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娇》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一章 既心动又心痛的感觉,其实是惊喜大于失望的。 女皇喜欢花,满脑子想着下了朝去后花园逛逛,草草打发了似有许多话想谏言的朝臣们。众臣悲愤,满腔怒火退了朝,在出殿门外长长的台阶上文武百官差点自开朝会纷争起来,隐藏含义多半是勒令齐蓦然退位让贤。 下了朝在家中越想越不对的大将军红涟拍案而起,纵然万般对不住先皇,但是明君才可治国,逼齐蓦然退位实在是必行之举! “来人,备轿,去丞相府上,顺便传个话给李大人,一同去共商国策。” 手下忙匆匆去部署,一件薄衣突然轻柔地搭在红涟身上,淡淡无起伏的声音。 “天凉了,多添一件衣裳。” 红涟反手扣住那人为她披衣裳的手。 “你就不想再说些别的?譬如,早点回来?” 身后的男人缓缓抽出手,一声不吭,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红涟漠视他这幅样子许久,轻笑一声,“文清,好好照顾向欣,他身子还没好,做的总要懂事一点,明白了吗?”说罢强制性扳过比她还高半头的下巴,逼他与她平视,对着凉凉的唇狠狠啄上去。 轿夫掀开轿帘让这位镇国大将军坐进去,铁血手腕闻名的大将军红涟,同年娶进两个夫君,一正君一侧君,两位夫君都生得绝世容貌,羡煞旁人,只有红涟自己知道,陆文清和向欣,两人都是倔强的性子,一个自傲,一个万般的不愿意,两个一齐冷淡。红涟出身将门世家,又逢国事堪忧,才没耐心去哄这两个祖宗。 陆文清静静看轿子远去不见,转身,看见门后拖地的一袭紫衣转瞬不见,果然还是出来看她了吗?向欣,她还是更喜欢你吧?说什么自定亲,我看是根本就是一见倾心。 红涟在轿子里苦思冥想,她和文清打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趁大人们设宴拜会时两人串园子猫在一块,早就相互思慕,也门当户对,文清年纪写得一手好词,能弹琴作画,乖觉听话不娇气,满身世家公子才能养出来的书卷气,红涟喜欢极了,打红涟也认定要娶陆文清过门做她红家的正君。 红涟虽是武将,但并不粗糙,杏眼里犀利精明,是飒爽得很有气势的一个女子,可毕竟出身将门世家,打打杀杀火爆脾气惯了,历朝君主器重红家,文武百官下人都哄着红涟,纵得她即使心里过意不去想低头,也抹不开那个面儿。 从前文清虽然也喜静些,待人接物可一直是温雅如兰的,尤其是对红涟,简直体贴入微无微不至,可为什么真正娶进门之后…… 温柔归温柔,闹了脾气冷起来也要命,如果有陆文清一个冰山就够头大的了,那么向欣,根本就是孽缘!任谁看都会觉得有些凉薄的面相,却也任谁看都会感觉太过标致的面相,或者说,这份凉薄就来源于他的太过标致吧。红涟原以为陆文清虽然胜在气质若兰,人们被气韵吸引,赞他时不多提及他的容貌,实际文清模样也排的上是个挑尖的,可惜见了向欣才知道什么叫挑尖上那个尖。 静态时皎若秋月,一笑便春花明媚的美人,在洞房花烛那一夜展现了自己铿锵的坚毅,说是早就有了心仪的女子,从头到尾都是被攀权富贵的家里强迫。的确,连手脚都是绑着的,嘴也被贴住,红涟刚见他时吓了一跳,向欣说无论是在这里被你打死,还是休了我回去被家里打死,都最好痛快点,要不然他就要跑,能逃多远是多远。红涟没怎么听进去,她从未见过貌美到这般程度的男子,一时有些发懵,可向欣说到做到,他真的跑了,被抓回来,再跑,饶是有点一见倾心意思的红涟也忍无可忍,何况,她脾气本身就不算好。打过,锁过,劝过,不忠的罪名不,即使再生气,但也从未有过杀他或休他的念头,也许真是不太忍心吧,对着这么一张脸。 李玉子坐在丞相大人的府邸慢悠悠喝茶,抬眼见红涟步履如飞地走进来。 “红将军辛苦,再忧国忧民,也要保重身体啊。”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身体不好?” “不是身体不好”,李玉子喝下一口茶。 “是气色不好,将军大婚,理应满面红光才是,怎的反显操劳过盛呢?” 李大人话里有话,红涟懒得跟她斗嘴,环顾四周,并不见丞相身影。 丞相逢璜是前朝老臣,也是红涟之流官场新秀们最琢磨不透的一个女人,若说她野心过盛,她半辈子辅佐先皇兢兢业业,忧国忧民赤胆忠心,若说她贤臣良相,提出逼宫就是她第一个有意策划。 李玉子身边站着个秀色可餐的男子,红涟有意看了几眼,心道李玉子这女人真是不辱朝三暮四,拈花惹草,见异思迁李大人的威名,每次见她身边的人都不一样。 “红将军对我家下人的好奇心很重嘛。” “当然好奇,是对你好奇,原不是我脸盲,就问你身边的人,我哪次不面生?” “哈哈,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要紧,红将军感兴趣的话,我将此人送你,你我同乐可否?” “别,这艳福我消受不起。” 李玉子叹了一声“就知道将军瞧不上这粗俗鄙陋的奴才,不过您也太谦虚了,嫌我的人粗鄙直说就好,为何在我面前卖弄?谁不知道天下的最好艳福都收在您房里,还大言不惭说消受不起,您要是消受不起,不知道多少人抢着去消受那等滋味。” 红涟不想跟她费口舌,旁人只知道她娶了盛誉满城,才名远扬的第一公子不说,第一公子还得给她当侧君。全城,不,估计故事已经被无所不能的说书先生口若悬河说到整个齐国乃至诸侯边境了,男女老少伸长了脖子看正君何许人也,将军府正君位置花落谁家,偏向欣那东西生得临花照水,刚落脚到粱京,轰地一声炸开了锅,平时皇城里挺水灵的公子站他旁边一比,泥巴对月亮,大家口口相传,给向公子封了个第一美人的名号。 提起来羡艳,个中苦楚只有红涟自己体会。 丞相知她们所来何事,却最后也没有出现,只让人传了手写字条给红涟和李玉子,红涟打开看了一眼,皱眉。 静待其变,何意? “涟儿妹妹,既然丞相不愿见我们,春宵一刻值千金,何不消遣个万金,我请将军群芳馆一。” “家母丧期未过不宜作乐,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李玉子话堵在嗓子眼里,冲女子步伐稳健的背影嗔笑“年纪不大,脾气不,你们红家人骨头真硬”。 旁边的男人忍不住用手遮了遮面,轻笑,李玉子笑容渐渐凝固,瞄了他一眼,男子吓得魂不附体,抖了又抖,伏在地上“大,大人”。 “点你出来一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 “奴才不敢!” 李玉子抬脚在他指尖碾了碾,男子痛得冷汗直冒呜呜直叫,李玉子踩着他站起来,对身旁的女使不耐烦地说“处理了,打发到下边做工去,这种程度就吱吱歪歪,没用的废物”。 红涟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夜深,她带着几个亲信在外边热闹了一番,好不容易打发掉了漫长的黑夜,以避免回家后的无声寂寞。 两个房无疑都是熄过灯的,娶了这两个祖宗回来,哪里还是享艳福,看得到吃不到,这种苦能向谁去说 仔细思量,还是叹口气,走向她这个月每晚都去的那一间。 陆文清眼见着明华阁的灯亮起,苦笑一声,自己与红涟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她曾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文清,我今生非你不娶,只要你一人足矣。” 朝中显贵多晚婚,终于挨到适婚之龄,结果隐隐听到些老将军做主给女儿提亲的消息,不等他抛下自幼遵循的礼法过去一问究竟,红涟急急忙忙地赶来“文清,母亲说是为了报答故人恩,你放心,我会让你们同为侧夫,不分尊卑。” 当时自己脾气一上来,当下就说要一刀两断,结果红涟日日来门外递帖,亲自求见等候,一坚持就是数月,她哪受过这等冷落,再站下去就要变成满城笑话了,看到她情深又为难的样子,也只得答应下来,她高兴得不得了,当下就扑过来又抱又亲。 可是真当情定终生的那一天,他才知道,又变卦了,也许是聘礼已下,婚期已定,她觉得这个男人不会再离开自己身边了,才别开目光,面露难色,说道 “文清,对不起,我争取过,心里也百万个不愿意你委屈,你是门楣高出身好的正紧人家公子,论品貌嫁入丞相家做正君也绰绰有余,万不该到了我红府反而低人一等。但我不能违抗我娘最后的遗愿,她南征北战一身的伤,身子早就不行了,唯一的心愿就是我能照顾曾经帮过她的向家。她知道我喜欢你,她心里也疼你,把你当亲儿子养的,已经答应让你们同一天进门,聘礼都是她亲自挑选的,比另一个礼还重,你看在自喊她一声干娘的份上,就别再怨恨了。” 陆文清清楚老将军的为人,他和红涟从一起长大,心思又细,将军府里的事知道得比红涟都清楚。老将军是曾经念叨过,当年清剿残党的时候,因不熟悉山地,不幸遭人暗算,与大军分离,孤军被困,受了当地一支独立兵——向家的增援,才从生死关捡回一条命来,老将军许诺,待到荣归故里,一定要给向家记头功。怎奈日后虽大军获胜,她却受了重伤,回朝后仍昏迷数日,再与女皇提起此事时,却被告知无论是残党还是各路意向不明的独立军,都被下令或抄斩或放逐驱赶了。因为民军独立军看女皇这一仗快输了便见风使舵倒戈,忠烈的仅是少数,战乱中被剿灭得差不多,剩不了几个人,都被指名道姓地庇护起来,而其他墙头草队伍有幸被赦免杀头的,女皇下令在他们脸上刺了字留了印记,此生不许入齐国城门,踏入便由守城的将士刺死。闻言老将军痛心疾首,哀叹莫能相助。 老将军膝下只有一个独女红涟,精心培养,数年下来无论品性武力,都远远超于前辈之上,对于女儿她放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当年欠下的情。 好巧不巧,十几载过去,陆文清和红涟的事都已成定局,凭空跳出一个向家家书,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信,向家却又千里迢迢带着当年的信物找上门来了。 先皇已去,当今女皇又是个不过脑子的,报向家人的恩,荐朝为官是不太可能,唯一可行的,就是结亲。 向家提出这个办法时,老将军也是心里一怔,文清那孩子她从就看好,由此一来…… 自幼娇惯的红涟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在家里一通大闹,誓死不迎向家人。于是老将军只得自己去看了向家的那位公子,这一见之下,不知怎的,回来就态度坚决地要女儿娶他。 同时也道出了自己不久于人世的病情,红涟震惊之下,极度悲切,只好一一答应。 “涟儿,你一定会喜欢他的,这是娘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至于能不能让他喜欢你,那要看你的能耐。我看人不会错,那位公子血气热,定与你投缘,一身傲骨性情刚烈,却能忍不识之屈,且情深意切,得了他的真心,日后绝对会助你。文清那孩子,红家对不住他,你一定要改改你的脾气,好好待他,莫要使性子故意怠慢他。” 红涟现在还记得母亲当时说的话,可惜,她自嘲地笑了笑,她现在一句都没做到。 和陆文清的矛盾其实婚前就有,只不过双方一直隐忍不发作。文清就是这样,温雅细腻,却意外的倔強,闷葫芦。而红涟的急性子是最受不了人闷着的,她想不明白既然早就接受一切现实,答应作为侧君嫁过来了,嫁娶当天也是高高兴兴的,日后为何还要反复冷战。刚开始愿意哄哄,后来动不动如此,忍不住发了一次火,谁料对方比她更火。 “我早就接受现实了,可你夜夜在我房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谈论的也是另外一个人,你叫我怎么不多想” “我就提了他几次,那也是我信任你,想问你有什么法子治他,每一次你都要闹别扭,你们俩注定在同一屋檐下生活,难道还一直如此相看两厌不成” “你就那么不在乎我的感受吗?我说想让你分府,你会为我把他分出去吗?” “文清,你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我想跟你好好的,不要让我上朝也心烦,回家也心烦成吗” “我让你心烦了是吗?那你走啊。” 轻飘飘一句话,谁都没想到后果日渐严重。 整整一个月,他还是伺候她穿衣吃饭,却再也不多说一个字,而红涟,从那日起晚上时间再也没有踏入陆文清的流云轩房门半步,两个人都端着,等对方先软下来,关系降到冰点。 夜里起风,向欣隐隐感到一阵凉意,忍不住咳嗽起来,越发厉害,坐起身刚想开口,就有声音比他先行响起。 “点灯,去给你们主子倒杯热茶来。” 向欣僵直了身体,“你怎么在这” “我哪一晚不在这”对方不以为意。 “何况,这是我的房间,我不睡这儿还能去哪?” 是了,这个女人自这月起每晚都宿在这里,不管自己再怎么漠视她,她仍是一如既往宿在这里。 和那个房的闹别扭了吗?不过向欣不会问,如果可以,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怎么又咳起来了?前几日见你好了许多来着,你是不是又不喝药?” 向欣别过头,默不作声端起厮递上的茶。 “回答我,不然我就继续,天天,按时辰亲自喂你喝。” 脸上是笑着的,甚至语气都很温柔,但向欣知道,这是威胁。 咽下最后一口茶,转头 “没有,一直在按时喝,刚才刮风,有点凉。” 红涟恍然大悟,对下人吩咐到“我不是叫你们注意着点,去看看哪扇窗户没关好,赶紧关上。” 转头身边的少年已经背过身去重新睡下,红涟把手搭在他肩上摸了摸。 “等你腿好了,我带你出去好好逛逛,你妹妹说你喜欢吃甜食,到时候,我带你把著名的点心尝个遍。” 没有回应,就像在对空气说话。 “好了,知道你累了,明天再说,睡吧。” 红涟重新躺下,双手环住那人纤细的腰,不顾对方僵硬的身体,愣是半搂半抱着睡着了。 其实按嫁娶之龄向欣年纪尚,若不是向家多年颠沛流离,为了家族复兴和女儿向蓉的前程,也许也不会过早把儿子许出去,凭向氏夫妇的贪心,怎么着也要把齐国达官贵族挑花个眼,便是找准机会趁新皇大选送进宫当个妃子他们也做得出来,奈何新皇的皇位摇摇欲坠实在不能冒这个险,将军府却是无论改朝换代到谁的头上都屹立不倒的重臣之家,这才起了贼心,千哭万诉当年不易,别的恩赏都不要,只求儿子入府,美其名曰儿子不再跟着自己受罪,有个依靠。 陆文清看着床上空出来的一大部分,思绪万千。也许是出于愧疚,正君侧君一同入门这种百年来绝无仅有的事情红府也不怕遭人笑地干了,齐国夫君入门等级分明,再宠信也是关起房门的事儿,对外讲究大女子主义的威严,将军府对外抬高男人的身份到如此地步,齐国举国上下不免咂舌。 红府还大肆修缮府邸,新扩了许多地,迁改了房屋规格分出好几处院落,让一个侧君住入比正君还宽敞的独立大院儿也就罢了,在侧君园子里建起了亭台楼,一处一景。流云轩这个名是红涟起的,暗喻陆公子进了红府也可同天上的流云般自由飘逸。栖云亭的名也是红涟起的,因陆文清自幼弹得一手好琴,那亭子专门建予他亭下弹曲写字画画来消遣用,两层亭台邻水,水接花园,窗户一开便大好风光,不止春暖花开景色美,下个雪啊雨的更别有一番风味。按理这样的待遇该平息不甘,可陆文清每每看到另一个院里敞亮的“明华阁”三个字,便觉得明华二字讲不明地气派,自己的居所真像极了魅惑主上争宠得来的地方,再别致也比不过正房屋子四四方方堂堂正正端的是光明磊落。明华阁名字是老将军取的,红涟也不能改,陆文清只得把苦闷憋着。红涟在婚后的头两月里都是来流云轩睡的,但明显能感觉到她心有杂念,不平静,也对,任谁发生那样的事情,都会心有不忿吧。 那还是向欣入府后第二天,陆文清第一次见那位明媒正娶的正君。 吵吵嚷嚷的庭院,被人按到在地的少年,红涟还披着昨夜拜堂的大红褂子,手臂有轻微的刮伤。 忙跑过去查看她的伤势,对方略微安抚“没事,不要声张。” 向家人好大的胆子!这是陆文清第一个念头,然后一低头被那张冶丽的脸所吸引,再移不开眼睛。 他仿佛就是为了让人观赏才出生的,皮肤白璧无瑕,细致的眉,风韵却纯真的眼,朱唇贝齿微启就是一副旖旎景色,一笔一画,都像经过了最适宜的勾勒,风流不轻佻。 红涟站在台阶上,俯视那个伤她的少年,眼神并不冷淡。 陆文清了解,红涟真正生气只会有两种表现,一种是怒不可遏,一种是冷漠无情,二十年来无人敢武逆她,更别提伤到她,可这本该是一件让人发怒的事情。 “我早就心有所属,与你成婚不过是父母所迫,随便你是杀了我还是休了我,悉听尊便。” 红涟盯着他决绝的眼神,只一挥手“带下去好生看管。” 陆文清讶异之余,也觉得合理,毕竟是老将军的遗愿,无论是杀是休,好歹要让向家人自己来解释。 “谁都不许声张,不要告诉向家人,也不许私自乱传,我要是听到谁偷偷嚼舌根,我就拔了他的舌头!” 为什么?陆文清惊讶,红涟此举,是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好景不长,就算红涟不追究,当事人可是个烈性子,傲骨铮铮,第二天就趁人不备拿了剪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胁着一步步往门外走,他这点三脚猫功夫哪抵得过红涟,闻讯赶到后两下就夺过剪刀。 “嫁了人的男人敢在妻主家寻死?你懂不懂规矩?” 少年恶狠狠地瞪了高高在上的女人一眼。 “好,你不懂,我便教你将军府的规矩!” 红涟是真的有些怒了,叫人传家法,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大清早仆人正做洒扫,鸡飞狗跳的尘烟四起,陆文清用衣袖挡住鼻子皱眉在一旁看着,满院子的侍从战战兢兢,人人心里门儿清,刚进府就被这样粗暴对待,这位正君大概以后是不会得宠了。谁料红涟声势浩大地不传棍不传杖,传人取了祖宗传下来正规责罚内室的鞭子过来,男人新婚里见血最是不吉,这位向公子以后的恩宠怕是没指望了。 不过仅仅两鞭子下去,红将军就突然停手,看着单衣落魄,紧闭双眼强忍疼痛的少年。 “罢了,把他捆起来,扔到暗室去,听候发落。” 末了,待人被押走,又补了一句“给他上点药,三餐照常,在向家没把事说清楚之前,他还是你们的主子,明白吗?” 仆人一个个大眼瞪眼,分不清状况,到底是该好生伺候?还是把这位主子视若无物?只有陆文清知道,自己的妻主对这个向欣,已经掺了些情分进去了。 否则,铁血手段的大将军,怎会手握钢鞭还抽不破一件衣裳,不轻不重草草走了个程序,还容忍自己的夫君五次三番背叛自己。 向欣的第三次出逃,是被向家人亲自送回来的。这次闹得有点大,大街巷有不少人都在议论,朝堂之上更是风言风语,将军府面子里子都丢尽了,绕是有点一见倾心意思的红涟都已经决定杀他泄愤,可火急火燎地回家后,一进门向家老老少少跪了一地,从见到她就开始边叩头边哭,说什么将军息怒,是我们教子无方,现那和儿子勾搭,不知好歹的乡野女子已死,正好给将军出气,向欣嫁到您府上就是您的人了,该怎么发落,要打要罚我们半句话都不会说,请将军千万不要为此迁怒于蓉儿啊。 红涟想起来了,她娘临终前给向家选了一处好宅子安顿向氏族人,还把向欣的同胞妹妹向蓉安排进军机处,给了个肥差。 底下的人步过来在红涟耳边说了什么,追向欣而来的那个女子一路劳累患上恶疾,后被抓奸,惊吓之中病发,不幸去世了。 那死去的女子就是向欣执意要在一起的那个人吗? 抬头看向跪在最末的身影,少年披散着头发未饰一钗一带,却更突显绝伦身姿,原先丰神俊秀的眸子已经毫无焦距,低垂着脸,笔直的腰杆,与前边一片埋首作揖的向家老少鲜明对比。 他似乎感觉到了红涟的目光,抬头,春华般天真的脸不再有敢爱敢恨的凌然,他看着红涟,似叹息,似遗憾,似愧疚抱歉但无怨无悔,突然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头向墙上撞去。 红涟的身手极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挡住他。 “为什么不让我死?你明明就想杀了我了,与其被你安上个私通的罪名,不如现在就随她去了!” 红涟反手把少年推在地上,冷冷地看着他,“你是我的人,要杀要剐,只有我说了算。” “逆子!你给我好好给将军赔罪!” 刚才还期期艾艾的向夫人突然面目可憎,夺过一旁打扫厮的扫把就朝儿子劈头盖脸地打下去,打人骂狗的架势,下手之狠连让在场的下人都不免唏嘘,默默静立在一旁的陆文清皱眉向红涟看去。 红涟没注意他,只是眉头拧得更深,几欲开口阻拦,都被又开始痛哭求宽恕的向家人抱腿缠住,闹得心烦意乱。 向欣刚开始还能隐忍受着不吭声,向夫人见他这样,更加怒火中烧,牟足了力朝他右腿狠狠一击。 随着“啊——”的一声惨叫,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红涟更是一掌挥开向夫人。 那女人见自己惹怒了金主,忙双膝跪地。 “将军息怒!我是见他不知悔改,怕他日后再武逆了您,所以将他一条腿打断,让他以后不敢再造次!” “来人,去请大夫来,快点!” 然后手指向家老幼“到此为止,向欣既然嫁于我,就是将军府的人,是我红涟的正牌夫君,除皇帝外众人皆拜的将军府里的第二主子,轮不到你们来左言右他!都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 向家人没料到红涟即使受此大辱却还是护着这个正君,向夫人心思缜密反应极快,暗下一惊,觉得此事确是做得太过草率,该从长计议,便忙带着一家老少鞠着躬退出门去了。 临了向夫人在路上苦思良久,对妹妹感叹道,“没想到我这个儿子还真抓住了红将军的心,此番真是适得其反,我看得赶快把蓉儿叫回来,好好商议后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二章 “姐姐莫急,欣儿打就生了一副顶尖儿的好模样,红将军见了喜欢是情理之中。除了私定终身这件事,他一直都算听话,况且跟蓉儿形影不离无话不谈,兄妹间是亲热的,当初押他见老将军,绑啊锁啊都不管用,不也威逼利诱劝到蓉儿的前程上时他才肯知书达理着去拜见老将军。咱们改变策略,哄哄欣儿,量他也没那个心思跟娘家作对。” “唉,这个逆子,从就总是爱招惹是非,那皮相还不是我给的?十余年颠沛流离家里困难,他一个男孩儿我也硬拉扯着同女儿一起吃穿无二,长大了却不知报恩,生他下来就是债!” 向夫人埋怨着,狠狠掐了一把身边低眉顺目不敢妄言议论的夫君,把气撒到他头上“都是你!看管不严教得儿子做出有辱门风丢人现眼的事,该把你俩一块打死了才算安生!省得留下连累我和蓉儿!” 未到不惑之龄已然不惑之态,居无定所多年苦劳力做太多,面带风霜早已没了当年惊鸿绰约的男子颇有眼色地上前为妻子捏肩捶腿,做委屈状附和“时候但凡欣儿做错事哪件我没有重重责罚过,教他恪守本分,奈何他死性不改。我心里当然是同你一心,挂念蓉儿多些,想着为向家光宗耀祖。” “呸!” 向夫人随手把他推开,冷笑道“你们父子俩一脉相承,你曾经做过什么勾当我心里一清二楚,明面上为贴补家用,背地,哼,仗着几分姿色在外抛头露面挣些个脏钱,我看在往日情分也忍了。此间落定皇城,我向家风光了,没休了不守夫道的你已是天大的恩赐,念在蓉儿是我独女的份上才不将你贬,少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向家正君的样子。” 男子低头听训,偷瞄都不敢瞄向氏姐妹的嘴脸。他名叫杨其宣,出身不高,年轻时有几分艳名,识几个字,会弹琵琶。向家是当时那地方最富庶的一户人家,养了一只独立兵,他嫁与向家人委实高攀,但新婚燕尔,向夫人喜他容貌,他本人又巧言令色,第二年就生下一对双生龙凤,把向夫人的心笼得牢牢的,妾都没纳,过过几年舒坦日子。结果战乱打响,向家兵死的死散的散,他们正准备倒戈,向夫人心生一计,认为两面都不得罪才可日后享福。天赐良机,向家人在战场边缘潜伏数日,假意冒死救下了一看就是名大将的红将军,得了个信物。谁料女皇杀伐决断,他们连皇城都进不去,家中财物也被逃亡的仆人瓜分殆尽,一家老往城里闹的时候被推推搡搡胡乱治了罪,全部流放,驱赶去荒芜之地,路途中有官兵商贾见杨其宣清秀,调侃于他,向夫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哄他出去弹曲儿,赚些好饭食回来。到了流放处,安顿落户的资产又是将他哄出去在茶室隔帘弹唱给当地商贾才得以置办的。当年向夫人握着他的手含情脉脉,说知道他心里苦,我也不愿让你做卖艺糟践活儿,等以后我们想法子回到皇城,我定对你万般补偿,一辈子与你不离不弃。 杨其宣心里感动是有,更多的是惧怕,他心里明镜着呢,妻主向宁为钱财情肯把他抛出去,说明心里并没有几分真心,贫贱夫妻百事哀,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笼络妻主,不沦落到待宰牛羊的地步。所以杨其宣只得加倍千依百顺,力求图个没有功劳有苦劳,不至于被打发了去。 男子地位低下,贫寒人家把家里的男人当牲畜对待时常发生,管他正君侧君还是相公,哪怕闹出人命也吃不了官司,最多草席裹尸随便埋了,心凉的直接把尸体拖出去扔掉,连个坟都没有。死了倒也安分,活着被撵出去或卖掉的,一辈子就完了,身上打着贱籍的烙印人人可欺,就算嫁人前是个公子,被妻子抛弃后娘家人更是嫌丢人现眼,必须赶走不收留的,还得赔付给媳妇钱财,弥补娘家人教管不严的过错。 想要过得好无非两种出路,一是直接生在富贵人家,二是嫁给位高权重的家族,越高品级的人家待男眷越礼遇,日子也过得好。那皇城里有名望家族里边教养的公子眼界见识没的说,诗词歌赋教子持家条条道道不出差错,保养得即便年岁大了,气质身形仍风雅端庄,且这些个公子还有资格心高气傲,多数只给人做正君。 稍讲究一点的家庭等级分明,越讲究等级越分明,一正二侧都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需礼成方可入门,其余都是妾,纳一两个还好,多了妾的地位基本与仆人无异,受宠了抬举些喊声相公,见不着妻主几次面且没子嗣的,仆人都能上去踩两脚。 正君侧君地位也大有不同,若正君是位体谅人的也好,若一旦惹妒的侧君过了门,正君有权利修订规矩,明里暗里刻薄于他,妻主再碍于正君娘家地位纵容些,正君位置稳固,在家里除了顺从妻主和婆婆,待侧君可同贱妾一般,谁也奈何不了他,神气得意着呢。 杨其宣做梦都向往拿着信物找回皇城显贵里去,正正方方的宅子住下,女儿争气孝顺,妻主念他共苦对他三分客气,就算进门年轻靓丽的二房三房,那也都是的,都得听他的调遣! 可惜向夫人是个吃不了苦的人,即使穷途末路依然大爷做派需要人伺候,家事通通不干,只得夫君一个人操持家务,没几年皮肤脸色都不似以往水滑,劳心劳力老得也快,遭到夫人嫌弃,渐渐打骂出气也时而发生,动辄就提他狐媚卖艺的“龌龊事”,海誓山盟全都喂了狗。 这不,前脚踏进皇城找到靠山,后脚人还没进新宅子,姐妹俩一人领了两个年轻的妾回来。要不是向夫人对蓉儿疼之入骨,蓉儿嫡女的地位必须摆在那,他被一纸休书休掉也不无可能。 妻子是无法顶撞的,历代男子胆敢不从母从妻,终生都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任人唾骂折辱,下场凄惨。一个男人一生下来起言行举止就约束甚多,注定卑微,杨其宣不敢埋怨抱怨向夫人。 不行,他想着,怎么也得苦尽甘来,色衰失了宠信没办法,正君的待遇他还得争,家里那两个见了他必得做伏低。 暗叫儿子向欣这个孽障,平白无故惹他娘生气害他被牵连,心里急得恨不能快快回家写封信给女儿诉苦,联络感情。妻子是指望不上了,翻脸比翻书还快,只保佑女儿向蓉心里惦念着他的辛苦,在家里多多美言,好让他坐稳正君的位置。 军机处那个刚来的姑娘,乌溜溜的眼,聪明伶俐样很是讨喜,又是老将军亲自带来的人,所里同僚对她都算亲厚。 向荣担任的官职不高但很容易晋升,在军机处也主要以学习为主,是个副官,因为年纪,前辈更习惯喊她的名字。 “蓉儿。” 向荣放下手中的卷宗,抬首对来人笑了笑,起身行礼。 “来了这些日,可还习惯?” “多谢大人体恤,好得不得了。” 年长的官员陆续来了不少,一一坐下闲谈着,每当看到向荣都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向荣也只得打着哈哈,尽聊些废话。 她何曾不知道她们想问的便是关于她同胞哥哥蒙羞出丑的传闻,爹娘和姨母早一封接一封信地逼过来了。 向荣一封也没回,家里派来打听姐消息的传话人也被赶了出去。当初就劝过母亲放哥哥一条生路,天涯海角随他去吧,硬塞入将军府跟强行卖儿子似的,拿亲骨肉换的荣华她可消受不起,哥哥也不会幸福,最后被母亲骂了一顿。 打爹娘就更宠爱向蓉,不过家族没落前也只是多亲亲多搂搂女儿,对儿子稍冷淡些,也亲,亲得少,用度还是一样。落了难,儿子成了累赘,吃的喝的先紧着女儿,流放的路上对向荣背着抱着,同是四五岁的向欣整日跟大人走一样崎岖的路,哭也不许哭,挨过不少巴掌。有了住所后由于生活窘迫,向家人也常常念叨若是只生一个女儿少一张嘴,家里如何如何,可向欣向荣关系密切,向荣经常偷偷藏食物在晚上偷偷给哥哥吃,帮他偷其他大人的衣料补磨破的鞋子。 七岁时日子安稳许多,向夫人逐渐发现儿子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虽一母同胞,兄妹俩并不很相似,蓉儿圆润可爱多半是宠爱过度,可欣儿年纪又受了罪也能显出面相精致来。 孩子也干不了什么重活儿,家里粗活大半是夫人们的男眷干,平定生活后吃不好吃不饱起码不饿肚子饿到睡不着,有房子住,不用寒天露宿。向家毕竟当过体面人家,孩子们从学着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洗干净脸和身子,衣服再烂也要保持整洁,说话文文静静,再经过一年半载平安度日的“保养”,手脚茧子掉了新长皮肉,头脸不再灰头土面,长了个儿,头发梳得规整,瘦骨嶙峋的劲儿也没了,恢复成普通孩儿的身形。 一天向夫人口渴,穷讲究,非叫人去烧水,泡晒得不成样子的陈年旧茶叶,家里人都忙着做活儿一时不得空,指使向欣一个孩子去挑水回来。 向夫人左等右等等不来茶,大发雷霆,打鸡骂狗地把以前卖身给向家的几个家仆,必须跟着主人走的两个低等仆人打骂了一顿,其中一个害怕极了,忙说差事欣儿办着呢,可能孩子,贪玩,一时玩忘了没回来。 向夫人大怒,提着棍子就来势汹汹来到井边,看儿子正在那儿,稚嫩瘦弱的肩膀提了几次水桶都翻了,又不敢不装满,愁得抹眼泪,周围围了一圈人,几个衣着体面的还露出同情可怜的眼神。 向欣见他娘来了,吓得蹲在井边埋住头大哭。 向夫人棍子没落下去,身边有人开口“哎,这位夫人,孩子皮嫩,这样沉的水自然抬不起来,你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就是就是,这么标致的娃儿,做这粗活累活,可不是糟蹋了。” 向夫人不好在众目睽睽下发作,骂了一句“你可真是少爷的身子下人的命”,拉起儿子往回走,向欣一路被她扯得痛,声地抽噎,弄得向夫人心烦意乱,抬手就要一耳光。 “这位夫人。” 又有人拦下她,那女人虽无绫罗绸缎,在当地贫苦之地却头戴银簪,看样子是此处富贵人家。 “你若是厌这孩子是多出来的那张嘴,卖与我如何?我家女儿正缺个陪读玩乐的,我出……三十两。” 向夫人心里一惊,三十两?即使不多,但在这种地方出三十两已经算大价,家里上上下下全部奔走着赚钱一个月也才几钱而已。 见她面有犹豫,那女人心一横“三十五两。” “哎这位夫人”,另一个头上戴钗的妇人走过来,打量着捏了捏向欣的手,面色一喜“越看这孩子越与我投缘,这样吧,我出五十两,让孩子跟我走吧。” 向夫人心里的吃惊已不能用言语形容,她再看手里拽着的儿子,白净的脸儿惊恐着挂着泪,颇有几分我见犹怜梨花带雨,不合身的衣领下,肩上磨破的皮和其他水滑肌肤鲜明对比。 流放那日起自己烦他是个累赘,眼不见心不烦当没这个儿子,没料到欣儿这两年渐渐出落起来了,曾经就听过奴仆们谈论公子不仅比姐样貌好些,就算放到宫里也毫不逊色,当年欣儿,她权当下人阿谀奉承,没放在心上,今日细细一观,儿子的确生了副好皮相,褴褛也挡不住隽秀,比他爹妖丽却媚俗的样貌多了许多冰清玉洁,比起真正的不染纤尘又添了丝丝艳色。 “夫人?” “这……” 向夫人是个凡事不会一头热,习惯从长计议的人,她把哆哆嗦嗦的儿子拉到身后“两位夫人解囊相助实在是客气了,家里日子虽不济,可这孩子也是我的骨肉,不忍心变卖的。” 两个女人又抢着加了加价,向夫人一一回绝,拉着向欣逃似的跑了。 回到家向夫人往根本不能称作堂的陋室一坐,让儿子站在跟前打量他,向欣被惧得几度哽咽,憋着不敢哭。 “欣儿有福气啊”,向夫人突然慈祥地笑了一下,拉过儿子的手。 “这男子嘛,也不是别无用处。” 她拍拍儿子的脸“今日娘救了你,你知不知道?” 向欣没回答,他不敢回答,怕说错话引来不测。可今日向夫人像没了脾气似的,只笑,只摸他。 “那两个妇人要买你,买回去你便成了低贱的奴仆,长大了也要给主人家的姐当相公,随打随骂,娶进来的正君还要压着你,娘不让你过这样的日子,没卖你,知道了吗?” “谢……谢谢娘。” “乖,你记着娘的好就行,前些年咱们家落魄,娘没得空顾你,别怪我,咱们家就你妹妹一脉单传,看顾她理所应当,也就是我们这种大户人家遭了劫才肯把儿子也带在身边,换别人家,你早就被扔下饿死了。” 向欣咬着牙点点头,流放路上被丢下的孩子多如牛毛,扔掉后饿得皮包骨死去的孩童尸体路上每天都有,蛮荒地野狗撕咬看着就吓人。他生怕父母撵他走不要他,闷头跟在身后寸步不离,跌跌撞撞脚上磨得全是水泡也要跟,妹妹三餐有馒头吃,他一整天得半个窝头也要跟,短暂休息时他也想大声问问他娘为什么这么狠心,可自每个人都说谁叫他是个男孩儿,世态如此,男子的命运从来不能自己主宰。 “好了,眼看着日子也过得去,家里也有能使派的下人,你年纪也不了,该读读书写写字,练练曲儿,咱们向家跟别家可不一样,大户人家要有大户人家的样子,孩子们才学是必须得抓紧的。” 向欣又点点头,他听不懂,但习惯大事事不许忤逆他娘。 他爹杨其宣抱着琵琶回来后第一时间被向夫人扯到房里说话,夫妻俩凑近了悄声说了半天,满脸喜色。 “谁曾想咱们欣儿也值大价钱。” “我以前就听人说,那皇城根下有钱人家的姐公子都丝毫不差地养的,有时候养出一个品貌兼优的公子比女儿朝堂得势还面上有光。当时我还不信,这儿子能跟女儿比吗?现在我想明白了,大价钱,咱们欣儿值大价钱,若他日后许了门第高的人家,何愁向家无法翻身啊?” 当晚出来吃饭的时候向夫人没有呼来喝去,把儿子叫到跟前坐,给他夹菜让他多吃,向欣心惊胆战扒完了半碗饭,他爹又一反常态给他添了半碗,叫他以后都要吃饱。 第二天床头放了一身新衣裳,合身的,白天向氏姐妹教向蓉念书时带上了他,他终于不用一边补衣服洗菜择菜一边悄悄躲在门口听了。 他还要学其他的,杨其宣不出去弹曲儿的时候就教他弹。几项功课都极为严格,慢慢说话走路,喝茶吃饭也有了规矩,爹娘和姨母不再火气来了,看他不顺就揪他踹他,随处扇几下巴掌赶他去院子,但在向欣心里觉得现在比那时漠视的态度更可怕。 项项标准一个出了差错,他们也不泼妇似的踢他,更不打脸,一本正经装模作样地拿着大家族的行头叫他跪着背《男则》,拿戒尺打他,气急了还拧他掐他。 向欣向蓉十岁前杨其宣姿色未迟,家中钱财也多半由他弹曲儿所挣,向夫人待他不错,脾气只发给家仆,后来向氏姐妹挥霍无度,日子实在艰难,不得已只好接连卖掉家仆,最后家中只剩两个夫君,部分田产只够自足。女人是不能干活的,欣儿又得刻意养得细皮嫩肉不沾阳春水,这下脏活累活全要两个男人干。弹唱也来了新人,客人们腻了杨其宣陈词滥调阿谀奉承,觉得他乍一看媚色动人,时间久了媚态只剩惺惺作态,不耐看,且一身家子气消散不去,不是个尊重人。 哪里都一样,一时新鲜只是新鲜,穷地方即使简陋鸡窝里也更喜欢凤凰,杨其宣比不上沾了家碧玉大家闺秀气度的新人,没了生意,只得下地干活侍奉妻女,没下过地的杨其宣很快被磨得如村夫无异,逐渐惹向夫人嫌恶。 房里的不中用,向夫人吸取教训,对儿子言行举止要求苛刻无度更上一层楼,吟诗作对弹琴画画逼得太狠,定要从向家飞出个凤凰来。虽说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这三分却极为重要,向欣容色好到万里挑一,比起端庄却无趣的公子多了分绝尘风情,比起妩媚妖异的公子多了分纯真明快,最易得人欢心,向夫人对儿子的才貌喜不胜收。 先皇驾崩,新皇大赦天下,许外来人口进出皇城,凡愿在齐国安居者,查明身份均可置地安家,向夫人听闻消息后喜得红光满面,变卖田产房屋,雇了马车拉上一家老便来了皇都。 她如意算盘打得响,卖儿子卖到将军府去了,怎奈向欣天性有副磋不动的傲骨,从厌恶父母姨母人作风,打骂不吭声但也不低头,指望他的身价以后他身娇肉贵的总不能打出个好歹,一时间竟也没别的办法使他听话。 除了搬出亲妹妹向蓉,唉。 “蓉儿?” 沉思回神的向蓉猛地抬头,尴尬地笑笑。 哥哥太苦了,她都知道,而且哪有什么不检点,新皇政策出来之前,娘和姨母觉得回城无望,半拖半就地含糊其辞,把哥哥和当地一家财力充裕的家庭暧昧搅和在一起,那家姐喜欢哥哥喜欢得不得了。大概是这辈子没有对他这么好的人,哥哥没多久就认定她了,这场亲事也算有名有姓的事情,怎奈计划不如变化,先皇一驾崩,向家姐妹立刻翻脸不认人。 那个姐姐是个一根筋的直性子,向蓉想,竟一路追过来了,唉。 闻讯哥哥几次出逃将军府,当着妻子的面自残,红将军念旧恩没有对外公开,实则已经处置了他,家法暗室的任意关押惩处,向蓉心里揪得很,她家哥哥硬骨头,读书懂理以后越加孤高,爹娘打他再重也不求饶认错。 “姐,信。” “搁这吧。” 头痛地揉揉脑袋,这几天家里来信就没停过,可哥哥那却一封家书也没有。 看都不想看,爹娘无非一通哭诉抱怨罢了,求她有空了去找哥哥说情叫他安分呆在将军府侍奉妻主,看顾娘家,尽男人的本分。叫她劝哥哥说家里给他安排了这么高贵的婚事,处处为他下半生着想他还不领情,再也没有比红将军更好的妻主了。 这叫她如何去说?如何开口? 还是百般不乐意地拆开信,读完了消息惊骇得大惊失色。 娘和姨母竟!把追来的姐姐……那哥哥?她拆开她爹杨其宣寄来的信,果然杨其宣陈述了下半段剧情,说到欣儿逃出将军府跟贼人幽会私奔,幸好向家一直看着儿子的踪迹,抓了回来送还将军府听候发落,把贼人当场铲除,人头赠与将军以示诚意,结果你哥哥闹着要去寻死,撞墙不成,现被你母亲打断了腿,交还给将军囚起来了,将军情深念旧恩,没发落欣儿,那孽障短时间应该惹不出祸端。 打断了腿?向蓉没看杨其宣剩下的嘘寒问暖花式讨好,狠狠把书信全扔进火炉。 为了妹妹的前程,他一步步过成了这种样子,向蓉颤抖地提笔,写不出一个字,气得扔下笔。 哪有什么幸福可言?红将军娶哥哥的时候下马威给的还不够明目张胆?她本喜爱的是另一个世家公子,早订了做正君的,横空冒出了向家来抢位置,她心里生怕委屈了心肝儿上的人,两件婚事一起办。谁家正君跟侧君同一天进门拜天地?简直胡闹,滑天下之大稽! 偏陆家王公贵戚不好得罪,儿子心里膈应,她们便膈应向家人,嫁妆送的比聘礼都重,声势浩大地闹了一阵子,结婚当天几十里的爆竹震天响,喜糖红包见人就发连书童都有份,侧君坐的是八抬大轿,红绸铺地,一路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场面规格比前边向家哥哥的恢宏好几倍。 向欣没有嫁妆,冷冷清清一台轿,去得慢的压根看不见他,还以为陆家这位是正室呢。 拜堂也是三人行礼,一起喝酒,谁也没交谁的杯。向欣下去后,红涟拉着陆公子的手返回来又正儿八经地拜了一次天地,跟他喝了交杯。 婚后洞房就更别提了,据说红将军宿在正君房里,一晚上都没掀盖头。她哥哥是绑了去的,这下可不捆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红将军才发现屋里的少年嘴上有封条手脚有链子,向欣受到折辱的岂会善罢甘休,松绑后拿剪刀割脖子不心划伤红将军,多半也源于冷落吧。 他认定红涟不喜欢他,娶他无非强求,所以何必自取其辱留下,心里更想之前那女子的好。 还听说红将军把放肆的正君打了一顿关起来,牵着陆相公就领他看园子去了,给那个叫陆文清的安排得那个妥帖,侧君的居所比正君大三倍,亭台楼榭。红家里里外外都拿陆相公当正君尊敬。 不行!我得去看看哥哥。 向蓉把写了几次写不好的家书揉成球扔掉,不亲自看怎能放心。现在那个姐姐死了,哥哥心不死也得死,他不能再糊涂下去,丢了性命就什么都完了。 齐国重武,军机处事多繁忙,向蓉处在正式当值前的学习期,学习期三个月无假,不好随意请假,好不容易熬到三月满可以回家,向蓉第一件事不是回向宅,而是递帖跑到将军府请求看一看哥哥。 红府仆人很快给她开了门,向蓉心里犯嘀咕,本以为仗势欺人的奴才见她一个不受待见的向家人来了会故意刁难,心理准备都做好了,谁料他们既不恭敬也不谄媚,淡漠却客气。 迎到待客厅,里边的厮比看门的几个生得文秀些,说话也好听,做事情绝不逾越,不卑不亢,向蓉想着这大概就是她娘一直念叨的真正大家风范。 正喝着茶,一个打扮比送茶水的仆人明显精细的年轻男子笑盈盈地走进来低头行了礼。 “早听闻向姐气质非凡,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不巧,我们将军出府了,不过早日已吩咐下来今日姐会来,叫我们提早招待着,您把这里当娘家便好,可定要多住些时日。” 他体态高挑纤盈,长得不可谓不周正,待客厅里原先四个仆人见了他都屈膝了一下,看起来是个能当家的贴身仆人,谱大。 向蓉即刻起身说客气客气,三两句便打听了此人来历。她猜得没错,此人是红府的家奴,父亲是贴身伺候老将军的,他打伺候红涟,喊她姐,红涟待他亲和,娶妻前账目也是交予他管理。 不过看他的样子……向蓉心生不测,不会是红将军的通房吧?那日后岂不也是一位相公? 那男子名唤乔意,不知姓什么,说起话来和和气气,很快向蓉发现他极为聪明,重要的事一点问不出来,藏得密不透风,但爱说暗话,冷不丁跳出来一句够向蓉苦思冥想一刻钟,和稀泥本事一流,跟他说话像拳头打在棉花上。 “将军知道您要来,心里可算放下了。” 乔意叹口气“姐此次刚好多陪正君说说话,免得他心里烦闷,病总不见好,将军也心疼。” 向蓉急道“我哥哥的身体怎么样了?” “好在现已大好了,我已经传人通报去了,待正君休整好,很快便能和姐见面。” “那就好。” 他们去明华阁的路上不知有意无意,乔意领着她转到一处两岸绿柳漾水,湖边野鸭湖心亭的景象中,这里大得不像话,跟园林似的,他们一路说话一路走,向蓉心里的好奇都快突破天际了,才看到一处楼,巧夺天工般的建筑。 上边题着三个大字“流云亭”。 想必这么一大圈转下来,他们还没走出流云轩呢。 向蓉看得越来越低迷,这么好的园子,乔意话里带话拐着弯说侧君得宠。那位陆公子,向蓉心里还真想见见。也许因为她怨念太强,终于走到一排长廊,看似带院儿厅堂和卧房的地方,一位青色衣衫的蹁跹公子正立在那捧着书,身侧垂首站了一个拿着长衫,类似贴身服侍的人。他主院儿里种着一棵老桃树和新移来的低矮花草,兰草居多,旁边石桌上摆着一副象棋残局,两个六七岁左右的童撑着下巴在那看,研究。 看来陆公子喜静,洒扫仆人默不作声,至于屋子里做针线的整理书画的,那么多人脚步没声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三章 向蓉只看到了一点点院子和屋内外景象,更多的人没看到,深感自己家跟陆家真真没法比,温雅却大气的劲儿几辈子也学不来。 她的确想见见陆文清的面,可惜他站得远,又只留了个背影,断不好贸然喊他让他发现家里来了客回头,只好放弃,下次有缘再见。 “呀,昨儿个还没动静,今儿个就结了花苞了。” 乔意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里边的人听到,他俨然一副惊喜的样子,折了一只粉花花骨朵下来拿给向蓉“正好配姐的年岁,含苞待放。” 向蓉抬头,她们碰巧走到流云轩正门,出了前边那道院门,流云轩也就转完了。 陆公子听到声响向外转身,不急不缓地向外看了看,其余人则向外伸脖子探了探,两个童按捺不住站起来一个。向蓉之前以为仆人随主子,将军府的仆人一点看不出仆人样,结果一动起来,只觉得陆文清和众眉清目秀的男子们还是有差距的,云淡风轻的样儿看着就叫人心里舒服。 “扰了侧君了。” 乔意在门口笑道“今日正君家妹妹来府,我正招待呢,想着您这里水美暑气,带向姐转了一遭。” 青衫公子把书递给侍从,独自走过来,一步一绝尘,来到门前,陆公子同乔意一般高,向蓉抬首,看清他的脸。 眉目疏朗,温润如兰,俊逸出仙,周身围绕清冷的竹筒笔墨书香气,像个云端里长大的公子。 “不妨事,扰不扰的,本就没要紧事做。你刚才说这位是?” “向家姐,来探望正君的。” 向蓉感觉到这位美若冠玉的陆公子手指指尖一动,面色却没波澜,笑着说 “原来是向姐,失礼。” 他一笑便将清冷化开了,温柔儒雅。 “乔意,向姐来府中做客,你怎的不告诉我?” “将军说了,都是自家妹妹,礼都是虚礼,我想着您要教童子们念书下棋,就不劳烦您待客了,侧君别往心里去。” “哪有这样的道理?将军说的意思向家妹妹是她的妹妹,你让我也喊妹妹岂不是逾越了?作为侧君,正君娘家妹妹来了,我明明在府中却不作表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府治理不严,全家上下都没大没呢。” 说罢冲向蓉行了礼,道“向姐别多心,妻主大人怕是朝中有要事,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知会我。乔意也是好心,看我教养着府里远亲的孩子忙碌,不过失礼就是失礼,正君家妹妹来访,作为侧君本应打点照顾,让您看笑话了,乔意。” 乔意脸色一僵,低低地答了声在。 “你是将军的人,我不好罚你,你自己去领罚,板子数目凭心而定,我就不知会妻主了。” “……是。” 陆文清处置了乔意,转脸对着向蓉时依旧平和,“向姐莫怪,家丑不可外扬,姐万不要与人去说将军府此番怠慢,都是误会。” “不怠慢不怠慢,乔意他,他挺好的。” 向蓉倒吸一口冷气,心说官宦世家抬出来的公子就是不一样,唤作她,打死都不敢威风凛凛对别人打啊罚的。 陆文清又笑了一下,不作答,乔意退到一边去了,低头跟着,不知在想什么。陆文清领着向蓉往正君的居所走。 “我自知姐此次来访多半为了城外杂言碎语,您大可宽心,只因正君身子不好,年纪又,妻主怕他操劳才迟迟没有交付管家大权,我自幼学了点账目皮毛,暂且代管将军府大事宜,等正君身体好了,交予他是迟早的事,向姐别介意,妻主向来一碗水端平了的。” 陆文清说话说得向蓉通体舒坦,大大的事儿从他嘴里和乔意嘴里出来根本两个意思。乔意跟她介绍红府的时候她心里七上八下,只觉哥哥身在狼窝虎穴,此刻心气居然平稳了许多。 这个陆文清,怪不得红将军喜欢他如此。 明华阁比起流云轩并无逊色,只是没那么多闲情雅致,倒像是皇宫里的房子。 向蓉迫不及待地跑进哥哥的卧房,也不管什么忌讳不忌讳避嫌不避嫌,推门便大喊“哥!” 向欣正由仆人搀着起来,见了她先是高兴,笑到一半又紧张“你怎么大大咧咧的就跑进来了?也不怕人说闲话,快,到前厅去。” “你都这样了,去什么前厅啊,快躺下吧。” 语罢扑过来按着他往床上躺,被哥哥一把挡住“做什么呢?这儿是能男女亲近的地方吗?亲兄妹也不行,快,出去,我没事,早能下地了,去吧,我给你准备了你爱喝的桂花蜜枣茶,枣子可甜了。” 向蓉不依,扑过去就抱住他“哥,哥哥,我终于见着你了,你,你不知我听闻你的传言和父母来信,心里多急,是我害了你。” 向欣推她的手一顿,“他们……都说我……,算了,猜也知道是些难听的骂名。你害我什么?我自己过成这样怪自己,狼狈不堪的,还不是活该。” “不是,不是啊,都是爹娘逼你为了我的仕途。” “你怎能这样想?这些事与你何干?” 向欣擦干净妹妹的眼泪,强挤出笑来“又哭,没见过哪个像你这般爱哭,以前爹娘和姨母打我,我不哭,你在一旁哭个没完。” 向蓉不好意思地抹抹脸,哭笑着,反而把向欣逗笑了。 “红将军对你好吗?” 扶着哥哥一瘸一拐来到前厅,喝着茶,叫侍奉的都退下,向蓉问出这句话。她明白问“你过得好吗”这种答案明显的问题太傻。 向欣没答话,拿白玉勺在白玉碗里搅着桂花羹,里边煮了几个白胖胖的糯米圆子。 “家里那个……陆文清,他没欺负你吧?” “你见他了?” “见了。” “怎样?” 向蓉窘而不答,向欣看了妹妹一眼,把她看到脸红“你都见了,还问我做什么?” 陆文清是个比正君还正君的侧君,且他担得起这种夸赞。 “哥,李姐姐的事,不怪你。” 少年终于有了神采,不过是激动愤恨“怎会不怪我?若不是我,她也不会横尸郊野。” “娘做得太坏了,把人遣回去便是,干什么夺人性命?” “母亲什么样我不清楚吗?独立军的时候人命不当人命。李姐一个文气的女子,从不在人面前端架子装腔作势,我没见过比她还尊重男子的女人了,却因为我……” “哥哥,你,你,节哀。” 向蓉不会说话,向欣放下勺子。 “我有什么资格节哀?那日我本是去劝她回家的,我已经嫁人了,又是将军府这种地方,此生除非一块死,否则没机会在一起了,死也不能结为连理地死,没名没分,名节脸面丢尽,道理我懂,所以我乔装出去是劝她回头吧,有缘无分,我的心是她的她知晓这个也就够了。母亲不分青红皂白就绑了我们,闹得街市里……不嫌丢人的是她才对。” “你跟将军解释了吗?” 向蓉急得站起来。 “解释顶什么用?此刻说了她信吗?反显得我下作,人死了,我为日后的荣宠落井下石。” “你!” 向蓉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犟脑子!出了事从不肯痛痛快快讲明,傲着,说出来又不会掉块肉,何苦挨那么多惩处?” 向欣不说话,快速搅碗里的圆子。 “哎呀,你别搅啦,再搅能吃吗?” “我本来就不想吃,整日里逼着吃这吃那喝汤喝药,威胁利诱,跟在母亲那有什么不同?” 向夫人夹肉和蛋给他吃是为了把他喂润些好卖上价钱,向欣觉得自己跟猪啊羊啊没什么区别。 向蓉戳一戳哥哥的脸颊,叹口气“其实我看了你一趟心里安慰多了,你神情虽不好,将军府到底富丽人家,吃穿短不了,你腿上吊着的带子都是上等布料,你瘦了,可也没消瘦得脱了形,依然漂漂亮亮的,比我心里怕的好多了。” 向蓉又说红将军的好话,说她是个武将,但终归是皇城里的武将,天子脚下礼仪多,跟外边打打杀杀的粗人不一样。 不一会儿陆文清那边传人过来递话,说备好了宴席款待向姐,他们兄妹很久未见应该有很多贴己话要说,他就不便陪同用饭打扰了。 向蓉脸色又红了,向欣长叹,调侃她到了年纪,开始见异思迁。 “哥你别乱说,我只是第一次见真正的世家公子不能适应罢了,他跟咱们见过的男子都不一样。” 吃饭吃得向蓉舒服也不舒服,一大桌子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自己却不能自个儿夹,全由身边伺候的盛汤盛饭,害她想大快朵颐都不好意思。 “太累了,哥你平时吃个饭这么多讲究?” “开席才如此,做给外人看的。平日我独个儿在屋里吃饭,不让他们夹,她也没管。” 向蓉听出她指的是红涟将军,没吭声,好奇哥哥和妻主和侧君的真正关系。 向蓉还把下午陆文清罚乔意的事说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故意模仿陆文清轻飘飘处置别人的语调表情。 “乔意?竟是他接待的你。” “可不是嘛,乔意地位很高的样子,府里奴才都怕他。哥,皇城里的人怎么都有才有貌的?连伺候将军的人也那样。” “哪样?” “就是那样。” 向欣笑笑“傻妹妹,乔意可不是普通的奴才,往高了说他不是奴才,他专门贴身伺候将军,在红府娶亲之前,他是府里管家的。” “那他会不会以后抬侍妾?不对,既然如此陆公子也敢动他?” “抬不抬妾室要看将军的意思了。怎么动不得?陆公子得宠,母家权势大,乔意是将军宠信的人不假,但连个通房都算不上。且就算抬了妾,陆文清还是能动他,他是侧君,我这个正君是个摆设,除了将军再娶一个嫁妆丰厚底子硬的侧君进门,他谁都动的了。” “你听起来不喜欢乔意。” “你难道喜欢他?喜欢他什么?杨柳腰吗?你眼光越发好了,见一个爱一个。” “哈哈哈哈哈。” 男人扭腰本就是件笑事,强行女态大多是勾栏妓馆里的卖笑招式,毓女族男子多阴柔,但他们终归不是女人,可以比女人绚丽夺目但不能过于矫揉。 丰神俊秀,长身玉立,清俊疏朗的翩翩公子才是女人们最喜欢的。向蓉现在回忆一下乔意,越想越别扭。 乔意口里明枪暗箭激化矛盾,向蓉不喜欢他。但她心善,只觉得乔意只是争个宠而已,为后半辈子打算,也不算错吧? “陆文清家教严谨,见不惯这档子事,他拦下乔意是必然的。何况他即使讨厌我,礼数也得做足,对你需谦恭,他心里教条比情感重要。” “陆公子讨厌你?” “我要是他,我也讨厌我。” 向蓉愁眉苦脸,她理解,陆公子很憋屈,可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呀,怪就怪造化弄人。 红涟一夜没回府,向欣没差人去问,向蓉一个劲催他他也不问,气得向蓉逼他吃药的时候一口气强灌了半碗,呛得向欣咳了大半天。 陆文清派人打探了,还传人告诉了明华阁一声,说是将军与丞相共商国事,叫正君侧君都睡吧,今晚回不来了。 “你看看,自己的妻主在哪还得从别人那打听,换一个刁钻的侧君,不是陆公子这样好的人,连知会都不知会你一声。” “到底你是谁的妹妹?” “哼,我只恨你倔强的性子以后还要吃苦头。” “吃便吃,又不是没吃过。” “不理你了!” 第二天又住了半个白天,向欣嘴严,丝毫不透露将军府丁点儿人际关系,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三位主子和奴才们关系复杂着呢,人人皆算计,向欣愣是不说。 直到妹妹要走了,少年才显出依依不舍来,回房翻腾半天也没翻出值钱的玩意儿,难过地把老将军送的,出嫁那天头上的金钗拿出来“当了换几个钱,我也用不着第二次。” 从他翻箱倒柜的时候起红涟就回来了,听闻向家妹妹还没走,赶过来想见上一面,衣服还没换,正听着兄妹俩里边闲谈。挥手示意下人不许出声,红涟站在门口听着。 “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带上,有了官职打点地方多了,我真是帮衬不了你什么,对不起。” “哥哥说哪的话?我还不够连累你吗?我不要你的东西,只求你过得好。哥哥,李姐姐已经死了,无论你跟不跟将军解释你没有私奔事情都无法挽回,你该为将来谋划打算了。我看将军待你不薄,你好好想想吧。” “身上压着条人命,如何想?” 红涟听出蹊跷,皱眉不做声。 向蓉不说话了,向欣应该是站起来送她,拐杖一个没拿稳磕了一下。 “哎心,你……你这腿,我怕你心冷母亲,没问,疼吗?” “习惯了,从我身上要是没伤没痛的睡一觉,反而奇怪得很,幸福得睡不着。” 这话红涟听了难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向欣是个正直的人,心眼不坏,人单纯,肚子里没有花花肠子,所以她不光是顾念他长得好年龄,向欣是个耳濡目染家人势力也没染坏的正派人,遭遇又可怜,她同情这孩子。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希望以后能好好跟他过下去。 “妹妹这才来了多久,这就要走了?” 红涟从外边推门进来,把屋里兄妹俩吓了一跳。 “姐姐。” 向蓉低头拜了下,被红涟扶起来“自家妹妹客气什么,住得可惯?朝务繁忙昨日不在家中,没能好好招待,失礼。” “招待得好,特别好,将军府就是将军府,我这一趟可算长了些见识。” 红涟挺喜欢这个直来直去的姑娘,向家人不地道,两个孩子倒难得心肠好。 “一家人,将军府当成你家,想来便来。军机处呆得顺心吗?以后有什么短了缺的,需要帮忙尽管说。” “也特别好,哪里都好。” “这就好,来人,把我给向妹妹备的礼拿上来”,转头拉着不断推脱的向蓉的手“你一定得收下”。 沉甸甸的珠宝首饰和几张银票长盒子装了,红涟又送她一副马鞍,一把好枪,兵器还是名家好,□□上的缨子看着都英姿飒爽。 “将军,侧君也给向姐备了礼,差人一并送来了。” “好,你去告诉你家公子,还是他懂事,等会儿我去看他。” 转身对几个下人略有怒意地说“乔意呢?躲哪里犯懒去了?向妹妹都要走了礼品还没拿上来,诚心让将军府失脸面?” 语气有些重,仆人们垂首心翼翼“将军息怒,我们几个不知道您备了礼给向姐,乔意哥哥也没说。他挨了板子,昨夜出汗受了寒一早就发热,眼下起不来了。” “谁打他?怎么会?” 大抵是想起向蓉在旁边不好处理家务事,红涟挥挥手叫他们都下去,略有抱歉地对向蓉说“妹妹莫取笑,家长里短最难说清。” “不妨事不妨事,哪家不是这样。时间不早了,我只有三天假,还得赶回去看母亲,就不在贵府久留了。” “我送妹妹出门,马车已经备好。欣儿,你腿脚不便,再舍不得也别送了。” 两人客套地走着,向蓉趁这段路说了一堆哥哥的好话,红涟也漫不经心问了向欣和李姑娘究竟怎么个回事。 “今日一见,我打心眼敬重姐姐大度潇洒,哥哥性子拧不愿说,我憋不住要说。他与李姐姐真没什么,不知廉耻的事哥哥不会做,在家时父母本同意那门亲事,姐姐别急,只在家里闲谈过,根本没下聘也没请人说媒。父母贪财才弄得哥哥以为将来要跟的是李姐姐,他脾气您知道,家里硬要嫌贫爱富,他偏不会那么做。李姐姐心里不甘追过来也只是想问个清楚明白,哥哥出去跟她见面是错了,不妥,可他该如何才能见面相劝?私会这些字眼都是母亲添油加醋诬陷栽赃,只想把自己撇干净。” 红涟面不改色地笑了一下“妹妹的话我记住了,以后坚决不会冤枉了他。” 她要装作还不知道这事儿,听向欣亲口跟她说。 “姐姐,我求您,知道哥哥让您为难,望您待哥哥包容些,他没享过福,求您哪怕没有对陆公子那样的情意,也,也别欺负他。” 红涟拍拍姑娘的肩膀“妹妹就安心吧。” 送别了向蓉,红涟原想回去看看向欣,赠他些金银方便打赏下人,堂堂一个正君连补贴妹妹的礼物都拿不出来。 自己粗枝大叶的,没想过这些,看来管家这项任务还真任重道远。 提到管家红涟才想起乔意来,重新皱眉,问下人“乔意在哪?” “在他房里呢,昏睡好久了。” “谁打的他?” “是,是侧君。” “文清为什么打他?” “我也不知道,就看着乔意哥哥照顾着向姐,在流云轩转了转,侧君就出来罚他了。” 文清最是和善,不会无缘无故打罚下人,而乔意是他贴身伺候的,时候三人一起相熟,按理文清不会动他。 到了后院,一等仆人世代家仆住的院子,几个不当职玩花牌的仆人站起来行了礼。 “人怎么样了?” 郑乔意气若游丝地卧在塌上,桌子上摆了半碗早已凉透的水,洒了几滴出来,看上去像没人管,口渴得不行强撑着自己喝了几口水,艰难地把碗放回去的样子。 乔意这个身份地位,没人敢不搭理他,多半是他觉得没面子,故意把问候的人骂走。红涟没戳穿蹩脚的谎言,他爹是伺候过老将军的人,老将军临终特意拨了钱粮土地准乔意的爹回乡养老,感情可谓一般。 乔意爹是个老实人,一心只为主子着想,不求名分,听主子的安排和家里的女管事结了亲,生了乔意,就一个独子,笑起来喜人,巧言善辩,和红涟年纪相仿,送到身边陪读。 乔意各方面都不错,尤其会哄人,耍点聪明无伤大雅,娇气也有分寸,红涟心里有意纳他当妾。何况一起生活着,多少顾忌旧情,眼下他受了罚,抬举看望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在一旁坐下,轻轻摸了摸榻上男子的后背,乔意从手臂间抬脸,饶是见过沙场无情的红涟也心里咯噔一下,大病未愈,苍白无血色的唇,嗓音沙哑。 “将军,您回来了。” “躺着别动,好些了吗?换药吃药没有?我就一天不在家,怎么弄成这样了?” 男子撑着上身喘长气,额头发烫,生病是真的。郑乔意生得不错,陪在将军身边听书练就点文辞乐调,眼狭长,尖脸儿,个儿高挑,讲话音色好听,歌唱得好,这么多优点,红涟在心里给他留了点位置。 “是我做错了事,惹侧君不悦,罚我是应当的。” 伸手摸了他披散的长发几下。 “平时也不见你这样乖顺,到底怎么回事?” 乔意立刻恐慌的样子哆嗦了一阵,只认错,像是被侧君吓怕了一样。 “好端端弄成这样,总得有个理由,你办事我是知道的,从跟着你爹管家,我母亲走了以后你爹娘回老家去了,那些日子家里都是你在管,挑不出什么错来,怎么就办事不妥帖了?” “我,我,逾越了侧君。向家姐来府,我没有通信侧君,独自领着向姐招呼。我一个下人,来了贵客,家里有主子的情况下,这样做实属不该。” 红涟心中明白了,文清此举并无过错,规矩就是这样。往大了说,向姐要是计较的人,对外宣称将军府薄待瞧不起她,正君的娘家人来了侧君面都不露,推给下人照料,将军府的人也无处说理,人们还得埋怨侧君善妒不贤,以下犯上。太熟了反而忘了规矩,乔意也是好意,不想惊动侧君劳烦。 但红涟嘴上安慰“就为这事儿,也值当挨这一顿?” “我的错,侧君怎样对我我都不怨。” 他说着说着隐忍起来,疼到抽气。 “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您,别。” 被子掀开,郑乔意衣裤上点点鲜红,红涟愣住了,站了一会儿,突然拂袖而去。 “将军!” 怪不得不怕主子,奴才们都围着讨好的乔意忽得怕成这样,这样残忍地对待红家有功之人,陆文清这个侧君当得真是威仪无比。 看到血迹的那一刻红涟脑子一热,不过进了流云轩脚步渐渐慢了,文清毕竟是她心爱之人,感情不一样,孰轻孰重红涟明白,且她了解文清,绝是那种有两幅面孔的人,其间必有误会。 流云轩天高气爽,远方亲戚家哥哥生的两个儿子送来住,早仰慕陆家家风,看到妹妹娶了陆家人,巴巴地把孩子送来学规矩,好附庸风雅。 沾两个孩子的光,红涟打着监督孩子们功课的旗号白天经常来看侄儿们,连带着陆文清和她不得不做点交流,慢慢三言两语说一说,哪怕晚上不留宿,关系也逐渐回暖。 两个孩儿一胖一瘦,肉呼呼的那个娇憨可爱,讲话慢吞吞。杆儿一点的那个伶牙俐齿,颇有些厉害。陆文清独自坐在不远处编织椅上,手捧半卷书,时不时看孩子们一眼。 “解出来了吗?” “姑父你别催,就快了。” “这种棋局解上三天便够了,你们解了四天还没破,明天若再解不出来,酥酪可就没有了。” “啊?”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馋了馋奶香四溢的酥酪,急了,跑过去拉陆文清的袖子。 “好姑父,再宽限几天吧,这么难的棋局,我听母亲说有次她下棋,足足半月才想到对策。” 陆文清笑着点了点孩子们的头“你们姑姑时候与我下棋的时候,这样的局一刻钟便有了对策,你们两个需潜心修炼,心要静,别一会儿飞一只鸟雀在树上都要跑神半天。这样吧,晚上温书,你们要能把诗词一字不差地背下来,照样有酥酪吃,要是不行。” 他食指在两个孩子面前晃了晃,想必该说惩罚了,两个孩子迅速苦着脸低头。 “不过是孩子贪玩,一碗酪子而已,姑姑给你们吃。” 陆文清听见红涟的声音顿了顿,起身“将军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四章 “回来了,正巧听见你训斥他们,熙儿锦儿尚幼,还是多奖少罚的好。” 两个孩子姑姑姑姑地跳着抱着红涟,红涟摸摸他们的头“行了,吃酪子去吧。” 孩子们兴高采烈一溜烟地跑了,陆文清收起笑,他察觉红涟话里另有所指。 “将军昨日劳累,进屋歇歇吧。” “天气这么好,在院子里也一样,文清,咱俩好久没下棋了,你陪我杀一局吧。” 来了流云轩屋也不进,陆文清了解红涟,猜出她是来兴师问罪来了,否则也不会当着孩子的面驳了他的面子。可心里摸不清她为什么生气,只得回答“将军稍坐片刻,我沏了茶就来。” 亲自端了茶盏搁在石桌上,红涟已经摆好了新棋。 红涟喝了一口端上来的茶,水温,浓淡都是她最顺口的,抬头看陆文清坐在对面,陌上人如玉,心里又软了,后悔不该一时口快拿捏他。 “文清,你是陆国公家嫡出的少爷,你们陆家世代教养出来的公子比姐还有名气些,哪怕是庶出,仍在王公贵族中要争着娶回家当正君的,你又是正君膝下唯一一位正嫡公子,教条最是严谨,自幼享誉盛名。” “妻主谬赞了,好好的怎么夸起我来。” 他放下一步棋,修长竹节似的手指被红涟盯了老半天。 “这如何是夸?事实如此。不过,文清,男子约束多,大家庭里的男子约束更多,我都知道,你重礼节,可有时候,你懂我一向厌烦宫里拿腔拿调的男官们,所以将军府里的人大都随便。许是我没有哥哥弟弟,没见过他们学男训,对赏罚不熟悉吧。” 陆文清心里盘算着,没什么大波动,轻轻地问“你可是见不惯熙儿锦儿年纪被教条框着?我待他们已是纵了又纵的,你家哥哥送他们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从严,我不忍,犯了错只叫他们抄书。实则这是不对的,现在纵了他们,日后嫁了人不懂事,婆婆妻主整顿他们,娘家人心疼也没办法。男子不易,将军该早些为两个侄儿将来着想。” “我知道这个理,唉,熙儿锦儿嘴甜,我见不得自家孩子吃苦。害得我倒想起你,幼时我去找你,你总不得空,男训男则默了一屋子,弹琴一弹几个时辰,单独说话也不叫好好说,身边跟着十几个盯梢伺候的,那时我心里就难受,想着以后娶你进门,什么规矩都不让你遵,让你自由自在的。” 陆文清笑了一下,“你不是求了母亲,叫我下棋画画做文章,都跟你一个师傅,一道学吗?” “对啊,我娘多爽快啊,几句话就把你父母说动了,让你过来跟我一块上课,你终于能松快松快。” “又不是只有你,王家的张家的,那么多姐公子不都在一起,学堂设在你家还能怎么办?” “我可是只为你来才求母亲请先生出山的,你当我真愿意听他讲文章?不如多跑几圈马。” 那时他们一个喜欢听一个弹琴,一个喜欢看一个跑马,共同下棋作画,几个时辰也不乏。 “只可惜到了十二岁,男女有别,你不能再来我家听书了,幸亏咱们两家认了干亲,时常走动拜访,不然我还真不知如何才能见你的面。” “如果不是认了干亲,借着来探望干娘的由头拜访将军府,无缘无故与你独处,不用母亲动手,我爹先让我刮层皮下来,他再去母亲面前请罪。” 红涟伸手在他郑重其事的脸上摸了一把,“少来,岳父岳母舍得动你一指头?” 陆文清面皮上红了红,比起弟弟们和其他公候伯爵家吃戒尺家常便饭的公子,他是娇生惯养了些,可到头来满城公子,他的德行才学还是排了第一。 “我的第一公子,知道你聪慧,但你高兴吗?你自己不也说最开心的是时候被我带着在池塘里抓田鸡,就算事后跪了半个时辰,也值了。” “将军今天来,真的是与我怀旧的?” 红涟落子的手停了停,陆文清替她甄满茶,开口“将军谈熙儿锦儿引出儿时趣事,责怪我变得同拿腔拿调,你讨厌的迂腐之人一般,究竟何意?” 红涟收回未落的棋子,笑道“瞒不过你,我便直说了。” 陆文清微微点头,愿闻其详。 “昨日向姐来府,乔意办事不利,其实左右不过他没想到那么多。将军府不似你们公爵府森严,下人见识短,你嫁进来是他们的主子,想整顿我也不拦你,但总要给几个老人留几分薄面。” “我觉着他目上太空,乔意擅自做此决定还借着将军的名义,我惩大诫,是为了将军在外的名声。” “他在下人中行为是猖狂了些,但主人面前还算得力,你这么罚他,下人们恐骇,嘴碎的说出去,外边传你眼里容不得人,我的颜面是,他们这么说你,我听了得多不是滋味。” 陆文清冷笑一声“妻主这是为我的声誉发愁了?不是疼惜郑相公?” 红涟面色一僵“瞎说什么呢?什么郑相公?” “不是郑相公?他都二十二了,比妻主还大两岁,没许配人家,日夜在妻主跟前伺候着,像什么样子?” “他是从伺候我起居的,又是伴读,跟着我有什么不对?” “乔意是您枕边的人府中人尽皆知,母亲故去不久,您又刚娶妻不到半载,骤然纳妾,对外不免荒唐,所以一直压了下来。” 老将军一身只娶过一个正君,正君身体不宜生产,得红涟后阴雨绸缪,没几年就去了,老将军待正君一心无二,没有再续弦,说起来哪家男子不羡慕这样的姻缘? 红涟是老将军悉心□□出来的独女,品性比起众多花天酒地的女子已经绝无仅有,只是,能如老将军那样绝无二心的人,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了吧。 “你!你偏要端这个架子也没办法,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把人打成那样,你还说是惩大诫,那怎么才算大惩?” 陆文清面有疑色“他伤得很重?” “你素来不喜他搬弄是非,可他搬弄的那些也不是空穴来风的,他僭越权利,你要出气,压一压本没什么,可把人弄得吊着半口气,你让我怎么跟他老家的爹娘交代?” 红涟说得急了,重重放下茶杯,叹了一声。 “我没有”,陆文清话未说完,门口凄凄惨惨的“将军”传了进来。 郑乔意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下来,被四个人扶着劝着往这边来,他脚步虚浮,不被人搀就站不起来,进了园子当即扑着跪下“将军不要怪罪侧君,我一个下人,将军为我与侧君置气,外人更该说红府目无尊卑。” 陆文清看着他弱风扶柳的样儿,没穿外衫,细白腕子翻出来,红涟一见就怜惜上了,亲自去扶他。 “你不好好躺在床上,出来做什么?吹了风再伤寒,落下病,嗓子还要不要了?” 把乔意扶起来,乔意边抓着红涟的手,边“哎”地脚一软,站也站不住。红涟又瞥到他裤子上的血,一时气愤,指着乔意回头“这就是你口中的惩?” 陆文清虽然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心下瞬间明白自己被算计了,郑乔意苦肉计也好,真有误会也罢,肯定有人趁着这件事在泄私愤。 奴才们心思难猜,他们要是害起主子,比各屋主位之间还难平。 “乔意,你是将军身边的人,我不好罚你,我昨日叫你板子数目凭心而定,你何苦对自己下这般狠手?” 红涟听了,诧异得一个头两个大“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乔意一听便抖了抖,又跪下,期期艾艾地说“我,我哪敢真的自己定自己的罪,定得少了怕侧君责怪,多了……我也捱不住,就差人来求侧君给个数,结果”,他又抖了抖,像想起昨晚的板子又给吓着了一样。 “有这事儿吗?”红涟问。 陆文清眉心锁了锁“有的,不过我。” “将军!” 乔意伏在地上哀切道“您别再追究了,是我身子不顶用,挨几下就这幅模样,与侧君无关。” “到底你挨了多少下?” 这时扶着乔意,平日与他交好的一个仆气哼哼地插嘴道“乔意哥哥莫搪塞将军了,昨天五十板子足足打了一刻钟多。侧君好神气啊,侧君带来的仆人都比我们高贵些,总嫌我们将军府原有的奴才没上没下,见了就要念叨。想杀奴才们的锐气侧君一齐罚就好了,干嘛拿乔意哥哥一个人出来出头?” 陆文清身边陆家跟来的家仆昭儿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跳出来指着那哥儿的鼻子“五十?明明是五下!你少当着将军的面诋毁我们公子,我们公子讲得清清楚楚,罚一下长个记性就完了,不必大动干戈,也没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打都打完了难道有假?乔意哥哥还求了传数的哥哥再去问一遍,回来依然冷脸说五十就是五十,掌刑的姑姑铁石心肠不给放水,那么多人冷眼观刑。” “你血口喷人!” 眼看着两个哥儿吵起来,红涟拍桌“够了!成什么体统!” “昭儿回来。” 陆家跳出来的哥儿这才想起自己都做了什么,憋着气回去“公子,他们。” “闭嘴,骂街似的,还有没有身份?” 昭儿挨了训斥,躲到陆文清身后垂头不说话了,嘴噘得能挂油瓶。 “看来单你们几个人,这事儿还说不清楚了。也罢,叫当事者全到堂上去,我来断断究竟是谁的纰漏。” 红涟“啪”地一声落下棋子,吃掉陆文清一颗子。陆文清见她离去的背影,和搀扶起来蹒跚的乔意身后星星点点,知道无论真相与否,主要的过错得算到他头上了。 昨晚见证这场处刑的人通通跪了一地,扣头的扣头,哆嗦的哆嗦。 “传数的人呢?” 一个十三四岁麻布衣服的哥儿伏低了些“是,是我,乔意哥哥差我去侧君房里问的。” 红涟高堂之上不怒自威“你如何问,侧君如何说?一字一句见了什么人也一一言明。” 他始终不敢抬头,“我,我先见着昭儿哥哥,求他去通报,他说这么点事也要叨扰侧君,乔意哥哥不是平日得意得像个主子吗?还做不了自己的主?后琦阑哥哥出来了,告诫我别惊扰侧君考两位公子背书,我等了许久,侧君终于出来,我把来意说了,他没说话,只,只伸出。” 那哥儿比了比手势,伸出五指。 “胡说八道!我们公子说了那么多道理,你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二等仆从昭儿和淼儿按捺不住“将军别听他胡说!我们公子是没明确说出数目,可公子反复嘱咐就是记住教训,叫掌刑姑姑担待些,乔意地位不同旁人,所以不准人观刑,还拿了金创药给他让他捎去,你们私下观刑,该治你们的罪!” 伏在地上的哥儿哭起来“昭儿哥哥你说什么啊,侧君他,他哪里说过这些话?五个指头的含义我不敢问,匆匆就走了,到了姑娘那也照样伸了五指出来,后边的,后边我就不知道了。” “你怕是个傻的!说了那么多你竟听不见!” 十三四岁的厮哭得更厉害“我怕得紧,许是我没听见,昭儿哥哥别气,是我记性不好。” 他这一解释,显得陆文清身边伺候的家仆们一个个仗势欺人逼人画押一样。红涟的表情已经大不好了。 “你告诉了哪个姑娘?” 哥儿一愣“夜里黑,姐姐眼生,我忘了。” 红涟忍无可忍“无用东西!谁?自己出来!” 几个姑娘一溜跪了下去“将军息怒,当时左等右等大家心里急,见问话的人回来了就围上去,那孩儿骇得说话不利索,只伸出五根手指,我们问他侧君还气不气,他不吭声只点头,我们想着五个板子不太可能,侧君当着人面下的罚,万不会轻描淡写放过去,这才闹了误会。” 一个婢女偏头看着掌刑的姑姑“我们同姑姑说了数,姑姑好狠的心,乔意哥哥那么求你,你偏听不见看不见似的,只往死里下狠手。将军,她收过侧君的好处,得了赏,炫耀过几次,乔意哥哥说了她几句,她记在心上,趁机报复!” 红涟被越来越复杂的案情搅得焦头烂额“赏?什么赏?” “她是侧君的人,因拾到过侧君不心遗失的玉佩,侧君给了他奖赏,之后原来的库房婆子病了,侧君便把她升了上来,她得了好,时常往侧君房里讨好邀功,下人间都是知道的,乔意哥哥说过她几句不要忘本,她怀恨在心,谁知道这次是不是蓄意报复?” 那位掌刑姑姑粗粗壮壮的,大喊冤枉,说自己虽得了侧君的好处,但此次行刑绝对是恪守成规。 “背着我拉帮结派,你们好大的胆子!通通捆了拿下!” 一时间哭喊一片,陆文清冷冷地扫了一眼乔意和红府的下人们,目光在掌刑姑姑脸上定了定,那婆子见他看过来,做贼心虚地偏过头看了一眼乔意。 这出苦肉计演得好,陆文清闭上眼睛,到头来这场戏里的每个人都有责任,除了唯一一位受害人——乔意。 郑乔意最是无辜,这笔账,终究要记在陆文清自己头上。 “将军。” 他从椅子里向红涟看去。 “侧君有什么意见?” 陆文清站起来来到堂前,往堂下一跪。红涟忙起身焦灼地望着他,他跪得笔直,看着红涟。 “这件事从根本说,是我治下不严惹出来的,将军何必牵连众人。姑娘们有什么错?传话的哥儿有什么错?昭儿琦阑给他脸色瞧,害他怕得忘了我吩咐的话,姑娘们见他惊愕才误会板子的数量。掌刑姑姑也没有错,有没有假公济私无从定论,各司其职,她不过做她应做的事。” “那?侧君准备如何处置这件事?” “昭儿,琦阑。” 两个陆家带来的侍从脸色一暗,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 “我陆家就是这样教你们识礼,让你们恃势凌人的吗?因你们两个毁了陆家百年声望,要是还在陆府的话,早将你们二人撵出去了。念在你们侍奉多年,罚你们两个一人二十板子,三个月月银,还不快给将军请罪。” 在座皆惊,琦阑是陆文清贴身的仆人,乔意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昭儿是陆家扯了八竿子扯上的亲戚,家中落败送进来投靠,平时娇得很,大家也不敢得罪他。侧君连这两个贴心的都罚了,其余人等都不敢继续妄言。 琦阑和昭儿低头称是,琦阑还好,仆人似主,琦阑气质上跟山峦缥缈的陆文清有点相近,大家都猜测日后侧君会把他送出去,给将军做通房或妾,生下孩子养在身边巩固自己的地位。昭儿哭丧着脸,冤屈得很。 陆文清又说“妻主,我的人惹了麻烦我来教训,剩下该安抚的我也该照应。传话哥儿受了惊,他无错,平白无故吓着,给他一两银子压压惊。姑娘们心善,替乔意求过情,平日对我独赏她人也有怨,这个月月钱涨半。至于掌刑姑姑,以后库房的钥匙,还是交给妻主信任的人来管,这样可行?” 大部分奴才大喜过望,眼巴巴地看着红涟,红涟看了会儿陆文清。 “就依文清说的办吧,不过以后再有这种拉帮结伙的事情出现,一个都逃不了!” 一群人连连称是,一阵叩谢。 赏的说了,罚的也说了,就是没提郑乔意,红涟心知他是故意不去安抚补偿。看着乔意坐也不能坐,靠在那晕晕沉沉的,想起他平时伺候得可心的样子,起了怜意。 “乔意,此番你真是受苦了,等你伤好了,我给你分个院子,你搬过去吧。” 郑乔意一听就不晕了,精神了,死死攥住扶他的哥儿的手,把人捏得生疼。 “将军此意?” “你跟了我那么久,早该给你个名分,等母亲半年孝期一过,我拨几个人去你屋里,你自己归置归置,好好住下吧。” 郑乔意就差没当场落下泪来,表忠心表得天花乱坠,红涟挥挥手“快下去好生歇息。” 陆文清跪在堂下一阵心悸“慢着。” 红涟本来要下来扶他起来,闻言愣住。 “妻主。” “怎么了?” “方才我漏算了一件事”,他抬头紧盯着红涟,琥珀色的眸子里透着寒气。 “红府现由我主事,管家至此,其罪难恕,自请幽闭三日抄默红家家训,妻主大人,您觉得这样,可好?” “你?” 她知道陆文清恨她突然抬举乔意,为了个妾室大动干戈,所以这几天不愿见她,但这样大庭广众地把妻主“赶”出屋子,谁家侧君如此放肆? “你想抄就抄吧。” 红涟收回扶他的手,赌气地瞪了他一眼,陆文清跪在那儿,一直望着她,拜了一拜,站起来告退,根根分明的两排睫毛闪烁了下,眼珠垂下去,像两颗滴进花卉的蜜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五章 看着陆文清远去的背影,红涟又气又心疼,她何尝不知陆文清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心里也把文清当做最宝贝的,其余人不能比的,非让她做选择,陆文清一个还是莺莺燕燕一群,她铁定只要文清。怎么才能让文清理解她心里的感情呢?乔意不过垂怜居多,熬了这么多年,错过最好的年纪,几个银子能把人打发了?唉。 大院里一阵哭喊,哀鸿遍野,昭儿撕心裂肺的被人按在长凳上嚎,旁边的琦阑未出一声,额头豆大的汗往下滴,他硬忍着没给主子丢这个面儿,行刑完毕昭儿被抬回去,他颤巍巍地下来谢了罚,才由一个交好的搀着往回走。 人人都对公爵家出来的一等仆人竖大拇指,比不得比不得。 其实本就没琦阑什么事儿,他没轻贱人家,侧君教孩子们读书,下人多等就多等会儿没什么,把他拎出来不过平息红府下人的怒火而已。 “阑哥儿怪我吗?” 陆文清到房里看他,坐下来,帮他上药,琦阑忙说使不得,被陆文清按下去。 “我心里早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比家里几个庶出的弟弟还亲。” 琦阑忍了忍泪,说“我不怪公子,只是替公子伤心,公子何时过过这般窝囊日子,夫人要是知道了,心都要碎了。” “男子嫁了人,与本家再无瓜葛,像我这样动不动娘家上门庇护的夫君,已十分幸运了。” “可,就任他们随意颠倒黑白吗?将军也是,未过门前对公子怎样殷勤,过门后怎样?” “不准胡说!” 陆文清低喝“你怎么如此大胆?编排起将军了?” 琦阑低头不说话。 “阑哥儿,外边人都说你跟在我身边,不像下人,像个公子。母亲父亲让你跟着我一起嫁过来,一是我用惯了你,二,他们的用意我想你也明白,府里人不也传你是我带来为献于妻主的?” “公子!我绝没有这层意思!我对将军,我。” “你急什么?我知道,平时将军同你说句话你脸都冷着。论才情乔意哪比得上你?是你不争罢了,况且,我已经失了一家主位,你是我弟弟,我不会让你再与人做。” 琦阑感动地说“公子的好,琦阑从来都记得,公子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我不结婚,一辈子跟着公子,伺候你。” 陆文清笑开“说的什么话?岂不成了我耽误你。就怕到时候有了意中人,嫁妆都不要,求我放你出去。” 琦阑埋头不出来了,陆文清放下药膏瓶,去看了昭儿。昭儿,撒娇得厉害,掌刑的对他很放水了,只留了些青紫,陆文清放下心,哄了半天,哄得筋疲力尽,把跟红涟置气的事儿都忘了。 “公子。” 明华阁里老将军临终前亲自拨下来的仆人神神秘秘地掀帘来到向欣床前。 “外边吵闹了一下午,您听见了吗?” “听见了,但与我何干?” 比主子还大两岁的哥儿一拍头“我的正君呀,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您还有心情在这儿跟只王八干瞪眼。” “这不是王八,这是乌龟,” 向欣指指乌龟的硬壳“他把我的鱼儿吃了,我瞪他不该吗?” “您把金鱼和王八关一起,它可不得吃鱼吗?” “我喂的馒头它怎么不吃啊?” “尘哥哥,你快说外边发生什么事了,正君不急我急呀。” 