余温,橘红色光芒释放最后的光芒,逐渐消失渐凉的空气中。 石壁处岩浆冷却,使石壁的厚度比原来增加一倍,空气传到细微的波动,一道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自墙壁扭曲处跨出,就像是图卷被褶皱了般,斗篷一角脱离那处的一刻,石壁又恢复原样,仿佛从未发生过般。 凝固的地面依然带着蒸腾而上的高温,那人却如同悬浮半空中般,每踏出一步,高温像是受到何等压迫般向两边散开。身形的移动使得斗篷浮动,宽大的帽子露出半截,显露那人精致淡雅的脸蛋,赫然便是与利牙一同入火山的鸣儿。 只是她的身旁没有那个野性少年的存在,而她脸色略带苍白,星眸黯淡,流溢的是悲伤与后悔。若是那日她将利牙带回药炉阁多好?便不会发生此时。若是不入这火山该有多好?或许利牙此时还活着。当然这是假设,一切已经发生,即使她再怎么后悔,都不可能逆转,世间从无后悔药。 鸣儿如此悲伤,空空不敢随意出声,只能依靠在它的肩膀上。它的命是利牙所救,又因其温养才活了下来,利牙的死除了鸣儿外,它最为伤心,连以往总是闪烁荧光的头发也暗沉些许。它六神无主的望着烫伤的蹄子,表情显得寂落。 漂浮于半空中的阮浮生终是叹了口气,一人一兽皆是如此,若非麋鹿王说明阵法一旦修复完成,甬道便会在一定时间内消失,他们根本不想离开。阮浮生浮动的那刻,下方传来隐晦的波动,狂躁爆发的瞬间又隐入层层凝固的岩浆中,起伏不定,可不能否认那股力量的强势。她望了望漫无目的行走的少女,道,“鸣儿,等等。” 入眼的是那双失去色彩的眼睛,星光微弱,再无原来的明亮,迷茫、不安充斥整个瞳孔。阮浮生心头一紧,难得一副厉色道,“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作甚?难道利牙宁愿失去生命保护的,就是为了你这幅模样吗?当真是枉顾了他的心意。” “可我又能如何?” 鸣儿从与爷爷生活,看她从嬉皮笑脸,其实她害怕孤独,害怕所有人都离去。也许正因如此,一向不愿与外人过多接触的老人接受了利牙,望他陪伴鸣儿成长。两人共同生活已有数年,可以说对方的气息已经融入生活,早已分割不开,所以亲眼见到少年死亡才会如此消沉。 “自然是振作,当你到达人族巅峰,足够让人族仰视你,敬佩你,甚至畏惧你,足够引动天地为你呼啸之时,利牙或许可以复活。” 话音刚落,阮浮生明显察觉漂浮于少女周围的灵魂之力沸腾,从低迷到难以置信,喜悦的分子聚拢在她的身旁,暗沉的星眸又一次点亮,不,比以往更甚三分,似天际的星河流淌,直至世界的终点。她的声音带着怀疑,又似期望,“真的可以吗?” “当然,你是炼药师,借助天材地宝为利牙重新炼制新躯体并非不可能,前提是你必须拥有实力。” 阮浮生的话为鸣儿开启一扇从未见过的大门,像是一汪清泉灌溉鸣儿枯竭的心灵,她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随后又寂灭了下去,语气略带焦急道,“可是利牙的灵魂微弱,即便我能走上巅峰,他能等我吗?” 阮浮生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眉宇间的悲伤因这分明媚而黯然失色,声音犹如古琴弹奏的悠扬音律,道,“其余地方自然不能,但地心封魔阵却可以。” 鸣儿眉头微皱,旋即脑海闪过一道灵光,嘴角微微上扬。是了,她怎么没有想到地心封魔阵中麋鹿一族的灵魂,它们能够停留数百年的原因,定然有阵法的缘故。她记得里面还有些许灵魂碎片,微弱难寻,真实存在。可麋鹿一族与阵法颇有渊源,才能使灵魂不受地心火的灼烤,利牙他…… 显然鸣儿心中所想阮浮生也有所考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认为人族与哪族关系颇深?” 面对阮浮生跳脱的话题,鸣儿愣了愣,如今只有她能为自己解惑,心中如何着急,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回答,“神族,当年娲皇抟土造人才有人族。” “其实我们与神族的关系,不过是娲皇随手一捏罢了。