在屋里守着向欣没去看热闹的铭受不了了。 “对,哎呀,现在不是讨论王八的时候,出大事儿啦!将军纳妾啦!” “什么!” 铭张大嘴能塞进一个鸡蛋,向欣戳乌龟壳的手停了一下,继续敲。 “纳就纳,早晚的事情。” 两个仆见他这样无所谓,索性自己大惊怪地聊起来“你知道纳的谁吗?” “谁呀谁呀?琦阑哥哥?是琦阑哥哥吧?” 尘摇摇头,高深莫测的样子。 “啊?外边带来的?” 尘再次摇头。 “不会是乔意哥哥吧?他爹娘回老家前不还说叫他再伺候几年,回老家去结亲吗?” “人家心气多高,怎么舍得抛下荣华富贵回穷乡僻壤的地方?” “可,穷乡僻壤,能做正君也是好的呀。” “那种人家的正君跟将军府的妾一样吗?还不如将军府的奴才呢,我听说有些地方即使是正君,在家里也同下人一般。” “你听说得没错。” 向欣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穷苦人家,男人都是当畜生使用。” 两个仆同时打了个哆嗦,不接年纪却看尽世态炎凉的主子的话。 “怎么不是琦阑哥哥呀?他人那么好,从来一视同仁地管理下面人,比不阿谀奉承就给人穿鞋的乔意哥哥好太多,将军看上郑乔意哪里?” “甜言蜜语呗,阑哥儿性格冷,将军再热也暖不住他,再说乔意不是会唱歌吗?” 老天爷给的好嗓子,两个没拿手绝活的仆想想自己,一地凄凉。 “啊,对了,我还没说乔意是怎么当上妾室的,提起来就气,他不仅自个儿抬了身份,还踩了侧君那一脚,害阑哥儿被打了。” “什么?这么一个妙人儿,将军也打得下去?” “又不是将军打他,家里掌刑的嬷嬷最可怕了。也不是我们将军要打他,他家主子的主意,换了我们将军才不……” 说了一半,两个人想到嫁进来第一天就被将军抽了两鞭子的正君。向欣不做声,安静玩儿乌龟,好像不在乎他俩议论。 两个人声音些,嘀嘀咕咕,竖着耳朵的向欣听不清了。 这两个仆是老将军千挑万选出来侍奉向欣的,别的没有,就是心眼实。老将军对他们说,活儿做得一般没关系,你们俩正义,不像那些欺贫爱富之徒。正君是个苦孩子,没有撑腰的,身边需要你们这样热心的为他筹谋才不会让其他下人欺负了去。 两个人被老将军一番激励的信任感激涕零,誓不辜负老将军的托付。 向欣过了门,他们见到主子,正君漂亮得不像真人,虽然闹过,但待下一直礼貌,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吃药他们俩着急,没忍住口气不好念了几句,往常他们这样冲动都是要受罚的,结果正君也不恼,反而喝了药,叫他们别生气了。天下哪找这么好伺候的主子啊?两人再次发誓,要把主子照顾得妥妥帖帖,坚决不让他看乔意之流的脸色。 “完了,郑乔意抬了半个主子,以后不是更骑到我们头上来?拌口舌这种事我是不敢与他争了,以后得夹着尾巴做人。” 向欣看着尘“你还会夹着尾巴啊?我不信,凶巴巴的,将军也没见你怕。” 尘气呼呼地把向欣的乌龟没收“公子别逗这王八了,手都腥了,我给你端水拿皂角洗洗去。” 铭也叉着腰“公子心真大,才三个月,将军居然纳妾了,守孝期一过郑乔意就该搬院子了,他得来向您请安,这人天天勾心斗角挑事端,您可怎么办呀?” “怎么办?称病,叫他找那边请安去。” 两个仆恨铁不成钢地抱走了向欣唯一的玩伴乌龟,向欣腿脚不便追不上,只能看着一缸水被抱走。 “要我说阑哥儿真可怜,侧君入门后乔意处处跟阑哥儿比,阑哥儿不搭理他他越来劲儿,这下比赢了,有的他得意,以后阑哥儿见了他得行礼,郑乔意不知要怎么为难他。” “侧君护着,琦阑哥哥吃不了亏,总不会侧君的面子也不给。” “你看今天闹这出,郑乔意给谁面子了?就他自己长脸。” 两人打了水拿了皂角回来给不争气的正君洗手,红涟往这边来,尘铭正要朝里通报,就听里边苦哈哈地哀求“尘,你把那王八还给我吧,我让他来这儿请安还不行吗?铭,你快把水缸端回来啊。” 两个仆人看着来到眼前的将军,面面相觑,红涟指了指他们。 “又压迫你们主子呢?” 红涟神情不像发难的样子,尘铭忙端了洗手的水和装着乌龟的鱼缸灰溜溜跑回去。 红涟心里烦,听了向欣的话突然舒坦了些。向欣在她面前比大人都大人,很少露出孩子气的样子,两个仆人能稍微使他显出本真,功不可没。 “什么王八?分明是只乌龟,欣儿,你从哪儿弄了这么个东西?” 向欣见她进来,欠了欠身,垂头装哑巴。 红涟最烦人这样子,铭见将军恼火,急忙道“是我从池塘里捞的,正君走不了远路,想看看荷花也看不着,我便捞一只王八,给他解闷儿。” “哦?欣儿想去看荷花?” 少年还是不说话,两个仆差点急死,杵他他也不动,木头似的。 红涟下午发了一顿脾气,此刻不想再冲另一个发,好声好气地拉着他,看了看他的腿“好好养着,等你大好了,我好好带你转转,去外边转转。” “我不去。” 他终于说话,还是拒绝的话,言简意赅。 “为什么?” “我不想出门。” 红涟思索了一番,问“可是怕外头人传的那些闲话?” “……” “不必理会,你多出出门,挺直腰杆让他们瞧瞧,闲言碎语自然不攻而破。” 少年偏头,离红涟远了一点。 “欣儿没什么话想跟我解释吗?譬如,为什么忧虑外边人怎么说你?” 向欣怔了怔“……将军多虑了,没有,我只是觉得出门无趣。” “好,随你吧。方才我听你对尘说同意那人来请安,什么意思?” 少年抬首,黑漆漆的眼睛荔枝一样水光分明“府里收了新人,我觉得我身子不好不便让他来请安,陆公子代劳即可。” “你也知道了?乔意自然得来正式请安,给你奉茶。你才是正君,越过你先去给侧君请安,没这样的规矩。” 尘铭昂起头,笑得一脸得意,就说将军心里是挂着正君的,正君自己偏不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六章 晚上红涟宿在明华阁,跟流云轩的别扭上了。这样一算,三个月里大半时间,妻主竟都宿在正君屋里,平日赏赐却只紧着流云轩,奴才们议论再起。 “慌什么?一个个见风使舵墙头草,背主求荣的东西!把这几日那几个上赶着谄媚明华阁和流云轩的贱人打发到底下干粗活去!” 趴在榻上的郑乔意朝地上泼了一杯水,溅了围着几个哥儿的鞋面裤腿,他们大气不敢言地应和着“是是是,乔意哥哥做得对,哪能什么光都让那几个货色沾?以后乔意哥哥是主子了,您可是老将军走后第一个升上来的主,不一样的。” “是呀,以后我们该改口叫您郑相公了。” “你们几个倒是会卖乖。” 瓜子脸的男子卧着,笑了笑,细长眼睛弯起来。 “陆文清瞧不上你们,正房那个翻不了身,也就我提携大家,记得将军府奴才奴婢的情分。” “是是是,郑相公说的是。” “今天你们做得好,在将军面前说得有鼻子有眼,我都记着,少不了赏。” 那个掌刑姑姑果然也在屋子里,郑乔意看了她一眼“昨天今天多谢姑姑了,若不是你帮我,兴许我的位分还不至于这么快得手,姑姑丢了库房钥匙,我过意不去,多等些时日,日后我有了封赏,定忘不了你的恩情,得空提拔你。这里有一些银钱,你那些赌债,够抵挡一阵子了。” 那婆子开心地接过银子“不敢不敢,替郑相公做事是我的幸事,只担心您的伤势,我粗手粗脚的,您娇贵。” “哎,哪里话”,郑乔意打断她“原就是我吩咐你才做,我还怕你不敢使余力呢。豁出去这身皮肉换摘去下人的身份,值。” 那姑姑收了钱,转念又担忧起来“郑相公,虽说将军此番偏向于您,可我看着他对流云轩那位还不够真动气,毕竟那是位侧君。侧君倒也罢,他家世好,日后将军就算真厌弃了他,看在公爵府的薄面上,万不会动他呀。况且将军心里装着他,年少时为他放低姿态的时候多了去了。今天在堂下的时候他那眼神,吓得我,他好像看出来咱们这一计是商量好的,我怕日后他对您……” “怕什么?他不就胜在两无猜吗?将军和他多少年?十余载了吧?也该腻了,陆家仗着自己身份高,连妻主都敢违逆,现在刚到手新鲜,日子久了哪个女人不喜欢听话的?” “就是就是”,一个哥儿帮腔“两无猜算什么?两三个月才得见一回面算什么两无猜?我们郑相公跟将军的时间不比流云轩的还长?将军总说乔意哥哥可心,到时候乔意哥哥再生个一女半男,说不定还能升侧君呢。” 这话郑乔意听了高兴,当下就捏捏讨巧哥儿的脸颊给了他一枚银锭子。 若能跟陆家出来的公子平起平坐当上侧君,他郑乔意可真彻底飞上枝头。 “乔意哥哥,既然流云轩的不高明,那明华阁那位咱们需不需要留心?” “他?何须挂齿?他让将军蒙羞,有这一道坎记着,恩宠是盛不了了,他自己也没有邀宠之心,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先瓷娃娃似的养着呗,留着他膈应陆文清,我也好解气。将军此时心里还是流云轩的重些,我不把大树先伐倒,怎能自己开花结果啊?瓷娃娃易碎,到时候一并收拾了,方便得很。” 一屋少男少女懵懵懂懂地点头。 郑乔意摆手让人都散了,自己在屋里愉快地哼了首调,喝了红涟送的上好药材煎的药,嗓子恢复得差不多,略有些喑哑,但是抵不住天生空灵动听,哼起来让人听着心旷神怡。 早晨天还没亮,红涟早早醒来,近来朝务繁多,应酬比先皇在世时多多了,太平盛世多年突然局势紧张,红涟还真不能习惯。 她儿时最向往的就是打仗,校场的人一一击败后,跑马场烦腻了,城里又跑不开,打猎无对手,浑身武艺无处发泄,所以每每老将军出战她都要耍一阵赖跟着,被几个武将同时拽住押回来才能罢休。少时随母亲铲平倭寇的时光十分热血沸腾,而今大了,敌军逆党真有来犯的趋势,她反而体会到沙场无情。 手臂搭在少年的腰窝上,向欣今天睡得熟,平时向欣浅眠,她翻个身他都能醒来,红涟知他忌惮自己,眸光总是戒备的,让红涟很是郁闷。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向欣在她身边躺着也能睡个整觉了,这是好现象。 看来向家妹妹来这一趟管用,以后得多多书信往来,让她常来。 掀开窗帘,红涟不想打扰向欣,便自己拿了衣服穿着,外边尘值夜,马马虎虎的奴才坐在板凳上头一点一点,愣没听见红涟起来了。 红涟敲了他一下,尘腾地惊醒“公子?喝水还是起夜?” “嘘。” 红涟看着尘反应挺快,猛地捂住自己的嘴,觉得好笑,压低声音笑了笑,说 “偷懒的奴才,也就你们主子是个和气的,换到别人那,一天三顿地教训你们。” 尘惊慌失措地起来为红涟穿好衣服,去打水给红涟洗脸。 “将军这么早去上朝啊?” “声点,别吵醒他。” “是。” 铭也打着哈欠进来,两个人忙活了一阵,红涟看他俩毛手毛脚的样子,忍不住问“其他人呢?” 铭揉揉眼睛,清醒了一下“他们,嗯,不当职。” “全都不当职?谁排的时间?” 红涟知道明华阁伺候的人少,除尘铭外只分了五六个二等三等仆人过来,也没有管事姑娘,山中无老虎猴子当霸王,眼见偌大一个明华阁,做主的居然是尘。 两个仆支支吾吾,红涟一下就明白里边大有内幕。奴才们惯会见人下碟,该往哪边殷勤他们门清。她也不是完全不清楚府里的派别,大多奴才听命于乔意,他协管了这么多年家,把底下人都震慑住了。 流云轩那边她的老岳父老岳母两位泰山可劲儿塞人给宝贝儿子陪嫁过来,侧君院里的下人跟将军府原有的下人几乎对半,一个都不用分过去。 至于向欣,人人欺他不得宠,横空掉下来的正君,名不正言不顺,跟陆家公子没法比。将军宿在那儿也都是夜里,白天很少过去,也不给他赏些好玩意儿,他手里没银钱收拢下人,娘家伸手又像无底洞,听说连嫁进来的老将军贴补的衣裳首饰都被娘家人拿去当了。平时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用不着那么多奴才伺候,奴才们自得清闲。 “混账东西!” 红涟怒道“等下我从我那边挑一个管事姑娘来,再捡几个勤快能干的分过来,好好将这里整治整治,今天没当值的几个奴才全绑了,抽十鞭子赶到柴房干活去!” 尘铭发着抖,既开心又害怕,喜的是将军终于为正君出头了,怕的是将军这通发火,还调了高位的奴才奴婢过来,他们俩不能当正君的贴身仆人可怎么好? 好在红涟没剥夺他们侍奉向欣的权利,向欣身边留规矩多的他会拘束,所以三个不会绕弯的孩子,凑一块正好。 关于赏赐红涟还没想好,她从不赠予向欣名贵稀罕东西是因为一旦送了,立刻会被捕风捉影的向家人打探到,一点不剩地抢走,留不到向欣手里,红涟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她走回床边俯身亲了一下少年的脸,向欣动了动,没醒,红涟笑着摸摸他,自从向家妹妹说哥哥和跟来的女人没关系后,她看欣儿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红将军到了用早饭的地方才觉得身上的衣服怎么动怎么别扭,找没人的时候看了看,那两个笨蛋仆人,把她扣子系错了一颗。 在流云轩的时候这种事绝不会发生,陆文清早上起来也困,但他坚持亲自服侍红涟,早起声音有点沙,那也藏不住他温声细语煞是好听,且他披着发,衣带凌乱,别有一番慵懒的风味。 有时红涟手脚轻,费力不惊动他,琦阑便影子般掀开帘子,闷声不吭伺候她穿衣。阑哥儿心细,照顾人从没出过偏差。红涟想到琦阑昨天当了替罪羊,挺过意不去的,吩咐人捡了副翠玉镯子送过去,理由是犒劳阑哥儿帮衬侧君管家辛苦。 流云轩主子幽闭三日,红涟不能亲自去,想到文清昨天的眼神心里就不痛快,连带着也没去看乔意。看不看郑乔意事,身边没了这个贴身服侍的,其他人还真用不顺手,找东西慢,叫拿个什么过来,一找找半刻钟。 “平时怎么收拾屋子的?你们几个不都一直是我房里的奴才吗?” 另外几个下人低头不敢言,罢了罢了,红涟让他们下去,自己去翻随身的香囊,翻着翻着叫人进来,取月白色那只玉簪给乔意送过去。 “乔意哥哥这一计真秒,我们几个装傻充愣的时候七上八下的,怕将军看出来,谁料没一会儿,将军就让我们给哥哥送簪子来。” 郑乔意打了个哈欠,把玩着触手滑腻的玉簪,唇边一丝微笑“你们几个注意分寸,别装傻装太过露了马脚,适当就行了。” “其实我们就算不装,也没有乔意哥哥侍奉得好,将军也能分辩出来的。” “那还用你说?哼,琦阑这浪荡的贱人,手段蛮高明,装成高冷做派,实际欲擒故纵,一个下人,他也有这资格?没伤筋没动骨的,也值当送他好玩意儿?凭什么都是受难了,他得一对,我才得独个儿。你们几个给我盯好了,有什么风声马上到我这儿来报告。” “那铁定盯得死死的,您放心,您从仆人房里搬出去后,他见了您但凡半点不尊敬,您大可狠狠惩办。” 郑乔意想了想以后的情景,乐得又哼了一曲。 “全打发了?” 栗色顺滑的长发分出两缕松松挽了一个髻,简单一束墨色发带缠着,随剩余的长发流水般披在后腰,陆文清白衣内衫,着一件山水画淡墨的长衫,抚琴的手搁在琴弦上,问跑来与他嚼舌头的哥儿淼儿。 “嗯,一个不留,一早晨鬼哭狼嚎的。” “将军拨了谁过去主事?” 淼儿煞有介事地回答“刘姑姑。” 陆文清拨琴,琴声稳,心乱。刘姑姑是将军府的老人,老将军称赞过的掌事姑姑,如今将她调去明华阁,红涟这是打算正式维护向欣正君的身份了。 “公子,您倒是想办法啊,要不咱们跟将军服软认错吧?眼瞧着那乡下来的都快被扫地出门了,昨天将军在他屋里睡了一觉,还睡出感情来了。” 陆文清噗哧笑出来,看着淼儿“你嘴里也没体统,想跟昭儿一块去趴着吗?” 淼儿缩缩脖子,陆文清说“在我这里便罢了,你们出了流云轩,说话可得注意,一不心把不住,我也护不了你们。还有不准瞧不起正君,他比咱们位分高,见了要恭顺。” 淼儿恨恨地跺脚“明明都快休了他了,公子,他夺你的位分,你还帮他说话?” “你哪只眼睛看到将军要休了他?” “逃了三次还不休?换做我是妻主,早把他拖着上街□□。” “你这胆大包天的念头从哪来的?” 淼儿吐吐舌头,恨自己没生成个女子,抖一抖八面威风。 清俊的男子继续抚琴,调子淼儿没听过,应该是新谱的。他心口叹息,自家公子优势占尽,说亲的王公贵族不止将军府一家,若是当初……正想着,怎料听了会儿琴,他家公子先开了口问他“你觉得正君好看吗?” “不好看!” 陆文清看他一眼“昧着良心的话也说得出口。” “反正没有公子好看!” “我还是上一句,你自己琢磨。” “皮囊有什么用?内涵气质才是最重要的,人都说娶妻娶贤娶妾娶色,咱们这儿怎的反过来了?” “那你的意思是,乔意贤德,他该做正君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公子呀,公子是公认的齐国第一公子,才貌双佳,娶了公子,还用得着贤啊色的?” “既然你也认为明华阁正君美观漂亮,比我这个第一公子比更加万里挑一,那将军为何休他?” 淼儿没词了,气得又跺脚。 “你把仆人们都叫来,我有话对大家说。” “全叫来?干什么?” “明华阁里是位正君,我本应日日去问安,他身子一直不好便免了,当下正君房里人手不够,家中我主事,拨人过去照顾正君本应是我的责任,劳烦妻主亲自上阵内府这类事,我这侧君也太不懂事了。” “什么?您要把我们送过去呀?” “又不是送你,怎么,你想去明华阁?” “不不不,我坚决不去!叫我伺候他?我宁愿回公爵府去当一个三等奴才!” “快去带人来,阑哥儿不在,我说一句你顶三句。” 淼儿想起琦阑哥哥手里的棍儿,后怕了下,忙不迭喊人去了。 一院子大大站了三十来个姑娘和哥儿,年长的姑姑有两个,既然红涟已经送了掌事姑姑去,这两个姑姑就留下了。剩下二等三等,陆文清准备各挑两个送过去,他们都是本家跟来的,自然不愿换主,一个个抹着鼻涕眼泪恳求,推三阻四。 “公子不要不要我们啊,奴才奴婢除了公子身边哪都不去。” “一个府里住着,怎么就不要你们了呢?这么着吧,淼儿把大家的名字都写上,抓阄抓出四个来。不许哭了,你们预备逼我担骂名吗?再说,正君那儿的活儿不比我这里清闲?我这里出去的,正君也不会低看你们。” 院子里一片凄凄惨惨,写名字的时候就像生死也写到了纸条上一样。 几家欢喜几家愁,选出来的四个仆人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 “哭什么呀?”淼儿大人似的嚷起来,琦阑和昭儿不在,他总归捞到一次做主的机会。 “你们傻呀?眼见着当妾的都算计到侧君头上来了,不正是因为和奴才们里应外合,四处打探消息打探出来的吗?你们一窝蜂地全闷在流云轩里,外边一点风儿捉不到,公子身边一个能用的都没有,信任你们送你们出去,你们好好呆在明华阁那边,将军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正君每天在干什么都抓进递消息过来,别让公子再这么被动地遭人盘算下去。” 四个仆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抹了把鼻涕,义愤填膺地向淼儿保证他们绝对忠心不二,坚决为公子当好这个间谍。 陆文清琴弹不下去,这都什么跟什么?淼儿和那四个点着脑瓜嘀嘀咕咕,不过几个十来岁的孩子,居然玩起阴谋论来了。 “既把你们送出去了,正君就是你们的主,不准想其他的。” 严肃告诫几个少年一番,陆文清头痛,回卧房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七章 向欣拄着拐,一瘸一瘸地趁尘铭不注意想在廊下走走,一出屋子,院子里站着的一个眉目祥和的姑姑便低头“正君。” “啊!” 溜出来的少年吓了一跳,短促叫了一声。 “正君,将军府乃庄重之地,您是将军的正君,做事休要毛躁。” 姑姑微笑着,慈祥地将他责备了一通,向欣正要开口问,姑姑拍拍手,瞬间哗啦啦四面八方聚集了十来个人,齐齐站了三排,一起弯腰行礼“参见正君。” 向欣被吓得够呛,忙抱住一根柱子躲在后边,露半张脸,他从不觉得自己金贵,这阵势他没见过。 姑姑当没看见一样,继续说“这些都是将军亲自拨过来给正君用的,正君尽管差遣便是,这四位”,她指了指最边上站着的四个仆“是侧君特意从自己院子里调过来服侍正君的,捡的都是本分勤快的下人,大家以后都是您的人了,明华阁上上下下全凭正君调遣。您素来待下和气,将军怕您不习惯□□人,让老婆子我主掌下人们行事准则,以后明华阁的赏罚和分工制度,正君尽管跟我讲。现在人都齐着,正君有什么训示吗?” “没,没有。” 少年在柱子后头摇摇头,尘正往这边来,他今年十七岁,比十五岁的铭成熟一些,以前明华阁统共三个人,一主子两仆人,他最大,所以经常摆出大哥的样子进行说教,当下见到他们正君这样,半急半气,快步过去把向欣拉出来。 “您不能畏畏缩缩的,之前那批就是看您耳根软,天天偷懒,这一批来了是您大展雄风的好时机,您定要好好给他们立个规矩。” “我怎么样都行,按姑姑喜欢的来就好。” 尘简直想把自己一巴掌拍死,怎么跟他家正君讲道理就像鸡同鸭讲? 主事姑姑欠身点点头“既然正君宽厚,那我便代劳同大家说说。” 四十余岁的姑姑面对十多位低头听训的下人,大声背诵了一遍红府下人行事标准,后又条条框框林列了一堆新的旧的违反事项和奖惩措施,念了半个钟头才完,分派仆人们各自干活去了。 第六章 姑姑慈祥地对向欣说“将军吩咐过,一个大家族里,妻妾过什么样的生活代表家族的兴旺荣辱,尤其正君,红府不能让外边的人看笑话,连结发的夫君都照顾不妥帖,说明这个女人没有本领。” 她越笑得标准,向欣就越憷,掌事姑姑跟他娘差不多年纪,他娘对他素来非打即骂,他犟的时候,他娘气急了便不大吼大叫,狞笑着揪过来掐他拧他,不把他身上腿上胳膊上掐出淤青来绝不罢手。 下朝的红涟回来已经是傍晚,第一时间来验收改革成果,管事姑姑忧愁地对她说“姐,往后正君可怎么主事啊?” “不是还有文清吗?欣儿不主事也好,我还真开不了把管家权利要过来的口。” “一家主位不掌事,这?” “大不了以后他学会了,分他点门铺的账目,对外好听些就行了。晚上同僚请我吃酒,你看顾欣儿,让他多吃些。” “姐又要出去?” “什么叫又?我总出去吗?” 姑姑唉了一声,不答话,红涟正换着朝服,闻叹思虑了下“算了,今晚在家吃吧,说起来我前两个月冷落欣儿,这个月晚上宿在欣儿这儿,白天大多陪着文清用膳,还从来没和欣儿吃过一次完整的饭呢。” “将军今天可是要在明华阁用完膳?” “嗯,你吩咐下去,叫人传膳吧。” 向欣猛地被从屋里召出来在正厅用膳,男人怎能让妻主等待?尘铭来不及给他梳洗,他头上就扎着一条束带,金钗玉簪皆没有,素面朝天临时从被窝里拽出来一样,胡乱罩上一层还算过得去的外衫,塞巴塞巴丢进了餐桌前。 红涟一进来就看他那懵懂的样子,觉得好笑,想捏一捏他的脸,少年偏头躲过了,红涟收回手,下人们一惊,左看看右看看。 结果红涟没恼,收回手坐下,笑言“欣儿刚睡醒吗?跟我吃饭紧张什么?” 妻主不动筷的话男人是不能先吃的,红涟于是夹了一块山药扔嘴里嚼了嚼,向欣这才拿起了筷子,就着面前的菜吃米饭。 红涟身边乔意不在,尘过去伺候,给红涟盛了碗鸡汤,铭则给向欣盛了一碗。 红涟落座看菜色的时候就皱了皱眉头,桌子上素菜为主,一道肉沫豆腐勉强算荤,青笋炒肉片一片青绿,肉见不了几片,清炒山药凑凑合合,红焖鲫鱼刺多难剔,一盘盐豆子也当成个菜不免寒酸,蒸蛋羹上边浇了几滴酱油,干贝火腿等配菜都没有。 刚开始红涟以为是厨房不知道今晚她陪正君吃饭,上的菜量少,晚上饭食又以清淡为主,勉强压着不悦喝了一口鸡汤,刚喝了半口,突然“啪”地一声摔了瓷勺。 “将军?” 尘铭和屋子里其他仆人立刻跪下,腿都抖了,向欣也放下碗,呆了,卷而浓密的一层睫毛眨巴了两下,闭嘴不敢咀嚼。 “将,将军,是奴才们哪里伺候不周?您莫要动气。” “起来!” 她怒喝,看着尘,尘抖啊抖地站起来“将军?” “我问你,正君的饭食一直都如此吗?” “啊?”尘不明所以“今日的饭食不和将军胃口?我们正君平日还不比今日丰盛呐,我想着许是将军来了,厨子特意烧了好菜送过来,心里还乐呢。” “这?这也叫好菜好饭?” 红涟指着半温的鸡汤,里边可怜兮兮炖着一只鸡仔,飘着几颗一看就临时扔进去泡着的红枣。她想起在流云轩用膳的时候,除了将军府大食堂送去的膳食,陆文清有自己的厨房,另起炉灶,那花胶鸡汤浓郁得一进院子十里飘香,红枣枸杞大颗大粒,鸡肥肉嫩,今天这道汤里的鸡还没文清那儿汤里一条鸡腿大。 “叫你们照顾好正君,就是这么照顾的?把厨房的人给我叫过来!” 怪不得欣儿的腿不见好不说,人也喂不胖,该死的厨子!居然阳奉阴违!尘说这一顿饭菜色好,那平时得差成什么样?尘铭以前是不会来事儿的下等奴才,没捞过府里好差肥油,觉得能吃上顿热菜已然不错了,自然不懂其中奥秘,轻贱了也不知道。 厨房厨子自从知道红涟在正君那用膳,早就乱成一锅粥,潦草备好的几道菜端出去前才接到通知,吓得修补再修补,往煮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关火,晾在那的汤里扔了几颗枣子,水煮的鲫鱼现场红烧,蛋羹里撒香油,求爷爷告奶奶地祷告将军不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被抓过去的主厨哆哆嗦嗦,往厅下一跪,回话。 “都按照您的吩咐,六菜一汤,有鱼有肉。” 红涟把她拽起来,按着她看桌上的菜“好啊,你当职当得好,鱼也有汤也有,我应当赞你饭菜做得好。平时往我屋里和侧君屋里送菜的时候,也是这么敷衍?” 厨娘吓得忙跪倒在地,无力辩白“正君旧伤未愈,老奴不敢海鲜辛辣地做,口味是清淡了些,以后注意,绝不敢犯了,将军恕罪。” “不提其余的,你是厨子,我就单说用膳,正君饮食上的例银是每月三十两,算上他没有娘家贴补,三十两,你到京城里最贵顶好的菜市上去天天采买,鸡鸭牛羊,海鲜肋骨要不要得了十五两?另十五两银子你们回扣,我一直不管不问,想着能把人料理好就行,当封赏,怎知你们这群黑心黑到骨子里的,盘算主子的银钱盘算得溜啊!” 尘铭这才清楚自己一直被糊弄了,气得跳脚“将军!厨房每次端上来的饭食,不是温的就是剩的,中午吃不完热一下晚上充菜端过来,我还当府里照例就是这样节俭,没发过声,正君也说菜色已经比他在娘家的不错许多,不准我们计较,原来,原来这群两面三刀的东西,一直欺负我们明华阁呐!” 他不添油加醋还好,一诉苦,红涟只觉一股火气直烧头顶,上去狠狠踹了厨娘胸口一脚,差点把她踹出血。 “把这个婆子打一顿撵出去,钱财衣裳以前的赏赐不许带走,若是卖过身的,卖身契转卖与苦力军的军头,今晚就打发了去!” 厨娘眼里全是红血丝,被踹得张了几次口说不出来话,几个人拖着她把她拖出去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等下把府里各行各业管事的姑姑姑娘都叫来,我好好与她们立一立规矩。” “是。” 向欣坐在一旁,事态发展变故太快,他面上维持镇定,心里着实有些紧张,其实他对红涟还是有些惧怕,这女人位高权重,时而耐心客气,可一旦发起火来,或者快发怒时笑着一字一顿跟你说话,话里尽是威胁的时候,还真让人发慌,瘆得慌。 红涟牵起他的手摸了摸“欣儿受气了,从前我不知道,到底是我不够上心,之前你我之间事多,我对你……不大欢心,你别怪我。日后咱们定是要好好过一辈子的人了,有什么不周到的,你必得告诉我,我为你做主。” 少年倏地抬头,看红涟眼中并无玩笑成分,事到如今她还是准备接纳自己吗?对我好不是碍于对外面子吗?红涟神情温柔,丝毫不掺假。 还没有人用谅解,包容,甚至宝贝的眼神看过他,哪怕李姐姐都…… 他慢慢扯回自己的手,垂头,脸上发热,红涟看到他耳尖红了,也笑起来。让自家一根筋的正君喜欢上自己任重道远,还需努力啊。 厨子处置了,饭还得吃,但这残羹剩饭冷盘冷碟的如何吃?屋里有个流云轩拨过来的仆,机灵地上前“将军,正君,晚上的膳食委实不好,虽然侧君那里也素食清淡为主,但毕竟还热乎着,不如叫上侧君一起,一同用餐,也好添几道菜不是?” 这?红涟心里咯噔一下,明华阁全体仆人也咯噔一下,向欣咬紧下唇,一动未动。 倒不是他怎样怎样忌讳陆文清,是流云轩的侧君看不顺他这位行大运掉下来的正君,向欣自知讨人嫌,几乎不出院子,从不跟陆文清牵扯。 “你这溜须的仆,真会为你家主子考虑,不过,也算你机敏,解了燃眉之急。” “将军哪里话,侧君说了,我既到了明华阁,正君便是我的主子,万不可一心二用,顾虑旧主。” 这话听得红涟高兴,“还是文清会□□人,那行吧,传膳景鸾殿,叫你们侧君一块过来,把我那两个侄儿一并带来。” 景鸾殿是将军府的主殿,历代家主独息的住所,婚后不多住,多作为待客所用。宴客流水席,家宴,喜事,逢年过节全家聚在一起时所用的地方。红涟成婚时就在那里的堂下拜的天地。 带上两个孩子气氛会热闹点,也可以让欣儿和文清两个多接触接触,总不可能一辈子僵着,让她左右为难从中盘旋,那不得累死?况且借这个台阶可以见一面文清,不然她总装着捏别扭的事儿,如鲠在喉,浑身不舒坦。 一个姑姑脸色不善道“将军忘了,侧君还在幽闭呢。” “闭什么闭?我想过了,流云轩罚得太重,乔意终归还没升相公,为了个下人把侧君房里里里外外折腾一遍,像什么话?” 姑姑不敢进言了,她也是留下的几个老嬷嬷之一,只为红府的独苗红涟着想,一个正君行为不端,一个侧君清高自傲,敢给妻主甩脸子,全部不贤也不德,造得什么孽啊?世间哪个男子这样放肆?她可怜的姐一味宠溺妻子,不振妻纲的话,几个男人蹬鼻子上脸就晚了!老嬷嬷哀叹,求老将军保佑姐快点醒悟。 流云轩那边晚膳一般晚一些,因为需温完两个孩子的书。天色渐晚,两个孩闻着饭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磕磕巴巴背完了书,眼睛盯着一道道菜从眼前过,把手指头伸进嘴里。 “又吃手了?” 圆润的熙儿忙把手拿出来,淼儿拿湿布给他擦了,抱怨“熙公子,您怎的这样馋?我家公子这般大时,饭桌上的规矩早都熟了。” “我才刚学,你不要总是骂我。” “你呀,本就启蒙晚,还不用心,也就老师跟了我们公子,你家送你来的时候搬来那好几条戒尺,换一个老师教,看他不打你,罚你不许吃饭。” 六七岁的孩儿眼里闪着泪花,扑到陆文清身上哭,一旁的锦儿厉害些,嘟着嘴“淼儿哥哥总骂我们懒,笨,好似他这个岁数时学得多好一样,我看根本不见得,琦阑哥哥不也总说你粗心大意吗?” “你这孩”,“好了好了”。 这时候红涟身边的下人来了,笑眯眯地请侧君去主殿用餐。 淼儿大喜,“公子,将军这是要您解禁呢。” 陆文清不接话,问“妻主何此用意?” 传话的姑娘是个三十多岁尚年轻的姑娘,更加笑得亲切,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还说将军思念侧君,昨日无心之过,望侧君体谅。 “那为何不直接来流云轩,非去景鸾殿做什么?” 姑娘脸上白了白,推辞也不是办法,索性把事情讲明了。 “什么?叫我们公子去陪明华阁那个吃饭?明知道那边那个是主位,一同用饭的话我们公子岂不是要奉他?将军把我们公子当成!” “淼儿。” 陆文清看也不看吵闹的仆人。 “不可胡言。” 他对传话姑姑说“姑姑去回话吧,请妻主稍等片刻,我交代厨房多做几道菜,梳理一下,去去便来。” “哎”,姑姑一拍大腿,笑开了花“这就对了,难怪将军那般疼侧君,我马上就去原话回禀,替侧君多多美言。” 陆文清知道她是为了讨赏,心里不屑,面色如常“那就多谢姑姑了,淼儿。” 他向仆使了个眼色,淼儿心领神会,拿了一吊钱过来撇着嘴交到姑姑手上,姑姑颠了颠重量,兴高采烈地行礼,走了。 景鸾殿里灯明瓦亮,熙儿锦儿头两个跑过去大喊“姑姑”,红涟大老远听见,站起来把他们两个搂在怀里,狠狠揉了一遍头。 锦儿的头被揉得杂毛乱飞,这孩子人来疯,跳来跳去窜来窜去没半刻安生,一没人管极为顽皮,趁陆文清进来的空挡好好玩闹了一阵。 “咦?这就是姑姑的正君吗?” 熙儿跑到向欣面前,向欣冲他笑笑,刚准备伸手摸摸他,熙儿跑了,拽着红涟的衣角“姑姑姑姑,这位姑父不坏呀,为什么大家总说他坏?我觉得他不像坏人。” 孩子眨巴着眼睛,红涟脸上一阵尴尬,锦儿好奇过去看了一眼,哇地惊叹一声,绞尽脑汁只想到两个词,明眸善睐,唇红齿白,“姑姑,你娶的这位姑父真好看,我本以为文清姑父够难得了”,说得向欣咽了口口水,锦儿一拍脑袋,有模有样地说“怪不得都说是新姑父是半路杀出的狐狸精。” 红涟皮笑肉不笑地揪他俩耳朵,“你们两个崽子确实该严加管教,松松皮。” 这时陆文清从门口走进来,他在门口站了下,看了红涟一眼才继续往里走,红涟无视了他的目光,迈开脚步迎上去“你来了”。 “妻主吩咐我来,岂有不来之礼?” “还生气呐?” 红涟脸上白了白,赔着笑去牵他的手“文清,一日不见,你不知我多想你,乔意的事儿是我冲动,等他好了,我让他去你那儿给阑哥儿和昭儿赔不是去。” “乔意是相公了,怎能屈尊给下人道歉?” “怎么不能?他不是还没礼成吗?照主子的面儿,你的下人怎么也比将军府的下人高贵不是?” 这是陆文清第二次在正式场合跟向欣同堂,他看了座上坐着的少年,少年被他撇过来的目光望得屏住呼吸,不自在地直了直身子,抿着嘴,仿佛做错事了一般。 一旁的拐杖搭在椅子旁,陆文清看着年少的正君和他身后紧张的尘铭,走到向欣面前。 “陆文清拜见正君,给正君请安。” 他屈膝到一半,红涟把他拉起来“欣儿不讲这些虚礼,对不对欣儿?以后一块的时候多着呢,府里就你俩位分高,管家管妾管下人,一起商量事情一天三见面的,你们两个之间还次次问安累不累啊。” 红涟不愿见着文清对别人卑躬屈膝,虽然尊卑是这么分的,但她就是不乐意,舍不得文清受一点委屈。 陆文清还没说话,向欣在椅子里开口了“我”。 满屋子的人顿时全看着他,看的他双颊白里透红,强撑着说下去“陆公子才华横溢,又与将军相识早,样样在我之上,我受你的问安实在不妥,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喊你一声哥哥,你我……兄弟相称,如何?” 他心翼翼地看陆文清的脸色,贝齿轻启等候回应。 那散仙一样的人儿含笑,蜜棕琥珀的眼珠却一股冷色。 “正君这番,我怎么担当得起?” 说罢轻飘飘地坐下来,招呼熙儿锦儿坐到身边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八章 两个孩子围着他坐下,二人与陆文清相处一月,比和向欣熟多了,自然和陆文清亲近,何况听闻远房表妹终于娶得陆家的公子为夫,自己的爹娘老泪纵横,日日在家感慨若是日后儿子能得陆公子指点,沾了陆家公子做老师的光,何愁没有好出路,在家里把陆家数代公子夸得天花乱坠,两个孩子心里把陆文清封了神。 红涟打圆场“这样甚好,欣儿这主意不错,反正文清习惯了当哥哥,家里四个弟弟呢。” “妻主太高看我了,家里和我一父同胞的弟弟没有,父亲的儿子只有我一个,当哥哥这回事,妻主还是别抱希望的好。” 陆文清横了她一眼,红涟知道他不愿拿向欣跟自己的弟弟们比较,所以很识趣儿地住了嘴,打住了称呼这个话题。向欣被嫌弃惯了,这点程度的鄙视还不如蜻蜓点水,他默默地坐在那,努力淡薄自己的存在。 仆人们端着一道道菜品上桌,尘铭傻了眼,从老远就能闻到的鲜汤一开盖白气缭绕,香味差点没把他俩迷晕过去。指头大的虾仁精心又满满地清炒,装了一盘,蒸鲈鱼盘底的酱汁烧得光看见就食指大动,整只烤鸭皮酥肉嫩,油光发亮地切好摆着,焖蹄花,糖醋排骨,黄金色的炒蛋,连简单一道葱豆腐里的香油都能让人吞口水,上汤菠菜绿油油一片上撒着炖入味的火腿,两个仆对视一眼,只能看不能吃,这也太煎熬了。 不过他俩还是打心眼为自家正君高兴,正君能吃上这么好的膳食, 外边仍然一道道端着新菜,牛肉羹,海鲜芙蓉汤,端菜上桌的仆们一个个趾高气昂,放下时偷偷撇一眼向欣,仿佛是来给自家主子争口气的。 向欣生活不易,性子不驯,心里却最会察言观色,知道这些人是专门做给自己看的,于是低着头。他从新婚第二天看见陆文清的一刹那就自知此生与陆公子无法相提并论,哪怕再投胎都匹及不能,世上能得几个满腹经纶,诗情画意,不俗不媚,遇事无论旁人如何天崩地裂,他自处变不惊泰然自若,流露出风轻云淡的高雅,那得是天性,环境,才学,观念多重元素加在一起才养出这样一个。 今天又见陆公子,果然仅素面懈衣,一支不加修饰的素簪在头上挽着,陆文清周身已显出不同寻常的飘逸来,反观自己,尘说得一点没错,临时从被窝里扯出来的。 “用饭吧,熙儿锦儿饿坏了吧?别拘着,你们这个年纪啊,就是要多吃。” 红涟从陆文清做到身边后就不着痕迹地往他那边挪了挪,亲手盛了一碗海鲜芙蓉汤“来,你平日最爱喝的,还是你厨房里做出的汤羹味浓,我闻着就有胃口。” “来,吃烤鸭,我卷了给你吃,其实啊,薄饼卷鸡蛋和虾仁做馅也是不错的。” 陆文清在下边轻轻推了红涟一下,用下巴示意两个孩子看着呢,红涟就喜欢陆文清心里不好意思表面端着,要不了多久就得脸红这一面,夹菜夹得更勤了。 熙儿锦儿笑得贼兮兮,嘴里嚼着糖醋排骨“姑姑对文清姑父真好,在我家,从来都是父亲伺候母亲喝汤吃菜,没见过母亲一次替父亲夹菜,有时候祖母一桌吃,或客人来了,父亲都只得在一旁站着伺候的。” 红涟用筷子假敲他们的头“那都是陋习,皇城里的人家不吃这一套。” “我娘说了,权势越大才越讲究。” “吃饭也堵不住你俩的嘴,既然知道讲究,你们俩还不收收这吃相,跟你们文清姑父好好学学。” “我才不要,我也嫁姑姑这样的女子,便不用吃顿饭还要这呀那呀。” 六岁的孩儿童言无忌说得轻巧,向欣抿了下嘴,吃了一口鱼肉。 有陆文清在的时候红涟眼里装不下别人,俏皮话对着文清说了半天才想起欣儿在一旁,这种陌生场面原该先顾他。 “这块鱼肥,吃这块”,夹了一大筷子鱼给向欣,“尘铭,给你们主子夹菜啊。” 仆人们也顾不得在流云轩下人面前装出见过大世面的样子,赶紧什么丰盛夹什么。 一餐饭吃下来,倒也无事发生,潮起潮涌隐藏在风平浪静底下。陆文清照常接纳着红涟的奉承,自己也无微不至地侍奉着红涟,他知晓她的口味,每每给她添菜,红涟都要将他夸上一夸,越看越欢喜,恨不得当场牵着他的手你侬我侬起来。 用饭完毕,红涟把厨房几个婆子叫过来,严肃地告诫它们日后不许在背后耍花样,正君的菜色一应照着今天的标准做,又对新来明华阁的奴才奴婢严肃警戒了一番,才算真正散了席。 “妻主留步吧,正君身子不便,妻主多陪陪他才好,文清先行告退了。” 红涟不容拒绝地一把抓住他。 “哎?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昨儿已经陪了欣儿一宿,这个月也多数陪着他的,作为家主对夫君们理应雨露均沾。” “你。” “我的好文清,你就别赶我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在推辞可不符合陆家祖训,我要去岳母岳父那告你的,作为我的夫君,你多想想办法笼络妻主的心才是,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陆文清窘迫地甩了衣袖,声道“休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这些不正经的。” “好,你不让我在人前说,我们回房,咱俩慢,慢,说。” 捏了捏男子的下巴,红涟心情大好,揽着他往厅外走去,身后跟着的厮们捂着嘴偷笑,悄悄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离入睡还早,红涟遣散了跟着的仆人,和陆文清两个单独逛园子,夏夜将秋,晚风怡人,他们沿着湖边散步,湖心亭挂着灯笼,两岸点着立着的油灯,暖灯月明,陆文清不说话,红涟心一横先开口。 “文清,咱们好了吧,你别跟我怄气了,你不知道,自跟你别扭着以来,我什么都提不起劲,整天没盼头地得过且过,不是生气就是丧气,恨不得,唉,这是我活了这么多年过得最压抑最难熬的日子,你这是钝刀子杀人,用冷淡杀人于无形。” “哦?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妻主夸大其词了吧?” “不夸张不夸张,我今天与你交个底,对于旁人,我不能说他们我不在乎没分量,但跟对你的心你的比起来,他们几乎于没有,我对你多少年了?把得到你,让你幸福这项目标定在报效国家光宗耀祖之前,排第一位重要,你光知道我的理想是保卫齐国子民繁荣昌盛,永享太平,效仿先祖让敌军听到我的名字就闻风丧胆,可其实你也是我的理想,我没出息,这辈子我离不开你,所以你今天要是把话撂在这,就是想分府,行,明天就开始办,其他人权当白养着呗,难道将军府还养不起?只要你不同我置气,咱俩好好的,外人传闲话,笑话我算什么呀?以前我整日里想方设法创造机会和你见面,娶了你以后,离开一会儿我都慌,去别人屋也好,纳妾也好,跟你赌气呢,满脑子一刻不停念的还是你,一点也不开心,你不也跟我赌气吗?咱俩互相这样伤害,伤心的不还是自己?该死的自尊心,早扔掉的好。” 陆文清忙推她一下阻止她继续表忠心,万一被哪个仆听见传出去,将军府又得出名。他压制着感动,回答。 “分什么府?你不在意当笑话,我还在乎我陆家声誉。” 身边男子的脸被微光笼罩,红涟看着他玉笋般的鼻,成璧的侧脸,想入非非的妻主大人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拉夫君的手,走两步控制不住上去亲他一口。 “文清,我真爱死你了。” “做什么?” 被亲了一下的陆文清慌乱躲开,“我还是不要离你那么近。” “看来清儿当真是是怕我‘情不自禁’啊。” “你哪里是情不自禁,分明。” “分明怎样?” 陆文清偏过头,“这个样子,分明是兽性大发。” “哈哈哈哈哈。” 以下省略半章内容,查看全文请私信或移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九章 屋外听得面红耳赤的淼儿早就吩咐底下人烧好水,他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蹲在主子的屋头听戏,憋得辛苦,都是将军和公子太大声了啊!根本不关他的事。 几个年长有家室的仆人拿了热水和干净毛巾进去换床单被子,替主子擦净身子,全程不抬头,私自窥探主人的妻妾属于大不敬。 被窝里红涟搂着陆文清,顺着光滑的脊背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男子突然发声。 “你想要儿子?为什么?” 红涟笑曰“我喜欢儿子,最好生多多的儿子,比你们陆家五公子还多,一个个都像你这样,一排文清。” “谁要给你生那么多孩子?” “咦?刚才不是你觉得可惜?” “我没有。” “哈哈,其实只要是清儿的孩子,男女我都喜欢,也都要,必须要,只不过现在不行,我舍不得二人世界,何况我还在孝期,孝期生子会遭人口舌,对了,清儿想要男孩女孩?” “我?” 他想了想,浅笑“还是女孩儿吧,男孩儿长大了,总是要走的。” “凭什么?我红府的公子通通不嫁,一排文清围绕膝下享同堂之乐,才不便宜外面那些蠢货丫头。” “说得容易,到时候他们自己要走,你拦得住?”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岳父岳母本意多留你几年,结果你比他们急,亲爱的夫君,你就那么想早早嫁给我啊?” 陆文清蒙住头躺到另一侧去了“到了嫁娶之龄自然要成婚,哪是我急?不跟你聊了,困了,睡觉。” 男子适婚之龄为16~0岁,不过也有些家庭把儿子过早嫁出去,封建地方过了1让儿子去妻主家做相公的也不在少数。有些家庭则不忍骨肉分离,留儿子到岁,过了还没出阁,外人就要指点了。 年少经不起摧残,绝大多数家族心疼孩子,选择在十七八为他们说媒,这时男子大都已经发育完好,年华正茂。 陆文清与红涟同年同岁,不过红涟月份早,年初的诞辰,文清则是年末出生,陆文清十九岁出阁时,红涟正好二十了。 照陆府的规格,最早也得把心肝宝贝掌上明珠圈养在身边护到岁再出嫁,可能更晚些,陆家公子名声远扬,早前就有6岁晚嫁在太尉府做正君,4岁还被女皇相中迎进宫里做妃嫔的历史,他们才不怕儿子们嫁不出去引人非议。 红府上门提亲,儿子出嫁前老两口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帮儿子置办嫁妆指挥装箱一边哭,文清站在旁边哄完他娘哄他爹,可惜面露喜色,朝气蓬勃地怎么看怎么不像依依不舍,气得父母作势要打他,手举起来又放下,唉地丧气,捶胸顿足。 那时陆家还未知向家的事,门当户对,父母双方互相看好,两个孩子从一块长大,情投意合,两家走动频繁,待对方女儿儿子如同亲子,基本跟娃娃亲无异,正因为太熟好说话,所以陆家并不着急过早送儿子出去,十六岁没反应稀松平常,十八岁还没反应,大人不急孩儿急,红涟先坐不住了,缠着老将军求了几次提亲的事儿,老将军装聋作哑左言右他。长大了男女有别,红涟不能独自常去探望文清,两家相聚得空间隙,两个人一见面如胶似漆,那时分离才是真正依依惜别。 要不是老将军自知人世间的日子所剩无几,想离别之际见证女儿成家立业,估计万不会这么早上门提亲,平白惹陆国公一家如临大敌,肝肠寸断。可若非她早去提了亲,过后向氏夫妻将向欣嫁做正君,红涟还不一定娶得到文清那孩子,回想都是缘分。陆国公刚正,深知不可失信于人悔婚,再心如刀绞也放了手。红涟想到别人家嫁子都是百般讨好儿子的妻主,自己的岳父岳母反而把她叫去关起房门,严词警告了一番,也是爱子心切。 红涟揽着男子腰“文清,你得到的这些恩宠,换别人早在公爵府盛气凌人,在将军府嚣张跋扈了,偏你是不同的。” 陆文清打了个哈欠“哪里不同?” “你大概忘了,年满六岁的朝臣子女可以参加宫宴,第一次朝臣宫宴上我见你,大人们带十二岁以上的孩子去向女皇跪拜,年纪的全放在殿外园子里候着。那么多世家姐公子,没了母亲管,吵吵嚷嚷追逐打闹,连你姐姐都在和姐妹说笑,只有你,飘然绝尘,站立都与旁人不一样,我好奇,过去拜会,你转过身来,我报上姓名,你说‘原来是大将军家的红涟姐姐,幸会’,你当时可爱极了,眼珠竟是浅茶黄叶色的,还亮晶晶,精雕细琢的人儿,我原当你看起来恬静,多半怕羞不爱说话,可你一笑,眉眼弯起来,我只觉整个人如沐春风,骨头都松快了,一点点疲懒舒服,而你落落大方,我从第一次见着你,便看中你的才情,你的心性,容貌倒排在其次。” “那时我第一次进宫,紧张得不得了,姐姐见了朋友不管我,害得我回话都现学现卖,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红涟在他唇角啄了一下,大家都说他们是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然在她心中,一见钟情也应大抵如此。 这样一个第一公子,嫁给她以后,做了侧君不说,侍奉妻主,管理府中事宜,打点仆人,明算账目,劳心外边的商铺买卖和田地雇佣,事事都要他过问经手,远方亲戚还塞了两个稚儿给他培养。 红涟恨得捶了自己一下,文清把她和府中料理的这么好,她却负了他,和他赌气冷落他,想想真是不该。手上将陆文清搂紧了些,对方大概是累了,在耳边发出均匀的呼吸。 第二天红涟特地心谨慎不发出声音起床,昨晚文清许是被她磋磨得有点狠,睡得沉沉的没起来,淼儿黑着眼圈掀帘子伺候她洗漱穿衣。 “声点,别吵你们主子安眠。” 淼儿点了点头,手脚更轻。 “你这娃儿,琦阑昭儿不在,没人换班苦了你了,等他俩好了,我赏你二两银子,你好好休息几天。” “谢谢将军。” “嘘——对了,给你们主子说,我下了朝来他这儿用膳,给他带他爱吃的核桃酥。” “好。” 将军对他们公子好,流云轩的下人们高兴,做活儿都勤快了,脸上挂着笑,走哪都喜气洋洋。铭拿着玻璃缸在荷塘里给向欣捞金鱼,远远看见一群穿蓝衣裳的哥儿们叽叽喳喳往这边来,手里拿着馒头渣,想必是来这儿喂鱼赏花。 他手一滑,哎呀一声,刚舀到的鱼儿跑了不说,还沾湿了鞋袜。 “这不是明华阁的铭吗?” 几个哥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狈地站在塘边“你做什么呢?” 铭哼了一声“捞鱼,给正君解闷。” 哥儿们哈哈笑了一阵“这么的鱼苗怎么解闷?你回去跟你主子说,要闲得无聊,来流云轩转转,我们湖里的锦鲤又红又金,个还大,喏,这儿有馒头,你拿回去叫正君过来,到我们那儿喂鱼去吧。” “我们正君就喜欢金鱼,谁稀罕你们院里的大肥鱼。” 他气呼呼地跑了,留几个流云轩的暗自嘀咕他不识好歹。 好不容易轮到将军替正君出头,换仆人换厨子,给正君长足了脸,眼看红府上下该有尊有卑了,还没来得及得意,吃了一顿饭,反而把将军吃回流云轩去了,尘铭叮零哐啷地整理房间,气煞。 “将军侧君一和好,什么时候才能再踏进明华阁啊?” “正君,您这腿快点好利索吧,多往将军面前跑跑,让她心里惦着你,你看那个郑乔意,说话像唱戏,走路扭扭捏捏,还抛媚眼,下作!” 向欣捂上耳朵,这两个仆整日恨铁不成钢,催他争宠,难道男子一辈子的价值就是得到妻主的宠爱?丝毫不能痛快地自己活吗?这一生大不了在将军府当一个摆设呗。 但他听到郑乔意的名字,不知为何心里不大舒服,陆公子面前他自惭形秽,妻主与他夫妻恩爱他并不嫉妒,那日听到郑乔意被纳了妾室却…… 妻主对他的包容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长这么大,没人对他这么好过,人真是贪得无厌,李姐姐对他好的时候,他像是枯井终于注入了甘泉,如今将军待他更好,他感动之余,居然开始对比两个女人谁更真心。 他最该做的是感恩戴德,感激涕零,他却做梦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女子多情薄情在齐国是天理,一个男人需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妻主以保自身不被厌弃,不仅如此还不允许流露妒意,一旦善妒便为不贤,被怎样责罚都不为过,不让妾开枝散叶的正君侧君是要被世人谴责的。 红涟也是这样的人吗?她明明那样喜欢陆公子,为何对郑乔意?向欣突然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她,只能把一切无解都归于他们是毓女族族群的一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十章 今天下毓女族人口众多,其他种族艰难夹生,混迹于贫瘠之地不足为惧,女权当道不容置疑。 齐国作为毓女族群体中最繁盛强大的国家,根基深稳,周边国皆为附属国,连年上供,平顺安和。 毓女族母系为重,颠龙倒凤,因身体结构与别族不同,毓女族的女子无论骨骼坚毅度,敏捷,爆发度,力量,均在男子之上。自远古时期起毓女族群体就是由女人组成战队外出狩猎维持生计养家糊口,加上逐年演化和锻炼的结果,身高逐年增长,体态丰腴强健,而男子则相反,纺织耕种,看护子女为主,构造上毓女族男子多阴柔,且同样具备生育能力,起初这项能力用者不多,他们必得利用女人阴阳相结才可孕育子嗣,没有女人体内至阴的送子珠的话,男人之间的结合皆为无效,女人没有男人的话,结果同样无效。当时的毓女族女子,送子珠发育并不完善,结合成功者甚少,此法并不普及,在女性见识智慧,身强力壮差距明显之前,男女地位远古和平时代还算平等。 随着这个种族发展进化到成熟阶段,女强男弱两极分化,毓女族把男人沦为劣等,低下,廉价劳动力的观念越来越深,开创文化时代初期,更因男子力弱多征战无用,立国之乱,诸国之争时,女人们不甘再冒险生育之灾,开启彻头彻尾的女权王朝,结束内乱建立多个国家后,出台法律法规,定义女性为尊,男性为卑,为男者不可不听从女人差遣吩咐,谦恭良驯,从妻从母,就此奠定了男人苦难一生的基础。 后常有一国崛起,侵略他国,入侵必争之地挑起纷争,百年狼烟四起,男人们也趁战乱伺机想夺回自由之身,不愿受管束调遣,白氏一族正是乱世起义的一只男权队伍,抗争的男人们拥立一白姓男子为王,自立江山与女权抗衡。 不过这一点上,女人们打仗归打仗,唯一团结一致的是,什么?这群唧唧歪歪,中看不中用,没有女人庇护就无力生存的废柴们,竟然敢来插手女人们的战争?还是给的条件太宽限了,马上压了这帮废物点心! 结果自然是男权组织倾覆,虽白系氏族族人未斩尽杀绝,男权党屡屡冒头作乱,但那点打闹根本不值一提,女王们继续女人之间的内斗,并不管谁上位都加重压制男性的律法。 期间每改革一次,男人的地位就下降一次,制度一次比一次严苛,逐渐规定无女子带领的情况下,男子不可外出。男人的使命就是相妻教子,女人有权对德行欠缺的男人肆意贩卖,惩戒。男子出嫁前听从母训,母亲为一家之主,错也是对,出嫁后尊妻子为妻主,必须虔心侍奉不可二心,妻主纳妾不可有妒忌之念等。每个男孩口齿清晰后便要熟背男则男训,犯了律法的男人将受到严酷刑罚,更甚者生不如死,下场凄惨,众人唾弃。 女人们众怒时节,是个凡身为女性者皆可无缘无故羞辱凌虐异性,玩弄杀伐无罪的时代,男性基本与奴隶工具无疑,男子们过了上百年惨无人道水深火热的日子。 直到齐国先祖一统天下,把原本势均力敌的多方势力全部瓦解。立皇都,兴文艺,通大道,修水路,开垦农田,凿山建道,南来北往经商,鼓励优生,当朝生育女孩们的人家全部按人头减赋税,用省下来的钱粮教养国家栋梁之才。历经两代王朝复兴,大业将至,终于造就一派盛世荣华,天公作美风调雨顺,人们的生活愈加安乐。 人一温饱就思人欲,女人们不满足于饭食富足,对房屋住所,衣着打扮,生活条件也讲究起来。除了自身考取功名,勤修苦练混到兵营,或做买卖,努力让自己的氏族家大业大光宗耀祖外,争品貌俱佳的男人入室开枝散叶也成了流行。 第三代女皇登基时,国库充足,家家户户有余粮,年轻的女皇自幼生长于礼贤良善的环境,含悲悯之心,她身边曾有一温良少年,是照顾公主时期的女皇饮食起居的,有次端漱口的水慢了一步,被人拖下去杖责,结果一时失手给打死了,公主听后于心不忍,旁人劝她男人命贱,不必放在心上,她却始终放在了心上。 登基后,这位女皇施行第一次对男人的大赦,推行以理治国,解放男人只得幽闭在家无召不得外出的条约,准许他们参与对外交际,协助家族共创辉煌。允许他们有限度地读书识字,除不可探讨国政军事外,精通诗词歌赋,作画弹唱,多才多艺为妙,这样教育出来的子女才会文韬武略,女皇觉得若做父亲的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局势如此,女儿不还得长成个感情淡薄,心狠手辣的叛党吗?于国无益。 另外男子无错的话女人不允许对男性任意打骂折辱,儿童卖身需有家母签署的卖身契,不得抢夺掠夺抛弃等。律法一出,世间变了味道,好的方向是横野百年的人心终于有了束缚,封建下恶之本源去除不少,女人对男人不再视若玩物,致死也毫不羞愧理所当然。坏的是,人们对男人的挑剔更加多起来,按容,才,礼,态,仪,把他们分为三六九等,形成一股要求男子才德兼备的强烈风气。 起初多国乱世时分毓女族男人担负生育大任后,由于男体内阳性强,妻主送子珠阴性弱的话,生来生去还是男孩儿多,一家三个孩子中才有一个女娃,男娃本就不值钱,多了还赔钱,文秀能干的卖出去当奴才当妾省口粮食,送都送不出去的,出生下来恨不得直接掐死。所以一个妻主后院多个妾大多只为私欲,妻主让出身好的正君侧君生下嫡女嫡子,生不出才施舍送子珠给妾,有了孩子再过继给正君侧君抚养,妾室这些相公,妻主不予他们生育的话,这些男子连孕育的资格都没有,活一遭只是受难罢了。 齐国第三代女皇末期,改革效果明显,各地文化传播,底蕴浓厚,偏激的老传统慢慢淘汰,男人们学识上来了,女人们开始追求心有灵犀心灵相通,尤其皇城脚下,王公贵族里教养公子的工序比养一个女孩子精细多了,女子科举擂台,男子便比试琴棋书画。陆家正是那个时候名声大噪的,第一公子的头衔最常落在国公府所出的公子们头上。 到了鸿运昌隆的四代女皇,女皇的先皇后产一女后病逝,魏国联姻嫁来世子续弦,世子玲珑精致,女皇弱水三千只饮一瓢,夫妻很是恩爱,无奈世子身体不易受孕,多年不育,朝臣们纷纷进谏恳请女皇雨露均沾,魏国诸侯王也连年加重进贡贡品,来信自责犬子不贤,望陛下后嗣根基为重,令纳贤德之人,然后送来了其他成年的世子。 虽然女皇情深,不理闲言碎语,请太医悉心调理皇后的身体,终于使他怀了孕,女皇大喜,但皇后忧虑,一日皇后突然垂泪道“陛下,我有幸生在贵族世家,又嫁入帝王家,得陛下青睐享至尊荣誉,如此,尚且不能幸免遭生母嫌弃,朝臣百姓鄙夷,可见天下男子之苦,实属水火之中。男子遵循的规矩苛刻至极,苦不堪言,若这一胎生下半子,与我境遇相同,我内心如何安宁?” 他数月沉郁,跟旁人说他有预感是个儿子,会辜负天下众望,生产后果然是个男孩儿,皇后更加悲痛,日渐虚弱,女皇劝阻无果,才第一次想真正体察一下民情,去民间看看众生百态。 这一微服私访,发现问题大了,历国自古遗留的问题就是贫富不均,齐国土地广茂,正当盛世,富裕的地界眼花缭乱,贫瘠地区民不聊生。 国泰,民却不安,山贼,盗匪,加上野草吹又生的白氏一族从未放弃,勾结外族,招纳力争自由的男权党们,占据块土地为国,对毓女族虎视眈眈。可惜外族人烟稀少,且与外族生子,生下的后嗣多半还是毓女族,混血得不伦不类。 白氏湮灭不绝,导致很多从那个时代过来的老一辈女子的思想仍停留在可以无条件镇压男性的历史环境中,一代传一代讲给女儿听,封建余孽并未完全根除,发生在男性身上惨绝人寰的灾难每天都有发生。 四代女皇欲化解矛盾,回朝派使臣探访白系氏族,请白王来齐国境内共商大册,与其修好,谁料白氏面上应允,宫宴时居然令人行刺,病体未愈抱着皇子的皇后惊了神,皇子也被骇住,啼哭数夜,热症身亡。女皇大怒,命红将军出征讨伐贼党,清剿齐国所有隐患。 那一仗,白氏,外族,山匪,盗寇,鱼蛇混杂,战火足足燃了两年,那一仗正是向欣的母亲援助了红将军的一战,更是向欣苦难的开始。 战乱结束后女皇重振旗鼓,但对男人凉了心,不再对男子们心软宽赦,把原本要颁布的男子也有权上诉,女性如果致残致死男性,抛夫弃子的话就是犯罪等条律撤了,保留前朝大赦后的律法已是仁慈。 天子不管,底下的人行事肆无忌惮起来,大臣纳妾数十个,郡主对夫君不义,皇城粱京如此,其他当权者看不到的地区,恶习卷土而来。 而今的女皇齐蓦然是第五代,或严或放,本该变一变天,偏她主不了事,是个傻的。 向欣弹了弹玻璃缸里的金鱼,来世不如做条鱼儿,一方天地自在逍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十一章 一包核桃酥从天而降,昏昏欲睡的熙儿锦儿立刻捧起书摇头晃脑高声念诵“一行白鹭上青天”。 “别装了,哈喇子都流到袖子上了。” “哇,是姑姑。” “趁没人看你们,又偷懒呢?” “哇,核桃酥!” “怎么见了核桃酥比见了姑姑还高兴?” 红涟推门进了书房,陆文清桌案前放了厚厚一摞账簿,他手指拨拉着翡翠算盘,青笋嫩葱般指节,红涟走过去,轻轻放下一包核桃酥“夫君,为妻回来了,歇歇吧”。 陆文清抬头看她笑得一脸流氓无赖,问“西市莲雨街的铺子,不亏不损,那条街是旺市,按理不该经营至此,还有,伙计每每来呈账本,衣着显贵富态流油,其中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我绕了几条巷子给你买的秦氏桃酥,你就给我说这个?” “跟你说正事呢,虽不赔钱,给伙计们发完月奉银子也就寥寥无几了,不如租出去,单收租金也比白放着这么大个店好,莲语步行街是处好地段,不愁。” “陆文清。” 红涟面无表情地抬起他的下巴,拿出一块酥饼,用核桃酥堵住他的嘴“国公府是商贾之家吗?出嫁前听训的那晚上,岳父就是这么教你的?让你在妻主面前不解风情?” 男子就着核桃酥嚼了嚼,“你家一本烂账又多又碎,光店面铺子就二三十家,田地劳力上百号人,每年从乡野进贡给府里送米送面送蔬果的事情也全要我一个人管,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还。” “你刚才说谁家?你家?” 男子禁声“……我什么也没说。” 红涟伸手去捏他,陆文清慢慢把脸往后退,女人捏着他细嫩的皮“晚上睡觉再罚你口无遮拦。” 陆文清面色红了,也不知道是掐得还是臊的,红涟伸了个懒腰躺在铺着席子的坐台上,翘着二郎腿吃酥饼“我记得陆府的账比我家多三倍不止,你在那也理事,有什么资格嫌我家碎?” “以前是我一个人管吗?父亲主正,两个侧君帮衬,专门请了几个账房,加上我们几个哥儿分摊学习,月底一汇报,清闲得很。” “我的意思是我娶妻娶得少?帮不了你?” “你!” “哎?男子善妒是大忌,大罪,大不敬,陆公子,当心我传家法啊。” 语罢从他后腰上往下探,暧昧地拍了一把,陆文清回头,咬了咬下唇,恶狠狠地瞪了她一会儿,能让第一公子炸了毛的人,世上也仅剩红涟一人。 “我就不该嫁给你。” 红涟哈哈哈仰天笑了一会儿,勾勾他的下巴“晚了,你已经是我的人,记得对妻主大人言听计从有求必应,陆公子,你脾气忒大,胆子也大,这要是早个几朝,或换其他妻主,你这样的是要夜夜跪于床下举着竹条等待□□修理,白天发配奴役处,做苦工不给衣服穿。” 陆文清被她气到脸色发白,账也没心算了,算盘往前一推,红涟舔着脸去哄他“这就对了,我来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对着个算盘,你说你做得对不对?” 她不是专程来气陆文清的,此刻亲亲搂搂地哄他,逗他开心,腻歪了一会儿,拿过账本翻了翻“这么多事情等着你做,你累,我心里不忍,以前母亲身边的会理账的姑姑们年老眼花,大都告老还乡了,剩一个乔意算派得上用场,现今他伤着不中用,累了你了,我看还是请两个账房先生来处理鸡毛蒜皮的账,汇总交予你,你随机抽查过一遍得了。” “外边进来的人做府内核心的大事,哪这么好找?西市的铺子究竟怎么回事还没弄清楚,欺上瞒下还是内外勾结尚不可知,你预备怎么办?” “查,你想去实地也行,我带你亲自去查,我觉着也有蹊跷,以前我是少主,这些事从不过问,如今当家了,咱们夫妻一心,定得把纰漏查得水落石出。不过,你不能继续操劳下去,你看你嫁到将军府三个多月,人消瘦了一圈,你家人要是来看你变成这样,回去不知要流多少眼泪。这样吧,厚着脸皮从你本家请一位管账先生来帮忙,至少熬过这一阵。” “只能这么办了,你去跟母亲说,我开口她定要骂我,嫌我能力不足。” “你才多大?岳父也是入府年才得心应手,将府内之事治理得井井有条吧?” 这时有人扣了扣门,清凉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将军,公子,新茶泡好了。” 浅绿衣裳的琦阑低着头端着一整套茶具托盘,进来,在书桌下矮桌上放下,一道道工序沏着茶,往金蟾茶宠上浇的动作无比娴熟流利,屋子顿时茶香袅袅。 流云轩书房布置全按陆文清的喜好来,琉璃珠帘,墙上几幅山水图宁静雅致,矗立的藏书柜藏书百册,画卷卷轴悉心摆在瓶中,红木书桌,墨玉笔筒,浪花白砚台,缎面蒲团矮台坐席,整个房间墨香味十足,书香世家底蕴。 红涟盯着琦阑闷声不响地沏茶,道“琦阑,你没事了吧?” “不劳将军惦记,琦阑皮糙肉厚,不似某些人身娇肉贵,我的身体打几棍子要不了半条命。” 红涟着实哽了一下,琦阑跟文清亲厚,她看着他心里不免关怀,没别的意思,问候弟弟式关心,她又不是见一个姿色不错的就动情一个。 “好几日不见,阑哥儿清减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前两天锦绣坊多送了些料子,你挑一块,拿去做衣服吧。” “琦阑是个下人,下人守下人的本分,衣服够穿即可,花枝招展穿成主子样,于下人是重罪。” “我说阑哥儿,你这一句一顶话里有话,怕不是怨恨我呢吧?” 陆文清喝斥道“没事便没事,说这么多做什么?不长记性。我平日真是惯了你们,敢对将军摆谱了,还不快下去!” “是。” 琦阑双手交叠,伏低在地面扣了扣首,弯着腰退出去了。 陆文清叹气一声,红涟苦笑,对着琦阑离开的身影“阑哥儿,等乔意好了,我让他给你赔不是去,别生气了啊。” “妻主莫跟他计较,都怪我平时把跟前几个孩子惯坏了,从今以后必定好好约束他们。” “别别别,我就喜欢有话直说不拘着,以前男子们全都胆甚微一模一样,多无趣。” 陆文清接手了琦阑留下的茶壶茶盏,接着剩下的工序一步步沏,红涟笑着撑头,望着他,拿起笔铺开白纸。 待陆文清奉茶过来,看见她案上画了一幅自己茶道的图,寥寥几笔,几分传神。 “文清,你真好看。” 她举着画,看男子的脸。 “哪有你这么夸自己的画的?” “人美,所以画好看。” 她抚了抚他肩上的纱绸外衫“我最喜欢你穿山青色的衣裳了,像在雾里似的”。 陆文清按住她的手,握着,他很少主动,红涟心中高兴,强行抱住他亲了一口,没想他也没躲,当下红涟又惊又喜,但些许纳闷。 “妻主。” 男人任她抱着,红涟问“怎么了?”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 “就知道你有话对我说,不然怎么这么乖顺。” 陆文清表情似有为难“事关母亲的孝期,作为妻主的夫婿,我。” “关乎守孝?什么事?可是你我哪里做得不妥吗?” “不,是……”,他低下头,“我有点想我母亲父亲了”。 红涟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发愣,陆文清侧过身子,“刚才我不懂事,你当我没说吧。” 女人掰过他的身子“文清”。 她正色道“新婚遇孝期半年不能省亲一年内不孕子,已是我对不起你,难道我真要你忍与亲人不能相见之苦?实际纳乔意为妾,少说也得一年以后,礼重的家族守孝三年不纳妾生子,我带头犯了,难道还要求你遵守我这个亲生女儿都没遵循的礼法?向欣的父母妹妹皆上过门探望,你家名门望族深知礼数,憋着不来看你,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今天你不开口我也得先开口,你想爹娘便带上琦阑回去看,让姐姐弟弟过来住也可以,再等三个月,我带着你风风光光回去省亲。” 陆文清渐渐弯起嘴角,不作答,只重重点点头。 话说这几日红涟在流云轩流连忘返,不仅独居的屋子没踏进过,感受不到郑乔意刻意支使仆们笨手笨脚凸显他称心的计谋,连向欣那也走马观花,坐一盏茶的功夫问一问话就离开。有次尘拿一吊钱拉了一个厮问将军现在何处,每天都几时下朝回府,回府后都干什么,厮收了钱,眼珠子骨碌碌转,神神秘秘道“还能在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栖云亭听侧君抚琴呗,我们干完了活儿都溜进流云轩躲在假山后边树荫底下,侧君的琴声真是,啊,妙不可言”。 弹琴弹琴,我们正君会弹琵琶,琵琶比古琴难多了,琵琶多清脆活泼啊,正配万里无云,怎么没见将军点曲儿来听啊,要不把琵琶扔了,也在房里放一架古琴算了。 他对厮说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天天听一种琴音不会腻吗?厮摇摇头,说谁告诉你只弹一种了,古琴意境美,将军还没听够呢,侧君这几日又改弹筝了,沁人心脾,不会腻的。 尘气不打一处来,陆家养出的公子果然不同凡响,什么都会,趁那边没抱着其他精通的乐器拨弦,他跑回去找出向欣的琵琶塞到少年怀里“弹,快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十二章 “你做什么?我不弹,我不练琴,快压箱子底去。” 他想起因学琴身上挨的戒尺,打了个哆嗦,拄着拐杖往屋里挪。 “你不弹将军就不会来看你了,将军喜欢听人弹琴,哎呀,正君!” “那我也不弹,不来便不来,况且她哪天不来了?” “她来是时候你没弹琴呀,你弹琴将军不就留下了吗?今日将军没来看你呢,快弹着。” 硬把琵琶放在少年手里,向欣皱着脸“弹到什么时候?” “弹到将军留下不想走为止!” 刁奴欺主,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啊,照以往的性子或骂或无声抗争,断不会随他们摆布,但这两个仆人真心对他,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他珍惜他们。 “尘哥哥,你嗓门这么大干什么?正君腿伤着,你就让他站着弹啊。” “噢噢”,尘一拍脑门“我的错,正君您等着,我给您搬椅子去。 铭年纪,心思却缜密些,知道正君不喜练琴必有缘由,凑上前去“正君,您多才多艺,我和尘哥哥好生羡慕,我没读过书,嗓子不好听,更没人教我乐器,有时我幻想自己若也能一技压身该有多好。” “你想学?” 铭狗一样点点头“想,特别想。” 向欣十六年来一直受制于人,猛然有机会当一当老师做了主,他心里一阵喜悦,兴趣上来,“我教你”。 尘回来了,少年兴冲冲地拉过椅子,抱过琵琶,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琵琶学得颇有造诣,比其父杨其宣更胜一筹不止,年幼尚余潜力,琴师称不上,乐坊间弹一曲赏乐绰绰有余。 琵琶语如珠坠,大珠珠落玉盘,指尖弄弦如船行江,船桨激起的涟漪,明媚春色,江堤波光粼粼,莺燕轻啼撩人心扉。 撩人心扉。 放轻脚步走进来的女子摆手示意仆人们不要吭声,与陆文清琴音不同,各人弹奏乐器时,即使同款乐器演奏出来的琴音也不尽相同,人的性格天定,琴声里飘摇着各人性情。文清的琴静水流深,一曲下来身体舒透心灵升华,曲调虚缈时是纯粹的淡薄无忧,华彩生动时是纯粹的欢愉,他可以端庄荡气,也可以家碧玉,喜怒哀乐,甘苦悲愁下仍能听出不问凡尘。 向欣的弦色,红涟笑笑,许是他今儿个心情愉快,琵琶声明朗,轻盈,烂漫,清新,而他人又艳,越是单纯天真越撩人。 “我不知,欣儿还会弹琵琶。” 主仆三人往门口转头,尘铭忙行礼,向欣停了曲子,让尘扶着他站起来。 “别起,好听,你继续,不用管我,别让我扰了你。” 少年只得再拿起琵琶,续上方才的曲调。 他娇纤细,肤白胜雪,像团丢进一尘不染雪洞里蜷着取暖的雪貂,蓬松一圈亮滑皮毛,明亮漆黑的瞳孔,唇色冶丽动人,宽大袖口下手臂手指莹白纤长,红涟看了它们轻巧拨弦半天。 这妖精,红涟被自己脑子里蹦出□□杂记里的词吓了一跳,妖精专门勾引人,身娇肉软,媚语连连,回眸摄人心魄,是功名利禄道路上的绊脚石。 “欣儿,琵琶弹得这么好,为什么藏着掖着不让我知道?” 她捧起少年的脸,左拉右扯,给他捏得红红的也不敢吭声,笑着收手,这少年这么可爱,哪是勾人心魂的妖精? “文清不喜欢琵琶,我也觉得他不合适,这下好了,以后可以来欣儿这听琵琶。” 她盘算着,文清会古琴和筝,欣儿弹琵琶,乔意唱歌,她再吹箫或笛,一家人可以组一个乐坊。 只不过应该没人愿意参加她的乐坊献艺。 家人和睦团圆真是件难事。 “今晚我过来陪你”,临走前红涟在向欣耳边低声说。 她晚膳依然陪着陆文清用,两个人散步闲谈胡闹了一阵,陆文清有了倦意,红涟便送他回房,碰巧这一夜陆文清为第二天跟姐姐会面沐浴更衣精心很多,去专门修建的浴室洗澡,浴室池壁里撒了花露,弄得红涟心里痒痒的,十分想留下交融一番,奈何对欣儿承诺在前,后悔万分地走了。 在陆文清面前谈论向欣是件蠢事,她再不会犯蠢,但在向欣面前谈论陆文清,躲在床里背着身的少年不由自主放松很多,听故事一样听红涟讲她和陆公子的童年趣事,既向往又羡慕。红涟也是前几天一次偶然提起陆文清,讲了几句,一言不发的少年在黑夜里突兀地问“然后呢?” 他们的故事与他的童年太不相同,向欣觉得书里都不会写得这么圆满,在齐国,男人真能过上陆家公子们过的那种日子吗?母亲跟他说越有威望的家族对男性束缚的越重难道是假的?红涟还给他讲先皇,给他讲老将军,向欣津津有味地听着,身子转过来面向红涟了都没发觉。 “我给欣儿讲故事,欣儿也得给我讲,不然不公平。” “我所生长的地方市井浮躁,将军怕不愿意听。” “没关系,我对没见识过的地方有兴趣得紧,齐国地域广阔,先皇立志要齐国每一寸国土皆如皇城脚下般繁华,这个愿望至今仍未实现,作为当朝重臣,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最大努力为国效力。” 于是向欣开始给她讲他流放路上走过的城镇乡村,见过柔情水乡也见过酷暑风雪,见过高台楼也见过冻死饿骨,见过淳朴也见过穷凶极恶,有时候,通商富裕之地和贫瘠仅一城之隔。 “欣儿,你可知一个男人嫁予妻主后,一心向妻,娘家诸事都要靠边。” “知道,男则里要紧的几条就是这个。” “那我问你,以后你娘家父母来了,要你帮衬,问你要东西,还要你同我讲情拿好处,你该如何?” “……” “回话。” 她掰过他的脸,严肃认真地看着他,少年拧着骨头偏头,红涟一见他这样就来气,想不通向氏姐妹那种家人怎么还能让向欣顾念,妻主大于天这个未经人事的孩子到底懂不懂?抬手想抬起他的下巴,感受到熟悉威胁气息的少年紧紧闭眼。 红涟见他这样,知道他误会自己要打他,心揪了一下,慢慢揉了揉他的头。 十余年来没有人温柔地抚摸过自己,向欣心翼翼地睁开眼,见红涟依旧严肃,却没动怒。 “……将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们……生养我长大,纵我心中怨恨,可男则也说,母之言不可逆,错也是对。将军是女儿家不理解男子的苦楚,我没有陆公子这么好的命,一生下来就是身不由己。将军放心,我断不会拿府里的一针一毫去填母亲的贪念,只是她要取我的物品,恕向欣只能从命。” “我不准。” 少年愣住,抬头,红涟毫无玩笑之意。 “我不准,这是妻主的命令,从今日起我赏你的东西只得你自己用,你敢不从,你给一次,我传杖一次,给三次,跪于正院中心都能看见的地方,褪了你的衣服,我亲自执鞭管束,还要你手举头顶着男则男训高声背诵遵从妻主的段落,背得全府的人都听见才行,不信你便试试。” 这个女人温情嬉皮的时候,你觉着她全天下最风趣脾气最好,跟别的女人绝不一样,但她阴狠甚至狠毒起来,破天的气势令人自甘臣服,浑身颤栗。 向欣牙尖忍不住碰撞,一动不敢动,她肯定会说到做到,在这个女人任意支配男人的毓女族族群中,红涟这点处置根本不算什么。 还会有更重的处罚吗?人都会害怕,哪怕并未发生,依然心惊胆战担心,少年内心深处已经恐惧加惊吓骇得肩膀都僵了,嘴里却迟迟不给答复。 少年僵着脖子“这样您若出气,索性……干脆大不了你以后下了朝回来先打我,反正我从就是被打大的,身上没有一天完好,我曾想着,照母亲骂我不服教,离经叛道,愚笨,未来妻主铁定不满意我,母亲说打死也是死有余辜,您委实已经算仁道了。” 红涟听他一番话听得脑壳痛,气得拍了他一下“年纪想什么死啊死的?” “母亲说的,她每每责罚我,都说是为我好,希望未来妻主能看我贤惠,管教我轻些,免得到时候嫁出去不听话,打死事,连累母家蒙羞是大。” “她算什么母亲?哪有这样的母亲?” “将军有所不知,齐国多数家族里对待儿子都是如此。” 红涟狠揉他的头发,把他细软柔滑的黑发揉得乱乱的,想到欣儿在虎穴狼窝艰难生存这么多年,人都给逼得说疯话了,心痛。 “行了行了,吓唬你呢,真打你怕是你个娃儿抱着我又哭又求,堂堂一个将军跟孩儿计较像什么样?而且打了你你照样不听话,齐国男子多逆来顺受,你瞅瞅自己是这样的男子吗?错了也不改,跟我装什么装?” “我不了”,少年反驳道“下月我就有十六了”。 “欣儿是在提醒我为你庆生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十三章 庆生?向欣眨眨眼,他跟妹妹向蓉是孪生兄妹同日出生,自打有记忆起,那一天过生日的就只有妹妹一人,所有人都笑容可掬地围着抱着妹妹,他像个拖油瓶,生日那天分一碗不加葱花香油荷包蛋的白面条已是大幸。 “你入府后的第一个诞辰,虽逢孝期不能大张旗鼓开局设宴,咱们关起门热热闹闹地吃顿饭庆祝一下也是可行的。” “还是不用麻烦了吧,我”,她看红涟收了笑容,改口道“全凭将军做主”。 “这才乖,我的欣儿,你什么时候喊我一声妻主啊?” 向欣表情似有难色,纠结着,红涟知晓他心结未解,也不逼他,换了个羞耻的问题。 “你既说自己不是孩子了,那成人之事,你懂还是不懂?懂多少?” 少年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成人之事指的是什么,脸唰一下红到耳朵根。 “你这腿快好了,到时候……需要我教你吗?” 向欣心里做过这方面的准备,迟早要过验身□□这一关,新婚之夜洞房花烛逃过了,日后必有一日补上未完成的仪式。 红涟搂着他躺好“乖,好好养伤,再养胖点,别怕,等你杂念消除,自愿跟了我,我定好好待你,与你重新来过。” 早晨天将亮,尘刚掀开帘帐叫将军起床,困顿的少年早已醒来,在里边打瞌睡,接过尘抱来的衣服,往坐起来的红涟身上套。 他有点紧张,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侍奉妻主穿衣洗漱,红涟精神了,伸开手低头看他,向欣一件件替她穿好打理好,系扣子系带子,跪坐下来给她穿好鞋,整个流程亲自完成。 红涟低头亲了他一下“欣儿真贤德”。 她心情十分地好,除了向欣渐渐靠过来之外,今天顶重要的事儿是帮助文清和家人相见,想到文清高兴的样子她就开心。 这日早朝过后,红涟打发掉和几个想多商讨商讨朝政和关系要好约她吃酒的同僚,追上殿外台阶上的陆家长女。 “姐姐,婉词姐姐。” 陆婉词转身,与陆文清三分相似的女子宁静致远,笑道“妹妹何事?” 陆家嫡长女陆婉词年,身居正三品尚书,其母陆国公陆念箴是两朝太师,与当朝丞相同为元老级官员。 “无事无事,不过想着许久没和姐姐对酌风月了,每次姐姐走得急,或被其他事牵绊我不好上前打搅,好不容易得空跟姐姐说回话,若当下无事,妹略备薄酒,请姐姐去醉霄馆一诉可好?” “你我一家,还需略备薄酒?妹妹有话直说便是,是不是文清托你给我传话来着?” 提起弟弟,陆婉词脸上抑不住地笑开。 红涟摆摆手,“他除了想家,哪有什么话带?其实我近日结交了一位新友,他诗词造诣颇深,写半册杂文录都能读得人如饥似渴,我觉着姐姐也是喜好诗书之人,估计与他投缘,于是约了朋友在醉霄馆订了雅间,想趁机让你们认识认识。” “哦?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妹妹夸口称赞的人,我可真好奇了。” “你去了就知道了。” 她拉着陆家姐姐快步下阶梯出宫坐马车,老远看见等女儿一起回府的岳母大人庄仪又慈爱地看着她们。 “涟儿,你拖着婉词干什么去?你们年轻人气盛,但是都是在朝为官的人了,行事还是稳重些好。” “母亲大人安。” 红涟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笑得眼睛都看不见,挽住陆国公的手臂。 陆念箴被她欢欢喜喜的样子感染,摸自己女儿一般摸了摸她的手,年纪大了就喜欢子女绕着自己说些俏皮话。 “母亲,我拐婉词姐姐去吃酒,怕您嫌我们纸醉金迷,不答应,这样罢,这么久没和母亲姐姐一块吃酒了,我心里好多话想对您说,您和我们一块去吧,还可以看着我们不胡乱拼酒。” “我一个老的,跟你们的一起怕你们不自在,你们自己去吧,成家立业的人了,千万别喝多。” “岳母大人,我守着我母亲的孝,无法登门拜访您和岳父二老已是悲苦,现今我无父无母,只剩陆府里您二位待我如亲女,您就让我尽尽孝吧。” 话说到这份上,陆国公又气又笑又心疼,这孩子打花花肠子一堆堆的,偏你又拿她没办法。 陆婉词聪慧异常,当下已明了两分,始终不敢确信,不相信弟妻和弟弟真如此大胆行事。 马车行驶至醉霄馆,红涟仔细搀扶着陆国公下马车,这家酒楼是文人骚客最爱云集吟诗作对的地方,因赶考学子中在这里吃过酒的中过两个榜,酒楼借势火了起来。 伙计将三人引到二楼一处安静的雅间,陆婉词听到房里似有隐隐起身的脚步声。 她推门,见雕花屏风内站了一道身影,男子从屏风后走出来,冲她微笑。 “清儿?” 陆婉词大喜过望,一路上纠葛情绪通通化作云烟,几步上前抓住弟弟的手臂“清儿?真的是你?” “姐姐。” 陆文清笑得清甜,盎然的暖意在他身上发散,红涟宠纵地望着年轻的男子,感叹文清自幼在外一副大人模样,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不经意会流露出完全依附,没长大的一面。 陆念箴一进屋看到儿子先是欢喜,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唉地把搀着自己的女子推开,指着儿子“胡闹!” 男子面容本笑逐颜开,见了发怒的母亲,笑容逐渐变虚“……母亲。” “你还记得你是陆家的儿子?我同你父亲就是教你做出这等犯上作乱之事?” 陆文清往后退了一步,陆婉词挡在他身前劝到“母亲,弟弟也是太想家了,好不容易见着面,您别骂他了,在家里您和父亲一天念叨清儿清儿的三百遍,现在人在面前,我们抓紧时间好好叙叙话吧。” 红涟帮腔“对对对,叙话叙话,岳母大人莫气,我的主意,都是我的主意,他死活不乐意来着。” 陆国公对三个孩子怒目而视,把手杖在地上敲了敲“做了错事,你们还帮他了是吧?我陆家怎么会出这般不守规矩的儿子?嫁做人夫的男□□为尊,妻为先,妻主的母亲比生母重要百倍,你母亲丧期,你不好好在家中守孝,惑乱妻主心志托她带你出来饮酒游乐不说,还把我和你姐姐拖下水染一身泥,你,你给我跪下!” 三人这才察觉陆念箴是真生气了,陆文清垂着头悄悄瞄了姐姐陆婉词一眼,陆婉词疼弟弟,焦急地正欲开口继续劝慰母亲,陆念箴厉声道“我说话不作数了是吗!婉词,你莫要替他周旋,你也不知他错吗?再多说一句,我连你一块罚。” “母亲不要怪罪姐姐,您如何处置我,我遵从便是了。” 说罢朝前一步屈膝,红涟哪能真看他跪着受教,忙一个箭步上去扶他。 “哎别别别,一家人好不容易见面,母亲大人消消气,他真不愿意来来着,我逼他来的,命令他来,他须听我的话,不敢不来,要怪您就怪我吧。” “不干你的事,你当我老糊涂?我还不知道他?纵然不是他提出的,那也是在你耳边吹了风,你这孩子粗枝大叶,压根就想不到半年后省亲的意思包含半年内跟母家不能相见,肯定是他探你的口风,你又从只会偏袒他,才想出今日计策,妻主宠他是他的福气,他仗着宠爱目无礼法,还敢问妻主讨要恩赏了?真真丢我陆家的脸呀,被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戳脊梁骨,百年声誉毁于一旦。” 