先一批的祖先早已随着历史的洪流消失,遗留的血脉虽然与神族密不可分,但终究会随着血脉流传消失,而灵魂却不会。过奈何,踏黄泉,周而复始,只是将重新洗刷后的白纸再次塞入新的躯体。人族的灵魂微弱,也有些过不了奈何桥的,鬼族便会令其自生自灭,但也有些灵魂会与鬼族做交易,换取灵魂的稳固,这等秘法只有鬼族人知晓,即便是仅剩一片微弱的灵魂碎片,也能重聚灵魂。” 阮浮生扫了眼因为她的话重新恢复原样的鸣儿,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歉意。她所说非虚,利牙的灵魂的确会停留在地心封魔阵中,可灵魂一旦取出,便会消弭于空气中。借用锁魂铃可以取出他的魂魄,可那时魂魄已经与阵法融为一体,想要剥离,必先惊动阵法根基,届时魔皇出世,东洲必然生灵涂炭,鸣儿真的会这么做吗? 若是放弃这个法子,便只能前往鬼族夺取这等秘法。可这是鬼族重中之重的宝藏,非鬼族王室不得启用,没有令人心动的条件,如何能够打动王室?再者,九界早已被九幽河封得密不透风,想要前往鬼族又是一大难题。 阮浮生望着前方步伐略带轻快,莞尔一笑,星辰闪烁,异常夺目的少女,浅白的嘴角紧抿。鸣儿,别怪我自私,我也是为了你好,不希望你沉浸在利牙的死亡中,但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我真的很想见他,即便是欺骗。 鸣儿显露自信,虽然她不能保证几十年便能踏上顶端,但不管耗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只要她坚定不移,终有一日会踏上那个台阶,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空空从通人性,自然也是听懂了那灵魂体的意思。硕大可爱的圆眼流溢喜悦,只需鸣儿的拥有足够的实力,利牙便能复活。四肢灵活的从柔软的斗篷滑落,受伤的蹄子一瘸一拐显得极其滑稽,可影响不了它跳脱的性子。短四肢支撑着肥胖的身躯,在鸣儿周围转圈,扯出的笑脸没心没肺。 “吱吱……” 一道刺耳的惨叫声在火山中盘旋数圈,耳朵隐隐的发涨感令鸣儿吃惊,这音色对她来说太过熟悉,时常在耳边响起,只是以往没有此次这般带着灵武之气的波动。而这时鸣儿才突然想起,空空是货真价实的魔音鼠,并非一头毫无威胁的兽。 温热的手掌一把捧过在地面翻滚得脏乱的空空,一只蹄子还没有好,另一只蹄子又受了伤,这般粗心大意的性子倒是与利牙相差无几,鸣儿的瞳孔微微闪动,寂落消失于星眸。手中微凉的膏药擦拭在空空烤焦的伤口上,扫视周围布满火纹的岩石,那像是一只长满百足的蜈蚣,嵌入岩石之中,那超乎寻常的高温扭曲空气,就像是活生生能蠕动般,令人毛骨悚然。鸣儿瞳孔中流露一丝疑惑,按理说,地心火早被晶石吸食殆尽,火山寂灭,不该有依旧散发高温的火纹,为什么? 细嫩的手掌附在凝固的岩浆上,除了逐渐消散的高温外,还隐藏一股随时可能爆发的炙热,像是隐藏在深处的毒蛇,等待猎物落入陷阱之中。 “这是?” “你也发现了。”自甬道踏出的那刻,阮浮生便察觉冷却的岩浆之下隐藏着难得的好物,没想到鸣儿的灵魂之力同样敏锐,无需她提醒,已然察觉。 “火能暗藏,暴躁内敛,难道是火石?”鸣儿静下心来,灵魂顺着高温延伸的蔓延,灵魂之力清晰的察觉火纹的中央。灵魂之力像是被光点点燃般,犹如随风散去的蒲公英,遍布化开的灵魂之力中。 身为炼药师,一生常伴左右除了丹药,充斥灵气的草药外,便是丹炉。鸣儿如今只能炼制无品丹药。外人眼中可能已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在一些天赋绝佳的炼药师眼中,仅仅是个入门的菜鸟,连拥有药炉的资格都没有。 此时炼药,只能借用公用的丹炉,方便的同时也带来了些必不可免的弊端。