红涟欲哭无泪,姜还是老的辣,一猜一个准。 陆婉词忍不住道“母亲,哪有这么严重?弟弟又没有登门回府,酒楼里家常聚,别说这里静得禅房一样了,外人知道了也会理解的。” “住嘴!我今天非好好教教他什么叫。” “国公大人!” 一直静立的琦阑跪了下来,哀声切切道“公子确实不愿前来,路上几欲掉马车回去,是我劝了下来,他还说要不就躲在隔壁间不露面,哪怕听听母亲和姐姐的声音也好。您有所不知,公子他离了家异常伤心,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思念亲人,将军一上朝,他就坐在屋里发呆,茶不思饭不想,再这么下去,害了病可怎么是好?” 陆念箴听了这话,手指着被两个女人护在身后的儿子,控制不住抖了抖,长长地唉了一声。 红涟看形势大好,忙拉着陆文清往陆母身边凑“文清思念家人,您也思念他,谁不知道文清是您心头顶尖疼着的一块肉,比女儿都宝贝,所以母亲您看,我这不把文清完完整整地带到您面前,让您好好看看吗?快摸摸,少斤缺两您拿我试问。” 陆母被她哄得哭笑不得,再看儿子眼神不舍又惶恐,飘忽地望着她,心下什么气也没有了,伸手揽过来在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又揉了揉“你这不知耻的孩子!” 眼看陆家母子好了,红涟大喜,出去叫来伙计吩咐上酒上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十四章 红涟讪笑不言,这岳母大人当面这般大义,婚前她去听教的时候,老夫人苦口婆心,威逼利诱,“我儿文清没遭过罪受过苦,被我和他父亲惯得肆意,若日后在府上犯了禁忌,望涟儿念在红陆两家世交的份上,宽恕他。你那里还缺什么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带去做陪嫁。你母亲一生忠烈汗马功劳,享为官者最高荣誉,你作为她的女儿,是朝廷的栋梁之才自不必说,只是你母亲善待家室的德行比功名更加备受赞誉,倘若在天有灵,看到你性情随母,日子过得安逸,她也欣慰。” 可谓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知省亲完毕后陆家知道他立马会抬一个妾进门会怎样反应。 上了菜红涟喝陆婉词酌,反观陆母和陆文清,哪是儿子尽孝侍奉母亲,陆老夫人一个劲往心肝儿子碗里夹肉,看着他吃,两个人贴近说着悄悄话,时不时还笑一阵,陆老夫人满脸慈爱,哪有半点平日庄严肃穆的样子。 陆国公趁红涟出去叫伙计温酒时扯扯儿子的袖子,抚着他。 “清儿,你实话告诉为娘一句,涟儿她待你好不好?屋里头那个正君有没有欺负你,轻贱你?拿正房的派头压你?你是别人的夫君了,凡是亲为,习不习惯,累不累?你实话说,我也好回去给你父亲交代,你父亲焦心,时而梦里梦见了都要哭,你这一走,把他的心都随花轿抬走了。” 提到父亲,陆文清强忍着酸涩,眼圈泛红。 “好,都好。” “你虽说好,我看着可是瘦了。” 陆母爱怜地用指背蹭蹭儿子的脸“你若受了委屈,千万要告诉我,家里替你想办法,别担着闷着,如今不是在家人身边了,没人顾念,万事得心,府里事情多着呢,你妻主权贵显赫,下人必有心怀叵测之人,外边诱惑也多。夫君不好当,侧君更不好当,原本我和你父亲说这场婚事算了的,红家来提亲回了便是,也不怕两家关系恶化,老将军不是不明理的人,可你不愿意,涟儿寻死觅活,你两个恒心要凑一起,我们没了法子。我不是不看好涟儿那孩子,作为女人她已是少之又少的良配,但她终归是个女子不是?谁能保证她不三心二意喜新厌旧?且武将多性急暴烈,朝堂之上她气势汹汹盛之凌人,文武百官没人敢谏她的言,你素来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在她喜欢你,日后性情相冲,真闹到那一步,我怎么护你啊?我宁愿你在国公府养一辈子。” 陆文清只觉自己曾经太任意妄为,父母对儿女的情谊子女一辈子也还不完。 他保证了些自己过得很好,完全不像侧君像正君之类的话,陆老夫人才半放心半不放心地不再多言。 “可惜这次父亲不能来,他要是知道我们同弟弟会面,定要捂着胸口装病,让母亲哄了。” “胡说什么”,陆母斥责女儿。 陆文清靠在陆母身上,问“弟弟们可还好?焕哥儿替我伴着父亲吗?” 陆婉词回答“得亏有焕之陪着父亲,不然父亲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病全成了真的。” 她又言“好,珩之焕之俨之阖之都好,婉婷婉珊也好,你婉婷姐姐今年立志一举拿下个进士呢。” “那我提前祝贺婷姐姐高进,多嘴问一句,珩之也好?想必我离家,他当上大哥,近来懂事了?” 陆母心头一堵,捂着胸口上不来气,连连摇头,摆手,“无需提他,好容易见你,舒畅一回,休要提那个逆子。” 陆文清和姐姐对视一眼,无可奈何,低头掩笑。 陆婉词说“你的贺词我回去转达婉婷,行了,你别赖着母亲了,多大的人了,成什么体统?” 这次轮到陆母护他,切了一口女儿,“别理你姐姐”。 “您就偏心吧,没见您对哪个妹妹弟弟这么捧在手心怕化了。” “清儿是齐国公选出来的第一公子,给陆家长了多少脸,我多疼一些,怎么了?” “得了,他十三岁后参加琴棋书画评选夺魁,连年夺魁才得的名号,得到名号前您就偏他,何况进门还说他丢脸呢。” 陆母又啐女儿一口,把儿子搂紧了点,装听不见。陆家公子比姐闻名,生了两个女儿以后陆文清是她第一个儿子,第一个嫡子,唯一一个正君所出一等尊贵嫡子,半生栽培全悉心在他身上了,取名字时希望他传承陆家世代书香,也希望他一生无杂质污浊干扰,文之清之都不满意,独取文清二字,足见对此子重视程度,剩下四个之实乃望尘莫及。 相聚终有散,离别之际陆家母女和陆文清难分难离,道了别又互相拉扯着反复了好几阵才撒手。 “母亲姐姐不用难过,以后下朝无事的话,我再带文清出来,您把父亲带上,这么多消遣的地儿,换着来没人会发现。” 陆母拧着眉用拐棍掷地“不可!今日一聚已是身为妻主的你宽宏大量,他犯戒,我还没饶了他呢,回去自罚祠堂焚香诵经三个时辰,好好给你逝去的婆婆赔罪。” “是,谢母亲教诲。” 红涟打圆场“母亲,再等三个月,省了亲,文清便可以随意回府探望,您和父亲,姐姐弟弟们随时来,住常住都可。” 陆母摆摆手“随意不得,你莫凡是由着他,我们两三个月见他一回,也够宽慰了。” 陆文清不便相送,陆母和陆家姐姐一步三回头地下楼,天色已晚,红涟将他们送上马车,转回身去接陆文清。 悄悄推门,蹑手蹑脚,背对而坐的男子果然垂首不语。 她故意呕他“夫君,心愿已了,怎么反倒伤心欲绝啊?” “你哪只眼睛见我伤心欲绝了?” 陆文清回头,手里捧着一盏茶“喏,喝了吧,说酌,结果你喝那么多,一身酒气,赶紧喝了醒醒。” “你竟敢嫌弃自己的妻主?陆公子,不仅你娘不饶你,妻主大人今天也绝不饶你。” 她伸出五爪抓他的痒,挠得他东倒西歪,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雅间内煞是好听。 闹了一阵,她强制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像靠在陆母身上时那样亲昵地贴着,陆文清明知她借酒装疯,因心里高兴,没有拆穿,顺着她演下去,茶快凉了才正色“快喝了回去吧,我怕你胃里难受,专门要了汤药泡的。” 红涟夸张感动地抱着他“文清,还是你对我好”。 两个人回程路上,轿帘外玄月高挂,离正门还差一公里的路程时,红涟闻见街道两旁花香,打发马车先回府,牵着陆文清下车说要走走。 她一路牵着他的手,温声细语陪他说话,逗他,夜里纳凉的别户人家妇女见了,看不真切是谁,坐在树下石阶摇着扇子冲他们笑“这是谁家的相公?远处见着身量亭亭,白白净净,模样俊俏,难怪这么得妻主恩宠,拉了手在路上散步。” 齐国女人风流,女子妻妾成群,独宠一个者不多,且大女子主义环境下,宠也是藏在家里偷偷宠,担忧给外人看见知道的,外人面前一定要端架子严厉严格才显得出女人本色。 红涟听见调笑,举起陆文清的手回喊“我家的!俊吧?我相公天下第一风雅!别提多讨我欢心了!你们把眼睛闭上不准看!” “哈哈哈哈哈,这位公子福泽深啊,遇上这样好一个妻主。”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妻主,别说这辈子,上辈子,哪辈子也没见过呀。” 陆文清甩了她的手,绕路从后门人少的道上回家,红涟弯着腰在后边笑“你方才表情,哈哈哈哈,可爱死了,等等我啊”。 琦阑先回到府中,铺好床被,指挥人去拿皂角打热水给两位主子好好擦洗,多备热水泡泡脚。 昭儿养伤回来了,正和淼儿两个坐在门阶玩花牌,他把他们训斥了一顿,说他们不好好收整屋子,熨平公子的衣服,把笔墨纸砚落的灰再擦一遍,一没人看着就偷懒。 “活儿都做完了,片刻不准人放松,琦阑哥哥比公子凶多了,这么凶当心嫁不出去。” 琦阑拿着棍儿追着他俩打了打,昭儿淼儿东奔西藏,其他仆人看见了都笑闹起哄,熙儿锦儿穿着亵服跑出来,又跳又叫“昭儿哥哥快跑啊”。 众人忙把两位公子哄回房中睡觉,男孩子家穿成这样大晚上跑跑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将军和公子回来看见了还得了。 话说陆念箴和陆婉词私下见了陆文清一面后,回去把文清的近况和问候带给家里人,陆家正君程怀安气急,不敢怨妻主就怨女儿,泪水连连哭了一场,怪女儿没有回家来接他相聚,念着儿子的名字念了五百遍。妾室所生,放在正君膝下养育的三公子陆焕之年十七,低眉顺眼跪在地面为父亲捶腿。 妾室没有资格抚养子女,陆家其他四位公子,二公子珩之,五公子阖之两人为两个侧君所出,各自跟自己的生父养着,三公子陆焕之出生时二哥珩之刚满一岁,生他的侧君分不开手照看妾室的孩子,另一位侧君怀着胎,陆母便把老三抱来正君院里,陪文清作伴。也是陆焕之的福气,他生父身份低微,原是位穷酸秀才之子,家道中落养不起孩子卖身进来的,这位陶姓男子经历家中变故,怯懦软弱,与人说话都哆哆嗦嗦不甚利索,陆国公可怜他,收下在别院做妾,陶相公行事再三谨慎,凡事忍让,没得什么恩宠,在陆府这么家大业大人丁兴盛的家族中存在感薄弱,好在得了一子,有幸放到正君房里抬举着教养,他千恩万谢,对儿子时刻保持尊卑概念,见了儿子的面都会弯腰喊一声公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十五章 陆焕之容貌酷似生父,纤巧柔媚,性格良驯但稍显胆。他是个孝顺孩子,体恤生父辛苦,时常照拂出身不好的陶相公免受挤压排斥,在正君面前恪守成规,本分守己地孝敬,他嘴笨,不会撒娇哄大人开心,不过年纪懂得以端茶倒水揉肩捶腿博父亲喜欢,母亲陆念箴在正房程怀安屋里时间居多,逗弄婉词和文清时,经常看见三子不吭声只做事,心下怜爱,相对对焕之也多记挂。 正君程怀安心地善良,虽偏宠亲子亲女些也是人之常情,对陆焕之从未少食短衣,请先生请嬷嬷,亲自教诲,一应俱全地□□没亏待过。一个院子里住着,焕之对哥哥陆文清羡慕非凡,多年下来,无论是否刻意模仿,陆焕之身上夹带了两分陆文清的神态倒是有的。 程怀安一拍桌,茶水溅出来,他直起身子再次来气,跪坐在地上给他捏腿的陆焕之立刻起身,叫人收拾了茶具,自己给父亲顺着气。 “父亲消消气,母亲和姐姐也是有诸多顾虑、” “顾虑?顾虑什么?她们是亲过抱过了,让我再等三个月?都已经破了礼数,为何不干脆把我也接去?” 陆焕之亲自接过仆人的茶端过来,劝慰“父亲前两日中的暑气好不容易消一些,大夫嘱咐您别上火,您需记着大夫的话啊,母亲姐姐不是说了吗,哥哥过得好,您当放心才是”。 陆婉词帮腔“您听听焕之说的,文清很好很幸福,三个月后就能来看您了,难道您要他看您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啊?” 程怀安气色缓和了些,陆婉词喝了口茶“昨儿我还和文清说,得亏焕之留在您身边照顾着,不然您假病也熬成真病了”。 程怀安把陆焕之拉在身边坐下“你这孩子也耐得住闷,整日陪着我,也不同哥哥弟弟们去顽,养在家里做公子的日子还剩几天啊?趁时机未过好好逛一逛玩一玩,我有你姐姐房里一夫三妾日日请安说话,病榻前喂药,不碍事的。” 陆婉词已经娶了正君,说的是徐员外家的嫡公子,眼下刚有了身孕,程怀安很是欢喜,他来问安的时候便什么病也没了。 而自家妻主的两个侧君,五位妾室早晚来问安,他都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眼红他们儿女都陪在身侧,一个得宠的妾室私下抱怨给贴身仆人几句,传到他耳朵里,当即叫人把那贱人抓来捆了,按住打得哭天抢地,陆母得知后也没管,反而疏离了妾,弄得三个月来陆府上下人心惶惶,不敢往正君眼前凑。 “我喜欢跟着父亲,父亲因哥哥的事心情不畅,我留在屋里陪您说说话解闷是应该的。” “还是你这个孩子有孝心,我清儿,唉,有了妻主忘了本家,不提不提,焕儿”,程怀安拍了拍陆焕之的手“我总算没有白养育你”。 由正君培育出的孩子终归不亏,府里没人敢因其生父的原因看低陆焕之,不然凭其他公子父亲的地位和恩宠,他不起眼到极致不说,还得和生父一样受到欺凌,一位恰巧没空养育他的侧君不是个脾气顺的,对亲生的儿子尚且严苛,何况是没人撑腰的他?所以陆焕之十分珍惜母亲送他来正房屋里的的好意,也十分感恩父亲程怀安的耐心照顾。 他任由父亲一边抓着他的手一边跟姐姐陆婉词说话,静坐一边,不插嘴多言,听着红将军对文清哥哥千好万好,心下悸动着,若他也能配一段这么好的姻缘该有多好? 此后三个月内陆文清没在见过陆家的亲人,向欣倒不得不招待自己那无底洞一样的母家。 那日向蓉休假回到向宅,说起将军府的气魄辉煌,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府邸那么多下人呐,□□子过得精细,几时几刻喝药喝汤吃桂花圆子,碗碟都不带重样的,红涟姐姐人亲切又豪爽,临走送了她好些东西。 她把红涟和陆文清装匣装箱的银两首饰,糕点拿给父母姨分了,向母笑得牙不见眼,两只手搓着女儿软呼呼的双颊“我的好蓉儿亲蓉儿,还是女儿好啊,女儿知道顾家,让阿娘过好日子,哪像泼出去的儿子,过上金尊玉贵的日子恨不得把穷娘家一脚蹬开,白眼狼!” “母亲不要这样说,这都是将军府的人看在哥哥的面子上礼待我的,没有哥哥哪来这些稀罕物?我还要同你说道说道呢,哥哥已经嫁人了,有了妻主,你不要再跟以前一样随意打他骂他。” “哎呀,我不是气急了吗?这个浪货与人私奔,按律可要凌迟的,我断他一条腿,便宜他了,不知检点,跟他爹一个德行!”狠狠瞪了一眼杨其宣,男人往后缩了缩。 “母亲!” “好好好听蓉儿的,你哥哥现在是将军府正君,我哪敢动他啊?” 向母每天看着箱子匣子里的精致玩意儿,把一枚纯金的扳指用指头擦得锃亮,心里又痒又馋,向蓉回去当值后,她越想越不对,寻了一日,拉上杨其宣,大早晨匆匆忙忙前往红府。 尝试脱离拐杖走路的少年听闻下人通报母亲来了,心口一慌,还没见到人,声音就先传进来。 “欣儿~” 向欣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满脸堆笑的女人是他母亲。 生活好了,向宁看上去圆润不少,可惜眼角的褶子愈发多,很显老态。 “欣儿~我的儿~” 少年吓得往房里躲,红涟上朝去了不知何时回来,家里没人制得住他母亲发疯。 可怕的是比母亲对他还没好脸色,受了母亲的气还拿他撒气的杨其宣也讨好地扶着妻主向宁,快步往儿子这边走。 “母亲父亲来看你了,你躲什么呀?” 向母逗孩儿似的来到少年面前,想摸他一下,向欣瞬间用袖子挡住脸。 “这孩子”,向宁一点气恼的样子都没有,硬把儿子拉过来,冲目瞪口呆的尘铭吼“主子的娘家爹娘来了,还不快上茶?笨手笨脚的奴才!” 语罢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对着儿子“我的儿,阿娘想死你了,实在忍不住挂念啊,所以来看看你”。 向欣头埋得低低的,杨其宣突然蹲在地上抚了一下他缠着白纱的腿,少年还没来得及挣扎,杨其宣一把搭上儿子的腿“我看看我看看,可好些了?”他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泪,悲切道“我和你娘日夜记挂你的伤势,托人几番打听,但还是眼见了才能安心”。 向母捧起儿子的手“儿啊,你过得好不好?将军可有再为难你?大夫怎么说?要紧不要紧啊?” 向欣觉得一切太过荒诞,难以置信,抬头,看四双眼睛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倒吸一口凉气。 向母和杨其宣对视一眼,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向母似有愧疚地拉着儿子的手,感慨“欣儿跟爹娘不亲近,也难怪,我,时候我对你太严酷了,不怪你”,杨其宣则坐在一旁悲痛万分地抹泪。 “可是欣儿,若不那么逼你,你有貌无才,嫁不到好人家去的,好人家和咱们那泼皮无赖的人家你见识过了,真嫁到流氓地痞处,你能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我怎么忍心呀?宁愿你恨我,也得逼你成才,嫁一个好妻主,尊重爱护你的人家家里去。” 这话向欣起初不信,父母培养他才不是为了他的幸福,但误打误撞,他的才学确实增色不少,此刻向母说得情深意切,少年不免半信半疑地多看了二人一眼。 向母再接再厉“娘那天打了你,我知道你怨我,可我要是不狠这个心,等将军亲自怪罪下来,你有个好歹,不得叫为娘的心里生生割下一块肉去?” 向欣虽没有完全被说动,也知自己不能不做反应了,便叫了一声母亲。 向母似感动异常,噙着泪花,长长地“哎”了一声。 杨其宣放下帕子,道“好了好了,都不哭了,今儿个咱们团圆,不说这些糟心的事儿,现如今日子好了,欣儿富贵,蓉儿前程大好,我和你娘都没了牵挂,替儿女高兴,只是……一双人转眼这么大,欣儿都嫁人了,这么快,我还记着你时候怀里抱着,院子里学步,圆圆嫩嫩的可爱,我抱你比抱你妹妹还多呢,照顾你们的奶妈说你比你妹妹水灵,我和你娘别提多骄傲了。” 向母有感而发“是呀,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最疼你了,底下人都说我们偏心,唉,要不是后来流放之苦,娘也不会逼你逼得这么厉害,让你怕我,如今你嫁了,只剩你妹妹一个在跟前,我一想你以前就后悔,能好好补偿你的时候,你却已经嫁了。” 少年印象里五岁前的时期记不大清,父母话里虽有夸大成分,但当时的确过得安稳,向宁和杨其宣都是抱过他,疼过他的人,哪怕当猫狗也是贵养,不曾嫌弃虐待利用,只不过人心多变,要怨只能怨世事难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十六章 扯了好久的话,向欣简短应答着,仆人们逐渐端上点心茶水,向母用手拈着块粉色桃花奶酥“欣儿,你这府里的点心真别致”。 “母亲喜欢的话,我叫人装上一盒,您带上。” “哎好,好好好,还有这个白色的,这个黄色的,这黑色的是什么?芝麻糕?也装上,叫他们多做点,哎呀,有儿子就是好呀,在将军府做正君,使唤一院子的人,让干什么干什么,对了,你还没告诉娘,将军待你好不好?” “很好。” “傻孩子,我是问你怎么个好法?比起另一个院里的侧君呢?” “都好。” 向宁一拍大腿“这不行!欣儿,你是正君,你要争气啊,怎么能允许的平起平坐或的骑在你头上?” 少年皱眉,左顾右看一遍,让尘铭下去把门窗关紧,焦急道“娘,你别说这种话,陆公子是侧君,也是夫君,不是的。” “什么?还不让人说话?他算哪门子夫君?一个侧君这么神通广大?” “娘!隔墙有耳,被人听见了就完了。” “我怕他什么?你是将军府的正君,唯一的结发,我跟你说欣儿,这次娘来,就是教你硬气起来,你有将军宠,怕他做什么?” 向欣就差站起来堵他娘的嘴“您快别说了,将军跟陆公子情深意浓,岂是区区一个我能比较的?” “啥?合着你刚才蒙我呢?将军不是最喜欢你?不可能!你这么漂亮,天上少有地下难寻,放着你不宠宠另一个?瞎了眼了?” 守在门口的尘铭都听不下去了,巴望这对无耻夫妇赶紧走。 “你是真骗我?还是不想我从你这儿拿东西故意说将军喜欢他?我们不是说了,想你来看你,什么也不会拿,你把那院里的给我叫来,我教教他什么是尊卑。” “你敢碰他,将军非把向家一举端了不可,再说陆公子是好人,我抢他的位分对不住他,他还对我礼貌,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你这愚钝的东西!他那是使计策害你呢,好博妻主的疼爱,你给我过来!让你爹好好教教你怎么讨妻主的欢心,快把你那见不得人的手段交给儿子”,这几句向母压低声音,向欣气得脖子都红了“你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下贱手段?” 杨其宣扯着他“哎呦,在床上拉拢妻主的心,是服侍,哪里下贱?” “我不听!” 尘以送装好的点心盒子的名义推开门,屋内三人一愣,少年松了口气,向母骂到“蠢奴才!没吩咐也敢进来打扰”,说着起身去扇尘巴掌,向欣站起来拦,一时着急忘了腿上,跌回椅子。 “呀!你这畜,欣儿~” 向母条件反射怒目骂到一半反应过来,故作着急去查看儿子伤势。 “我无事,点心已经装好了,母亲父亲,将军该下朝了,婆婆丧期,夫君娘家人不便多来探望,请回吧。” 二人未称心如意不想回,却忌惮红涟,目光在名贵茶盏上来来回回扫,向欣一下就明白了,心中渐凉。 “母亲若喜欢这套茶具就拿去吧,别嫌是旧物便好,尘,把这套清洗干净给母亲包起来,一并带走。” “不嫌不嫌,家里也正缺一套台面上的茶壶茶杯呢。” 尘气得跺脚,抱起茶具愤恨地出门去了,向氏夫妇等待礼物包好的时间不停给儿子嚼舌根“那个姓陆的,两面三刀假清高真下流,媚上的娼夫一个,你得拿出正君的架子好好收拾,将军那边好办,你年纪,新鲜,她不可能不喜欢你的,女人都喜欢新男人,你需趁将军一心扑在你身上的时候把他彻底压下去不能翻身,你在这几年好光阴里多生几个女儿,不准其他房的生育,把位置坐稳了才好。” “陆公子样样在我之上,且是国公府的嫡长子,名誉满京,母亲玩笑开得太狂妄了。” “管他之前是什么,男人嫁人就该一切随妻,敢仗着娘家势力胡作非为是要挨鞭子的,他是的,就该服你的管,受你的教,你别跟个软柿子似的人人拿捏,要争,要抢,妻主恩宠最打紧,别的都不重要。” 向欣筋疲力尽地敷衍走了自己的爹娘,明华阁的掌事姑姑赔着笑送他们出去,一路听向氏夫妇颐指气使,心里发笑表面不露声色,妥帖地送走了他们,并另备了一份礼。 坐在屋里缝被子的一个仆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放下针线对同伴说“我有些害肚子,得出去一会儿”。 他捂着肚子跑出去,贼头贼脑地朝后望,见没人注意,一路跑出明华阁正门,拐弯跑到了仆人们住的地方,来到最大的那间独居室门口,敲了敲门“乔意哥哥?” “谁啊?” 郑乔意懒洋洋的声音从里边传来,他伤得严重还是趴着,不过俨然一副主子的模样了,桌上放着瓜果瓜子,上好的热茶,贴身衣裤都重新做了一身。 郑乔意正嗑着瓜子翻戏文,见他来了,哼一声“呦,这不是有了好出路的寒吗?什么风把你从明华阁宽敞的院子里吹到我这下等地了?” 那仆讪笑“乔意哥哥别取笑我了,他们都不愿去,推我出去的,您知道他们一直把坏的往我身上推,我是身不由己。” “这么说我还冤枉你了?你不是有了新主子,就把旁人往地上踩的走狗,反而是忠心耿耿呢。” 卧着的男子笑着笑着,素丽的脸浮上一丝阴狠,啐了他一口瓜子皮“呸!卖主求荣的东西,侧君给我没脸那一日,我找你们商量对策,你躲得比谁都快,生怕别人知道你常在我房里说话,见我如今发达了,便再凑上来求我原谅,做梦!等我奉完茶成了真主子,第一个收拾了你!” “郑相公不要啊!” 寒跪在地上一个劲扣头“我从来没背叛过您,那日我怕极了,怕自己给您添乱坏了计谋才没上前,是我不中用,不过,郑相公,这次我带来的消息绝对让您满意。” “蠢货东西,你能带什么消息?” “今日正君父母来探望正君,说,说。” “说什么?你耍我是不是?” “不不不,我,他们说。” 寒跪爬着凑上前去在趴着的男子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男子一顿“她真这么说的,说陆公,陆文清,和陆家……” “千真万确,还有呢,除了让正君教训他,还说了不少将军的坏话。” 郑乔意微微张嘴,眉目惊喜“好啊,好,这把柄落在我手上,岂不是能把堂堂正君牵着鼻子走,哈哈哈哈哈!” 寒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一字不落告诉了郑乔意,男子纤盈的身子笑得花枝乱颤,他嗓子专程练过,笑起来鹂音脆脆,一个宠妾该有的色,形,艺一应俱全,寒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主子。 “行,算你将功补过,你办事得力,我日后必好好赏你,继续给我盯紧明华阁一举一动,一有变化速来传报。” “是,郑相公。” 又躺了几天,郑乔意一身骨头躺得又酥又懒,养伤的半个月里大门不迈却能知府中事,他已知红涟跟陆文清和好如初,半刻离不开对方,又知向欣终于把拐棍丢了,一跛一跛地慢慢恢复,红涟天天分一个时辰时间在明华阁陪他走步,时而缠着他弹琵琶。 这妖精会的还不少,郑乔意想,故意羞答答的不显山露水,看隔壁弹琴了他才抱着个琵琶出来拨两下,故弄玄虚。 这天郑乔意穿了一件印了扇形银杏的轻纱,白纱黄花,轻薄的绢面里衣正正合身,勾勒出曼妙身段。他腰很细,人又颀长,走起路来轻步曼莲,显得有点娇。因为爱说爱笑的原因,他给人活跃不失大方的印象,十分灵俏。 陆文清给两个孩子讲书的时候嫌红涟捣乱,不准他那个时刻缠着自己,红涟只得老实呆在景鸾殿,出去吃酒一去一天她不想去,找欣儿,那家伙还没完全接纳她,她一去他便不大说话,本来和仆人谈笑好好的,她一去就消声了。 闲得发慌,当初真不该耳根软答应远方表哥送两个侄儿来。 门外一声娓娓动听的“将军”,婉转妩媚,红涟晕沉沉脑子霎时不晕了,坐直抬头,郑乔意推门走进来,先是笑,好久未见似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却还可见唇角上扬,他一派喜气,看得人心情不由自主愉悦,此时红涟还真想见到他, “乔意?你可大好了?” “可不是好了,立马回来伺候将军了吗?” 他一直笑,以袖遮面,来到红涟面前,放下来,露出喜不自胜的绯红面颊。 “真好真好,你总算回来了,一时没有你我还真不习惯。” “景鸾殿都是将军用惯的人,他们照料得不好吗?” “谁都不如你好,乔意,这段时日我想死你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大多因高兴哄他一哄,郑乔意果然乐不思蜀,一串笑声流出,他调儿本就高,音脆,莺啼似的,笑得红涟心神荡漾,伸手去搔他的腰。 “我就喜欢见你笑,一听你这音啊,再烦闷也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十七章 男子半推半就地躲,一边随手把残茶倒掉一边提起茶壶重新倒了一杯,他跪着直起身子,姿态婀娜,前身前倾,秀美的脖子下透出一点点锁骨,鼻息跟红涟挨得很近,香粉味扑面而来,淡淡的,红涟刚凑近闻了闻,他倒完茶,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跪坐回去,开始收拾桌上弄乱的笔洗。 风韵的人一举一动无意引诱也似在引诱,红涟睨着他,想起他儿时只是八面圆滑灵活嘴利,是个好玩伴,长到豆蔻年少,突然一夜之间绽了花,仪态万方,她还以为是自己变了,长大了,产生情丝,后觉得情丝这东西,早在遇见幼儿陆文清就有,对郑乔意,她最初起的怕是色心。 乔意二十二岁还没说亲,他是独子,爹娘不忍其一生为奴,老将军去世时他们想带他一起回乡的,他不愿,百般劝说也不答应,两个老奴来求红涟放儿子出府,红涟支支吾吾不肯松口,两个老奴都是成了精的人,对少主拜了三拜,恳请她善待乔意,老泪纵横地走了。 他怎么能嫁呢?如何嫁?身子破了的男人,验身这一关怎么过? 想来十余岁那场春梦,她梦里喊着文清,只披外衫端着烛台掀帘探情况的少年,那一天披的是一件山水色衣裳。 她还记得他那时,没现在在府里下人面前锋芒毕露说一不二的架势,早晨起来缩在角落哭“姐救我。” 她看着他和床上的血迹一片空白,第一反应是传人进来赶紧把床单洗掉,请大夫,刚欲开口,少年一把抓住她,扣得她手臂生疼。 “求您,他们会打死我的,姐,你行行好救救我吧。” 她趁天色未完全亮,匆匆忙忙把床单剪碎拿到水塘旁烧了,灰烬扫进水塘,还慌得跌了一跤,回去后少年乔意光着身子抱膝缩成一团歪着,痉挛地抖,□□的血迹已经干涸,当时没有热水,她拿帕子蘸冷水给他擦洗,别过头不敢看,他咬着自己的手强忍不叫,只是哭。 而后他下地不稳,疼得打颤,红涟那几日找各种借口不去武场,帮他遮遮掩掩,两人默默配合着,但不说话,目光不对碰。 她习字,少年研磨的时候,突然细若蚊哼。 “姐,我要是有了孩子怎么办?” 他问得声音渺,她没回答,装听不见,过了一会儿,他又哭了,这次没声。 一夜露水后她再没碰过他,两个人不言不语膈应得难受,再这样下去她要疯了,等乔意好了想把他调出自己房里,推他去跟他爹学账房,老将军不解“这是闹别扭了?你们孩子家的,动不动你不理他他不理你,过几天又好了,到时候你再求我让他回来,麻不麻烦?他自跟着你,做事我放心,你别在这给我搞有的没的。” 一旁贴身侍奉老将军的乔意爹皱眉道。 “可是那崽子又胡言乱语张狂,气着姐了?我回去跟他娘一起好好收拾他,姐放心。” “不不不”,红涟吓得直摆手“我们好着呢,只是我,我想他这么聪明,跟着我大材用。” 老将军笑不可支,弹她的脑壳“你什么时候细心起来了?不过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乔意不了,为了以后管理红府,该学做事了,但学东西和跟着你两不误,不当职的时候可以学,辛苦点罢了,他父亲就是这么过来的。” 乔意爹点头称是,红涟垂头丧气地回去继续面对死气沉沉的屋子。 不知道当晚乔意回去父母身边他们跟他说了什么问了什么,第二天开始,郑乔意恢复了巧笑倩兮的模样,得心应手地伺候她,却始终不提那一晚出格的□□。 他们都在慢慢长大,郑乔意天生嗓音条件好,爹娘为他有一技之长让他学戏,学戏苦,他原不爱练,此后倒爱上了,经常哼曲儿,做活儿的时候身子摇着,手势摆着,红涟刚开始笑话他,渐渐抬眼瞄他的时候越看越心痒,那晚的记忆太阴影,她内心有愧,只幻想,不碰他,也纠结什么时候纳他做妾比较好,要不要纳,怎么和文清交代,她今生认定陆文清这个人了,文清不喜欢乔意的话,她无论如何不会让他进门。 所以日后,红涟给郑乔意的权限逐步增大,放任他年纪轻轻坐上了全府仆人总管的位置,呆了一辈子的姑姑嬷嬷们都得让他三分,算是补偿。 红涟思考,要不是那日看见乔意裤子上几点血,猛地念起少年情缘,血气方刚破罐破摔把他收了,还不知道会装傻充愣耽误他到何时。 想来他对不起的男子太多,今生今世都还不完。 搭住整理书桌的手,握紧,扯过来,对面男子惊呼,半个身子撑在矮桌上“将军?” “这时候了,还叫我将军吗?” 男子一滞,眼里铺天的欣喜,试探地喊“……妻主?” “乖,好相公。” 郑乔意眼眶中有了水气,晶莹晶莹的,说不出感动还是熬太久终于熬出头的解脱。 红涟把他拉到怀里揽着,刮了一下鼻子“你可别哭,我喜欢看你笑”。 他捂着嘴连连点头,泣不成声,红涟百感交集,把玩着他的头发,放柔声音“乔意,终归我对你不住,你是我屋里抬出来的,偏房又是头一个,院子你自个儿选吧,怎么打点,请泥瓦匠,房间布置,挑哪个下人跟去都随你,现在就开始归置,三月后奉茶行礼正好住。” 没等郑乔意消化完,红涟继续说。 “还有一事,欣儿学管家需要时间,你多辅佐他,顺便帮衬文清分些事情过去,红府你管熟了,很多事还是你方便处理。” “是,我一定多多照应正君,这也是乔意应当做的,只是……” 他哆嗦了一下“侧君那边,怕。” “文清不是那样的人”,红涟知他忌讳什么,心里烦,没好气地说。 “是,是乔意的错。” 他头埋得低微,她心软了软,重新握住他的手。 “别怕,有我。” 其实他们三人认识时间特别久,相处时间特别多,邂逅文清以后红涟隔三差五耍赖求母亲带她去国公府做客,或开宴宴请陆府的人,甚至爬在老将军背上挂着要跟她一起上朝,好见到陆母。从一个厌恶宴席上事多不愿参加聚会的人变成知道哪个官员要举行宴会就眼神发光。 红涟没有父亲,不能跟父亲一起参加男眷们举行的聚会,所以眼巴巴看着机会一次次流失,差点害出病,老将军哄,骗,吓,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不顶用,就是要和陆公子见面,躺在地上嚷叫,方圆十里无人畜鸟兽敢上前。 红将军无奈,只得和陆国公先行亲近走动,把同僚关系发展成密友,她们世代结交共辅朝政,早先就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一文一武相互欣赏,只是朋友类别不同,私下游玩,吃酒,家中拜访这种事不常往来而已。 红将军人热情,单独邀请陆念箴几次,陆念箴也没察觉哪里不对,一来二去关系建立起来,陆念箴知道红将军英年丧夫,留一幼女无兄弟姐妹,可怜,自己家子女多,所以陆念箴常照拂红涟,请她来家里玩儿,后来回想,这对母女另有所图,竟让她把自己儿子给搭进去了,得不偿失! 正是那时郑乔意跟着一块结识了陆府的人,最熟悉的就是陆文清,乔意跟红涟,琦阑跟陆文清,主子说话的时候他们俩就在身边照顾,一起参与游戏,帮主人把风。 陆文清不喜郑乔意做派不是一天两天,觉得他心眼多,巧舌如簧,清水搅混水,无事生非。他们中琦阑一点,乔意最大,红涟文清不许他们跟着的时候,回来琦阑总红着眼睛。一起游戏的时候,尤其其他姐妹兄弟一起,乔意能找准时机会插话抢风头,吸引人注意,他擅长活络气氛笼络人心,八方讨好不得罪,会示弱,主子们争执吵架全靠他来规劝周旋,做得滴水不漏,外人看了只会喜他称心。 单陆文清说他是装的,红涟为难,说乔意就那个样子,而且我怎么没发现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地虚假,他在红府好好的,长辈们都夸他,陆伯母陆伯父不也夸他吗?你姐姐还说他伶俐, 陆文清嫁入将军府,与这对主仆日夜相见,更加发现郑乔意的多面性,有头有脸人物面前笑靥如花,说话语调转三转,奴才面前一副雷厉风行利强悍儿,唯他独大。老将军仙逝,他爹娘不在,郑乔意装也不太装了,主子面前也敢咄咄逼人制衡其他下人,这时候红涟已经跟乔意发生过关系了,打马虎眼说红府需得有一个威慑力强的,家主不在时震住下人才行,陆文清一听便听出倪端,冷笑,“我早说他是你房里的,你不认,罢了,你无须解释,我心已明”。 “你明什么明?我跟他没关系,主仆朋友的交情。” “通房交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常陆文清也懒得管他,无视就好,奈何郑乔意造作一流,每随红涟来一趟流云轩,颌首低眉的样儿,一开口斟酌再斟酌,找好多磕磕绊绊奉承话当前缀,不知道的全以为侧君在给他脸色看逼得他这样呢,气得陆文清胸闷,还发泄不了,不然郑乔意唯唯诺诺的反应能把人气死,这厮接待贵客时,好话信手拈来,怎么到了流云轩舌头就打结?且必得当着红涟的面才打结,红涟不在他来传话说事,嘴皮子利落得什么似的,一个意思千种转弯,就是不让你舒坦。 流云轩的人都不喜郑乔意,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变了味似的,没的也说成有的,还爱挤兑流云轩里原陆府的下人,昭儿淼儿深受其害,把郑乔意列为红府四害之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十八章 如今他从榻上下来了,红涟身边跟着,流云轩一干仆人成了木头柱子,全派不上用场,琦阑倒个茶,昭儿淼儿端个点心,半路全被他劫走“这种活儿哪用得着陆府出来的弟弟们干呐,交给我吧,你们手嫩,心伤着了”。 昭儿火爆脾气,听他说话就想踹他,碍于主子的面不好发作,靠一边用脚踩无辜的草,一片地给他踩得满目狼藉。 将军和侧君下棋郑乔意也要掺和, “将军这步走得好。” “哦?哪里好?” “我棋艺不精您知道的,我也说不出哪里好,反正就是好。” “那你吹什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棋我看得懂呀,而且我想学嘛。” “教了那么多遍还是个臭棋篓子,白费我的功夫。” 红涟虽嘴里这样说,然每次必把他拉近,下一步讲一步,两个人交谈甚欢。 女人都喜欢感受男人崇拜的目光,陆文清断是做不来装嗲充呆这种手段,他棋艺高超,和红涟杀棋屡屡得胜,红涟只会钦佩他欣赏他,却满足不了大女子主义的施教欲, 眼睁睁见游戏变成郑乔意单方面一场博弈,琦阑替自家公子抱不平“乔意哥哥要真想学棋,为何只问将军落子何故,不问我家公子?” 红涟一拍手“对啊,我一直觉着你这棋术没救了,想来原来是我教得有纰漏,你不止得看我下,还得让文清给你讲他为何那么下。” 拿着一把团扇的男子轻笑一下“将军说得是,往后我多细细琢磨侧君的落子便是,不过阑哥儿,你这意思倒像将军这个师傅技艺不精似的。” 他笑得开朗,红涟和陆文清僵了僵,不说琦阑这话有没有这个意思,冒犯家主是大罪,红涟脸色已经不那么好看了。 郑乔意笑到一半,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焦急道“瞧我这嘴,阑哥儿,我心直口快,你别怪我啊,你万万没那个意思的。” 红涟瞪了他一眼,他委屈地退后,站在一旁不言语了。 后半场棋红涟心不在焉,草草认输结束。 写字的孩子们放出来了,叽叽喳喳跑着跳着在院子玩儿,锦儿手上沾了墨汁,琦阑拿湿巾蹲下给他擦,乔意凑过去。 “呦,阑哥儿待公子真仔细,方才我说错话了,你别恼,其实我卧着这些天,最过意不去的就是你,今天见了才放心,瞧着你气色不错,唉,要不说是年十八下的美人儿,做什么都惹人疼。” 昭儿跳出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公子十九了,该惹将军厌了是不是?” “你说什么呀?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年岁大,我是自嘲呢,你怎么尽爱曲解我的话呢?” “少来!琦阑哥哥还不够被你害得惨吗?” “这话就冤枉我了,真是怕了你们,怎么我说什么也不对,再者,我哪里敢冲撞琦阑呀,他是什么人,未来能做什么,我,我清楚的。” 他说得欲语还休,但所有人都听懂了其中含义,琦阑是陆府送进来做妾的传闻不是一天两天。 琦阑看着陆文清“公子,我不是,我真没。” 陆文清头疼道“我知道”,然后悄声“你怎么又上他的套?” 郑乔意垂头站回红涟身后。 “姐,我赔个不是,到头来又变回我的错了,辜负了您的期望,干脆我还是别开口,省得遭人嫌恶。” 红涟先是骂他“你能管住嘴我这名字倒着写,口无遮拦的东西,说多少次也不听,你爹娘不在告不了你的状,没人打你,要事事掌你的刑怕以后你就别下地了,显得将军府不仁,你说说我该把你如何?” 郑乔意憋憋屈屈地服了服身,说他知道错了,然后抬头,看陆文清冷冷地盯着他,立即抖了抖,再次虚着道歉。 红涟当然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从石凳上站起来挡在乔意前边,“文清,刚你说熙儿画了一幅什么?虾米?真真可笑得紧,你拿来我看看。” 陆文清不作声转身去屋里拿画,红涟松一口气,现在就感觉到三房六院相处的艰难,她娘没有续弦真是明智。 她指着昭儿和淼儿。 “你们几个家伙,干嘛总针对乔意?” 昭儿气得又去踩草,淼儿加入。 红涟百思不得其解,叹口气觉得孩子就是孩子,说两句就赌气,平白无故跟草地过不去。 有几天夜里红涟宿在明华阁,欣儿送了一套茶具出去的事红涟恼了半天,欣儿坐在床里边,听训,极其满足红涟的说教欲,足足说了一炷香才放过他。 夏末,蝉鸣不见弱,宫里捕蝉的宫女拿着杆子捉蝉,下朝时红涟见着好玩,随便叫了一个宫人来,拿过杆子捉蝉,一连逮了好几只,李玉子看她玩心四起,笑呵呵地拉着她去吃酒,不酩酊大醉不许走。 “燕春院新招了一队乐伎一支舞伎,繁花迷人眼,将军不来见识见识?” “属你懂享受,你府上那一群莺莺燕燕还不够消遣?哪家花楼有了新动向,你第一个知道。” 她好久没玩乐了,虽然不比李玉子这个花心好色之徒醉翁之意不在酒,但醉梦温柔乡,哪个女人都逃不过。 狐朋狗友结伴而行,同去的还有富甲一方商贾家族中赵家的二姐,王家的三姑娘,和六品通判张芊萍。 几人是旧相识,逛花街听曲儿找陪酒,怎么荒唐怎么来。 热闹鼎沸的花市原名西环市,一条长长的街,楼多建得富丽,两边茶坊酒馆客栈应有尽有,整座花市比白天还亮堂,街道活了一般,吃摊的吆喝声,说书的抑扬顿挫,店二口齿利索满堂跑,戏班子搭堂献唱,去晚了没凳子,密密麻麻站着鼓掌,还有调情的软语,公子们依在二楼三楼,香肩半露,发髻半松,饶是定力再足的女人也会抬头看上几眼。 群芳馆,金凤楼,燕春院,三足鼎立,花魁头牌连年更替却出不了这三家。 今日李玉子做东,来的就是燕春院,燕春院一入夜张灯结彩,红黄色的灯笼摇曳在晚风里。 新来的歌伎叫秋意,音色甜美,一首歌唱下来余音绕梁,赵家二姐带头鼓掌,眼睛都直了,接下来的舞曲她压根不看,直勾勾跟着秋意转。 “秋意公子可否赏脸来座前一叙?你把赵老二的魂儿都勾去了,人变成痴傻,你可得负责任。” 几分羞怯的男子半遮面,“张大人莫怪,秋意不胜酒力。” 都是新人,怕出乱子亲自陪同的老鸨笑着说,“这孩子不懂规矩,我平日又纵他,让几位大人见笑了。其余客人倒好说,我也舍不得他出去作陪的,您几位是贵客,秋儿,还不快给赵姐倒酒赔罪去”。 男子这才起身,好像真不会应酬似的,腼腆地斟酒,长袖遮面对饮,也不说话,秀气的脸浮着点点潮红。 赵姐当下就软了,扶他的手都在抖。 她素来偏爱欲拒还迎那一套,喜欢羞答答的美人儿,她本身最爱衣冠禽兽装斯文,猎物到手前文质彬彬得亲娘见了都不认得。 “不妨事,秋儿不会饮酒就罢了,秋儿的嗓子要紧,你刚才唱的那首《雁丘词》,洋洋盈耳,好像那画面就在我眼前似的。” 王家三姐搂着老相好调侃“赵老二你这人不地道,秋意公子第一次迎客,我们话都没说上,尽听着你拽文了,不够朋友,罚酒罚酒,得让你的秋儿一起罚。” “哎,你灌我便灌我,扯秋意公子干什么?我替他喝,我替他喝行了吧?” 众人起哄,一个个举着酒盏喧哗,赵姐一一应下,一边仰头痛饮一边一双眼睛看着身边的男子,冲他微笑。 听乐伎抚琴的时候,秋意下去换衣服准备下一曲,赵老二望着他的背影移不开眼,李玉子一巴掌拍在她背上“行啦,没见过男人一样,这男子是不错,算楼里藏着的好东西,但你家里妾室少说七八个,歌舞行出身的更是不少,不至于你这般眼馋”。 “你懂什么?那群故弄玄虚招摇撞骗的男人,骗我赎他们入府,没两天就原形毕露,我寻一知己,他们虚情假意换我一片真心,一群庸脂俗粉而已。” 红涟喝了一口酒,拿过身边倒酒舞伎的扇子敲了敲桌子“赵老二你说话有失偏颇,李大人不懂谁还懂?她一院子二三十个胭脂香味,去她家那么多次我愣是没认全,妻主做到这份上,美哉妙哉。” “红将军此言差矣,一个绝色抵得上三千佳丽,要说艳福,何人比得过红将军您啊,不光我等,满城,整个齐国怕是也望尘莫及。” 红涟笑着说“欣儿是美轮美奂,让人情不自禁,不过你们也忒夸张了,你们家里的男眷们哪一个不是名噪一时的妙人儿。” 赵二姐和王三姐笑得红光满面贼兮兮靠过来,搭着红涟的肩。 “哪个同你说是那向家美人儿了?欣儿姐妹几个眼红归眼红,牙痒痒嫉妒一阵,遗憾一阵算了,嫉恨倒也谈不上,姐妹几个恨的是啊,涟儿妹妹,我还没问你,第一公子滋味如何?是个什么滋味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十九章 她们俩一唱一和,李大人和张大人笑倒在地上拍桌“涟儿,属你年岁,属你艳福深啊,陆公子,那一尘不染的人儿,啧啧啧,到底是不一样的,你没跟我们说过,大家早想问了,新婚之夜发生了什么趣事,你与他如何如何,讲给我们听听呗。” 私下闺房之事拿出来炫耀,彰显自己能力是毓女族女性习惯的事,历来男子不受尊重,妻主通常肆意谈论他们的身体和反应,这几个朋友关系熟得烂透,对方那点事儿比当事人自己都清楚,从前她们说得起劲,红涟也乐得听笑话,配合着吹嘘嘲讽。 不过这次轮到自己,一股无名怒火从红涟心底“噌”地燃起万丈高,居然觊觎她的文清?还想听?推开两个好友。 “无耻yi妇!陆文清是我夫君,不是你们屋里那些贱妾媚奴,给我放尊敬了!” 她当然知道大半个齐国,但凡见过或听过第一公子的,都垂涎过他,若不是自己从预定,陆家又看得严,这群豺狼虎豹的恶女不知会如何唐突。 李玉子一个个指着她们的鼻子“我就说她要生气,不准你们问,惹急了吧?她好不容易把得手的宝贝藏着掖着,结了婚叫都叫不出来,还不够说明陆公子美不胜收,让红将军流连忘返吗?” 红涟冲上前一脚想踢翻她的酒桌,张芊萍拉住她“别气别气,这人混惯了,红将军别跟她一般见识,是我们不对,自罚三杯,来来来喝酒”。 又劝了好久,赔罪的赔罪罚酒的罚酒,自嘲的自嘲,大家开始例行调侃赵二姐,红涟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加入讽刺队伍。 红涟“你那个秋意是老鸨捧的新人,得多冰清玉洁一阵赚回本,你想早日拿下,老鸨不会轻易松口,你有再多钱财,为这样一个男子也得不偿失吧?” 赵二姐“千金难买我愿意啊。” 张芊萍“上一个也见你这么说来着,叫什么?彤儿?” 赵二姐“不提不提,庸脂俗粉。” 红涟“你就是喜新厌旧而已。” 赵二姐“不是不是,我寻一知己,他们都不配。” 李玉子反驳“我还不知道你,没人比你王八,人面兽心,你爱好的那些个花样儿几个男人受得了,现在心疼秋意的嗓子帮他挡酒,被子一盖翻脸不认人,不让他哭出血断不会收手。” 赵二姐反以为傲,昂着头“男人嘛,生下来就是服务女人的,受不了是他们没本事,怨我做什么?” “你不如找一个会配合的,他少受罪,你也乐得两情相悦不是?” “不好不好,没有情趣。” 赵姐喜欢霸王硬上弓,王姐跟她相反,怀里抱着个嘴里含蜜,顾盼生辉的男子,是她的老相好,两个人腻歪在一起难舍难分,王姐的手在男子胸前身下探来探去。 “我觉得那个秋儿也不是那么出众啊,清秀的相公多了,歌唱得一般,贵在独特甜美,一般男人很少有这样一副柔润的嗓音。说到独特,涟妹妹,秋意平平,你屋里那个乔意”,她话锋一转,“我也不怕笑话,早前认识你的时候,他盈盈站在那,水蛇腰芙蓉面,我这心里呀,哈哈,偶然听他唱过一曲忆江南,虽是调儿,但那个调子从他嘴里唱出来,哎呦。” “乔意的声音空灵,的确不可多得。” “不可多得你也得了这些年,我今儿跟你商量,好妹妹,不是我夺人所爱抢你用惯的贴身仆人,是你知道我念着他好些年,如今你成婚了,缺他不缺,你把那乔意给我吧,我这里你要什么尽管拿去。” 红涟好笑地看着她“姐姐,我原先不知姐姐对乔意这般惦念,当你一时兴起而已,没想你这么厚颜的人也有不方便张口的时候,可惜,晚了,乔意我收了,过几个月入府,对不住姐姐,改明儿我做东,花市坊楼间请你三次,全记我账上”。 “啊?你把他收了?当真?” “没唬你,真的。” 王姐拍腿痛呼,连老相好的哄劝也不大想理。 张芊萍用桌上的梆子敲了敲梆板,敲得颇有韵律,感叹造化弄人,弄得王姐更惆怅了,张大人边敲边沉浸其中,闭着眼问“红将军,看不出你竟是个风流人物,我们几个打赌,以为你这辈子不会纳妾呢”。 红涟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造化弄人”。 “那我也别怕笑话,提前说一句,你府中那个琦阑,将军是否也别有用心啊?” “什么意思?你们一个两个的,总盯着我府里的人做什么?琦阑我这里没意思,但他不是你想求就能求的,我拿他当弟弟看,不会便宜你们这群无耻之徒。” 酒终人散,红涟晕乎乎被扶上马车,嘴里嚷着谁也听不明白的醉话,其余人留的留走的走,大笔银子当费,饶是被老鸨要求走羞涩路线的秋意都挥着扇子“大人下次再来~”。 流云轩静悄悄的,除了守夜的下人声作谈,发出声音的只剩蛙鸣了。 红涟进了大门,狼烟四起,尖叫此起彼伏,女人一路推开旁人,摇摇晃晃摸到陆文清卧室,掀开帘子往床上一栽。 床上散发的男子皱眉“你又喝成这样醉醺醺的”。 红涟抱住他,看不见,所以一把抱住他的头,把他发丝扯得生疼,嘶地一声推开她“大晚上干什么?一身酒气,去景鸾殿睡去”。 “唔,弄痛你了,哪里痛?我看看,吹吹,摸摸。” 她在他身上胡乱抚摸,亲了又亲,头脸亲了好几遍。 “我的宝贝清儿,心肝脾脏肺,你不知道,我在那儿如坐针毡,一个劲想你,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 陆文清沉默一会儿,问“那你还厮混到这个时辰?” “我要与她们分高下呀,无论是拼酒还是拼,拼人,我得让她们知道,知道。” “下次你再沉迷花街,我就跟你一块去,在旁边看着你,看你如何与花街柳巷的。” “不准去!” 她在黑暗中抵住他的肩,把他抵在墙边“咚”地一声。 “我不准!” 她的眼神似夜里的孤狼,凶狠贪婪,陆文清愣了一下。 “不准你见她们,不准你出去见任何人,不能有别的女人看见你,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多看你一眼,不准对你有肮脏的思想,谁要看你,我挖了她们的眼睛。” 她手上的力度慢慢松懈到他能够适应的地步,搂住他顺着头发躺在他身上“文清,我喜欢你,我,我一开始,到现在,我越来越,喜欢你”。 红涟声音渐渐低下去,压在他身上睡着了,陆文清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放好,让提着灯站在外边一直没敢进来的琦阑打热水,把红涟酒气冲天,在路上吐过一次的身子擦干净,躺在她身边拉好被子,红涟自动环住他的身体,掰也掰不动,两个人头靠着,那么睡了。 自然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二人皆腰酸背痛头发晕,陆文清是昨晚被红涟抱来抱去撞来撞去折腾的,红涟是由于醉宿。 “我怎么跑你这儿来了呢?发酒疯了吗?我劲大,没伤着你吧?怎么没人拦我啊?” “将军回了府一溜朝侧君这边来了,谁拦就跟谁比武,谁也拦不住,昭儿挡在您面前,被您举起来扔湖里了,您说您见不到侧君就拉人跳河。” 红涟一拍脑门“阑哥儿别说了,我要脸,昭儿没事吧?这孩子怎么每次都这么倒霉呢?” 陆文清后肩被撞淤了一块,红涟心疼地不行,心翼翼地给他化淤,“都怪我”。 陆文清拉上衣服避开她,侧过身,微微偏头,浅亮瞳孔里的流光似笑非笑,红涟打了个寒颤,听他冰凉凉地说“妻主昨夜给我下了道命令,不知以后算不算数。” “什么命令?不算不算,浑话而已。” “妻主说,以后我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许抛头露面,若胆敢被女人看到……” “啊?我这么说过吗?没有!绝对没有,没人限制你自由,我不会限制你自由的,我今天就向女皇告假,一整天带你出门玩乐。” 红涟举手朝天发誓,坚决不是百年前残留的封建余孽,当朝对男子的约束已然宽泛很多,她头一个双手赞成女皇继续大赦。 “是吗?” 陆文清皮笑肉不笑眯着眼睛看她,红涟又打了个寒颤。 那天红涟来真的,告了一天假,带陆文清去泛舟,身边就带了个侍卫,她的头号下属,大大咧咧的女子,穿着练兵校服,风风火火前来保卫第一公子的安全,其实红涟是叫她来帮忙提买太多的东西。 “老大,昨天你没来,你猜校场发生了件什么稀罕事儿?” “猜不到,有话快说。” “就知道你笨!陆公子,您猜猜?” “想来校场发生的事,多半跟新兵有关。” “呀!对了!您可真绝顶机智!” 红涟把陆文清拉到自己另一侧离侍卫远一点“说话不要喷口水,机智便机智,绝顶就算了,我还珍惜我夫君这一头云发”。 他们两人在前边走走停停,说说笑笑,铺子一个接一个逛,红涟去首饰珠宝行给陆文清挑了十几样簪子镯子坠子,陆文清只想逛古董书画纸墨笔砚店,一个时辰后侍卫手中多了十来个包裹,作为苦劳力后知后觉,红涟笑着说请你吃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二十章 逛街的时候红涟和陆文清自说自话不理悲苦单身劳动力,在茶坊却无法不理她,因为做不到,破锣嗓子震天响,“老大我跟你说,那子力大如牛,我生下来就没见过那么壮的男子,简直不像个男人,粗野俗陋,奇丑无比,你要不要见见?” “我见那么丑的男人干什么?辣眼睛?” 陆文清问“那男子很丑?什么样?精壮力大,怕不是纯种毓女族的吧?” 侍卫钦佩不已“陆公子您怎会这般聪慧?又猜着了!” 红涟说我的夫君天下第一聪慧,你把你的脏手放远点别碰他的茶。 “我没碰陆公子的茶呀。” “不许挨着我夫君茶杯散发的蒸汽。” 侍卫“……” 侍卫口若悬河“那男子身高近七尺,能拉动五辆马车,会驭马,扛着木桩就能跑,还能挥,跳起来两米高,全身肌肉绷紧硬得像石头。” 红涟喷出一口茶“你说的这不是个男人,是妖怪。” 陆文清呆了“刘统领,就算不是毓女族,据说极为稀少以男性劳动作战,女子生产为主的外族,男人也没有如此广大的神通。” “陆公子感兴趣吗?” 陆文清咽了咽口水“我倒是,不甚有兴趣。”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妖怪再伤着我夫君,给我赶走,有劲就赶去劳役所搬沙石,种地,校场是练兵的地方,他一个男人瞎凑什么热闹?不对,他一个男人怎么进校场的?” “征兵上来的,他男扮女装。” 红涟和陆文清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惨不忍睹地看着刘统领,刘统领摊手“我也不想回忆那个画面。” “不知最后谁能娶了这位‘奇男子’。” 红涟握着陆文清的手“他还能嫁出去?齐国的男人灭绝,我到魏国去娶,也不会娶他,好清儿,幸亏提早预订了你。” 陆文清抽回手,揶揄她一下,刘统领笑开了花“老大,你也有被治住的一天”。 吃过茶,红涟非要绕回去给陆文清买方才玉器店老板展示的一件极品冰种翡翠玉镯,那镯子水头几乎透光照物,分外莹润,老板一见他们进来便夸有幸得见有缘人,等了数年等到这位公子,只有这位公子配得上他珍藏的藏品,把那镯子往陆文清手腕上一戴,通透细腻的玉镯映衬同等细腻的肌肤,分不出高下,红涟大喜,掏银票要买,陆文清拦下了,他从到大一进玉石店老板都会拿出一件珍藏,说这位公子公子与珍品有缘,不是人选玉而是玉选人,三岁起开始有缘到现在,家里玉器多到用不完,现已免疫,见到这等老板自动当成江湖骗子,无奈他仙去的祖母祖父,尚在人间的他娘,他爹,现在他妻主,脑子都被下了迷魂汤。 “多衬你啊,买。” “买了我也不戴,我喜欢这个,你要买买这个吧。” 他随便拿了一串玛瑙珠子把玩,红涟看都没看,只顾掏银票“买买买,都买都买”。 陆文清“……” 花天价买了一锁箱子里暗无天日的镯子,红涟还跟捡到宝了一样,陆文清头疼,自己的家人怎么一带他逛街就犯傻呢? 绣品铺子更是如此,老一套,老板欢天喜地地拿着最贵的布料往他身上比“只有这位公子的贵气才能把这块衣料穿出真正高级。” 红涟“就这块,按这个样式裁一件,文清去量身子,做好了送到街路。” “原来是将军府上,稀客啊稀客,贵客啊贵客。” 陆文清放弃挣扎,等他量完尺寸出来后,见红涟摸着一块杏色绢绸,他不爱好偏粉的颜色她知道,所以红涟不可能是给他看的。 “你相中什么了?” 红涟立刻收回手“没什么。” “想买就买吧,避着我做什么?” 红涟笑笑“你看见了?” “你挑得入神,能看不见吗?” “嘿嘿,没别的意思,就想着天快凉了,欣儿衣服不多,该给他做几件。” “也对,他年幼,扛不住冻,别冻坏了。” “我就知道你心善,我买下来,做好了送过去说是你送的。” “我怎么好意思拿妻主的美意送人情?免了吧。” 红涟结账的时候,陆文清指着一块淡黄缎面“那位也要升主子了,不给他捎一件吗?” 女人含糊其辞“府里每月都有来送衣料的,让乔意挑一件就好,不必特意费事。” 就此揭过。 晚上红涟带陆文清在广茂居吃晚饭,那有一道焖汁排骨是红涟极为喜欢的,也知陆文清素喜食鲜,广茂居的一品鲜,石锅鱼做得也不错,高汤百年老汤,熬得白白的,一掀锅就食欲大开。 刘统领跟着享了享福蹭了一顿饭,大半锅鱼汤下肚,放下碗吐口气,舒坦。红涟忧愁地看着她,十分想解释她们兵营里不光有傻大个饭桶,大多军官士兵潇洒豪气,刘统领属于特例。 刘统领看着陆文清“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像陆公子这样吃饭这么赏心悦目的,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斯文吧。” 陆文清给红涟夹了块藕,红涟得意洋洋夹起来扔嘴里,朝单身大龄女青年嚼得津津有味,刘统领郁卒“老大,您别显摆成吗?你忘了陆家答应提亲那晚上,您在跑马场喝了二两烧刀子,兴奋地跟马赛跑把马都跑残了,把我们每个人从被子里拉出来炫耀您把陆家公子搞到了手。” 陆文清“哦?”然后没有笑意地微笑看着红涟。 “闭嘴!我明明说的是,此生得第一公子,红某三生有幸。” “得了吧,您仰天长啸,终于把那劳什子亲事定下来了,连夜就该把夫君绑了扛回家,看老子不弄他个天翻地覆,让他这辈子不敢提下床二字,看他还敢说不嫁,以后不张口闭口就喊妻主大人,就一直不松绑。” “住嘴!” 告假一天原为了赔昨晚霸道无礼的罪过,这下更完蛋,大嘴侍卫把什么都扯出去了,她苦心经营的平等自由好妻主形象毁于一旦。 “原来将军对我早就颇有微词啊。”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 冷汗涔涔吃完了晚饭,红涟一脚把侍卫踢回兵营,计划明日操练场狠狠报复她一番。 晚上陆文清单手撑头斜躺在午休用的桌榻上,“我累了,你去别处睡吧”。 红涟动手动脚不依不饶,他眼皮都没抬“我真倦了,你让我清净一会儿。” 红涟看他不像扯谎,摸了摸他额头“呀,有些发热,是不是坐船时间久了,吹风吹的?” “被你乱买东西气的,好了,你去别处睡吧,别染了你。” “你都病了,我怎么能走呢?” “这叫什么病?我喝了药闷一晚上就好,你快出去吧。” 红涟不走,硬亲自喂他姜汤,裹着被子抱了他一晚上,第二天陆文清发热迹象有所好转,剩身子乏,大夫说换季流感多发,不严重,休息两天便好。红涟说早知这样,昨天不告假,今天告假在家陪你了。 告假这件事红涟不是心血来潮,面对傻不愣登的女皇,上朝无异于一场折磨,红涟干脆请旨罢朝练兵,预防叛党,山贼和匪徒勾结。女皇怕她,一一应允,从此她早晨起床后精神百倍,杀回校场新兵老兵一起操练,冲刺长跑游江匍匐,布阵扎枪举大石不算完,一一对练,刘统领首当其冲,陪她大战八百回合,累得刀都提不起来。 腻了她就搞竞技,蹴鞠马球打擂台,奖品一坛桃花酿,底下人群起而攻之“一坛酒?将军你也太气了吧!”,“没有诚意!拿我们折腾取乐!” 红涟正式训练严,现在她练兵就是玩儿,私底和士兵们没大没惯了,被她们围得爬在旗杆上朝下喊“那你们要什么啊?” 刘统领跳着叫嚣“你不许参赛!我们赢了的去你家吃酒!吃老窖!队伍和单人都去!” “呸!痴心妄想!你们哪是吃酒?分明是想窥探我的夫君!” 底下的人开始摇杆,把红涟在旗子上摇得摇摇欲坠,她忙抓紧木杆狂摆手“行了行了!我答应!答应还不行吗?” 她心里又恨又期待,害怕又开怀,她当然明白起哄的将士们希望去将军府做客并无恶意,更万万没胆量主动窥视他的夫君,只是心痒想长长见识罢了。且红涟本身恨不得向全天下的人炫耀陆文清是她的夫君,但一想到文清得被这群兵痞子流着哈喇子注视,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有奖励了,那也得有惩罚,输了的人怎么办?” “输了的……”红涟从杆子上滑下来,脑筋一动“输了,就跟你们说被打发去做劳力的丑陋男子送情书”。 哀嚎四起,这代价太深重了!这不是送情书是送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不知不觉到了下月,初五这天是向欣生日,红涟没忘,那天没有去练兵场胡闹,天一亮就去了明华阁,少年还在睡,红涟吩咐人别弄醒他。 她这段日子玩儿得野,睡得香,晚上把陆文清倒腾惨了,不是龙马精神地在床上磋磨他喊妻主大人我爱你就是环得紧紧的一晚上不能翻身不能动,逼得陆公子活活散了三架骨头,见面就骂衣冠禽兽无耻下流! 想到文清一到夜里见了她跟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就好笑,反应跟戏里被盗贼劫走逼良为娼的纯良少爷一模一样,今天早晨还愤恨地瞪着她,扯着被子底下□□,唇色充血,锁骨上吻痕齿印印花似的,那模样要多馋人有多馋人,激得红涟差点早晨也把他□□了。 红涟笑着悄悄躺在向欣边上,手指蹭蹭珍珠一般的少年的脸,向欣和陆文清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一等品,不能单以才貌分高下,他们各有各的气质,跟如今一套不变通的教条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多没主见,不依附女人不能活,期期艾艾的男性都不一样,这也是他们吸引红涟的特性之一。 红涟默念一声欣儿,这少年身上蕴藏意想不到的叛逆,有时候同他说话,自己能给气得急火攻心,向欣脑瓜里不知哪里来的反叛思想,和红涟谈天时,“很丑?可他力气大呀,男子为何不能上战杀敌?万一他比女人还厉害呢?”,“男子也能凭才艺或劳动赚钱,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我觉得很多女人就是怕男人比女人更有本事,所以压迫他们”,“将军,一妻多夫太不公平,比如陆公子,我都替他讨厌我自己”。 每次红涟被他惹怒,少年说着说着不闻回应,自知失言,闭上嘴,垂头丧气耷拉着,听训 若红涟还生气,他就跪下,或往能趴的地方搭着双臂一趴“你要生气就打我吧”,弄得红涟气也不是骂也不是。 “你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毓女族自古女强男弱,更改不了,你敢在外说这些话,不对,换嫁到别的府上跟别的妻主说这些话,哼。” “我知道,所以我没说过,我母亲凶悍,不说她也罚我,漏嘴说过一次,打得更凶了,我就不敢说了,但是我从来都这么想的,我还想问,为何其他男子都接受不平等待遇?一味惧怕,迎合讨好,比如我父亲,还成了帮凶。” “齐国一统后建国以来,对男人大赦了好几次,活在这个朝代你就知足吧,百年前别说人权,猫狗权都比男人权大。” 自己得想办法让欣儿管住这张嘴,不然年前节后客人来往不绝,他漏言被歹人听去,捅娄子捅得人尽皆知,其他女人要讨伐他,自己也护不住他。 再次刮他的脸颊时少年醒了,爬起来行礼,惺忪地喊将军晨安。 “欣儿,诞辰快乐。” 向欣懵懵的,今天是他生日了?这么快? 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端上来,手擀的细长面条,汤里飘着麻油,香油,卧着荷包蛋,肉丝,青菜,撒一层葱花,向欣咽了咽口水,他入府这么久,这碗面闻着最香。 可能是儿时太想了吧,看到妹妹生日吃面,他闻着,想咬指头,可熟知向氏夫妇会打他,怒骂举止不雅。 如今得到了,反而觉得不真切。 “还没见你吃什么吃过这么香。” 红涟坐在桌前看他吃面,少年把汤都喝了,唇边浅浅一层油,两瓣唇格外润丽。 “走,今儿你诞辰,简单一碗面可不行,太轻了,我带你出去转转,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出去?” “怎么?不愿意?尘说你闷得乌龟都不乐意玩儿了,天天望着树上的鸟儿。” “我的腿……” “慢慢走,还有马车,怕什么?” 半推半哄下向欣不得已坐上马车,心脏砰砰直跳,他不敢到外边去,他做了“丑事”,路人的人不知会用怎样眼光看他。 腿只是借口,三个月了,他的腿行走缓慢的话与常人无异。马车行到琳琅满目的商品铺子街口停下,红涟下车伸手扶他,少年惊惧地瞪大眼睛,牵着手不动身子,红涟把他拖下来,他闭眼低头,往她怀里躲。 “没有人指指点点,多半根本不认得咱们,你要是再黏着妻主不放,路人才会指指点点。” 向欣红着脸从怀里出来,现在他能依赖的只有红涟一个了,不自觉就会靠着她。少年突然想起曾经没有依靠的时候,他孤立无援,放眼满街满巷陌生人,很紧张,但身边蛇蝎心肠,不仅不给他庇护,还朝他发泄。李姓女子尊重男人,而性怯懦,不敢与人争执,如果在街上出了事,她绝对不会挺身而出,只会匆匆避开,然后回家安慰。 红涟,现在的妻主,胆魄过人,应该是那种一定能护他周全,路人轻薄他的话,她必使其伤筋断骨的吧。 他以前最恐惧的就是嫁给这样的妻主,年少有为,声名赫赫,位高权重,武将出身,杀伐决断,大女人主义十足,想象中这样的女人暴躁残忍,一旦落入这种人手中,她会怎样折辱他,简直是一生挣脱不开的噩梦。 可她不是那样的人,她竟然能让自己感到无与伦比的安心,给他不曾拥有的安全感。 比如此刻,红涟紧紧牵着他的手,给他介绍每家大街巷哪里好吃哪里好玩哪里好看,什么玩意儿稀罕,正流行什么。 向欣看到两个女人在做打糕,锤子砸得咚咚响,红涟问“想吃?” 还没作答,红涟拉着他往那儿走“这家糕味道是几条街里最正宗的,欣儿眼力真好”。 吃街红涟常混迹于此,打包叫人送去将军府,不少老板认识她,“哟,将军来了,巧了,刚蒸出来的糕,还热着呢”。 向欣一直低头,到了店门前终于抬头,看摆在柜台罩子下的糕。 老板和伙计看直了眼“这……这位公子难道……” 少年以为她们意有所指,忙欠了欠身。 “公子使不得使不得,您是将军的夫君,该我们给您行礼才是。” 两个柜台前忙活的女人,打糕的女人,和里屋揉面打包的男人慌了。 “我就说她们瞧你是瞧你好看,喂,看一眼就行了,再看,我砸了你们铺子!” 她半玩笑半较真,攥紧拳头挥了挥,老板赔笑“将军莫怪,都怪我没见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有幸得见将军正君,荣幸之极,第一美人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头一次带他出来,你们别吓着他了,他从外地进京,人生地不熟,以后再来你们可要好好照顾着。” “那是那是,这样吧,今天的糕不要钱,权当将军让我们得见第一美人的恩赏。” “王老板会做生意啊,那我亏了,我欣儿价值连城,你还欠我钱呢。” 打趣儿一番后,红涟牵扯他的手又往别处去了。 逛了半日,除去不认识他们是谁,盯着看他会被红涟震慑回去的路人,伙计和老板,向欣忽而明白,认识他们的人,不是不好奇红府正君究竟做没做过“丑事”,不是不问,是不敢问,流言猜测最可怖,三个多月人们传播几个版本的流言蜚语,可到了跟前,没人敢真正上前多嘴多舌,只恨嘴上蜜少,不把将军奉承到位不罢休,连带也巴结他,见红涟疼爱他牵着不放,心下也盘算,没哪个女人忍得了背叛,看来正君私奔是误传,人也没不情不愿啊,不乖乖让妻主拉手搭腰吗?红涟今日拉着正君转一遭,实则也给自己挽回面子,人们口风变了,恶意揣测不攻自破。第一美人和第一公子尽收囊中,红将军羡煞旁人,一夜之间这个话题势如破竹,席卷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聊。 向欣不常出门,对什么都稀奇,下午红涟带他去看杂耍,晚上带他去听戏。 戏园子在唱游园惊梦。 “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 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向欣坐在包厢里,找地缝,红涟看他窘迫,忍着笑,闭眼转着脖子,佯装专心听戏。 “欣儿会唱曲儿吗?” 他练过,但这时少年摇头称不会。 “欣儿唱曲儿一定很好听。” “我唱得不好,乔意唱得好。” “他?他唱什么都好听,不过我最喜欢听他唱民谣。欣儿,什么时候你边弹边唱,在家里把戏园子搬来给我听啊?” 看来将来红涟势必要逼他开嗓了。 今日游了这一遭,是向欣真正意义上以玩为主旨度过的一天,他发现这世界宽广辽阔,多姿多彩,幸福的人脸上写着幸福二字,温馨平淡,过着自己多么梦寐以求的生活。 这生活真的是我的吗? 他觉得迷惘,这日子是身边的女人给他的,而他无以为报。 为什么?李家姐因他命丧黄泉,一想到这个他就痛恨自己,赎罪一生不为过,怎么还有脸享受荣华富贵? “卖掉”他的父母亲还得他来照应,用身边妻主好处的去照应,不仅如此,自己挤走妻主心爱之人的位分,并且不愿把身心献于妻主,只拿好处。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自己这个恶,什么时候来报?干脆一死百了,把位分让出来,向家人也无法厚着脸皮讨已死正君的好处,对李家姐一命偿一命算是还清。 但蓉儿怎么办? 少年坐在马车里,夜深了,车轮声咯吱咯吱,红涟不说话车里便很静,向欣纠结极了,到底该如何是好,才能不负任何一个对他好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二十二章 马车突然停下,外边更黑了,红涟下车,向欣回过神,不解地掀开帘子。 “来,下来吧。” 荒郊野外,这是? “来,心脚下,我牵着你,不怕。” 下车后走了几步,才发觉四周荒草丛生,却林林立立地列着一排排石碑。 “啊——!” 少年反应过来这是哪里后,尖叫起来,红涟一把抱住他“欣儿乖,不怕,这儿不可怕,你看,那还有好多人呢,看那,还有守卫看着。” 哆哆嗦嗦地探头出来,果然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在碑前放下酒盏和瓜果干粮,一脸木然的守卫打着哈欠。 “你带我来墓地做什么?” “带你来见见她,叫她以后不再困扰你了。” 红涟环着他一点一点走,来到一个墓碑前,油灯前探,少年看清墓碑上的名字。 “这?你把她?” “白天人多眼杂,不便带你公开露面,夜里黑看不清,让你见一见她,你给她敬杯酒说说话,烧些纸钱,也不枉她千里迢迢追着你来,一往情深。” 向欣哽咽,胸口到鼻腔酸得忍不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怎么,找,找到。” “后来我想通了,你们之间终究无事发生,她一个无辜女子,客死他乡,你是我的人,因你就是因我,后事当然得我来料理,我找人订了棺材,埋了她的尸首,下葬,虽草率简陋,好歹有安身之地,阴界收了,转世投胎去吧,不能让人成孤魂野鬼啊。” 向欣愣愣地抬头看着女人的侧面,听她说话,他满脸都是湿润的,一直以来的锥心之痛缓解了,他最对不起李姐的就是连安葬的地方都无力谋求,任她魂魄无处可去。 “谢谢。” 少年泣不成声,红涟不扶他他就站不起来,在墓前哭得肝肠寸断,一个劲道歉,为她烧纸。 “欣儿,今晚过后,你不要一个人偷偷前来这里看望,实在难安,就告诉我我带你来,我知你与她是清白的,但旁人不知,晚上男子独自出门不安全,白天又引人耳目,你不要做傻事。” 少年跪坐着,闻言跪直,急道“我发誓,再不会做出令将军无光的事情,向欣虽然出身乡野,但懂理,将军心胸宽厚,如此待我已经宽宏大量,向欣万不该奢求其他多余恩赐。” “别跪,当心你的腿,好不容易离了拐棍。” 搀他起来,擦擦少年眼角的泪痕,浓密卷翘的睫毛粘黏在一起,大眼睛水灵灵的,有点红,可这一次,向欣看她的眼神里有了光。 回去的路上,红涟看着欲言又止的向欣,道。 “不急,等你断了她的念想,我与你重新来过。” 回到府中,尘铭望眼欲穿“主子您可回来了,这么黑的天,我们生怕您出意外。” 红涟箭步上去敲他们的头“大胆奴才,你们是不相信我吗?” 她把明华阁正君交还回来,也有点倦了“欣儿好好休息,过几天我还带你出去玩儿。” 说罢转身,身后少年“你”。 “嗯?何事?” “将军,您……不留下吗?” 声音越来越,说完这句话,向欣垂头往里屋去了,尘铭张大嘴两个主子来回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正君刚才说什么?” 红涟也以为自己听岔了,刚才那家伙说的是晚安吧?晚安才对吧? 她还是留下了,为印证向欣的话,还有尘铭拉着她生怕她往外走。 “将军就留下陪陪我们主子吧。” “其实正君独个睡的时候压根睡不好,夜里总醒,做噩梦,将军一留宿就好了。” 结合陆文清这段时间被她磋磨炸了,风度都快扔掉不要了,见了面就让她滚,所以红涟暂时剔除禽兽的思想,留了下来。 虽留下了,下一步具体怎么做还真不知道,欣儿这是接受她了吗?慢热的少年不会是出于感激才妥协的吧?为了实验向欣的心意,红涟故作矜持,宽衣解带都客气地拒绝少年服务。 “你别动,腿没好歇着吧,累了一天早点睡。” 少年脸红得像虾子似的,站在一边抿着嘴,几次欲开口都觉得不好意思,红涟一看他他便面皮更红一层,过不了心里这关,脑子里回想他娘骂他爹狐媚的话,认为太殷勤是十分不守夫道的行为,所以克服不了心灵难关,无法如郑乔意之流大方,豁的出去贴上来,要他主动比登天还难,陆公子开心的时候还娇羞一下,赶人下去然后牵着妻主的手靠过去腻一腻,每次这样红涟都大悦,轮到自己才发现哄妻主着实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唉”,女人叹了一声,脱外衫的动作停了,走过来摸摸他的头“欣儿,别勉强。” 勉强?我没有勉强啊?少年心急如焚,抬头睁着水荔枝一样的眼睛,配着羞涩到滴血的唇,可怜可爱。 “没关系,不想成为我的人,我不逼你,我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你若不愿意,你我相敬如宾,我不碰你,在府里养你终老便是。” 向欣瓷器娃娃似的怔了怔,我不是那个意思啊?现在怎么办?该说点什么?可该说什么呢? “好了,天晚了,你睡吧,我去景鸾阁睡,你看你吓的样子,别怕了。” 语罢顺了顺少年的头发,转身往外走。 “将军!” 向欣不知自己是怎么做出此等“不知廉耻”的举动的,眼看女人快走到门边推门,消失于他的面前,腿上的偶尔钝痛不顾了,飞速跑到女人即将离开的地方,从后边紧紧地抱住她。 他此生第一次把整个身心完全托付给他从不信任的女人,她的身体很炽热,带着习武者炭火般的热血,后背稳得让他觉得躺一辈子都不会塌,向欣自知自己抗拒着红涟的魅力,不多看她的流光溢彩的眼神和容颜。 红涟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带着胜券在握的洋洋得意“欣儿,抱了我呢,就要死心塌地同妻主大人好好过日子了,你可愿意?” “我……” “我要听你说,清晰地,大胆地告诉我。” “我愿意。” 他的声音有些抖,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下一秒少年感到天旋地转,身体瞬间腾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红涟凌空抱起来捧在了怀里。 “下次再不顾腿上赤脚踩地上,不在乎自己的身子,我就要罚你了。” 向欣没吭声,还沉浸在化身“妖精”的挣扎纠结中,慢慢他伸出双臂,软软地搭上了红涟的脖子,环住她,头靠在她心口的位置,细声细气地“嗯”。 红涟笑着捏他的鼻尖,少年的鼻子凉凉的“嗯什么嗯?罚你你还嗯。” 抱着他就像把新郎抱下花轿,将军的臂弯可比花轿稳当,向欣闭上眼睛享受了几秒钟从门口被抱到床里的尊贵待遇,刚被放到床上就爬起来,亲自给红涟换衣服,拿帕子洗脸。 “别忙,我不知你这家伙是真做好准备还是蒙我?欣儿,你留我宿在你屋会发生什么事,你了解吗?” 少年手上一滞,又不作声了,红涟抬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结果他头抬起来了,眼神不是朝左就是朝右。 “装傻是吧?欺骗妻主是要传家法的。” 少年缩了缩脖子,以往的生活父母动不动拿家法制裁他,正因太清楚其中滋味,反而比没挨过的人更紧张这种威胁,能不挨还是不挨的好。 “我没骗你。” 他闭着眼睛承诺道“将军,我不骗人。” 红涟对身后的姑姑使了个眼色,姑姑得令,拍拍手招来几个得力属下,懂事的仆人收拾床铺的时候在床单上多铺了几层单子,几个过来人喜气地带向欣下去梳洗,凑在他耳边叮嘱着什么。 木桶里滴了精油,露水和新鲜花瓣,热水白气腾腾,向欣长长呼出一口气,伸脚,在搀扶下缓慢坐在里边,除了尘铭,其他照顾他洗澡的人换了几波,都想凑近仔细看一看这个珍珠砌成的少年,向欣坐在白雾缭绕的蒸汽中,莹润弹性得羊脂膏一般,出浴后仆人们为他擦拭水滴,涂抹保养皮肤的滋养品,平日不干活只陪同主人唠嗑解闷的高等仆一伸手,自惭形秽,生怕自己力气太大弄痛了正君,这位肤如乳白色凝露的少年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摆弄,抬手伸腿方便他们照料。 “啧啧啧,这哪是真人呐,活活一块冻成的奶酪嘛。” “正君用过的洗澡水真香,洗完跟清水似的,姑爹,你赏我一回,让我分剩水接着洗脸呗。” “呸呸呸,没出息的样,好歹是将军府一等奴才,传出去笑话,赶紧倒了去,你洗也洗不成正君那花儿似的模样。” 红涟重回床榻见向欣端坐在床上后也愣了会儿神,少年披着头发,丝丝缕缕毫无杂乱,穿了一身杏白色的宽松浴衣,腰带部位松松垮着,露着精致的脖子和一点点肩,洗过澡身体暖和,面上朦了一层粉妆光晕似的,显出了百分的娇贵,艳色和纯真糅杂在一起,撩拨得人头脑发热。 没能同欣儿好好洞房花烛,细细记住他红妆的样子,想来是两人之间的一大憾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二十三章 门口有人敲门,自乔意爹娘走后府里第一资历高的老嬷嬷端着水桶和竹板进来,在红涟脚边轻轻放下,声调也很低“将军切记,色令君昏,不用您多严厉管束,只是该遵循的规矩这次一定别太慈悲。” 红涟蹙了蹙眉,转头看欣儿望过来,双瞳剪水,腊雪中淡撒阳光放出天晴的神色叮住浸泡在水里的刑具,坚持扯了扯唇角,宽慰妻主也宽慰自己一般,朝红涟点头表示自己理解,红涟顿时迟疑起来。 上次与文清花烛月夜时,她踢翻了这套“规矩”,气得把人全赶下去,恨守旧封建恨出血,后来放言纳妾,收了乔意,下人心翼翼地来问,郑相公入府还需不需要准备“训示工具”,她脑海里浮现当时几个姑姑的话,点点头同意,这时红涟感觉到,原来此事不关乎于残忍不残忍,而是面对的人是哪一个。 姑姑们说这是历来娶夫的规矩了,第一次承妻主的恩泽前要先听妻训,背诵妻主家家训,为保妻主在家说一不二的威严,背诵时妻主需拿家法告诫新人,下手越重越代表未来自己的地位坚不可摧。 当时红涟思虑到郑乔意三寸不烂之舌,搅得向蓉妹妹面前和流云轩上下不得安生,得敲打敲打他,惩大诫,让他以后不许嘴巴没遮拦,害她夹在中间为难。况且乔意必会娇滴滴哎呦哎呀地叫,题大做地讨饶,到时候再哄他一哄,能为接下来的正事增添不少情趣。 和欣儿的初次结合来得突然,可能是下人们摸不准将军对正君的感情,怕跟上次进侧君屋一样被大发雷霆撵出去,这次壮胆进来的是德高望重的老嬷嬷,红涟不能当着她的面怎么样。 年轻的妻主陷入两难,不由回想起文清那次她是如何处理的,那时她还不明白端这些进来是干什么用的,只觉得下边的人好像抬着一桶水进来,她这时哪儿顾得上理这些,满眼都长在了穿大红嫁衣的男子身上。 文清这身喜服,肩头袖口金珠坠着,款式稍显束腰勾勒。金丝线,红绸绢缎料,红得亮眼,龙凤呈祥绣得栩栩如生,凤翼龙尾即将飞出来一样,盖头是鸳鸯戏水,依偎暖暖,情意绵长。 掀了盖头,男子盘起的发髻间戴着一条景泰蓝头冠,掐丝珐琅彩釉色泽精美异常,下巴轮廓和雪白的脖子风光无限好,云发翻卷的几个发髻间金钗玉缀无一不华丽,冠上额前坠帘玉珠轻撞,泠泠作响,陆文清半散或束发的样式红涟见多了,全发髻还真没见过,珠团翠绕应接不暇。 红涟猜想过无数与文清的洞房花烛夜,思量他哪怕穿红色也不食人间烟火,然这一刻,她的想象全都错了,他夺人地艳丽,光彩璀璨,却依旧不在凡间。 她看得呆了,什么反应也没有,时光静止,空气凝固,她愿意永远沉迷在这一刻,沉迷于她最爱的男人面前,就这样望着他。 陆文清抬眸,琥珀瞳仁本来笑着,淡淡的,笑意由心而发,说不出的隽秀怡人,转眼看见捧上来的东西,眸光惨淡了下,似有些惆怅无奈,双手交叠朝她叩拜了下“妻主请吧”。 “请?请什么?” 红涟声音发虚,晕晕乎乎,头重脚轻,五迷三道站都站不稳。 婆子见自家姐不懂规矩,把她拉到一边坐下,凑近耳边言“姐莫要眼花缭乱不知所以,陆家将他打扮成这样诱惑与你,就是惹你心疼于心不忍舍不得杀这通下马威,没用,老祖宗传下来的规则还得照办,嬷嬷我得警醒您,不能被夫君占了上风,大赦以后男人们一个赛一个蹬鼻子上脸,不教训不行,这桶里的戒尺早就泡韧了,越严肃,日后妻主越站得稳脚跟。” “干什么?为什么打他?” “这,这是历来婚礼礼成的规矩呀,正君侧君洞房当天夫君边受戒边背诵家训,听妻主新训,听完重复,背诵不可断,不可叫嚷,叫嚷出声是要重新打过的。纳妾没有婚礼,但入府当天晚上的流程也一样,戒尺还要泡盐水呢。” 红涟怒不可遏,气得发抖,当胸把嬷嬷踹倒在地,“好一个下马威!你们联合起来折磨我夫君呢?好端端我压制他做什么?文清是来享福的!不是来受罪的!大胆刁奴!都给我认清楚了,这屋里坐着的是你们的主子,红府第一金贵的人,以后见了他不伺候得比我尊贵,我就扒了你们的皮!” 把婆子们大骂一顿,踢翻水桶,把戒尺拿出来折成三段扔了。 “恶俗陋习!混蛋,气死我了,竟想破坏我们的感情,将军府留下的奴才该整顿了,我看不是我要杀夫君的下马威,是他们不愿听命于新主吧?没门,做梦!” 所以那次红涟没动陆文清一根指头,这次欣儿…… 说实话,她对向欣的感情很复杂,亲事说定后她怨向家,连带讨厌这个正君,从不去见他,新婚当日陆家把喜事办得那么隆重她也默许,还挺痛快,刚好让这个横空掉下里的人见识见识自己面对正儿八经世家公子有多羞愧,拜堂潦草,入洞房敷衍,故意无视人不给人好脸色,结果掀了盖头,惊艳到一片空白,很久才想到松绑,惊骇于少年被绑着,原来都是向氏夫妇强买强卖,人家压根不想嫁,打了两鞭子关起来后,红涟特地了解了下自己这位正君的生平,知晓他历经磨难,受尽压榨欺凌,感叹世上居然有这样歹毒的父母,此后对待向欣同情居多,随着渐渐相处,又无法否认自己一点一点在被他吸引,一步一步喜欢他。 欣儿的坚强,忠贞,大事果敢,事懵懂,每当遇上他未曾听闻的事态,他竖着耳朵生怕漏下一个字,咽着口水努力思考再开口,怕大家笑话他,稚嫩得可爱,而抱着琵琶时,说拨弦不如说他拨的是人心。 此刻她思虑着,不忍和怕日后真管束不住这家伙的犹豫在一起碰撞,伸手握住竹尺的一端把它从水里拿出来,转头,少年已经低敛眉目,自觉俯身跪在床上了。 红涟走过去,没动,寂静半晌,向欣挪了挪腿,“那我先开始背红家家训?” 红涟还是没回应,少年十指往床里扣了扣,直起上半身,自动脱起了仅剩不多的衣料。 “你做什么?” 黑漆漆的眼睛眨了一下“我以为将军嫌我身上盖得多,有时候我娘隔着料子不解气,不准我穿东西的,嫁人前她们同我讲了,初次夜里的规则的我懂。” 他把薄薄一层浴衣脱下来,里面从上而下未着寸缕,透着洗澡时花蜜的味道,重新俯身,完全暴露的两条腿细腻异常,不过红涟没心情对胴体叹为观止,少年熟练做这一切的动作令红涟钻心般刺痛了一下,向欣对禁锢在男子身上的约束十分反感,但他为她退让了。 “坐起来。” “嗯?” “你腿上伤没好。” 若动起手来,用劲儿没轻重,欣儿挣扎的话再伤着腿了可得不偿失。 “哦,哦。” 少年慢吞吞地坐在床里,想扯被单遮自己又觉得刻意的话不好意思,“将军您想我什么姿势受教?” “伸手。” “……” 向欣嘴抿成直线,大眼珠向上看着红涟,伸出一只手,薄薄的,女人抓住他的手把玩了一会儿,摊开他的手掌。 “你背吧。” 向欣开始背诵红家家训,红府家训在他们一家人来到京城一落脚,向宁就不知从哪弄来了抄好的一卷书,盯着儿子背完,一个字不许错,错了就用极细的针扎他,为保持嫁人时皮肤完好,向氏夫妇从雇马车上路时隐忍着不对儿子动手,但他们不会放过逆反的儿子,有的是法子治他,把针磨得更细一点,扎他的时候不留痕,血珠都没有,然后只用三分力打他,专挑挨过针的地方,向欣常被折磨得宁愿生场重病死掉算了,夜里因疼痛抖得厉害,哪都躺不下,向蓉想给他上药都找不到伤口,第二天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背得流畅,一字不落,正背到红家关于夫君的守则,竹板脆脆地在他掌心打了一下。 “啊。” 少年猝不及防等大双眼,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站立的女人,红涟表情肃穆道“这里需谨记,嫁进红府的男人,优先遵循妻主家的命令,荣辱与共,把妻主放在心中第一位,而不是原来的娘家,明白吗?还有,你背停了。” 少年身子僵了僵,红涟感觉到攥在自己手里的这只手缩了缩。 “这次放过你,继续吧。” 向欣忍住想反问的问题,背完了家训,红涟放开他的手,收回去看了看,麻麻的,掌心有点红。 “好了欣儿,你这关算是过了”,她在少年嫩出水的脸上掐了一把,向欣蔫蔫的,欲言又止,披着浴衣别过身子,红涟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在别扭地撒娇。 “欣儿,你不是生气了吧?” “向欣不敢生将军的气。” “那你背着我干什么?” “里边暖和。” 一边窃笑一边掰过少年的身子“打你一下就不高兴了?疼吗?来,我给你吹吹。” 强制抓过向欣的手,捧在掌心轻轻吹着“你说说你,人不大,气性这么大。” “不是,我没有,我……” 她大概有一点点理解,向欣每一次躲避和沉默都是因为没有被疼惜过,不知该作何回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二十四章 仪式执行完毕,严格过了,日后应该管得住这个家伙了吧,不知不觉被“洗脑”的红涟抬手想摸一下向欣的脸,对方突然埋了埋脖子紧闭眼和唇,等待无法躲避的责难一样硬撑着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他以为她生他背过身去不理人的气了,要打他,少年对所有朝他伸出手的动作避之不及,认定没办法逃开就会紧闭双眼等待危难快点降临快点过去,世界以前不肯温柔待他,人们总在伤害他,以至于向欣形成封闭式条件反射来进行自我保护。 红涟看到他这个反应痛心不已,温和地用指腹触摸到向欣的脸庞,顺着脖子和紧张的耳朵不停抚摸着,像安抚一只担惊受怕蜷起来的狗。 少年一点点放松,确认没有安全隐患后僵直的肩膀松懈下来,半睁开眼,看到女人正无限柔情地望着自己。 “别怕。” 她总在说这句话“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如同誓言,如同承诺,向欣觉得他所需要的安全感患得患失地得到了,比所有爱你一生一世的海誓山盟都让人感动。 以下省略几千字,详情请移步贴吧或私信 红涟拈着一颗透明的圆珠给他看“欣儿,这是你在我这里结合出来的送子珠”。 向欣偎在她怀里看手里的珠子。 “这是我们的第一颗送子珠,真希望留下来啊。” “咦?留不下来吗?” “呐,你看。” 没有及时存放进男人体内的送子珠逐渐化成黏稠的液状。 “呀,它坏掉了,怎么办?” 少年着急地抓住女人的手腕,女人另一只手揉乱欣儿的头发,笑道“真是什么也不懂呀,送子珠如果不塞进男子身体的话就会化掉的,没用了。” “啊?那多可惜啊。” “难道你想快点生宝宝吗?” 向欣腾地红了脸,低头,声说了句什么,红涟没听清追着问了几次,向欣咬着唇抬眼瞄她一眼,嗫喏地说“当然是陆公子先产下长女,我不会跟他争抢的,将军放心。” 红涟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替他人着想到卑微,怎样的环境才能把欣儿折磨成这样,一丁点好就能令他惭愧,跟自己不配得到温馨的生活一样。 握住少年的手。 “欣儿现在太年轻了,怀不了孩子,而且尚在母亲的丧期,不可以孕育孩子,年龄怀孕辛苦,生产也危机,等你发育完毕不需要长高长肉的营养了,才能好好培育孩子,生产还顺,不急,你情愿跟我了,以后今晚这样的事情只怕你躲都躲不及,咱们一辈子好过呢。” 少年害羞,舌头尖伸出来舔了舔双唇,“将军我渴了,你渴吗?我去端茶”。 “别动别动,不许出被子,盖好,别冻坏了,尘铭?” 冲门口喊,守夜的尘立即应和“将军是要打水擦身子吗?” 端来毛巾和热水,新床单,收拾一片狼藉的被子床罩的时候向欣耳朵尖都热了,假装喝水埋头不看人。红涟亲自给他后边擦了药,叮嘱他明天不用早起,多睡会儿,又吩咐尘通传厨房,早晨给正君熬点粥。 床铺里红涟搂着欣儿,捏他的鼻子“一直想问你,你身上好香,是天生的还是抹了什么东西?你们男人身上总有不同的味儿,都不一样,曾经我想过是汗的味道,结果不是。” “你闻到什么味了?” “桂花?金桔?说不上来,像花又像果子。” “是这个味吗?” 他凑近让她闻了一下,“嗯嗯,对,就是这个,这是什么?” “香膏,擦手擦头发用的,还有花油,洗澡洗脸的时候滴一滴,驻颜。” “噢,就那个香粉铺子里,一堆男人围着各种颜色的瓶和盒子啊,我以前以为是点在房里的熏香和皂角呢。” “将军经常逛街市,怎会不知道?” “一群男人凑在那,我如何好意思往里挤。” 向欣笑了,一晃头阵阵沁心的香氛味。 “总算弄明白了,乔意身上是香粉味,擦的,这个我知道,他擦脖子上,凑近了就闻到,香粉都那个味。文清身上似有似无的,许是他涂得少,一阵迷迭一阵山茶,说不上来什么味。原来你们喜欢这个,那以后我在外边转的时候,常给你们带几瓶,对了,这个油和膏,有什么区别啊?” 向欣吭哧吭哧直笑,红涟戳他“你笑什么?” “我想到你一个人往男人堆里扎,哈哈哈。” 红涟把他抓过来揉捏了一番,按住,按得他嗷嗷直叫还停不住笑。 一夜安眠,阳光透过窗户撒进卧室,太阳高高挂起,帘帐里传来阳光烘烤的味道。 练兵场今天有大戏,蹴鞠赛开始了,十几只队伍正式拉开帷幕,这可是决定着哪帮兵痞队伍能来将军府做客的大赛开幕,红涟叫着起晚了起晚了,急吼吼地边让人给她穿衣服边就着乔意举的碗喝了几口粥,郑乔意大早就来明华阁候着了,除了流云轩他不敢造次,其他地方他才不会把清晨伺候起床的活儿交给别人。 “您慢点,当心噎着,粥都吹凉了的,吃完再走吧。” “不吃了,再慢赶不上了,你们好好在家等我回来,都听话,啊。” 临了红涟还在乔意屁股上摸了一把,搂了搂他的腰,凑在他脖颈间亲昵了半秒钟才兴高采烈地出门,风似的跑出去。 郑乔意不羞不恼,坦然地挥着手绢依在门边“将军早些回来”。 尘铭鸡皮疙瘩掉一地,向欣打了个激灵。 尘端水出去倒的时候纳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他不害臊吗?” 欢乐无穷的时光过得很快,两个半月白驹过隙,红涟和向欣对彼此的情意水涨船高,也许心情愉悦的原因,终于向欣的腿彻底好了,现在两个仆再没收他的东西他可以追着跑,逼他练琵琶他也跑,跑得还很快,动不动蹿到花园里假山后荷塘边,吓得路上的仆人忙不迭行礼拜见,有次他猫在亭子的柱子旁躲铭,听到脚步声过来匆匆外别处跑,撞上抱着花盆的流云轩下人,害花盆给打了,尘铭趁动静逮住他回去练琵琶,红涟回来把尘铭骂了一顿,两个仆憋得难受,明明是正君不对嘛。 期间红涟去明华阁坐的时间多了些,常专门从兵营跑回来一起吃顿午饭,憩一下,伴着欣儿聊天解闷,逗他笑,给他从书房拿感兴趣的书看,向欣觉得生活美满极了,将军还答应他带他去外边玩儿,少年整天期待着。 仅一件事,红涟除第一次要过他以后,接下来留宿没有再碰过他。 其实红涟还是感觉向欣年幼,过多侵占影响健康,况且腿骨恢复在大夫彻底拍板之前,还是不要太激烈得好。 向欣那边藏着事儿,苦思冥想不知哪里做得不对,一个男孩子又不好主动提及这个话题,红涟看出来他的窘迫,故意佯装不知情,害欣儿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愁闷。 晚膳红涟大都陪着陆文清用,然后一并连人留在那里,散散步,开开玩笑,隔三差五晚上威逼利诱半哄半骗做些愉快的事情,日子过得好不滋润。 陆文清自然从那一夜明华阁频繁烧热水换床单猜出红涟和向欣之间发生了什么,第二天女人来找他的时候,笑容讨好地有些发虚。 看得出她正组织语言,陆文清先一步开口道“妻主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可见总归了却一件忧思的心事。” 如果不是陆文清冷冰冰的声音,单听话里的内容红涟还以为他放下了。 “别这样嘛。” 她上前拉着他,狠狠抱了他一下“我受不了再冷战一次,你要不理我,我就哪也不去了,时时刻刻缠住你。” 强行赖在男子身上,陆文清看她一眼,愁苦地叹口气,没说话。 “怎么了?文清,你知道我不会喜欢别人超过你的。” 男人僵持地定定站了一会儿,然后更紧地抱住她“不用这样,我不会妨碍你喜欢别人,也不可能同上次一般任意发脾气,你放心,我可以自己调整过来。” 他一字一句,每吐出一个字都像剐了自己一刀,红涟放开他,望着他的眼神,伤心,迷茫,强压住怒火,还有……痛苦。 她最负的人,终究还是陆文清,哪怕他在她心尖上,宝贝到柔和地抚一下都怕他疼。 锢在文清身上的捆绑太沉了,他敢拿出万分的情感来爱她,却没勇气拿出三分的情感来恨她,明明难受得压抑,但不能说,自幼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陆文清在爱里成长,顺风顺水,连带他在乎的人或事就很多,人们对他的赞誉和期待那样高,他越知道自己不允许跌下来,他从不代表自己,而是代表着红陆两家的颜面。 所以他要成为一个好儿子,和好夫君,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能不能做到。 是红涟先给了他希望,让他以为能过上无拘无束的生活,到头来变卦的也是她,当他质问的时候,红涟反而比他更怒,导致陆文清如今不太明白到底该怎么处理嫉妒这个心理,把它当做一件错事。 “清儿……” 女人一路大力地把男子往后一边亲吻一边推,逼得他不断退后,最终抵在墙面,野兽一样啃噬起来。 “你知道吗?如果你大度了,我反倒慌,好像只有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喜欢到不行,可你没反应似的,对不起,我不该言而无信,不该冲你发火,不该故意冷落你,不该为了一时赌气要纳妾,你恨我吗?我什么也没做到,没关系,尽管骂我好了,都是我的错。” “我是想怪你”,亮蜜色的眼眸晕了水气“但做不到,我是想不去在乎你身边伴着其他人,可也做不到,我是不是挺没用的?贤良淑德不行,大胆无畏还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二十五章 “你用不着什么都行,你永远是我最好最好的文清。” 欣儿问她关于孩子的事情时她没有正面回答,但实际向欣自认得没错,红府的第一个孩子,必定也必须是文清的孩子。 陆文清暂时没办法和府里其他有位分的人和谐相处,这需要时间,也许一辈子不能磨合,红涟自认这属于自己应当承受的恶果,所以心谨慎地维护着府里的和平,不在文清面前露出跟旁人在一起的蛛丝马迹。 表面上陆文清恢复温雅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过着他的日子,干什么都赏心悦目的,不提明华阁的事,红涟殷勤地凑过去几天,哄着陆公子不笑她便不走,又带着他去外边转了几遭,看他心情真舒畅了才略微宽心。 向欣不说翘首以盼,心存期待还是有的,白天一个多时辰的相处根本不够,时间过得特别快,剩下的时候他百般无聊,经常回想将军讲给他的故事,更希望她能留下来,那么有趣儿的世界,他想在里边多呆一会儿。 一日向欣闲着,等红涟来看他等半天等不来,鼓足勇气出门想偶遇,碰见了然后一块走走路岂不最好,于是绕着将军府仔仔细细转了一圈,流云轩附近都踏足了,他好奇里面的亭台楼阁,远远望着,见有人出来立刻躲开,然后发现不走近看完全看不到,将军也没从里边出来,失望地回到桥旁边的荷花池,捏碎馒头渣喂金鱼。 垂头丧气地走着,怕什么来什么,迎面看到红涟牵着陆文清的手,有说有笑地往这边来,少年躲避不及,恨不得跳进池水里。 “欣儿?” 红涟说着说着见身旁的男子站住不动朝前看,也跟着停下脚步,一看前方,新雪似的人儿尴尬地站在那。 流云轩的几个仆人屈膝“拜见正君。” 向欣只觉得陆文清面前,正君两个字念出来对自己简直的嘲讽,陆公子往面前一站,他差点低头向他问安。 何况,将军和陆公子成对挨着,天造地设。 “将军。” 少年朝红涟行了礼,为解除诡异的碰面,红涟打着哈哈“欣儿出来玩呢,是该多走动走动。” 陆文清不说话也不动,冷得像冰,向欣没再抬过头,气氛沉静得鱼儿在水中摆尾都觉得窘迫。 “我,我今天逛累了,不打扰将军和陆公子了,你们慢……慢慢走,我这就回去。” 语罢弯着腰行完礼,迅速消失在二人视线范围内,红涟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陆文清重新靠近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谁也没见过一样微笑地说“走吧”。 “……好。” 下午向欣在被子里闷了一下午,谁问也不出声,他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不仅多余还很坏,晚上也不肯吃饭,怎么唤都不出来。 他曾幻想过嫁人后活得自我一点,母亲父亲势必要把他推上正君位置,所以他曾思考过,要待侧君和妾室和善,同为男人,何必互相刁难?秉持着这个信念,他真的坐上某个妻主家正君的位置了,奈何就跟他最厌恶强取豪夺的强盗一样,这个位置是抢来的夺来的,不是他的。 这不就是偷吗?可耻可恶,如果侧君换一个普通人他还能去道歉,但那个人是陆文清,旁人跟他比脚指头都不如,抬头看光辉都刺眼的第一公子,况且现在自己还对不起人家。 红涟来到身边的时候向欣一遍遍回忆陆公子出类拔萃的样子,被子掀开一睁眼,女人的脸皱眉对着他“欣儿,起来吃东西”。 “我不饿。” “那也得吃东西,过来。” “我下次不乱逛了。” 少年红了眼眶“再也不去外边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向欣咬着牙点头“嗯”。 红涟拉他,他不动,无视女人的示好,窝在壳里,拒绝她的拥抱,这次女人发现少年对亲密接触扔存在几分抵触。 “你今天跑出去是干什么呢?在寻我吗?” “……我只是闷,想转转,没有下次了。” “哦?难道欣儿打算一辈子藏在明华阁里不冒头?向公子,你对你的李姐姐可是敢于争取,打破禁忌无所畏惧,大胆得很,为何对我遮遮掩掩?稍亲密一点就躲开,因为爱我没有爱她深吗?” “……” “欣儿,喊我一声妻主吧。” 少年直愣愣地看着她,微启双唇,却没发出声音。 本来她是来安慰他的,可事到如今,这家伙一见陆文清就抬不起头,红涟不信向欣改了性变成逃避型人格,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少年坦然地直视男子看向他的目光,那份坦荡的坚决世间少有。 唯一能解释的是,他爱她不如李姐深刻,不够付出那份坚毅。 到现在为止向欣只喊她将军,一声妻主都没叫过,不止文清,面对郑乔意向欣也没表达过任何意见。 一切男子都能因为某个女人爱护他对他温柔产生依赖,但这不是爱,爱是热烈而自私的。 也许欣儿只把她当做一个好人罢了。 “你愿意成为我的人,是为了赎罪,报恩,还是因为喜欢我?” 向欣缩得更紧了,抱膝,头抵在膝盖上披着被子。 “你喜欢我吗?如果换一个女人对你好,不伤害你,给你讲故事带你出去玩儿,保护你,而且没有别的夫君和妾,你会跟她走吗?” “……” “回答我的话!” “我不知道。” 少年抬头,天真无知地看着她,粼粼的眼珠黑白分明,精巧的鼻子吸了一下,眼睫垂下去像颤动的蝶翼。 他真的不骗人不撒谎,可真话有时候更为诛心。 向欣从来没这么难受过,想立即转变方才的回答,可他不确定自己心里的答案,是非将军不可,还是只要疼惜他,谁都可以? “文清绝不会离开我身边,欣儿,你呢?你是为了妹妹的前程嫁给我,若有人拿你妹妹作威胁,你会再次为了她离开我吗?” “我……不知道。” “我知道了。” 红涟笑了一下,笑容很冷“欣儿承诺过不骗我,果然说到做到,你好好歇着吧,闷了出去玩随便,我不会把你怎样的。” 但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天天过来了,甚至不会再来,向欣听出了下半句没说出口的台词。 女人转过身往外走,向欣突然发声“红将军”。 红涟停住,听清灵的声音在身后说。 “我没见过多少人,也没有丰富的经历,算起来认识别人别人也认识我的不超过十个,原先住的地方比这里多了,我不是指明华阁或将军府,是说比起这间卧房,我住的地方比这还,流放路上爹娘想撂了我,是我狗皮膏药似的死皮赖脸跟着,到了地方我娘看我还活着,上来就踢了我一脚,问我为什么还要拖累她”,少年抹了把泪笑一下,“后来安顿在那,有人买我我娘不卖,终于发现我的用处,为了抬高价钱逼我学琴棋书画,家人整天打我,鞭子藤条板子换着打,只要他们醒着,总有一个人在教训我,我怕极了,就舍不得睡觉,因为只有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才安全。” “我是这么长大的,没有见过世面,初入府的时候给将军丢了不少脸,您是为数不多肯待我好的人,我没游过山玩过水,没吃过正儿八经一餐饭,没人用耐心的语气对我说话,也没人听我说话,如今全感受过了,真好,这些全部是你给我的,我不知道另一个人同样对我我会讨厌还是接受,因为没有别人,只有你,我愿意陪李姐姐冒险是因为答应过她绝不跟父母一样当势利人,向欣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完成,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但我答应您当一个贤良恭顺的夫君,再不做任何有损将军府颜面和令您为难的事,我喜欢呆在将军身边,不管将军之后还来不来看我,我都要谢谢你。” 这个家伙不确定自己爱不爱她,所以先行发誓,潜意思是哪怕以后出现真正爱的女人,他也不会违背诺言背叛她,红涟长叹,连骗人都不会骗的傻瓜,真挚到难得。 可她要的是他的真心,不是他的誓约。 总不能为了试验欣儿的真心让其他女人冲锋陷阵吸引欣儿,看他选哪个吧?此题无解。 红涟没回头,“我们给彼此一些空间,再好好想想吧”。 语毕踏出了向欣的门,少年猛地从床上站下来,鞋也没穿,一股强烈地挽留住她的欲望倾泻而出,心脏砰砰直跳,他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目光灼热,十分想像上次一样扑上去,抱住她的背叫她不要走。 而他点燃心中的烟火,露出本真不顾一切冲过来的样子,正是她希望的,这少年绝不是一团雪球,他是熊熊燃烧的火,她要得到最原本的他。 不过得等向欣彻底发觉自己只对红涟产生这种冲动的时候才能实现了。 流云轩一派祥和,尤其这几天,每个人从起床到合眼嘴角都是上扬的,红涟在家的时候时刻呆在这儿,因为陆文清这几天比任何人都高兴,怎么逗都不生气。 半年将至,红涟和陆文清终于迎来了回陆府省亲的大日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二十六章 早在一个月前,国公府已经开始筹备儿子回娘家的各项事宜,程怀安病也没了,拉着焕之和其他儿子女婿们出门亲自采买,指挥下人把陆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拾掇得干干净净,新换了一批家具,给姐儿哥儿们新添置衣服首饰,给自己儿子存了一大批好穿好用好吃的留着,准备省亲完让他带走。 二公子陆珩之被踩着梯子擦房顶的仆人吵醒,拿枕头闷住耳朵“矫情”。 “你这祸从口出的东西!” 高侧君高春蕾抢过打扫卫生的仆人手里一根鸡毛掸子打了他一下,他哎呦一声从床上翻起来“干什么?让不让人睡觉?” “我的祖宗,日晒三竿啦,你母亲下了朝看见你还在睡,不抽了你的筋!” “母亲忙着呢,没空管我,现在家里谁不忙啊?腌鱼炸肉火腿香肠都做开了,年货有没有这样预备?” 高氏气急败坏,这孩子到底随了谁啊? 二公子陆珩之的父亲高氏家族世代经商,家底丰厚,金银器,米面粮油,酒楼等生意均有指染,产业遍布齐国各省各县,粱京排名前三甲的富商。高氏年轻时颇有艳名,陆念箴顶着重重阻碍把商贾之子娶进门,娘家扶持下这位侧君底气足,在家里也说得上话。正君陈怀安虽是官宦之子,但母亲只是个从五品,财力远不及高氏,高家把儿子嫁进国公府做侧君后喜出望外,对陆姓的外孙宠溺有加,所以二公子自持地位崇高不比正君所出的孩子差,处处喜欢跟哥哥陆文清比,无奈哪一项他都稍差那么一点点。 陆珩之只比陆文清一岁,今年年十八,时候两个人一同参加第一公子评选,在卉园凉亭举行的吟诗作赋,琴棋书画竞赛,十二岁以上,未婚,均可参与评选。三年一次赛事,是齐国的盛事,堪比科举,女子科举严肃,公子们的竞赛比科举热闹轰动多了,其程度不亚于花魁选秀,外地的人也会大老远驾车来观看比赛或给儿子报名,求入榜前十将来谋一份好姻缘。座位一位难求,很多看客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站也要看,看不见也要听。 打第三代女皇创办赛事以来,第一届夺魁的就是陆家的公子,陆府一战成名,后名号落在其他公子头上几次,屡屡又会被陆家新长成的公子夺回去,四五届选拔就插一位陆公子,其余府上都是勤修苦练出一位,果实这家结完那家结,陆家则是反复夺魁最多的人家,硕果累累。 赛事到了陆念箴这里,她的儿子们有两个年满十二可以参赛了,人们期待着一睹风采,却没想过真的会有十二三的孩子能夺冠,从前都是十五六七的少年拿下称号。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正是陆家这位十三岁第一次参加评选的公子陆文清夺了魁,那场赛事评委和观众叹为观止,心服口服。 接下来就更传奇了,陆公子继续参赛,人们惊叹地发现无论稚气未脱,还是璧玉少年,亦或风华绝代,陆文清永远能给人惊喜,登峰造极。连续三届,从十三岁到十九岁,每次都是陆文清夺冠,三届蝉联,直到他出嫁。 人们纷纷竖起大拇指,这才是实至名归的第一公子。 而陆珩之,是那个可怜的老二。 并且其实他优秀到十二岁开始就是老二。 他在家里也是老二,公子中排行第二,底下弟弟喊他二哥,上边兄姐喊他二弟。 陆珩之恨透了二这个字。 高氏又拿鸡毛掸子兑他,“快起来!起床!哥哥快回府了,你不急着预备礼品还成天躺着睡觉,我看你是皮痒!快换衣服跟我去集市上逛逛,听说新开了好大一家古董店,正合适送礼,顺道再去看望看望你外祖。” “他哪需要我给他预备礼物啊父亲?您不能因为姓高,就太高看自己吧?去看外祖行,我不给陆文清买礼物。” “你少给我直呼其名,给你母亲听见了。” “抽了我的筋,扒了我的皮,打断我的腿,换着说了三百多回了,您不能变个法威胁?” 他起来眯眼手一伸,等人给他穿衣服,高氏气得捂住心口“造孽啊,你这个懒样子嫁出去,怎么得妻主的欢心?” “我妻主说了,有的是下人,不让我伺候,我这金手指还要留着打算盘呢。” “你还没嫁呢!未婚男子说这个要不要脸?” “你们给我订的亲,还不让我提了?” 二公子只有一项比得过哥哥陆文清——管账。 论到做生意,陆珩之何等精明,幼时在外祖家最大的一家金饰店里玩儿,大人们内室谈大生意没空抱他,他坐在柜台前装老板,一下午卖出往常一周的货,外祖出来大赞他是个商业奇才。二公子属于一夸来劲的类型,再接再厉,一手算盘打得出神入化,人还没看明白呢他已经算完了,多烂的账都能被他捋平整,谈生意的时候舌如莲花,但凡商者皆佩服。 惋惜的是一家之主陆念箴书香门第,有些瞧不起商人,更希望儿子们都能以文清那种方式光耀门楣,二儿子出名的方向不正,官宦世家不喜欢这样的,嫁去多半要受苦,对此陆母常年苦恼,加上陆珩之争强好胜,沉不住气,不似几个弟弟乖巧听话,经常顶嘴大言不惭气长辈,所以老二是挨家法最多的一位公子,陆念箴冲动打完又后悔,下一次接着被他气,拿这个儿子没办法。 后陆念箴扭改陆珩之无效,死了心,索性不从同僚里找亲家祸害人家姐,也不找高门槛,既然二公子受商者追捧,下嫁去前十的富裕人家便好。 就这样说了一门亲,商人世家的话就好办了,陆珩之的龙头老大外祖第一个张罗起来,挑了个世代交好的生意人,那家听说能娶公爵之子,腿软差点跪扑,又听说提的是“金手指”的亲,当下握着高老板的手,感激涕零,承诺嫁进来把陆二公子供着养。 顶高兴的属那家姐,她幼时见过陆珩之,从此记在心上,不过没敢多想,觉得这棵高枝自己无论如何攀不上,于是慢慢淡忘了,长大了一直没捞着机会见,第一公子竞选上远远望过望不到,光听前边人感叹各路公子了,好像提到过陆珩之的名字,她拼着往里凑了凑,可惜还是看不见,其他更没机会,陆府男眷参加的聚会多是公候和官员设宴。 只儿时一次,高宅祝寿,外孙陆珩之给祖母拜寿,女客男眷分席,虽离得远,这位姐也隐约记得,满堂宾客带的孩子,属那孩儿长得细致,且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要么呆傻哭闹,要么扭扭捏捏,他见了谁都敢上前说话,特别利落,累了就倚在父亲或亲戚身上靠着,任由大人们抱起来娇着他,陪着见客一点不怯场。 商人间的摆宴,衣服全富态,奇光异彩审美疲劳,那孩虽也穿得锦衣华服,却不显俗气,只感觉贵气逼人,绚丽无比,见过大世面的傲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宫里的。 她问了他是谁,家人告诉她人家是位正经官家公子,说不定以后入宫呢,跟咱们没什么关系,这位姐自惭形秽,强迫自己少惦记人家,此后她默默喜欢上了类似陆珩之这种性格的男子,被亲友所不解,她仍不改初心。 如今家里竟说了这门亲,姐蹦得老高,注了鸡血一样转了三天逢人就问是不是真的,喜滋滋递帖拜访,想近距离见见未来正君长成了什么样,是不是记忆里模糊的那个孩儿。 二公子大大方方地出来了,姐一看,瘦高个,一双吊梢眼,唇薄鼻高,面容流水桃花,眼神有些犀利,正是他!姐喜欢极了,心底乐开了花,三天两头往陆府送定情信物,写肉麻的情诗,未来妻主那边盼如花美眷的手金指盼得眼珠子都快脱眶了,上赶着巴结。 妻主那边一帆风顺,家里这边糊里糊涂,哥哥陆文清嫁人前陆珩之跟他闹过一阵子,因为他都要嫁人了,还趁最后一年未婚参加第一公子评选,不把机会让给他,陆珩之气得一见面就和哥哥吵嘴,咄咄逼人,怪他不体谅弟弟,没有手足之情,还拿正君变侧君的事情刺激他。 陆文清常与他拌嘴,深知他性情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刀子嘴豆腐心,没坏念头的,表面上对兄弟姐妹不满,实际特别亲,最向着自己家人。这次兄弟俩却被对方气急了,出嫁前两人不搭理对方,见了面转身就走,直至今日也不互通书信问候。 两个人都拉不下面,陆珩之攒了一抽屉肉麻情书想分享给哥哥听,两人好一块开玩笑,现在不行了,堵着气呢,憋得他印堂发黑,拿弟弟们撒气。 弟弟们怵他,尤其俨之,陆俨之愚钝,反应慢,二哥哥说话像连发的箭一样使他无影遁从。 四公子陆俨之是妾生,交予另外一位侧君刘氏,刘侧君抚养,刘侧君自己生有一女一子,三姐陆婉珊,五公子陆阖之。 四公子陆俨之年十五,俨之出生时刘侧君已有一女,高氏想要四公子寄养于自己名下,陪珩之作伴,陆念箴一听这还得了,活脱脱再让你多养出一个煞星来,硬是不答应,把四子给了刘侧君,导致刘侧君膝下人丁兴旺,高氏孤零零守着天煞二公子。父子俩脾气一脉相承急躁,院子里动不动鸡飞狗跳,唇枪舌战吵得下人搬板凳嗑瓜子,然后看高氏举着扫把把二公子追着打。 高氏说就因为生了你,我堂堂一个家里明媒正娶的夫君,妻主居然不把妾生的女儿儿子交给我。骂得多了,老二把这笔账记在四弟陆俨之头上,给他下了不少绊子,见面三分讥,陆俨之很是怕他,躲着他走,躲不了就哭丧着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二十七章 流云轩里忙碌非常,红涟把仆人们全调去帮忙装箱,尘都来了,要带给岳母岳父的东西太多,雇几辆马车呢? “这是什么?好可爱的箱子。” “给弟弟们的玩意儿,哎,别动,放乱了就不好了,我还没贴名字呢。” “一二三四,刚好四个,兄弟姐妹多就是好呀,有人惦记,热闹。” “好什么?有的争呢。” “不好你还给他们这样精心准备?” 陆文清笑笑“他们也会给我准备,礼尚往来。” 红涟在一旁坐下,看他归置,好奇拿起一个又黑又丑的人儿,一挤,沾了一手墨。 “呀,叫你别乱碰,琦阑,快拿毛巾和水来。” 红涟大惊失色,“你这,这这这什么呀?” 陆文清包着纸巾夺过吐墨人儿“给仇家的”。 红涟哭笑不得,擦着手,“给你二弟?” “不是他还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珩之,他得气成什么样啊,我说,你们家陆珩之,我真有点不知该怎么相处。” “母亲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何况你。他算哪门子弟弟,半年不给我来信,谁没有手足之情?” “你们俩怎么别扭上了?你们兄弟俩啊,时好时坏的,去你们家大家一块玩,你俩今天比谁都亲,明天老死不相往来,我简直摸不着头脑。” “不就是芝麻点的事儿,我出嫁前参加了最后一次公子榜评选,他嫉恨,说若我不参赛,第一肯定是他的,他也说了亲,下一轮怕是参选不了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就不能让他一回,让他在母亲面前长长脸。” “呃……文清啊,恕我直言,二公子所言也不无道理。” “因他想出头争口气,我便必须谦让?我还想最后给母亲父亲争回光呢,他想夺魁,跟我堂堂正正地比呗,输了我也心甘情愿。” 红涟扯了扯男子的脸颊“清儿,没曾想你这风清月朗的人也有一腔热血。” “其实我是气的,原本那么想过,最后了,遂他一次心愿,他非理直气壮地找我,不许我报名,唉,他总说母亲不喜他,可家里他顶级嚣张,反驳姐妹,命令弟弟,我看不下去同他论一论,他还跟我较劲半天,不是母亲纵的吗?我看母亲疼他得紧。” “比疼你还疼?” 陆文清斜她一眼“说其他兄弟姐妹呢,扯我干什么?” 省亲当天,浩浩荡荡扛着礼品担子的队伍走在大道上,红涟着高头大马不走前边开路,走在陆文清马车旁,低头跟他讲话,有说有笑,路人纷纷赞叹将军与夫君伉俪情深。 陆念箴带着家眷站在府内,就等鞭炮响大门一开,第一时间把儿子迎回来,程怀安被陆焕之搀着,呼吸急促,不停地默念“清儿?来了没有啊?” 陆珩之揣手站在后边踢他爹一下“我省亲的时候您会不会也像程主父一样思念我?” 高氏狠狠踢回去“冤家!嫁出去就不要回来了!” 陆念箴回头瞪了他们一眼,高氏消音,陆珩之推开十三岁的弟弟陆阖之,自己挽着陆母“母亲,父亲说他不思念我,我嫁出去了,您思不思念我啊?” 陆念箴一栗子弹他脑门上“我想你快点出府”,然后把挤走的儿子拉回来,挽着他继续等。 “疼!” 二公子捂着额头“都红了,行,你们没一个想我,我泼出去的水,在外边干涸掉算了”,陆念箴气得胸口堵,把他拉回来揉揉头,挽住攥着,警告“老实呆着”。 鞭炮响了,听见马车和队伍走近,程怀安冲到前边“快,快,开门”。 府门口熙熙攘攘,红涟的礼品队,车队,看热闹的百姓,红涟骑在马上看见门开,笑逐颜开拜了一拜,“母亲父亲”。 最宽敞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口,红涟下马后亲自掀开帘子,把里边的人扶下来。 “清儿~” 程怀安上前撞开红涟,抱着儿子就开始哭“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 红涟讪笑,退到一旁,看陆文清和程怀安父子相拥喜极而泣。 陆婉词拉着她“走吧,茶水酒水都备好了,母亲拿了一坛青梅橄榄酒,正配你们这段良缘的寓意。” 婉婷婉珊也围过来叫着妹妹姐姐,从此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一路上程怀安拉着陆文清没撒过手,陆母想抱一抱儿子都没空隙,程怀安怒道“你们期间见过一次亲过一次了,这次还不让我好好看看我的儿子吗?” 陆母自知理亏,只得随他去。 午膳时陆文清挨着父亲坐,陆念箴皱眉说不合规矩,程怀安紧张地护着儿子,一副谁跟他抢跟谁急的架势,红涟把在酒楼规劝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母亲,您让他坐那吧,我自出入国公府跟出入自己家似的,对我没那么多讲究”。 陆念箴要的只是个过场台阶,当下笑着入席,没别的表示了。 陆婉词道“是呀,涟妹妹以前就像我们家的半个女儿,如今全乎了,是一整个女儿啦。” 众人欢笑,其乐融融。 散席,一大家子聚在陆念箴的房里说了些话,吃了些解腻的水果,陆母起身去午休,叫他们自己去顽,放开玩儿,辈们告退。 一大家走在游廊上,女孩子们商量着去婉词的茶话室玩麻将。住在一个院里的俨之阖之,随着父亲刘侧君一处去了,大概也想午休。婉珊想同姐姐们玩麻将,便没跟父亲一道回去。 程怀安自然跟陆文清有好些话要说,不愿意旁人打扰,程怀安搂着宝贝儿子去自己房里了,焕之不便跟去,留在游廊上,背影看着挺寂寥,红涟刚想叫上他玩麻将,陆珩之走上前,阴阳怪调“讨嫌了吧?人家亲父子俩说贴心话,你多余了吧?” 陆焕之拧了拧眉,低头“二哥哥不必说得这么刻薄,文清哥哥和父亲半年未见,单独说说话理所当然,那么大的院子那么多房间,他们不担心我听见,我也不是偷听的人,刚刚父亲和哥哥对我说他们在午憩的里屋说话,让我想玩就玩,困了尽管回自己房里自在呆着就好,没有赶我。” “我玩笑一句,你一张嘴叭叭叭的,干什么?心虚啊?我在乎你解不解释吗?” 陆焕之咬了咬唇,不言语,陆珩之绕着他走一圈,打量,翻白眼,“生气了?真不经逗。你啊,趁着这机会,不赶紧看望看望陶相公去,指望谁替你尽孝呢?可惜厨房香喷喷的板栗鸡,中午菜太多吃不下,一口没动呢,我叫他们包起来放着了,说等下去拿,你不要,我留着喂我的猫。” 陆焕之心里一直装着这事儿,脸皮薄不好意思讨要,又记挂生父,苦不堪言,听闻这话立即感恩道“谢二哥哥提醒,方才是我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二哥哥不要放在心上”,匆匆往后厨方向跑了。 几个女孩儿把一切尽收眼底,妹陆婉珊老远隔着嗤笑,喊“珩哥儿,你找夸也找骂,得不偿失,欺负老实人有什么意思呀?” 陆珩之拿折扇指着她“陆婉珊你叫谁呐?有你这样当妹妹的吗?陆俨之那崽子溜得快,我不得换别人逗乐解闷啊。” 红涟也笑,问“珩之,跟我们一起玩麻将吗?” 陆珩之打着瞌睡坐在抄手游廊的座位上,把腿抬上来伸展着,背靠在柱子上,折扇一开扇了扇“陪你们玩?我怕你们输得衣服都保不住,赌钱吗?不玩钱我不打的,于十两也不打。” “陆珩之你心母亲知道你又玩钱开赌场,打得你下不了床,全家说情都没用。” “不敢玩就算了,这么大人了还告状,幼稚,你们会替我说情就怪了,上一次哪是说情啊?落井下石,一个赛一个幸灾乐祸。” “怪我们?谁叫你嘴硬不认错?好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看你不行了,兄弟姐妹们哪个没为你跪着拉住母亲的手哭求,你爹都哭晕过去请郎中了,正君侧君一起进来阻扰才平息了那事。” 陆珩之咬牙切齿“陈芝麻烂谷子的是也值当提?反正陆俨之那个兔崽子笑来着。” 陆婉词使了个眼色给妹妹们,对付二公子,顺着只会蹬鼻子上脸,激将法最管用,拉着妹妹们离开“谁要和你打?谁不知道你那算盘手,筛子麻将厉害得很,少把高家的风气带到陆府来,我们快些走,免得他追上来。” 红涟来一次感觉陆府子女有趣一次,个个有趣,盯谁都不会无聊,兄弟姐妹真是太妙了,她以后定要生多多的子女。 陆婉词这套管用,陆珩之果然起身往这边赶“我可是红将军请我来看牌我才来的,一会儿你们三输了别赖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二十八章 另一边程怀安拉了陆文清来到茶水聊天室,在竹榻的桌上摆满吃的喝的,遣散仆人们。 “父亲,让他们把果子蜜饯撤了吧,看着就撑,留壶茶够了。” “万一等下你嘴馋了呢?放着放着。” “我吃是吃不下,身子累垮了,这几天采买装箱坐马车,骨头都麻了。” “哎呀,快上来,躺上来我给你捏捏。” 从来都是底下人给他揉肩捶腿的程怀安痛心地把宝贝儿子揽到榻榻米的席子上躺着,抱过他的腿按摩。 “嗯,还是父亲身边最舒服。” 陆文清往程怀安身边靠了靠,头枕在他肩上,程怀安笑着,亲他一下,继续给他捏手臂。 “这一走也太长了,半年啊,你不知道我怎么过的,病了又病,这次回来得多住几天才行。” “我也想父亲,但住不住的,得妻主放话才行。” 程怀安急道“怎么?难道晚上不留夜吗?涟儿不是朝都不上了?还急着回去干什么?” “她不上朝也有兵营的事儿啊,您别急,我开口向她说,她准答应,一晚上还是可以。” 程怀安唉声叹气,把儿子又搂紧了点。 “您放心,以后隔半月一月的,我就回来一趟,平时您想我了便去看我,将军说了,住几日都成。” “哼,只怕你母亲不愿意。” “母亲父亲如胶似漆,多年未变,真让人羡慕。” “她哪是怜惜我,她是怕不合规矩,给她丢人。” 两个人笑了一阵,陆父收敛笑容摸着儿子的头发“清儿,你实话告诉父亲,你和涟儿有无争吵?你有无委屈?” 陆文清也不笑了,长叹“父亲,上次有些话我不便对母亲说,告诉她一切都好,其实我……妻主对我不可谓不好,但难免起争执,许是我太想家了,前几个月过得难受极了。” “我就知道!” 程怀安心痛地抱着他“涟儿年轻气盛万人捧的,脾气哪能一直忍让一直好?她定让你吃过苦头。” “也是我自己先冷着,她对那个屋里的稍有念顾,我心里就不是滋味,把她惹急了。” “女人都是这样!甜言蜜语一心一意说得多动听,看向家那公子貌美,立刻翻天。你父亲外人还道她不渝,我真是奇了怪了,三个夫君五个妾,哪里不渝?不过我怎样也是正君,压着他们,我可怜的清儿,你该怎么办啊?” “向家公子倒没什么,他身不由己,心地是好的,不敢在我面前拿架子,我不恼他。” “可恼妻主也没用啊,你都嫁了,看来不能把涟儿像以前一样女儿似的说话,以后我还是客客气气地讨好你妻主,期望她诚心待你。” “父亲,曾经我想过妻主身边不会只有我一个,但没关系,收几个不走心的妾而已,就像咱们家这样,席面都上不得,闲养在府里冲冲场面,我以为将军心里装不下别人,但没想到她除了我,原来还会喜欢那么多人,而且分量都不轻,我受不了这个,将军对向公子已经动真情了,我实在害怕以后在妻主心中没有立足的位置,只凭着旧念和娘家的势力生活,那还算夫妻吗?” 程怀安似有感慨地抓住儿子的手,摸了摸他的手背“你的担心我理解,每个得到过妻主承诺的男人都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以前我也认为你母亲不会爱上别人,她对我情比金坚,我父亲官职低,公婆不满意,你母亲排除万难娶了我,我不是不感动,结果呢?第二年她还不是抬进了高春蕾那狐狸精,比娶我的时候更难,公婆气得拜堂举行完,不上席不招待宾客,不敬酒就拂袖走了,你母亲只顾着安抚高氏,我提出去照料公婆,你母亲说高堂不在,正君还不在,不仅待客不周,如此委屈侧君像话吗?我只好硬撑着陪她去给每一桌敬酒,装大度笑脸迎人,唉,不提了,为父不忍让你吃我吃过的苦啊,偏偏你遇到了跟我一样的处境,作为过来人劝你一句,千万不要试图跟妻主争高下,质问她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我明白,可您做不到的事告诫我有什么用,我也做不到,你明知母亲对您依然最上心,仍免不了讨厌高氏,将军对我的情没变,不过我不再是她唯一喜爱的人了。” 程怀安悲哀道“接受这个是很难,你看为父什么时候给脸色过刘侧君?他生了那么多孩子我也和颜悦色的,还不是因为你母亲对刘氏只敬不爱吗?我讨厌高氏正是因为你母亲喜欢高氏不亚于我,这点永远难受到过不去,希望你的妻主不要把向公子看得比你重就好,他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涟儿有为了他轻慢你吗?” “这倒没有,冷战后我们好了,旁人她都不常见,对我有求必应,缠得我烦。” 程怀安这才笑了“那就好那就好”,他压低声音“清儿,信里不好问,你们成婚当晚,红府老一辈的姑婆可有拿规矩刁难你?” 陆文清想到那一晚的情景,浅笑着“有倒是有,只是妻主把她们赶了出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程怀安乐道“果然没看错涟儿这孩子,我就猜她舍不得动你的,这些倚老卖老的姑子婆子心坏透了,左不过是下人身份,把自个儿当长辈呢?这是什么地方?京城!地方传出来的陋习也敢往主人身上套,欺负新夫这种事也干得出来,她们哪里是为了家主,分明是怕新夫君上门以后多了一个主子管束她们,不服你罢了。” “您放心,将军府的仆人见了我都和和气气的,使唤得动。” “就该这样,算什么东西她们。” 陆文清看程怀安说得气,好笑地挨紧一点安抚他,程怀安继续抚摸他的头发。 “清儿,你别不好意思,我问你,洞房那天晚上,不,你们每一次,都能不能行?” 陆文清别过头“您问这个干什么?” “我是怕你受不住,怕你受伤。” 陆文清不看他,喃喃“她准备得充分,我还……忍得住。” 程怀安嗓子里的气吐出来“妻主能如此耐心,算难得了,我总算放下心,将军是真喜欢你。” 他还没感慨完,陆文清脸色暗下来“父亲,有一事,您得提前知道。” “何事?” “妻主她,唉,要纳妾了。” “什么!” “就知道您会这样反应,没办法,我是被逼无奈才给你说,要入府的妾室不安分守己,手段高明,我若跟他斗显得掉价,不跟他斗,他真以为我好欺负了。” “谁?哪个贱人这般不要脸?” “跟在将军身边的郑乔意,您和母亲,姐姐还夸他呢,我早说他不安好心你们不信,不是我善妒,抬位分就抬呗,可他算计我,闷得我好几天咽不下这口气。” “涟儿怎么说?” “不就是妻主信他他才诬陷我的吗?” “女人啊!眼睛从来不亮!狐媚一下就乱神。” 程怀安抓着儿子的手“清儿,你尽管整治,对下就要从严!妾算什么主子?无名无分!你去对付他不要有负担,得让他怕你不敢招你,你看为父,每个新人刚入府得盛宠时何等跋扈?还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有娘家给你做主,你放手治他不要怕,这事儿我得告诉你母亲,叫她警醒警醒涟儿,正君门户低,妾室奴才出身,能跟你比吗?有父母亲和你姐姐在,涟儿不会亏待你。” 陆文清起来喝茶,被他义愤填膺的语气乐得伏在桌案上直不起来。 “笑什么?你这个孩子就是心软,我严肃给你说呢。”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陆文清已经困倦地躺在程怀安腿上睡着了,陆父在他身上盖了条薄毯,拿扇子扇着凉,什么也不做,就慈爱地仔细端详儿子,看他生下来养大的孩子怎会如此可心,看得乐不思蜀。 麻将牌局进行到白热化阶段,陆珩之帮红涟看牌,后来红涟直接让位看他打,二公子一手东风顺,猜牌不在话下。 三个姐妹对视一眼,不能再出筒,再出这家伙很可能胡,陆婉婷谨慎地扔出“二万”。 如果前几局陆珩之是手气好,天胡,这一局红涟眼睁睁看着陆珩之烂散牌死局玩成活局,目瞪口呆。 她们玩麻将玩得六亲不认,恨不得把陆珩之活活咬死,大姐还好,有家底,陆婉婷陆婉珊尚未出仕,靠家里零花度日,输得压岁钱都没了,气得掀桌。 后来改玩花牌,摇骰子,硬生生茶话室变赌场。 四公子五公子午觉醒来找姐姐们玩儿,陆俨之甜丝丝地喊着姐姐,一进门看见神气活现二公子,登时拔腿往外跑。 “陆老四!给老子回来!” 陆珩之抓起一颗桃子往逃跑的少年后背一扔,正中目标,四公子倒地,捡起烂桃子拍拍身上的土,苦着脸挪回去“二哥哥”。 “你跑什么?让你跑了吗?妾生的见了嫡子不行礼,成何体统?” 陆俨之欠了欠身,“二哥哥安,各位姐姐安”,然后揉眼睛。 十三岁的陆阖之年纪,心态却最成熟,为人和长相都端正,松柏之姿,认真严肃,正人君子样,听了二哥的话,斥驳“你是嫡子不假,但你是侧嫡子,这里姐姐们都在,文清哥哥是正嫡,他的妻主为尊,婉词姐姐也是正嫡,她的屋子,岂容你张狂?” 陆珩之上去揪他的脸“你以为你也是侧嫡就可以跟我平起平坐?我父亲比你父亲先娶进来的,我比你大,你是弟弟,陆婉珊是妹妹,你们屋出来的都不懂规矩,怎么教的?” 陆婉词见他越说越没谱,呵斥他一句,他不以为然,桃花腮笑眯眯地扔出骰子“姐姐生气了?这一局我替姐姐开,算给姐姐赔罪,您压大我就掷大,压我就掷。” 陆婉词也拿这个弟弟没办法,脸皮厚也是一种造诣。 陆珩之凶神恶煞地把一盘核桃花生丢给陆俨之,命令他剥干净壳端回来,四公子哼哼唧唧坐在一旁空椅子里,剥壳。 红涟主动帮他,过去跟他说话,陆俨之呆笨,憨态可掬,从福相,白白嫩嫩的圆脸像糯米元宵,人见了就想捏一捏抱一抱,娇憨可爱,时候红涟最喜欢拉扯圆子俨之了,听他奶声奶气叫姐姐容易激发母性,圆溜溜水汪汪的黑眼珠看了就一切都能原谅他。 俨之如果嫁了,红涟还真体会了一把娘家人的不舍。 午休起床的陆念箴漱了漱口,擦了把脸,问孩子们都在哪,下人回答各自说话呢,姐屋里正君屋里都有,陆念箴又问文清在哪,下人说在正君那里。 陆母踱步过去,每个房间找了几番,在最里屋找到父子俩,陆文清已经醒了,程怀安给他摇着扇子,喂他解暑的酸梅汤,两个人轻声细语说笑,看上去十分愉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二十九章 “清儿睡醒了?” “母亲?您来了。” 陆念箴笑容可掬地进来,陆文清往里挪了挪给陆母腾地方,陆念箴挨着他坐下“我看看我看看,嗯,比上次见你气色好多了。” “我过得舒心,自然哪里都好,倒是经常忧心母亲父亲身体,不过今日见您二老身体健朗,我也放心了。” “吃了你派人送来的补品,还有健骨丸,我和你父亲整天晚饭后多转二里路呢。” “有成效就好,我让人配了方子,以后按月送过来。” 陆母低下头用额头紧紧挨了挨他。 “还是我的好清儿记挂父母。” “姐姐们呢?好像听她们说要玩牌,哈哈,将军这方面最不精明了。” “涟儿算得不好,但她输得起,玩得开,姐妹几个相熟,会让她的,你别操心了。” 一家三口温馨了好一阵,巴不得三个人一直如此永不分离,陆父想起来自己厨房做的酸梅汤忘给其他孩子送,传人进来跟姐公子们都送去一碗解解暑。 “今天天儿是真热啊,我记得往常父亲房里的冰炉化得没有这般快。” “今年炎暑,希望老天快些下场雨下个通透,不然,只怕要闹旱灾了。” 陆母忧国忧民地祈祷,说明天上朝要觐见女皇,祈福求雨。 那边玩得兴起的屋里,陆婉婷后来居上,成为第二大赢家,第一仍然稳稳的是陆珩之。 红涟摸摸苦兮兮剥核桃花生不敢偷吃的俨之,这孩子天生娃娃脸,十四岁了也没太长开,稚嫩得很,个子不如哥哥高,比他一岁的阖之都快撵上他了。 “来,吃枣子,我记得你爱吃脆枣,专程给你带的。” 四公子接过红绿色的枣子,咔嚓啃了一口“谢谢涟姐姐”。 “乖。” 动物似的,兄弟几个他最白,看着不胖,捏起来软,粉面圆圆糯糯,红涟觉得以后生一个珠圆玉润的俨之也不错。 “以后二哥哥再欺负你,你写信给我,我回来帮你出气。” 陆俨之眼睛都亮了“我最喜欢涟儿姐姐了!比亲姐姐还喜欢!” 这人儿摇头晃脑,一股脑什么真心话都给红涟倒豆子一样倒出来。 “其实呀,兄弟姐妹都羡慕文清哥哥,我羡慕的是二哥哥,真的,二哥哥多厉害呀,脑子转得快,天不怕地不怕,外祖这么有钱,他又是嫡子,哇,简直羡慕死我啦,不过我最羡慕的还是二哥哥许配的人家好,涟姐姐你知道吗?那个姐姐拿二哥哥当菩萨供呢,比你以前来我们家找文清哥哥的时候还。” 他自知说漏了嘴,捂住口。 红涟点点他的头,“你这家伙,脑子里稀奇古怪想什么?” 他嘿嘿一笑,“我明白你们都觉得二哥哥欺负我,但他不止欺负我啊,他谁都欺负,只不过欺负我最凶,谁叫我笨嘛,可在外边二哥哥可护着我了,大人们聚会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都喜欢捏我脸摸我头,我不敢吭,二哥哥就带着我,不准别人碰我一下说我一句。” “你知道他无心为难你就好,哎呀,谁能不喜欢我们俨之呢?” 红涟没忍住揉揉他软软的双颊,扯。 陆俨之搓搓脸,接着剥核桃“我不希望二哥哥早早嫁出去,他要嫁了,下一届公子榜母亲不就寄期待在我身上了?太恐怖了,这次我连前五十都没进去,我爹气得差点不要我了,下次更差劲的话,我不成陆家的笑话了吗?” 红涟知道他这句话里爹指的是生父,好像是位姓候的相公。 几家欢喜几家愁,公子榜竞赛对脑子不灵光的俨之来说压力比山还大。 “担心什么?不还有你三哥哥吗?” “三哥哥……” 他欲言又止,红涟疑惑地看他,少年声地说“我是不心听到的,我没有故意偷听啊,母亲姐姐下朝脸色不对,两个人在后花园谈这事儿,提到什么郡王郡主,反正是王府,有意娶三哥哥为夫。” “王府?” 红涟面色一沉,当今女皇齐蓦然不堪重任,前朝先皇的两位妹妹,两个郡主是齐蓦然退位后女皇的候选,但这两位郡王一个暴戾一个虚伪,都不是能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 她们两有人想提陆家的亲?难道是在拉拢朝臣吗?可无论哪个郡主,相同点是绝不可能是一位好妻主啊。 虚伪的齐涵瑶侧君尚有一位空悬,此人口蜜腹剑,属于暗箭难防,最是无情,夫君和妾室甚至孩子都是她利用的棋子。 暴戾的齐敏瑶更嫁不得,此人心狠手辣,暴虐成性,葬送在她府上的男子不计其数,嫁她相当于送命。 “你听清楚了?真提到王府?” “哪能有假,不过母亲和姐姐也说风声而已,不要自乱阵脚,我就谁也没吭声。” 红涟沉思,三公子陆焕之,庶出,寄养于正君名下,温顺,话少,生得柔巧,几次赛事表现得不温不火,百名榜单里排三十多名,不错,也不挑眼,的确是陆家最好掌控,重压胁迫之下家主最容易交出去的公子。 若真发展如此,也太可悲了。 还没来得及细问,送酸梅汤的仆人们来了,冰镇的梅子味酸酸爽爽,提神醒脑,陆婉婷说她还能再杀十局。 这边热闹,笑闹声传得隔壁院子都听得见,仆人动不动冒头往里边探,捂着嘴笑,低头叽叽喳喳分享主子们赢牌的近况。陆珩之赢得痛快,一时高兴,不修边幅地把腿翘在桌面上,他们又开始玩麻将,陆阖之加入,弟的钱哥哥姐姐也厚着脸皮赢,现在桌上四个是婉婷,婉珊,珩之和阖之,陆婉词退下来跟红涟和俨之说话,看他们打。 吵闹声大得震天,三个哥哥姐姐争,阖之不动如山,输了就拿钱,最后打欠条,脸上表情不变,非常沉稳。 红涟对婉词说“难怪母亲除了文清,最喜欢的就是阖之,他俩不浮躁。” 陆婉词意味深长浅笑“不见得。” “我也不浮躁呀,姐姐什么时候见我置过气?” 红涟和陆婉词对视一眼,同时摸摸四公子“对,俨之最和善了。” 她们笑着,陆母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你们顽得很开心嘛”。 “母亲。” 三个辈低了低头,陆婉词伸手想扶陆母坐下,陆母摆摆手表示不必,抚了抚四儿子的发,问“剥这么多核桃花生,吃得完吗?” “二哥哥让我剥的,不是我吃。” 他回答得天真,陆母眉心一皱,陆婉词吸气,苦笑,圆场“怎么会不给你吃呢?大家一块吃,你二哥哥逗你呢。” “没有呀,他说我偷吃的话就把掉地上的烂桃子塞我嘴里吞下去。” 难怪陆珩之总挑四公子压迫,这孩子心眼忒实,没眼力价,他真心不是出卖二公子,他就是觉得人不能骗人。 陆母往麻将桌旁边走,看见桌边堆满银子,面有不悦,这时候对着她的三个孩子看见母亲了,背对着陆母的陆珩之歪着身子,翘着腿,细长手指灵活摸牌扔牌,风采飞扬。 “我说你们呀,趁早认输投降把家当全交出来算了,别搞到最后一穷二白了,怪难看的,连麻将都打不好,还会什么呀?麻将打得好,说明有头脑,麻将打得精,说明很专心,麻将打得细,说明懂经济,四岁我外祖就抱我上牌桌了,你们想跟我斗,痴人说梦。” 三个看见母亲在身后的少男少女汗都下来了,陆婉珊踢了踢他的椅子“二哥,别说了”。 “干什么?这就输不起了?咱们亲兄弟姐妹明算账啊,花钱不多摸一把,十两八两图一乐,赢这点我才看不上,得了,带你们开开荤,请客请你们听曲儿吃酒吧。” “珩之!快闭嘴。” 可惜晚了,陆母怒不可遏,拐杖捣了捣地面,咚咚三声, “胡闹!狂言诳语!你哪儿学的浑话在读书人的场里说!” 陆珩之身体一僵,腾地从椅子里站起来差点绊倒,二姐陆婉婷搀了他一把,麻将撒了一地,稀里哗啦。 “母……母亲。” “你怎么不耍威风了?气焰好生猖狂啊,比姐姐们都神气!在哥哥的妻主面前像个赌徒,我今天不打死你都对不起祖宗!” “啊——!” 一阵混乱,陆念箴举着拐杖挥下去,红涟,婉词拦着她,陆俨之早吓傻了只会哭,婉婷婉珊把捂着头东躲西藏的二公子推到身后,陆阖之淡定地站在一旁“二哥哥,这就叫祸从口出”。 女儿们劝着陆母“母亲息怒,珩之一向讲话没轻重,口无遮拦,今天文清回府,红将军再亲也是客,别让人看笑话呀。” “笑话?他还不够笑话吗?我这一群好儿女,读着圣贤书,在大姐房里聚众赌博,被一个市井之人带偏走,听他市井里浑言暗话,我,我。” 陆母气到卸力,放下高举的拐杖,坐到椅子里,唉。 陆珩之这才敢站起来,站得远远的,抱怨“是您叫我们放开顽,大家和气着呢,您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事到临头还敢顶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三十章 陆母再次举着拐杖站起来,被女儿们按着坐下,一大家子七嘴八舌“珩之快住嘴!”“母亲消消气”“陆珩之过来给母亲道歉!” 陆念箴指着儿女们“你当你们没错吗?我怎么教你们的?无论身处何等地位,身家如何,做人要勤俭节约,不可贪图享乐。为官者为国为民,尚有百姓不能温饱,婉词,你也在朝为官吃国家俸禄,白花花的银子就是拿来博乐的?” 陆婉词单膝半跪低下身“母亲教训的是,女儿铭记在心。” “还有你们,婉婷婉珊未出仕,但都是要考科举走仕途的人,大好的年华不勤学苦读,聚在一起做些写诗作赋,讨论文章的游戏,反而胡作非为?” 剩下两个陆家女儿同姐姐一起低下身,垂头受教,陆阖之自动加入,双膝跪地,端端正正,陆俨之一看姐姐弟弟都跪了,忙不迭跟上,也跪着不吱声。 “姐姐们不起表率,带坏弟弟,这是姐姐们的错,可你们两个哥儿,自知是男孩子,该注意仪态仪表,今日之举,实属错上加错!我对儿子比女儿疼惜些,平常人家不给男孩子闲钱,我怕你们日后抠唆气,舍不得对自己开支用度,在外边被人看低,所以除了压岁,诞礼,每月还给你们零碎,偶尔出门不至于口袋空空,谁曾想,好啊,大方啊,赌桌都敢上了!” 陆阖之把头压得更低,沉声保证自己再也不会了。 “你不会,你呢?孽障!还不跪下!” 陆念箴眼神一转,狠狠盯住远远站着闷气的陆珩之。 二公子一点一点移到重灾区,陆婉词拉他裤脚,他不情不愿跪下,丧气“我知错了”。 “你知错?你知什么错?” 陆母捣着地面“跪近点!” “那么近干什么?反正我讨您烦,不如远远的叫您见不着,您想骂就骂吧,我已经认错了,没顶撞没嘴硬,这次不算火上浇油了吧?” “我说一句你十句,还不叫顶嘴?” “那您要我如何啊?” 陆念箴伸拐杖戳他,他哎地一声捂着手臂,斜倒跪坐着“您把我叫过来就为打我,他们都有道理讲,偏对我棍棒相加,母亲对我的心也太冷了。” 陆母气急,站起来打了他两下,红涟拉不住,也不敢用劲拉,忙给仆人使眼色让他们去找能劝的人来劝。 陆念箴指着二儿子“你口口声声知错,心中毫无悔改,你借着外祖的光,父亲嫁妆里十几个铺子不缺银钱,你的银钱不是我给的,仗着财力雄厚,难道就能肆意挥霍了吗?还说什么,看不上十两八两一局的钱?真阔气啊,沾高家的光欺凌自己兄弟姐妹,你是陆家人还是高家人?” “母亲此言差矣,我是得外祖的好处,但父亲名下商铺经营是我在管理,挣的是光明正大的钱,您瞧不上我的本事也就算了,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您还要管。” “你再说一句,我骂的是你花钱吗?混账的东西!纵有通天本领,陆家也不稀罕!我还没找你私营店铺私开新账的事呢。” “您不停了我的零用,我能逼得去做生意收账吗?谁不想坐享其成家里白养着,天上掉银子花?凭什么他们都有,我没有。” 陆母又打了他一下,“还有脸说!为什么停了你的用度?你还看得上我接济?高家金山银山不够你花?十四岁你撺掇宴会上的姐公子们游戏,在侯爵府寿宴上玩牌九,一掷千金,你以为你在出风头?有没有自知之明?” “顾家姐自己拿出的骨牌,主人拉我玩岂有推辞之礼?我不是赢了吗?老侯爷都夸我聪颖伶俐,您呢?差点去了我这条命。” “我只恨当初留下你这祸根!” 陆家子女们见母亲旧账重翻,怕旧戏重演,四年前陆念箴雷霆震怒,全家男女老幼声嘶力竭求家主宽恕二公子,陆念箴对儿女们集体从严半年之久,他们每每忆起仍如惊弓之鸟。 到底是自己亲子,高氏是第一个赶来的,看见妻主手握拐杖对着儿子,捣他戳鼓他,时不时打几下,孩子们跪了一地,自顾不暇。 高氏扑上去伏在二公子身上“妻主手下留情啊,我福薄,就这么一个逆子,您看在我入府多年的份上,留他一条性命。” “不打死他这府上就不干净!” “纵使千错万错,珩之也是您的亲骨肉,您要出气,拿戒尺刮他层皮我绝不求情,这碗口粗的棍子伤筋动骨,实在是使不得。” 陆珩之不哭不叫,拉着脸梗着脖子“父亲让开,您让她打,一起犯的事,拿我出来定罪罢了,杀一儆百,我都习惯了,打死我安生,以后不用受窝囊气。” 陆念箴指着他“你的错和兄弟姐妹的一样吗?” 又指着高氏“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你们父子一丘之貉。幼时我不让你带珩之常去见高家外祖,染一身市侩气味,让你要是真惦念父母就自己回去,你呢?隔三差五把他往娘家送,还把儿子放在门店里,你安的什么心?” 高侧君悲悲戚戚“妻主,这话我实在委屈,公婆在世的时候只喜文清,对其他姐儿哥儿一视同仁,独不喜珩儿,更不喜我,我从不敢介怀,谨言慎行地服侍,不敢越雷池一步,更不敢对妻主诉苦,论操行我没有错处吧?我受责难无妨,珩儿何辜?遭我牵连,他孝顺,撵不走,那么陪着我罚跪诵经,酷暑严寒,拭汗拭泪。您说他脾气厉害,他能不厉害吗?他不厉害人家就要轻视他去呀。而我娘家,高家也子孙众多,爹娘最宠我珩儿,我自然希望儿子能多得祖辈疼宠才总带他回去。” 陆家祖父母在世时确实给了高氏不少颜色,直到十年前去世高氏才真正直起腰杆。陆念箴的侧君刘氏是父母所选,妾室们多露水,高氏则是陆念箴在一场酒宴上自己挑上眼的,虽比不得与程怀安心心相印,但对高氏也有情爱,他受责难陆念箴心有不忍,私下便多亲纵高氏,结果任由他把孩子养得一塌糊涂。美色误人呐。 高侧君见妻主动容,当即推波助澜。 “珩儿虽然不如文清,但样样紧随其后,您希望儿子们学的那些,哪一样珩儿学得差了?比弟弟们都好不说,公子榜里也拔尖啊。我不大话,论栽培,我自知自身不足,所以对珩儿□□最严,严得自己都愧疚,世人皆称陆府两位公子为双璧,难道还不足与证明珩儿的好吗?” 陆念箴拐杖放一边,把他扶起来“我没说他不好,我哪里指的是这个意思?” 陆珩之哼一声“母亲何必牵连父亲,父亲何苦替我讨情,我说了,那么多掌上明珠,总要有个替罪羊,单纯抓我出来以儆效尤,这种事还少吗?总之我市井我人,他们都是君子是信女,单我配不上国公府的好名声。我只好奇问一句,您要真不稀罕财力,当初干嘛娶商人的儿子做侧君?” 高氏呜咽声一停,转脸双目圆睁,掐着二公子的皮“杀天刀的活煞星!怎么跟你母亲说话呢?还不赶快认错。” 说罢按着他的头往地上扣,掐得他叫起来。陆念箴自己可以对孩子们大动肝火动手,见不得别人施暴,脸色有点焦急。 程怀安带着刘侧君到达稍迟,陆文清一进来就站到母亲边上,挽住她,问询的眼神看了一眼红涟,红涟挠挠后脑,尴尬地笑笑,用口型对他说了一半,音太,男子便摇摇头。 陆文清看了一屋子的人,转头对陆念箴说“母亲莫要动气,珩之那性子,嘴上不饶人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心里明镜似的,哪里真在抱怨?您还跟他气,这不是自己气自己吗?今天我和妻主回府,姐妹兄弟们高兴,出格玩一下只为增进感情,所幸珩之在家中野,外边是万万不敢的,您知道,陆府双璧,他为跟我比,即使想放肆也不会发作,当人面装也得装出世家公子样,他要面子着呢。” 一番话温声慢语,不急不缓劝到陆念箴心坎里去了,气也顺了,笑呵呵摸着陆文清的手“还是清儿看得透,识大体。” 高氏忙附和“对对对,珩儿在外边不会的,不敢的。” 程怀安端来去了冰的酸梅汤,陆念箴坐下,喝了一口,明朗了不少,对一众儿女说“起来吧。” 众人这才松下一口气,陆俨之揉着膝盖,吸鼻子,明明不关他的事嘛,陆母注意到四儿子,把他拉到跟前,抱抱他,核桃花生还给他“你留着吃,不给他吃,让他自己剥去。” “婉珊,阖之。” 刘侧君淡淡喊着自己一双儿女的名字,两个孩子一愣,走过去,“父亲”。 当年陆念箴喜欢上刚举家迁入京,从五品大臣家里的程怀安,婚后又看上高氏,家母恐她再出幺蛾子娶名不正言不顺的人,替女儿千挑万选说了刘侧君这门亲,刘侧君是知根知底的官家之子,平易近人,不矜不伐,膝下教养着三个孩子,婉珊活泼,阖之稳重,寄养在他院里的俨之心地善良,陆念箴对他虽无情愫,但对其十分信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三十一章 刘氏说“今日之事,你们二人均有责任,罚你们明日跪于祠堂抄默家训,俨之,你看着姐姐和弟弟,不准他们偷懒。” 这边处置了,陆婉婷吐吐舌头,自觉加入,她名义是正君院里养的,由于大部分时间还是跟着自己生父多,总不好劳烦主父费心处理她。 高氏转了转眼珠,拉着二公子做可怜相“妻主,珩儿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放了他吧。” 陆念箴瞪二儿子一眼,一摆手“滚出去,这两天别在我眼前晃,好好幽闭,改一改你的浮躁。” 高侧君着急忙慌扯着儿子溜了,陆珩之路过陆文清的时候趁机横了他一眼,陆文清半翻他一眼,口型说“你欠我个人情”。 陆珩之边被扯走边回头,我呸。 “他不该叫珩之,该叫陆横之,蛮横无理的横,横行霸道的横,横着走的横。” 结束闹剧回到曾经陆文清房间的红涟终于有机会说话,先跳着坐上软塌,端起酸梅汤喝了半碗,哈地舒服地吐气“憋死我了”。 陆文清在桌子另一端坐下,笑“时候我们背着他打趣儿的时候也常这么说。” 红涟端着碗慢慢喝,喝了半口开始笑,停了下又笑,最后喝不下去了,放下碗倒头,大笑。 “你们家,哈哈哈哈哈,你们家也太好玩了,你没瞧见今天一下午,哈哈哈,姐姐妹妹魔怔了似的,那个婉珊,输得最多,腰带解下来往头上一系,说从现在开始自己是财神转世,逆天改运。还有婉婷,赢了几把高兴了,要给我们舞剑,大家洗牌,她舞剑,你家那个横之挤兑她文不成武不就,舞得像只鹌鹑似的。阖之大人一个,不过语不惊人死不休,俨之更可爱,人多就是好啊,天天欢声笑语。” “好玩吗?闹哄哄的,多呆几天你就烦了。” 现在屋子里就他们俩人,红涟环住陆文清的腰从背后抱住他“可能吧,我从一个人,极渴望这样的兄弟姐妹,期待自己也有,可是清儿,我反倒觉着你更珍贵了”。 “为何?”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书念得不好,反正就那么个意思,不是说你家人是泥,玩伴归玩伴,爱人的话,我唯独喜欢过你,想要你,想占着你得到你,不是你不行,我就喜欢你身上不紧不慢,波澜不惊的劲儿。” 陆文清侧头,含笑,“你怎知我私下怎样,在家如何?” “那我也喜欢,只要是你我就喜欢。” 她把他压住亲吻下去,舌头探索进酸甜梅子味的唇齿间,加重啃噬深吻,听他呼吸急促,被迫狎昵地□□出声。 伸进领口的手被握住“晚……晚上要陪家里用膳呢,别”。 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手,吻了好久才放开他,陆文清直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唇色血红,溢彩的眸,旖旎风光,斜了红涟一眼,红涟差点再次兽性大发。 梳理着乱了的发,红涟放松身体躺了会儿,说“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原以为你们三位姐五位公子,姐妹和睦,兄友弟恭。” “送你一句二公子的名言,白日做梦。” “哈哈哈哈哈哈!” 红涟捶床“有趣,实在有趣,对了,你和珩之好了没?” “我没跟他闹,他跟我闹。” “你不去看看他?母亲也真下得去手,我都吓着了,站在一旁张口也不是不张口也不是。” “不用管他,我们都习以为常,个把个月不把母亲气得破口大骂一次,他就不是陆珩之。” “你不也帮他求情了?你们一家子,平日吵闹,出了事,挺团结一致的,我看你们都蛮喜欢他。” “谁喜欢他?我们都嫌他,不爱带他玩,时候总背着他说话的,我们能玩得到一块去,他一来就不行了,下边弟弟厌他怕他,唯我跟他说得来几句话,时好时坏,我俩年岁近,好的时候特别好,什么事儿都给对方说,想来所有出格的事和不可告人的秘密,我都是和他一起做的,所以不可谓不亲,不过他说话让人讨厌,所以坏的时候多,除了我不计前嫌,谁也不搭理他。” “啧啧,怪凄凉的,今天高外父诉的那些话,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珩之这性格,多半受过刺激有关。” “不是,他天性如此,我记忆起他就这样,找打。祖父祖母不喜欢他们父子我承认,但母亲喜欢他们,会护,一般母亲在家相安无事。祖父母刁难高侧君,又不会刁难孙子,何况高家外祖视他若宝,多少弥补一点,母亲那边自己打罚可以,不准别人说珩哥儿不好,谁也没亏待他呀。” 红涟点点头,说那你二弟真是个奇人。 说起来儿时,毕竟各自有功课要做,红涟作为陆府常客,也只是一月一登门,平时抓紧宴席上见一趟,跟文清说话都不够,哪顾得上别人,都是独个打招呼结伴,陆家儿女全聚在一起玩儿的时候不多,当时也,对旁人记忆模糊,1岁以后男女有别,家里不许他俩交往过密,红涟便只记得陆家兄弟姐妹一个大致印象。 今天玩耍一通,封藏的片段全出来了,咋咋呼呼一块游戏时,他们好像一直都这样有趣。 红府里长大的孩子多为独生子,如红涟自己,如郑乔意,都是独个儿,搭一块才有的玩儿,幸而娶得文清,不知不觉多了这么一大家子亲戚。 也不是所有亲戚都好,红涟忽而想到向欣,欣儿有妹妹,来做过客的蓉儿懂事又开朗,如果没遇家中变故,欣儿的性格估计会很像妹妹吧?也不一定,人一出生就带着自身的性格,其他暂且不提,幼时的欣儿必是一个极招人疼爱的孩子,红涟想着向欣缩的话,脸再圆一点,眼睛再大一点,戳一下又软又弹,忽闪忽闪地望着你,抱起来肯定舍不得撒手,不知儿时欣儿和妹妹玩耍时,有没有发自内心笑过一次,他还记不记得他也曾是个普通的孩子,不是利用来利用去的工具。 幸好他还有爱他的妹妹,可兄妹情深又如何?生于狼巢虎穴,但求保命就不错了。 临出门前不该和他置气,将军府于欣儿来说这样陌生,所有的人他都没见过不认识,有讨厌他的,等着看他笑话的,就是没有爱护他的,自己对他的关爱太少,还妄想几个月就让人家喜欢上,追求文清的漫漫长路用了十几年,至今仍在努力对他更好,怎么对待欣儿就这么着急呢? 欣儿已经把自己交付给她了,至少身体已经任君采摘,以后他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红涟突然浮上一个念头,今天在陆府看这一大家子勾起她想要孩子的心了,她喜欢儿子,想要一排文清,那欣儿的孩子呢?岂不是……一排欣儿吗? 孩子千万别像我! 正激动着,天呐,真那样发展的话她太幸福了,女儿要一个后继有人就成,谁稀罕疯疯癫癫的丫头片子,不对,如果事随人愿,一排第一公子跟一排第一美人…… 外边那帮提亲的不把红府门槛踏破才怪。 不行!生女儿,生女儿保护哥哥弟弟们,所以女儿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陆文清看着她忽悲忽喜,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你想什么呢?” “想怎样同你开枝散叶。” 男人反应了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可是大白天,你脑子里还有点别的东西吗?” 他们走了大半日,两位主子不在,明华阁剩一个不管事的正君,郑乔意称了霸王,他这两天修葺自己的院子呢,砂石水泥地砌,平时陆文清在他不敢大肆搬运发出动静,今天一大早待人走后,未过门的郑相公指挥着工人,把景鸾阁贵重物品全挪自己屋里去了,又花重金大老远弄来花草和树,移植活物,光运输费用就得大笔支出。 “吵死啦!” 尘捂着耳朵跑到门口问底下的人“那边干什么呢?大清早叮玲咣啷的,正君还没起呢不知道啊?” 打扫院子的仆人们乖乖回话“乔意哥哥在整理屋子,装房子嘛,自然动静大些。” “你去跟他说,正君困着呢,声响太大没法睡了。” 仆磨磨唧唧不肯去,嘀咕道“我哪敢跟未来的主子叫板,郑相公那么凶,一百种方法整你,你怎么不去呀?正君都没发话,凭什么你叫我去我就去。” “你说什么大声点!” 仆人们惯会明哲保身,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郑乔意将来的恩宠少不了,正君又如何?将军宠爱才是最重要的。 “反了天了,侧君在的时候他怎么不敢发出动静?看我们好欺负是吧?” 扫地的仆人撇撇嘴,可不是吗?以前将军常来坐的时候还算过得去,现在正君把将军气着了,明华阁变冷宫,谁还把明华阁出来的人当回事。 “你去不去?我还收拾不了你了?等将军回来,我。” “尘。” 少年在里边喊了一声,“算了,回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三十二章 “可他们。” “别难为他们了,你还想跟郑相公扯上关系,让他记恨咱们不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到处都是搬运重物,挪动箱子,狐假虎威的仆人们的吆喝声“心点!心,哎呦这可是黄金都买不来的珊瑚树,好好摆。门上雕花怎么断一块啊?工匠呢?郑相公是你能敷衍的人吗?” 实在太吵,郑乔意身边几个厮尖利的嗓门闹得人安生不得。 “尘。” “怎么了公子?需要去说说他们吗?” “不,我是想,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走走?府里除了咱们这儿,其他地方都被工人们占了,出去更吵。” “我是说你陪我上外边走走,去街上走走。” 尘眼睛瞪得脱框“您?您要出门?” 向欣入府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去私逃一次,红涟亲自带他游玩一次,此外半步没离开过将军府。 我不能永远不面对未曾尝试的事情,像只缩在壳里的海螺,我想探索外边的世界,想多了解将军生长的地方。 可惜尘的眼神? “不行吗?那便算了,我以为京城这边治安严,男人可以独自上街行走的。” “不是,不是这个道理。” 自家公子眼神黯淡下来,尘忍不住道“公子您到底什么穷凶极恶的地方长大的?怎么男人还不能独自上街了?” “不是不能,是危险,没有母亲或妻主的陪伴,出门难免遭遇可怕的事情,而且男孩子总往外跑的话,外人会视为不知检点。” 都大赦多少年了,少说换了三代女皇吧?太爷爷那辈人也说不出这等谬论呐,自家公子这是从哪个与世隔绝的朝代里蹦出来的?五国之乱?齐国创国之初? “您别乱猜了,我不是不让你出门,您这祸国殃民的模样怎么出门啊?您说得没错,别人可以没有女人看护着出去逛,您不行,青天白日的给人看见您的脸,这不是作孽吗?” “尘哥哥,你就陪正君去吧,喏,面罩,我早备好了。” 铭凑在尘耳边“公子想将军了,昨儿我守夜,公子提起将军带他在外边,给他买过一个糖人儿,然后就笑了,这些天我没见公子那么开心过,你让他出去散散心,多去糖人铺子前头溜溜,指不定公子就想通了,去跟将军道歉了。” 好主意,尘想,不妨一试,只要能让将军和正君重归于好,累点,担点风险算什么呀。 累是因为他们没钱雇马车,将军府的马车全被侧君省亲拉礼品用尽了,导致要出门只得步行,向欣一直没什么钱财傍身,雇马车的银子也拿不出来。 郑乔意斜躺在门口端出来的贵妃榻上看底下人忙碌,旁边两个仆人一个摇扇一个剥水果,突然一个仆从后边蹑手蹑脚悄悄过来,“郑相公”。 郑乔意挥手让伺候的人退下“怎么了?那边有动静?上门骂我来了?哈,求之不得。” 跟将军闹别扭的时候,趁将军不在家来教训他这个未过门的妾,向公子自己要往枪杆上撞这可不怪我。 “不,正君出门了。” “什么?” 男人从椅子上坐起来,出门?那窝里缩着的雏鸟?敢飞了? 他冥思一想,沉声道“派人跟着他,干了什么去了哪全部向我汇报。” “是。” “行了行了别挪了!吵得我头都痛了,都声点!” 另一边尘领向欣出了门,少年带着帷帽,白纱下观察来往人群,他上次坐在马车里,帘子都不敢掀,而今脚下的路是真切的,这里的道路真宽啊,平平坦坦,四处繁华景象。 “你知道哪儿有卖打糕的吗?” “打糕?不知公子说的是哪一家。” 向欣陷入愁苦思考中,他哪知道京城有多少家卖打糕的“我要去最热闹的集市”,他说。 我要把将军带我去过的地方再去一次,将军问我的心意,我答不出来,我只知道如果将军从此厌弃我了,那一日的美好就是永恒的怀念。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时时刻刻惦念着红涟,抓紧每一处她曾赠与的东西,哪怕虚无缥缈,多走一遍她伴他走过的路而已,那时女人牵着他的手,现在尘也挽着自己,并且尘铭会一直陪伴他。平静地过日子,有人陪,向欣觉得期待的生活已经拥有了,可感觉不一样,因为身边伴的人不是她。 将军凶的时候很凶,但向欣看着街上其他女子,随便哪一个对他更好,他便觉得遭到了冒犯,完全不愿接受。 少年丝毫没意识到身后有人尾随,也丝毫看不见暗处一双双眼睛注视到他,生出怎样的心计。 轿子里李玉子推开喂她吃果脯的兔子似的男孩儿,第一次被包下来外出陪客的倌战战兢兢“大人?” “嘘。” 女人用食指抵在男孩儿唇边“再出声,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叫你一辈子说不了废话”,她笑着说的,调戏一般,眼神却实实在在毒辣至极,倌吓得抖了抖,任凭女人伸手探进衣服底下摸来摸去,然后瞧也不瞧他一眼,紧盯着外边带帷帽的少年。 “他要去的方向是郊外啊。” 李玉子听了属下的话,不怀好意地吩咐。 “郊外?我记得那有片陵园,跟着他,我倒要瞧瞧涟儿妹妹明媒正娶的结发在搞什么名堂,啧啧,能将红将军的把柄抓在手上,呵。” 沉浸在满足夫君阖家团圆愿望中的红涟不晓得府上发生了什么,无忧无虑的大将军此刻唯一略感惆怅的是,孩子一多,父母关爱分配不均的问题,她可不希望以后自己哪一个文清或欣儿受冷落,文清没得到的自由和欣儿没得到的疼爱她在的身上通通要弥补回来。 不能让孩子们像沉默寡言,格格不入的陆府三公子那样…… “文清”,红涟搭着男子的肩“你察没察觉,你们喧闹,只一人不同,我想说的是你三弟。” “焕之?” 陆文清回想了下,他确实整个下午都不在。 “怎么了?他素来不爱喧闹,以前也如此,不常参与我们。” “午膳的时候,我看他一直往父亲碗里夹菜,添茶倒水卖力得紧,自己倒没吃几口。” “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侍奉父亲,焕之是好孩子,知道报恩,他生父陶相公出身微寒,不得势,生了孩子连单独的院子都没分,若不是靠父亲救济,同院几个没子嗣的妾不把他生吞活剥?哪能有容身之处?” 在齐国,所谓妾室,数量不限,家主一时兴起,商量好银钱,或穷苦人家的赏口饭吃均可入府。家世良好者妻主若怜爱的话,会给他们生养的机会,烟花之地的男子再得宠也没机会生育。得宠和孕育后嗣的地位也有不同,像二姐陆婉婷的生父,生下女儿便单独分了院落,比其他妾室高一等。然而这些妾终归是妾,律法规定妻主不可抛夫弃子,对于妾,家主烦腻的时候,或卖或送,命运由不得自己。 陆府算至仁至义,五个妾享有一席之地,恩泽深的还敢拽一拽,红涟的好友李玉子李大人,换了几茬妾,妾同奴仆,红涟就没认全过那些男子的脸, 红涟想,陶相公大概真不讨陆母的好,怪凄惨的,苦了焕之,自卑自闭,把自己当下人。 不过陆国公再偏心,终究不忍儿子嫁给无恶不作的渣宰吧?王府提亲捕风捉影的事情,还是别说给文清让他添堵了。 “你累了就睡一会儿,晚膳我差人喊你,先说好,少吃酒,更别灌我姐姐妹妹酒,读书人比不得舞枪弄剑的。” “少来,陆婉婷舞剑我下午可亲眼所见。” 陆文清切了他一声,红涟躺下抖了抖被子“你上哪去?” “我去看看‘横之’,要回我的人情。” “祝夫君一帆风顺,旗开得胜。” 霄羽轩一众仆人凑在院子里成群聚着,听屋内主子相互斥骂,掩嘴偷笑。 “嘿你个为非作伥的畜生,胆敢赖到你老子头上?” “我是畜生你是什么?不是你们高家教我赌博害我上瘾的?” “自个儿贪财贪玩,手痒怪别人?都是你外祖把你惯坏了,我马上去同他们说,以后再不准你碰下九流的东西。” “轻点啊!你给我擦药还是上刑?” “疼你不懂得叫唤?