比如,丹炉众人皆可使用,因为不是自身所属,总是不会过多爱护,此消彼长,丹炉顺势便会直接影响炉底的火石。 鸣儿可没啥吃这等罪,第一次就是在杨家,第二次便是与云秋涟比炼丹,火石的波动尚算熟悉,而这层层岩浆的下方就是未经过处理的火石。 “经过地心火淬炼的火石不同凡响,若是使用得当,可提高灵药提纯的效果。”阮浮生到底是活了千年的人,对于这些宝贝极为熟悉,她只需灵魂之力扫过一遍,便能知晓大概。 鸣儿自然心动了,她已是阴阶一维巅峰,炼制一品丹药只需练习即可,拥有丹炉的那日已经不远了,火石早些备下并无坏处。 眉宇间的灵魂之力犹如溪流般奔涌而出,划过高温的空气,引动夹杂炙热高温的灵气,它们渗透入灵魂之力的每处,与其密不可分。力量波动,撕裂空气,即将触及地面之际,身后那道略带沧桑的声音传来,“等等。” 鸣儿疑惑抬头,显然不明白她为何阻止自己。 阮浮生嘴角抽搐,道,“你以为是挖莲藕吗?一铲子下去,发现无数颗不成?” 鸣儿脸色尴尬的笑了笑,她虽知晓火石通常匿藏于火山之下,采摘极为困难,却不知其中工序。 阮浮生笑着摇摇头,到底是个孩子,便开口解释道,“火石通常在火灵气充裕的地方最容易生长,尤其是火山之下的火石,乃是市场火石上品。你倒是好运,地心火的力量被吸食,留下凝固的岩浆,极好采摘。不过用蛮力可不行,你手掌不正好有工具吗?” 两后蹄受伤的空空显然是无法走动,只能团在鸣儿的怀中,黑咕噜的眼睛灵活转动,视线停留少女白皙纤长的手掌上。 鸣儿疑惑,她手掌上什么都没有何来的工具?火山的力量被吸食后,温度明显下降,只是火山成包围状,热气盘旋,始终未能脱离此处,光芒黯淡,遗留的唯有地上像是被撕裂的火纹,灵气涌动间,微弱而刺眼的光芒舞动。犹如水流般浮动暗红色光芒映入鸣眼睛,水光跃动,与火纹交错,似乎不必它弱半分。 “空间戒指?”鸣儿不确定的反问,说起这么戒指,鸣儿倒是想起一人,宋家大公子宋元。这戒指便是利牙从他手中夺来,虽只有十平方的大,却给鸣儿带来极大的便利,真该好好感谢那身首异处的宋元。 阮浮生笑着点头,道,“莫要觑了空间戒指的硬度,普通的铁块靠近火石便会融成铁水,甚至污染火石,但空间戒指不会。能否用空间戒指完好的取下火石,就要看你细不细心了。” 鸣儿莞尔,别的她不敢保证,对于细心与耐心可是信心十足。手中的戒指轻巧脱下,赤色的晶石闪烁暗沉的红光,轻轻在凝固的岩浆上划过。只是凝固表层的岩浆顺着划开痕迹开裂,液体状的岩浆沿着凹陷处喷涌而出,与石灰掺杂的岩层显露鸣儿面前,略带苍白的脸映得通红,迎面扑来的高温不仅没有半点不适,反而令她无比兴奋。敏锐的灵魂之力察觉高温的来源,就分布在岩层周围,异常突出的能量波动,彻底暴露了它的行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22章 玉佩 “噗呲” 空间戒指割裂的痕迹不断冒出还未熄灭的岩浆,沿着凹陷处融化各处。鸣儿扫了扫完好无损的戒指,眼中流溢惊异,她未曾想到,凝固的岩浆在戒指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就像柔软的纸片般,划开不可缝合的缺口。蒸腾的高温裹着少女略带凌乱的头发飞扬,白皙的脸映得通红,眼中的星光令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地心火的力量被吸食殆尽后,高温并不容易降下,岩浆最先凝固的是远离地心洞穴的表层,下方的岩层随着裂缝的扩大,颜色往深处层层递进。借着灵魂之力的引导,鸣儿一眼便瞧见被岩浆包裹的火石,它的颜色与岩浆相近,不,比它更深。岩浆涌动之间,掩盖隐晦的波动,那是鸣儿熟悉的气息,比地心火更懂得内敛,不失那份狂暴。 “现在该怎么办?”火石的真面目已现,只是周围被岩浆包裹,总不能徒手取之吧!疑惑之际,只能向颇有见识的阮浮生询问。 “等……” “等到火石将岩浆中所剩的所有力量吸食,届时的火石才算是真正成型。” 阮浮生灵魂之力略带萎靡,今日她连番出手,若不是千年来她未曾荒废修炼,此时恐怕早已沉睡。 