明知道你母亲一听叫唤就心软,有脸嫌人俨之笨,人家从形势不好嗷嗷地哭,你呢?死撑,活该!” “狗才爱叫唤。” 陆文清一进来就听见看见这么一幅场景,替国公府深感忧虑,仆人们见正嫡公子来了,忙拜见行礼。 “干自己的活儿去,围成一圈看主人笑话,成什么体统?” 仆人们点头称是,步地跑了。 推门进卧房以后,一眼就看见床上春光乍泄的二公子,龇牙指着自己侧腰一块淤紫。 “看见没?真是我亲爹,你心最黑,就你掐得用力。” “冤家!我不使劲治你,你母亲能饶了你吗?狼心狗肺,把里衣掀起来,我看看还伤哪了。” 这对父子讲话向来比嗓门吵架一般,陆文清十分想塞住耳朵,他走上前“二爹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三十三章 高氏见他来了,猛地站起来,堆笑“呀,文清公子,您,你来了”。 “二爹爹不用这么客气,您是家里长辈,叫我文清即可。” “哎哎,这不是,好久不见你了,不甚习惯,你是主父的孩子,我尊一声本就应该。珩儿,哥哥来了快起来啊,你伤得又不重,装模作样。” 横眉竖眼说罢又转头持续堆笑“清儿,你别理他,他就那死样子,我知道你最善,旁人都避他,也就你亲近我们珩儿,对你我从来感激,好了,你们兄弟难得相见,不打搅你们了,你们聊,不用顾念我。” 然后往屋外走,二公子敲床沿。 “把药瓶留下,陆文清来了瞧你慌的。” 高侧君返回来恶狠狠撂下葫芦型药瓶,差点砸地上,二公子手快接住抛了抛,高侧君气喘吁吁走了。 陆文清每见一次这对父子相处模式便乐一次,坐下来望着他笑。 “笑什么?看我这样,好玩吗?” “大家都笑,你该从自身找找原因。” 陆珩之冷哼,视若无人地往自己背上抹药膏,够不着。 陆母知道手杖沉,下手并不重,手臂,腰背,腿上大多暗青而已,高氏给他大腿贴着跌打膏,两条笔直修长,白皙的腿上三片膏药,丑丑的,不过据说这玩意儿好得快。 陆文清看他艰难,起了恻隐之心。 “我帮你吧。” “用不着,你这没有手足之情的兄弟,假惺惺。” “你还气呢?好了,对不起,早知道一个称号对你这么重要,当初我怎么也愿意让给你。” 陆珩之属于吃软不吃硬的类型,肉眼可见对陆文清语气表情缓和了不少,把药瓶扔给他“哪是为称号?我稀得那劳什子称号?我在乎迎世人眼观给外人看吗?还不是母亲喜欢,拿大选当中状元,我在她面前争口气罢了,你看看你,我相信你,好声好气找你说,你第二天就去报名了。” 陆文清心知他真气着了,顺着劝“行,是我不对,我亏欠你,所以听闻你遭难,我不赶快去母亲那求情了吗?大半年不理我,你气性真够大的,而且当时你哪里好声好气?你回想一下你的口气,疾言厉色,我也生气啊,再说你需要争气,我就不需要给我父亲争气了?” “总的来说是你度量,兄弟几个我只跟你交心,高家外祖给我的好处,弟弟们眼馋我全不给,只拿来分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待我真心,我不是心里话也只同你说吗?出嫁以后你不给我来信,我可难受了。唉,珩之,你就是这张嘴,太贫。” 他在他够不着的肩背上涂着药。 “呀。” 陆珩之紧张追问“怎么了?出血了?皮破了?我说怎么这么疼!” 陆文清轻飘飘地打断他“伤得不重么。” 陆珩之气绝,憋了两口气呼不出来,哽着“那你大惊怪个屁啊?” “你紧张什么?不怕打不怕罚的,如今怕上了?” 二公子撑着头,吊梢眼黑多白少瞳仁大,亮棕色,特别精神“我定了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嫁了,身上不完好,多晦气啊。” 陆文清靠近他“你还没跟我说,姐是位什么样的人?” 其实陆珩之早存了一肚子八卦想跟陆文清分享,半年多忍得快忍出病,听他主动问,兴头登时就来了,“你等着”。 他光着脚跑下床从抽屉里翻出姐给他写的一摞情诗“你不晓得,不会作文的人文绉绉拽起来多好笑,笑死我了,笑得我肚子疼,哈哈哈,比当年,哈哈,比当年红将军写给你的都可笑。” 两个人一边读诗一边笑,追忆往事,幼时少时挤在一张铺上谈天的旧情勾出来,顿时什么隔阂都没有了,亲密无间,好得像一个人似的。陆珩之滚在床上,陆文清弯腰指着他。 “这是什么?亲亲珩儿?想你念你,见不到你,昨日庙宇灯会,猜谜祈愿,想约你同游,忌岳母误我冒昧,挣扎作罢,后悔恨不已,见一少年似你,我心骤然沸腾,奈空喜一场,怅然若失。挚爱珩儿,自与你相识,他人索然无味,我心恋你永恒。吾整日担惊受怕汝之安乐安康,我往后不予你写信了,你一展信,我都怕纸划伤你的手,可不予你书信,吾之热烈,吾之情爱,灼烧心口苦痛不堪。乖乖珩儿,今日外出繁忙,想你三千遍,比昨日少百遍,我向你认错,祈求谅解,明日定想你五千遍。每日念你,长夜不能寐,但愿吾之思念,伴你安眠。” 陆文清胃里一阵不适,擦了擦笑出来的汗,陆珩之喘着气。 “她们看上去正常人样,提笔肉麻起来怎么这么个德行?我记得红将军写给你‘宝贝文清’那会儿,我脑子里炸了似的,简直不能相信手笔出自魔王将军之手。” 陆文清还在重复“亲亲珩儿。” 陆珩之胡乱折巴折巴信纸,收起来,陆文清说“你就这样把人家姐的真心视如草芥?” “商人爱财,捧着我不过捧我这双金子手,巴望我去帮她们家赚钱,爱好我国公府公子的身份罢了。” 陆文清看着自己弟弟桃花带露的脸,“你照照镜子,自诩艳冠群芳的家伙,好意思假模假样起来了?人就是喜欢你风风火火也说不定。” “烦都烦死,隔三差五地来信,好几抽屉呢,流水账日记,每天吃了什么见什么人都要告诉我,回信更吓人,回一封,她打了鸡血一样天天来信。” 陆文清故意叹气“母亲还是疼你啊,给你说这么好的妻主,为了你连不娶侧君,仅你独大的承诺都说得出口。” “陆文清你少在那膈应我。” “你先膈应我的。” 他们这边好了,那边下人敲门喊公子们去吃饭,陆珩之别扭不愿去,陆文清半哄半劝让他换好衣服,差人去叫红涟一声。 厅里大部分人已齐了,陆文清拽着陆珩之一起到的,陆母火气发得差不多,现火已消半,看二儿子的眼神几分又怜又恨,陆文清拉陆珩之过去,他不去,没法子陆文清自己走到父母身边,却见母亲父亲两个人不搭话,僵着。 不知为何程怀安看孩子们来了,冷笑“你那心肝肉到了,还不抓紧问候问候,背后急得坐立不安顶什么用?” 陆文清一听就听出来父母为什么吵架了,他在父亲身边坐下,幅度推了他一下“您干嘛又摆脸色?” 程怀安一听就来气了“清儿,今天是你的日子,结果你弟弟选今天添堵,回屋我刚说了一句珩之胆大包天,你娘就急啦,你是没看见,冲我嚷,哎呦,可把她心疼毁了,派人去霄羽轩问状况,我说又没有像四年前那样兴师动众,早知我就不赶去了,平时打骂也比这次严厉啊,安慰她宽心,结果你母亲把我数落得,说都是陆家的血脉,我这个主父没有主父的气度,霄羽轩的还亲自过来添油加醋,那厮四十的人了,以为自己风韵犹存呢?” 离得近听见的几个人都“嗤”一声捂住嘴笑,高氏驻颜有方,见疲态不见老态,不显松弛,笑起来才略有细纹,看不大出来,形态跟家里二十多岁的相公有的一拼。 一遇到霄羽轩的事程怀安就性情大变,陆文清熟门熟路规劝。 “您好端端提四年前做什么?难道再看珩之气息奄奄卧床十余天您会开心?”,又抬头对陆母说“母亲,当时父亲不是最劳心吗?看不下去珩之可怜,高价请了多少大夫,忙前忙后照料,日日去探,您忘了?” 陆念箴忆起来正君菩萨心肠,觉得自己话说过了,脸色稍有缓和,程怀安不耐道。 “那时候那子还剩点孩子样,现在呢?活脱脱他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妖邪重。家中几个孩子都喊我父亲,仅他生分喊主父,见面板着脸,我刻薄他了?如何怜悯得起来?” 于是父母意欲二次开战,陆文清放开程怀安的手臂“今天究竟是不是我的日子了?回家不到一天,光劝架了。” 他一不高兴,陆念箴和程怀安急了,同时抓着他的手“清儿莫气,我和你父亲母亲无事。” 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忿忿地看了看对方,然后笑了,相继改口,说下午自己话说太重,口不择言了,都是无心的,随而和好。 “中午清儿挨着你,晚上怎么也该轮到我了吧?” 陆母对程怀安笑着说,程怀安不乐意“儿子是我生的,次次跟我亲也应该。” 他们相争不下,红涟说“不然文清坐中间吧,离您二老都近,免得争了”,陆念箴说那那哪行,不合规矩,红涟心里苦,按规矩文清不该随时随刻跟妻主坐在一起吗?但面上只能说“母亲知我向来是个不守规矩的,回回来不把自己当客人,您要是坚持,我只能觉着您把我当外人了。” 陆母迟疑着,程怀安一把将儿子扣在中间“涟儿都这么说了,无妨无妨,咱们今日就没上没下一回,各自挑喜欢的随处坐,家宴嘛。” 众子女纷纷应和,俨之大声嚷着“我也要坐母亲旁边,总是按嫡庶尊卑和一院一家排,后来可算改了,结果改了也一次都排不上我,好歹一人轮一次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三十四章 陆府家宴庆贺时能资格上席的座位历经三次变动,祖母祖父去世前,老两口坐主位带着文清,剩下大人按尊卑,孩子们按年纪排。祖母祖父去世后,主位是陆念箴程怀安带陆文清,依次两个侧君各自带着自己院里的孩子。其实本来按辈分陆念箴另一侧该坐高氏,程怀安不喜,说正嫡为尊,硬给改了,让女儿婉词坐过去。 后因陆婉词成家,新夫须在她身边,徐正君便坐高氏之前,头回聚一起吃饭时陆珩之不爽快,嘀咕辈坐到长辈前头了,陆念箴怕他发作起来让新入门的女婿难堪,做主把高氏调回自己边上,程怀安觉得高氏年岁大了,翻不起什么浪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让女儿一家坐到自己这边来。 可笑的是,三次变迁不变的只有陆文清,他不是挨着祖母祖父坐,就是挨着母亲父亲坐,礼不礼数与他无关,香饽饽一个。 陆婉词故意逗俨之,惊讶道,“呀,四弟弟对此早有怨言啊,姐姐竟不知,抱歉抱歉。” 陆母看着大言不惭的四儿子微怒“家必有道,岂能儿戏?” 陆俨之沮丧地耷拉脑袋,不吱声了。 陆文清把一切尽收眼底,察觉人人各怀私愿,给红涟使了个眼色,出言“母亲少听将军瞎说,她怂恿大家乱排座位是为姐妹几个坐一起喝酒,哪儿真是排忧解难?” 红涟冲他一扬下巴,吹口哨不避讳地调戏“还是夫君了解我。” 夫妻耍花腔,气氛顿时活了,众人开始取笑他们,陆念箴也笑了,她最顾虑的事情就是文清的幸福,见他们夫妻恩爱,其他的便无所谓了,妥协道“随你们,坐吧坐吧,都上桌。” 陆文清偏袒和陆珩之关系亲密,也想借机解除母子二人闹脾气,坐在父母中间朝二公子招手“珩之不过来?你不是最爱争吗?这会儿不抢了?” 陆珩之千年的厚脸皮热了一下,瞪着他,然后看着陆母,偏头不动步。陆念箴咳一声,同意随便坐后她心里私心想让二儿子过来的,不好这么多孩子面前主动开口偏爱,此刻文清既理解她帮她开了先河,陆念箴故作肃穆地端着,问“珩儿无恙了吧?” 二公子给台阶一次就下的话就不是二公子,非得翻几个跟头让众人叫好才肯下台阶,“母亲不是叫我不要在眼前晃吗?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自找没趣。” 陆母被他气得牙根疼,“滚滚滚,稀得管你?” 到手的鸽子飞了,高氏心急,“你母亲关心你呢,珩儿听话,去让你母亲看看。妻主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孩子口是心非,在屋里还跟我哭,怕母亲日后要冷落他了”语罢用手肘杵儿子,低声说快过去,陆珩之给脸不要脸,死倔“不去,去了看她亲热陆文清,还惹弟弟们恨,不去。” 高氏狠狠拧他的胳膊“谁允许你出言不逊对哥哥直呼其名了?兔崽子你快给我去!先道歉!” 拧的是有伤的地方,事发突然陆珩之没忍住高了一嗓子,陆念箴坐不住了,站起来拉过二儿子斥责高氏“跟你说了对孩子耐心些,不要动辄打骂,其他院里的父亲都和蔼,偏你是个手辣的。” 高氏忙不迭认错,认得心甘情愿,“是是是,我的错,珩儿没事吧?” “我的苍天啊,一个比一个狠,事到如今你们俩还假模假样地杠上了?你们逼死我算了!” 陆珩之不挣扎了,反正他没脸惯了,索性破罐破摔一屁股坐在陆念箴旁边的空椅子上,无能为力生气。厮仆人向来喜欢看二公子大张其词闹笑话,通通袖口遮嘴,肩膀颤抖,茶水端不稳,杯盖碰撞。 “笑笑笑,刁奴,赶出府卖掉!” 面对霄羽轩两个嘴利心软的主子,仆人们笑得更厉害了,强忍着的三个姐妹也绷不住开始笑。 陆文清拿起一颗果脯塞进陆珩之嘴里“堵住你的嘴看你怎么说话,吃点甜的,再开口话也甜些吧。” 陆婉珊一拍手,明贬暗褒地说“对呀,怎么早没想到这个主意?二哥哥不张口的话好处就多了,摆着赏心悦目用。” 陆母一边笑骂女儿们,一边揉着二公子手臂上的伤,关切非常。 只有陆俨之,歪头睁大眼睛,发蒙,怎么回事?明明随便坐座位,怎么母亲身边的宝座又被二哥哥夺去?好似还很顺理成章,方才自己要过去母亲还责怪他,现在一眨眼主动把二哥哥拉过去了?四公子巴巴地望着陆母,希望她能注意到自己给个说法。 陆母一手文清一手珩之,心满意足可惜心虚,不太敢对视其他子女殷勤的目光,闪避道“入席入席,站着干什么,我不管你们了,选中意的位置坐吧。” 红涟带头把陆家三姐妹拉拢到一处,划拳谁也逃不了。大概是四公子眼神太希翼,陆母尴尬“俨儿过来,也这边来。” 陆珩之转头朝四公子狞笑,陆俨之打了个寒颤,一把抱住刘侧君,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了,我跟父亲坐。” 险象迭生,对陆俨之来说,二哥哥身边太凶险了。 刘侧君摸摸他,亲昵地拉着他坐下,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安抚他,刘侧君两个亲子较独立,不爱撒娇,俨之缠起来没完没了,刘侧君待他比亲子还宠些。 高氏笑嘻嘻地坐在儿子身边,陆念箴左手边一家三口,右边同样,桌上位置看上去,高氏与正君平起平坐了一样,程怀安全程看高氏做戏,呵了一声,让焕之和女婿徐氏来身边,徐氏有了身孕,看着他程怀安心里高兴,暂且不计较霄羽轩,准备宝贝儿子离家再跟霄羽轩的算账,高氏父子一个扭捏作态,一个全家不围着他转就誓不罢休,真气死他也。 一开始上了一道珍味海参,碗盛上来,陆母出于补偿,对仆人说“太补了,拿去给俨儿,他喜欢吃这些鲜味。” 仆人端着碗给四公子放下,陆俨之喜滋滋地看着两碗参,“谢谢母亲。” “乖。” 席间一家人玩游戏,猜谜,对对子,作诗,对不上做不出要罚酒,红涟说你们这不是串通一气欺负我吗,早联合好的吧? “怕什么?你说不上来让文清帮你说,他说不上来,罚你的酒。” 红涟打个响指,“如此甚好。” 陆文清不乐意“不行,不能我嫁了,你们就把我归出去,坑我,我做多少首诗也填不上她的漏洞啊。” 陆婉词指着弟弟“哎,这次我得帮将军说话,涟儿,你把他惯得这般任性,比养在家里的时候妄为多了,回去好好管管他。” 陆文清扯扯陆念箴和程怀安的袖子“您看姐姐。” 陆父陆母护儿子,搂着陆文清,怒骂婉词。 陆婉词翻白眼“好好好,我说错话了,自罚一杯,你要卡壳了,姐姐替你喝,这总行了吧?” 陆念箴说“这才有点姐姐的样子。” 陆婉婷笑言“不过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多难的题才能难倒第一公子。” 众人哄笑,闹作一团,陆父陆母开怀,婉珊俨之站起来闹,他们也没管,只觉可爱。 一群人开始出题了,宫花对禁柳,塞雁对江龙。 行家一出手,高低立见,陆家举国上下响当当的文学造诣深,在这群人中龙凤之中还能显眼的,实属不易,红涟看着陆文清吟诗作对,满眼都长在他身上,感觉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字,词句,从他嘴里组合说出来,辞藻或华或雅,韵味浓厚,意义非比寻常。 “内苑佳人,满地风光愁不尽。” “边关过客,连天烟草憾无穷。” 令他咂舌的是陆珩之,二公子作为“双璧”,红涟第一次认真审视二公子的文学底蕴,陆婉珊绞尽脑汁出“凤冠珠闪烁。” 他满不在乎摇着折扇,接“螭带玉玲珑。” 兄弟姐妹喜欢调侃他,一个个举着酒盏冲他发难。 “三元及第才千顷。” “一品当朝禄万钟。” 那我出,“松阴白鹤声相应。” “镜里青鸾影不孤。” 二公子从容不迫,扇子一收,挑眉,洋洋自得“你们多出了两道,没截住我,喝吧。” 高氏鼻孔朝天,刻意搡他“咳,玩乐而已,珩儿放过他们吧。” 大部分人都喝了两三杯,陆念箴欣慰地看着两个一杯酒未罚到的儿子,帮腔“不成,罚他们喝,技不如人就得喝。” 陆珩之来了劲“你们要肯认输求我的话,我就大人有大量放你们一马。” 程怀安烦他们显摆,脸色已经逐渐往下沉,红涟见了及时阻止二公子道“真是大开眼界,珩之,原来你底蕴这么深,佩服佩服,不过,科举将至,婉婷还要读书,婉珊才十六,阖之才十三,孩子家家喝这么多,难受起来了不得,算了。” 陆文清劝了陆珩之一眼,陆珩之哼一声“行,看在将军的面子上,我今儿让着你们。” 差点没把程怀安气得上去泼他茶。 (对子均出自络搜刮,不是作者自己写的哈,木有这么好的才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三十五章 许是喝了几盏酒,四公子陆俨之半醉,晕乎着撇嘴“让着?二哥哥哪里懂得谦虚啊?怕谦让两个字如何写都忘了吧?” 陆珩之猝不及防,不可思议地愣了半晌,跳起来过去用扇子砸他头,四公子嗷地一声离开座位跑开,扎进陆母怀里“母亲救我,二哥哥尽欺负人,我忍不了了,求母亲为我做主。” “陆老四你少耍酒疯胡言乱语!” 陆母乐得眼眯成一条缝,抱着俨之哄“好好好,给我们俨之做主。” 二公子在身后用拳头顶四弟的头,攥得他哇哇叫,往陆母怀里钻来钻去,被陆珩之拎着后领提溜出去甩在一旁,大哭,陆念箴早就笑得肚子疼,来回指着他们两个“两个泼皮,家里就你们俩最无赖。” “他起的头,母亲反倒说起我了,今天红将军在,您问问,她看得出您是不是偏心眼。” 陆母宠溺地点他额头一下“贫嘴,以后就该一直堵着你的嘴。” 红涟一口菜嚼了一半突然被点名,惊恐,她一点也不想跟睚眦必报的二公子牵扯到一起去。 年龄最心态最成熟的五公子陆阖之摇摇头,叹气“二哥哪是贫嘴,他是撒娇呢。” 满座皆惊,陆珩之拍桌,站起来用扇子指着他“陆老五!这两年你长大了出息了?也要来加入他们的队伍排挤我了?” “我只是说了大家从来不说的实话,你嘴上挂着母亲不疼你,弄得真事儿似的,可谁不知道其中真伪?有目共睹的事儿,太多了,远的不提,最近家里迎文清哥哥省亲,做食荤菜,四哥,三姐都喜欢吃肉枣,母亲说费力没时间做,你喜欢吃豆干,母亲特意叫人煎了又卤,说一起炸出来的东西不费事,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得了便宜又卖乖,二哥当属家里第一人。” 众人来不及大笑出声,陆婉珊一口酒喷出来,双手压在他肩上“不愧是我的好弟弟!继续说!今天非杀一杀他的锐气!” “你们沐曦轩的人吃错药了!” 三个刘侧君院里的姐公子你一言我一语同心协力,陆珩之一人招架隔空对峙,俨然一副即将上去撕了他们的架势,陆母见闹得不像话,拿手杖敲了敲地板,孩子们停住,气喘吁吁地坐下。 “您看他们呀”,二公子挽着母亲的胳膊,陆母啧了一声“好了好了,你是哥哥,跟三个弟弟妹妹吵嘴像什么样?” “他们就不懂得尊重哥哥吗?而且陆文清也是哥哥,您为什么从来。” 陆念箴扭头拍了他一把,怒视他,陆珩之语调渐渐低下去,愤恨地踢了一下桌角,不管哪个孩子争执,牵扯到陆文清就一定是陆文清有理,一句说不得。 鉴于自己又忍不住对二儿子动手,陆母夹了一筷子高汤煨着的油炸卤豆腐给珩之“说了那么多话,吃吧,补充补充体力,大家都再吃一阵子吧,少喝酒。” 一桌子人纷纷附和,续宴,陆念箴转身慈爱地给陆文清盛了一碗乌骨鸡滋补汤,悄声凑在他耳边“清儿,你现在起得补着,先把身体调养到最好,我不好同你讲这些,晚上到了屋子里,让你父亲细细说给你听。” 陆文清不好意思地推了陆母一把,陆念箴看着他笑,抚摸他的头发,满心满意地在他身上,一看到这个儿子,旁人干什么完全不重要,注意不到。 接下来一家人唠家常,讲笑话,热闹到亥时才散。程怀安趁人多问红涟“涟儿这次回来打算住几天啊?你练兵忙我们理解,只是校场离陆府也不远,忙完了职直接过来这边歇息,家里好菜好饭备着,你也方便。” “母亲,您想文清在家住些时日直说即可,没关系,他尽管住,多住几天也无妨,我自己回去就行。往后他想家了,白天跑一趟过来说话,只要他不嫌麻烦,天天回我也不拦着,您和姐妹兄弟们,无论谁去久居,将军府必贵客相待。” 程怀安咬着下唇看了陆念箴一眼,陆念箴皱眉摇头叫他不要多话,红涟话里的含义已经很清晰了,陆文清现在是他红家的人。陆父陆母了解这个儿婿,年少将军另一面性情不是善类,断不可触她逆鳞,红涟曾经是后辈没错,如今成为儿婿,千万不能用以前的习惯说话,将军作为儿婿不表现得高人一等,已经算给了天大的面子 晚上红涟抱臂靠在床头瞪着抱着枕头站在床前敛目的男人“你还真敢问我讨这个赏。” “就一晚上。” “陆文清,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嫁人了?” “父亲有很多话想叮嘱我,关乎于对咱俩都好的私密话。” “整个下午不够你们聊的?他是你父亲不假,可现在,我是你什么?你该听谁的话?以谁为首要?” 男子抱着枕头坐回床边,拉住她,红涟伸手把他甩开“去,你去,陆公子何等身份,怎能屈尊听一个妻主的话呢?哪家妻主当成我这样的?独守空房?与夫君同床还得征求夫君和夫君娘家人的同意。” “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呦,你还生气了?陆公子,你们陆家人架子是真大啊。” 她站起来,径自走向油灯处,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最后一盏烛台没罩子,她单手端着,照烛光一吹,卧室漆黑一片,然后回来,全程当屋里除了自己没别人一样躺回床里被子一盖侧过身。 陆文清静坐在黑暗里,房间寂静地彼此呼吸都几乎不发声,他十指紧扣枕头,眼睛发酸,此时父母肯定还在屋里苦苦等他,但今晚他绝不可能踏出房门半步了。 他缓缓俯身,抱住床上的女人,上半身躺在她身上“对不起”。 这种请求确实过分,陆文清虽养尊处优长大,却听闻过许多残暴恶毒妻主的故事,红涟不会和她们一样,可她也不允许男人无法无天的吧?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询问,没想到红涟一下神情古怪起来  她不吭声,他又说了一遍,红涟嘴角扬了扬,往床里挪了个位置,感觉到男人躺上来从后边抱住她,按捺住转身的冲动躺着没动,其他都好说,所有权这一项不能惯着,得治,硬起心肠也得治。 陆念箴和程怀安等儿子左等右等等不来,程怀安抹了抹眼泪“我清儿,这如何是好?” “别哭了,我料到他来不成,哪家夫君敢让妻主独守空房?就不该劝他提这个请求,越想越后悔,糊涂了,真糊涂啊,这不是害清儿不守夫道吗?” “涟儿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呀,跟咱们关系不一样呀,她娘还。” “休要再提以前!为了清儿的幸福,咱们日后需好生尊哄着涟儿才对,不要摆家长的架子,儿婿面前,娘家势力抵什么用?人家想怎样对待咱们儿子就可以怎样对待,上月乐阳一个乡里,贫贱人家逼告老还乡的县令岳母拿养老钱买田地,岳母拿不出那么多钱,儿婿就拿夫君出气,把前县令家嫁去的儿子打死了,可怜前县令还得赔偿儿婿的损失,儿子引妻主发怒说明娘家没教好,不诉讼没事,诉讼上去也是罪责。” 陆氏夫妇相依着哀叹,他们也都对这种事毫不在意过,毕竟太多了,而且仿佛离自己很远,真正轮到自己的时候,骨肉分离,牵肠挂肚的痛楚无人能体会。 太阳升起的时候,院子里洒扫的声音扰乱了没睡安稳的红涟,她睁眼,发觉自己昨晚自动转过了身,八爪鱼一样习惯性包裹在陆文清身上。 暗叫自己不争气,赶忙换个姿势,趁陆文清没醒之前维持妻主的威严。 面前的男子睡得不甚安详,红涟轻轻抚开他微蹙的眉心,文清会提出这种请求她不是没想过,往里说不过是人之常情,红涟纠结过,觉得可以答应下来,事到临头了,独自躺在床上,夫君说要去别的床睡不陪她了,这种感觉实在一言难尽,好像在陆文清眼里妻主根本不重要似的,所以临时改变主意,绝对不行。 她不允许陆文清心里不把她放在第一位。 可她也见不得他难过,捧着脸亲了一下对面的男人,陆文清眼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似有半梦半醒的懵懂,待看清楚她后,伸手抱住她,脸埋在红涟肩上。 “对不起,太久没见父母,昨晚我脑子乱掉了。” 红涟心底一下就酥酥软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送他告诉他没关系。 “你别往心里去才好,昨天脾气大了点,你知道我这个人爱冲动,控制不住话说太重。” “没有,我的错。” 他贴得她更紧,红涟乐得要死,捧着脸啾啾地亲了好几口“我的好文清,乖文清,再这样粘我,我就内疚得要反过来跟你赔罪了。” “噗哧。” 陆文清突然被她逗笑, “怎么了?哪句话说得你笑成这样?” “你,哈哈哈,你叫我什么?” “文清啊,怎么了?乖乖清儿,宝贝清儿,叫起来多恩爱啊。” 陆文清笑不可支,红涟一头雾水盯着他,自知他在取笑自己,假气,不理他。 “你不知道,‘横之’定了亲的那位姐喊他‘亲亲珩儿’,‘乖乖珩儿’,你一这么叫我,我就想起那位姐肉麻的口气。” “好啊,我还当你们迥然不同的俩兄弟怎么会最亲密,最玩得到一块,原来你们俩背后搞这档子不可告人的秘密混到一起的,说!你们侮辱了多少姐芳心?怕见一个回来便评头论足看不上一通,武将怎么了?商人怎么了?不会写信为了表达喜欢你们,硬编词多难知道吗?我们待你们情意浓浓,你们拿我们的爱意打趣儿?” 她假气,陆文清听了会儿训,扯她的袖子,“怎么又生气了?你别老冲我发火行不行?” 红涟诧异道“我经常冲你发火吗?” “是啊”,陆文清背过身“你脾气越来越大,我都怕你了。” “啊?” 红涟忙把他掰过来面朝自己“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幸亏你告诉我,以后我绝对不朝你乱发火,我发誓,哎呀,我真那样吗?我娘说我性子急,怕你嫁进来受委屈的时候我还不信,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让你委屈呢?看来她说得没错,我就是躁,以后我再犯浑你赶紧提醒我,我一定改。” 她自省了好大一会儿,陆文清闷着闷着就憋不住了,又笑起来,指着她笑了好久,红涟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你们这些把妻主视如草芥的陆家公子!那位姐哪呢?姓何名何?我要同她喝酒,不醉不归,好好诉一诉你们这对离经叛道兄弟的罪责!” “你又发火了。” “……” 他俩最后一个从房里出来吃早点,陆父陆母本担忧夫妻闹别扭,愁得一晚上没睡着,大清早起来程怀安亲自盯着厨房准备早餐,弥补昨日儿子犯上的请求。 结果红涟挽着陆文清卿卿我我地出来了,陆父陆母满脸不解,但还是按原计划实施补救措施,红涟明显感觉岳父岳母对她比昨天客气热情多了,处处捧着她,见了女皇都没这架势。 她明白岳母岳父肯定是怕她对文清发难,看他们处处心还挺愧疚,不过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现在文清是她的了,任何人都不能抢走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三十六章 但父母和爱人的心愿还是要满足,红涟吃着陆母夹给的薄皮灌汤包子,蘸了一口醋,艰难地挤出笑容“母亲,昨晚我和文清商量几时返程的事儿呢,他舍不得你们,你们多时未见了,想多留几天可以理解,只是兵营操练任务重,今天给第一阶段训练完成的新兵重新编队,忙得很,晚上估计都得住那,我身不由己留不得,我寻思着让他多留一晚吧,明天我从校场回来拐一趟来接他。” 陆母大喜过望“好啊!我是说,练兵,练兵练得好,这,将军辛苦,涟儿乃国之栋梁啊。” 程怀安马上又给红涟夹虾饺和灌汤包“多吃些,将领更要保护好自己的身子,涟儿康健才是国之大幸,身体第一身体重要,真好呀,我们文清嫁了一位这样优秀的妻主,也是我陆家的荣耀。” 两个人吹啊捧啊,夸得红涟一顿早饭吃得如坐针毡,准备等下去兵营的时候骑马去,多绕一圈把文人口中的场面话好好忘却忘却。 送她出门时陆文清微笑将笑,似开心,又似没那么开心。 “怎么了?今晚你可以跟你父母说贴己话了,没我挡着,你不高兴吗?” “能和父亲夜谈我当然高兴,只是你真忙还是借口?我还是跟你回去吧,真忙的话能照顾你,借口的话,我也不想你为了我独自回府,没这样的道理。” 红涟在马上俯身亲了他一下“我以为你不愿我借口回去宿在明华阁呢。是真有事,不然我铁定留下陪你多住啊,今天新兵重新编队,我不在不像话,请旨不上朝也不能真混日子不是?今晚我住兵营里,刚好陪姐几个唠唠嗑,她们单身嫉恨我婚后叫不出来,怨声四起,得安抚一下。” “那我三餐和宵夜派人送去,我多送点,给你几个要好的部下也一并准备,帮你安慰她们,别喝酒了,眼看着要入秋,夜里说凉就凉的,你好久不住营里,我再给你送床被褥过去。” “清儿,世上再没比你更体贴的贤内助了,真是太太太和我心意了,不过,你这样盯梢不会是怕我晚上偷偷跑回去宿在明华阁吧?” 陆文清白了她一眼,“哼,我是不愿你回去独个儿睡,旁边候着郑乔意。” “哈哈哈哈哈!” 红涟在马上笑弯了腰“你再说一遍,哈哈哈,再说一次,没曾想你吃醋起来这么可爱,哈哈哈。” “赶紧走吧你。” “过来我再亲一口,过来啊,清儿,你真好看,吃醋也好看。” 策马而行,红涟的“叮嘱”还在身后“我明天晚上来接你啊,最后一天,只准今天这一次,听见没有?仅此一次。” 陆文清刚一转身回府,陆珩之端一盘早点穿着睡袍站在正中央,看着他吃虾饺。 “你干嘛呢?幽魂似的,穿这个就出来了?怎么没人管你?” “母亲上朝去了,谁敢管我?吃吗?放了一碟子辣椒醋,特别酸,够劲儿。” “该请郎中查查你的脑子,神神叨叨的。” 陆珩之阴阳怪调地说“郑乔意是谁呀?是不是那个聒噪的麻雀?我前儿说什么来着?狐媚子一只,叫你早打发了去,留他就不嫁,他连主父都骗过了,手段了得,你那个心思浅薄的妻主看得出来才怪。我看得透透的,要是换了我,入府第一天先直接把他除掉,有我没他。” “除掉他,除得掉别人?除得掉以后接连不断的情丝?不是他就是旁人罢了,没完没了,不如不管不问。” “你还是那个举世无双的第一公子吗?还谪仙呢,都快变成凡夫俗子了,陆文清,我还没骂你呢,前几个月管不好账跑回娘家帮救兵,真做得出来啊,丢不丢人?现在连一个妾室都收拾不了,没救了你,你怎么会是我哥哥?你下凡可别拉我,我在天宫呆得好好的,周围全是云朵,估计你都忘了仙境什么样了。” 陆文清看他一边吃虾饺一边训斥人,香辣味四溢,心想二公子住的天宫,这云朵得是乌云暴雨,电闪雷鸣。 “你不是我的‘双璧’吗?说风凉话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帮我出主意啊,还有理账本,铺子门店里那摊子事儿,生意方面你比我强,再说红家的账之前什么样我不懂,都是郑乔意管,我不愿问他,问了他也不会全说,巴不得我驾驭不住。” 陆珩之哼哼着斜他一眼“需要我了吧?用得着金手指金算盘吧?你们还瞧不起我,高家加上我未来的妻主,京城里各式行当我陆珩之全数占尽,兄弟姐妹到头来一个个都得找我帮忙。” “谁敢瞧不起你啊?珩之,我们都羡慕你呢,快进屋给我说说那间铺子怎么办,我跟你说,真是怪得很。” 他在家中住了一日半,几顿饭都是全家一起吃,哪个院也没有另起炉灶,围在一起闲谈,半年间互相想得紧了,聊什么都聊不够,陆文清单独跟每一个姐妹弟弟说了会儿话,大多时间陪着程怀安,父子俩晚上睡在一处,说了大半宿。 “哥哥,什么时候我能去将军府住呀?公子榜名次上不去,我爹逼我逼得比原来更紧了,我不是懒,我真的学不好,阖之又是个喜欢读书写字的,拉他去玩没指望,我好苦啊,实在是闷,要闷出病了。” “尽管来,这样吧,等过阵子府里的事少一些,我写信让母亲允你过来住一阵,最迟半月你就来,怎么样?” “太好了!哥哥待我最好了” 俨之扑在陆文清怀里环住他,雀跃地活像只撒欢的狗。 陆文清临走前劝过陆母,俨之活泼纯善,不会扯谎,在尔虞我诈的人心险恶间已是难得的品质,非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失了本心才算好?陆府一定要个个凤冠龙头吗?不囊括前几名就不是母亲的孩子了?况且家里的孩子哪个差了?五十多名也是俨之勤修苦练的结果,努力过就值得称赞。 陆念箴劝慰道“哪里是我逼他?我这辈子有你们几个品行端正的子女已经满足了,是他生父心气高,总管教他,骂了几次也不改。俨儿找你哭诉了?这孩子,有什么话跟我说明白就行了,跑你那绕一大圈。俨儿出生那年,咱们家得女皇天恩,恩赏战事有功者,还下旨扩府,先皇亲自给主殿赐名,咱家可是唯一一个受到封赏的文官,俨儿是个带福气的孩子,我是疼的,算命先生也说了这孩子八字旺,你看他无论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出去转一遭都能捡到伯爵家正君当年和妻主定情的簪子,人家欢喜得想收他当干儿子。” “您心里有数就成,上边哥哥不参加评选了,‘福娃娃’心里害怕呢,怕你们推他上去现眼。” “不会不会,可怜见的,我这就去他生父那里告诫一番,俨儿是沐曦轩的孩子,嫡父不开口,轮得到他一个相公吆五喝六?俨儿不想参选就算了。” 陆念箴也许偏心,但她是个深爱每一个孩子的母亲,不会强加在子女身上不切实际的期望,真心只为孩子们的愿望谋划,嫡庶一样精养,也愿意为子女长远的幸福妥协,庶女婉婷读书习武都想尝试,她不怕她比不过武将出身的女儿们,鼓励她,请人教她骑马射箭,后婉婷决定潜心读书,她也安慰女儿只要心诚,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担心二公子嫁入官家受罪,就不顾同僚非议,下嫁给捧着他的妻主,四儿子俨之开窍慢,她从未因名次落后责骂于他,也不许别人责骂。 陆母自认对这些个子女,每一个她都上了心,只有最喜爱的嫡长子陆文清,她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当初遂了儿子心愿对不对,文清嫁进将军府做侧君,她跟喉咙里卡着根鱼刺终日咽不下去似的。 可还有谁比红将军对清儿好呢?算来算去不如不嫁,在家里养一辈子最好。 军营新兵第一阶段操练完毕,重新按资质分配了水军,陆军,骑兵步兵。白天队伍森严,到了晚上休息时分,红涟和几个属下脱下铠甲,终于得空坐在室内。 赶巧不巧,外边有人通传将军府的下人来了,红涟随口让她们放人进来,那人儿趾高气昂地无视着一路吹口哨的女兵痞们,提着食盒掀帘进来,俯身“将军”。 “昭儿?怎么是你?快进来。” 陆文清居然把身边贴身伺候,仆人里的“祖宗”派来送饭,红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喜得是夫君越派品极高的下人来说明越在乎妻主,在妻主朋友面前给妻主争面,悲的是派来的这位“祖宗”可不是好惹的主。 昭儿气鼓鼓地走进来“咚”一声放下食盒,一层层打开,菜肴点心一应俱全,色香味俱全。 “昭儿怎么来的?天晚了,你一个人在外危险,一会儿我托人骑马护送你回去吧。” “不劳烦将军,公子让我坐马车来的,陆府的马车,街上没人敢放肆。” “哦,哦好,哈哈,昭儿,辛苦你了,喏,拿着,这有件纯银的九连环,拿去玩吧。” 昭儿接过来,绕了绕,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使命在身,放进口袋继续端起菜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三十七章 刘统领本来半躺在一边,见有男孩子进来立刻鲤鱼打挺坐得端庄,定睛一看这少年蕊芯一般,登时就舌头有些打结。 “呀,呀,这这位哥儿,年方几何,来,来自哪,哪里人呀?” 一个参将揶揄她“查人口呢你?” 刘统领忙摆手说没有没有,哥儿别慌别介意。她原是村镇上的人,家里穷参了军,包吃包住混口饭吃,耿直活跃,脏活累活抢着干,剿灭倭寇立了功,渐渐提升上来,前途也可谓无量,可惜京城底下的公子多嫁入世代高官厚禄的妻主家,瞧不上她粗鄙,大字不识,对于文化方面刘统领均不自信,不敢求娶门楣高的公子,耽误来耽误去年纪大了,快三十了还没说亲。 所以见了书香门第出来的男子,哪怕是仆人,她也磕磕巴巴。 “问姐安,我姓贺,单字昭,我爹是陆国公弟妹的三姨的表嫂的侧君家的表弟。” 众人“……” 这亲戚也太远了吧! 只有刘统领欣然接茬道“原来是国公府的远亲,那你也算得上一位主子啊。” “不不不,主子称不上,姐不要乱说,我只是承蒙陆国公可怜,收进来做公子的玩伴罢了。” “可不是可不是,我夫君身边三个贴身仆人,你最金贵了,来昭儿,吃果子,一路渴了吧?喝茶。” 红涟趁机讨好任性的少年,他平时看她最不顺,往他家公子耳边吹风挑拨夫妻关系就不好了。 昭儿也不客气,吃吃喝喝,末了抬袖挡住脸一抹嘴,“不早了,将军,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心,我派人送你,天黑了,还是谨慎点好。” 昭儿怀疑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尽是不相信她是好人的猜忌,答谢“多谢将军”。 红涟叹气,这少年心中她的形象残存于糊里糊涂打他板子,醉酒丢他下河之中,怎么才能洗刷这种形象呢? 昭儿走后,屋里的四个副官凑上来“陆府就是不一样啊,连仆都比别人家可爱。” 刘统领红着脸,口齿瞬间清晰了。 “哥儿长得蛮疼人,嫩嫩的。” 红涟推开她们独自斟茶,“瞧你们这点出息。” 另一个已成婚的护军感慨道“将军过的神仙日子啊,为何你成了婚琴瑟和鸣,我后院不是起火就是哭哭啼啼,简直烦不胜烦。” “得了吧,闹也罢,至少你房里人心心念念都是你,有个归处是个家,我们几个漂泊在外的,除了老母,能牵挂谁都不知道。” “心心念念都是我?将军有人送饭送菜送被褥,我呢?我后院的干什么去了?等我回去要是他们还在吵架,一顿鞭子全收拾了。” “哈哈哈,新入府的相公也下得去手?” “管不住他我就不配尊一声妻主。” “吃菜吃菜,哎这是道什么菜?见都没见过。” 几个人开荤话开了半晌,底下通传将军府又来人了,红涟疑惑,说进来吧。 这次进来的是她自个儿的一个二级仆从,样貌不打眼,嘴也笨,仅办事勤快,郑意乔手底下管着的人。 突然想来她身边贴身的哥儿都属于这样的,除了郑乔意。 “将军。” 他弯腰走进来,拜了拜“乔意哥哥说怕您喝不惯外头的酒水,让我送菜和府里的茶来。” 这个仆人跟昭儿天差地别,红涟愣了一下,“哦,他有心了,起来吧。” 以前不是没有周正的仆跟在身边放在屋里,十来岁的时候,忽然他们都被支走了,红涟本以为是老将军不准她亲近男色,所以没多过心,现在回想,好几个是她自己撵走的,乔意动不动丧着脸说大的使唤不动,的管不住,常与他拌嘴,那些新来的自然没有乔意亲,她便把乔意讨厌的都分走了,大了以后郑乔意掌权,留谁不留谁他做主,只留下现在这几个相貌平平且听话的。 后院说纷争就纷争,轮到她身上了,唉,郑乔意,她的第一个相公,其实不必处心积虑筹谋,照实摊开说,她不会不依他,她不是见异思迁的人,更看重多年相处的情分。 喝了一口送来的茶叶,顿时红涟想到了其他一层含义。 乔意别的不送偏送茶,是不是寓意着在提醒她,陆府省完亲了,他什么时候可以入门? 红涟表情沉下去,文清送东西来是惦记她,那乔意呢?真关心她吃饱穿暖吗? “将军使了什么手段收拢男人的心?教教我们呗,一个个上赶着送好东西过来,人比人气死人啊。” 红涟收了收心,把怀疑撇出去,应该太污蔑乔意了,他是不如文清纯粹,想摆脱下人身份,但未必没有真心对她,也时时刻刻担心着她的,总比一些只念着荣华富贵的男人好吧? 是啊,人比人气死人,房里统共三个,唯一没消息的就是家里的正君。 谈及得到欣儿的爱,估计这辈子无法尽人意。 明华阁里尘铭蜜蜂似的嗡嗡嗡绕圈,向欣捂着耳朵趴在桌子上。 “郑乔意那边的人出去好久了,提着食盒必有蹊跷,肯定是去找将军了!” “正君,将军和侧君省亲两日不归,你不传人去问问将军的归期?” “这么黑的天到底派人出府干什么呀?愁死我了,将军怎么也不传话回来?还要住在外边几天?” 向欣内里心急难耐,表面不透一点风声,怕仆人继续逼问下去露馅,赶忙往被子里躺。 “我困了我要睡觉。” “正君您起来,事情搞清楚再睡。” “什么事情需要搞清楚?她总会回来的,郑相公那边问了又怎样?管他送什么送给谁,我身边除了你俩有可以使唤的人吗?有护送你们出去的车马吗?有独特的好饭好菜吗?行了,别争了,睡吧。” 尘气不打一处来地大吼“您这样不关心妻主的安危是夫君该做的吗?将军对您多好啊!” 向欣呆了呆,他钗带全卸,仰头看着生气的仆人,睫毛颤了颤,眸光闪烁,精巧的鼻子和嘴巧夺天工,画都不敢这样画,柔黑的头发搭在肩上整片深潭,垂顺如缎面。 “正君你,你别用这种眼神望着我,我错了,我不该吓着你,别气别气,你打我好了,把火发出来,千万别憋着。” 向欣自幼不是个容许被讨娇的人,他笑了一下,些许苦涩,安抚尘道“没关系,我哪会生你的气啊,将军是你从的家主,我一个外来的,理应你向着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您的仆人,我只是,哎呀,口不择言了,我只想您能过得好,您不主动,将军怎会给您一席之地?” 独自睡在床上,少年把被子往脖子旁裹了裹。 为了陆公子将军可以三天不回来,不报信,当他不存在,宠物才没权利知道主人的归期,将军当他是什么?原本攒了一肚子话想告诉她现在也退却了,妻主陪夫君省亲这么久简直闻所未闻,听说国公府把红将军当女儿,说不定比起将军府,国公府更让将军有归属感,他们才是她的亲人。 而我,这么快就把身上搭着的人命抛诸脑后,出去一趟重走回忆之地更是夜不能寐,当初愿意拼死一搏李姐姐并不是因为多爱她,父母不仁他不能不义,如果每个人都像自己的父母那般,人间不成了炼狱了吗? 省亲更是不可能,对向家人将军巴不得一刀两断,见了面也当不认识,可向欣还有妹妹向蓉啊,妹妹是他的家人他的牵挂,不能省亲代表从此以后见妹妹一面将变得很难,互相探望必征得将军同意才可,无法如陆公子那般随意走动。 许是她没考虑到吧,或者……不在乎,向欣原本一直觉得自己心太冷,谁来暖也暖不热,他只是为了求一个正义活着,从没爱过人,对他好的女人,除感动外再无其他,若将军和李姐姐,将军先有恩于他,李姐姐后来居上定了他的亲,那他为了将军也会拼死一搏,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先来后到,这些是他的原则和礼法。 他不知道的是,老将军当初正是看中他不被旁人所动这一点,少年虽弱,但拥有血性,忠诚,可遇不可求,能当女儿的良人。 但如今自己又在做什么?争风吃醋?向欣不敢承认自己怨恨红涟不懂他的感情,不听他把话说完,不敢承认自己从羡慕陆文清变成嫉妒陆文清,不敢承认有多讨厌郑乔意,现在妻主陪别人离开两天就难受得翻来覆去,默默等待她的归期,等待她踏进明华阁的大门。 该告诉她吗? 第二天傍晚时分,红涟准时去接陆文清回家,在陆府用了晚饭,等一大家子堵在门口惜别了几炷香,亲自驾着马,像省亲送他回来一样陪同马车左右,一路回去了。 近来最重要的事情圆满结束,陆文清收整了从家里带来的货物,赏的赏装的装,一一记录在册,忙碌了几日。 “琦阑,把那副金环翡翠珠项链别收着,拿出来找个礼品盒装好。” “公子要送人吗?太贵重了吧?” “拿去给明华阁……不,先放着,问过将军再说。” “什么事情问过我再说?” 后脚红涟就踏进来,抱住陆文清扶着他的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三十八章 “家里带来的珠宝,怎么也要供几样给正君送去,还有你那相公,他不是喜欢颜色鲜艳的摆件吗?的这尊绿松石送他,我再挑点镯子手串什么的,礼成后一并拿过去,省得妻主背后念叨我容不下人。” “好清儿,你越容不下人我越喜欢。” “少来,我要什么礼也不给,你和他在背后不知怎么说我呢,讲认真的,向公子那边该如何是好?” 说到这红涟也愁,向家不知道哪里安插了眼睛,明华阁一风吹草动向氏夫妇立刻啥都知道,红涟随手留了个带玛瑙豆的穗子给向欣,第二天人家爹娘上门来要走了。 “妻主,这事你需要出面,正君一人招架不来。” “我何尝不知道呢?那家人我看着就恨,要是撕破脸,难免他们去外边散播不好听的话,到底是我娘的恩人,难办呐。” “涉及到红府名声当然难办,但不能永远叫他们牵着鼻子走,你总不给明华阁赏赐,月例银子又不准正君经手,他父母长期捞不到好处,逼急了还是会采取行动的。” 怎么样才能把无耻夫妇赶出京城?红涟拇指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她去看了欣儿,提了些精致的吃食,女人往明华阁送的最多的就是食物,向欣很灵敏地猜出是为什么,他不问不吭也不讨别的,等红涟走后自己尝一块,剩下的全分给尘铭,因为两个忠仆跟着他又累,还紧巴巴地过日子,主子什么都没法帮他们争取。明华阁新换来的仆人们再次起了意见,眼馋跟着侧君和郑相公的下人比自己捞的油水多,单靠着月份银子不靠赏,日子咋过啊? “将军要走了?” 看着放在桌前的食品礼盒,少年抬头问。 “欣儿想让我留下?” “去留与否全凭将军决定,向欣不敢妄自做主。” “你什么也不要吗?” 向欣摇摇头,他想说我要不起,如果我要将军给一份比陆公子还深的情谊,将军能给吗?省亲三日……谁家夫君奢求得到这种待遇?你与陆公子是一家人,而被留下的我,终究是你的附属品罢了。 回来后这人儿比之前更加沉默不语,望人的眼神也不对,非常悲哀似的,她喜欢少年坦诚无辜地说些匪夷所思的言论,像只没见过人的动物一般慢慢蹭过来,睁着灵动的眼睛抖动茸茸的耳朵尖,试探着把爪子搭在你手里。 鲜活生动的欣儿随着“冷静期”逐渐疏离,红涟不确定能不能继续探寻他的内心深处,逼问太紧怕吓跑他,不管不问也不是长久之计,日子为何这么难过?别的女人三宫六院不照样过得好好的?我是不是太纵容内室了?她定睛往少年身上一打量,向欣猛地迷糊了一下,呆呆站立两秒,反应不过来有点怕,然后咻地一低头躲开了。 好想捏!红涟心痒痒了半天,忍住揉一揉欣儿头发的冲动故作严肃“我改日再来看你”。 向欣在冷漠的语气中蔫得耳朵都塌了,努力做出没关系的样子,恭送将军离开。 来日方长,红涟暗自发笑,我堂堂一个将军还收拾不了自己的男人?女人转身笑得更开朗,委屈得尾巴尖都耷在地上了还撑着,唉。 陆文清那边过了几天悠闲日子,终于到了最不愿经历的一天——喝妾室入府茶。 郑乔意穿了一身淡黄银花的衣裳,裁剪得贴身婀娜,随处动一动,衣裳便显出腰臀弧度来。陆文清觉着他身上的料子眼熟,定睛一看,心里冷笑了一下,瞥了红涟一眼,红涟装没看见。 这料子正是他们出门游湖那天,红涟说不用买的那一匹布。 红涟坐在上座,左手边陆文清,右手边向欣,空旷的厅下站了资历最老的姑姑,捧着茶托盘的仆人,和一个容光焕发的郑乔意。 在年长姑姑的引领下,郑乔意先是跪拜了妻主,然后跪坐在厅下听红府家训,一一答是,待训示宣读完毕后,端茶的仆人上前,郑乔意起身来到向欣面前。 “拜见正君。” 少年很快便说“起来吧”。 男人面带微笑言谢,还抬起眼抿着唇偷看了红涟一眼,笑意更浓,羞涩地把头埋下去,倒茶,又跪下,双手奉上,“请正君喝茶”。 向欣自觉没资格难为他,所以整个流程配合无比,但也看得出他在草草了事。 正君这边应付完,到了侧君那,郑乔意正喜滋滋喜不自胜呢,抬头看见陆文清面无表情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仿佛把他内心所有心思尽收眼底,当即打了个寒颤,这眼神太镇定,太冷淡,说不上怒,更谈不上恨,而是一种他最惧怕,最憎恶,最无地自容的,来自养尊处优天之骄子的蔑视。 郑乔意一身汗顿时忽冷忽热,表情也撑不住笑容了,声音都不自觉低下去,卑微下去,他实在没有办法在陆文清面前真正昂首挺胸,这个男人无时不刻提醒着他骨子里血液里的低贱, “请侧君喝茶。” 陆文清没接,没有低头,只用眼睛向下望着他。向欣美得太过,让人只注意得到他纯净极妍,明艳动人,容色掠夺感太强,惊心动魄烟火一场,抓不住,反而使本人显出不拘节。而陆文清,天下男子中稀有罕见的绝世珍宝,属于上流高贵,典藏级别,所以生活于达官重臣府院内的郑乔意更惧第一公子,头自动低得不能再低。 举着茶盏的茶晾在一边,许久陆文清都没接,郑乔意举着的双手开始体力不支,酸痛得举不稳,陆文清跟没看见似的。 “乔意,你是将军身边的老人了,规矩比我懂,但我还是想教导你几句话,不妨事吧?” “您折煞我了,侧君有话尽管吩咐,您是家里的主子,也是我的主子,日后我一定好好伺候您和将军。” 男子浅淡地笑了下“我院里人多,用不着你伺候,你多辅佐正君才是要紧的。” 语罢对红涟说“妻主,我有一事不明,从前郑相公是府里主事,操持账目用度职责所在,如今半个主子了理应更高一阶,可总归,没有让妾室管家的道理。” 郑乔意一惊,这是要夺他权利吗?他身份毕竟不同普通的妾,从生在这长在这,手握重权,入门后继续管家的话,名义上降级,看似半主半仆,实则一个妾室有资格管账可是天大的恩赐,那不跟夫君没区别了吗? 红涟细细思量“倒把这茬忘了,只是文清,乔意对红府熟,那几日他生病不方便的时候没人分摊家中事,你多累啊,骤然撤掉他的职位,我怕你担子沉。” “正君身子痊愈了,家里的事本应分一些交予他才对。” 郑乔意急道“可,可正君不熟悉。” 陆文清瞪他一眼,吓得他抽气,再也不敢抬头了。 “郑相公,劳烦你记住,家主说话的时候不要插言,当初你受责难,不论是不是我本意,结论权当是我做的,阴差阳错我严惩你一次,就敢有第二次,也可以有,听明白了吗?我罚你一次,自己院里落得不甚愉快,不代表不敢有第二次,你刚才说的不对,正君不熟将军府事宜,你是做什么的?不会辅佐吗?” 一下子抛出两个烫手山芋,这招是二公子教他的,派郑乔意去正君院里,老实也好,滋事随他,反正诬不到自己头上了,以后向欣管家管得出了篓子也是郑乔意的错,赖不到他身上,否则将军府正君康健了,侧君不让贤不辅佐,加上郑乔意使点坏,显得不如一个妾得心应手,惹旁人口舌。这下好了,不用亲自去向欣那报到,还甩出了郑乔意,做得好不是他的功劳,做得不好全是他错,因为向欣年幼初学,没人会挑他不是的,只会怪生长在将军府的乔意不上心。 红涟说“这也的确是个法子,就这么办吧。” 妻主定夺,郑乔意吃了个哑巴亏,以后他就要去明华阁照料了,心机使在没心机的人身上,是非一眼就辨,欺负打压向欣太难了,做起来太明显,远不如暗下怄一下陆文清来得轻松痛快。侧君的下马威杀得他惨惨戚戚,气势抖不起来了,更别提搔首弄姿魅惑妻主。 “好了,今后你入了府,谨记需恪守成规,本分做人,茶凉了”,他笑道“郑相公去换一杯吧,水不要沸,滤三次,七分热,今天这茶不合心,我虽爱好龙井,但从不喝陈年的茶,你记好了。” “……是。” 郑意乔放下举麻的手臂,咬着牙挪动跪痛的腿,膝盖前肯定淤紫一片,他没想到会有人难为他,穿得薄,显摆新衣服,眼下偷鸡不成蚀把米,衣服上的花儿都败了一样。 换好了茶回来,重新跪下,高举茶盏,陆文清的目光注视得他如芒在背,不过总算,男子缓缓接过茶杯,几乎唇只沾了一下抿一口,放回一旁女使端着的托盘里,碰撞声吓得郑乔意一哆嗦,陆公子怎么可能的喝茶礼都行不好,放茶杯发出声响,明摆着对妾不屑一顾罢了,不过总算,礼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三十九章 偶然间陆文清的余光看到向欣,少年坐在对面直直地望着他,无喜,也无畏,却有些悲哀,甚至有点伤心难过,他避他从来不是怕他,单纯明白自己讨人嫌,不去招人烦而已,此刻向欣的眼神告诉陆文清他清楚他在做什么,把郑乔意推过来是源于厌恶他们两个,向欣看人看得透,只是不说,郑乔意什么德行他知道,这样一个隐患埋在身边,日后如何麻烦估计诉不尽了,可他默默承受这一切,没有开口对红涟说不想要,不去争正君应有的决定权。 他只是有点难受,虽然眼神告诉陆文清他不怪他,但这种豪不被人在乎的感觉太难受了,他示过好,愿意在府里低一头地过活,只希望陆文清能停止憎恶他,起码不要利用他,被任意利用的日子太难熬了,陆公子对他做的其实仅为无视他,断不会有心害他他知道的,这次让郑相公到明华阁伺候也确实明哲保身,可郑乔意来了属于暗箭难防,以后憋闷的日子怕是长了。 陆文清注视到少年无辜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是不是伤害到他了?是不是过分了?光想着把郑乔意塞去一个不能施展扭捏作态的地方,忘了向欣万一深受其害怎么办?人家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活生生一个人,讨厌的话不理睬也就算了,干嘛排挤人家,李姑娘的事结束后这少年转了性一般在府里循规蹈矩,他比自己陪嫁过来好多当弟弟看的仆人都,怎么招架肠子绕弯的郑乔意啊? 珩之帮着出主意的时候没放同情心进去,可自己该记着呀,说到底向欣是一个牺牲品,万不该丁点都不体谅他。 两个人互望了一会儿,各怀心事别过头去。 妾室最后一次叩拜妻主和正君侧君,待人散去,郑乔意拖着跪麻的腿往新院子里挪,搀扶他的几个仆人哆哆嗦嗦,生怕他回去发难。 红涟随着陆文清回到流云轩,关起门,陆文清回头对着她。 “兴师问罪来了?” “哪能啊?妾守妾的规矩,欣儿魄力不够,我还怕没人镇住乔意呢,文清,我看出来乔意扮弱争宠,他把府里下人们唬得服服帖帖,到了流云轩却屡屡受辱相公样儿,懒得拆穿罢了,毕竟你一般不搭腔,大多沉不住气吵起来的是你手下的仆人,次次都和乔意闹,乔意记仇得很,不争回去就不是他了,他跟了我这么久,只要不招到你身上,淼儿他们嘛,难道我还不帮着自己的屋里人不成?也太寡情了,那次我是看他被打得委实可怜才发落了你院里的下人,然后收了他,一时冲动,都怪掌刑婆子,没你的事。” 陆文清淡淡瞧了他一眼,“你敢说你对他没有一分一毫的喜欢?” “我……”,她把心一横,弥补已经弥补过了,大不了以后把郑乔意的讨巧之处从脑子里赶出去,回答“敢!” “连身子也不喜欢?” 红涟卡住了,陆文清冷眼,一副我就知道的不屑。 “别闷了,我发誓再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借着冷战闹脾气的火朝你发泄,让你的流云轩委屈,以后哪里不称心的,该管就管,我绝不说半个字。” “行了,你表忠心的时候太多,我都木了,不信了,随你吧,反正都已经进门,我还能怎么着他?” “若做错了事,想怎么处置妾室是你的权利。” “我跟你仔细说件事,既然你已明了乔意笑面虎一个,向公子那你要多包涵,我看他性子虽温顺不少,不过人的本性难移,恐怕惹急了也不肯甘心的,定要博一个清白,他不懂弯弯绕绕,最易吃亏,你能护就护一把,闲话多思量,别轻信谗言。” “你竟为欣儿说话?文清,我真没想到,你心肠太好了,我都内疚得不知该怎么办了。” “那就听我的,出了事我让你怎么办你便怎么办。” “好好好,内室一切听你的,清儿,我也不想在你面前夸向公子的好,多嘴只说一句,这孩子正直,品格好,不会害人的,我最爱的是你,但我信他。” 她从背后抱着陆文清头搭在他肩膀上,悱恻了一会儿,说。 “对了文清,过几日我几个朋友要来,这不是,打赌赌输了吗,她们铁了心来吃我的喝我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得随她们野了。欣儿不会做主,乔意做主难免越权,让他们两个打点不像样,你来置办这件事吧。” “妻主发话,我敢不从吗?” “又哪里不开心了?我可没在支使你啊,不愿意我不叫她们来就是。” “我怎能让你失信于人啊?到时候家里三个,不,两个,首先正君必须露面吧?你跟他商量了吗?他会不会照料客人?唉,我派人教他吧,来的时候提前告诉我,我好备着招待的东西。” 红涟哈哈一笑大手一挥“欣儿好交代,再说她们是来看你的,欣儿来一趟就让他下去,难什么?” 说完了才发觉此话不对,陆文清顿时睁大眼睛扫过来,指着她。 “你!我是什么吹嘘的物件吗用来给你当赌注充门面?” “军务在身!我先走了!郎君来最后香一个,我走了啊!” 女人脚底抹油溜得飞快,陆文清快步追到门口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气到没力气骂人。 红涟去给夫君买他爱吃的核桃酥,对于请客这点又喜又恨,喜的是可以昭告天下自己娶到了第一公子,尽情炫耀,恨的是旁人多瞧陆文清一眼,她都想挖了她们的眼睛,万一陆文清再对谁说句话,给谁敬个酒,自己能吃醋吃到酸味横飞。 思来想去,还是要请跟二公子订了亲的姐一醉方休,诉一诉衷肠,陆家公子害人不浅,夺人心魂功夫一流,三魂六魄都被他们牵在手里,不分年龄大何时何地,见一面就迷,可谓防不胜防,该准备个对策才是。 快入秋了,下雨天从暴雨闪电变成绵绵细雨,接连不断地下了五天,出行不便,人在路上大都行走匆匆,一不心走路时溅起的积水沾染脚面裙边和裤腿,偏偏衣服洗了也晾不干。 将军府仆人们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擦地,擦室内台阶外换鞋前鞋子的脚印。 “我走的时候母亲还担心旱灾,眼下该担心涝灾了。” “对啊公子,这雨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阴雨连绵,谁能说得准。” “天天躲在屋子里,憋死了。” 琦阑把扒在窗沿边黏着陆文清说话的昭儿拖到里面坐下,抱了一堆针线活给他“在屋子里你也一刻没有闲,一会儿缠着淼儿翻花绳,一会儿和思弦他们嘀嘀咕咕嘻嘻哈哈,要不就去打扰两位公子念书,喏,你的活儿,幸亏还剩针线好这一项顶用。” “公子,你看琦阑哥哥,嘴巴这样毒,我都这么可怜了他还动不动凶我,我爹娘养不起孩子送我进陆府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公子你心善,对我好,好不容易我重新有家的感觉,琦阑哥哥一直泼冷水。” “你可怜?‘祖宗’,你在陆府和流云轩无拘无束,我的话你只顶不听,哪可怜了?” 昭儿丢下针线跑去陆文清身边黏着,琦阑过去揪他的耳朵,“公子救我呀!” “琦阑,你要把他捏疼了,晚上你哄他。” 陆文清一句话让琦阑住了手,昭儿冲他吐了吐舌头,琦阑白他一眼,拿起新裁的被罩自己做了。 世家公子们保持衣服干净很重要,室外没法玩儿,熙儿锦儿手握毛笔,听着雨声披毯子,昏昏欲睡,白纸上字糊成一片,陆文清进去的时候叹了口气,让人把两个孩子抱到塌上并排睡,稚儿睡得香,屋外雨淅淅沥沥的,敲打着窗台十分好听,男人出去站在廊下,看雨打蕉叶,听雨滴落下来顺着房檐滴成洼。 “琦阑,陪我去亭子那走走吧。” “公子,带我去吧。” 淼儿和昭儿同时说,陆文清笑了一下“你们两个好好呆着,出去跑跑跳跳不够闹腾的,不准在我的湖里打水花,吓得鱼都不冒头了。” 琦阑已经拿好了伞,给陆文清多穿了一件衣裳,举着伞陪他绕到湖边走。 空气新鲜,花园附近混合新泥的花香扑鼻而来,两岸柳叶微微摇摆,翠绿染深绿,脚底下这条蜿蜒路铺得平整,花大工夫请工匠装饰过,一颗柳树枝繁叶茂长到挤出石壁,大面积落在路中央,琦阑伸手替陆文清挡着潮湿的树叶。 “琦阑,你不用挡,这雨线似的,湖面上一点一圈都看不太出。” “雨天到底潮气重,公子受了寒可不好。”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其实下雨时分静静地观赏一会儿,我觉得挺舒服,大多人爱热闹嫌弃阴雨,身边也只有你能同我一样体会这番美景。” 一条灿黄色的锦鲤在水面冒了个泡,摆尾游入湖底,两个人闻声看去,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默默走了一会儿,琦阑问“公子,流云轩雅致,这么大的园子,私人空间比在陆府多得多,不过,您真的喜欢这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四十章 “什么意思?阑哥儿想说什么?” 琦阑低下头“我是觉得,公子您开心的时候不如以往在家的时候多了。” 陆文清语气没有责怪地回答“人长大了,总不该跟孩子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还有人纵着,开心也得藏着,不然喜形于色显得不端庄,我委实算长大得过于漫长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您那样期盼嫁给将军,本应嫁人后更快乐才是,怎的……反而出了这么些腌臜事。” 男子转头“昭儿说的没错,你嘴越来越毒,腌臜,论事还是论人?骂的是谁?向公子一家?郑相公?还是?” “琦阑不敢,将军对您的情我知道,我不怀疑将军,她是个直性子,有什么事必得跟她讲清楚说明白,摊得透透彻彻,红将军才会理解,她不是故意叫您伤心,可这样一来公子您太委屈了,为什么不干脆跟将军明说不愿意郑乔意入府,不愿意做侧君呢?” “这种事情是男子能直言的吗?” “但她是从六岁起就非您不可的将军啊,您只要开口,将军一定答应,管他什么男训男则,比希翼中的幸福还重要吗?二公子不就敢开口吗?” “因为她会答应,我就开口?所以啊,珩之只能是二公子。” “不行吗?” “你堵得上将军府的墙,堵得上世人悠悠之口?亲事都订了,向家公子做正君又怎样,陆家还能反悔?我是哥哥,底下一众弟弟,到时候他们婚嫁怎么办?我又是正嫡,陆府声誉怎么办?不准女人纳妾,笑话,家里还没出过一个善妒的,我要开这个先例吗?” 琦阑咬着下唇“那又如何?” 他做好被大骂一顿的打算,但陆文清没有发怒,停下脚步面向他,隔了一阵摸了摸他举着伞的手“琦阑,我盼望你能永远抗争下去,我身上的包袱太重了,虽然母亲父亲疼我,可他们越对我好,看重我,我越不敢越雷池一步,实在无法丢下礼法,让家族蒙羞。我不是个贤德之人,只是不敢承认罢了,我曾想,若真有夫君做到贤德,心无嫌隙接受妻主的其他夫君妾,怕用情也没有多深厚吧。” 琦阑咬牙咬得更深了,他感到悲哀,为所有男子不公而悲哀。 无边丝雨细如愁。 “阑儿,我们回去吧。” 琦阑握伞的手攥得很紧,恨自己无端惹公子伤感忧虑,他家公子脾气最好,自己为何戳他心窝呢? 熙儿锦儿还在睡,睡得猪似的,抢被子蹬被子,淼儿守在一旁不停地盖。 “公子千万别再宠他们了,至少要把坐姿,站姿,睡姿学好吧?回到爹娘那里也能充个样子。” 陆文清换了鞋,脱了外层的衣裳走进来“多看书,开窍了自然就自觉练了。” “这两位不见得。” “六七岁的孩子,老师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昭儿不解道“公子,您干嘛不从严呢?之前在家里教其他几位公子的时候您可不这样。” “那时候,不懂事,弟弟来问学,我当了老师想端架子过瘾,现在瘾过了,不想严了。” “啊?那?那这两个?” “该严还是得严,他们困了而已,没大错,罚人家干什么?” 淼儿不情愿地继续替两个孩盖被子。 陆文清似追念地坐在榻榻米桌子的另一旁空坐,看着对面榻上的两个孩子呼呼大睡,单手撑头喝了口热茶,槐花蜜,甜丝丝的。 “以前我也不爱默书,除了老师授课外,练习时间父亲每时每刻都盯着,默书默错了要重默,背错了要抄还要默,琴弹错了重弹,书房琴房一进几个时辰,什么坐下起身啊拿笔啊,累得人喘不过气,午休过后困了不让睡,背后总有双眼睛盯着,父亲大多时候和颜悦色的,我要忍不住不耐烦了,他脸沉下来也很恐怖的。大概自个儿被管得太狠,抓住弟弟们问学,赶快摆一摆长大成人的谱,如今可算长大了,相反看不得孩子们没自由,过我那种日子。” 仆人们还处于见了不如自己懂得多的还想端一端的阶段,没陆文清这么高的觉悟,却也通通闭了嘴,稚童踏进学堂后再无自在可言,能晚点就晚点吧,趁年纪大到丁点失仪就被骂没规矩之前。 下着雨,红涟兵营里闲得发霉,搞雨天练兵不是长久之计,万一众将士发烧感冒怎么办?所以只开展了一天,紧接着兵营天天飘荡着驱寒的姜汤味。 在家时红涟腻在陆文清边上,搂着他的腰,翘着腿躺得不成样子,懒散至极,每天不是捣乱陆文清看书就是弄糟他的画,突然跳起来亲一下抱一下,烦得陆文清使劲推开她,她仍像孩子一般吸引心爱男子的注意,除了夜晚伴着雨声享受极乐。 时而红涟爱喝两盅,有一日她回来的晚,托人传话到家说跟朋友在外边吃,晚饭不回来了了,陆文清心道肯定又不知听谁在耳边吹了风,跑到醉梦温柔乡里喝酒呢。 “今天晚上把流云轩大门锁了,找几个力壮的人看着,别放她进来。” “公子,这行吗?” “哪次喝醉回来不是闹得人一晚上不得安生,别理她,发泄一会儿就睡着了,让郑乔意拖走料理她去,反正他最擅长做这个。” “哎好,我这就放风出去给郑相公听。” 郑意乔正式入府以后院子选在挨景鸾阁最近的那片地段上,黏着红涟取了个名字给他叫泉韵馆,意为他唱歌音色旋律如泉水般动听,修葺得像个戏园风的妓馆似的,一进门就能让人往□□上想。他缠着红涟说自己适应不了不贴身伺候姐的日子,求将军让他留在身边继续使用,可怜兮兮抹了几次眼泪,红涟一时也用不惯别人,鬼使神差答应下来,但规定当妻主去两位夫君院里的时候,他一个妾室不许陪同,只能在妻主单独呆着的时候过来端茶倒水捏肩摇扇。 红涟一半多的时间腻在流云轩里,郑乔意跟不过去,不过明华阁那,红涟还是几天分去一时辰看看向欣,也就听曲儿的时候留久一点,偶尔晚上过去陪他一宿,碰都不碰一下,一个月里一两次。算来算去,郑乔意霸占红涟的时间不算少,是府里得势的第二人,且势头正旺,因为他现在成了名正言顺的屋里人了,流露妩媚正大光明起来,捏肩捏着捏着就坐到妻主大腿上去了,摇扇子摇着摇着就靠到妻主胸口,晚上表现更没骨头,环着脖子仿佛没了妻主不行一样。 他们俩有时玩一些游戏调情,另外两个如果把他们拿丝带绑了手腕,那两位夫君肯定要挣扎,不堪受辱打死也不屈服,事后一番大战必不可免,所以女人通常不冒险,但郑乔意就好说了,怎么对他凭自己喜欢,况且红涟对纯粹凌虐之类的不良嗜好不感兴趣,从不像认识的几个朋友那般过火,把人弄残弄废,认为初级的也挺好,彰显妻主的威严,煽染气氛而已。 事后他总是缩起身子偎在她怀里,大腿软软地勾在她身上,带哭腔说这里痛那里痛,泪光闪烁,委屈怕羞不敢言的样子丝毫不像刚才□□来临时边渴望边扭动的那个人。 红涟得到满足后不吝啬用宠爱安抚他,抚摸亲吻,放柔声音说话,赏他点东西,不管束他在下人面前威风凛凛鼻孔朝天,平时乔意谁不敬他就治理谁,出门花钱大手大脚,不出事,不传丑闻,红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更多的维护也没有了,郑乔意借着那晚服侍得舒坦,胆子大了,钻在红涟臂弯里抱怨辅佐正君学账本的时候,正君推三阻四,太不通透,话里话外意思是说向欣地方出来的,到底上不来台面。 结果红涟火了,反手一耳光,抓过枕边放着的痒痒挠打了他几下,外边守夜的仆人都听见屋内郑相公尖利到嘶哑的惨叫,一个劲说自己该死,以后不敢了,板子和声调一个赛一个脆,平时恨他的人当笑话听,可算出了一口气。 后来郑乔意憋不住,不顾伤痛捂着脸从床上下来,接连哄妻主了好久,红涟跟没消气没什么区别,不咋搭理他,所以这两天郑乔意慌了,估计醉酒的红涟在他眼里也是天上掉馅饼,能照顾得特别妥帖,不如就随他心愿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四十一章 怎料将军大人喝酒回来后,照例奔着流云轩的方向来,这不奇怪,次次都这样,可没想到的是醉醺醺的女人唤着“文清,清儿,宝贝,亲亲,夫君”等敲门踹门无果后,不顾一边郑相公千娇百媚地拖拽“妻主跟我去歇息吧,您怎么出这么多汗呀,着了凉可不行,我早就煮好了醒酒汤,还伺候您脱鞋泡脚,侧君睡了,明天侧君就出来看您了,妻主,我帮您把衣服换了,来”,红涟才不吃他那套,抽出长刀“这破锁!这道门!敢拦我我劈了它!” “啊——” 插上的门闩一分两半,后边站着的两个守门姑娘惊呼,银色刀尖直指她们鼻子划过,两个人吓得瞬间跑开几米远“公子!公子!将军杀进来了!” 陆文清一直在房里抓着床头帘帐,紧张地屏息凝神,待听到门被撞破,蹭地一下站起来,琦阑立刻过去握住他的手,昭儿哭开了,他被将军鸡仔一样举起来转了转扔下湖,手指印的地方几天没好,淼儿披着被子紧紧挨着陆文清,表情坚毅得如同替主人赴死。 红涟跌跌撞撞推开卧房的门,上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陆文清顾不得别的,急忙去扶她,女人顺势抱住男人靠在他身上狠狠吸了一大口“文清,我就知是你,闻着就是,太好了,我回来了。” “闻味就能闻出来,狗鼻子吗?” 陆文清仔细闻了闻自己周身,深感没有利用嗅觉循着味道能寻觅到的几率,难道以后不能用护发护肤的膏油了?用这个的又不是他一人。 红涟手按在他肩上,指着他颤颤悠悠“你,你居然说妻主是狗。” 昭儿好奇地问“将军,我家公子身上什么味啊?” 红涟得意地说“隔着三条街,我都能察觉他往哪个方向走,这叫女人的直觉。” 陆陆续续水盆和毛巾送来了,陆文清把她拉到一边脱了衣服鞋袜,和三个贴身仆人一起替她擦了脸洗了脚,慢慢拖着她往床上躺。 红涟挣扎着一定要抱着陆文清才行,谁掰开她的手都发火,拉着陆文清磕磕绊绊地说“外边有个人喊我妻主,奇怪,除了你,我还是谁的妻主?骗子,送交官府。” 昭儿淼儿偷笑,“将军真醉糊涂了”,琦阑沉默,陆文清推了几下见抽不出自己的手臂,只得由她铁臂似的攥着。 “你们下去吧。” “是。” 仆们端走用过的水盆清理完水渍,琦阑在床内烛台边放下一盏灯,拉下帘帐。 红涟嘴角上扬抱着心爱的男子,摸他的头发,亲他的手。 “你不记得外边喊你妻主的人是谁?” “谁?不是骗子吗?” “醒着的时候最好你也能认这句话。” 陆文清推开她想松快一会儿,只要一用力推,女人就更大力地箍紧他,想到又要一整晚动弹不得,烦躁道“放开,你弄疼我了”。 “清儿……你,你别怕,怕我,我不弄你,不抓你不挠你,没,没事,不疼的,乖,我就抱着你睡觉,好好睡觉,” “你先松开,我把灯熄了好睡觉。” 红涟一把握住他的手放进衣服里暖着。 “陆公子啊,我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陆文清弯了一下唇角,回抱住她“你真醉了还是装醉?说好听的哄我呢是吧?在这儿表了忠心,你的正君怎么办?你的妾怎么办?” “什么正君?什么妾?你不就是我的正君吗?哪有妾?我只娶了一个结发就是你,只有你。” 陆文清指尖一动,慢慢靠过去把脸贴在女人带着酒气的肩膀上,烛光下用没人听见的声音说。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红涟醒来后腰酸背痛,自己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都不舒服,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果然醉宿流云轩,“啪”地一拍脑门,昨晚肯定又给文清抓抓搂搂撞一身伤,心翼翼地抽出手,看见床上的人疲倦的睡颜,心疼地掖了掖被子“宝贝儿辛苦了”。 陆文清睡得不踏实,一动就醒,睁眼打了个哈欠从床里起来,把挂在一旁的衣服拿下来给红涟披上“早晨凉,别出被子,你干嘛去?记得穿鞋。” 居然没生气?红将军顿时精神抖擞地返回去,笑逐颜开“我家郎君真温柔”。 更天堂的还在后边,陆文清笑了一下贴过去“你陪我多躺会儿吧”。 今日运势大吉,红涟掐了自己一下,没做梦,欢天喜地地把被子一蒙,在里边狠狠啄米似的啄着陆文清,仆人们掀帘的时候立刻转身捂住耳朵,匆匆放下洗脸水。 这一天雨过天晴,路上行人奇多,都出来晒太阳,比过年还高兴,店铺的吆喝声比平时响八度,孩子们一波一波跑在街上,人们喜大普奔,霎时间大街巷的住户,楼台和院子里全部挂着……衣服。 三大花楼里的风尘男子们把衣服晾在对喽之间搭好的绳子上,花红柳绿的织纱缎带随微风飘荡,阵阵暖香拂面,成了引人入胜的一大特色,哪怕不过往的行人也要到这边过往一下。 “最上边不是音璃公子的舞服吗?哇,跟着风晃动,我眼前都浮现音璃公子的舞姿了。” “今晚群芳馆我请客。” “好久没听秋意公子唱歌,心痒得很,不如晚上燕春院聚?” “逍遥一番最好的还是金凤楼吧?花样会的最多。” 客人们纷纷在底下讨论夜生活归宿,头顶上全飘着衣裳,摇动的衣摆仿佛有双缱绻的手,勾住姐们的脖子让她们迈不开步走。 外边的世界红涟成婚后涉足不多,她有家万事兴,此刻驾着马奔在买第一笼蟹黄包的路上,香满堂灌汤包,蟹黄包裹着虾仁,薄薄一层透明皮,馅多汤水足,熙儿锦儿听闻这家包子的味道后哈喇子都流下来了,红涟答应他们天晴了就去买回来,下着雨路上马慢,回来都凉了。 熙儿锦儿如同离弦的箭四处乱窜,完全失控,原本跟在姑姑身边就容易有样学样,更加顽皮,这次下雨憋慌了,放晴的大早晨居然趁人不注意溜到池塘边逮田鸡,在荷花池插了一脚泥,正被陆文清抓住训话。 天气好最高兴的恐怕不是两个孩子,而是明华阁正君,向欣经受断腿之痛,更痛的是几个月不能走动,刚刚好利索还没跑够呢,碰上连绵不绝的雨,站在大门口望天,郁卒得发愁。 他多么想念池塘边的金鱼啊,不知道这几天有没有人去喂馒头。 自从随意乱转撞见陆文清后,向欣不敢随便出门,打探清楚陆文清出流云轩的时间,算着时辰出去逛,前段时间郑乔意借辅佐他管家的借口天天往他屋里跑,话里话外炫耀将军对他多么多么好,赏赐了多少东西给他,自己多么了解他家姐云云,末了总要加上几句明褒暗贬正君的话,有火都发不出来。 向欣没得过赏,一件都没有,家里来信哭穷过几次,信件都是拆了以后送到他手上的,红府的姑姑早拿给红涟先看过。 除了家人的原因,惹将军厌倦也是其中之一吧,红涟已经许久不来明华阁坐了,向欣知道是为什么,她不要一厢情愿的爱情,可向欣觉得自己一大家子拖累着将军府,一旦表明心意将军定会厚待他,那向家岂不成了洪水猛兽?伸手更无所顾忌。 他不能成为将军的负担。 身后跟着将军不踏入明华阁后一蹶不振的铭,尘留在院里,向欣身边能用的还是只有这两个。 “正君,这次路上再遇着将军,您可别跑了,好好抓住机会上前说话,好好道歉,说您想她,说阴雨天阴得腿又疼了,求她可怜你,捡好听的说,学学那个郑乔意。” “这么没羞没臊的话我怎么说得出口?” “咋了?没羞没臊的郑相公过得可好呢。” 向欣闷头往前走,不知是福是祸,前方没碰到红涟,碰到了哭唧唧挨骂的熙儿锦儿,和板着面孔训人的陆文清。 少年心下一惊,想反身往后走,可那边已经看过来了再调头显得刻意,灰溜溜逃跑似的,将军府其他仆人指不定怎么笑话明华阁呢,自己让尘铭受了不少白眼,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何况他不讨厌陆文清,反而十分向往他。 琦阑遥遥地屈膝“问正君安”。 琦阑一动,剩下所有仆跟着动,通通给少年问安。 铭屏息凝神,紧张地手都不会摆,好大的阵仗!自家正君终于扬眉吐气一回!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家该对陆文清请安。 “拜见侧君。” 这声侧君一念出来整个流云轩脸黑了一个度,铭哆嗦了一下,觉得一双双眼睛里朝他发射出利剑,噌噌噌,把他钉在木桩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四十二章 林林总总加起来十几个人,个个恨不得把明华阁出来的生吞活剥,从前在陆府的时候,每次出门外边人只要一听是国公府派出来替公子办事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堆满笑,现在可好,全齐国都知道文清公子嫁到将军府做了个侧夫,将来有可能让随便哪个犄角旮旯不起眼大臣家的儿子嫁进来平起平坐,被迫相辅相成辅助唯一的正君,因为自古以来名门望族娶侧君都是娶五六品上下官阶家的儿子,如此一来将军往后真要再娶,就是活活打国公府的脸,嫡子婚嫁代表家族的荣辱,正嫡这般,珩之公子又许了商贾人家,仆人再出去采买东西,老板伙计看他们的眼神都变得充满不解和惋惜。 都怪向家!原本多好的一段姻缘一段佳话!除皇室外,红陆两家结合足以傲视天下,非要在主夫的位置上出问题,这不是恶心人吗? 这个明华阁的仆故意的吧?看将军这几天对我们公子好,故意跑到面前来提这茬,往快好的伤口上撒盐。 铭被震得向后退了几步,这些人穿得那么好,昭儿头上还带着掐丝缀花银簪,咬牙切齿地瞪着人,反观自己,铭觉得自己跟个浑身沾满土气的土包子似的,实在丢脸,配不上当正室房里伺候的。 流云轩里的人只有陆文清面上没显露什么,只是神情更冷淡了,他好像准备低下头,向欣很快猜到他是要行礼,当即急道“陆公子不必!” 陆文清愣了一下,对面人儿分明吓得够呛却强装镇定,自己身后的下人怎样排斥明华阁他是知道的,别说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了,恐怕历经大风大浪的成人也经不起,而向欣在铭骇得往后退时并未被震慑,而是鼓足勇气更高地昂着头,笔挺着肩背,一步步走过来,他姿态绝对受过严格的□□,气息,步伐,抬首的高度,目视的方向,手摆弧度,在恐慌状态下还能保持不乱实在难得,弟弟们有时候都不一定能做得到。 是在跟我较量吗?他终于察觉感受到身为正君的骄傲和自觉了吗?陆文清表面镇定自若地想。 向欣想得没那么复杂,他只是不愿活得卑微,他不会看不起任何人,同样也不想旁人看不起他,他有自尊,即使被践踏了十多年,这份自尊也不允许他轻易屈服,遇到困难他愿意忍,愿意煎熬,就是不愿意摇尾乞怜,说他执拗也罢,他要带着这股吃力不讨好的执拗过下去。 何况,将军对陆公子的情,他并没有抢走什么。 少年走到面前,虚笑了一下“陆公子,你我就不必讲这些虚礼了吧?” “既然正君这么说了”,陆文清也没坚持,如鲠在喉还必须大度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现在他理解父亲程怀安对高侧君高春蕾的敌意了,真不是父亲气。 在和向欣的关系之间较量他也疲了,索性话说开些自在“随向公子的愿”。 向欣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陆文清总算不端着礼仪寒颤他了,陆公子真是个好人,这么短的时间内便不再难为他,少年有点感激,对他好的人不多,稍微对他好那么一点点的人都能令他心情愉快起来。 陆文清眼见他六月的天孩子的脸,情绪变动转瞬之间,鼓足的对峙勇气化成甘露,掩藏不住地开开心心道。 “那我不打扰陆公子了。” 他路过一大群流云轩主仆快步往前走,突然身后的男人声音不大不地叫住他“向公子”。 向欣定住,咽了口口水,然后转身迎上陆文清睨过来的目光,身高差距陆文清看他一直是俯视,配上淡淡的语调,向欣不由自主打心眼怵他。 “陆公子何事?” 陆文清看着少年黑亮的眸子,里边各种情绪轮番沉淀过一遍,最终还是没有畏缩,粼粼地望过来。 其实他挺有趣的,如果这少年不是现在这种身份,他倒是愿意跟他交个朋友。 “向公子师从何人?” “师?让你们见笑了,我没有老师,家母早年身边跟过一位宫里出来的仆从,照着他的举止教我,父亲年轻时也是家里请过老师教的,照葫芦画瓢罢了。” “向公子谦虚了,你仪态娉婷,坐怀不乱,还没有老师教导,做到如此的人首屈一指。” 突然被夸赞,向欣脸上热热的,他不适应夸奖,有些说不出害羞,又欢喜。 “陆公子谬赞了。” 陆文清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下,指着停止哭泣,干抹脸的两个幼童“可否教导一下这两个孩子,同他们说一说如何练就雅观的举止?” 当老师!向欣眼神一下子亮起来,他也有被需要的一天,终于有价值了,终于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少年差点感动得哭出来,陆文清见他按捺不住激动,抽了抽眉角,这娃儿怎么回事? 其实喊住他是因为心中有愧,郑乔意入府那天向欣的眼神至今他都忘不了,隐忍不发那份伤心委屈,把推过去的麻烦照单全收,他就像个出气筒,谁都可以不顾他的感受,不把他当活生生的人。 两个孩子挨骂挨得丧气,畏惧着,一会儿姑父指不定要怎么罚他们,抄书还是罚跪,或者跪着抄书,反正哪个都不好受,写字写得手酸痛,说不定还不准他们吃包子了,现在换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指导他们,熙儿锦儿求救地看着向欣。 纯善无辜的少年走近几步,柔柔地说。 “流云轩里不是有柳树吗?叫他们头顶着碗,差人拿柳条在后边看着,错了就鞭他,碗掉下来就十倍地鞭,出不了一个月准走得好。然后碗里装水,照样这一套,出不了半个月,丁点差错都不会有,再把碗多放两个到肩膀上,练一练,再盛水。” 昭儿和淼儿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嗷地一嗓子吓得直哭,抱着陆文清的腰求他不要这样对待他们,他们以后听话。 陆文清也对一脸邀功相,看样子不像开玩笑的少年震惊,这姣好的人儿大言不惭地□□起人来,说不出的反差。 “正君此法……不妥。” 陆家教子极严,需遵循的教条准则是别家的翻倍,严归严,动辄请家法这事他爹娘还是心太软。尤其对他,他是唯一一个正嫡,比庶弟贵重,享陆府上下千娇万宠,一个嫡亲姐姐日后要袭承爵位,自有担当,时刻护着弟弟。惹母亲生气的时候父亲劝,惹父亲生气的时候母亲劝,惹两个生气的时候姐姐帮他,弟弟们多少都挨过几次打,单独他从没有挨过一次家法。 陆家香火旺,三位姐五位公子,公爵府以和闻名,主父待侧君和妾的孩子亲厚,姐妹兄弟没什么真正隔墙争锋的祸孽,有些功课一起学,只因他学得比弟弟们都好,师傅夸他天赋高,父母亲则更加另眼相待些。 仅一次四弟陆俨之一篇赋文背了三天还默不下来,母亲脸色不高兴,生他的候相公一时气急,叫他跪在书房拿戒尺打了几下,怒吼若是今晚还默不出,此后这条戒尺就是给你准备的。 陆家四公子畏惧生父此话没假,跑到养他的刘侧君那里告饶,刘侧君听了,叫候氏立于正午太阳底下,斥责他待子凶残,为讨好妻主责难孩子,候氏羞愧,自觉跪下听训,给他家俨之道了歉。 当时这件事惊动了所有内院,陆文清记得自己的父亲,陆府的正君出来说“传授孩子们学问急不得,一味恐吓适得其反,我们□□公子们,不是为他们表面顺应,心里却抵触,为的是他们把学问理解通透,转化为自己的见解。陆家的公子之所以闻名于世,根源上起因于他们各人有各人的见识,不是死记硬背下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批量。” 这番话说得陆文清心悦诚服,现在还记着。 “怎么不妥?”向欣疑惑道。 “不该是不敢错,是要自内而外地不会出错,而且两个孩子幼,柳条这东西过于严厉,伤了他们总不太好。” “柳条还能伤人?我学走姿坐姿卧姿的时候,母亲拿着竹竿子跟在后边,我只说折柳已经是对他们大大的宽纵。” 陆文清“……” 熙儿锦儿哭得更厉害了,向欣见他把将军亲戚的孩子弄哭了,流云轩上下也惊恐万分地盯着他窃窃私语,不觉做错事一样挪开一步,垂头。 “我的法子是穷乡僻壤处训导我这样家庭的孩子用的,难等大雅之堂,两位公子自然不能用。” 他搓了一下手指。 “我也不会别的了,帮不上陆公子的忙,对不起。” 然后对两个退避三舍的孩子说“对不起,让你们害怕了”,他原本想上前安慰一下孩子们,结果他一动熙儿锦儿便大哭不止,弄得向欣尴尬不已,在整个流云轩古怪的目光下不自在极了,草草低了下头迅速告辞。 流云轩仆人们声音大起来,不断讨论着少年方才的言论。望着向欣和铭远去的背影,陆文清皱眉,琦阑在旁边说“那样法子学会的规矩,难怪他稳到这般程度,与世家公子丝毫不差”。 陆文清看着两个抱着自己腰蹭脸讨饶的幼童,摸摸他们的头压压惊,还是罚他们站好了,今日一吓估计以后会老实不少,他了解过一些向家的事,知道向欣生活得凄惨,可今天少年半分不觉残忍地讲出旧事,想必对苛责的生活习以为常,被凶残对待惯了。 近段时间将军对向公子好像颇有怨气,不理睬他,闲养在府中,连对外表面的客套也不做了,外边开始风向一边倒地传,把向欣在将军府的日子传得乌七八糟,红涟竟也不澄清,到底怎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四十三章 关于达官显贵家里那点事儿,传出去的人不外乎是家仆,家主的朋友,常来往的几个铺子伙计,具体谁说出去的无从考究,反正家眷们和老百姓们就爱听别人家门房里那点事儿,聊得起劲,一天不说道就浑身不舒坦,今天哪个大人添了一位相公,相公什么出身,明天哪个大人给孩子办满月酒,请了谁谁谁没请谁谁谁,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什么,哪家的公子十六啦,有人准备先定亲啦,什么谁家侧君生的女儿比正嫡女有本事,可能会越过正嫡袭爵,弄得正君天天在府里给侧君父女穿鞋,谁家的妻主夜夜流连于风月场所,诸如此类新闻日日更新,每天不带重样的。 将军府里的猛料顶级受追捧,任何风吹草动从将军府传出,立马大江南北全知道了。 自打那日红涟带着向欣牵手出来逛,大街巷传的是美人把将军迷得五迷三道,两个人如胶似漆难分难舍,弄得陆公子与妻主的关系剑拔弩张,省亲时将军都气到去军营睡了,可见美人多有本事,而最近,新人笑旧人哭,纳妾后妾室惹得正君不悦,正君拿捏着妾不放让红将军打压郑相公,红将军虽明面维护正君,实际内心远离了醋性大的向公子,也远离了妾,两败俱伤,最近二人跟妻主闹矛盾呢。 红涟偶尔听到,这都什么跟什么,一派胡言。 呵,欣儿会吃醋就好了。 不过平常百姓都知晓了她远离新入门的相公,怪不得顶爱凑热闹的乔意天晴了却不出门。 她把马给门口的下人,提着灌汤包进门,“熙儿锦儿,姑姑回来了”。 按理嘴馋的孩子们应该在门口等着迎,许是做功课呢吧,红涟想,不知文清使了什么手段让两个猴儿乖乖安静下来。 走了几步女人脚下一顿,正门去流云轩的路上没挡别人,绰约的男子张望着,急切地站在中间路上,不是新入门的相公还是谁? 见妻主回来,郑乔意又惊又喜,又怯又怕,不愧学过戏,惊惧和喜悦恰到好处,风流的媚眼先是喜上眉梢,波光流转,再一滞,缓缓浮上些悲苦,眨眼间晶莹的水珠就沾染了双睫。 一个路过的流云轩仆人暗叫不好,这厮野火吹又生,怕是要重振旗鼓开始造祸,跑回去通报。 只见郑乔意走两步退一步,低头抬头地假装不敢看红涟的目光,走到跟前了才用手绢擦了擦泪花,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一副悔恨的样子“妻主”。 红涟看他这样满不是滋味的,想到外边传闻,心里乱得烦,“什么事?” 见女人仍旧冷淡,郑乔意快步过来拉住红涟的手。 “姐,不是,妻主,求您了,让我回来伺候吧,我呆不惯自己的院子,空荡荡的,比犯人都寂寞。” 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干脆得半点没犹豫,这段地上是石子路,光看着就硌,红涟原本还推他,见状马上停下转头“你?起来!” “妻主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自请每日上正君门口罚跪一炷香,烈阳风雨无阻,我失言冒犯了正君,罪大恶极。” “快点起来,把你们主子扶起来,站旁边干什么吃的?” 郑乔意在搀扶下起身,拼命挥开扶他的人,红涟见他还有闹的趋势,忙说。 “行了,你过来。” “妻主……” 他胆怯地站在原地,一副想上前却不敢上前的样子。 “过来,我好好对你说,跟我回屋”,她把手递给他,让他牵着,拉着他回房间关上门,坐在椅子里,把男人拉在腿上圈着他,郑乔意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哭得悲切,额头抵在红涟肩上,很快湿了一片“我以为你厌恶我了。” 女人拭去他的泪水,安慰道“我说过,我喜欢看你笑。” 他破涕为笑,泪挂在脸上亮晶晶的,红涟亲了他一下。 “乔意,你听话,该你的一样不会少,我心里没住几个人,你算一个,可惜你这张嘴太能气人,没大没,我知道你本事多,人聪明,若生在富贵人家也是普通女子难求的,所以难免心气高,没关系,对底下人抖抖威风,不过分我都不管你,谁不爱听个拍马的话呢?但万不该失了分寸抱怨到正君头上去,欣儿是我娘指给我的,你是要我不孝吗?” “不不不,乔意不敢,我,我早先得罪了侧君,不奢求原谅,正君宽厚,我是想在他身边交好的,不知为什么正君不大理我,我每日请安,然后辅佐正君账本的事,可正君,连带尘铭,全抵触得不行,我怕直说像告状似的,而且告主子的状算触犯家规,我害怕,所以对您说正君学得迟了些,谁曾想您就怒了,妻主,我没地倾诉这些,偌大的将军府除了你没有知心人,乔意不怕别的,正君侧君嫌弃我无所谓,我只怕你不宠我了。” 他泪珠成串地落,抽噎着,红涟听了心里难受,“你怎么不早说啊?夸你聪明,关键时刻说不到正点,总引人误会,唉,刚才膝盖伤着没有?地上那么多尖锐的石头你也往下跪。” “没事,不要紧,当日我说得太过引妻主误会我以下犯上,不敬正君,是我嘴笨,半天讲不明白,妻主不怪我就好,您知道我是什么样,我没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 郑乔意虽肉眼可见地拼命想爬上半个主人的位置,可难得待她真心,红涟念着他少年时的好,乔意正儿八经是个伴读兼陪练,读书习武陪着唠嗑的,几乎不干活儿,但他心细,使唤别人伺候也能把差事做好,红涟时候野性,其他仆人都怕少主,跟在身边大气不敢出,畏手畏脚,单乔意和她处得到一块,没了乔意还真不行,自从阴差阳错把他当文清露水过一次后,乔意侍奉少主更加上心,事事亲自上阵,他有点脾气,从前找一百种借口偷懒睡大觉,除了玩儿的时候抢着跟去,其他时间懒散得要命,或偷偷吃少主一个糕赖皮说没有,反正红涟对他宽纵,把他当伙伴,那夜事情发生完,乔意算是彻底把姐当做比爹娘都重要的人了,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 有次红涟从野马上摔下来,躺了多久他守了多久,累了趴在床边打瞌睡,换药喂药全部都亲自仔细地照顾,等红涟大好,他反而劳累得像大病一场。 “妻主,以后我做错事了,您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不理我,我没有家世,位分也不高,除了您,乔意没有别的靠山了。” 红涟心里有些酸涩,揽过他抱紧了点“我会让你靠一辈子的”。 虽是妾,是下人,但妾也是她的男人,她会爱惜他,对他负责。 “别哭了,我晚上来看你,两个孩子等我呢,我先过去了。” 有了这话郑乔意狭长的凤眼婉转一挑,夭夭其烁地羞道“那我沐浴等着将军”。 “家里就你不害臊”,红涟乐了,手背滑过男子细滑的脸,继续抱了他一会儿,乔意生得最妙的地方在于他的窈窕,腰部婀娜便显得胯部丰盈,坐在妻主身上摩擦着有致的双臀,他本人几分妖娆,管事的时候干脆,看妻主的目光却臣服,若是嘴里含蜜讨你欢心的时候,这种反差很容易哄得人醉生梦死。 向欣第一次见他就略微反感,总觉得他身上有股熟悉的,说不上来的黏腻腔调,尘铭说那是骚气,但郑乔意只对将军一人散发骚气,对旁人雷厉风行着呢。 后来向欣见了惺惺作态来找他要好处的杨其宣,恍然大悟,他爹年轻的时候不正是这么哄他娘的吗?父亲老太快,向欣都忘了父亲往日有过一段风光,不过杨其宣没有郑乔意圆滑,也没有他厉害,更没他傲气,杨其宣胆子没骨气,怕妻主怕得什么似的,人俗,不经看,芝麻大点的好处都值当他跪下扣头,向宁常骂他便宜货,而郑乔意有气势有气质,锐利劲儿上来的时候,唬住一般人挺有一套,大管家的称呼不是平白无故来的。 即使杨其宣这样一个妻主口中的便宜货,当年也靠着容貌名震一时,当地名门争相娶他进门,后来流放路上得军官的好处多给口吃的,落脚后养家糊口,其实他们家之所以活了下来,全靠着杨其宣,向欣记得他爹不过分谄媚的时候,落魄前,妹妹和自己谈起过爹爹长得比别人家的爹都好看,妹妹一脸自豪。 太久远,向欣不记得杨其宣当年的样子,说不出和郑乔意比的话究竟谁胜一筹,但要是论夺位的话,赢的绝对是郑乔意,因为杨其宣是真胆如鼠,郑乔意是扮猪吃老虎。 景鸾殿暗香浮动,郑乔意香粉擦在脖子上,他扔掉了原先梳妆打扮的老一套,京城最流行什么他买什么,茉莉油的味道冲淡了原先的闻久了发腻的香味,似有似无的甜度正好,唇齿留香,秀色逼人。 松散却不容拒绝地按住男子的手,在他颈边闻了闻,吻他的脸,动作十分温柔。 红涟对他亲热时大多力道很大,只顾自己享受,对方感受起来难免觉得妻主对自己不是很珍爱,这次却不一样,捧着他似的点到为止,手上动作很轻柔。 郑乔意于是眼睑半阖颤了颤,第一次没有卖弄着风情软上去,他普普通通地靠着红涟,眷恋地深深长吸一口气,舍不得离开这个怀抱。 女人就着这个水到渠成的姿势亲了一下他低下头的额发“我走了”。 男人依依不舍地退下来站好,帮女人整理着衣领,红涟也站起来,拍拍他的手“乔意,好好的,啊。” “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四十四章 女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郑乔意压制不在笑了笑,恢复平稳,然后又笑了笑,他明白,就快抓住妻主分给他那一块不能割舍的领地了。当不成最重要的又怎样?只要妻主心里面丢不下他,地久天长,还怕地位稳固不了吗? 闷头做事的父亲一生侍奉他的姐,哪怕倾慕于主人依旧不要名不要分,他忠诚耿耿他境界高,不嫁将军嫁管家,我可做不到,若是父亲当初给老将军做妾,孩子岂不是……庶出也是名门之后! 而我喜欢将军,我要得到她的情,也要得到我的位分,才不要跟父亲那样庸碌。 他眼底浮上一丝阴狠,距老将军孝期还剩几个月,虽不知将军几时想让后院生下孩子,不过刚好有的是时间,路是一步步走,人得慢慢往上升,不急,我这不已经得了势了吗?王公贵族宴请名单上都开始写我的名字了。 侧君尚有一位空悬,男人坐下来喝着下人端上的茶。 “你说。” 仆人立马弯腰听示。 “怕什么?” 他拉过羸弱的仆,笑眯眯轻拍仆人的脸。 “我还能吃了你?你茶水泡得好,我要赏你。” “谢主子赏赐。” “你说,侧君的茶非得滤三次,七分沸,不喝陈茶。” 细长五指转动着杯底,“呵,我怎的品不出来好坏?” “主子您,洒脱不拘,不修节,跟挑三拣四吹毛求疵的人不一样。” 郑乔意哈哈笑两声,“若有朝一日一样了呢?” “啊?” 仆人不解,郑乔意眸光突然一转,道“素念,今年有十四了吧?” 仆称是,男人爱怜地用指尖刮他的侧脸“真快啊,你刚跟我的时候,瘦得猴儿似的,黑黝黝从泥里钻出来,可见将军府的水真滋润啊,不打眼的也……” 仆人忙跪下,哆嗦着,单薄的身子如风中的枝丫。 “十四岁,正发芽呢,真好,我怎么舍得亏待你呢?” “求主子留我一条生路吧,我再也不来前头伺候了,再也不冒头,求主子可怜可怜我吧。” “啧啧”,男人惋惜地把他拉起来,“你这孩子,我怎么会亏待你?刚夸你茶泡得好要赏你,唉,年岁也差不多,该婚配了,身为主子需为底下的人谋出路,我是留你不得了,行了,锅炉房刘妈妈尚未娶亲,她干的可是肥差,别说我不疼你,今天我做主,许你给刘妈妈当正房。” 刘妈妈四十四岁,悍妇,身有残疾一直没人嫁,脾气烈。 “主子饶了我吧!我宁肯去后山守着马场干粗活,您派我去山上砍柴都行,求您!” 他把头磕得咚咚响,皮都磕破了,郑乔意看不见似的“哎呦,你这是何必,大恩不言谢,不至于扣头谢恩,快起来”,他随手从手腕上取下一串珠子,“喏,拿去做嫁妆,赶紧收着,来人,把他拖下去,送到刘妈妈屋里。” 凄凉的呼喊离远,男人泼掉茶,让身边的人重新沏一杯来,相貌平平的仆人们忙开始准备。服侍将军的人特别难挑,郑乔意下了大工夫在上边,千万不能丑,绝对不能美,也不许耐看,非得见一次不认识一次,记不住,平凡到灵魂深处才可以有幸留下。 年龄的仆人长势控制不住,所以出了一个素念,谈不上出落,毕竟天资限制,但年龄是优势啊,一众平凡奴仆里冷不丁差进一个骨朵,红涟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女人,怜惜一句,万一素念想飞上枝头,跟将军眉来眼去……还是趁早除掉的好。 他本认真要找人说说话,奈何素念打乱了他的计划,料理一个未来可能会威胁他地位的仆人容易,料理身份超他万千的正规主子不容易,不过脑子这东西是拿来用的,凡事皆有可能,放弃这个词从不会他郑乔意嘴里说出来。 大山碰不得就先拿坡下手,向公子背着妻主逛其他女人的陵园,这事儿该找时机说道说道,明华阁妄想瞒天过海?做梦。 如果砍倒了正君,男人心潮澎湃起来,一定要选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给妻主汇报这件事,士可杀不可辱,向公子做的这件事何止羞辱,将军必要严惩,与其被休不如抹脖子干净,那一刻整个红府将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文清暂且动不了,不仅不能动,郑乔意还预备好好巴结他,无论他怎么轻慢自己都忍气吞声受着,等正君被废,自己更要替陆公子好生鸣不平,助他登上正君之位。 陆文清是将军的重中之重,自己不计前嫌扶他上位,将军不可能不记自己的好,侧君之位想来也不吝啬抬举。 侧君啊,男人笑意加深,曾经陆文清坐过的位置,平起平坐,妙哉快哉。 等陆公子当了正君,将军再没亏欠他的地方,心里头被向欣伤害的窟窿需有人填,这个人首选蜜语甜言巧舌如簧的人,陆公子头昂得高,怕低不下来去安抚妻主,郑乔意一阵激动,日子久了,将军亲近谁一探便知,从细水长流的陪伴?谁没有啊,取而代之的日子……哈哈。 红涟从不要包子只要姑姑护着他们,惊恐的熙儿锦儿那得知下午和“可怕”的少年相遇奇事。 陆文清命人提走两个孩子继续站着,说“现在我只要开口说把他们两个送去明华阁受教,他们俩就异常听话。” 不得已晚上红涟来到明华阁找她的正君问个清楚,也许是知道将军为何而来,洗漱过后听到通报的少年假装睡下,钻在被子里裹成了一个球。 “将军,这……” 尘铭陪着笑脸“正君不太舒服”。 “又不舒服了?” 红涟绕着床边踱步,一步一步像踏在向欣心上留下沉重的脚印。 女人有的是耐心跟他耗,向欣却越来越紧张,最后他终于忍不了了,脑子里无数后果轮番过了一遍,掀开被子“腾”地钻出来“我错了”。 他往墙角缩,除了露个头,其他地方仍裹在被子里,头也不抬,抵在膝上靠着墙,闭紧眼。 我有这么可怕吗?女人思索往日和欣儿相处的日常,没有什么地方让他害怕吧? 被子掀开时带起的几缕头发乱飞,此刻凌乱地在头顶悬着,红涟十分想摸一摸“炸毛”的幼崽,虽然对方是因为害怕才让细软的头发变得不平整。 “你错哪了?” 回话的时候要正对训话人,向宁训导的言论主掌着向欣的条件反射,他缓缓将自己转了个方向对着红涟,女人惊奇地看着他吸着鼻子面对自己“我不该吓哭两位公子”。 还真当成个事儿了。 感觉到女人的手朝自己伸来,向欣猛地一缩脖子,没有想象中的巴掌,那只手轻柔且宠溺味十足地搭在自己头上,胡乱揉了揉。 睁开眼,红涟温情地帮他顺着乱翘的头发,见他睁眼,伸手捏住他的鼻子。 “罚你一下捏鼻子。” “唔,唔唔。” 挣扎着晃头逃脱魔掌,摸了摸被捏红的鼻尖,少年再次往墙边缩了缩。 他太没有安全感了,不确定对面的人是否会伤害自己之前,向欣都不会坦诚让原本的自己出来示人。 防备这么强啊,红涟叹口气“欣儿”。 “在。” “你为何提议那种方法教孩子们练习。” “我没有提议。” “难道两个孩子诬陷你不成?” 少年焦急道“陆公子问我我从前是如何学的,他问的是我,我自然要照原本的说。” “你可以说你的法子不适合公子们,你觉得自己学得不够苦吗?” “可人家问了,问了问题就要回答呀,不回答不礼貌,而且……陆公子第一次主动同我讲话。” 声音越来越低,这个少年某方面来说什么也不懂,刚出壳的雏鸟,他一直封闭着成长,外边的世界在发生什么向氏夫妇一点也不告诉他。 好处是误打误撞保留了向欣的懵懂无知,每当纯净的黑眼睛望着你,眼里的澄澈才是致命吸引。 “你回答你的法子不行,也算回答,文清能理解。” “那不就是隐瞒吗?明明有答案却不告诉别人,一点都不君子。” “抬杠呢是吧?” 向欣大惊失色“没有啊将军,你,你不是在问我问题?难道……你们京城人不喜欢人家如实回答问题的。” 现在少年正单纯地,疑惑地眨巴着眼睛,红涟被他气得没办法,堵着巨大一口气闷在心口发不出来。 “我错了。” “你没错,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该问你。” 重新低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气短时,认错就对了,可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呢? 向欣感到人世间对自己来说依旧很艰难。 睡前向欣对抖开被子的红涟说,“谢谢”。 红涟好笑地看着他“谢什么?” “将军的宽容。” 眼神真挚,红涟心下一软,怜爱疼惜地把他拉过来亲了一下脸颊,这是他们“冷静期”里第一次亲密接触。 晚上红涟手搭在少年的腰上,没说话但是整晚都挨着他,稍一翻身立刻抚他的背“欣儿乖,早点睡”,后来红涟先睡着了,向欣黑暗中摸索到女人肩头,把头靠在那里,末了撑起身子,在红涟额上轻轻吻了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四十五章 兵痞子来做客的那一日逢赶上立秋,红涟打着寒气来临的借口逼陆文清多穿了好些衣服。 “不行不行,冰蚕丝的风一吹多凉啊,换了。” 开玩笑,薄如蝉翼的冰蚕丝又透有贴身,那帮女人不把眼睛长在她的宝贝清儿身上才怪! “不成不成,纱绸不准穿,什么天啊没看见?回头感冒了我跟你说。” 闹呢,纱状物即使不贴身,飘飘欲仙的,但举手投足一动,裤脚衣摆袖口跟着摆动,还不荡漾得那帮女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锦缎嘛……不可”,华服绣线把文清衬托得静中带丽,比方才那两身更令人想入非非。 “你们就不能给你们主子找一件朴素的衣服吗?客人中有穷人出身,人家来吃饭不是来看咱们摆阔的。” 昭儿狠狠一跺脚“将军来选,您来选,来来来公子的衣裳全在里屋,您去挑。” “你这个家伙脾气砸这么大?” 红涟想上去敲一敲他的头,琦阑先一步揪起昭儿的耳朵把他拎去外边。 “啊啊啊啊公子救我,疼啊。” “该揪,好好治他,再使点劲。” 红涟朝两个仆人的背影喊。 陆文清横她“所以我到底穿什么妻主才满意?” 红涟苦思冥想,来到放衣服的屋子左看右看,一件件在陆文清身上比划,发现陆公子穿什么都令人浮想联翩。 “要不你回娘家吧。” “你担心什么?人都快到了,这个时候走后脚门口遇上,多不礼貌。” “你不知我担心什么?” 女人悲愤地捶桌“约法三章,第一,不许主动和人搭话,问你话我点头了再回答,第二,不许跟那些女人有目光接触,第三,坐在我旁边照顾我一人即可,不许替她们斟酒。” 陆文清面无表情,径自随便穿起了衣服。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男人不理她,睡衣脱了开始穿丝绸里衣,系腰带,一个半时辰了床还没起来,光陪红将军在这发神经了。 束带一系,腰线正显出来前红涟一个箭步上去松开了陆文清的手“我来,系的什么样子你,那么紧干嘛?” “哪里紧?刚刚好,平常不也这样吗?” “哪这样?平常你身材线条这么明显了?” 说罢在他屁股上重重一拍“凸的凹的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陆文清气得下唇被牙抵得血红。 “你不相信我。” 女人即刻哄孩一般哄他。 “乖清儿,我哪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一桌豺狼一样的女人啊,外边的世界多危险,被金尊似的养在院里的公子哪里懂得。” 然后趁机捞一件略厚的外套把他罩住“心,你要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就当是为了我。” “我的行头弄好了,另外两个怎么办?你现在过去来得及吗?” “啊?欣儿让不让他去还不一定,乔意,乔意随便穿哪件不一样吗?” “你就是不相信我!” 明华阁繁忙不下流云轩,向欣统共四五套衣服,尘铭拆开搭配了十来套新配搭出来。 “公子您不能穿米色衣裳,您是主位,见客需显出端庄大气,这件颜色太浅了彰显不出您的身份。” “我记得老将军送过一套白金的衣服给公子,哦对哦那是冬装,那红色呢?咱们公子可以穿正红,但红色会不会太招眼?” 他们记得向欣喜服的样子,夏花妖冶不敢正视。 “你们别麻烦了,将军命人传话说叫我不必紧张,女人酒席上男人不便久留,她传人叫我我再去,喝一盏酒退下就是,而且叫不叫我去还另说。” “将军怕您不自在才体恤您的,千万别当真,您一定要留下,最好拿出架势给她们看看,哼,不说侧君,连郑相公都肯定留到最后,您不能输。” 男人可以参与女人的话题陪伴左右?原来是这样吗?她是怕我不懂周旋所以打发我离席? 少年握紧腿上的衣料,陷入两难,他怎能甘心受人轻视?可如果将军真在体恤他人生地不熟,不就误解了她的好意? 仆人们全在景鸾阁里忙碌,宴请人数为十一人,大圆桌菜放不下,下人们摆好一人一张的桌,左右各一排,红涟吩咐把主位撤了,加在其中一排凑进去,她坐在最顶上拼酒还要一趟趟往下跑,累都累死。 “将军,客人到了。” 闻言红涟最后一次把陆文清的衣领往上提了提“知道了,马上过去,清儿,你梳下头发,别松垮垮地系个绳子然后披着,弄个看上去不容侵犯的样式。” 陆文清挑眉“侵犯?” “就这么一说,你明白就行,淼儿?淼儿过来给你们主子梳头。” 聒噪声大老远从前门传来“咱老大的园子不错啊。” “这么大呢哈哈哈,那边是啥?不急不急,这会儿不过去,一会儿让妹婿带着转转。” 转你个大头鬼!一上来就听见这一句的女人恨不得把一行人咬碎了吐出去。 她皮笑肉不笑地从后边扼住一个女子的咽喉“让我夫君带你转院子?做你的黄粱美梦去吧!” “呀!将军!” “老大你日子过得真逍遥啊,这么好的府邸住着。” “谁叫我是将军呢,不准乱窜,没上没下的随性改一改,府里男眷多,别吓着他们。” 胜出的队伍里十一人均是军营里的人中翘楚,别的不提,光个头已经比普通女子高了一半,浩浩荡荡像只精兵队似的,似乎是闯进来而不是被请进来。 府里男仆众多,路上来回行走的仆人们看着明显比平常女子体健力大的女人们纷纷低头避到一边去,偏这群人看不到他们的恐惧一般,冲他们吹口哨招手“过来过来,流云轩怎么走?听说‘栖云亭’有三层,真的吗?” “别吓唬我家的仆人,干什么你们?没见过男人似的,一放假妓馆也没少去啊。” “妓馆和良家能一样吗?老大我看你才是色胆包天,连奴才都长这么清秀,别日后都收进后院。” 红涟强制性把一行人拉近待客厅防止她们乱逛逛到内室“上茶!” 动用武力把人按到坐下,一片混乱中只听一声清凌凌的嗤笑,沁人得很,众女子回头,珊瑚色单衣的郑乔意盈盈笑着,掩嘴站在那,“妻主,各位大人”。 他朝她们行礼,跟红涟关系亲密,母亲是禁军教头的周姐高声喊出来“啊,你是乔意。” “周郎将。” “呀,对不住,你已经不是大管家,现在要叫郑相公了”,周姐朗声一笑“从前咱们还一块玩过,你记得吗?” “自然是记得的。” 男人走过来接过仆人手中的茶,一杯杯为宾客们倒上“今日来的都是贵客,将军特命我亲自过来伺候的。” 红涟不知他何时做了这身珊瑚色新衣服,颜色衬人,恰到好处莞尔灵巧,深一分太俗浅一分太素,色彩浓郁新鲜,使他肤色暖暖透着粉,冲淡了曾经见过他的人心目中郑主管的盛气和逢迎。 因为难驾驭,男人们不常穿这类桃色的衣服,怕适得其反,让人感觉矫情,可今儿乔意穿了,众人眼前一亮,红涟觉得他面貌一新。 长期混迹军营的女人们盯着郑相公一举一动,他背挺得很直,女人们多数都在看他单薄衣料下肩胛轮廓,跪坐姿势下的腰,露出来的半截手臂,手腕上一串珊瑚珠随着动作忽上忽下。 有家世的女人内心感慨,自己家的偏妾要是能有眼前这人一分一毫的摇曳万千,她们也不至于闲了就往妓馆跑。 “咳”,红涟骄傲地装大女人“乔意”。 “在。” 郑乔意低头听吩咐,红涟很满意,朝朋友们嘚瑟了一下“刘统领喜甜,你去泡一壶花茶来,放两勺槐花蜜。” “是,那乔意先告退,下去准备了。” 临走前还不忘将妻主站起来带歪的软席重新摆正,悉心至此,实属望尘莫及。 什么叫乖巧什么叫听话,什么叫驯夫有道,单身人士纷纷向往,已婚人士羡慕嫉妒恨,暗暗发誓今天要把红将军灌到露不出洋洋自得的嘴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四十六章 闹了一刻钟,大家也饿了,叫嚷着催红涟拿出珍藏的老窖,郑乔意回来了,坐在红涟斜后方,其他大人落座后,红涟托人去传侧君过来用膳,然后亲自开瓶,散一散酒香,馋馋这帮女人。 先派乔意来伺候一为表达待客尊重,二为私心不愿让文清和欣儿照顾别人,再者肆意使唤两个夫君她做不来,又想在手下面前显摆妻主的地位,思来想去还是乔意合适,跟乔意商量的时候她的相公别提多开心了,只要妻主高兴怎么都行,一口答应,他最怕的不是受支使,而是没机会露脸,何况红涟用了他,补偿绝不会少。 陆文清从内路直接进来,红涟还背对着一干将士们赞颂自己的酒呢,原本看着她的士兵军官们逐渐整齐划一,统一把目光移到了红涟身后。 “你们?” “妻主”,陆文清在身后带着笑“各位大人安”。 “清儿,你来了。” 女人惊喜地转头,一看却呆了,在心里狠狠拍了一下脑门,失策!我应该看着他换完全套的! 陆文清惯是个会待人接物的,只要是客,再不悦面上也春风送暖,丝毫看不出倦怠,一点儿都不给妻主或父母丢份,对来宾不分高低尊敬,周郎将刘统领韩副官,见礼时目光不避,不骄不躁不胆怯的自若令人听他说着话就舒服,一趟下来仅两个字即可形容,自然。 可是,可是啊,红涟手握垫着筷子的一块托石,默默把石头捏碎,陆文清的确穿着她选出来的素色衣服,也没有散发,但不知是哪个仆给他束发的时候戴上浮光跃金的孔雀色发冠,冠上几只华彩的翠珠羽毛,还嫌不够璀璨是怎么着,脖子上挂了一副孔雀石项链金坠,她的夫君周身透着静谧幽美,这股风恬月朗的模样配上贵气逼人的配饰简直皓月千里,大漠都能被他照耀了。 红涟心脏砰砰直跳,文清这幅装扮让她想起了大婚当晚。 眼见朋友们吞咽着口水,故作吃茶,余光钉在陆文清身上没下来过,红涟十分想掀桌撤席。 陆文清倒没觉得哪里不妥,他挨在红涟身侧坐下来,红涟闻到他身上昨晚沐浴没散去的花露味道,男子琥珀色的眸子在宝石冠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因为束发他跪坐下来也更高了,侧面骨骼的精致更加显而易见,高不可攀的华丽反而激发人去一亲芳泽的欲望。 首先,以后决不许文清再着华丽的衣裳配饰见其他女人,其次,我不想吃饭了我想回去睡觉,红涟扔掉捏成粉末的石头擦擦手,脸色不变心思龌龊地想。 将士们吃饭第一次吃得婉约斯文,喝酒一口一口,一点儿声不出,凉拌黄瓜都只用牙尖咬,看到自己的副官把一块肉排分成八份下肚,红涟忍不住了,“我家的菜不合胃口吗?周老五你不是最爱吃酱肘子?光吃草做什么?” “谁,谁爱吃油腻腻的大肘子了。” 周姐慌忙摆手,“我食素,食素皮肤好”。 众人巴望在第一公子面前留个好印象,他还有四个弟弟呢,虽不是一父同胞,有几分相像也是可以的。 郑乔意憋屈地坐在后边,为今天费了半月的心思,加价赶工做出一件新衣服,全毁了,被压得翻不了身,现在谁还多看他一眼,他动起来比静态夺目,但妻主不安排他来侍奉,他怎么敢离席。 每上一道菜陆文清便先夹一块在红涟碗里,汤盛好吹凉喂一勺,酒喝尽了斟半杯,给人敬酒或别人来敬酒时,言语大方,以袖遮面陪妻主一齐饮酒,解酒茶时刻放在一边备着,时不时劝妻主喝一口,说话轻声细语,伺候得妻主妥妥帖帖,谁说贤淑与美色不可兼得? 唯一爱好些舞文弄墨的参军彻底折服了,敬酒时对夫妇俩表示出万分钦佩,打着拍子哼起了醉清风,径自沉迷。 刘统领磨到红涟身边,凑近“将军,再次得见陆公子,陆公子比起游湖那日别有风情,老大我太羡慕你了。” 红涟说“滚”。 “别这样嘛,姐妹们还有一心愿未了,望将军海涵。” “海涵什么?不涵。”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群女人想干什么。 她们是想见欣儿。 红涟发愁地喝了一口酒,属下们的请求无可厚非,都是朋友,红涟知晓她们半分逾越没有,单纯好奇,家里来客正君本该作陪,可……欣儿太不稳定了,武将嘴笨,等下哪个说话一没分寸,文清和乔意不会发作,欣儿却不一定,倔得很,惹出什么篓子来让人难堪就不好了。 “对啊老大,咱们好歹是客不是?难道我们不够让你的正君出来打个招呼吗?” “太伤心了,将军你太狠心了,居然没有把我们当朋友。” “少来!去你们的吧!” “红涟咱俩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时候第一次见面你还喊我一声姐姐呢,妹婿都不给见?” “红将军赖账了啊,赖账了!我等再也不信服将军的统率了。” 大战一触即发。 “各位大人稍安勿躁。” 陆文清替拍桌站起来的妻主解围道“不是妻主不看重各位,而是太过重视才会做此安排,正君远嫁而来,路途颠簸,加上婆母仙逝,他忧伤过度,多番礼仪下来,人不经累,抱恙多时,前月才见好开始持家,家中事务众多,天公还不作美,几场雨乍暖还寒,眼下又吸了寒气,实在不便待客,更不便饮酒,几位都是贵客,是妻主亲近之人,让正君来了,生病之人饮食禁忌多,怕招待不周,反而使各位大人败兴而归,所以就没惊动正君,不过怕大人们无趣,将军特地让我备了歌舞,给大人们助兴。” 主人都这么说了,客人岂有不从之礼,再闹下去就是胡搅蛮缠,将士们收起调笑的心坐下来,有歌舞也是好的,至于红府正君,只能遗憾了。 红涟用手肘捣捣陆文清“哪里来的歌舞?” “别管了,一早就预备好的。” 舞姬们脚上的铃铛莺脆环绕,异域的发辫,旋转时乱花迷人眼,女人们干脆坐成一排。一边喝酒一边指点宴席中央舞动的男子们,说自己中意哪一个。 “将军不近些看?” 陆文清不变应万变,对整个人从身后挂在自己身上的红涟说。 “庸脂俗粉,他们没有你好看。” 轻摩着男人优美的下巴,正想掰过来啄一口,下人匆匆前来通报“将军,李大人来了”。 “李大人?” “尚书大人。” 她来干什么?红涟愣了愣神,还未回神,李玉子的笑声就传到了大厅“涟儿妹妹好自在呀,这等快活怎么不叫上我?” 强撑着精神起身,“什么风把李大人从三千粉黛的自家内院吹到我这空旷的将军府了?” “调侃我不是?这不是好久没见面,群芳馆一叙后妹妹不出山,姐姐前来拜会拜会,增进感情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当着文清的面提群芳馆,红涟暗道不好,今日这兴是尽不了了。 “尚书大人。” 歪着斜着的士兵军官们站起来抱拳参见了李玉子,那女人摆手“别顾忌我,别我来了扰了大家的雅兴,就是来看看红将军而已,没想到凑上了这等热闹。” “来人,给李大人看座。” 陆文清屈膝道“尚书大人。” 李玉子一看他,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妹婿不必多礼,上朝时我还见你母亲,神采奕奕,与前几个月判若两人,可见你回了家,她心情舒畅多了。” “谢大人关照。” “哎,应该的,客气什么,我和你姐姐关系这么好,清儿时候吃过我的糖,喊我过玉姐姐呢。” 红涟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之间“芝麻大的旧事,清儿早忘了。” 陆文清看她恼了,不动声色地坐回原处,暂时不再与人交谈。 李玉子不是个好打发的主儿,高官在座,军营来的客人不好嬉笑打闹,红涟也觉得别扭,她与李玉子等友人虽相熟,多半只一起厮混烟花柳巷,调戏调戏各路公子,那女人品行不端,花心是通病,红涟有时还抱着看舞听曲儿为目的去玩乐,李玉子为首的一干朋友却只想作恶,红涟看不惯,但别人家的事少管为好,她可不愿莫名其妙牵扯到结党营私的勾当里。 而兵营里这帮朋友,个个皆是过命的交情,她们嘴上跑火车,心里对老弱幼真正挂怀,所谓军人的使命,战乱守国家,平安护百姓。 提到尊敬,李大人表面彬彬有礼,其实在座列位,她对男人是最不尊重那一个。 “涟妹妹,你那美人藏着掖着大半年不让我们得见,欲意何为啊?。” 来了,烦不胜烦,红涟没好气地说“口口声声来我家看我,坐下了全要我夫君上前拜见,怎么?我后院成了公开戏院了吗?还带捧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四十七章 “哪里话,这你就不懂了吧?后院自有后院的来往,姐妹几个的房里人想递帖请你家正君走动走动增进感情,你非把他捂着不给出门,外边都开始传闲话了。” “关于将军府的闲话还传得少吗?尚书大人,似乎你满院莺莺燕燕里边的闲话更不少吧?” 说到这里红涟犯了难,李玉子说得没错,皇城里男人们的交际比女人复杂,尤其嫁了人的,他们不仅身上带着母家的关系,还多了妻主的荣辱,达官贵人家的男人私下开宴比女人多,他们要时刻关注有利的人脉维持友谊,第一时间掌握皇宫里的动向。 红涟不喜欢自己的男人掺和进家长里短,攀比家世攀比权贵,迫害妾,苛待庶子之类的事儿,成婚后陆文清大半年里隔三天就收到两张帖子,若不是搬出老将军丧期这个借口,他这个当红炸子鸡的新夫早被虎视眈眈的男人们扑上来拉去咬耳朵了。 陆文清选过几个关系好的宴席去,总不去也不行,要想稳固驻扎在皇城下,风吹草动立马知晓,必须拥有几个用得上的朋友,次次出门前红涟都黑着脸,陆文清也不管她。 郑乔意过门后好像参加此类聚会比正儿八经的夫君还多,不过都不太入流,凑在一堆闲聊八卦,讨论当下流行,思来想去只有看上去名分最高的欣儿杜绝了此类邀约。 是不是该稍微放手让他出去交朋友呢?李玉子的话提醒了红涟。 “来人,去喊正君过来。” “哎,这就对了嘛。” 李玉子一拍腿,大悦,“回去我就跟姐几个说,涟妹妹家的正君可以开始见客了。” 向欣左等右等没人来传他,然后午饭送来了,午膳非常丰富,应该是厨房把宴客的吃食各拨了一份端到他这来,向欣吃了几只凤尾虾,喝了一碗鱼滑汤,尝了几个蛋饺,椒盐鸭很下饭,他一口气吃了大半碗米饭。 “您少吃点,一会儿上席还要吃呢。” “她不会传我过去了,当然要在自己房里吃饱,你们也一块吃吧,这么多菜别浪费。” 语罢他索性摘下别得他头很痛的玉簪,又就着香干肉丝吃了一口粒粒饱满的米饭。 “公子。” 嬷嬷敲门堆笑进来时屋里三人统一拿筷子夹着菜,咻地抬头,老嬷嬷着实崴了一下脚,勉强继续笑道“将军喊您过去呢”。 “啪嗒”,尘筷子夹住的鸡腿掉回盘子里,溅了向欣一身红烧汁。 “啊啊啊啊公子啊!” 毛手毛脚的仆人慌慌张张给向欣擦滴上的酱汁,脸上的好洗,衣服上咋办啊,老嬷嬷上来打了两个仆人几下,让他们滚下去重新拿一件衣服,喊了几个自己的人过来快点给向欣重新梳妆。 铭哆哆嗦嗦地拿着找好的衣服回来,嬷嬷一看,“怎么拿这个颜色?” 铭吓得差点哭“正装就剩这件了。” “这,哎呀顾不得了,快换上。” 向欣木偶娃娃一般由他们拽来扯去扮好行头,嬷嬷领着他往景鸾阁走,少年寸步不离跟着,心中咚咚直跳“嬷嬷”。 他忍不住叫住老嬷嬷“里边都有谁?” 嬷嬷也想着事儿呢,一回头,猛地后退,少年来不及停步突然凑近的脸庞放大在眼前,老嬷嬷心一惊,拍拍胸口,“正君,正君把唇色擦掉些。” “哦,好。” 帕子按了按丰润的唇,蹭下一点颜色,“可以了吗?” 根本于事无补,老嬷嬷本来认为大半年过去,已经可以适应少主娶回的这位正君的漂亮,可惜一切都是她自欺欺人。 少年出现在厅前的时候,红涟跟着断片了一下,到底是一张床上睡过的关系,她回神得比其他人快。 向欣穿了一件水红色渲染开放的衣裳,衣裳的腰带是一条白金流苏,他步伐不急不缓,步子不大不,走进来朝满屋宾客见礼,一句话未说,红衣黑发地站在那,已然惊艳四座。 李玉子端茶的手颤了颤,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饶是如此,面前的向公子还是令她一刻失神。 无人说话,七倒八歪的将士们一动不动,向欣在诡异的沉默中悄悄环顾了一下四周,泛着瓷光的皮肤上一点瑕疵都看不出,剔透如牛奶炖成的白胶,他难受得不行,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出错了,红涟的声音救他于水火般响起。 “欣儿,过来。” 少年步伐有些快,在红涟眼里,那团夕阳洒下余晖的光芒万丈正朝自己奔来,他渴望站在她身边,随着靠近衣服上漾出来深浅不一的水红仿佛流淌进胸膛一样,让心脏的颜色更加鲜活。 向欣是一颗将熟未熟的浸水红果,散发着原始的清新香气,娇艳下掩盖不住洁白干净。 诡异的安静持续了很久,人们忘了自己坐在这里的缘由,直到红涟把手放在向欣肩上,把他往怀里带了带,一支珠钗下油亮的黑云低头抬首间光韵流转,红涟安抚他在他耳边轻轻说“别乱动”,少年便不动了,坐在一旁挨着她。 另一边坐着孔雀羽冠的陆文清,他看着红涟安慰向欣关怀备至,偏过头,蓝绿色泽的宝石晃了一下对面客人们的眼,束发的陆公子跟披发的时候很不一样,五官全显,下颌没有遮挡,秀颀的脖子露出来,人们才能端详出他本来的细致精美。 “奢侈。” 李玉子放下茶杯,倒了一杯酒“我敬红将军,我等粗鄙,竟不知将军过着穷奢极侈的生活。” “你这话从何谈起?你的府邸跟我差不多大吧?” “物质俗矣,如斯美人,普天之下将军才是最富裕的。” 她喝着酒,目光在一左一右两个第一上扫来扫去,酒不醉人人自醉,李大人望着向欣的时候尤其长,每当少年抬头,总能和李大人相视。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真正宴请的客人们已经不知手往哪里摆了,红涟带着两个夫君,气氛微妙,陆文清看上去好像同方才发现了一些变化,蒙了层冷色,这层冷调奇异地令他与一人之隔的向欣相较毫不逊色,冰凌顺着眉峰勾勒眉尾,凌冽冰刀雕砌过的鼻梁在动作间,侧影十分悦目,而向欣什么都不用做,单呆在这里已经非常鲜明。 红涟也煎熬,不知该顾哪一个,僵硬地坐在中间,谁的手都不能碰,坐在这里不如坐牢。 “妹婿。” 两个第一同时看向李玉子,李大人笑了笑,撑着头“向公子”。 陆文清脸色不善,红涟狠狠剐了李玉子一眼,在底下握住了陆文清的手。 向欣问,“大人何事?” 李玉子跟不明白自己刚才挑起矛盾似的,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少年迷茫地摇摇头“许是大人看错了,向欣不曾见过大人。” 周姐来了劲儿,追问“看错?能看错?城里有长得像向公子的男子吗?” 红涟也帮腔“我看你该去瞧瞧眼睛,欣儿嫁给我的时候盖着盖头,你们看不着,之后只出过一次门,还是我伴着他的,你去哪了见他?” 李玉子死死盯住向欣的脸,其他人没注意,从来观察入微的少年却看出女人眼中的纠结,她在斗争要不要说出下面的话。 她要说什么?向欣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强烈的不详预感又来了。 李玉子低沉地笑了下,喝了半口酒,向欣皱眉,女人的神情带着苦涩,只不过无人发现。 她一直看着自己,却又不像在看自己,仿佛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李大人放下酒杯,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日妹婿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风扬起时惊鸿一瞥,错不了。” 向欣僵住,红涟感受到他的僵直“欣儿?” 众人皆疑,李大人似笑非笑,表情虚伪得红涟都看出不对。 “敢问,妹婿出现在郊外陵园,是准备去做什么呢?我苦思冥想,向公子落户京城时日尚短,应该没有什么故人让你祭奠吧?” 关于将军府娶进门的正君和人私奔的风言风语,从未停过。 红府对外一致不回应,不回应便是最好的回应,可外边自有一套说词,向公子私奔不成被捉奸,红将军怒杀奸妇,至于陵园,肯定是向公子偷偷给情妇立的碑。 李玉子此话一出,不管真相与否,将军这顶帽子是吃定了。 “涟妹妹”,李玉子长叹,很惋惜地说“幸亏当日看见丑闻的是我,若换做别人,你可已经成笑话了,遇人要遇对,猜人要猜准,姐姐替妹妹不值啊。” 红涟没空听她意有所指,在场好友那么多,这女人选这个时节板上钉钉地叙述这番话,针对感太明显了,就是冲着这个来的,推她下流言蜚语的悬崖,被夫君偷情的女人,当朝还数她红涟是第一人,李玉子是想让她没脸面对整个齐国的指指点点和悠悠之口。 根据向欣私自去陵园,以前一系列猜测成真,军营里的好友们也焦灼地看着红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四十八章 可惜红将军完全没理睬任何人,从头到尾只眼皮未眨地看着身边的少年。 “欣儿。” “……” “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何时出过门,还去了”,她笑一下,寒气几乎将人冻结“陵园”。 我跟你说过,没有我的陪伴不要来这个地方,你答应我了。 然后你背着我去看望她,即使我明确表示不能有人看到你独自前往陵园,因为你放不下她,所以你挑我不在家的时候去。 “我……”,向欣眼睫颤了颤,从这个角度看他张开嘴可以看到一颗乳白色,可爱的虎牙。 “我没有进去”,少年强撑着直视女人的目光“您和陆公子省亲之时,我让尘陪我出去走了走。” 红涟苦笑了一下“这就是你的解释,走了走?” 少年对着满座或尴尬或怀疑的陌生人,苍白无力地“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 同样的话却出自另一个人,陆文清在背后淡淡地说,对着面对事态严重发展目瞪口呆的宾客们。 “前些日子红府一个老辈的家奴去世了,我拿了钱给她在郊外买了块墓碑,恰巧把这事儿随口告诉了正君,正君怜悯一辈子卖力的老奴,提过想给她选一处好位置,李大人看见正君的那天,正君估计是办这事儿去了吧。” 对聪明人来说明显扯谎的辩白,哄军营里那几个也算够了,六七个士兵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哈哈荒谬,不说了,怎么可能啊哈哈。” 她们一起哄,几个觉得不太对不敢说,模棱两可的军官和士兵顺着她们的话哈哈一笑,就剩李玉子稳坐如山,看一眼信口雌黄的陆文清,转向红涟“看来是我瞎操心,涟妹妹哪有遇人不淑,有这样一位事事为妻主筹谋的夫君,妹妹好福气。” 陆文清对着李玉子春色宜人地一笑“墓碑上刻着红府家奴的字总不会错,李大人大可派人探查一番,只是,那地方荒凉,阴气重,大人还是别老是亲自前往为好。” 他念亲自两个字的时候咬得很重,众人即刻联想到,好端端的尚书大人跑到陵园干什么去?又为何会看到将军府的正君,擅自尾随人夫不成?太没品了吧。 矛头瞬间指向李玉子,她也不恼,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既然妹妹安好,我也回府去了。” 无论事后如何发展,这一遭她的目的达到,红涟脸色前所未有地凝重阴沉。 “我们也回去了,多谢将军款待。” 其余客人们紧随其后,好好一餐饭狼藉收尾。 红涟的怒气已经写在脸上了,送客都懒得送,陆文清维持着笑颜一个个送走了今日的宾客,最后李玉子走到他身边说“清儿,我无心针对陆家,别怪玉姐姐没提醒你,当初你这婚,不成也罢。” 男人镇定地回答“文清已为人夫,尚书大人莫说这些轻浮的话。” “做侧君,你不后悔?你替她解围,到头她还护着里边那个。” “尚书大人慢走。” 陆文清抢在她把话说完前打断。 李玉子长叹,摇摇头,一路走出将军府大门,中途回头看着独自一人立在景鸾阁前玉枝做骨的男子,和男子坚毅的表情,他还不知道,朝堂动荡不安,也许他跟着红涟会吃很多苦,数不尽的陷阱等着他跳。 算了,别人的家务事,自己瞎凑什么热闹,这份少有的惜才之心,也一并割舍了吧。 向欣在冰凉坚硬的地板上跪着,从客人离席后他就一直动也不动地跪在女人面前。 “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去了陵园?” “去了”,少年,“但我问心无愧。” “啪”,响亮的耳光瞬间把向欣打得歪到一边,他默默爬起来,继续保持刚才的姿势跪好,背挺得笔直。 “好啊,向公子的坦诚修炼得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不要脸的丑事也不避讳地承认。” 嘴角缓缓流下一行血迹的少年握紧拳“我没做丑事”。 “啪”,又一巴掌,被掀倒在地的少年勉强撑着手臂爬起来,再次跪好,脸上鲜红的指印越来越明显,印在嫩白的脸上不亚于暴殄天物。 他抹去嘴角的血“没做就是没做。” “你!” 她又扬起手,看着闭紧双眼脸庞已经肿得发紫的少年,狠狠放下,指着他“那你告诉我,为何要去陵园!” 向欣闭着眼睛等待第三个巴掌落下来,咬唇道“为了重走一遍将军带我走过的路。” “呵,哈哈”,红涟指着他笑“你以为我会信?这时候扯旧情,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扯旧情?我在的时候你兔子一样躲躲闪闪寡言少语,走了你倒想起我了?回来那么多天,你何尝问候过我一次?你们向家其他人贪图锦衣荣华是贪财,而你,你比他们更毒。” 少年一直忍着痛没有哭,听了这话,酸涩的眼泪逐渐染红了眼眶,他控制着泪水不让它们落下来显示自己的脆弱,误解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今天是他自作自受,千不该万不该顶着风险做出有可能让将军丢脸的事,都怪那天夜里将军牵着他的手太过温柔,让他不由自主旧地重游怀念那种感觉,没关系,熬过这场责罚,等将军冷静下来…… “来人!” “将……将军。” 景鸾阁的仆人腿抖手抖地跪着爬过来扣头。 “拿鞭子来。” 仆人夹着腿起了好几次才起身,逃命似的跑出去,中间撞上一个人,两个人互相倒在地上,其中一个很快推开他起来往正殿一跪,正是尘。 明华阁赶来的尘扑在地上“将军三思啊,正君他,那日是我陪正君出门的,他带了帷帽,正君真的是思念将军才出门去的,我们去了糖。” “闭嘴!” 红涟上前当胸踢了他一脚“背主的奴才!帮着他做丑事,欺上瞒下,你是谁家的奴才?拖下去打死!” 兵营里退下来的两个家奴侍卫立刻拉住尘的手臂把他往外拖,尘不顾自身安危大喊着“将军不能受奸人挑拨!不能不信我家公子啊将军!公子句句属实,将军您听他解释啊!” 向欣看着尘逐渐被拖远,一把抓住红涟的手“跟他没关系,我缠他去的,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你罚我吧,你打我,怎么对我都行,求你放了他吧,他不知道我要去哪,他只是陪我出去,求求你。” 他已经害死过一条人命了,现在还要背负第二条吗? 红涟狠狠捏住他的下巴,手指的用力把挨了两耳光的脸颊磨砺得生疼,向欣泪水不由自主瞬间充盈。 “我来告诉你他的罪过,就算一开始他是无知,后来明知你要违背夫纲,却不加以阻拦,这是他的罪,听清楚,是你害的他。” 推开向欣,冲底下人怒吼“鞭子呢?怎么还没送来?都想死吗!” 陆文清送完客回来路上就看见一个仆人慌慌张张拿着长鞭往景鸾阁跑,又听那边“啊!啊!”的凄惨喊叫,听着好像是尘。 他皱眉,快步回到景鸾阁门口,尘滚在地上,两个手握棍棒的女人对着他乱打一气,“将军!您,啊——!要信,我们公子,啊!” “住手。” 侍卫们听到他的吩咐,讪讪停了手“侧君,这是将军的吩咐,您看。” “我叫你们住手,出了问题我会负责,还不滚下去。” 两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再三散开了,尘隔了一会儿才能活动,匍匐着抱住陆文清的腿“陆公子,陆公子求求您,救救正君吧陆公子,他是冤枉的。” 里边红涟拿到了鞭子,接过来,在空中展开,流利一挥,翻着冷光的长鞭上的花纹如同盘踞着的蛇的鳞片。 “妻主。” 陆文清在女人身后喊道,走上前站在她旁边“这事需从长计议。” “文清回流云轩去。” “妻主?” 红涟不容拒绝且沉重有力地拉起他的手“听话,别看这儿,你不该站在这里,污了你的鞋子。” “你要干什么?” 她几乎后槽牙都咬碎,“我要把这门户清理得干干净净。” 陆文清感到女人怒不可遏的表面下,铿锵有力握住自己的手其实有一丝强行压抑住的悲哀痛心。 “把他给我带到院子里绑起来!” 恶狠狠盯着向欣命令着下人们,侍卫在家只听红涟的命令,不管要带过去的是谁,所以即可上去将跪在地上的少年反手押起来,强制按住他往外拖,半点怜香惜玉没有。 府里的人几乎全听到了风声,红涟好像没有要避讳他们的意思,但不在这边伺候的仆人们都只敢远远地躲着,今日正巧在景鸾阁当差的屏息凝神,或一动不动低着头看着。 几个年长的嬷嬷急得互相用唇语说话,很多年纪的仆人害怕地搓手指头。 “将,将军,您这是要,废,废黜。” “滚!” 推选出来的一位老嬷嬷被吼得捂住心口慌忙退下了,她们这位少主虽然勇猛青出于蓝,平时待下比老将军随和,再低等级的下人都可以和她直接调侃两句,但只要谁逆了她的意,拗着她脾气了,她不分人地极度暴烈,喊打喊杀绝不手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四十九章 午后日头正是晒的时候,红涟却觉得周身围绕着寒气,而内里一股火浪即将喷发,再看院子里向欣视死如归的表情,一甩鞭“把他吊起来”。 “将军!使不得啊!” 尘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想拉开侍卫钳制向欣的手,退役士兵的铁手一把将他挥开,不分头脸狠狠踹了他几脚,尘顿时被踢踩得鼻青脸肿。 “不要!别打他,你们松开我!” 少年挣扎着想去护着替他受过的尘,奈何被其中一个侍卫抓得更紧,手臂掰得扭曲,痛得他五官立刻皱成一团。 一个遭了难又来一个,铭听闻消息后赶过来,推了一下侍卫们反被推倒,他随即直直地跪在地上开始扣头,字字血泪。 “求您放了我们公子!将军!将军他是您的正君啊,他是主位上的夫君怎能受如此大辱,是老将军的遗愿,老将军亲自指给您的啊将军,求您看在老将军的份上饶了公子吧,他什么也没做,他是冤枉的。” “堵上他的嘴。” 景鸾阁当差的姑姑上前拽起铭拿抹布往他嘴里塞。 “唔!公子,唔!” 红涟捏紧了鞭子的把手,冷笑道“我的正君?对啊,仅次于我的一家主位,不管对内对外我身边的位置只能被他占据,多么崇高的地位,欣儿,看看你,对妻主接二连三的折辱,这就是我娶来做相濡以沫的男人,果真是一位良人。” 向欣一边被她们用麻绳反绑着手一边望着女人愤怒仇恨的表情,他想说些什么,可原本一肚子想诉给她听的情愫此时此刻那么苍白无力,在她耳里虚假无比。 她不信他。 他包了太久液体的眼眶淌出颗颗透明的泪滴,挂在细腻的皮肤上被阳光照得晶莹无比。 “别用这张脸对着我!少在这滥情肮脏地装无辜,你们几个动作快点!把他给我吊起来!” 绑得结结实实的绳子挂在院子里粗壮的老树上,随着侍卫的拉力,少年渐渐高举着双臂被提起,脚跟离地,只有脚尖费力才能挨到地面。 他看到四周围着恐慌的人们,男女老少,全都捂着嘴看着他,少年闭上眼睛当看不见,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很多人围着看他受罚,以前在流放地,跪在家门边行人来回行走的路上,面朝墙壁举着水盆背男则,他娘一听声音了便冲出来拿戒尺打他,这样的事太多了,装大家没在看就好,现在的情形已经够绝望了,然后他听见女人冷冰冰的声音说。 “衣服留下,这是我娘临终前挑选的衣服,不能损坏了。” 猛地睁开双眼,少年死命挣扎着,明知道无济于事还要奋力挣脱,“你们要干什么?放开!别碰我!不许碰我!啊——!走开!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杀了我!别动我的衣服,不要!” 引人迷醉的美丽红衣毫不留情地从少年身上脱下来,露出里边的白色亵衣,轻薄的内褂和不到膝盖的短裤,即使是这种紧张的危难时分,少年的大部分躯体暴露在众人视线后,大家仍张大嘴惊叹,这副身体任何一个层面来说都无与伦比。 “妻主,这样太。” “文清别看。” “妻主!” 没想别的只觉得这样对待一个少年过于残忍,同为男子他体会得到当众被去除衣物的羞辱,远比肉体的惩罚耻辱太多,很多男人被外人看到不该露的地方,羞愤自尽的都有,陆文清刚准备好求情的话,下一秒女人扬手,高高举起重重落下,顺着向欣的后背狠狠抽了下去。 “啊——”一些年纪胆子的下人捂住眼睛短促地叫出声,被带领他们的年长仆人一把捂住嘴,其他无论见没见过大场面的仆人也都重新捂住嘴,腿脚发抖地站在原地,恨不得自己没有当差。 这次的鞭子比起第一次走个过场的惩处极其严重,她根本就没有留余力。 陆文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红涟,这个残酷的女人现在这个样子是他没见过的。 红涟作为齐国首位将门之后独女,备受关注是肯定,幼时人人只夸她筋骨好,是块好材料,而她出名于年少随母亲铲平倭寇一战,回来的将士们说少将军在马上挥着枪骁勇无比,敌方后来听了名号直接无人敢上前迎战,又经历过几次剿匪,手下说少将军杏眼都瞪成虎目,越战越亢奋,使敌人闻风丧胆,美言自然也传到了陆府,陆文清停了琴,想象不出少女变身虎豹是什么样子,因为那人正趴在他家窗户边,咧着嘴灿烂地招手笑着。 如今他见到了,气势震天的女子戾气浓重,杀伐感十足。 “啪”,又一条长长的血痕,从脖子开始划破到腰窝,向欣身子被打得风吹似的吹向一边,他脚尖不能时时挨着地,麻绳晃动厉害,手臂被挂得出现了筋脉的形状,白衣沾了血看上去更为慎人,他不可见地颤栗着,虽然强忍住没有叫喊出声,但铺天盖地的疼痛压倒一切,身体像被巨大的冲击压倒在砂粒的地上摩擦一样,少年听到有咯咯的声音似乎很近,隔了很久才发现那是自己疼到磨牙所发出的。 第三鞭下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不仅仅是惊骇了,深深的鞭痕刻进血肉,向欣无论再怎么压抑都不可控地闷哼一声,满脸泪水,整个人发抖。陆文清退开了一步,琦阑扶住他,男人猛地抓住琦阑的手按得很紧。 郑乔意一直看着,他在景鸾阁大殿里没出去,站在殿门口用丝巾捂着口鼻,下唇咬得发紫他都没发觉,手扣在门框边几乎嵌进去,太可怕了,这样狠命地处置一个人,女人有权利打罚男人他知道,可这样……向欣是正君啊,府里最尊荣的男子,被脱成这样吊在院子里,郑乔意打了一个哆嗦,他为取而代之谋划了很多计划,有实行的有未实行的,万一,万一日后事情败露,把妻主惹毛了,会不会自己也遭受同样的刑罚。 太恐怖了!他看着少年被抽烂的莹白皮肤,低头摸了摸自己完好的臂,不要,他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血顺着伤痕滴在地上,第七鞭,向欣基本上已经没知觉了,随着鞭子落下来的方位,柳枝一般歪了歪,意识模糊,吊住的手腕磨破了皮,但他感觉不到那里的疼痛,被吊太久手指充血肿成萝卜,腿上也无一幸免地印下了伤口,丑陋的鞭痕在他裸露出来纤长一截细白的腿上绽开,背上肩膀莹润的肌肤更是吓人,被抽坏的里衣破破烂烂挂在身上,这根鞭子又粗又重,一般人绝对挨不了十下,再多足够要人命。 “啊!”最后向欣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叫喊,他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痛到极致就是麻,无力如流水,他头歪在一侧,太阳刺得睁不开眼,亦或累得没力气睁眼。 “啪” 尘铭哭得断了气,伏在地上被人紧紧制着不许上前。 “你会打死他的!” 陆文清在红涟举起第十次长鞭的时候按住她的手,惊恐地喘着气“他会死的”。 “那又如何?” 冷漠的语气,陆文清手颤了一下,继续抓着红涟断断续续地说。 “这是一条命,你,你不要他,可以赶他出府,可以送他去,去寺庙,别杀他。” “留着他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留着他水性杨花,吃我的用我的,花枝招展地出来勾引女人吗?连孤魂野鬼他都趁妻主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探一眼,怕人家把他忘了,他不想当将军府的正君,那我就遂了他的愿!” 语毕又扬手,狠狠抽在体无完肤,遍体鳞伤的少年后背,连续第二下前陆文清挡在前边眼看着鞭子就要落下来,在一片流云轩仆人的“公子!”中咬紧牙,鞭子却没有落下来,而是紧急地停了,收回手。 “你!文清你搞清楚,他犯了规矩,且就是因为他,我不能娶你做我的结发,这个人不值得你苦心为他求情!” 陆文清依旧没有让开,目光忧郁地看着她。 “这事有蹊跷,我明白你伤心难过,我明白你觉得屈辱,一个……男人做出这种事,女人有权利处决所有,可我也是男人,所以我知道不忠背叛所带来的后果,他真的会吗?看在妹妹的前途上他真的敢吗?我不想你随随便便杀人,不想你身上有无辜的人命,他才十六岁,他比我,比我好些弟弟还。” 听了这席话红涟蒙了一阵,似乎找回来一点理智,她看着前方奄奄一息的少年,脚尖不远处地上几滴鲜血,整个身体鲜红刺眼的伤痕纵列,手里这只鞭子也沾着腥红,比起伤口,阳光下少数保持白皙的皮肤更为刺目,有些晃眼。 似诱惑,红涟想起初次少年敞开心扉听她念故事时悄悄从被窝转过身,掀开被角钻出来,那双无邪纯情的黑眼睛,少年的睫毛很漂亮,她喜欢他眨眼,那样的话浓密如羽扇的睫毛就会真的像扇子,把手指伸过去,可以感受一排羽扇酥痒的触摸。 某一处有点触动,该死的,他吊在那,一片狼藉,却有一种落魄的脆弱美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 50 章 女人走过去扼住少年的脖子,凑近他“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说“为什么去陵园?” 向欣感觉到自己被扯到了将军面前,他动了动嘴角,喉咙干涸得说不出话,好像喉咙和胸腔也在痛,他分不出具体哪里痛,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身上很疼,火辣辣的伤口烧伤了全身一样,他眯着眼睛,看女人的唇张张合合,在跟我说话吗? “回答!” 掐着向欣的脖子狠狠晃了一下,少年“咳咳”地干咳起来,几口碎血沫咳了出来,脸上的指痕还浮着,嘴角的血迹也没有干,但唇色苍白如纸。 “你杀了我吧。” “你很想死吗?” “谢谢你。” 红涟心中一颤,极力控制着不要去同情可怜他“又谢我什么?” 不知为何向欣气若游丝,发着抖还冲她短暂地笑了一下“所有的,谢谢你的成全,包括死”。 红涟扼住他脖子的手力道松了松,口气依然故作强硬“为什么背叛我?” “我没有”,少年支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我无愧于心”。 女子手里的鞭子“啪嗒”掉了,她看着渐渐在她面前垂下头的少年,挂在那随麻绳的动荡轻微摇晃着,陷入昏迷。 “欣儿?” 没有人回答,少年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如一块破布一样吊在那,像个被恶童肆意毁坏了的木偶娃娃。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不会成全你!再给我个交代之前不许死!给我醒过来!” “快把人放下来”,陆文清对不敢轻举妄动的下人们说“找大夫,快,拿药去,纱布,什么都拿来,快点!” 死死抱住双手按在一动不动少年肩上摇晃他的红涟,“先救人,别碰他,他还活着,他会好的,你不要抓他,别晃他。” “公子,公子你醒醒啊,你别抛下我们啊”,尘铭终于推开压住他们的侍卫,扑在向欣身边跟着背他去房间的仆人往明华阁跑。 “不准死!他不能死!” 女人疯了一样嘶吼,冲着一众赶往明华阁卧房的仆人“你们敢让他死了,全都去偿命!全都去!” 她呼吸急促起伏,陆文清抱着她,抚摸她颠簸的背部“没事的,没关系,大夫已经来了,府里有最好的药,他不会有事的。” “文清”,女人大力抱住他,圈得很紧,抱得他有点疼“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不论怎样你都会在我身边,是吗?嗯?对不对?哪也不会去,不会怪我,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只会陪在我身边。” “对。” 她看着他,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畏惧,他还没用这样的神情看过她。 红涟身不由己微颤地捧起陆文清的脸,“你别怕,你别怕我,文清,我……是我的错”她慢慢滑在地上“我知道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两个,你别恨我。” 男人看到她眼角的眼泪,默默站着静了一会儿,缓缓蹲下去把她抱得更紧“我永远不会恨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因为我做不到。 可我知道,你爱着他,像爱我一样的爱着他。 向欣做了一个梦,很多梦,久远的过去,他梦见年幼的自己穿着磨破的烂鞋子跌跌撞撞跟随衣衫褴褛的队伍走,坑坑洼洼的泥巴路真难走啊,石头会绊倒你,但摔倒了必须马上起来,他本来就在队尾,都快看不见爹娘的身影了,妹妹被母亲父亲和姨接连背在背上所以很好认。 低头,孩儿几近赤脚的脚掌斑驳,这是我的吗?向欣想,不是啊,它们昨天还白白嫩嫩的,铭打了花瓣水给我洗脚,说花露是将军送的,将军?将军是谁? 流放队伍里一个女孩哭了,喊着她要哥哥,是他妹妹,大家在吃饭,因为饿,他找坐在地上吃馒头的母亲要吃的,凶悍的女人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倒在石子土路上,谩骂着你赶紧去死。 可我不想死,他也哭了,路上未完全阖上眼的孩童被饿急的野狗和鸟类撕咬,一定很疼吧?比挨几下拳打脚踢疼多了,我不要被动物吃掉。夜深了,妹妹给他偷偷送来半个窝头,真好吃,虽然窝头表皮干得发硬,而且狼吞虎咽几口就咽下去,没尝出什么味。 有的时候所有人睡了,一个男子会悄悄爬起来进帐篷,里边传来唱曲儿声和调笑,押送流民的军官很喜欢听那男子弹琵琶,相较其他难民,男子白白净净的,向欣想起来了,那男人是他爹,男孩在梦里看见万人铺中他娘的眼神,阴狠恶毒的眼神,吓得一激灵。 “娘,你别不要我,我帮你干活,娘,求你让我进去。” 他们到发配的地方了,男孩在一家破旧的门前捶门,嗓子喊到沙哑,他熬过了流放,他的亲人却不想让他熬过这个冬天。 里边曾经家里卖身的家奴都被留下了,为什么不要我?只要不被动物吃掉,我很有力气的,我可以吃很少,他在门口不停捶门,咚咚响,乱糟糟的头发,瘦骨嶙峋,只有一双大眼睛尚且看得出几分灵秀,眼睫也被蒙了灰。 柴米油盐灶火香,那时候家家户户炒个咸菜都能让男孩流口水,他蹲在自家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嗅着别人家饭香,家人不会不出门,每当她们出门发现他还赖在这儿,总给他一顿好打,后来街坊邻居总在议论,对向家人指指点点,向宁脸上挂不住,她需要在这里落脚,依仗的事情有很多,不能树敌。 他被粗暴地揪进屋子,劈头盖脸抽了一顿,“你是不是要我们穷得揭不开锅才甘心?你这个讨债来的,赔钱货!” 妹妹蹲在他身边抱住他“哥哥你别死啊,蓉儿不要你死。” 不会的,我还不想死,即使这样我还不想死,我想活得体面一点,如果我有出息了,母亲就不会讨厌我了。 “肩要平,目视前方,目视前,你看哪里!” 竹条打在身上钻心地疼,他娘又从哪儿削的竹子?不知道泡了几天,总之麻痹了好一会儿。 抬头,镜子里的半大孩子显露出年少初长成,退去幼稚的模样,这是我吗?镜子里整洁干净的男孩头梳着简单两个发苞,齐腰的头发散着,他脸圆了些,鲜嫩得可爱,握笔默写古诗词,突然。 “我叫你坐不好!我叫你写得难看!” “啊!啊啊!别打,我改,啊!” 按在桌子上狠狠挨着戒尺,单薄肩膀一颤一颤,身后的板子仍一下一下挥下来。 “不准喊!跪下!忘了怎么受罚了是吧?” 这是他刚开始学规矩的那两年,怕他娘怕到极点,光想一下就浑身哆嗦。 一只纤盈的手捏住他的脸颊,然后用力一拧“啊——”,杨其宣柔媚的脸变得可怖起来。 “嚷什么?弹错弹错,再给我弹错一次我撕了你的皮!” 手指头弹琴的指尖破皮出血包了纸巾,殷虹渗出来,杨其宣一遍遍地骂他出错,戒尺在身上断掉不知第几根了,“哭!还敢哭”,杨其宣把他提起来按住,继续责打,哭喊声引来了向氏姐妹“烦死了,兔崽子吵什么吵?” 语罢挽起袖子拿着鸡毛掸子和竹板,左一下右一下地打他,他哭得筋疲力尽,翻动挣脱的力气都没。 吃饭了,并不好吃,省油少盐不放什么作料的白水煮肉片和鸡蛋摆在他面前,他看了一眼其他人可以动的盘子里的炒菜,哪怕是素菜配白饭也津津有味,咽了口口水。 “干什么?怎么吃饭不是教过你吗?不长记性的东西!给我过来!” 伸手挨了几下木棍,揉揉红肿的手心,保持坐姿,食不知味地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咽下去,他想尝一口榨菜,哪怕一口也好,有时候父母给妹妹买一块糖糕,芝麻馅撒着花生碎,馋得他目不转睛,结果又受罚。 在井边举着水盆边背诵边罚跪,背错了背慢了,母亲,父亲和姨总有一个出来从后边抽他,别是三个一起来就好,邻居有时串门,或路过外边听见里边动静,总要唉声叹气,实在受不了了推门会进来。 “你们这样打会把孩子打死的,不是什么大错,算了。” “真不愿意养,卖了,送了,不能这么打呀,你看看这身上。” 向宁叉着腰用鸡毛掸子捣地“我的儿子我怎么对待是我的事,他又不是个丫头,打死还闹了人命官司了?” 邻居们只得怜悯地看向欣一眼,摇摇头走了。 没人救他,好像只要牵扯到性别,所有残酷的事都理所应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五十一章 他长大些了,头发换了样式,下颌的弧度开始勾勒,他不再害怕,不再哭了,不是习惯,而是坚强,他懂了很多知识,他的思想越来越不可控,他不甘,却清楚现在自己只能忍受,他愈加玲珑剔透,曼妙秀丽,可杨其宣日益被吸走了青春似的,看见母亲对父亲的态度逐渐转变,变得还不如对待讨债鬼儿子,向欣发誓,一定要逃脱这个地方。 如今一旦惹家人生气,向欣不发一言按规矩伏在桌子上,默默受罚不吭一声,咬牙紧紧拽住自己的双手,疼痛无法缓解,唯有等待这场责难过去。 我还是不想死,至少我想体验一下无伤无痛睡觉的感觉。 “公子,这个你喜欢吗?” 此时他身上看不出伤口,它们隐蔽在表皮之下,针孔刺得人痛痒难耐,和蔼的贵妇人似乎看出了什么,摘下脖子上的平安扣玉坠“这个送给你,我有个女儿,你愿不愿意嫁进来跟她成婚?喊我一声母亲?做我家的孩子?” 她是第一个对他如此和善的长辈,末了还给了一颗酥糖,悄悄放在他手心里。 “你给我家当孩子,以后就不用再受苦了。” 他犹豫,踌躇,可那是对妹妹向蓉的愧疚,不嫁的话蓉儿不能去军机处当差了,刚想找机会和慈善的老将军讲明白李姐的存在,求她继续给妹妹找出路,自己则去红家做牛做马当奴才报恩,但他父母不给他机会,一口替他答应下来,关了他几天几夜,饮食全都硬灌,婚礼当天他被捆了手脚塞进花轿,封条贴在嘴上闷得难受,刚开始他也想好好说,老将军那样慈祥,她的女儿能理解自己苦衷的吧? 但他嫁的人一整晚都没有掀开他的盖头,醉醺醺地进来倒头就睡,任他绳子绑得动弹不得,完全无视他,嘴巴又无法开口说话,一夜的屈辱令向欣隐忍数年的怒火旺盛到玉石俱焚。 因为寻死,嫁进来没多久被按在地上抽着鞭子,不怎么痛,那女人不知为何没有用力,向欣见到了陆文清,据说婚礼当天在自己拜完堂下去后,将军抢拉着陆公子回去喝交杯酒,两人剪了一截头发绑成个结,忍受着羞辱,向欣望着陆文清,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深有苦衷。 糯米元宵很好吃,桂花的香,满到一咬溢出来的芝麻馅撒花生碎,比妹妹吃的糖糕高档多了,每天有人伺候穿衣吃饭,饭菜有荤有素有滋有味,他的腿断了必须卧床,突然有一天起,将军每天都来他房里睡,一开始他们不说话,将军有时候问候几句他的身体,再多的也没有了,向欣觉得将军是个好人,她没有强迫着要了他的身子,反而客气礼待地把他养起来,半夜向欣动一动,一只手很快便搭在他腰上,轻轻地拍一拍,好像在担忧他保护他,安慰他没事儿,还没有人这样对他过,而且在犯了大错的情况下。 愧疚越增越多,但愧疚不是爱,直到她给他讲起天花乱坠的故事,给他讲自己的生平,向欣期待着将军下一次到来,愿意主动抱起琵琶,弹多久都成。 生日那天,他度过了十六年来最幸福的一天,他没法用语言说明,比起这一天,以往十六载都不算活着。 他成为她的人了,第二天双腿有些酸,少年却有种羞涩的喜悦,他属于她了,从此以后他是有归宿,有妻主的人了,而且妻主要他,不会像母亲父亲那般无情利用。 有的时候我顾虑太多,少年思绪逐渐清晰,好多东西我不敢要,尤其感情,然而我骨子里不是个纯善的人啊,即使压抑着,我也一直在抢,抢活下去的机会,抢李姐姐孤注一掷的决心,抢陆公子原本不渝的爱情,如今害了太多人,终于害到了我自己。 少年微睁的眼缝里看见泣不成声的尘铭,看见满头大汗的大夫,余光处所有明华阁的仆人都在屋内跪着,快死了还在连累人,也许下地府也要受罪还债。 他不想活了,这一次是真的,他很疼,没法忍受的疼,他体会过了体面的日子,有人爱过他,有人对他好,够了,这股不甘心的求生劲儿用完了,不愿再苟延残喘。 女人就在床边站着,身体很僵,面部表情很僵,看他醒了,她硬邦邦地问。 “恨我吗?” “谢谢。” 还是那句,红涟一拳砸在床架上“还没完呢!休想痛痛快快地就走了!” “妻主。” 女人带血的拳头慢慢放了下来,以为听到了幻听“你……你叫我什么?” “您是我的妻主”,向欣气若游丝地说,他以为自己快死了,索性把话全说出来“我没资格恨您,也不会恨,您是带我,带我见过天堂的人。” “我最喜欢跟妻主待在一块了,可是您,您总不来看我,我就等,等啊等,我去找你,但你牵着他,看见我有些尴尬,您不想我四处乱跑被他见着烦,我都知道,有他的时候,您心里没我的位置,我就想,没关系,我只要保留妻主爱惜我的回忆就好。” 女人声音不稳“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咳咳”少年闷闷地咳嗽,像硬把血吞进肚子里一样“我发现不行”他苦笑着“我又买了糖人,买了糕,去了茶馆,走过铺子,身边没有你,可能再也不会有了,后来我想,如果以后你不能同时牵两双手,我只能躲着,藏着,只能等你,就让我最后一次回忆下你拉着我的那段路,在陵园,从下马车开始,妻主您从未放开过我的手。” 红涟惊讶道“你,为什么?为什么刚才不。” “我说了”,向欣力气快用完,大夫给他上药包扎新一条伤痕痛得他脑袋里,“对妻主,我无愧于心,欣儿答应过您,从来不说谎。” 尘铭跪扑在腿边哭喊着讲述向欣自和将军闹别扭后伤感煎熬的日子,而且陵园根本没进去,在大门口绕了一圈赶紧回去了,他带着帷帽面纱,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的正脸,怎么可能这么巧一下子被认出来。 是我不信他,红涟怔怔地退了一步,床上全身血痕的少年,一道道鞭伤把皮肉抽碎了一样,软塌塌的卧着,骨头被抽掉了似的,纱布刚包上去很快鲜血渗出,大夫处理的时候无从下手。 “欣儿,欣儿!” 红涟在床边抓起向欣的手“你不能死,你要活下来,为了我,不,为了你自己,你要活下来,你还有更多好日子没过完,我会,我会给你更多,比生日更快活的日子,我带你去每一个你想去的地方,每天给你说故事,你可以来找我,随时”女人哭腔越来越重,她把额头埋在少年的掌心间,低语,放下所有顾虑承认道“我喜欢你,欣儿。” 夜很深了,疲倦了一天的红府除了守夜人,只有两个人没睡,一男一女。 以下省略部分内容,观看详情请移步 喑哑地喊着,看不见花芯留在蜜蜡里的稀有瞳孔,惨白清秀的脸挂着两行透明液体,陆文清头上戴着的孔雀冠散了,蓝绿宝石在灯下照耀得缤纷,脖子上和右耳垂腥红。 她晚上来到流云轩之后,陆文清迎上来“他怎么样?” 红涟没回答,而是慢慢转头看着焦急的陆文清“梳妆。” “什么?”男人不解。 “梳妆!梳你酒宴的样子,马上!” “怎么了?是不是向公子,唔。” 野兽捕猎般把男子按倒,奋不顾身地亲吻他的唇,“我要看你梳妆的样子,我要看。” “好,我知道了。” 挥手赶走吓呆的仆人们,陆文清拿出首饰盒坐到镜子面前,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嘴唇被咬破了一点,但他没顾这个,快速给自己装扮起来,一个人束发比较难,折腾了一会儿刚戴稳发冠,女人再一次从后边扑上来,撕扯掉他的睡袍。 红涟没告诉过陆文清,从大婚当天掀开盖头见识到他的绮丽后,自己对他一直存有暴虐的念头,这只困兽压制不住了,她想看他隐忍哀求的模样,喜欢他脸颊潮红喘息,比真正生性浪荡的男人们引人入胜不知多少倍,他的脆弱和高雅都令她着魔,红妆嫁衣的陆文清和今日精细轮廓的陆文清高不可攀,超脱了所有人的认知,让她紧张,怕抓不住他,她不能放他飞,宁肯折了他的羽翎。 所以要求他重新梳妆,侵占这种形态的他,从今往后,她要他只为她一个人挽起发冠。 雀翎跟人一样被糟蹋殆尽,塌在一边,半挂着云丝,几缕缠在扣住的地方,陆文清全身发抖,汗津津的发不出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五十二章 “对不起”,红涟垂头,放开他“对不起,文清。” 她轻柔地把他安顿在枕头上靠着,男子腰酸得直不起来,身后的伤更是一吸气都抽痛。 “对不起,我失控了。” 陆文清没力气回答她,软着身子斜在床铺里,红涟心翼翼地帮他把绕住头发的装饰取下来,缠得太紧不得已弄断了几根头发,也不知道他疼不疼,因为男人眉头一直紧锁。 行事时十有八九陆文清都会被大力拖拽和碰撞弄得青一块紫一块,尤其醉酒时分,红涟把握不住力度似的抱他或扑他,但体内的伤势严重今天还是头一次。 女人像孩子抱着心爱的玩具那样紧紧压在陆文清身上环住他,脸贴在他脖子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到你,如果你做了同样的事,如果她们觊觎你,我真的会杀人,我不喜欢你打扮成这样给她们看。” 听着她粗重的呼吸,听出红涟的纠结和痛苦,很久后,男子伸手,安慰地抱住了她。 “没关系,我不会的。” “你是我的。” “嗯,我是你的。” “文清,我爱……对不起。” “我也爱你”,陆文清虚浮地靠在床头,回答得干脆,眼睛朝下,筋疲力尽地看着红涟“比谁都爱”。 他的眼神很空,洞察一切的空,陆文清比一般人多出许多洞察秋毫,他生来聪颖,属于得天独厚的条件,所有的他已经了然了,关于向欣,关于红涟爱着向欣。 他宁愿自己不要这样一点就透。 你爱我也爱他,否则你不会这么伤心,不会这么暴躁,不会说对不起,从这一刻起,即使不说,在我面前,你算彻底承认了这份感情,再不会左言右他搪塞过去,骗我他们你通通可以不要。 后半夜陆文清没再说话,任由女人搂他,亲他,抓起他的手放在耳边贴着,其实他没睡着,红涟知道。 向欣伤得很严重,但不至于死,红涟惊讶于欣儿娇弱却顽强的身体,总认为他弱不禁风,人又,骨架也细,薄薄的,抱起来特别轻盈,从向家人和红府的家法下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不过情形不好,睡得多醒得少,吐得多吃得少,几条伤口深,血没完全止住,这人儿唇色一天比一天白。 他做噩梦,喃喃着时候求饶的话,大多是别扔他,不要打他之类,红涟坐在床边陪,少年一闹她就拿起他的手安抚,摸摸他的头发“没事儿,欣儿不怕。” 向欣念叨的多是娘,爹,姨一类,有天红涟喂他药,药苦,休养好些天少年味觉复苏了很多,难受得灌不下去,急得红涟没办法。 “去煮点桂花甜米汤来,放蜂蜜。” 半勺糖水半勺药哄着半梦半醒的少年喝,向欣躺得不舒服,试图翻身,牵动了伤口疼得哆嗦,委委屈屈不敢再动,维持着原样躺好,缩了缩手脚。 “躺麻了?我帮你翻身,乖,再喝一口,欣儿听话。” “将军。” 他叫她了,养伤以来他第一次清晰地叫她,红涟激动地汤勺差点掉地,忙放下碗“怎么了?我在,怎么了欣儿?” “别不要我。” 他比刚才呼唤母亲父亲时更无助,像出生就被丢弃的幼崽,似乎没醒,只是呢喃,桂花酿的味道勾起了梦中将军府的回忆。 “欣儿,我不会不要你,你一辈子是我的人,这儿永远是你家。” 红涟俯身亲了少年的额头“快点好起来吧,我还要带你过真正的好日子。” 她从兜里拿出一枚扳指,是她父亲为数不多的遗物,父亲的一对陪嫁镯子定亲时母亲做主给了文清,簪子项链红涟自己做主也给了文清,陪嫁过来父亲不离身的几样首饰只剩这枚扳指,女人拿起少年的手,把扳指套在上边又拿下来,看见向欣手腕上还没好的麻绳擦伤,叹气。 “等你醒了,这是我正式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泉韵馆的下人贼头贼脑贴在流云轩后门边听耳朵,里边仆人正收着床单被罩闲聊天,听得差不多了,他蹑手蹑脚跑回泉韵馆,侧躺着闭目养神的郑乔意听见动静。 “回来了。” “是,主子,侧君今儿能下床了。” “哼。” 