半透明的身躯漂浮于半空之中,眼睛紧闭,好似睡着般。鸣儿不敢多言,只能点点头,今日阮前辈出手数次,磅礴的灵魂之力与她身躯交汇而过,到底使用了多少能量,鸣儿最是清楚。想起已经分开数日的杨于歆,有齐颜师兄与岚锋师兄在身边,她们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如今能拿到大宝藏的钥匙就在她手上,她也就不急着赶往巢穴。 没有岩浆的喧嚣,火山之中一片安静。鸣儿摸了摸难得安静的空空,将寂落从胸口驱逐。重新套回手中的戒指闪烁一丝赤色光芒,空间扭曲的同时,一块翠绿的玉牌显现,温润入手,鸣儿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泛起了涟漪。 这块玉片与少女掌心一般大,像是其他玉片上随意切下的一块,周围的切口并不平整,像是随意切下的一块,经过时间的流逝,被悄然磨平。玉片的翠绿之下含着游动的水流,细细的白丝在上方勾勒奇妙的图文,似山峦匍匐,又似一眼望不到头的河流奔腾至远方。白丝中央,一团红云盘旋,仔细瞧出,竟是一簇火焰,它匿藏随时可能爆发的狂躁,又像颇有灵性的瞳孔,静静注视眼前的少女。 鸣儿的手指划过玉片的边角,沿着奇异的走势,停留烙印的火焰上。熟悉而强大的灵魂之力探出,像是羽毛般轻轻扫过鸣儿的指尖,带着安抚之意,抚平少女心中溢出的悲伤。 这是爷爷留下的玉片,说是玉片,倒不如说是玉佩,只是比普通的玉佩大上些许。鸣儿应了爷爷的嘱咐,绝不轻易将这玉佩轻易展现世人面前,平日里她总是将玉佩藏在戒指,偶尔才会将其拿出。上面的灵魂正是爷爷所留,多亏这一缕灵魂,鸣儿才如此淡然,只要它一直存在,爷就爷暂时没有危险。想起当年老人严肃告知,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极为少见,这玉佩的重要性显而易见。 这玉佩除了保存灵魂之力外,还隐藏了另一种功能,那便是里面隐藏着一套与灵魂有关的魂技,名为碧湖九转玄曲。虽名为曲又非曲,却与乐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以音排章,以律奏魂,两者相互依存,灵魂九转,方能达到最高境界。只是这魂技强大,隐晦难懂,鸣儿仅仅触到皮毛,便将它舍弃一旁。此次为了利牙,就算看不懂,她也要生吞活嚼的咽下去。利牙,等着我,我定能让你重返人界。 这碧湖九转玄曲并非是老人离去前交于鸣儿,其实早在鸣儿八岁那年,老人便手把手的带其入门。可老人的目的并非希望鸣儿将碧湖九转玄曲修炼至极致,只是借此魂技温养鸣儿本就受损的脆弱灵魂,达目的便不再干预鸣儿的修炼。无人看管的鸣儿渐渐将碧湖九转玄曲忘却,直到利牙的死亡,才让鸣儿想起这魂技的存在。 鸣儿的灵魂沿着露出半截的玉臂缠绕,滑入皓腕,轻巧的落在玉佩上。温润的玉石散发温和舒适的力量,将少女探出的灵魂包裹,微微的吸力缠绕灵魂,一阵天旋地转,鸣儿已然落入玉佩内部的世界。 那是一片灰朦的世界,一眼望去,唯有那望不到尽头的模糊。细微的身影从近处、远方交汇传来,有雨水倾洒的声音,泥流滑落的声音,甚至狂风呼啸的声音。当天空的尽头一道明亮的光线灼热地平面,威风凛凛的吼叫声惊动整个空间,伴随着延绵的树叶,飒飒声在这片空间响彻。 似寒泉般清冷的女声幽幽而来,“碧湖九转玄曲源于自然,以音排章,以律奏魂,共为九章,第一章以温养为主,将灵魂温养至一定程度,方能启用第二章。幽幽岁月,仅……” 鸣儿聚精会神,本想不落一句的将其听完,没曾想这听似寻常的声音对灵魂产生极大的压迫力,不消片刻,灵魂深处传来的疲惫令少女本就萎靡的灵魂更加虚幻,即将闭眼之际,牙齿使劲咬了下舌尖,口腔中淡淡的血腥味蔓延,顿时让混沌一片的脑海清醒几分,灵魂之力顺着清冷女音徐徐的讲解而涌动,透明的灵魂微微浮动,那丝萎靡悄悄然消失。 鸣儿曾修炼过碧湖九转玄曲,重操旧业虽略带生疏,也比重新接受一套魂技要强。又加上鸣儿的此时的灵魂已不再是孩童那般微弱,温养起来,倒是少去不少功夫。老人的指导依旧留存在脑海中,与魂技中那道灵魂印记相结合,令鸣儿对第一章嚼的透彻,温养之法在运转中愈发熟练,不过片刻,虚幻的身影逐渐实质。 一道微弱的波动撕裂高温,在炙热中荡开犹如轻燕划过湖泊,遗留的圈圈抹不平的水纹。双眼紧闭的透明灵魂双眼猛地睁开,望向被温润玉佩的光芒笼罩的鸣儿,略带疲倦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异的光芒。 火石微弱的吸力未惊动半点波澜,悄然吸食岩浆残余的能量,使得内部的力量各位充盈,失去炙热温度的岩浆显得黯淡,唯有吸食大量炙热能量的火石闪烁比岩浆更为深沉的颜色。只是半空中,一块翠绿的玉佩,散发淡绿色的光芒与其争锋。 光芒笼罩在少女单薄的身躯上,白皙的皮肤在光芒的衬托下,愈发凝脂如玉,弯弯的睫毛在眼帘下打出浅浅的阴影,玉佩上的火焰像是实际凝成般,跃动间与空气中遗留的高温相呼应。伴随火焰的浮动,一股极为微弱的灵魂之力紧贴少女的身旁。 阮浮生眉头微微皱起,这魂技竟然令她泛起一丝熟悉感。她极少在东洲大陆上走动,只是东洲是五洲之中武学发展最为缓慢的一洲,远不及西洲那般发达。按理说,此处的魂技最多只是士、将级别,怎么可能有君阶以上的魂技呢? 魂技与武学功法同修炼相同,都有级别排行,以兵、士、将、君、帝、五个阶段排行,其中兵阶功法最低,一般中型家族的藏书阁都会收藏几本,兵阶功法对经脉柔韧度并不高,人人都可修炼。而士阶与兵阶相比较,难度增了几分,随之淘汰身体素质差,经脉柔韧度低的武者。此时,一些家族便可因此时展现的接受力分辨家族子弟的优劣。当然这只是一种参考,真正进行分辨还需借用外物的检测,毕竟身体与经脉皆可锻炼提升。 魂技与武技不同,每个阶级之间都横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能不能跨出关键的一步,全然看是否有良师带领他们入局。此外,武技可兼容多种,以武技锻脉,以武技炼体,分支无数,层出不穷。可炼魂的武技只能选择一种,通常在灵魂达到一定程度时方可接纳修炼。且尽可能选择最为高阶的魂技,对灵魂的辅助越强,更是与日后的成就挂钩,对于灵魂修炼者来说,选择炼魂的魂技极为重要,有人更是甘愿停留最初的阶段,只为寻到一部上乘的魂技。 阮浮生看向眼前的少女,起初她以为少女就如同她所展示的那般,一位孤女,为寻亲人而来。但此时她才知道少女并没有当初那么简单,能拥有君阶魂技的人,怎么可能来历简单呢?看来她也无需担心鸣儿接收不了锁魂铃中的魂技,着手交于她便是。 君阶魂技颇具诱惑,说不定能接触到最高境界屏障,谁不眼红?若是千年前,阮浮生还未修炼体内的魂技,就算是丢了颜面也要与少女争争,好在鸣儿懂得隐藏,若是被他人知晓,必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火山之上除了浓郁厚沉的云层外,还有一层火障遮掩,即便星辰之力再如何强大,终究透不过火山口,直达鸣儿所在。被一股淡绿色雾气包裹的灵魂散发饥饿感,不断散发对星辰之力匮乏的不满。 空空正无聊的在鸣儿散落的衣物上滚动,经过方才连番的烫伤,它可没有随意走动的胆子,为了避免伤口的疼痛,几乎只能半爬半滚的移动。脑袋叠在粉嫩的爪子上,无聊的在衣物上打圈。突然,空气中一道微弱的星辰之光显现,空空支起上半身,硕大的眼睛紧盯无视戒指束缚,脱离而出的陨星石。 微弱的星光与玉佩相争辉,与其相融,最终渗透入少女起伏的身躯,与此同时,隐藏于脑海中的灵魂之力在淡绿色光芒的照耀下愈发强壮,爆出的灵魂之力瞬间吞并涌入的星辰之力,原本刚跨入一维巅峰,尚且不稳的灵魂之力渐渐趋于平稳,这才算是真正跨入巅峰之境。 玉佩的光芒依旧,笼罩在少女还未完全褪去青涩的娇躯上,眉心处淡绿色的光芒四射,依稀可见那一团淡淡的雾气涌动,逐渐勾勒出一具人形,即将凝成之际,云雾沸腾,像是被冰雹冲散般,四处分散,又被星辰之力牵引,重新聚拢一处,周而复始,若是仔细观察的人会发现,每次雾气被冲散,重新聚拢的那刻,便会浓郁一分,灵魂由此而增强。失去地心火的灼烧后,岩浆残余的力量散得也不慢,又有火石的吸收,被吸食殆尽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当火石将最后的一丝能量吸尽,火山内部的光芒消失,一片漆黑中唯有那股微弱的淡绿色光芒闪烁不止。 它带着一丝好奇,调皮的在空气中游动,最终停留岩浆凝固的一处,它心翼翼的靠近,似乎并不害怕其外溢的高温,好奇带领它一步又一步的跨向那处。即将触及的那刻,被挑衅的火石终于忍不住爆发体内独有的肆虐气息,向那道淡绿色光芒,像是排山倒海般翻涌而去。 两种力量的对决,自然会有胜者。比起拥有与火山一般压抑着炙热,略带神秘感的绿光显然略胜一筹,将火石的狂暴压下。而此时双眼紧闭的少女忽然睁开双眼,眼底的辰光乍现,犹如天际间倾洒微凉的星辰,令人不禁陷入其中。 “终于吸收完全了吗?”夹带些许冰冷的声音在偌大的火山中盘旋良久,她抬眼望向已然睁眼的阮浮生,得到她赞同的回应,才慵懒的伸了伸有些酸疼的腰。盈盈一握的腰肢扭动,那条捆绑在腰际间的青色丝带轻盈舞动,好似那低垂河流边的柳条,嫩叶沾染晨露,随风飘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九幽河》正文 第123章 异动 火石的开采比采摘灵药没啥区别,灵药采摘需注意不能伤及根部,而火石开采也不能伤及火石外层的保护膜。但凝结的岩浆层坚硬,或许能用削铁如泥的匕首划开,可火石具备的高温却足以融化,一旦沾染,再好的火石都会付之一炬。 “用玉片在火石周围挖去,记住不要伤害到表层,刚形成的火石最是脆弱。”阮浮生虽眼睛紧闭,但关注点依旧在火石处,隐晦的吸力消失的同时,略带疲惫的声音自鸣儿身旁传来。 “是。”借着玉佩的光芒与灵魂之力,鸣儿立即锁定火石的位置,早已准备好的玉片向炙热所在挖去。 火山的最后一缕能量已被火石吸食,可火石散发的力量无懈可击,促使团着火石的岩浆层向棉花般柔软,温润的玉片微微用力,便陷入了进去。 火石隐藏在岩浆层中,鸣儿的灵魂之力根本察觉不了火石的大,只好尽可能的扩大范围,心翼翼的将其挖出,时间上自然要多耗费些。 阮浮生望了望心翼翼的少女,额前的那丝疲惫早已消失,眼睛中的清明流溢,那副认真的模样为她本就不俗的容颜增添三分色彩。周身盘旋的灵魂之力卸去方才得浮游不定,扎实稳固的停留在新晋的境界上。此时,只有阮浮生知晓,这尚且能轻易察觉的灵魂之力深处,还在孕育,等待突破那层屏障的一刻。 火石的开采算得上顺利,第一枚火石的挖出,为后面的火石奠定经验,第二枚、第三枚火石的开采水到渠成,不一会儿,鸣儿便是收获满档。七八枚上品火石在普通坊市可不多见,以它内部蕴含的力量,足以支撑炼药师数十年的炼药,就算是中上品丹炉,也可用上数年。 眼前的火石看似普通,原本透明的表层已经与普通岩石般,融为一体。只是一眼望过去,恐怕普通人都会走眼,一旦用灵魂感知,便会发现内部蕴含的充裕纯粹的力量,只是这个力量内,狂暴的气息与之交融,不使用秘法根本无法驱除。 “用普通玉盒装上即可,只是此时的火石蕴含火山的特性,内部的力量随时可能爆发,你需要找人将火石上的这股气息去除才行。”鸣儿接触过火石,可并不熟悉,阮浮生不得不多嘱咐几句。 “这次真是好运,收获不。”望着眼前皆是上品的火山,鸣儿咧嘴一笑。火石是支撑丹炉正常运作之物,上品火石甚至可以提高丹药品质,就这几枚送到拍卖会中可以拍出天价,当然鸣儿没有此想法,以后她定是要跨入五品,甚至更高阶的炼药师,火石对于她来说有备无患。正如前辈所说,得找个时间将这股狂暴驱除才行。 见鸣儿宝贝似的将火石心翼翼的装入玉盒中,最后好忍不住的摸了摸合紧的玉盒,眼睛之中流露财迷的亮光,阮浮生忍不住笑了笑,旋即提醒道,“麋鹿一族的巢穴已经开启,你虽有钥匙,但提早前去,可以众观全局。” 如今巢穴已经乱做一锅粥,鸣儿进阶,在各大势力面前依旧不够看,可提早前去也有好处,至少可以看看到底有多少势力盯着中心地带。而且照方才麋鹿王的说话,中心地段可不止火罂果的存在,恐怕还有些不比火罂果价值低的物品存在。 “早去自然是好事。”鸣儿的声音冰冷,犹如火山半腰上密布的白雪般寒气逼人,满是星辰的眼睛中噙着杀机酝酿丝丝恨意,令空气中闷着的高温瞬间暴降几度。 “有一个人,若不杀他,我寝食难安。” □□,这笔账我们最好还在没泊之中解决,不然可就麻烦了。 浮生自然知道鸣儿心中所想的到底是死,此时的鸣儿好不容易从利牙的死亡中走出,关于他的死亡,必须有人来承担,否则鸣儿便会沉浸在自责之中无法自拔,而□□是个不错的发泄口。 少女将玉盒收回戒指之中,抚了抚赤色的宝石,眼睛闪过异色,眼神最终停留在被火障封存、隐晦的洞口。利牙,待我回到此处,便是你复活之时,等着我。 窝在鸣儿怀中的空空抬眼,与鸣儿相同望向洞穴,瞳孔中流溢不舍与悲伤。空空是利牙接生,是它最亲的亲人,经历半年的温养才茁壮成长至如斯。他们总是互相胡闹,其实关系最是深厚,利牙死亡大受打击不止鸣儿,还有空空。 少女的停留并不长,因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留在此处只会遏制她的成长。唯有离开此处,才能为死去的利牙争取一线生机。 只是少女不知道,正当她的身躯消失顶端的那刻,被火障隐藏的洞穴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如血似火,最终被密不透风的火障生生压了下去。 …… 齐颜满身狼狈,身上的服饰裂开一道道口子,裸露的皮肤上挂着不同外冒血液的伤口。除了他身上如此,身后的四人也不好过,脸上的黑灰与汗水交织,划出一道道显而易见的痕迹,白皙的脸蛋早被糊得看不清真实模样。 岚锋脸色阴沉,望向安静的四周,咬牙切齿道,“可恶,这孙莽真是个没皮没脸的老家伙,居然趁着妖兽冲进巢穴之际偷袭,真是辱了佣兵公会的名头。” “可恨,他最好祈祷我别出去,否则我定要让我爹踏平佣兵公会。”杨于歆脸色的污垢显得她有些滑稽,洁白的牙齿发出森冷光芒,即便如此狼狈的她,也忘不了撂下狠话。 炼药师极难培养,基本成名的炼药师炼制出的丹药自然不差,以炼药师的名头,自觉上门结交的强者不占少数。如此一来,炼药师拥有的关系极为庞大,对于世人来说,宁愿得罪武学世家,也不要得罪一位炼药师,否则你有可能被人追杀的无处可逃。 宋家在东洲的根基虽无药炉阁扎实,但第一世家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自行山老人一事便应该知晓,一令既出,整个东洲为此沸腾,数不胜数的世家蜂拥而至。即使是遍布整个人界的佣兵公会也招架不住这等复仇,若是使得整个东洲就此瘫痪,他们需要支付多大的损失。 “别说你,待我回去,我也要与爷爷说道说道。” 面对两位少女撂下的狠话,齐颜不禁露出一丝无端的惧怕,怪不得族兄说,宁愿得罪人,也不要得罪女人,这话果然没错,孙莽这次怕是踩到铁板了。 好不容易甩了孙莽一行人,齐颜也不敢松口气,此时的巢穴太过混乱,到处都在发生杀人夺宝的事情。不管是丹药还是武技总是要经历多方转手,染尽血腥味的一步,这不他们还未开始参与夺宝便招人偷袭。其实此时齐颜倒不怎么担心自身处境,而是开始担心他的师妹。 鸣儿看似冷静,可总是出乎意料,鲁莽二字在她身上没少见。比如这次强行驱使灵魂之力召唤妖兽,离去前,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恐怕是超出她能力范围。此时,他终于明白老师为什么如此喜欢鸣儿,炼药她能平稳如常,但同时保存一丝爱冒险的精神。这种精神在炼药上也需保持,唯有打破常规,方才重新创造新药方。而且鸣儿身边只有利牙一人,齐颜只能祈祷鸣儿他们入巢穴不要太过倒霉,碰上孙莽一行人。 “这是?” 一道细微的声音惊动四处观望的四人,神经因他而紧绷,扫了眼声音的主人,绷紧的精神悄然松懈下来。 “方兄,怎么了?”齐颜扫过发出疑惑之声的方贺舟,开口道。 “是方家留下的记号。” 狭长的甬道中两边的石壁靠拢,显得有些拥挤,他们卷缩在一条并不显眼的甬道一角,生怕孙莽会带人闯入。沾染灰尘的石壁上唯独一块干净,遗留擦拭过的痕迹,一个新刻下的型方字印入方贺舟的眼中。 “果然是。” 齐颜正瞧着,一道少女独有的馨香窜入鼻子,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杨于歆钻到自己的身前,凑在石壁上仔细查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研究什么繁杂难懂的古文。 云秋涟倒是没有多大的关注,巢穴夺宝足以让她见识到人性丑恶,仅仅只是为了一株两千多金币的灵药都要付出十几条的人命。一旦进入巢穴,就没有同盟可言,与利益挂钩,即便是亲人都会舍弃。这方字到底是方家人派人专门刻下,还是有人故意引导,当真说不清楚。 岚锋望了眼同样摇摆不定的齐颜,陷入沉思。方家待他们还算不错,入巢穴的那刻,孙莽便出手进攻,若不是方家鼎力相助,恐怕前面他们就已经团灭了。这字真是方家所留,他们跟上去倒是无妨,可万一不是呢?届时,等待他们的就是无情的封杀。 齐颜沉吟片刻,开口询问,“方兄,你可有几分把握确认这是方家刻下的?” 单凭一个方字实在无法确认是否是方家留下的,万一是敌方的战术,引他们自投罗,那齐颜便是送他们上黄泉的罪魁祸首。如今,齐颜对下一步该如何走,慎之又慎。 方贺舟盯了半晌,并未瞧见其他符号,终究无法确认的摇摇头,“这个字周围没有方家族徽,实在不好确认,也许是他们走得太过匆忙,只能留下一个方字。” “这冒险太大了,是圈套的话,我们自己往上送入虎口,是不是太蠢了些?”杨于歆沉吟了片刻,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口。 云秋涟与杨于歆意见不和已经不是一两日,这次难得赞同的点点头。对于云秋涟来说,比起争吵,还是性命更为重要。 “我建议,我们还是离开此地安全些。”岚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们的实力在同龄人眼中尚算不,可在战斗丰富的佣兵眼中根本不够看,方才那般激烈的争斗中,他们并不是对这些灵药,丹药不心动,而是知晓实力不足,无法争夺,只能看着灵药被浓郁的血水着染,在一任又一任的主人中替换。 岚锋说的话并无道理,他们起初的目的本就不在宝物上,既然已经瞧见盛大规模,是该打道回府。中心的地段有再多的宝藏又能如何,那也要有命享才是啊。 众人慎重商量下,最终确定准备打道回府。即使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带着这种情绪回归原来的生活。 “哈哈哈,没想法你们几个孩居然藏在此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正当众人转身之际,一道熟悉而洪亮的声音传来,众人脸色微变,望向那道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咬牙切齿唤道,“孙莽!?” 比起方才,此时的孙莽衣物上染了不少血痕,衣角更是缺了几块,显得风尘仆仆,想来是为了找他们与其他队伍发生了些冲突。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将孙莽那森冷的眼神又衬托了几分。 “怎么?连宝贝都未得到就想打道回府?可惜,能不能出去,我说了算。”孙莽脸上遗留着温热的血液,这是他夺下一株三品复魂草的勋章,他毫不在意的擦拭,阴沉的眼神扫过眼前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嘴角的笑容愈发邪气。 齐颜的脸色顿时难看,将一旁对孙莽做鬼脸的杨于歆拉回身后,声音自牙缝中挤出,“阴魂不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