郑乔意这段时间气不顺,本来打着找个时机添油加醋告一把向欣私自去陵园的事,怎料尚书大人替他说了,不仅替他说了,还让将军差点杀了那个挡路的。 可惜毕竟是差点,差点等同于没成功,前功尽弃。 没打死也成,要是妻主能持续生气把他休了赶出去便最好不过,但是啊,人算不如天算,眼下将军对明华阁那位没醒过来的宝贝的什么似的,以前最好的时候也没见这么掏心窝子珍惜他啊,害得人加一把火的机会都没有,估计这个节骨眼敢说正君一句坏话,招呼自己的就不止一巴掌加几棍子痒痒挠了。 拥有共同的敌人就是朋友,郑乔意想凑到陆文清面前说一说向欣私底下做过的事,倾诉一下向公子从来不想着红府想着将军,任性妄为,向氏夫妇还说过国公府的坏话,说得那个不堪难听啊,陆文清绝不会不动怒。 天不遂人愿,第二天大早他就上赶着去给陆文清请安,预备借陆文清的口给红涟提不满向欣的事,结果人家鼻孔朝天的陆家家奴说什么,“我们公子病了,你改日再来吧。” 推垃圾似的把他推出来,气煞他也。 从宴客那天出事后,将军再没来泉韵馆一步,提也没提过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安抚也没安抚过,补偿也没有,虽然郑乔意明白以后会有的,但经过这一次,摆明了将军没把他当正紧的家眷,作为内室,有权利知道妻主的动向和决策,唉,正君怎么处置,外人那里如何收尾,都该告诉他啊,郑乔意派人去问,派去的人全打发回来,将军的面也见不着,明华阁姑姑说了,将军不见人。 偷听墙根通传完的仆人跪得脚麻,自家主子却迟迟不叫他起来,于是他没话找话问“主子,明华阁的汤还送吗?” “送,管他吃不吃,照例两份一起,天天给他送,偏房得守偏房的本分,呵。” 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底下跪着的仆人大气不敢出,郑相公发火治起人来很吓人的,素念前几天不知哪里惹他了,现在被锅炉房的妈妈收在房里,白天脏胡累活打骂无度,晚上还要遭别的罪,眼看都快不行了,红府家奴不怕将军的夫君们,就怕曾经的郑大管家。 郑乔意一路披荆斩棘在伺候过红涟的花红柳绿中一跃而出凭的不止是容貌,为什么当时老将军选进来的其他贴身男仆那么多,其中不乏有唱歌好跳舞好的,红涟依然只瞧上郑乔意一个,为了他不惜撵走所有模样周正的,他说哪个不服他,老跟他斗嘴她就信,因为郑乔意脑子转得快,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办什么事,办事办得红涟舒坦,人前人后变脸极快,罚重了人闯了祸先去红涟那哭,自己哭得肝肠寸断,对天发誓没有害人的心思,毒誓信口就来,平时撒娇服软耍性子,哄人一套一套。 红涟再有疑惑也玩不过此等步步处心积虑的人。 现在郑乔意摸不清今后的走势,唯一能确定的是向欣在将军那转危为安了,怕以后更加行大运,是大势,殷勤点总没错,加上将军不肯见他,所以郑乔意日日命人煮好红枣桂圆荷包蛋和鸽子汤送去明华阁,嘱咐人一定要送到将军边上,让将军看到。 他也没放弃去陆文清耳边煽风点火,但流云轩近期奇了怪了,事情一件没解决呢,陆文清竟避而不见,这么多天没出门。 对向欣行刑那夜红涟夜宿流云轩,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第二天琦阑送洗脸水的时候见他家公子一片狼藉地躺在床铺里,病得眼睛睁不开,喘气急促而微弱。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红涟坐在床边披着衣服,脸色阴沉声音沙哑地说“别吵他”,似有些警告的意味。 琦阑顿时不敢说话了,用手摸了摸陆文清的前额,拿毛巾擦了擦不停留下的虚汗。 “公子他怎么了?” “我昨天”,女人长叹了一下“有些粗暴,给你主子好好检查一下,换个干净床铺,给他擦擦身子,保持水温,然后”,红涟顿了顿“注意他后边的伤”。 给陆文清盖上自己的衣服,亲自抱起来让下人进来换床,全身散架的男子吃痛,缩起来五官都皱在一起,女人忙用脸轻柔摩擦着他的脸颊,“疼了?哪里疼?我是不是抱得你不舒服?一会儿就好了,啊。” 沉不住气的昭儿掀床罩看见单子上的血吸了口冷气,一旁淼儿忙叠住沾血的地方,装没看见拉着震惊的昭儿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五十三章 很快新一床床单被子安置好,松软蓬松,红涟心翼翼把陆文清放在上边,后腰刚一挨床铺,男人再次抽痛,自动蜷缩,冷汗一直冒,身子抖个不停。 “文清,文清?好了,没事了,好好睡一觉。” 她端着粥喂他,他喝不下,烧得头晕喉咙痛,咽不下去,她就转喂糖水,好不容易喂进去几口。 “将军,先让我给公子处理一下伤口。” “心点。” 红涟让开,看琦阑拿着毛巾和药箱坐在床边“公子,我帮你把衣服脱下来”语罢拿掉红涟披给他的浴袍,里边的身体令琦阑大吃一惊,这哪里是粗暴,根本就是凌虐。 几乎全身星星点点,蹭破皮的地方,掐青捏紫的地方,指甲划痕,咬破的地方,撞伤,从嘴角耳下脖子到腿,满目疮痍,最严重的伤处将军没说错,是身后。 琦阑憋着那口顺不下的气,帮他家公子擦洗净别的污秽处,拿棉球蘸了干净的水,仔细抹掉后边的痕迹,陆文清双腿微微颤栗,外边的都好说,里边的可如何是好。 “文清烧得不轻,大夫还没走,叫他来流云轩一趟,把把脉开个方子,处理完外伤再把粥热一下,一定要让他吃,吃了才能喝药,不然伤胃。” 琦阑嗯了一声,只嗯了一声,态度冷到结冰,红涟没计较,看着床上的男子,心里刀绞一般,她记得文清昨天哭了,没喊没叫,默默地哭,大滴大滴流泪,哀求她住手,可她没听,反而变本加厉地□□,到后来男人脸上写满了绝望。女人捂住脸,说了无数个对不起又怎样?她有什么资格请求他原谅呢? 入门后红府打理得井井有条,酒宴文清提前备好助兴节目,控制住她的急躁,随后替她解决了尴尬的局面,撑着红府的门面去送客,原本该一家之主顶下的责任全是他在担,应酬时半分脸色不显,对妻主和客人一味温柔相待。 红涟先前认为自己和陆文清之间的感情是不平等的,因为他这样爱文清,文清却不太表现,问急了才脸红说一句吃醋的话,弄得她把陆公子娶回家了也患得患失,可细想下,文清一到婚嫁之龄立即表态过对终身大事的愿望,而后即便做侧君也要嫁给她,每次她拿不稳主意,或性急冲动犯了错,都是文清在包容她。 自己的嘴上功夫有什么用?女人俯身在男人烫手的额头搭了一条冷毛巾,看着他苍白的面色,摸了一下他的鼻子,文清的鼻子生得真好看,鼻梁这样直这样高,跟刻过似的,女人们多少喜欢玩点花样,红涟也不例外,她不懂为什么对待陆文清时那种掌控占有的感觉尤为强烈,喜欢磋磨他,有时候也想发狠硬来一番过过瘾,但终究舍不得,一次也没真来过,昨晚……的确太疯狂,发泄了长久以来的□□。 文清大概以为是向欣的事刺激她变成另一个人了吧,压根想不到她好早前就有了暴虐的念头,向欣的事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不过文清的误解最为致命,红涟既不想让陆文清发觉自己的暴虐,又不想任他误以为这次是借向欣的事情朝他发泄。 琦阑扶着陆文清去院子晒太阳,躺了几天吃流食喝苦药,再躺都要发霉了,强烈要求下琦阑同意扶他去门口坐坐,陆文清脚步站不稳,走得很慢,从床到门口的距离走了一刻钟。 “给公子搬椅子来,垫子不够再放一层。” “不用,我不坐着,我就站一会儿。” 头沉沉的,但过盛的阳光让阴郁的心情暂时有了抒发,不过他刚站在那没一会儿。 “公子,泉韵馆的派人求见。” 琦阑眼一横“公子病着谁也不见,打发了就是,你不懂事吗?” “我,他缠得太紧了,不通报就不走。” “算了”,陆文清虚劝了琦阑一句“他要干什么?你问好了再来回话。” 仆人匆匆跑走,不一会儿捧着个食盒回来禀告“公子,那人说没什么事,知道您病了不好打扰,就熬了碗清热解毒汤,说要是您愿意,他家主子即可过来伺候,偏侍(不了解此类文中设定中各种称呼是怎样的,以前的偏妾好像不太对,以后改成偏侍)本来就该过来照顾主人。” “可真是劳他费心了。” 陆文清这时候最不愿理睬明争暗斗,不耐烦地叫人接下食盒放一边,昭儿性格急,一把夺过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往流云轩送?以为我们没有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公子,我把这汤倒了去,指不定里边掺了什么。” 他说做就做,打开食盒端起里边的碗就准备往大门走,洒在门口让泉韵馆主子奴才看看。 陆文清有心无力制止不了,琦阑忙厉声道“回来!别再给公子添乱了,收下就收下不喝就行,总比倒了给人看见,郑乔意有理由找将军诉苦的好,你这脑子什么时候能考虑清楚再做事?” 昭儿气呼呼地折回来,汤碗重重在石桌上一放“那怎么办嘛,不倒外边他们还以为我们收下了,还得给人把食盒送回去,明天还送的话烦都烦死”。 “烦也得忍着,将军情绪不好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别惹事。” 昭儿嘀咕着将军生气又不关流云轩的事,凭什么我们忍着。 陆文清胸闷,咳嗽着,琦阑忙抚着他的背,接过底下人递来的水。 陆文清咳嗽止住了,喘着气“把汤倒在厨房,别吵了,让我清净会儿。” 琦阑慢慢搀着他在院子里乘凉的室外茶桌前坐下,现在红府主人中两个尊贵的全病倒,红将军顾得上这个顾不上那个,每次留下照料陆文清的时候,没一会儿明华阁就来人通报正君那边做噩梦,总哭嚷,挣扎得伤口开裂,女人面露难色,陆文清便说你去吧,流云轩这边人多,那边向公子没几个用得上的,尘铭也有伤,难免照顾不周。红涟一般先问情况,情况不严重就等会儿再过去,多陪陆文清一会儿,严重的话没办法,只得安慰下这边马上赶过去。 有天他刚退了烧,不知怎的又反复了,一下子热起来,红涟急得团团转,大夫的脖子都快被她拧断了,明华阁管事姑姑急急忙忙赶来说正君换完药昏迷了,一直抖,请将军过去看看。 陆文清头痛得开裂似的,意识倒还清醒,说“你快去吧,别来这儿了,我不见好,你吼来吼去吓得医生也不好瞧病。” 女人坐在床边拉住他“你也不用赶我,我怎么可能不顾你呢?你心里有怨有气尽管冲我发,不想理我也行,那天晚上我对你做的事情太混蛋了,不过和欣儿没关系,你千万别多想,我没做到内室独你一个,但绝不是将爱分成了好几份,一人得一点,而是每个人都是完整的一份,谁的都没有被分走,我对你始终如一,属于你的那份半点不会少还会增多,没有了欣儿我不会活得很好,会永远忘不掉,痛苦伤神思念他,一辈子后悔遗憾,失去原本的快乐人生,可如果没有了你,还谈什么人生,我绝不会留恋世间,你走了,我便随你去了,没有你的日子我承受不了,光宗耀祖传宗接代这些宁肯不要,我自己无法独活。” “生病而已,什么走了走的,不吉利。” “是是是,不吉利,你才不会有事呢,你得伴我一辈子,好了,我不对医生和下人乱发脾气,你好好休息,躺好别说话了。” 有些话陆文清信,但这些话是不是改了个词,换汤不换药地说给其他房里的人听,就不得而知了。 向欣清醒过来的那天红涟不在,少年睁开眼,没有恍恍惚惚地说胡话叫错人,他环顾四周,举起手看了看自己的臂和手背,有点反应不过来身处何地,手腕勒痕好得差不多,他看着淡淡一圈暗红,感觉不到什么,全身却像摔下马车又被拖行数十米一样,乏得使不上劲。 “尘?” 原本向欣睁眼,仆人们只当他继续在噩梦糊涂着,不吵不闹就装哑巴,不开口问安刺激他哭,谁料少年醒来了,不仅醒来了,精神还不算差。 “尘,你没事吧?你伤得怎么样?都怪我,我这就去给将军求情,怎么处置我无所谓,求她放了你和铭,铭呢?” “主子您醒了!” 这些天泪眼婆娑带着两个肿眼泡的尘扑过去“您可醒了我的主子啊,我,我生怕再也听不着您喊我的名字了啊。” 语罢趴在床沿边哭,肿眼泡又红又肿。 “你怎么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明华阁的仆人全在,见他回神了,大家双手掌心相扣开始祭拜状,感谢菩萨保佑,谢谢菩萨,祖宗可算活过来了。 他要再傻着,拖着病感染了一睡不起,将军得让整个明华阁陪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五十四章 大家看向欣的表情都殷勤了许多,恨不得激动地上前挨个抱他一抱确定人是真的活了。 铭眼泡也差不多跟尘一样肿,不过还能保持说个利索话“您终于没事了,您不知道,自从您昏过去到现在都过了多少天,大夫请了三个,将军天天骂大夫医术不高明做事不尽力,现在满城医馆听见红府的名字都关门歇业,就差去皇宫请太医了。” 向欣眨巴下眼睛,听不懂铭说什么,铭连带着肢体动作跟他解释“您忘了?咱们红府请客那天您遭奸人诬告,惹将军误会,您伤得太重,躺了好多天,期间不断说胡话,我们都听不懂只有将军听得懂,将军每天守着你,现在跟大夫说话呢,我们把您的情况已经通传过去了,将军肯定一会儿就来。” “她每天守着我?我?我怎么了?” 提到这铭眼圈还是红“您流了好多血,止不住,纱布缠得厚也没用,将军给您买下了一种药材含着才勉强保住气,后来天天靠补药吊着,哦对了,您该喝药了。” 向欣问的不是这样,他记起来了,红涟那天那么生气,怎么会因为快死了就心软,随随便便放过他?守着我,真的吗? 铭吹凉碗里的汤水“来,您心,别呛着。” 向欣浑浑噩噩喝了一口,咽下“是甜的?” “可不是吗?将军怕您喝不下苦药,喝药之前先让我们喂您口糖水,喏,这不,这勺该苦了。” 向欣再张嘴,果然!苦得他五官皱在一起,强忍着咽下去,满嘴都是酸苦味。 “快,糖水,喝一口。” 紧急就着碗喝了大口甜汤,稍微缓过来点“这什么呀?” “您别瞧这碗药,没它您就活不成了,这可是救命药。” “是呀,百两银子一两呢。” 从不凑在向欣跟前说话的其他仆喜滋滋帮腔,少年这才发现他们都围着自己“这么贵?我喝了多少天?” “第一天就在喝,还有解毒的补气的消炎的,外敷内用,林林总总加起来千两银子,将军直接放了几锭黄金在医馆做押金,不过不打紧,将军说了只要您能治好,这钱就没白花”,仆人们七嘴八舌倍儿自豪地说,一个妻主这般在乎内室,在齐国是多么难得啊。 向欣恨不得立马昏死过去,天呐,他花了这么多钱,如何还得起?欠红家的更多了,干脆让他死了吧,他娘说的没错,他就是个拖累人的祸害。 正崩溃着,门口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门大力推开,女人几步绕到床边,脸上写满焦急。 “欣儿?” 她不确定地喊他,少年惊慌失措,他怎么有脸见她,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自己说了什么完全不知道,只记得将军不信他,一直打他,以为他是个勾三搭四的下贱男人。 见他哆嗦着往被子里躲,躲也不太敢,僵硬地发抖,半撑身子垂头,肩膀消瘦,衣服披着就快剩一副骨架子了,红涟停下脚步“别怕,我不过去,别怕”。 欣儿经常怕她,严肃下来不说话他会怕,提高嗓音强调一些事他会怕,皱一下眉头他都得观察观察妻主接下来的脸色,不敢轻举妄动,曾经有时候他们互相讲故事聊得开心,一旦红涟板起面孔假装不高兴,少年会立即察觉到,然后静静呆在一旁不动不吭声,像听训一样低头跪坐好,等她和颜悦色起来,从不问发生了什么,默认自己说错了话。 她不怎么打他,也不骂他,但他还是怕,大概自己太喜怒无常,让欣儿摸不清她的脾性吧,向欣没接触过很多人,嫁人前身边人生气了一律朝他发泄,久而久之人们无缘无故生气的时候,他一概认为是自己的错,即使这样,红涟逗他,问“欣儿觉得我对你好不好?”少年每次都真挚地回答“将军对我最好了,这里每个人对我都好”。 这个傻瓜,根本就没人对他好过。 自己一开始确实没多久就有点喜欢欣儿,因为他实在太漂亮,可这类喜欢无外乎养了个皮毛华贵的宠物,摸一摸抱一抱就罢了,后来这人儿人能量大,骨气强,有趣儿却又可怜,气人的时候堵得人胸口痛了他还云里雾里,心翼翼起来让人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喜欢的感觉越加越重,得到他那一夜以后,对他的情感一下子冲破云霄,经历这次污蔑的误会,自己意想不到的暴怒,红涟明白,她真的爱上欣儿了。 想让受过伤的少年从贝壳里出来,只能慢慢引诱,急不得,砸碎贝壳硬拽他出壳给答复这种事再也不能干了。 “还痛吗?哪里不舒服跟我说。” 但凡红涟一靠近,向欣就往床里挪,他又挪不动,伤口没有愈合,一动只会找罪受,现在连被子里也不敢躲,红涟看着揪心,想伸手拦他,一伸手少年反应更激烈,头往下埋一个劲发抖。 “欣儿,你在怕我?为什么?我已经,已经不怪你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向欣不回答,又能看出来他十分紧张,生怕不回答也是一种严重的错误。 “将军没有不对的地方。” 他磕磕巴巴地思索怎样回答比较合适,学着标准男子德行那一套“您不会有错的地方,如果有,都是我言行有失,该怪罪我才是。” “你别这样,不准你变成这样”,女人急道“你不是最讨厌世间对男子的不公吗?” 她的欣儿醒了,却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少年再次思索标准回答“不管恩赏还是责罚,只要是将军给的,我都接受,都情愿。” “欣儿!” “啊!” 他吓得蒙住头,很快放下来,躲避也是一种不被允许的行为,面对时时刻刻遵循法则的少年,红涟又急又气又心疼,她怎么把他逼成这样了? 于是不再上前,静站在原地,仆人们早就默默退下了,偌大房间只剩他们两个。 向欣身上的鞭痕依旧狰狞,表皮黑红结痂,较深的口子偶尔冒一点鲜红,裂在皮肤上看着可怖,医生说留疤的可能性有,要病人做好准备,鉴于向欣恢复能力极强,从前多严重的伤也看不出来,这几天肉眼可见在恢复,能不能完好如初也说不准,红涟专门请了专门治疗疤痕的大夫,开了一大堆天价药,不过心中想着就算欣儿身体留疤了,她也喜欢。 他们还没告诉向欣也许留疤的事儿,其实向欣不那么在乎,他的容貌曾救他一命,就是他娘意识到儿子是个美人坯子这个事实的时候,不然幼的他可能某一次被家里往死里下手时不慎打死,可惜因容貌获救,接下来的日子却生不如死,向欣开始讨厌自己生成这样,甚至痛恨,镜子都不爱照,听见别人夸他会生气。 红涟看他低头,以为他在看自己胳膊上的伤。 “欣儿,你放心,我肯定治好你,没关系的,我还是。” “您不让我死,是在罚我吗?” 女人愣住,我还是喜欢你的后半句告白没有说出口。 “您就,这么恨我?” 向欣似释然了一般,放松下来,无望无求,呆滞地问“要多久,您才肯放过我?” 就如她当时不相信他,现在,他也不相信她了。 她上去抓住他的肩膀“我没有在报复你,你看看我,把脸抬起来,看着我。” 少年听话抬首,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深不见底的黑潭一样望着他,没有丝毫悲喜,宛若一副空壳,现在她叫他做什么他都乖乖照做,做到了她一直要求的乖乖听话。 可这个欣儿是假的,没有灵魂,红涟闭上眼,残忍过激手段知道了欣儿对自己的情,换来一个抽掉欲念的人偶,有什么用呢? 接下来向欣状况还不如刚入府的时候,红涟叫他吃药他便吃药,叫他躺着他便躺着,喊他下地试着走走他马上下床,问什么回答什么,一刻不耽误,活像训练有素的模具,入府的时候他还知道用沉默抗争呢,现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弄得人一点办法没有,不仅对红涟这样,对尘铭都这样,他们让他盖厚点,他出好多汗,伤口浸了汗水都不吭一声。 只有一样,无论大家怎样诱劝他都不做,就是出门。 少年在床脚瑟瑟发抖,抱膝努力把自己嵌在墙里,他连床榻几乎都不怎么下,卧房门不出,谁拉他他就死死扒住门框,拿衣服蒙脸,推都推不出去。 少年在床脚瑟瑟发抖,抱膝努力把自己嵌在墙里,他连床榻几乎都不怎么下,卧房门不出,谁拉他他就死死扒住门框,拿衣服蒙脸,推都推不出去。 “我不去,我不出门,不上街,不乱逛红府的园子,我就在这呆着。” 尘大汗淋漓地陪向欣蹲下,喘着气“您大半个月没见太阳了,今儿天气好,我陪您走走,天天不下地哪成啊?大夫让您适当运动运动。” “不。” “哎呀我们不出去,就在明华阁转转行不?” “不。” “那屋子里,在屋里走行不行?” “我要纱布。” “你要纱布干什么?” “我要把脸包住。” “脸包上还能呼吸吗?” 铭使了个眼色给尘叫他住嘴,拿来一块丝巾,笑道“正君您用这条丝巾就行,轻薄透气。” 向欣接过丝巾开始往脸上缠,然后继续扒在门框不迈步,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摇头不知如何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五十五章 红涟站在门口皱眉,强撑着笑“欣儿怎么了?为什么蒙着脸?为什么不出来啊?外边太阳好极了,我在池塘新放了好多金鱼,你不去看看?你的乌龟呢?该出来放放风了吧?” “我不出去,我再也不出去了,真的,我不骗你。” “我没说你以前骗过我啊,欣儿最诚实了,乖,跟我出来晒晒太阳好不好?我牵着你走走,你不是喜欢我牵着你?” 他伸一只手放在她手里,只是听话而已,压根不起来也不动,像动物伸了只爪子给主人一样,红涟耐心足的时候非常足,这么长时间没黑过脸,从来笑呵呵的,哄孩似的哄着他。 向欣对出门产生的阴影不是一天两天能消磨掉的,所以红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她隔一天来一趟明华阁留宿,也不睡床,让人在隔板外支了张床,每次都躺在一屏之隔的地方给向欣讲故事,天南海北地扯,她知道欣儿在听,这是他唯一的乐趣了,他不是不想出门,是不敢出门,为避免意外发生,把自己困在房间里困一辈子,长此已久不抑郁才怪。 向家人来信了,下人给红涟呈上来,红涟拆开看了眼,前段时间的事府里埋得深,对外宣称两位夫君得了流感,向家人到底犯嘀咕,假情假意地写了封慰问信过来,探听味十足,红涟直接没给向欣看,看了也只会难受,这封写的是没收到欣儿的回信他们着急,想择日到府上问候一下,看望看望儿子,希望这边早做准备。 这些人有日子没从将军府得好处,坐不住了,基本他们来信,向欣给不起银钱就给餐具,膳食原料,布料,香料,药品,这些自己每月从送货伙计那领完省下来的东西,向家人拿去换钱或自用,过起了人上人的日子,这个月向欣伤着,他们没收到补贴,估计急了。 竟然预备来将军府做客?真把自己当岳母了? 红涟撕碎了信,那两人来了,欣儿的病指不定还要加重,凝神思考,突然,她想到,向氏兄妹关系好,如果来的是蓉儿,那欣儿的心结会不会解开一点? 当晚红涟睡在床上口若悬河地扯完一段书“故事讲完了,欣儿,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妹妹要来看你了,她留下陪你住几日,怎么样?高兴吗?” 那边被子哗哗响了一阵,然后重新寂静,在红涟认为他都已经睡着的时候,少年糯糯地问“什么时候?” 红涟心下一喜“等她放了假就到。” 向蓉把每月假期攒着,已经攒了半个多月了,红涟说妹妹这次可以来长住,你们兄妹俩说说贴己话,她要是闷了,我陪她出去玩儿。 向欣微微开口,谢谢两个字还没出,那边女人回答“别说谢,欣儿,你我之间不言谢,说谢就生分了。” 这话红涟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其实他们之间一直生分,但她必须这么说。向欣蜷着腿躺在床边,动一下依然钝痛,挨家法前他以为自己如果阎王不收,醒过来后一定心会很冷,因为妻主不再暖他了,自己也放不下芥蒂跟从前一样越来越爱她,怎料猜测全是错的,虽然身上动一下依旧钝痛,但很暖,真的很暖和,只是还差一点,还差她的拥抱。 陆文清到底痊愈得比向欣早两天,听闻明华阁正君醒来,他派人送了几天膳食加餐过去,表示一下而已,那天流云轩的照例来送汤羹,红涟正哄向欣吃饭呢,从窗户看见屋外淼儿提着食盒给尘接到手里,于是对明华阁仆人说,“喝送来的汤,那的汤鲜,你们快给你们主子盛一碗”。 不一会儿下人端来了枸杞参鸡汤,红涟端过来用勺子舀了舀准备喂,发现今天的汤不太对,枸杞了,颜色也不鲜艳,人参味不浓,似乎不是上等的人参,并且这碗里没盛鸡腿。 她绝对不会怀疑陆文清打发向欣,专门不给他送好东西,认为是下人动了手脚,把碗重重一放,“你们贪得无厌贪疯了?一碗汤也值得偷偷摸摸换!” 盛汤的仆吓了一跳,跪下扣头“没有啊将军,哪里敢换主子的汤水,这汤就是食盒里盛出来的。” “休得胡言!你把汤端来我看看。” 那个仆正是为郑乔意做事的寒,弯着腰看不清表情,眼珠子悄悄转了转,快速捧了一份食盒进来,食盒是红府用惯的盒子,不是陆家带来的金贵保温盒子,寒打开两层放汤的盖子,一层鸡汤,一层红枣红糖荷包蛋,红涟看见愣了下神“这?” “回禀将军,是郑相公送来的汤羹,我真的没有私下换掉,送过来就是这样的,原模原样。” “哦,是我误会你了,不关你事,你没明白的我意思,我原叫你盛一碗流云轩的汤。” “将军赎罪,是我笨,当时淼儿还在院子里没进来呢,我没看见,以为您要我盛郑相公送的。” 红涟看着食盒里的荷包蛋,温热着,端起来,勺子挖一半,还是半熟的,欣儿喜欢吃半熟的荷包蛋,乔意估计在这边伺候的时候见过,他虽没有名贵的食材,却始终记得人的口味。 她想起来自打向欣卧床,乔意就每天都送一食盒的汤来,前段时间向欣昏着吃不下,现在只喝流云轩的汤,几乎每天给他原样送回去,但他还是天天送,尽到了偏侍的本分,而且十分有心。 女人笑了一下,浅浅的,乔意爱计较,总想得好处得便宜,不是个安生的主,前段时间因向欣吃过瘪,能这时候不计前嫌不给她添乱,为她分忧,感觉蛮欣慰的,家庭和睦太重要了,改天得好好犒劳犒劳他。 尘端着淼儿送的汤进来了,刚好遇见寒和将军这一幕,翻了个白眼,送汤而已,他一个偏房不应该吗?日夜在床边喂汤喂药都不过分,自己过着舒坦日子,指挥人送个汤,将军居然也能感动,郑乔意伪装得真好,到底什么本事,将军怎么还没发现他两面三刀? “正君喝这碗吧,那碗不热了,且放的东西不对,别喝出毛病咱们也知道不了。” 话里有话,红涟皱眉“你们怎么这么不待见乔意?他确实对下人厉害了点,如今也管不到你们头上,乱怀疑人等于诬陷,别把人想那么坏,他凶归凶,没坏心眼。” 尘只好怏怏闭嘴,近期不能给正君惹麻烦。 一般喂向欣用过膳,红涟会去流云轩跟陆文清一起吃午餐,那日午膳,陆文清左等右等没等来妻主,疑惑是不是向欣又不好了所以耽误时间,准备去看看呢,红涟身边的侍卫来报,将军中午不过来了,让侧君别等她,径自吃吧,午膳她去泉韵馆用,午休也在那。 陆文清眼睛都没眨,说了声知道了,侍卫打了个寒颤,侧君周遭冰霜的寒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脚步声和通传声还没进院子,郑乔意就已经察觉了,装没听见坐在桌前食不下咽,筷子夹了青豆炒玉米里的一颗豆子就是不往嘴里放,愁眉不展。 “呦,我来了你不高兴呢?” 前脚踏进屋子,桌前的男人刚反应过来似的,惊喜道“妻主”。 “中午吃什么好吃的,快点给我盛一碗,我饿死了。” 男人欢欢喜喜地叫人添一副碗筷来“您先喝口汤,我这碗放温了正合适,不烫嘴的。” “嗯,好喝”,喝了一口清淡的紫菜蛋花汤,喝了那么多日山珍海味的补品,这一碗普通的家常汤胜过每一道十全大补。 她看着他殷切地看着自己,觉得开心,摸了摸他的头发“坐”。 “正君好些了吗?” “好多了。” “侧君呢?” “也好了,亏你惦记着,天天往两个院里送汤水。”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嗯,乖”,她又摸了一把他的脸,调戏地笑着捏了捏。 向桌上一看,女人不解“乔意,你什么时候食素了?可用不着再瘦了,是不是谁又多嘴说你嫁了人生活好,腰比之前圆润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没有的事,麻杆子似的,别听风就是雨,家里两个病着,我可受不了三个一起倒”,桌上一片绿油油,炒豆子炒油菜炒白菜豆腐炒空心菜。 郑乔意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含沙射影地说“不是,我没想到妻主会来这边用膳,早知我吩咐底下多做几个菜了,那不是,主子们都身体抱恙,在主子们好起来之前,我一个偏侍怎么好大鱼大肉,况且拜佛斋戒要诚心,我早前许愿两位主子赶紧好起来,这还吃斋不到半月呢,不能停。” 红涟拿起的筷子放下,说不震动是假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心,辛苦你了。” 男人忙摆手“不辛苦不辛苦,我也是有私心,我见妻主您太累了,两头照顾着人都憔悴了,所以我这么做也是为您求的,乔意贪心了些,希望主子们好,更希望您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五十六章 “这怎么能叫贪心呢?你啊,这是善良,我就说嘛,你就这张嘴总刀子得很,心是块豆腐做的,来,吃块豆腐。” 她亲手给他夹了块豆腐,妻主愿意服务夫君实属不易,愿意服务一下偏房更为不易,哪家妻主这样对内室算得上已婚男人至高无上的殊荣,郑乔意捂住嘴,吃惊地盯着碟子里的豆腐,不一会儿眼眶就充盈了水气。 “别哭啊,你要是哭,我再给你夹,你哭多久我就喂你多久,还有,这素别吃了,他俩已经好了,来人,快告诉厨房弄两个肉菜上来。” 郑乔意哽咽着吃下红涟夹给他的豆腐,情绪波动所以埋着脸,只让人看见他瓜子脸下的尖下巴。 “你还别说,这段时日我真是累了,平时不觉得,一到你这放松下来,胳膊腿都散架一样。” “那我给妻主捏捏。” “现在别了,先吃饭吧,午睡的时候再说。” “我不饿,吃饭不急,荤菜还没端上来呢,我先给您捏着。” 男子即刻放下碗站起来,绕到身后给女人捏着肩膀,他手法熟练,熟悉红涟程度估计比红涟自己都强许多倍,按摩得人浑身舒坦,女人闭着眼睛享受,按到脖子的时候感慨。 “呼,还是你这儿逍遥啊,什么都不用我干。” 普通人家娶的夫君通常伺候的活儿也干些,但这些显贵们讲究,家里男人也需比外边的高一级,尤其养育公子们的家庭,会教导公子们不要自贱,不准经常做下人的工作,除了妻主疲惫了一天后,晚上睡前可以给她们按摩放松筋骨外,白日里最好不要光天化日的当着仆人的面亲昵,不雅观,所以红涟在流云轩那时,多是琦阑照料她,阑哥儿冷着一张脸,红涟每想到他的表情就瘆得慌,不让他过来服侍,当终于和陆文清两个人关起门来时,捏肩揉腿端洗脚水这种事,红涟又舍不得陆文清做。 也就偶尔午休的时候,她半眯着憩枕在陆文清腿上,男子坐在一旁给他捶着腿,按按肩膀,半张侧颜温婉柔和得令人思绪平静,恨不得这样躺一辈子。 怎么想到文清了,颈椎处一阵酥麻使红涟回神,乔意跪坐下来开始为她捶腿,也不顾面子羞耻,跪坐着只到女人的腰际,姿势驯服得不行,最大程度满足了女人的自尊,他从来十分会讨巧,果然这次也不例外。 除此之外红涟发现了他交替着捶腿,消瘦了点的手腕,握住“你看看,起来起来,我非逼着你吃三碗饭不成,都一把骨头了。” 郑乔意次次称心如意不是运气好,他早有准备,比如这次吃斋,算准着妻主该过来了,提前五天真的顿顿白菜豆腐,不怕妻主突然来访,反正不管什么时候来,他绝对过着虔诚的日子。 吃过午膳两人躺在榻上,郑乔意给红涟慢慢摇着扇子“您歇着,我给您唱个曲儿吧。” “好”,闭着眼睛的女人嘴角上扬,洋洋自得翘着腿,最近事太多了,她着实紧绷了很久的神经不能放松。 调儿声音不大,哼着唱的,哄人睡觉一般,但甜丝丝水潺潺的嗓音绕啊绕的,就绕进听他歌曲的人脑子里,五脏六腑跟着洗净一遍,突然,女人微笑着抓住男人扇扇子的手,把他拉到怀里躺着。 “哎?” “嘘——” 一直没睁眼的女人让男人别出声,蒙上薄毯,在里边胡乱亲了他一通,然后搂着他睡了。 “我今天晚上还来,给你带好东西,保准你喜欢,对了,别吃素了啊。” 午睡后披着散乱的头发起身的男人面颊绯红“好,我让厨房全准备您吃的”,接着手也没停,帮妻主整理好衣服,奉上早预备好的茶。 红涟走后,郑乔意挺直了腰杆活动活动弯低后酸痛的身体,招手叫人上来服侍自己,他以后又可以神气活现耀武扬威地过日子了,郑乔意想,所以说留住女人靠的是本事,甭管她多少次遗忘了你,作为男人都应该有法子把人哄回来。 一中午没等来妻主的陆文清没急没恼,从容吃了饭,贴身仆人们七嘴八舌地埋怨,他说了一句制止的话,仆人们也不敢倾诉怨念了,安静伺候他用完膳。 “我吃好了,淼儿,你替我收拾一下,头发梳规整点,我要去明华阁一趟。” “您去那干什么?汤我不是送到了吗?仁至义尽了,难不成您还亲自去床前侍奉?他算哪门子正君啊,不值得。” “我有话要对他说,别乱撒气了,快准备吧。” 淼儿不情不愿地说是。 门口仆人通报陆公子来的时候向欣正假寐着,反正他整天卧床,不分睡着睡不着。 少年从床上腾地起来,扯到未好的伤痕,动作缓了缓,呲牙撑起上半身“陆公子,你怎么过来了?我这边不用劳您折腾的。” 男子短暂笑了一下,笑容很假,向欣看出来了,但没言语。 “早该来看看你,我来陪你说说话,解闷。” “谢谢陆公子。” “我如何担待得起你的谢,你是主位,不必迁就我的。” “您……折煞我了。” 陆文清对一屋子仆人说“你们下去吧,我和正君单独说说话。” 仆人们各自对视一眼,犹豫再三,不放心地下去了“主子们有事尽管唤我,我就在门外候着”。 待人全部离开,房门关严实后,陆文清走近床里的少年,少年没有慌张,他迟早要面对这个,早面对晚面对都一样,这道理对陆文清来说同样适用。 他们此生必然需跟对方坦诚相见,开诚布公地约法三章。 “向公子。” 陆文清坐下来,先微微垂首点了个头,算正式开始谈话,向欣回礼,头低得更低些,以示尊重。 “伤好了吗?我看你还天天躺着,不要紧吧?” “不要紧,是我自己犯懒,不愿出去,不劳您挂心,我还得感谢您呢,是陆公子那日救下了尘铭,还有我,您在将军面前求情,我才得以保留一条性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除了恶人,其余无论谁我都会救的,冤枉就是冤枉,公理我还能分得清。” 向欣再次感谢,“如果来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我知道我糊涂着的时候你也病着,却还吩咐人送药送汤。” 陆文清叫他别客气,这是你的屋子,他才是客。 “旁的不提,都是事儿,我今日来是想问一句,妻主对我说,她喜欢你,我想问问你,向公子,你喜欢将军吗?” 单刀直入的问题把向欣问得一蒙,他瞪大眼睛,短促吸了口气,陆文清定定地看着他,不得到结果誓不罢休。 沉默了很久,偌大的屋子寂静无声,真真是一根针落地也听得见,忽然,床上的少年猛地爬起来,在床上直直地跪下了,冲陆文清快速俯身叩首。 “你!” 男子被惊得站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没有这种规矩。” 向欣不起来,头抵在双手叠成的手背上,情真意切道。 “陆公子,我请求你,把将军分给我一点点,一点点就可以,我不求占有她多长时间,绝不跟你争抢,以后你累了,我就替你陪将军一会儿,我不是要跟你抢妻主,我喜欢将军,只想有资格留下,求你让我留在她身边,不要记恨我,我绝不霸占她,只要您开口,哪怕一个眼神嫌我多余,我即刻就走,不多留惹人碍眼,我想跟将军在一起,您成全我吧,来世做牛做马,给您当使唤仆人,不敢有一丝怨言。” “你说的什么话?你也是明媒正娶轿子抬进来的,何必说这些作践自己?” “哪算什么明媒正娶,向家不过死乞白赖缠上红家而已,我是什么东西?一颗棋子,抬进来又怎样?将军连天地都不愿同我拜,走形式罢了,他那日娶的是你,交杯也是你,我家欠红家的,我欠将军的,也欠你的,我怎么能摆主位的谱?名义是什么我不在乎,不会把自己当正君看,在我心里陆公子您才是主位,是我该早晚请安,端茶侍奉的人,在将军心里,同样,向欣见识短,但陆公子您是第一个让我信服,钦佩的男人,我从不知道男人还有您这样的君子,我羡慕您,尊敬您,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只一件事,求求您容下我,让我跟着将军左右。” 陆文清偏头,无可奈何,他可怜他,但确实有些无法一下子接受他。 “你想留在将军身边不用征求我的同意,退一万步,就算我不同意,你就能离开?何况,她能放你离开吗?” 少年怔怔抬头“……” “我说了,将军喜欢你,她亲口对我说的,我只是来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也喜欢她,想不想她好,愿不愿终身伺候她,现在我得到答案了,可以放心,因为我不允许一个不爱她的人呆在她身边,别人谗言几句就帮别人害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五十七章 向欣焦急道“陆公子放心,向欣不是背信弃义的人,哪日您要是怀疑我不忠于将军,不忠于红家,尽管惩处我便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文清睨了他一会儿“向公子的话我记住了,行了,要谈的话谈完了,你我二人,往后能不见……还是不见吧。” 然后男人转身,少年望着他飘逸的背影,手指头搅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突然他开口“陆公子留步,虽然嘴上承诺得好听,不跟你争抢,实际我自知一切都是从你那夺来的,我有愧于你,也明白你对陆家门面的重要性,都是我的错,陆公子,向欣势单力薄,没什么可报答可弥补的,所以……我不生孩子,我可以放弃当父亲的机会,以后你的孩子是将军府后人,继承母亲的功勋,享无边荣华。” 陆文清站住,脚步卡壳在原地,回头“你说什么?” 少年仰起头坚定地说“我不要孩子,将来你的孩子是红府唯一的嫡女。”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少年倔强地回答“向欣不是为了权力地位留在将军身边的,我喜欢将军仅仅因为喜欢她这个人,一点儿不会为自己谋求什么,我家人是我家人,我是我,从今以后,我去流云轩早请安晚拜见,尊您为主位,旁人笑话我没关系,我得做到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 陆文清给他堵得说不出话来,震惊了半晌,一个男人不生孩子或生不出孩子,生下留不住孩子,这些都算犯罪,可以被休弃的,这人儿竟然说自己不要孩子。 “你为了不让妻主难做才这么说的吗?你清楚红陆两家的关系,所以不想她为难对吧?你这么对她,她知晓吗?” 似乎是故意的,专门要让向欣知道似的,陆文清突然对门外一个红府家奴发问。 “将军呢?” 仆人在外边眼神飘忽,没作答。 陆文清不耐烦“我问你将军呢。” “这,将军在泉韵馆呢,说乔意哥,不,郑相公在主子生病期间卖力辛苦,天天送汤水,她去慰劳慰劳他。” 向欣还没来得及反应,陆文清冷哼一声转过头,黯沉道“向公子,你好好瞧吧,你死心塌地的这位妻主刚刚得到了你,没等你痊愈,就已经抱起了别的男人,无数次你在她面前表贞洁诉忠烈说破了天都没用,这样也可以吗?” 向欣愣了愣,慢慢坐回床里,“她的确除我之外还念着别人,但,她的男人中有我足矣。” 真傻,真痴情,陆文清想,可自己不也一样吗?也许比他更傻。 当晚陆文清和向欣两个人都一夜未眠,陆文清翻来覆去睡不着,从床上下来去外边散步,床边板凳上值夜的昭儿没醒,靠在床边打着呼噜,陆文清把他安置在长椅上铺上被子盖一层毯子,少年不知愁滋味,昭儿睡得正香呢。 陆文清沿着湖边走,夜风有些凉,主子们入眠后路边的灯盏明一盏暗一盏,被仆人灭了一半,仅能照路,他慢慢走,看见湖心亭和岸上三层的栖云亭,那是他抚琴的地方,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在院子里或屋内弹起来没有受影响,说这两处地方好全因她为他费了这份心而已。 流云轩太大了,宽广得不像个男人应有的特殊待遇,这么大的地方只属于他一个,一旦入夜,像今天这样身边没人陪,就会冷得不像话。 起了一阵风,即将开败的夏花散发最后一缕清香,人们均爱侍弄花儿,可惜花期短,凋零了就什么都没了,昙花一现有什么用?不如当一棵果树一片果园,都说秋天是果实丰收的日子,不知道他能收获个什么,这么多棵树,果农肯不肯摘他园林里的果子? 一身嫩黄色睡衣的郑乔意趴在妻主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往外倒闲话,红涟不喜人掺和家长里短,但乔意的语气表情夸张又大惊怪,逗得她发笑,且他嘴里说出这些事儿有趣儿得紧,好玩儿,男人把听来的话全告诉妻主,说明对妻主极其信任,全心全意依附妻主,所以红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搂着他把玩他的手指和头发。 晚上女人来休息的时候,推开门,男人看得出精心打扮过,头一低抿着唇,羞答答地主动拉她的手,把人扯进屋里来,两个人对对方的心思心领神会,所有该发生的事发展得很顺利,事后红涟把男子的额头贴在自己额头上贴了会儿,后来抱着他,郑乔意枕在女人肩膀旁微笑。 入睡前红涟跟郑乔意商量不大不的一件事儿,应酬方面的,乔意入府后参加的聚会不少,红府宴请宾客那天也算正式露了脸,眼下有个低品级的官员儿子满月酒,给红将军递了帖子,邀请将军携其家眷赏光,红涟和那位大人说得上几句话,平时关系不错,便答应了,可现在带谁去是个难题。 那个朋友的品阶跟将军比不值一提,红涟本人能去已经非常赏脸了,如果再带陆文清或名义上的正君,岂不是太招摇了些?别把人家的好日子弄成奉承巴结自己的场所,抢人家的风头,不妥,而且这场满月酒的主人公是位庶子,非女非嫡,更不能带文清或欣儿去。 所以她搂着乔意“这样,文清欣儿都大病初愈,不便前往人多交际的环境,你跟我去吧。” “我?” 郑乔意又惊又喜,被妻主带着赴宴?多新鲜呐,对偏侍来说属于莫大的荣幸,前世修来的福分。 “我行吗?会不会不合礼数?” “礼数算什么?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了?我记得你偷你爹新得的布料剪衣服穿的时候胆大得很。” “多时候的事了,妻主不要提了。” “你还会不好意思啊?我当你厚脸皮惯了,哈哈,当年那衣服剪得乱七八糟难看死了。” 郑乔意轻轻锤了女人胸口一下,往她怀里拱,半羞半气。 “哎,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哈,睡觉。” “等一下。” “什么事?快点一气儿说完,我困了。” “妻主,我向您讨个赏。” “这段时间你有功,刚给了你首饰和旺市两处房契,入府的时候私下补了嫁妆给你,前两个月给了你一处稳保盈利的门店,平日金银啊,衣裳没断过,你还想要什么赏?” “妻主赐给我傍身的钱财乔意感激不尽,哪会再开口讨要?我不要这些,只提一个的请求,您能不能许我在园子里种些花啊?” “种花?” “嗯,我也想置办个花坛,把后院那片晾衣服的空地改成花园,不然每每赏花,采花露都得出院去,一过去,露水已经被正君侧君房里的仆人采完了,什么我都捞不着。” 这话有点大胆,不过乔意斤斤计较不是一两天,关键时刻稳重就行,所以红涟没跟他计较,摸着下巴思量“也不是不行,你想种什么呀?” “想种好多呐,芍药,月季,还有海棠,栽几棵海棠树,多好看呐,您了解我最喜欢花了,时候跟您在外边见了卖鲜花都走不动道的。” “那倒是没假,你是喜欢摘花带,可你想要的这些花……” 除去牡丹代表帝后,只能皇宫内种植外,一些类似牡丹的花朵,一般有头有脸的大人府上通常只有正室有资格养芍药和月季,至于海棠,成片的胭脂色彩,民间流传代表贵人们府里最为得宠的人院里才能养植。 流云轩种的多为兰花兰草,几乎随处可见,花圃里种得杂,什么都有几朵,后院几株腊梅,岸边一圈垂柳,雅的感觉多些,向欣院里栽蝴蝶鸢尾和百合栀子,院中片杏花林,围墙内围着一圈桂花,清新纯洁,其实他们两个完全可以种满海棠,假山花园布满月季芍药,万紫千红艳丽非凡地吸引人目光,可惜二人均不是显摆的主儿,不喜那些抢眼的花卉。 “不行吗?”郑乔意蔫耷耷地侧身躺好,抱住红涟的腰“那算了,是我冒昧”。 “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你跟我说说你想怎么种,种多少,采花露而已,我派人去郊外野园子给你采一样,比自家种的还好呢。” 男人一听有戏,来了精神,支起上半身高兴道“乔意懂里边的规矩,不种多,就侍弄个花坛,几株月季芍药中间摆个样子就成,混在里边好看嘛。” 看着他殷切期待的样子,加之这段时间和今天的可心,红涟不愿扫他的兴“你弄吧,明天去账房拨银子,买花种还是移植,随你。” “谢谢妻主。” 郑乔意开心地忘乎所以,紧紧黏着她蹭了好几下,一串笑声。 “好了好了,乖,赶紧睡觉。” 但凡稍微接触一点男人们争风斗醋的事情,红涟便可以明白其中猫腻,奈何她在外只顾喝酒享乐,懒得搭理姐妹们谈论男人们喜欢鼓弄的那点事儿,所以殊不知,养花这道赏才是最有分量的赏,远比金银财宝派头多了。 一点题外话,关于女主的,首先这篇文实在太早了,大概1年起稿的,然后也不是女尊,之所以叫为你而娇,因为写的是言情,女主是女皇齐蓦然,背景是女尊国背景,但内容是女皇为了心爱的男人放弃了所拥有的权利,给了男主平权的世界,红将军这条线是支线,甚至陆文清不是男一,向欣才是,红涟是为了衬托女皇情深塑造的,导致这篇文整体就非常不伦不类,不是言情也不是女尊,写了几章发现对红将军一家更有灵感,并且十分喜欢陆文清,临时改文,才有了现在的为你而娇,第一章里红涟对文清说的刮心的话因为当时设定将军就是略渣,并且此文简介说明了不是1v1,还会有新角色,在一心一意方面女主确实没什么好洗的,但我依然坚定表明将军最爱陆文清,大概写到省亲前后此文就歇稿了,当时不知道这种设定的文能发去哪,而且冷门……过了很多年作者本人心态发生很多变化,就想给他们一个结局,于是捡回来再接再厉,努力日更~女主在成长,给她点时间,希望大家能支持到最后,有彩虹,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五十八章 近来齐国风头盛的头条消息就与花有关,三大首富之一家的嫡出姐,为了哄未婚夫欢心,特地重金移植来了整片桃林,开辟了新土地,扩建种在自家后院,理由是未过门的未婚夫好不容易回一封的回信里提到喜欢桃花。这位羡煞旁人,幸福的未婚夫不是别人,正是陆府“双璧”的另外一位,二公子陆珩之是也。 大批桃树整棵被马车拉在路上时人们争相在路边看,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不亚于军队胜仗班师回朝,老百姓们开了眼,阔气啊,真阔气,听说还不止这些,前些时候姐出远门,给未婚夫带回来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大到手心握不住,二公子收下看了一眼,随手甩给哥哥了,放言“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外祖家多得是,比这大的随便拿。” 姐惭愧,深觉自个儿送礼送轻了,但是不气馁,下海谈生意的时候弄来了一颗极品黑珍珠,献宝给未婚夫,二公子见了,终于给了个笑脸。 满城男女老少泪流满面,女人嫉恨的是这两家平日摆阔打闹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摆得人尽皆知,凸显旁人的贫穷,男人们嫉恨的是,旁人都在经历什么神仙爱情,为什么从来轮不到自己头上。 陆文清得到了那颗二弟满不在乎的夜明珠,其他弟弟眼馋到不行,男人只把它细细收好,没有摆出来,珩之许了个好人家,他替他高兴,可有时候他也挺妒忌,商贾之人又怎样?被贵族们背地说嫁这样的妻主自降身份,好好的贵公子会变得俗不可耐又怎样,她对他好,一心一意,这便够了。 自己何尝不是自降身份嫁的。 在泉韵馆睡到一半不知为何红涟睡不着了,翻腾的话会影响身边的男子休息,所以女人独自起身,摸黑找到外边一盏未熄的烛台,给床上的男人掖好被角,一个人披了衣服走出屋。 今夜思绪杂乱,不踏实,这段时日她一直埋着一股难受的劲儿,今夜尤甚。 回景鸾阁睡得重新捂暖和床铺,这么晚去明华阁肯定惊扰了欣儿,他本就恢复不好,再伤神更麻烦,返回屋里吧,实在睡不着,难安。 她坐在台阶上唉了一声,其实找这么多借口,是因为她想去流云轩,找文清。 方才睡梦间习惯性把鼻子凑近男人颈间闻了一下,发觉味道不对,那阵淡淡的独特茶香花香混在一起的味道没有了,记得时候去找文清,他总在习字,得空出来说话,手握在掌心,有一种墨香,那种香气深深扎根在红涟整个童年少年,两人私下里有机会独处时,装作漫不经心靠近才嗅到文清身上花和茶的味道,隐隐约约,似有似无,勾得人不断嗅下去。 这个味道成了红涟最能安下心的味道,因为闻到它的时候,心爱的男子一定在身边。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流云轩门口,近些日子她对文清做的太过分了,人总是不自觉优先伤害自己最为亲近的人,委屈他,朝他泻火,他们相识太久了,文清已经变成她的家人,虽然相爱的热情从未减退,但红涟越来越发现自己依赖文清,什么事嫌复杂都推给他,也越来越明白陆公子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自己。 欣儿是十分特别且新鲜的,少年比较弱,需要人看着护着,乔意是打情骂俏甜言蜜语,万事依靠女人的传统男人,时间久见不着妻主便肝肠寸断,两个人都让红涟不放心,在他们面前自己是强者,责任感驱使红涟庇护他们,而陆文清的优秀早被人们了然,渐渐人们习惯他哪里都做得好,哪里都完美无缺,不过自己怎么能跟外人一起习惯这个呢?明知道他心里有苦处,她的文清的确不会被挫折打倒,为了红陆两家说什么也要站起来,但不代表他不会伤心。 犯了错误要勇于承担,红涟鼓起勇气踏进流云轩,轻轻推开熟悉的房门,蹑手蹑脚走进去,床上却没有陆文清,床脚边凳子上躺着呼呼大睡的昭儿。 红涟恨不得上去揪他的耳朵把他揪醒,真是个祖宗啊,主子半夜起来了也不知道,改明儿一定得找机会再敲打敲打他。 端着烛台一路寻找,这么晚了文清能去哪?难道他也睡不着在逛园子?大病初愈的,真是,着凉了怎么办? 她寻了半刻钟,终于在湖心亭发现陆文清的身影,他坐在亭子里,背对外边,柱形靠背把他挡得严严实实,若不是似乎有石子抛进水面的声音,绝对没人看得见他。 “一个人打水花有什么意思?你若喜欢,我打一串给你看。” 男子闻言,转身,看了夜游的女人一眼,重新转回去,把一把石子通通撒进水里。 “生气了?不分我石子就不分,生什么气啊。” “你来干什么?不是每到泉韵馆便睡得最舒坦吗?回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下一秒温暖的胸口就贴在背上,女人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头上,“只有你这儿舒服”。 松开他,把他捧着脸蹭了蹭“你好冷,病刚好还不注意身体,属你最不省心”,说罢拿起他的手搓着,把温度传给他。 “我中午不是忘了提早告诉你我要去看看乔意,本没想去的,看见他送的汤突然想起来,大半个月没去瞧他了,他也没惹事,挺本分的。” “对啊,该去问候问候,以后十个八个纳进门,都该去问候。” “胡说什么呢你,我就这么爱沾花惹草不成?” 使劲搓了搓他冷冰冰的手,把衣服脱下来给他披上“我也不知怎么了,那日欣儿被人诬陷,我就联想到你,哪天外边传你身边有点风吹草动,不管真假,我先杀了奸人,然后。” “然后什么?也把我吊起来打吗?随你。” 陆文清抽回手,背过身去,红涟急了,扯回来“哎哎哎,没这个意思,我哪舍得对你动手,再怎样我都不会动你一指头,你宝贝着长大的,哪受过皮肉之苦。” “嘴上说的好听,哪句话你做到过?” “我对你不住,这不是来赎罪了吗?文清,跟别人闹别扭我虽然在他们那边的时候烦,但只要和你没事儿,一会儿也就想通了,可你不一样,跟你闹了别扭,和好之前怎么我都不痛快,憋着气,对旁人发,有时候还对你发,因为我难受啊,受不了你对我冷着,你说得没错,我脾气真不好,尤其爱冲你口不择言,实际我太在乎你了,你不高兴我就堵得慌。”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那好,我问你一句话,之前答应我的还能不能作数?” “什么事?” 陆文清镇定地看着她“分府”。 他望着女人呆滞的脸继续说“往后我过我的,他们过他们的,你想在哪边呆多一些随便,我挨个把弟弟们接来陪我。” “……” “怎么?不乐意了?哼,我看你。” 下一刻红涟用吻堵住他的嘴,放开,竟笑了,长叹,笑了一阵也不说话,陆文清疑惑“你什么意思?” 女人帮他把围领捂了捂,回答。 “行,怎么不行?既然是你想要的,说起来你还没问我真正要过什么。” 没料到她会答应,这下陆文清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挺高兴的,你终于为自己求了点什么。” 夜色中半月泛白,微弱的烛火照不清女子的脸,只看得见一双奕奕辉光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你还记得吗?” 她变戏法似的摸出一片石片“你九岁的时候,第一次打水花,我教你的。” “岳母岳父不让你出来,派人看住你作诗,我站在窗台陪你作,紧赶慢赶写完首,我们俩眼巴巴抬头望着看人的老师,他看你可怜,摆摆手放你出去,说好半柱香必须回来,我拉着你就跑,一路跑到郊外,咱们还躲开你家门卫来着,后来发现哪是什么躲开了啊,分明是大家疼你,趁陆国公不在睁只眼闭只眼放你走罢了。” “我当时已经有马了,天天牵着炫耀,朋友们都缠着我教她们骑,你家兄弟姐妹不也羡慕吗?我特别得意,还学师傅的样子骂她们,咱们到了郊外,你摸着我的马,说想骑一下试试,平常的我绝对会显摆自己的技术,可那次却不敢,只因教的是你,我怕你摔下来。” “你说我气,给别人骑马不给你,我哄了好久,最后为逗你开心,说教你打水花。” 他们在河边扔石片何止玩了半柱香,三炷香都有,直到天暗下来陆文清也没学好,石头沉底,永远激不起花,他撇着嘴,说原来大家都骗我,我一点都不聪明,笨死了,一旁玩得正来劲的女孩子一听忙扔掉石头,过来牵住他“不笨不笨,我教得不好,不怪你,我一开始的时候还不如你呢。” “你又哄我。” “没有,你看,我刚才教错了。” 她把石片塞在他手里,握住他的手,脸红心跳紧张得不行,这么长时间那双白嫩的手在掌心握着,皮肤滑滑的,她脸颊烫烫的。 才发现有人给我投了地雷,感谢支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五十九章 红着脸瞄准“哗哗哗”石片在河面跳跃三个水花,文清笑了,眼睛弯下来,嘴角微微上扬,他从不大笑,但看得出笑容发自内心,丝毫不掺假,女孩儿脸更红了,别过头“这不是会了吗?” 此后陆文清依然没学会打水花,也没时间学,他喜欢抛石子,随母亲在外的时候见了池塘,总掏出一枚钱币扔进去,而后双手合十闭眼睛许愿。 如今历史重现,他再一次打出合格的水花,女人从背后抱着他,像当年一样握住他的手,不过这双手握他的力度不再心翼翼,出汗弄湿他的手背,这双手变得坚定,有力。 “哗哗哗”,三个水花,随着水面涟漪,陆文清眼眶湿润,抑制着哽咽,女人收回手,慢慢环住他整个身子,在颈边亲了一下“怎么哭了?自己学不会,这么大了可不许再赖我。” 陆文清用手肘捣她一下“从到大都是你害我,害我被骂被罚,长大了还害我,不仅害我还骗我,骗我好玩吗?” “但你就认我啊,你可以呆在家里不跟我跑出来,可以拒绝我的提亲,你没有,你就想跟着我。” 死皮赖脸地抱紧他,“曾经我以为我说出口的承诺都能做到,可惜没有,也许我没有那么强悍强大吧,我没法反抗命不久矣的母亲,没法漠视乔意的感情,但对你说过的话,但凡有机会实现一条,我都会帮你实现,你不用替我管家,不用假笑陪我应酬,想逛街就出去,想买东西就去账房拿钱,我希望你到了我这儿自由自在的。” “别异想天开了,根本不可能。” 女人心痛地在背后贴得很紧,哀叹。 “自从你参加了公子榜评选并夺了魁……就变了。” “不是变了,是长大了。” 陆文清闭上眼睛“人不能总活在时候,人们可以对孩子宽容,没有人会对成人宽容,做错了事也能发酵成大事,你也一样,无法任性幼稚一辈子。” “文清嫌我不够成熟?” “我没这么说,只是很多事你想得太简单。” 自从1岁的陆文清懵懵懂懂参加公子榜评选一举成名后,红涟还没来得及去道喜,老将军先把她拉到一边“涟儿,你和文清不了,凡事需注意,言行不能有失,相处不能再如从前那般,你记住,男孩子的名声很重要,你别伤害到他,你不要一个人随意拜访国公府了,我得了空会带你去,正式去,不准你私下找人家。” 少女,其实属于孩子的红涟纳闷“怎么可能?我就去送个贺礼给他,哪儿那么多破规矩?” 老将军以训练的名义把她带进军营操练,一点空闲都不给留,直到陆府办儿子的庆功宴时才带她上门,和那些普通来赴宴的官员们一样。 红涟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自己没了特殊待遇,于是跑去找把她当女儿的陆国公和程正君,两个人见了她还是亲切,可当她问出文清呢,我想过几日带他去看灯时,陆氏夫妇讪讪对视,牛唇不对马嘴地回复“涟儿,你娘没跟你说吗?你们大了,该注意分寸距离,不是陆伯母不喜欢你了,你还是我家的干女儿,好好的,乖。” 气得她转身就跑,一溜到后院找陆文清,猛地一下推开门,吓了里边的人一大跳,文清在房里坐着梳头,仆人给他带各式各样的钗和簪子。 文清愣愣看了气喘吁吁的她一眼,站起来,拿一条帕子给她擦额头的汗“你怎么跑这么急”,笑容还是柔柔的,梳了一半的头发压得他有点沉,不适应总是去扶扎在头发里的坠子。 中年老仆插进来分开他们“公子,您又忘了,先前怎么跟您讲的来着?” 陆文清一下子有些拘谨,黯然收回手,这时陆念箴和程怀安以及红老将军追过来,老将军严厉地拉过女儿。 “你怎么能随便闯公子的卧房呢?” 程怀安虽把儿子护在怀里,却责怪地瞪了他一眼,陆文清低头,陆念箴面色不善又不好发作,对仆人说“磨磨蹭蹭的,公子怎么还没梳妆好?外边客人到得差不多了,快点,清儿听话,怀安你陪着他,再跟他讲一遍之前的叮嘱”转头对红将军笑道“让您看笑话了,将军随我外边坐吧”。 “陆国公恕罪,是我教女无方。” 最后陆文清忧伤看着她离去的眼神红涟一直不能忘,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发誓,一定要让文清过上无拘无束的日子。 不过好像她再来偷偷摸摸找他玩儿,他也跟大人似的说同样的话,说自己要温书,要画画,要练琴,他爹说了,大了不能随便跟女孩子一块出去,给人看见不好。 “怕什么?我不怕,反正以后你要嫁给我的。” “那也不成,定亲前我们之间必须清清白白,我是正嫡长子,不可以给陆家丢人,何况……我娘还指望我下一次再给陆家夺一个头筹回来呢,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他更指望我,毕生心血都花在我身上了,我怎么忍心让他们失望。” 他说的苦楚红涟不怎么能听懂,只觉得闷气,大人们看贼一样看着他们简直烦死了,不如不参加这个破比赛,第一次参赛前夕文清还来过一次将军府,脚步可轻快了,红涟在自家练箭场射箭,绑着一条利落的马尾,文清在后边走来走去念个不停,担忧这个担忧那个,可语气是激动的,母亲说没关系,我年纪,就过去提前体验体验,里边好多厉害的哥哥呢,父亲说如果我拿了前三十名,就带我出去看皮影戏,我好紧张啊,要是没有珩之名次高怎么办? 红涟瞄准靶心,“嗖”地一箭正中红圈,吊儿郎当地收回弓,往草堆铺一坐“紧张什么?没问题的,我看你兴奋得很。” 陆文清站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她,蓝天白云,他温柔如风。 不知道陆文清有没有后悔参加这个将他推上男子荣誉顶峰的评选,他比历届第一都名声大噪,因为他,且姓陆,自身条件天生佼佼,一夜之间他的名字被大家口口相传,传他的才,传他的貌,铺天盖地的赞美,陆府大办宴席,陆念箴红光满面一月之久,程怀安喜不自胜。 由于陆文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长大,红涟也意识到名门之后究竟承担着怎样的重任,训练场从来不是玩乐的地方,她跟着老将军去铲除乱党余孽,直到那日她才明白,身边这片山河,脚下这片土地,和平背后埋着战士们的尸骨。 回来后红涟正式递了拜帖去陆府看望文清,陆念箴口中说着涟儿何必这么客气,一块长大的,干女儿来看干娘还正儿八经地写帖子,但舒出的一口气让少女清楚,大人之间话语间无法分清真假客气。 短短半年未见,陆文清长成少年模样,男孩儿发育本就比女孩儿晚,他高了,脸长了些,秀气许多,没察觉有人来,坐在窗边绘丹青,他支着头,半截腕子露出来,听见脚步声向窗外看,流光的琥珀珠顺着看过来,眼尾翻转的弧度优美极了,少女看痴了,文清没变,也大变,褪去孩童娇憨绵软,玉枝为骨,他动作镇静,笑也镇静,悉心教养出的大家风范,标准到模范,却带有自身的独特气韵,一举一动皆风情,慵懒如仙醉,他的眼神是活的,一切欢喜从眼神泄露。 红涟时常想,自己真是幸运,怎么就被自己得到了这个稀世珍宝,第一公子还会再有,世上再难有一个陆文清。 夜幕中抱着心爱的男子,感觉到男人身上稍微回温了一点。 “回去睡吧,外边太冷了。” 她要好好待他,改改脾气,以前发火耍赖时人们怕她,奉承她,说这样脾气秉性和热血不愧是虎女是将才,全以称赞的口吻大夸其词,她还很得意,认为这样是好的,女子本应拥有此等权利,大女人主义被周遭人煽动得旺盛,三番五次伤了文清后,呸,除非是没有感情的恶人,否则以暴压人这种事,并不能作为本事吹嘘。 男子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把我当什么人?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相濡以沫,共度一生的人。” “那他们呢?” “是我犯下的孽,有责任保护的人。” 她扳过他的身子,正对他“来世你当女人,我做男人,求着嫁给你,娶夫纳侍你看着办,想怎么对我怎么对我。” “噗嗤——” 陆文清挂着充盈未落的泪,捂着嘴笑“尽说羞恼的东西,不嫌丢脸啊?” “丢什么脸?换一种方式跟你在一起而已,来,夫君,回房路途遥远,我背你。” “干什么?放我下来,给人看见了。” “那又如何?” 她即刻反问,陆文清给她背在背上驮着走,词穷。 “看见就看见,闲话就闲话,干嘛在意别人的目光?谁规定妻主不能当面宠自己的夫君了?不宠不照顾的话娶进来干什么?我就要惯你,晚上惯,白天也惯,出门也惯,叫他们好好看看。” 陆文清在她背上埋住脸,他是害怕她被人扣上“夫管严”的帽子,引人笑话,伸手抱住女人的脖子,微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六十章 晨光熹微,睡了没多久的红涟困顿得从床上爬起,她早晨有要事要办,不得不起来,饱睡一夜的昭儿醒了,揉揉眼睛,天色还早,刚准备再憩一会儿,女人从床里出来。 “咦?将军?” 红将军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用拳头顶他的头“你这懒家伙,懒死了,平时就这么照顾你家公子,我看真是欠□□。” “啊啊啊,救命,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治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毛病!” 昭儿大清早受责难,气呼呼地去打水,吩咐厨房上早饭,他稚气未脱,性格有些任性,比他的也让着他,红涟冲他背影喊“昭儿,再让我逮住你偷懒,我就把你嫁给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刘统领。” 昭儿又羞又恼,差点急到跳脚,咋咋呼呼猫似的,红涟总爱逗他。 “你又唬他呢,这么大了还跟孩子计较,年少渴睡,不是他的错。” 陆文清也起来了,开始伺候妻主换衣服。 红涟伸开手方便他系扣子,仰着头“他还?这年纪该说亲了,什么都懂。” 陆文清打了个哈欠,红涟阻止他继续服侍自己的手“你去睡吧,那么晚才睡,多睡会儿,让他们来。” 过了没多久进来的是淼儿,后边跟着端早膳的两个仆人,仆人们低头放下食物,欠了欠身,一刻都没多呆,卧房里能伺候的只有贴身仆人,其余仆不允许抬头看主子们。 淼儿接手侍奉将军起身,装点好,他是陆文清的梳洗仆人,头发梳得极好,此刻给将军梳女式样式也得心应手,红涟赞他“淼儿比昭儿强多了,手艺真好,我该给你涨月钱。” 淼儿回答“谢将军谬赞,平日公子给的赏赐够多了,我的月钱也比外边其他人家的梳洗仆人高一倍,足够了,再者昭儿是针线仆人,缝补绣花手也很巧的。” 红涟一怔,从镜子里望陆文清“文清,忘了问,你陪嫁来的家仆每个人月钱都是多少?我知道陆府的仆人月例银子高,不过你嫁进来了,到底这一大家子归我管,月银从红府扣,每个月账房拨给你房里的贴补够不够?” 陆文清打着瞌睡淡淡道“够,下人们的月例都没变,还跟在陆家的时候一样,发完他们的,我还能余不少呢。” 流云轩顿顿佳肴美味,仆人们不管几等,衣服都比别的院的高档,细细算下来,光下人们的支出已经占了一多半,再加上饮食用度,文清的交际广,送礼还礼多,自己分给他的月供不见得宽裕。 “你家里没补贴啊?” 陆文清顿了顿,没正面回答“你别管了,够的,只是他们硬要给,我也只能收着,多半用不着。” 女人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淼儿正拿水和油在她一缕秀发上抹着,盘在半成的发髻上。 屋里没人说话了,红涟默默记着自己的失职,预备办事回来好好了解一下各房的支出。 以往的大账单流水账明细还得问乔意,明华阁的账也在他那,去正君身边伺候那一段时间估计乔意已经把明华阁每个人上上下下摸透了,哪个月多买一根针都知道,昨晚睡一半从人家房里跑了,回去得想法子哄哄,正巧上午外出去金器店转转,给他买个金坠子吧。 走路在街上,身边一个人都没带,集市街的早市喝早茶的吃早点的,卖蔬菜水果鲜肉鲜鱼的市场熙熙攘攘,采买的伙计一边坐吃摊喝馄饨一边跟一旁地摊上老板砍价,一路全是叫卖声,瞬间人气儿就足了,红涟精神一下子清醒,集市的市场卖的物品价格便宜,普通百姓的天堂,米面粮油比另一边富人区价格低很多,虽然那边服务一流,货品陈列也高级,货物全属于最新鲜最顶尖的一批,不过红涟挺喜欢来这边集市逛,因为热闹,而且有的东西不是样子好看就好吃,这个集市有家五文钱一个的火烧,味道正宗,早晨天不亮就有人排队,到了中午卖熟食一出摊,整条街都会闻起来香喷喷的。 她来这不是为了别的,正是来找早晨吓唬昭儿要把他嫁了的主人公——刘统领。 年近三十的女人外表不打眼,却不丑,归根结底不会打扮,也不爱好装扮自个儿,天天一身校服,一看就是兵营的人,她不愿招摇,不太带军衔,旁人也看不出她是个官儿,说话带轻微口音,身材很强壮,集市上老百姓跟她混熟了,还让她帮忙抬米呢,她也蛮高兴,反正劲儿没处使,权当锻炼了,抬个米面换一顿早饭,值。 毓女族的女子多半比男人高,身手矫捷,骨骼强壮,但她们外边终究是女子,粉黛明眸,腰细腿长,公子们也喜欢吹捧追随模样俏丽的女人,红涟作为一个颇具姿色的女子,无论家世能力和外貌,在女人中也十分打眼,加之另有些许飒爽英姿,齐国不少男子都倾心于她,期待能嫁进将军府,当个偏侍都行。 刘统领坐在,左手一个芝麻盐酥饼,右手握着筷子吃拉面,端起碗喝面汤,大快朵颐,红涟翻个白眼,自己跟这群朋友比简直就是文官,丞相的苗子。 她咬牙迈步去找不顾形象的下属,突然一个行走匆匆的女子擦肩而过,撞了她一个踉跄。 “走路不看人的?” 烈脾气的红将军骂道,那女子略比自己年岁一些,看上去十七八的样子,穿一身黑衣,不知为什么挡着半张脸,闻言抬头,红涟呆了下。 好嫣然的眉眼,好肃厉的眼神。 “对不起。” 黑衣女子神色匆匆,简短道歉闷头往前走,头上一根素簪,什么装饰也没有,黑发与黑衣融为一体,背着一把长剑,削瘦的肩膀被黑色的衣裳显得更加单薄,但她脚下疾风,从步伐和气息来看,是个习武的女人,且武功不低。 声音略沉,像没睡醒有起床气的人憋火,带点鼻音。 这位姑娘摘下面纱,估摸半个城都得被她迷去,对女人从未感过兴趣的红涟不由思索起她下半张脸长的什么样子。 “拂晓,跟上。” “是,姐姐。” 前边一个跟黑衣女子打扮一模一样的白衣女子转身唤道,她们一黑一白在人多嘈杂的环境里非常扎眼,不知这两个人为何来这,明显一看就和这里格格不入。 “老大!我在这儿!” 刘统领看见红涟,站起来大力挥手,早点摊位置,女人站起来差点把桌子连带掀翻,红涟很想假装不认识这个人扭头就回家。 “听见了!赶紧办正事!” 她把手往兜里一揣,忽然感到不对劲,她的玉佩呢? 上上下下翻了个遍,文清亲自做了个穗子的玉佩没了,红将军卡着刘统领的脖子“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在集市吃早点,我能被扒手偷了玉佩!你还我穗子!还我穗子!” 刘统领被他掐得头晕脑胀“老大你放,放手,你自己多大劲自己不知道吗?” 到底是谁偷了她的穗子!女人气势汹汹地瞪着每一个看向她的贩,要被我逮住,防火烧你的铺子! 她们今日出来不为别的,军营里兵器旧了,练习的靶子,稻草人也糟蹋坏了不少,得换新,上一批货品底下人吃回扣,买回去的质量不过关,导致不耐练,红涟革了那人的职,决定亲自去兵器店看看。 从杂货闹市走到专门卖钢铁之类的地方,人渐渐少了,两人看见兵器场门口挂着的弹弓,红涟拿起来拉了拉,做得还蛮别致。 整排兵器店打铁铺要进来得穿过一条暗巷,道路细窄只能容下两人,隔音不好,走动交谈都听得见,红涟和刘统领聊进货的时候老板们就听见了,大生意来了,待她们出来,几个老板亲自相迎,开口便是将军大驾光临,店蓬荜生辉。 红涟回想当年老将军带她去定制自用的长刀和佩剑的时候,一件兵器动辄百万,老板还鼻孔朝天,弄得客人跟求她似的,红涟气愤,老将军安慰她,手艺精湛的人有资格挑剔。 眼下到了这种批发市场,顾客为上,也算洗去当年怨气。 她们挑好了货,刘统领负责砍价,红涟坐在门口凳子上嗑瓜子,想着一会儿带什么好玩的回去,忽而一阵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从暗巷传来,好轻功,红涟从椅子上直起身子,若不是她勤修苦练过,走路轻成这样的人,突然站到人身后人都不知道。 “找到了吗?” 压低嗓音的提问来自一个女子。 “还没。” 这声音?红涟脑子里腾地一亮,是早晨那个姑娘,这么好的轻功居然是她的,真该好好会会这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唔”,早晨那声音突然变得痛苦隐忍起来,似乎忍耐着什么伤痛一样。 “对不起,姐姐。” “中午之前再找不到主人要的东西,你知道该怎么办。” “拂晓明白。” “把这个吃了。” “这……姐姐,有任务在身,今天就。” “你敢违抗我?” “……不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六十一章 岂有此理!红将军拍案而起,瓜子皮掉落一地,竟然还有这样奴役女人的?看她们早晨的样子像是家养暗卫,可齐国法规规定不准擅自聚集江湖能人异士为己用,更不准奴役女子,被我抓到一定法不容情,查出来是哪位大人,一定摘了她的官帽! 红涟屏息靠近暗巷,果然是早晨那对姐妹,二人见有人来了,同时皱眉张望。 “朗朗乾坤,这位白衣姑娘是否太把法律当儿戏了些?” 白衣女人还未动,黑衣女子先执剑挡在前方“你是何人?” “喂,我在帮你,你还倒打一耙。” 她越走越靠近,白衣女子不动,黑衣女子眉头越锁越深,正欲出剑,红涟反手从背后先行一步抽出长剑,直指黑衣女子,那女子反应极快,瞬间迎敌,动作行云流水,红涟眼睛一亮,好身手! 可惜跟自己比还差点,自己的攻击却不是对着她发出的招式,而是一挑弯,剑尖划过黑衣女子紧握的另一只手,女子一急,后退躲避,松开的手掌掉出一颗黑色的圆形颗粒。 红涟剑身把地上的药物抛起来,捏在手中,问“这是什么?” “姐姐,这。” “闭嘴。” 从头到尾白衣女子都没有任何动作,既不攻击也不闪避,表情从未变过,她上前一步对红涟一抱拳。 “在下不曾记得与阁下有过瓜葛,阁下何必咄咄逼人?” 红涟抛了抛药丸,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起来在齐国我也算个主事的,见到犯法的人,自然要管一管。” “哦?敢问我犯了那条律?” “光天化日你逼迫这位姑娘听命于你,我国律法规定凡女子也,生来自由,就算是家奴,也不可虐待,否则契约无效,别跟我扯卖身契,买卖女性更是犯戒的。” 白衣女人隐藏在面纱下的唇淡淡一笑。 “你且看看他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男人,我救了他,他终生该当我的奴仆,就算伤其性命又如何?” 黑衣女子身形一滞,偏过头,极力克制着什么,红涟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指着黑衣男子胸前的伪装,“她?他?” “你不信?” 白衣女子无所谓地拿出药瓶又倒给男子一颗药丸“放心,我们江湖人士,来京城只为替主人做事,不会留久,出门在外他男装难免不便,图个省力而已。” 男子默然接过药丸,看也不看吞了下去,红涟拳头微微一紧,心里不太好受,他露出的半张面孔完全不亚于女人,烟眉星目,眼中即使被戾气压盖,黑色瞳孔间也丝丝凝情。 好可惜的男子,红涟手心那颗药丸还攥着,白衣女子和黑衣男子从她身边擦过,又一次,红涟侧首看蒙着黑色面纱的脸,“借过”,再听稍微能听出一点男性磁性,他好像不会笑,毓女族男人不比女人条件适合习武,他肯定吃了很多苦。 “老大,你干嘛呢?” 再回首,已不见黑白两道身影的踪迹,听房檐的动静,她们应该从上边走了,红涟忧愁地叹了一声,本以为能救下“她”,怎么律法一到性别这里,全都变了。 “我跟您说,太能干了,确实太能干了,跟当年的我差不多,要不是他是个男的,我真破例把他连升三级,调到咱们身边用。” 红涟没心情听刘统领瞎掰,满脑子想着面纱男子的事儿。 “老大你有没有在听啊?” “别吵,想事儿呢,烦不烦。” “什么烦心事儿?跟我讲讲呗,嘿嘿嘿,是不是后院又起火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能不能盼点好的?唉,我问你,若是有朝一日,你娶了个心怡的男子,你会疼爱他吗?” 刘统领兴奋异常“那当然!怎么?您要给我说亲?” 红涟横她一眼“想得美,我认真问你呢,你会护他到什么地步?你有母亲,你的夫君需在老母身边尽孝,婆婆刁难他,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家是乡下的,夫君在城里,以后父母接来相处起来,你的夫君不会干活,婆婆必要打骂,你向着谁?生了儿子婆婆生气,你向着谁?外人在场时,为了不让人瞧不起,得彰显妻主的能耐,你还会疼爱他吗?” 刘统领挠挠头“首先,我母亲不是那么封建的人,她盼女婿盼了十年了,望眼欲穿,况且我月奉雇得起两三个仆人,不用事事靠夫君亲力亲为吧,至于旁人,这可真难倒我了,‘夫管严’这名声不是不好听吗,女人哪有做成那样的?肯定要委屈他一下。” “要是娶的是昭儿呢?” 刘统领脸和脖子瞬间红得虾子一样,连连摆手,嘴上说将军您又打趣我,表情出卖了她,抑制不住喜笑颜开,那水嫩嫩的哥儿,被宠得鼻子恨不得翘到天上去,像一只手心能抓住的奶猫。 “问你话呢,娶昭儿的话,你还肯委屈他?” “那不行!那一定不能委屈国公府出来的人,他想干什么干什么,我听他的。” “切,出息。” 红涟越发心事沉重,早看出姓刘的对昭儿念念不忘,喜欢的人自然特殊对待,那其他男子呢?就活该被人肆意使唤吗? 一间客栈内,两个蒙面女子负剑走到柜台前,黑衣女子把剑和银子往掌柜面前一放,一间客房,两碗阳春面。 一看这位主儿就不好惹,掌柜忙吩咐伙计去煮面,点头哈腰道“是,面马上就好,您二位坐”。 “做好了送楼上去,房间钥匙拿来。” “好好好,我送二位上去,二楼朝南第三间,那可是我们店最。” “我们自己上去就行。” 抓过房门钥匙,黑衣女子面无表情上楼,白衣女子不紧不慢紧随其后,到了掌柜说的那间房,黑衣女子打开房门退到一边,低头让白衣女子先进。 京城鲜少出现江湖人士,掌柜和伙计站在楼下探头朝上望。 “练家子就是不一样,你看她,虽然瘦,但劲瘦有力,一伸手就跟平常人不一样。” “我只觉得她长得好俊啊,皮肤那么细。” “呦,坏子你思春了。” 锁上房门的两个人检查了这间房有没有人盗听,拉上窗帘,白衣女子坐在桌前的一把椅子上,黑衣“女子”打点完屋子,转身对着白衣女子径直单膝跪地,头垂得很低。 “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男人,老实说是个刚满十八的少年,从身上翻出一个玉佩,一张卷轴双手呈给女人。 女人接过来展开卷轴,里边赫然是一副地图,像地道宝藏库一样的图纸。 “确定是真的吗?” “机密要务处翻出来的,同主人的描述最相仿,应该不假。” “应该?” 女子面色一冷,翻掌运了一股内力往男子胸前狠狠一拍,黑衣男子抬头,没来得及惊慌,瞬间被气浪掀翻出去,咳咳地咳出一口血,他撑着身子起来,面纱掉了,左面异域妙曼的花颜,右面脸颊至下巴处却刻印着一条深深的刀疤。 “衣服。” 白衣女站起来用手指向下示意,男人爬起来,一言不发开始脱下衣衫,连里衣都脱掉,直到露出背部,然后一声不吭伏在椅子上,把后背留给白衣女子。 他背上层层鞭痕纵横,新旧伤口颜色深深浅浅,女人在他身后站定,一甩手,袖口里一条短鞭垂下来绕在手中。 “我教过你什么?” “做任务时确保万无一失,须准确无误才可呈报。” “啪”,鞭子毫不留情地划破男子的后背,添加新的疤痕,血腥散在四处不通风的屋子里,可早已习惯饮血的男子感觉不到。 “是谁把你从一片火海的尸体残骸中救出来,是谁教你武功,给了你报仇的希望。” 男子紧紧咬牙,回答“是姐姐你”。 鞭打在身后没有停过,丝毫不影响问话,男子闷闷地喘气,疼痛令他醒脑,抽掉方才的迟疑和懦弱。 “千百人中,我为什么选中你,带你来替主人效力。” “因为,因为姐姐顾念我,让我有机会手刃仇人。” “你的仇人是谁!” 提到这个,男子眼底熊熊燃烧起怒火,一字一顿,恨不得把这个名字刻入骨髓“红,勋。” 女人抓起桌上的玉佩,捏起男人的脸“记住!这个女人,我让你偷她玉佩的这个女人,她就是红勋的女儿,你记住!” 男子瞬间暴起,想一把夺过玉佩把它当做仇人狠狠碾碎,女人抬手,把他按回地上跪好,“还不够,你还不够,拂晓,保持愤怒,也要耐心,你已经努力了这么久,我都知道,你是最出色的大盗,也是最出色的杀手,你是我救的,是我训练出来的,只有我理解你的绝望,世上再没有人像我这样为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六十二章 女人摘下面纱,露出整张脸后她霎时失去了年轻,松垂的皮肤,皱纹,脂粉掩不住苍老。 她用手指抚摸男人背上新抽打出来的伤口,鲜红沾染指尖,她把血色往衰老的唇上抹了抹,低头看着男人细滑的脖子,多年轻的身体啊,她想,于是指尖用力插入鞭痕里,男人痛到肩膀颤抖,下唇咬出血。 “还有痛的感觉好,证明你没有麻木,拂晓,快了,主人的大业,我的大业,还有,你的大业。” 女人俯身,在痛到打颤的男子唇边凑近,蜻蜓点水般给了他一个吻,面对少数的温存,男子留恋地回味着刚才靠近的呼吸。 伙计敲门送面的时候,屋内已经归于平静了,拂晓重新蒙上面纱,把身上和脸上的伤疤遮挡在黑纱黑衣之下,开门,伙计满脸堆笑,抬头看见他额上的冷汗“客官不舒服吗?可是换季受了寒?要帮忙找医生吗?” “不用,没别的吩咐,你不用再上来了。” 语毕接过两碗面,用脚关上门。 这么多年他学女人说话的方式,学女人的动作,学女人的神色,刻意去凶狠,没人能发觉他是个男人,甚至曾经软弱,害怕了只会往母亲后边躲,父亲不抱他睡觉就哭的男孩儿。 坐在女人身边手指微颤吃着面条,不敢偏头看女人的目光,假装的强硬一败涂地,这么多年了,在外,每个姐妹都以为他是她们敬重的分舵舵主,他也做到了很多女性都完成不了的辛苦修炼,隐瞒性别混在帮派里,跟女人做一样的事,比她们做得都好。 可他是个男人,尤其在身边这个被唤为姐姐的总教主身边,他依旧是当年那个在大火燃尽了的家园中哭喊着,跌跌撞撞爬过去求她救救他的家人的无助孩子。 “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见主人。” 吃完午饭,白衣女子头也不抬对男人吩咐道。 “是,只是姐姐,咱们这次带的‘面’不多,这么频繁地使用会不会?” “要你多嘴?” 拂晓忙低头不再多问,白衣女子用水卸掉脱落的妆容,一张四十岁左右的脸显露出来,拂晓默默拿来胭脂水粉,透明的胶,和一张薄薄的,人皮色的面皮。 女人把这张脸仔细贴合在自己脸上,不出一会儿,妙龄女子的容颜完美覆盖在她脸上,她换了一身衣服,拂晓开始替她梳妆,描眉点唇,很快,白衣女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姐姐一路心。” “嗯。” 推门出去前,拂晓欲言又止,女人回头看他“怎么?怕了?怕我今晚不回来,你体内的毒药效发作,绞得你五脏六腑如同虫蛇攀爬叮咬?” “没有,拂晓相信姐姐。” 女人转身,勾起嘴角“那就好,我会在日落前回来。” 她早晨喂给他的毒药,服下后入夜发作,像有虫蛇在腹中穿行,痛不欲生,这个毒药是女人在带他出来执行终极任务前逼他服下的,要他阻断一切杂念,因为这个药还有一层作用,毓女族男子生育能力来源于身体结构的不同,可如若服用此药,搅乱孕育孩子的那层构造,今后便再也没机会做父亲。 为了复仇,他义无反顾地吞了,发作时痛到拿匕首扎自己的掌心,不过白衣女子除了要他没资格当正常人男人外,还想借这个毒药控制他,白天给他服一颗,晚上入夜前再给解药,以防他私下去报仇,影响全盘计划。 是药三分毒何况是毒药,天天吃毒药,解药的威力越来越弱,现在就算服下解药,免疫也没有一开始强,腹痛的感觉还会有。 目送女子离开,拂晓关上门,让伙计打来一桶热水,把头发铺开在桶外,身子坐进浴桶里,因伤口没处理的原因水被染上淡淡的红色,他跟感觉不到一样,好暖和,他想,热水里好暖和,暖得像年幼时父母热腾腾的被窝,他们总捂暖了才把他抱进来,睡觉前会亲他的脸。 白衣女子雇了一辆马车,文弱读书人一般有礼地谢过店家,坐进马车,“麻烦您上‘福满楼’。” 福满楼是京城脚下的一座茶楼,当年齐国统一时建起的第一座茶馆,女皇微服私访歇脚时去喝过茶,后来老板借此改成了茶楼,成了最具盛名的一家茶楼。 包厢里人不少,弹曲儿的唱戏的,不知疲倦地弹唱,两个时辰了,茶只续了一壶,人群里只坐了一个人,女人三十五六上下,生了副笑面,看上去良善和蔼得很,身后站着两个背手目视前方,高大的守卫,身旁跪着一个家里带来的偏侍,一直在为妻主磨茶奉茶。 坐着的女人看不出等待的样子,好像只是大清早来喝茶的,门外传来敲门声,轻扣三声,女人终于迎来了她的贵客,她抬头温婉地笑。 白衣女子进来,女人招手叫停了表演“辛苦了,都下去领赏吧。” 茶馆的乐队退下后,女人拉起研茶研了两个时辰,肩背和手早已疲惫不堪的偏侍的手“桂枝也休息去吧,你的心我领了,再这么服侍下去,我要心疼了。” 笑得慈爱非常,跟真的似的,偏侍腿麻得站不起来,但仍以最快的速度退出雅间,妻主向来惩办人别出心裁,钝刀子杀人,今早他不过侍奉的时候太困了,给妻主穿衣时不心打了个哈欠,妻主便把他带出来,名为一块喝茶,实则让他在冰冷的硬竹席上只穿单裤跪了两个时辰,其间不断换茶泡茶研茶倒茶,她不让断他就不敢断,早晨还说什么天气暑气没过,不许他多穿衣服,冻得他连连哆嗦。 白衣女子对面坐下,现在屋内只剩下她们两盒两个守卫,白衣女子弯腰冲女人行礼“郡主”。 坐前的女人正是先皇最的妹妹,现今女皇齐蓦然的姨母,康宁郡主齐涵瑶。 “沐晨,别来无恙。” “多谢郡主挂怀,诸事顺利。” 白衣女子名唤沐晨,两个人各自做了个请的手势,以茶代酒喝了一口,相视一笑。 两个人闲话一会儿就聊起来“那孩子很听我的话,关键时刻,我会利用他替郡主效劳。” “哦?我还道你养育养育养出感情,想干脆要了他呢。” “郡主玩笑了。” 齐涵瑶遮袖饮茶,放下茶杯,“我那傻外甥女不堪治国重任,赶她下台容易,却不能我来做,做了便是逼宫,百姓不会信服,且就算一举成功,历来长女继承大统,齐敏瑶是我姐姐,她凶狠无情,又手握重兵,如今,我还不是她的对手。” “郡主深谋远虑,心怀天下,真正心系民间,是当今唯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 齐涵瑶似感动地望着白衣女子,“沐晨,你我二人相识多年,你是唯一懂我,识我之人,我虽做过伤害无辜之事,被母皇收回兵符罚出京城,可你知道的,为了更多的黎民百姓哪能没有牺牲?我答应过你,待我一统天下之日,就是你教入我朝臣之时。” 白衣女子当即叩首“沐晨定携弟子们为郡主夺下这片江山,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齐涵瑶噙着泪花扶她起来“姐妹一场,你这是做什么?你我二人互相赏识,共图大业,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她表面做得滴水不漏,谁也猜不透她内心在想什么,齐涵瑶作为当年女皇最喜爱的女儿,读书万卷,擅诡辩,当年齐涵瑶还差点越过长姐成为下任女皇的不二人选,要不是她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一次,暴露虚假寡情的本性,趁征战时强刮民脂民膏,为灭口还下令屠村,原以为压得下去,谁知红将军不听她的调令,强行班师回京把事情禀告了圣上,女皇这才知道女儿的真正面目,暴怒之下不准她再掌兵权,将她赶出了京城去偏远地区架空,齐涵瑶在路途中遇到江湖上威名震震的邪教教主沐晨,装出敬佩体恤江湖人士的模样,借用巧舌如簧,把沐晨收入囊中替自己效力。 母皇,您以为收了我的兵符,我就失去臂膀不能飞进皇城了吗? 连自幼暴虐成性,不学无术的齐敏瑶都能留在宫中,居然把我逐出京城,沐晨走后,齐涵瑶笑容逐渐阴毒,朝堂之上的战争日益激化,齐敏瑶再草包也是皇女,尔虞我诈里长大的,除了红家手握重兵外,她也掌握了三分之一的兵权,呼声很高,进来探子说长宁郡主,也就是齐敏瑶打算行动了,已经开始公然收买朝臣。 母皇,我会把她们一打尽,向您证明谁才是帝王之才,让您看到您当初的选择错得多离谱。我不需要大将军,臣子忠于皇室才能称得上臣子,红家功高盖主,从不把女皇放在眼里,更不把皇女放在眼里,当年红勋敢不听我召唤,如今她的女儿比她更甚,我要让红家人死无葬身之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六十三章 太久没上朝堂的红将军不知国家内部已然开始动荡,反正文官之首丞相逢璜跟她是一派,逢璜是三朝元老,有任何风吹草动,丞相大人肯定会通知她的,况且自己身为武将之首,除非群起而攻之,其余人等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红家是开国功臣,历代大将军,爵位世袭,深受百姓爱戴,无论哪个女皇都需要得到红家的支持才能坐稳江山。 她在金器店挑了串金灵芝,虽然太大带着不咋好看,但分量足,乔意就喜欢这种实打实的恩赏,然后选来选去,给欣儿买了块金石榴,送金饰给文清文清绝对看一眼扔一边,没准还嫌她俗,所以红涟转头去了名字名画古玩店,淘了一副花鸟图给文清,后来把玩着两个金坠子,忽然想到什么,返回金店又买了一串金葡萄。 “将军,你求子吗?又是石榴又是葡萄,啧啧,目的很明确啊。” 红涟用弹弓砸刘统领一下“现在还不想,二人世界没过够,明年嘛。” 她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酸得刘统领头顶冒烟。 另一头向家人收到向欣回信,其实是明华阁姑姑以红涟的意思代写的,邀请妹妹向蓉来将军府住,向氏夫妇大为振奋,红将军喜欢蓉儿,上回给她塞的都是好东西,这次蓉儿指不定能带回来什么稀罕物,简直太好了,于是回信说蓉儿一放假就让她直接过去。 蓉儿还没来,陆文清的四弟陆俨之悲悲戚戚来信给哥哥诉苦,生父逼他在下一届公子榜拿个好名次,母亲虽表面护着他,暗地也告诉抚养俨之的刘侧君好好教导俨之,不能太给陆家跌份,陆俨之一气之下跟陆念箴顶撞起来,说母亲假装理解我,善解人意都是装的,根本只看重陆家的名声,哭着跑了,白元宵似的福娃娃伤心欲绝,陆念箴无语,索性撒手不管,哄他说去你大哥那住一段时间,你生父就逼不着你了,陆俨之不哭了,隔天收拾包袱坐上马车敲将军府的门,守门的没接到通知,开门的时候没好气,四公子一下来,门卫登时傻了,恭恭敬敬请进来。 所以红涟回府第一件事就听说了这个啼笑皆非的故事。 “俨儿!” “涟姐姐!” 上个月昭儿锦儿被父母接走了,一下少了连个叽叽喳喳的崽子,还挺不适应,陆俨之虽然已经十五,但心智大抵可以替代两个孩童。 抱起个不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少年举高飞一圈“你怎么才来?说好了我们省亲不多久你就来吗?骗子。” “我早想来了,爹爹非逼我背完书才许出门。” “背什么书?姐姐带你坐船,看歌舞去,不参加那个破比赛。” “就是。” 陆文清幽幽地在身后“破比赛?” 想当初他和珩之争名次,这辈子仅有的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就是对自己的兄弟,他们文采相当,棋艺相当,珩之画画好,少有人可比,而他琴弹得好,音律往往比视觉更能震撼感染人,自己正是得了这上边的优势。 红涟和陆俨之冷汗一下子下来,陪着笑脸“男子科举,是男子科举,比女子科举难千倍万倍的科举,哈哈,我们自己考不上,哈哈,嫉妒你呢,哈。” 揉捏着糯米圆子的圆脸,白软白软的俨之看得红涟恨不得现在就要上一个孩子。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俨儿来,外边买的果子,拿去吃。” 四公子抱过一盒点心跑去桌前坐着,晃着两条腿开始吃,彻底放风。 “聊家里的事儿呗,明年婉婷姐姐科考,闭门不出地读书,作为弟弟我得表示表示才行。” “你看着来吧,我那份也一并置办了,我不会送礼。” “知道你不会,替你预备着呢。” 吃果子的陆俨之满嘴渣,含糊不清道“家里窒息死了,婉婷姐姐奋发图强,饭都不出来吃,母亲天天夸她,弄得阖之也跟她学,誓要在下届公子榜给陆家争光,整天不是练琴就是作诗,把母亲乐得呀,三姐姐去了学堂不在家,家里就我准时吃饭准时睡觉,所有人都勤奋,真是,那我成什么了?二哥哥特别过分,一见面就骂我懒虫,扯我耳朵支使我替他干这干那。” 红涟被他逗得倒在椅子里笑“也难怪,你大哥哥嫁了,二哥哥定亲,陆家统共剩你们俩的,母亲不指望你们指望谁啊?” 陆文清猛不丁开口“不还有焕之呢吗?” 红涟反应了一下,一拍脑门“对,忘了你三弟,他字写得不错,而且是哥哥,照理轮到他显眼了,为什么岳母不培养他啊?强迫俨之干什么?” 陆俨之又咽下一口果子“三哥哥?主父准备给他说亲呢,参加不了下一次评选了。” 红涟差点喷茶“说亲!我怎么没听见动静?” 陆家公子说亲,那可是满城姐的大事。 陆文清收到的父亲程怀安的来信中提过这事儿,所以他不惊讶,回答红涟“没说京城内的姐,父亲有意让老家的侄女娶焕之,那个表姐是当地县官的女儿,亲上亲。” “哦,也好,但是不是……” “你想说什么直说,我父亲家就是门槛低怎么了?但父亲说表姐争气,从资质当地闻名,明年也要参加科举的,说不定能中,就可以到京城来了。” “这样啊。” 红涟有些怏怏,看着安逸闲适的陆文清,一旁摇头晃脑吃果子,惬意的陆俨之,相比之下焕之真是有点苦,虽说孩子多了难免偏袒,但堂堂国公府的公子嫁到外省县城去,即使焕之是程主父养大的孩子,程主父可以决定他的婚事没错,可有点太厚此薄彼了吧?母亲也不管吗? 想想焕之都十七了,是该操心终身大事,当年给二公子说亲的时候,陆国公亲自考量了满朝文武本人或她们的女儿,一天跟这个笑呵呵一天跟那个拉近距离,观察她们的人品,陆家作为跟红家同样的开国三大功臣之一,文武百官都愿意娶她的儿子,一时间争相表现自己,待人接物怎么严格严谨怎么来,可能因为装得太过,陆念箴觉得她们规矩多,想到二儿子那副少教的泼辣样子,思来想去选择了儿子的幸福,开始在商人圈里找儿媳,为的是下嫁的话,将来珩之犯了错,娘家能给他撑腰,不然都是同僚,不好开口维护。 轮到三子焕之,显然陆念箴上心的程度不如对老大和老二,作为家主一直不开口,晾着芳华正好的儿子不提话茬,还是程怀安憋不住替养子筹谋起来,也替自己的亲戚做着打算。 这位岳母大人,不喜欢焕之的生父,儿子总归是自己的吧,唉。 红涟没忍住鸣不平“母亲就不计划一下焕之?有点寒心呀。” 陆文清撇她一眼“不了解情况别乱揣测人,正因为母亲挂着焕之的大事才迟迟不作为,三弟庶出,父亲一点儿家底都没有,完全没势力,三品以上官员不肯娶他做正君,如今朝廷其他待娶的大人寥寥无几,大都成家了,老臣的女儿有的年岁,有的没多少出息,条件好的早被人挑去,难道三弟给人做偏房?” 红涟恍然大悟,点头“原来如此,这样说来,父亲那边的亲说不定是门好亲,表姐真有才学的话前途不可估量,没准能入京,母亲怎么看?” “表姐母亲倒是蛮喜欢,不过母亲疼我们几个孩子,万一表姐科考落榜,焕之定了她的亲岂不要跟着走?母亲不忍我们离开京城远嫁的。” “这可难办了。” 红涟觉得陆文清还有什么话掖着没告诉她,逻辑好像说不太通,焕之的亲事这么难说吗? 此时陆俨之没脑子地脱口而出“涟姐姐别担心了,母亲说了,好人家不是没有,不过她们都娶过正君了,实在不行,大不了啊,高不成低不就,让三哥哥给人当侧君,我感觉不妥,还不如嫁给表姐呢,母亲可真荒唐。” 他说侧君的时候跟谈及不值一提的偏侍没什么区别,仿佛在他眼里侧君不是正儿八经高出身,中下阶层人家的儿子一样,实际权贵们对侧君很讲究,须得母亲有官职的出身,商只娶富商,最好跟朝廷有生意往来,否则再喜欢也只能做偏房。 四公子也是庶出,但他生父比较得宠,陪嫁有几个店面,加之出生福气旺,远近闻名旺家旺妻的八字,他长得喜人,陆母看重,所以异常宠溺,刘侧君把他当亲子,伯爵家正君收他当干儿子,这种环境下俨之不觉得自己差,骨子里自信骄傲,将来绝对给人做正房的,陆家公子怎么可能不做正君呢? “俨之!” 红涟低喝,四公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吓得站起来捂住嘴“对,对不起大哥,我忘了。” 陆文清表情寒得结霜,收拾俨之带来的匣子里的东西,布偶猪玩具被他抓得“撕拉”一声开了线,陆俨之差点吓哭,那是他的生肖布偶,晚上抱着睡觉的,红涟咽了口口水,“文清,你没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六十四章 “没事儿,你们继续”,他又扯了一下布偶玩具,猪的尾巴耳朵全开了线。 陆俨之可怜巴巴地过去拽哥哥的手臂,嘴儿甜得放了蜜,一个劲儿吹捧哥哥,诉说哥哥不在家后他的思念之苦,陆文清哪能真跟自己弟弟计较,捏他一下脸,笑了。 对弟弟宽容,对着妻主可没好脸色,红涟再看可爱的俨之,只想把他和行礼裹巴裹巴扔回马车送回陆家。 晚上陆文清带陆俨之睡觉,因为陆俨之黏着哥哥,说自己离家不适应,怕黑,需要哥哥陪着才肯睡,红涟想把他丢出去的冲动愈加强烈,在陆文清轻声细语的规劝下,气愤地揪了揪四公子的皮,然后拂袖走了。 娶夫之后再独个儿睡不太适应,景鸾阁不愿去,乔意一定是欢迎她的,可她今天疲了,没心思调笑,不想听他絮叨,不知不觉走到明华阁,围墙内高耸出来的楼尖亮着两个大灯笼,朝里边看,窗户熄了灯,欣儿睡得早,他没什么事干,不知道怎么玩儿,一只乌龟可以玩上半天,红涟替他感觉无聊,从向欣的眼神中看得出他极度渴望探寻这个世界,但好不容易出了趟门,怎料惹出了事端,再不敢出门了。 这几日陪欣儿的时候,红涟都在尽量给他多讲外边的故事,吸引他踏出脚步,怎奈少年听没在听不知道,动是一动不敢动,一整晚不翻身,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身上的伤不能压着,四肢蜷久了也会麻,红涟不想让他睡觉的时候难受,所以迟疑着该不该等他好了再去留宿。 自己不去陪他,各怀鬼胎的仆人们见他“失宠”,又会不用心伺候的,得不偿失,何况自己要是不去,欣儿不会找事情做,他也不认识朋友,家人有了不如没有,无边寂寞,尘铭不跟他说话的话,他只会靠着墙,抱着膝盖,傻傻的等这一天的白日过去,然后熬过黑夜,日复一日。 推开房门后值夜的铭非常警觉,看清来人面孔后“将军?” “声点,你们主子睡了吗?” “这,不知道。” “算了,你下去吧。” “那我在门外候着。” “去吧。” 忘了让铭给她重新铺床架屏风,难道和欣儿同床睡?万一那人儿害怕怎么办? 少年捂在被子里,睡着了,因为在动,平时有人的情况下欣儿睡前都会一动不动装睡,怕跟人产生接触,红涟听见被窝里的声响,似乎向欣在不断抓挠着自己的皮肤。 “欣儿?不舒服吗?捂得太热了?” 端着灯盏,掀开被角向欣蹙着眉,指尖在脖子和背后,腿上一直摩擦,女人把灯放在床头,看清少年在干嘛,他伤口结疤的地方开始长新皮了,又疼又痒,清醒的时候能忍住不挠,睡眠中可不行。 轻轻按住抓自己伤痕的手,向欣哼了一声,翻了一下,另一只手展开行动,用同样的方式按住活动的手,少年呢喃更甚,不舒服地蹭床单,这不老实的东西,女人坐进床里躺下,动作引发向欣从睡梦惊醒,看到红涟先是呆了呆,然后抖了抖,自动往墙根挤,敛目不敢抬头。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面对对方的恐惧,红涟无法轻举妄动,那日对欣儿做的的确残忍,前几日上药的时候少年醒来又痛昏过好几次,牙齿不间断地打颤。 “好,我不过去,我去外边椅子上睡,你别挤了,再碰着伤。” 向欣抱膝埋在墙边靠着,垂顺的黑发散在周身,根根顺直,放把梳子都能滑下来,所以他的头发总不好梳,太滑容易散,尘铭以前是底下的奴才,不会梳头,每天给他弄得很简单,根本没法跟别人府上的夫侍们争奇斗艳,幸亏他没出去过,不然人家难免说他美则美矣,不得喜爱还不是没用,会瞧不起他。 欣儿要是有一个淼儿那样的梳洗仆人,有昭儿那样的针线仆人,才显得稍微不那么像没人管了吧? 红涟叹息,正欲退出去留空间给向欣,少年手背渐渐伸向并在一起的腿,蹭啊蹭,看来真是痒得他忍不了。 抓住少年的手腕,向欣猛地颤了下,缩得更紧。 “不要抓,抓掉了会更疼的。” “……痒。” 嗫喏着回答,红涟没控制住揉了揉他的头“我给你找药,千万别抓。” 翻箱倒柜拿来一盒止痛止痒膏“哪里痒?” “都痒。” “那你先把衣服脱下来。” 少年惊慌地睁大眼睛,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摇头。 红涟攀上他的双臂“乖欣儿,我真的不会伤害你,不会打你,听话,抹了药就不痒了。” 少年还是摇头,却并未真正挣扎,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逃不开女人的钳制,挣扎基本上微不足道,将军非要看他的伤势,他是没办法拒绝的,所以任由红涟拉过他,把他拖过去趴在床上。 红涟看到他抹了一下眼睛,微微愣神“欣儿,你哭了吗?” 床上的人儿不回答,事发到现在,他没有释放过委屈,大夫天天问诊的不心时候弄痛他,几次想哭都憋了回去,过去的日子没有人怜惜他,眼泪只会惹家人反感,变本加厉地折磨他,少年向往过美好的生活,可惜转来转去,似乎回到了原来提心吊胆的日子里,别人一个动作,他就自动想要护住头。 不知道向欣为什么哭,给露出新粉色皮肤的黑痂处涂一涂药膏,动作柔地不能再柔,少年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哪里疼?还是痒?是不是想挠?算了算了,你挠吧,我不逼你了,没关系,留疤没事儿,我不嫌弃你。” 重新把他抱起来,用手帮忙擦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对不起,我不应该不信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可以哭,多年的困苦倾泻而出,红涟着急地看着身板上气不接下气。 “铭,铭?倒杯水来。” 抱着欣儿摸着他的后脑,不敢拍他的背,想安抚都无从下手,唉了一声,只得持续抚摸他的头发,亲他脸颊上咸咸的泪花。 “怎么了?你哭什么?怪我?还是难受?” “痒。” “这么痒吗?” 红涟奇怪,因为不让抓痒委屈成这样? “以前在家你养伤的时候,痒了怎么办的?” 向欣抽搭着,吸鼻子“以前不痒。” “为什么?” “一直疼,不会痒。” 红涟瞬间理解了,曾经向氏夫妇没让儿子彻底痊愈过,旧伤添新伤,新伤变旧伤,没机会痒。 捏了捏拳头,怎会有这样虎狼心肠的人?不对,虎毒不食子,向家人比野兽还兽类。 蓉儿跟她说过哥哥有个心愿,就是无痛无灾地安稳睡一个觉,听起来多好笑的愿望,对少年却是奢求,即便嫁到红府,新婚他划伤自己,而后挨了鞭子关柴房,再后来腿被向宁打断了,刚养好没两天,挨了一顿家法。 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酸楚泛到鼻腔眼周,努力克制不要在少年面前不坚强,女人将少年抱紧了些“我不会再让你痛了,我会守护你,满足你所有心愿,给你圆满的人生。” 向欣头抵在红涟脖子旁,将军体温总是很炽热,靠在她身上和靠在冰凉的墙壁不一样,好像被拥在怀里的感觉,自己越来越依恋了。 红涟捧着他的脸说“我不强迫你,在你原谅我接受我前,我不会靠你太近,给你抹完药我就去屏风后边睡,你好好休息,不要怕,明天我带些书来给你看,这样就不会无聊了,家里好多书呢,看完了我给你换,什么时候你想出门了,我就带你出去看山水,看表演,不想去也没关系,我在家给你讲故事。” “可以看书?” “当然,这是你家,我的书就是你的书,藏书阁里的书你都可以看,离你的明华阁不远,你可以亲自去看看,想看哪本拿哪本。” 就是那座大大的阁楼?里边有长梯子那座?陆公子好像经常去那里走动,向欣摇摇头“我不去”。 他又跟个犯错误的动物似的缩起来,这样玲珑纯洁的一个美人儿,长期以往了解自己一直遭人厌烦,这种感受红涟无法体会,只能叹息。 “不想出去就算了,好欣儿,我派人把书名抄下来带给你看,你看上哪本,叫他们找给你。” “谢。” “不准对妻主说谢谢。” 他惊得一顿,稍微提升音调都能吓着他,女人无奈,“我去外边睡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就有书看了。” “嗯。” 下床,铭搬好临时单人床,拿来被子,中间隔屏风,红涟躺在上边,举起手中的烛台,看着即使微也热烈燃烧的火苗,闭上眼准备熄灯,谁料“呼”地一下,烛台并没有被吹熄,而是歪了歪火种,比刚才更旺盛地亮起来,女人看了看屏风后第一次有人的情况下敢于翻身的少年,微笑,把烛台放在一边,燃着这盏夜灯转身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六十五章 天微亮郑乔意就带人前往账房,现今账房的姑姑看见他头比原来他管账的时候还大,每天不是讨这要那,就是抓他们监管不严的纰漏要贿赂,昨天说带了将军的口令买花种,一下拿走了一万两白银。 “修花坛工人不要工钱?搬运移植花种树苗不要运费?种子得买好的,种植不需要请花匠?当我不知道将军每个月进账多少资金?区区一万两,光在老家乡下的地产,种田那几亩地,半地租都收回来了,还没算县里镇上,城里的收入呢,跟我哭穷?定是你们贪了回扣!” 账房管事欲哭无泪,将军府是收入高,花销也大啊,将军动不动保养她的刀啊剑的,马场里开支也多,良驹可遇不可求,一旦碰上了,花的是金子不是银子,平时玩乐请客动轴百两千两,本以为少主结了婚能收心,结果反而更上一层楼,动不动给三个夫侍买礼物,每个月固定送衣料进来做新衣,哗啦啦新买了很多奴才分给各院,是张嘴就得花钱,再者流云轩的花销赶得上两个将军,不过人家大多用自己娘家嫁妆的生意赚钱花,所以账房不敢多嘴什么,至于向欣那边,纯出账,半点不进,整个红府的支出算起来,比老将军在世的时候高多了。 雪上加霜的是郑乔意原先管账,知晓柴米油盐贵,能克扣的地方尽量克扣,现在也学一掷千金的贵族游戏,不把银子当银子花,不给他他就去将军面前哭府里老人看他没了管家权,落井下石欺负他。 虽然红家家大业大,养这些个主子尚有余额,但攒钱是攒不下了,万一碰上自然灾害或生意不景气,入账受影响,光靠将军的俸禄,全家就去喝西北风吧,难道去找侧君娘家接济吗? 账房每每忧虑重重地禀告将军这些情况,将军满不在乎地问“花的比挣得多吗?” “倒还没有,差不多挣多少花多少,可,将军咱们不得存笔银子应急,将来主人出生啊,您和亲朋好友之间来往送礼什么的。” “哎呀麻烦死了,又没欠债你急什么?我娘在的时候不存了好多银票吗?” 就剩那些银票了!您成婚扩府建园子花了一半,老将军走后红家就没再往里添过!将来主人要不要读书要不要嫁人要不要娶亲了? 况且侧君用自己的钱,正君明华阁全部加在一起一个月用几百两,比起来都寒碜,花的最多的得属家里的相公。 郑乔意数着银票去钱庄兑银子,十张千两的银票他藏下来七张,美滋滋地把妻主赏的房契地契拿出来看一遍,和银票放在一起锁住。 另一个抽屉存着他的珠宝,嫁人后郑乔意的生活质量急速上升,一日三餐有人送,想吃糕点直接点名,半夜饿了让厨房煮鸡蛋羹,耽误半刻都不行,之前做这些事的时候都得偷偷摸摸享受,他爹娘发现了要打他的,且作为贴身仆人,伺候姐衣食住行,姐吃完了他才去吃饭,姐睡下他才能眯一会儿,在外边玩儿也一样,不可以同桌同席,拿到佳肴也只能躲一边吃,不当下人了就是好啊,郑乔意做梦都能笑醒。 他摸着脖子上挂着的金灵芝,妻主送这个给他,刚开始他乐坏了,随后打听到妻主送给正君侧君的居然是石榴和葡萄。 石榴,葡萄,寓意均为多子多福,看来妻主已经在打算传宗接代的大任,可为什么送给我的却…… 想来将军暂时不允许他诞下孩子了,偏房能不能生孩子全凭妻主做主,有些妻主希望自己的子女地位崇高,所以不让偏房怀孩子,可孩子代表父亲老来的荣宠啊,如果能给将军生下一女半男,待自己芳华逝去以后,孩子会奉养他,不让年轻的偏侍看低他的。 我定会生下一个女儿,好好培养我的女儿,让她比其他兄弟姐妹都出息,当大官,郑乔意握着金灵芝,暗暗发誓道。 带着心腹兑换完银子,换成几张百两的银票,兑了五十两现银,去花卉市场看花种,挑了半时辰买了最贵最大朵的花,海棠树苗从外边运,听说是魏国进口的,他又去水粉店买了一堆新出的唇纸,跑到鞋店给自己做了双新鞋,府里来客人了,将军要优先招待陆府四公子,郑乔意没法往妻主跟前凑,逮住这个空闲拼命往有权势人家夫侍们的堆里挤,跟他们打好关系,未来多一条路。 红涟白天带俨之和陆文清去看皮影戏,孩子喜欢的东西,四公子看得津津有味拍手叫好,陆文清纠正几次注意仪表不要喧哗,放风的俨之都不听。 “多大的人了,比熙儿锦儿都难管。” “家伙,我今天带你玩了一天,晚上能不能把哥哥让给涟姐姐了?” “不能。” “为什么?!” “我的布偶没补好,没人保护我睡觉。” 红涟恨得牙痒痒,忘恩负义的陆老四,还有昭儿,仰着头趾高气昂地说针线活难做,要补好多天才行,一个破娃娃,给你家公子缝新荷包新褂子新被面的时候快着呢,补个玩偶磨磨唧唧,故意的。 陆文清房里没她的位置,朝俨之耍凶不管用,四公子根本不当一回事,没法子红将军只得另寻他处安歇,巴望陆家赶紧派人来把俨之接回去,不然明天去找婉词姐姐恶人先告状好了,让婉词转告岳母快点把折腾人的四弟带走,影响新婚夫妻婚后和谐。 另外隔在红涟和陆文清之间除了俨之,还有一件大事,某个午后陆文清照顾着四弟睡着后,红将军站在身后蹑手蹑脚抱住他“让我抱一会儿,我想死你了,咱们也睡觉去吧?” 她的手往他身下探,被一把握住。 “去,大白天的,别动歪心思。” “我跟我夫君同乐,怎么能叫歪心思?你睡觉不脱衣服裤子?” 陆文清白她一眼,嗤笑,由她死皮赖脸地拉到房中关紧门,饿狼似的扑上来前,一盆水浇熄女人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分府?” “四弟还在呢,起码等。” “我就知道你哄我玩呢,根本没想答应我。” 他扭头“我陪俨之睡去,他醒来找不到人要嚷的。” “哎文清,我的宝贝文清,谁哄你了?宅子我看着呢,一时间没选到好房子,房子哪那么容易挑啊?再宽限几天,而且买好了房子,修建不花时间吗?你别急,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向公子身子不好可以慢慢来,但最晚三个月,尤其是你的相公,我不想再看见他。” “啊?他们搬?不是,我是说。” 陆文清瞪大眼睛“你?难道你一直打算赶我出去?红涟,我算是认识到你对我的情意有多深厚了,如果要我搬出将军府,干脆你休了我算了,颜面还好看些。” 女人急道“哎呀,这不是,呸呸呸,呸掉,脑子没转弯没想那么多,对不起,文清,文清?你别不理我呀,对不起,我忘了这层,我想着明华阁是我娘指给欣儿的,我娘的意思不能违背,忘了别的了,放心,绝对不能你搬出去,到时候我把明华阁原模原样移出去便是了。” 陆文清脸色这才恢复了点,还是气,坐到一边不说话。 现在的将军府是开国时陛下亲封的地段,随着红家屡立功勋几次扩建,历代皇帝动不动就亲提一块牌匾,或送一尊镇宅之宝给红家,到了红涟这已经是第五代,见证了整个家族的兴旺,将军府就是将军府,再寻一处,即使家主常住在那,也不是将军府。 本宅象征了什么不言而喻,陆文清再不耐烦内院别的男人也不会愤恨到离开这个地方,他嫁的是红涟没错,可他嫁的也是大将军,红家祖先的牌位在这里,谁留在这里谁才是名正言顺,换一个住处,妻主久居身边有什么用?归根结底那不是她的家,到时候他真成了她的别院了。 “清儿,别气了,我说错话,我思想太简单,你骂我吧,骂完消气,咱们继续好好的,乖,我让他们搬出去,你什么也不用管。” “你可当真?” 女人举手发誓“千真万确!” “那去办吧,找时机告诉他们,什么时候人清空了,什么时候你进我的屋,房子找好前别来缠我。” “文清?文清?你去哪?你干嘛去?陆文清!我真不该惯你这脾气。” 走到门口的男子回眸,白她一眼“烦我就撵我出去呗,留你抱着你的相公亲亲我我。” 还来真的,不过她的夫君瞥人的样子也很俊俏,女人气不出来,只能原地发笑,感叹陆公子毒性太大,这辈子还真解不了,也不想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六十六章 流云轩不能住的夜晚基本上红涟都在明华阁留宿,睡不好,因为床不舒服,欣儿还是没法接受她,可能那天她怒火中烧冲他举起鞭子的样子在少年眼里暂时消散不去。 “又在看书?” 向欣抱着书本入神,尘铭禀告将军来了他都没听见。 扣下欣儿的书,书后边天人之貌的脸一惊,慌忙行礼“将军”。 “看得真入迷,好看吗?” “嗯,好看的。” 是好看,同样一只鼻子一张嘴,一对眉毛一对眼,怎么欣儿组合起来就这样好看又耐看,什么时候见了都眼前一亮,看也看不腻。 本来今夜老朋友催红涟出去看新花魁,据说倾城之姿,红涟不屑一顾,反问她们“有我家欣儿美吗?”老友们语塞。 倾城算什么?向公子初来京城从马车下来接受城门侍卫例行检查,众侍卫张大嘴,舌头打结,迷瞪得晕头转向,三魂六魄吸走,所有人当不好值了,扣着向家的马车软硬兼施不让走,导致出入口人群拥挤,等待检查的人们怒气冲冲过来质问情况,一看向欣,顿时气也没有了,笑也扬起来了,这辈子没待人那么和善过,人们把向欣围了个水泄不通,阻碍了一个半时辰的交通,半个时辰内城门口来往的百姓和生意人就把他的名字传遍了,说他容色摄人,色可覆国,这套说辞属于后果很严重的赞美,美色误国的例子不少,男人间的争斗和女人不一样,他们想要提升地位必须依附强者,选择一个有利可图的女人,如果男人赢下战役的方式可以靠外表来解决,向公子的容姿便是他最好的武器和盔甲,比利刃夺命,胜过千军万马。 所以当一个无势力无权利,无依无靠的绝色公子落脚在京城,家族有威望的女人们对他既满怀期待,又避之不及,漂亮可以,漂亮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造出祸患,生出妖孽了。 红涟脑海中不禁闪过武功高强的那位江湖女,不,男子,若他摘去面纱,不知全貌的模样如何,露半张面的他已经很惹人赞叹,至少比那个新花魁挑眼得多,就算如此,跟欣儿比,依然高下立显,底下的口鼻再精妙也妙不过欣儿,不过那人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有独特味道的男人。 向欣现在尚有几分青涩,拥有年少特有的天真感,跟外边靠装饰靠夜晚昏暗油灯掩盖瑕疵的几大花魁不一样,每天不施脂粉,少年的皮肤依旧如同凝固的乳膏,细嫩,摸上去滑滑的,有时红涟觉得不太真实,这宝贝怎么就被自己得到了呢? “回回来回回在看书,这么晚了不睡觉,再这样以后不给你拿书了。” 书对向欣来说是宝贵的,有故事看,有事情做,漫长的白天就能过很快,晚上睡前想着未看完的故事,第二天有个盼头。 “我睡觉,不要没收我的书。” 少年伸出两只手去够女人举高的书本,央求“将军,你别拿走我的书”。 红涟存心逗他,佯装严肃“挑灯熬夜看书对眼睛不好,身体没恢复好就这么不自觉。” “我不看了,你还给我好不好?” “不行,除非。” 她眼底精光一闪“你叫我一声妻主。” “……” 欣儿默默低头退了退,面对少年的反应,红涟有些伤感,但自知不能强求,把举着的书放下来递给向欣“喏,逗你玩的。” 向欣收回书,双手把书抱在胸前抱得紧紧的,红涟手指蹭蹭他的脸“不早了,睡觉吧?” 少年点头,尘铭沾湿毛巾给他们洗脸,屏风还没摆出来,两个人对坐着泡脚,女人看着对面木盆里白白嫩嫩的脚丫,尘给向欣擦脸擦手,顺便抹一抹润肤露,看着仆人可以随意触摸少年白皙粉嫩的肌肤,揉他的纤纤玉手,少年连洁净的指甲盖都可爱到泛着晶粉,剔透得很,红涟不仅嫉妒,还嫉恨,没好气地抬着脚让尘给她擦干,甩了尘几滴洗脚水,尘一句话没坑,向欣看见了,抿了抿唇,也不做声,幸亏这里是明华阁,换了流云轩文清身边的仆人,指不定陆家主仆要怎样谴责她迁怒于人。 说起来欣儿还从未跟自己红过脸,他们有过观点相左,却没有过争执争吵,与其说欣儿脾气好,不如说其实欣儿的性格非常乖巧,他看似逆反的坚持只显现在有人逼迫他的时候。 “欣儿,等下我送你样东西。” 一动不动由仆人脱外衣的少年偏头,“是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个仆人下去倒水的时候,穿着睡袍的女人微笑走过去,“今晚不给你讲故事了,给你变个戏法,看。” 向欣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手,红涟五指伸开,手心里一床金链子掉出来,正坠在少年眼前。 “这?” “专门买了送你的,之前没怎么好好买过礼物给你,亏欠你很多,看看,是颗石榴,喜欢吗?” 向欣不可置信地接过来,一时间都忘了拒绝,拿到手里才深感后悔,马上推回去“将军,我不能要。” “妻主送的东西不许不要,拿着。” 向欣急了,重量不轻的金坠子在掌心有点烫手“真不能拿,将军,您收回去吧,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这种家庭,我母亲父亲您是知道的,您对我好,他们会得寸进尺,把将军府搬空的。” 红涟按住他的手“让你拿你就拿着,现在没人,他们不会知道你得了好东西,何况这根本不算名贵玩意儿,今后我还会送你。” “不行啊,给我我也没法带,带了的话,家里很快会登门抢去的。” “怕什么?” 女人突然目光一凛,强硬道“有我,没人敢从你身上夺走一分一毫,他们是你的父母不假,但你现在是有妻主的人了,是我红府的人,说难听点,既然入了妻主家的门,与原先的家庭便再无瓜葛。” 表面强硬实则保护,向欣明白女人是在对自己承诺,她不会再让他受到来自向家的伤害。 话语间她抓起他的手,在他手指上套进了一个什么,好像是个扳指,被女子的体温暖到套上手指的时候微微发热。 “这是什么?” 女人举起他的手,让他看戴在他指尖的一枚润得化了似的的一块碧玉指环,摸上去十分滑腻,一块,成色却异常珍品,红涟抚摸着这枚扳指“这是我爹的遗物。” 向欣大惊失色“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将军,这种价值意义不同寻常的物件儿,您还是留着,或给陆公子吧。” “文清自然是给了的,其实我爹留下的东西不多,娘家祖辈传给儿子一套嫁妆首饰,他没有儿子,只能给将来的女婿了,一套里就剩这枚扳指我自留着,欣儿,虽然我们先前对彼此有很深的误会,婚前那般排斥,可兜兜转转,你我终成夫妻,也算有缘,你是我娘指给我的正君,没道理不把公公留给女婿的礼物传给你。” “可。” “没有可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既然把它送给你,说明你在我心里值得拥有这个,欣儿,你明白吗?你值得现在所拥有的全部” 少年愣愣地微微抬头,望着严肃认真的女人,红涟没跟人说过,她见到欣儿第一眼,吸引她的不是精雕细琢的五官,而是明净澄澈,沉甸甸大眼睛里透出的眼神,那么简单,那么纯粹,他表达情绪的方式向来直接,学不会含蓄,爱恨分明。 “但我不能要啊。” 向欣无助地摸着手里的两个礼物,“我可以转送给陆公子吗?” 她的欣儿与世隔绝,不懂弯弯绕绕,太多人觉得他大胆,就如现在,说不要就不要,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放在以往红涟会生气,认为向欣不在乎自己,并且转送?收到这个文清肯定得被他气死。 现在不同了,她明白欣儿不是那个意思,相反他正是因为太在乎了,才不舍得礼物被娘家人横刀夺走,宁愿选择不要,且长期以来向欣自认最对不起陆文清,逮着机会就要弥补。 “拿着,这是命令,我命令你收下礼物,然后保护好它们不被夺去,你敢不听妻主的话?” 指着他的鼻子“威胁”,一下子送礼变成任务了,少年眨巴眨巴眼睛,浓密扇子跟着扇了扇,为难,红涟抱了抱他,在脸颊亲一口“快收起来,安心拿着,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谁要是敢抢你的东西,我去替你抢回来。” 向欣提了口气,半信半疑,但还是高兴,背后有人让他依靠的喜悦满上心头,如果将军说的是真的,这个对他来说如同炼狱的人世间,往后的路不再是一个人独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六十七章 晚上屏风摆好,红涟躺进单人床,从这个角度望天窗可以看到满天星斗,明华阁下人办事也太不得力了,居然忘记关这扇窗,不过高高的房梁支开一块天幕,视野瞬间辽阔了许多,身边无人相伴的孤独长夜,欣赏欣赏风景也不错。 突然听到一阵掀开被子的悉悉索索,红涟刚准备转身,脚步声像动物的肉垫踩在地板上似的,又轻又软,女人未反应过来出口想问,一个纤巧的身影就扑在自己身上,没什么重量,却刹那间把人扑化了,伸手去接的手臂都使不上力“妻主”。 他头埋在自己脖子边,声音绵得令人想到勺中的蜜糖,这两个字喊得清晰。 抱住欣儿,女人的语气柔情得自己都意想不到“你刚才怎么不叫?” “刚才将军有条件,将军是欣儿的妻主,欣儿叫将军妻主的起因不该带有利益,所以我不能为了区区一本书,就随便喊您。”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红涟快被他软化了,不仅胳膊使不上劲,全身都融掉了一般。 “好欣儿。” 她把他裹进单人的被子里,贴得很紧,听得见彼此心跳,两个人侧身躺在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床里,女人亲吻少年的头发,捧着他的脸,黑夜中看不清,她想象昔日少年望着自己的样子“乖欣儿,以后有任何事情,都不要瞒我,一定说出来,像今晚一样,好吗?我不想再对你有丝毫的误解。” “嗯。” 少年点头,双手环住女人的肩背,用鼻尖蹭她的下巴,蹭得人酥酥痒痒的。 “欣儿,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将军。” “你不恨我吗?我对你不好。” “将军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红涟忍不住笑了一下,却笑得悲悯“那你真的是没遇到过多少人。” “也许吧,不过将军就是将军,不是别人,我喜欢的是将军,即便别人对我更好,可她们通通不是你。” 向欣感觉到腰上的手臂把自己锢得更紧,胡乱无章法却亲昵温柔的吻落下来“别说了,欣儿,我会好好待你,给你你应当拥有的一切。” 她的正君待遇不像正君,都是她的错,她不管不问,不尊重他,才给其他人钻了空子。 抱起拥挤的床上侧躺的少年,拿被子裹住,一步一步将他抱回大床,同样一截路,向欣觉得自己过来的时候那样长,而被抱着回去的时间那样短,他整个人放松在女人的臂弯里,没有人这样抱过他,当个宝贝似的,很时候家庭没变故时也没有,他觉得太安全了,于是他粘过去,半张脸紧紧贴着女人的身体。 “欣儿,你是光脚跑过来的吧?凉不凉?脚脏了怎么办?” 把人放在床沿边坐着,打趣儿,向欣抬起腿看了看自己的脚,难为情地笑笑,红涟哈哈着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好了,我不嫌弃你”。 把他的双脚抱过来捂在被子上,乱擦一气然后把被子丢在地上“好了,干净了,明早让他们收去”。 “呀,将军,您?” 动作太快,向欣刚反应过来妻主好像在给他擦脚,满脸不可置信,张大嘴。 “怎么了?你我之间不早坦诚相见了吗?你忘了?那一夜……哈哈,你早是我的人了,摸摸你的脚不可以啊?” 少年满脸通红,他指的不是这个啊,不过既然将军有意装傻,干脆不提逾越了规矩这件事了,他又往女人怀里扑了一下,红涟顺势抱个满怀,被子一盖,睡觉。 第二天红府上下惊奇地发现将军对向公子的态度变了,原先人们只当明华阁正君是个物件,将军问一句权当照顾照顾家里养的宠物,现下可大不相同,将军嘘寒问暖,谁薄待了正君,立马拿下就地审问发落,大早晨亲自把明华阁所有下人召集在院里严厉告诫,让他们知道如若不好好伺候,心猿意马,下场绝对比上一批仆人还惨。 这些都不算什么,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家主开始对仆人们怎样照料向欣一一仔细过问,稍有怠慢就横眉竖目下令整改,让他们参考流云轩仆人是怎么侍奉主子的,红涟还天天往向欣房里送好东西,赏赐名贵稀罕的值钱物品,向欣因这些日子来没给下人任何额外恩赏,十分愧疚,也不吝啬于给他们赏钱,收买人心最管用的法子还是货真价实的钱财,仆们得了好处,怎么看自己主子怎么顺眼,这年头温和不找事不随便打罚人的主子哪里去找?所以他们干活也勤快了,也不死气沉沉了,叽叽喳喳结伴在府里穿行办事,见了其他院的也敢抬起头讲话,自家主子得宠,自家脸上也有光,近段时间将军日日宿在明华阁,每每推门进去,两个人不是手牵手就是腻在一起,少年靠在女人胸口读书,夜里总传来两个人的笑声,正君总算得了势了,他们也能挺直腰杆过日子。 寒把将军和向公子冰释前嫌的事情告诉郑乔意,郑乔意知道四公子来了,陆文清没空陪妻主,但万万没料到这个天时地利的节骨眼上向欣竟顶上了这个位置,这狐狸精,瞧他了,装出一副纯善无辜的样子,尽做下贱之事,红杏出墙这种大罪也能给他逃过去。 郑乔意没闲着,他近来巴上了侯府的侧君,那位侧君原本也是偏房,肚子争气,满院红花绿叶就他怀了孩子,侯爷要嫡女心切,不顾家族反对将他抬了侧君,有身孕风头正盛,郑乔意天天凑过去陪着说话,实为取经,侯爵府侧君把他当知己,什么好事都拉着他,听见什么风声也告诉他。 “乔意,快过来坐,看看侯爵大人新给我添的玉镯。” 底下人刚通传郑相公来了,侯府侧君惊喜地站起来招呼。 苗条有致的男人忙快走几步上去扶他“您快坐下吧,别起来,身子要紧,先不急看镯子,我看看肚子里姐是不是又长大了点。” 侯府侧君笑开了花“看你说的,我才四个月,都不显呢,哪这么金贵,站都站不得了。” “哎”,郑乔意搀着他往椅子那走“您是贵人,是侯爵大人心里头放着的人,当然金贵。” 侯府侧君自谦道“哪是什么贵人,妻主不过怜惜我,又看我有了孩子罢了。” 郑乔意哼一声,“孩子是一方面,难道现在其他人怀了孩子,也能升成夫君不成?这么多人中,侯爵大人偏偏看重你,说明她心里有你,我看看这镯子,哇,您可羡慕死我了,想必侯爵大人定挑了许久,跟上次送您的那支珠钗颜色一模一样,一下子成套了,唉,这样心思细密的妻主哪里去找。” 郑乔意这张嘴,没有的也能说成有,侯府侧君听了这话别提多畅快,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品着茶呢,侯府侧君突然犹豫道“乔意,我也是道听途说,将军是预备买新宅子吗?我家妻主提过一嘴,我多问,她便叫我别打听女人的事情,有闲工夫多养胎,我就不敢问了,你知道,侯爵大人最讨厌多管闲事的男人。” “啊?这。” 郑乔意放下茶杯“没听说呀,妻主在家也没提起过,昨儿我们还一块用午膳,半点没看出来。” 他怀着心事回到家,找来寒,问他将军晚上都跟正君聊什么,有没有说过扩府的事儿。 新买宅子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将军在外边有了新相好,将军不舍得他住得委屈,要扩府。 现在红府最大的院子是流云轩,占了府里一半的面积,第二是明华阁,老将军亲自看住工匠修建的地方,第三便是泉韵馆,地域是红涟批准郑乔意自己侍弄的,比景鸾阁都大,快跟明华阁比肩了,红涟也没吭声,郑乔意这样做还有一层私心就是断绝以后纳进来的侍享有赐予他的这类特殊待遇,按将军府的面积,哪怕红涟娶十个八个也住得宽敞,但郑乔意就是要把最好的位置占住,一点儿不给后人留,全捣鼓成自己的院子。将军府的藏书阁啊,后花园啊,拱桥荷塘啊,后山山林,武场马场这些景色不能动不能移,都找大师看过风水,绝不可能另作他用,所以将来侍们只能搬进偏远荒凉的废弃楼里居住。 第二,郑乔意想都不敢想,就是分府。 其实将军对他很好,比起旁人家妻主,他的待遇比其他侧君甚至正君都好,他家姐疼人的时候非常让人感动,换做别人早该知足,奈何郑乔意的欲望不止于此,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心,他爱攀比,不愿低人一等,得了一样还想得另一样,看着妻主和陆文清相爱相亲,对向欣关怀备至,而自己,除非他主动扒上去送茶送水借机把妻主诱拐到自己房中,或妻主跟另两个院里的冷战了,否则红涟来看他的时候很少,来了的话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他的身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六十八章 即使再大错再越线,他家姐也不讨厌跟他在一起,甚至是喜欢他的,却始终更垂涎他的身体,但年华这东西靠不住,他必须趁有限的时间里跟红涟留下美好的回忆,因为他的姐异常顾念旧情,这份顾念能助他一辈子富贵荣华,在人前端架子。 流云轩他不敢去,所幸将军近段日子留宿明华阁,当天晚膳时分,他借正君一天天痊愈,作为偏房该日夜请安了为由,来到跟前见到妻主。 红涟看见他挺开心,“怎么这么听话啊?原来我都使唤不动你,怎么忽然知书达理起来?” 郑乔意故作娇羞道“那时不懂事,妻主不要提孩子时候的事情了。” 他刻意行礼半跪得很低,让红涟看到他薄纱外罩下隐隐绰绰的锁骨,耳垂坠着颗樱桃色红果微微摇摆,男子凤眼狐面,生得媚,这种长相很容易勾引人,如果没猜错的话,疼惜夫君的将军不会在向欣没好全的时候跟他共赴云雨,二十出头的大好年纪,怎么可能忍受佳人在侧却无法行乐。 红涟咳了一声,自然想不到这个动作是郑相公精心设计好的,只感觉自己脑中怎么总联想龌龊之事。 郑乔意行完礼站起来的时候也咳了一声,女人皱眉“可是着凉了?” “不碍事”,男子忙摆手“对不起,乔意冒犯了妻主和正君,原以为没事的,刚才路上风大所以……我这就回去,别染了妻主和正君。” “你都病了,还想着来请安,你母亲父亲知道了非激动到老泪纵横,改天我写信给她们夸夸你这份乖驯,她们准不信,好了,外边风正大,留下一起吃饭吧,晚上我陪你回去。” 向欣静静看着变故发生,他想起同胞妹妹向蓉只见过郑相公一面,下次来信时便问起乔意,说来访时大管家因对她招待不周被罚了,她自责不已,多嘴问一句如今是否安好,还有尘陪他唠嗑时谈到,郑相公本事了得,将军有位朋友至今都对郑乔意念念不忘,问将军讨过,将军没给。 他望着细眉细眼的男人,矫揉地做伏低,在妻主面前承欢,偶尔蛮横,红涟揭他老底揭多了他就赌气,红着个脸推妻主,把红涟逗得大笑不止。 明明自己也坐在妻主身边,郑乔意却总有办法把女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陆公子烦他比烦自己还烦,今日向欣终于知道是为什么。 郑相公抢了将军身边下人所有活儿,添菜添汤,红涟压根不用动手,把身为内室反而需要妻主照料的向欣衬托得淋漓尽致。 一块五花肉隔着中间的将军夹到向欣盘中,少年抬头看冲他笑盈盈的郑相公。 “伺候主位饮食是乔意的本分,我替您盛汤。” 他坐在另一边端起汤碗,尘气不过,接过汤碗“我们这些下人都在呢,不劳烦您。” 然后绕到向欣身边声嘀咕道“第一次见伺候主位的时候偏侍坐在椅子上,在正君面前岂有平起平坐的道理?” 但红涟不那么想,掰了掰郑乔意的下巴“你有这份心就好,吃你的吧,一顿饭光忙着照顾别人了,早知不留你用膳了,让你回去吃轻松。” 然后转身对着向欣夹了一通鸡蛋和肉“欣儿多吃菜,来张嘴,为什么不吭声啊?前段时间乔意不是经常来你院里问候请安吗?教你学账来着,欣儿还怕生,真可爱。” “我。” “不关正君的事,他年纪,人生地不熟,是我自来熟,吓着他了吧,没关系,您大好了,往后我继续每天来。” “不,别来。” 情急之下向欣脱口而出心中所想,红涟和郑乔意怔了下,同时放下筷子看着他,郑乔意讪讪把手放在腿上,“妻主……我辜负您的期望,没侍奉好正君,惹他嫌恶了,我还是走吧。” 红涟抓住他的手“欣儿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 向欣硬着头皮说“你不是也病了吗,早晚请安就免了吧,身体要紧。” 红涟帮腔“你看,我说欣儿没那个意思,你啊,最爱瞎想,人家关心你呢,我也觉得这个早晚请安太麻烦,风雨无阻跑人房里跪一跪,两个人都睡不了好觉,遇到个临时身体不适还得专门差人告假,不然不合礼数,整这么多没用的干嘛?干脆咱们家免了吧,乔意,你以后不用大清早过来请安了,欣儿不习惯这个。” 表面上是为了向欣,实际给了郑乔意一个天大的面子,如果不是陆文清身价过硬,按理侧君都要来主位房里请安的,如今郑相公跟国公府公子一个待遇,反应过来的几个老仆顿时唏嘘不已。 就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郑相公叹口气“是,全听妻主的吩咐”。 明华阁的姑姑们对视着,想插话说不妥找不到机会,桌上三个人吃了会儿饭,郑乔意再次停下筷子开口“可,妻主。” “怎么了?” “我不来打扰正君,正君管家的事怎么办呐?” 他故意这个时候提这个,放手一搏想把一部分管家权拿回来,一部分也行。 红涟喝着汤,撑头,此刻只有她心里明白不久将军府是要分府的,主宅这必须有个人把红府撑起来,欣儿学管账势必得学上好一阵,况且他在府里没站稳跟脚,底下人不甩他的面子,那大大的章程不乱了套了?规章制度乔意熟,也震得住人,不然? 思忖了半晌,红涟道“不如这样吧,欣儿还没好全,文清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乔意到底跟其他的侍不同,何况他有分寸,知上下,管家的事儿嘛,先交付给乔意来掂量着办,每月一汇报,让欣儿知道里边怎么回事就行,你们觉得呢?” 女人在为文清撒手不管后的将军府做打算,剩下两人可不知道,郑乔意振奋的情感差点从胸口喷出来,刚才将军说什么?让他管家?名正言顺地让他继续管家?这可比他期待的权利大多了! 向欣愣愣的,他好像清楚自己失去了某项权利,但不知该如何反驳,反驳了后难道还让郑乔意日夜请安,在眼皮底下闹着人无法静心? “欣儿,不是不让你管,家里事务很繁重的,咱们家上百号仆人呢,除了底下人的职责开支分配,别的事情更有一堆,你别又累着了,不急,慢慢学,乔意来跟你汇报的时候你看看他怎么做账的。” “是啊正君”,郑乔意殷切地说“您尽管问,随便问,妻主,我保证把家里安排得比原先还妥帖。” “好,到时候给欣儿汇报的时候仔细点,一项一项一个不漏地讲给他。” “是。” 后来红涟看着向欣吃完药,亲自护送他在屋里散步消食,披了个毯子盖在少年肩上,叮嘱看书不能看太晚,捏了捏他的鼻子,带着郑乔意走了,从门上的剪影看,出门后男子靠过去挽住女人的胳膊,女人搂着他的腰,有说有笑往泉韵馆走。 郑乔意脑子转得很快,他猜想事情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陆文清在,妻主会允许他管家?陆文清不会不高兴吗?别第二天陆公子一个不同意,权利转瞬被收回去,还是将军另有所图? 他亲力亲为端水给女人擦洗,洗脚也亲自来,弯下身子把女人的脚放进水盆,慢慢按摩足底,红涟坐在床边看他“乔意”。 “我在。” “你越来越让我称心了,我都不知该给你什么赏。” 郑乔意浅笑“哪有,都是从前做惯了的事情,要什么赏,妻主常来看我我就满足了。” 他拿毛巾给女人擦脚,红涟扬一扬下巴“叫他们来”,语罢把他拉起来“你用不着做这些,不过,说实在我还真就喜欢你亲自服务”。 凡女子都有征服欲,郑乔意在下人前的威仪红涟见过,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跟前和顺得跟羊羔似的,女人内心要多满足有多满足。 屋内点起了熏香,不浓,跟晚风一起吹进来,床帐里很暖,郑乔意靠在女人身上枕着她的腿,红涟翻着一本杂书。 “妻主看的什么?” “路边摊趣记杂谈而已,天还早,你别急啊。” 她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探,被男人拦住“哪里是我急,明明妻主你。” 他说了一半不说了,抱住女人的腰“您看的书我不懂,不知道该不该男人看,你给我讲讲呗,您给正君都讲了。” “好啊。” 红涟坏兮兮地翻了一页,讲了个不可描述的故事,郑乔意捂住脸,离书远远的“您干嘛看这种东西?” “咦?不是你要听的吗?” “谁要听这个?姐,你怎么对我这么坏,总欺负我。” “哈哈哈。” 逗正经的人变得不正经好玩儿,都不正经的人变得正经也好玩儿,今天也在尽情调戏夫侍的红将军春风得意。 “你说说我怎么对你坏了?” 他戳着他的腰,挠他痒,两个人闹了一阵,郑乔意从榻上跑下来躲,女人下来抓他,直接扛回床上,两个人玩得开心,声音传到路过的其他院的仆人耳中,琦阑带着一群摘桂花拌花蜜的仆们经过这里,捂住耳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六十九章 女人转身正对他“我看你这段日子这么识大体,跟原来大不相同,想你应该能理解我的苦衷,我就直说了,这两天我大致挑好了一处房子,挺宽敞的,连着好大一个湖呢,离这儿不远,幽静雅致,但你放心,我知道你爱热闹,这房子妙就妙在后门宁静,前门连着旺市,几条街的铺面什么都有,对了你不是想种花吗?别修花坛了,花海都行,后山全给你留着种海棠。” 男人愣愣的,“您?您在说什么?” 红涟捏着他的手“乔意,总这样不是办法,文清身份你了解,红家跟陆家的关系你看见的,没这种道理,娶了人家让人家入府来受委屈低人一等,不好看,我都没脸见婉词姐姐和干娘了,对文清对陆家我必须补偿点什么,欣儿那好说,他肯定明白,你,其实我对你寄予重望,你看到时候那边管家的事儿全交给你,你爱玩儿爱逛欣儿又不会骂你,你也自在不是?” 郑乔意傻傻地听着,明白过劲儿来后转瞬间脸色惨白,红涟看了有点瘆得慌,果然,下一秒男人眼泪成串地落,不说话,就看着她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呦,这是怎么了?来来来,我给你擦擦,大晚上哭肿了眼睛第二天你怎么见人啊?” 郑乔意憋不住,抽抽搭搭的声音变大“我都见不着您了,还在乎眼睛肿不肿干什么?妻主,我做错什么了?您为什么不要我了?” 红涟赶忙把他揽过来“我怎么不要你了?你这听风就是雨,过来过来,不伤心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 男人扒着女人的肩“我知道自己一直不受两个主子待见,是我不好,没能让正君侧君喜欢,可我努力了,我真的该做的也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您别埋怨我不要我,我知道我没用。” “说什么呢?” 郑乔意一把抱住她黏在她身上,不顾形象地嚎得肝肠寸断。 “姐,我不到正君现在年岁的时候就是你的人了,从那以后您比我的亲人还亲啊,我给姐添了很多麻烦,身子不争气,伤口感染还受了寒,不敢瞧医生,有天我太难受了,坐在你的凳子里趴在桌前休息一会儿,喝了一口您剩的茶,我娘刚好来寻我,看见我动主子的东西,二话不说就打我,后来还是我爹闻讯赶来,看我哭得惨,心疼才劝下来,我当时痛极了,真是死的心都有了,但我想到我要是投湖,尸体被捞上来检查出别的什么,母亲脸上无光不说,您也会受牵连,所以我忍着。” 这事儿她记得,她们之间发生那件事之前乔意总是很精神,那几天却动不动在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走道歪歪斜斜,死活不肯瞧医生。 “这么多年我盼啊,母亲父亲都回乡了,我躲在屋里难过了三天没跟她们走,因为姐你在这儿,今生我一定得跟着您,我无才,不像两个主子会作诗画画,脾气也差,爱耍赖,我一个下人何德何能,姐嫌我无趣是应当的。” 这番话说得红涟不是滋味极了,顺着他的背“我都记得,怎么这样说自己,你哪里招我厌弃了?我不喜欢你娶你干什么?伺候我的人那么多,我怎么不娶别人啊?” “乔意知道妻主没有那么喜欢我,只是同情怜悯我罢了,我未婚身子不干净,嫁不了别人,年纪也偏大,妻主肯收我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可,如若做了你的偏侍便必须离开你身边,那我宁愿不要当这个主子,永远做个下人伺候你,妻主,你休了我吧,让我留在您身边,像以前一样。” “乔意!” 她按住他的手臂“不准胡说八道,谁说你要离开我身边了?只是换一个地方住,比泉韵馆更大更好,除欣儿外你说了算,留在这儿,你和文清什么关系用得着我提醒吗?” “我可以去求侧君,他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每天就去流云轩让侧君随意使唤,只要您留下我,我不当主子了,妻主,这儿也是我家啊,我从生在这长在这,你赶我出去,见不到您,这不是活生生要了我的命吗?” 红涟料到乔意反应会很大,却没想到这么大,眼看人都快抽过去了,连忙叫人端茶拿衣裳,边喂他喝水边披外套给他。 “主子,您喝口茶缓缓,厨房熬着姜汤呢,您下午着了凉,喝碗姜汤暖身子。” 废话,蠢奴才!郑乔意内心怒骂,这时候说这些干嘛?不会劝着点将军让她不要分府?说一些我整天念着将军,离不开将军的话吗? 再娶十个八个都行,有法子治他们,分府绝对不行!凭将军对陆文清一往情深的样子,会经常往新居跑?做梦吧,而且陆文清一个人的威力竟然让妻主把向欣一块搬出去了,光看着将军待向公子这心疼劲儿,到头来还不是陆文清说了算,陆文清想怎样就怎样,一个人占整座本宅,真厉害啊这位陆公子,到头来他自个儿留在将军府,将军府是红涟住惯的地方,不仅如此,逢年过节亲戚朋友往来只认陛下亲赐的将军府,而且祠堂也在本宅,将军是孝女,隔三差五要去陪已故的娘说话的,以后将军能久住新居才怪,郑乔意算是看透了,这个家里,陆文清在哪妻主在哪,郑乔意宁愿被陆公子持续挫锐气,也得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 一个男人能依附的除了妻主还有谁?在跟前的不管用什么方法,起码妻主看得见你,出去了可全完了,日子久了估计连你的存在都忘了,此后将军若再娶,通通扔在新居,慢慢新宅子变成大杂院,一进门花红柳绿,谁还看残花败柳的他呀,将军一个月能来十次了不得了,十次里预计多半还陪着正房。 男人咬牙切齿恨得牙根疼,地位,出身,这些他苦苦挣扎求而不得的东西,陆文清是国公府公子,向欣是老将军指婚的正君,无论如何喜新厌旧,将军不会弃他们于不顾,而自己呢?他有什么? 男子攥紧拳,女人安慰着他“乔意?你别抖啊,是不是冷了?不哭不哭了,我肯定常去看你,五天,四天一次行不行?乔意,你这样我心里可不舒服了,听话,明天我陪你出去逛逛给你买东西好不好?” 他不是冷,他是气,强忍着嫉恨,这一刻他对陆文清的恨意已经达到了置人于死地的地步。 自己都这样了,妻主仍然没有松口分府的事,第一公子就这么优秀吗?那张高高在上的面孔,那样居高临下看着我的眼神,不屑一顾扔掉茶杯的样子。 我不会放弃,男人口腔里磨出血,我不想跟你平起平坐了,我要把你踩在脚下。 女人安抚的话语他完全听不进了,安静地躺在女人身上,没人看见的那半边脸扭曲,夜里红涟睡了,他撑起上半身借着月色注视他伴着一同长大的姐,你对我好狠心啊,男人真情流露地滴了一滴泪,用手背擦去。 我哪里比人差,凭什么人生来要分为三六九等,如果我能一直念书,有老师教,公子榜的名单上会不会有我的名字?而不是被迫去学靡靡之音,连声公子都没法被人称,他望着熟睡的女人,虽然我想要富贵荣华,不甘做下人,不甘被人看不起,但我对你是真的,郑乔意无声地嘀嗒嘀嗒掉着泪滴,其实他是很传统的一个男人,从身子给了姐的那一天起,红涟就是他这辈子生死相随的人了,只不过他的姐不肯让他随。 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他趴在女人身上,搂紧她,我永远不会怪你,我怪我的出身,您已经非常高看我了,给我嫁妆,许我管家,每次给夫君们买礼物都捎我一份,是我出身不高贵,所以才一路坎坷,需要费力往上爬,这不是您的错,不过,导致悲剧发生的源头我不可能放过,您所喜爱的陆公子,他无情,休怪我无义。 睡梦中红涟迷迷糊糊感觉到了什么,察觉男人趴在她身上,替他掖了掖被子“下来睡,有空隙钻风”,然后拍着他,晚上乔意的反应触动女人泛滥的同情心了,她心软的毛病治不好,若不是仅剩的一丝理智提醒她曾经对文清许下的承诺,也许今天真无法这样果断,坚持再闹也得分府。 账房来告过状,乔意零零碎碎私吞了许多银子,红涟本来有些恼,现下也无所谓了,乔意这么依赖自己,对妻主来说,被需要才是最重要的,另两段关系里,有时女人会患得患失,尤其文清,文清没了她也能过得很好,她希望文清多依靠她一点,不然总觉得只有自己独自在热烈地喜欢他,至于欣儿,那只海螺,轻易不出声,唉,当妻主真累啊,两个夫君究竟有没有在乎我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七十章 第二天清早,红涟安抚着怀里的男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走,郑乔意重振旗鼓,他计划了一晚上主意,醒来后面上憔悴,实际眼珠子早转了几遍了,此刻男人搅着碗里的粥,大粒虾仁蟹黄,旁边现蒸的红枣糕,红涟特地吩咐厨房送给他补身子用。 郑乔意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撇了屋里的仆人一眼,不会说话的蠢奴才们,非得教得明明白白才会办事,废物。 “你过来。” 他招呼心腹,这小仆原来是他手下管理的弟弟,家里有个生病的爹,靠着郑乔意接济呢,所以这个心腹不会背叛他。 “认识国公府的马车吗?” “回主子,认识的。” “你让你家几个小表弟去找几个小贩和店里穷伙计,拿十两银子分了,从今天起每天到陆国公上下朝必经的道路沿街照我说的做。” “您这是要?” “不许多管,办事就行,陆国公和陆婉词陆大人常到这几个店门落轿,差人买零嘴,你提前派人蹲守在那,按这个词说。” 他让仆人凑近,在他耳边念了一段词,仆人一字不落地背住以后,男人挥挥手“去吧,找嘴巴牢的,事情做得干净些,别暴露身份。” “是。” 红府近来很是热闹,不仅四公子在,向欣的妹妹向蓉来了,她是女孩儿,一些女人能做的能玩的红涟好带她,她一个人走路来的,风尘仆仆,红涟当时在家,迎上去的时候大惊“早知我派马车去接你了。” “不用麻烦姐姐,多走走不妨事,我在军机处整理文件记录书册,坐得天天腿麻。” “也对,多锻炼锻炼也好,军机处不是个长久呆的地方,管事的大人临时性太强,人员调动来调动去,不是长久之计,我是看你个儿小怕新兵的苦你吃不了,不然体力好的话,来我这儿慢慢混,我提拔你。” 她说的是来我这儿,红涟一共统领两支军队,一支是由多个将领管辖,在陛下控制内,专为朝廷效力的正规军,红将军只是这只队伍的最高首领而已,持有兵符,朝廷新兵选拔需经过严格筛选,任谁权势滔天都不能私自放自己的亲信进去,违者军法处置。 来我这儿指的还有另一层意思,进红家军,开国皇帝为犒赏当年陪自己打天下的挚友,给了红家一项特殊的权利,可以拥有私人军队,但要求红家誓死效忠齐国皇室血脉,关键时刻必须为当朝皇帝效力,这只军队英勇无比,只听红家人调令,每逢征战,红家军才是所向睥睨战无不胜,保家护国,百姓心中真正信任爱戴的军队,闻言向蓉大吃一惊,“多谢姐姐厚爱,只怕向蓉不是那块材料,到时候反给姐姐丢脸。” 红涟拍拍她的肩“不知道你书读得怎么样,水军那里还能塞一个笔录官,我看你字写的不错,只是这活儿没太大发展,贵在清闲安稳,妹妹年纪轻轻志在四方,别被我圈住了,得不偿失。” “笔录?正规军里吗?” “哎?妹妹感兴趣?其实发展这个东西分人不分职业,你要是做得好,在哪里都能发光,总比乌泱泱几十个人一个屋子蹲一起整理文书好吧?” 她随手招来了身后的侍卫“你去军营传个话,叫总监军把向小姐的关系转过来,通知水军的大都督和军师,我把我妹妹送过去了,好好招待着,出什么事儿拿她们试问。” “好嘞。” 天上掉馅饼了!还是金子馅的!向蓉再次感受到来自有权有势有财力大人物的碾压,短短几秒钟,她从小打杂变成正规军笔录官了,人家随便办个事儿跟闹着玩似的,唠嗑就能把事儿办好。 红涟这么做也有一部分原因在弥补欣儿,向家人唯一够拿来威胁欣儿的就是蓉儿的前途,帮向蓉等于帮向欣,再说欣儿此刻这样子,蓉儿见了不得伤心死,拿人手短,不然向小姐一会儿看见哥哥给打成那样,红涟可受不了小姑娘控诉的眼光。 “哥哥!” 果不其然,红将军自动遁走,把空间留给兄妹俩,向欣安慰进了将军府就没停止过大惊失色的妹妹“我没事,早没事了,你看都愈合得差不多,一点都不疼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 向蓉气得踢椅子“我不要官职,我去找将军问个清楚!我们是一穷二白,但我们也是人,也有尊严!大不了卖锅卖铁我去做苦力,老将军和将军给的赏全还给她们,我们不欠她们的。” “你回来!回来,你们快把小姐拉回来,别去,是我的错。” 一大堆仆人紧赶慢赶把向蓉扯回来,向欣按着她坐下“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待向欣讲完缘由,向蓉紧闭着嘴“就算有歹人陷害,是误会,哥哥,她把你打成这样,差点送命。” “你又不是不懂法,不忠于妻主,若我真犯了,你觉得下场会怎样?” 向蓉憋闷非常,梗着脖子不说话,法不容情,但人有情,哪怕向欣真做了错事,他是她骨肉同胞的哥哥,她也要护他。 “尚书大人为什么害你?” 向蓉问,向欣锁眉,摇摇头,“我从未跟她有过交集,可她认得我,况且,此人的眼神看得我浑身不对劲,好像害我不是她本意,还有点惋惜的意思,所以我觉得她不是单纯冲着我来的。” “难道?” “没有定论之前,不要乱猜。” 向蓉触不到权力中心,她连边都挨不着,少女回想红将军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掩藏的一丝缜密,希望涟姐姐发现这个漏洞,已经展开调查,朝中的敌人不除,后果不堪设想。 她本来想怪红家人,怪自己的父母,怪闷葫芦的哥哥,后来发现自己谁也怪不了。 兄妹相会后红涟再见向蓉,多了几分客气,向蓉知晓她是愧疚,便表现得随和亲善,只晚上吃酒的时候吐露真心,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两个人聊到很晚,第二天消除了嫌隙。 这一次来,听闻郑大管家已经成了郑相公,向蓉不太想见到他,也想见到他,说声抱歉,但实在不好意思面对。 皇城脚下的男子各有所长,见惯了流放之地压迫得大气不敢喘的男人,神气的小公子们令向蓉大开眼界,他们生活在物质条件充沛的世界里,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一到灯会庙会节日庆典,小公子们穿着各式服装,跟着家人或带着仆人,举止得体地走着,遇到伙伴,惊喜地打招呼,得到允许后过去结伴同行,个个谈吐不凡,平时世家公子无母亲和姐姐陪伴,无邀请不单独出街,想出去玩儿,买东西,只坐马车,到了地方仆人们前呼后拥地护着主子下车进店,不给外人肆意盯着看。 各具特色的公子向蓉见识得不多,她在军机处全是女人当值的地方日日面对堆积如山的文书,只上街时偶然见到几个小公子下马车的倩影,和庆典上行人众多,只感觉眼花缭乱的一副美好景象。 所以齐国开国后闻名于世的公子榜评选才那么众人追捧,人声鼎沸吧,只有那时候,普通百姓才能见上一面平常够不着摸不到的世家子弟,场地有限一座难求,价格连年抬高,通常老百姓抢不到座位,都站在外围,水泄不通地挤着,不过远远看上一眼,也够了。比赛之盛大,连魏国的皇女也不远万里打着为齐国新年庆典仪式送上贺礼的名义拜见齐国皇帝,请求占取一个观看席位。 向蓉第一次探访将军府,回去后同伴闲聊,说起陆公子的优雅,同伴抖着手水洒在案卷上,惊呼她居然面对面见到了货真价实的第一公子,向蓉才意识到,她似乎见识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知该说你幸运还是惨,刚从外地来就见着了陆公子,多少人做梦也梦不到的情景,陆公子出嫁的时候啊,好多小姐芳心碎了一地,是噙着眼泪望着轿子饶过自己家家门口的,竟被你捞着便宜,跟陆公子说了那么久的话,可惜以后再看其他男子,怕入不了蓉儿你的眼了。” 确实,得见风雅的第一公子后,再看其他的,虽也觉着不错,但跟陆文清比,却挑不出一个能与之比肩的。 不过我没道理自卑,向蓉挺起胸膛,就算修炼不成陆公子那般贵不可言,打小看着哥哥向欣长大,男孩子们和哥哥比,大部分都被比成了泥点子,自家哥哥同样优秀。 今日红涟不在府中,去军营练兵去了,提早嘱咐向蓉在家随便玩儿,除了夫侍们的院子,逛哪都行,闷了就带上银子带个人出去,让仆人帮忙指路,好好逛逛。 少女说服不动向欣,一边站在卧房门口喊“我去看外边的鸟了啊,好大的一只鸟,哇,落在树上都不走了”,一边迈动脚步,回头看看哥哥有没有跟出来,结果没有,她无可奈何地跟着笑容满面的仆人在府里随处乱散步。 ps这几天比较忙,明天有事情要处理,请假一天后头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七十一章 散步的同时内心忐忑,万一再遇上陆公子……该说什么呢?我是不是该先去拜见他?住进来两天了都不去打招呼太没礼貌了吧?可那样一个人,光站在他身边都需要勇气,更别提对视交流,简直自惭形秽。 还有郑相公,什么时候有机会道歉呢?他还像第一次见时那般比戏台上的名伶还招得人心神难宁吗? “你们当心点,别捏坏了,别摔着它。” “是,小的快够着它了。” “小心呀。” 前方大树粗壮的树干上爬了两个女孩儿,仆从装扮,看样子在替主人干活儿,她们在干什么?这棵树上可完全没有果子和花儿。 “够着了吗?” “快了快了。” “您别催啊,这就抓着了。” “哎呀,你们两个笨死了,还自告奋勇夸耀自己爬树好。” 从上坡路走了一段才发现树底下站着个少年,一个大些戴了木簪梳了简单的发式,剩下的全十三四左右,头上用丝带包着一个发髻或两个,属于平常人家年纪尚□□孩子的打扮,只一个中间的最显眼,因为他穿着素雪银纹的蚕丝锦衣,脚底踏一双厚底烫金刺绣的白靴子,头上戴着金光灿灿一个镶嵌墨翠的小冠,束了一半头发,披在背后和胸前几缕头发比他身上穿着的上好料子还亮泽。 向蓉逐渐走近,那些少男少女还没看见自己,两个少女从树上下来了,手里捧着一只毛茸茸圆滚滚,蓬松球状的幼鸟。 “给我给我。” 人群中独一无二非富即贵的那位小公子伸手接过仆人手里的幼鸟,小心翼翼捧住。 “好可爱呀。” 他高兴了,在“啾啾”的圆绒球身上用脸颊蹭了蹭。 向蓉停下脚步,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微微张口,眼睛睁得溜圆。 不远处的少年,通身珠光宝气华冠丽服,狠狠刷新了向蓉对京城丰饶的认知,与此同时,他像一枝宣乎乎,软绵绵的白棉花,让人联想到晒得蓬松柔软的被子,趴上去被子慢慢压扁,阳光的味道,那朵小棉花这样引得人想捏,他皮肤一定嫩得掐出水,估计扯一扯还能揪出来,向蓉没曾想男孩子还可以这样任性妄为,颐指气使地指挥下人办事,不耐的语气和表情却一点不惹人讨厌,大抵源自于他的烂漫吧,笑起来月牙儿形状的眼睛,露出来的手和脸白得晃眼,原来这世界上真有不知人间疾苦的人,至少这位小公子看起来是这样。 太可爱了!他的活泼天真,和无忧无虑舒适安逸的状态。 “他是谁?” 少女身边跟着的侍卫弯腰回答“都怪我,忘了告知向小姐一声,这是咱们红府的亲眷贵客,跟您一样来探亲戚的,陆国公的四公子,是侧君的弟弟。” “国公府到底是什么地方?养出来的都是仙童……,对不起,我失神了。” 侍卫凑近喃喃的少女“小姐说什么?” “没什么。” 侍卫发觉少女突然拘谨起来,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以为她尴尬正君侧君的关系,于是主动解围“小姐觉得不便唐突的话,不前去问候也罢,我们走吧”。 “嗯,对对对,走。” 嘴上应和着离开,脚下压根没挪动一步,紧盯一众仆人围住的陆家四公子,他抱着幼鸟,指头摸小鸟儿的头,抚它的绒毛,太过愉悦控制不住了便继续用脸颊蹭它,埋进去,笑得异常甜。 “他叫什么名字?” 侍卫不明所以,看不懂向小姐的态度,回答“叫俨之,俨然的俨。” “哦”,向蓉笑了,取这个字,面前小公子哪里严肃庄重?不过坦率倒是一点儿没错。 她站在这儿太久,树下的人没一会儿就发现了她,纷纷停止嬉闹站成一排看着她,感受到一双双眼睛望着自己,向蓉压力颇大,用舌尖润了润嘴唇,硬着头皮上前道。 “陆公子。” 陆俨之疑惑地略微歪了歪头,问“我没见过你,你是谁?” 正面相视,少女突然懂得了珠圆玉润这个词的含义,向蓉自知身份悬殊且微妙,拐了个弯道“我是来探亲戚的,我哥哥也是红将军的夫君。” 陆俨之身边围着的仆人们反应过来,一齐屈膝。 “给小姐请安。” “哼。” 只有他们的主子,原本乐得喜气的小圆脸一听说对面是向家人,马上扬着脖子偏过头,气鼓鼓的样子。 “我们走。” 哎?向蓉一头雾水,就算向家“得罪”了陆文清,他为什么一听自己是谁,立刻生这么大气? “不知我何处惹到公子,为何如此对我?” “哼,因为你是向家人。” “这,不能因为我姓向,四公子便这般仇视吧?” 看起来如同生于王家一般,几分俊秀几分娇憨的小人儿义正言辞道“你们欺负我哥哥,等于欺负陆家,等于欺负我,我凭什么要对你礼待?”,他对着仆人们说“不准对向家人行礼,你们是在降国公府的品级。” 向蓉没词儿了,驻足在原地,看着陆四公子一拂袖,看似淡雅实则奢华的银底白绣线衣裳在太阳下折射出一道光,刺了向蓉的眼睛,陆俨之走得干脆,抱着他的小雏鸟,气昂昂地离开,哗啦啦仆人们全部跟上去小跑在他后边。 “公子别走那么急当心脚下。” 侍卫一副您别见怪的抱歉相看着少女“陆四公子就那样,将军都管不了的,小姐别往心里去,我陪你别处走走。” 向蓉哪有心思逛将军府,蔫蔫地返回明华阁,一方面难受自己没讨着陆俨之的好,一方面想,难道哥哥一直过着不受待见的日子吗? 向欣见妹妹高兴着出去哭丧着回来,问“你怎么了?” “哥,你告诉我,你不出门,到底是不是因为有人欺负你?” 向欣放下手里的书,赶忙到妹妹身边“外边谁欺负你了?” “不,没有,我活该。” 少年有点急,问一旁的侍卫,侍卫把方才发生的事儿说了,向欣笑着唉了一声。 “蓉儿,就这点事情,以前瞧不起咱家的街坊邻居多了,何必放在心上?你放心,陆四公子还小,孩子心性才会这样,陆家人绝对都讲道理的,你不要担心我,文清公子为我考虑的可多了,既礼貌又客气。” 向蓉闷了口茶,提一口气说“不是因为这,哎呀我是,他对我,咱家人的印象,我不想,不希望四公子他,唉算了,反正你们不明白,我回屋了,想自己呆会儿。” 她有些气急败坏,向欣头一次见妹妹这样,不解,也不敢多上前问,让下人好好照顾小姐,自己忧愁地看着妹妹阔步走向客房。 “小铭。” 他叫身后的仆人“你见过四公子吗?不,你见过陆家的小姐公子们吗?他们是不是恨死向家人了?” 只接触过陆文清,以为陆家的孩子都跟陆文清一样,不会把内心真正的态度摆到表面来,真不该在四公子也来做客的时候依然让蓉儿过来,蓉儿是女孩子,自尊心强,铁定难过极了。 小铭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尘也一样,他俩曾经是下等仆人,没资格在主子面前露脸,陆家子女倒是集体来做过几回客,他俩却不能去跟前。 “不过,正君,陆四公子是陆家子女中最爱笑最好哄的一位主子了,我们也不知道今日为什么对向小姐那样,看小姐的样子,确实很伤心呀。” 他们殊不知向蓉难受的地方压根不在于陆俨之的趾高气昂,而在于自己居然没能给小公子留一个好印象,真是没用。 明华阁的掌事刘姑姑置办着向小姐来府后的招待,她蛮喜欢这小姑娘,跟自己学堂里读书的女儿一般大,心眼实,一双眼睛像黑葡萄,什么心思都藏不住,没什么阶级观念,对下人和对乡里乡亲差不多,所以时常留下多跟向蓉说说话。 今晚,少女梳洗过后迟迟不肯熄灯,靠在床头唉声叹气,刘姑姑给她添一个靠垫的时候,向蓉没头没脑地喊“姑姑”。 “哎,小姐什么吩咐?” “没什么,就跟您唠唠嗑,我睡不着。” “好呀,小姐想聊什么?老奴陪您说说话。” “您过来坐呀,站在那儿我不习惯。” “好。” 刘姑姑也不推辞,搬了把椅子,边叠衣服边跟向蓉说话。 向蓉眼珠朝上,吹起额前的碎发,刘姑姑掩嘴偷笑,这自娱自乐的样子真跟她远门在外求学的女儿小时候有的一拼。 “小姐想说什么呢?还是想问什么?” “您真聪明,一下就猜到我想问你一些事。” “哦?所以小姐想问什么?” 这两天三次元的事情太忙啦,所以这几天有时候来不及更新,但是正在努力存稿,以后还是会尽量保持日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七十二章 向蓉侧过身靠在床头靠垫上“姑姑,陆国公,不,陆家是不是很厉害啊?” “那当然”,刘姑姑把未叠完的衣服放在膝上“齐国有几个一等公?除了逢璜逢丞相外,再只有陆国公一家,就连红府,咱们将军,也是二等公,只不过将军府素来职称比爵位响亮,外人都叫红府主人或少主大将军,叫惯了。” 她说的向蓉自小家里都给讲过,但毕竟只学了皮毛,名字和职位爵位一念,让她背就对了,没往细里说,此时少女惊讶道“哇,这么厉害呐,可,为什么红家也是一品,却只封了二等公呢?” 刘姑姑张望了下四周,确保没人才悄声回答“小姐莫出去乱说,也不要提起老婆子我跟您讲这些,自开朝来,陛下重科举,所以朝廷还是重文些,至于武官,历朝皇帝难免怕给她们权利太大了,功高盖主,便对武将世家软硬兼施压着纵着,没几个真正让出头,所以在武官里,红家已经是顶峰了。” 向蓉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如此,可姑姑,我们从小听说的是无论哪朝,陛下最亲纵的就是替她开国打天下的红家呀。” “亲纵,不代表不忌讳,皇上相信红家,至少开朝皇帝和先帝信得过红家,这么多代,红家世代为皇上征战,铲除后患,忠心明眼见,民间呼声高,才得以长久持有权势,可小姐你瞧,将军身边除了军营里过命的属下,是不是文官朋友居多?都是一块长大,在军队做文职的小姐们,陛下在用穿插文员进军队的方式平衡牵制着文武官员们的权利。” 刘姑姑说这些给向蓉,是怕她调动进水军大都督那儿,什么也不懂,朝政形势不明白会吃亏。 向蓉感叹了一番,然后把话题转回陆家“刘姑姑,陆家做了什么使得皇帝这么器重啊?开国以来唯一一个被升官加爵的家族就是陆家,将军府都没有呢。” “小姐连这也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逢家,陆家,红家是开国便受功勋封赏的家族,其中玄妙就不得而知了。” 刘姑姑仔细地对着一眨不眨的黑眼睛解释道,“没什么玄不玄妙,都是先祖们脚踏实地打拼下来的,小姐,现今的齐国,先帝的两个妹妹贵为亲王,紧接下来便是三家开朝元老了,开国时女皇本封赏了六位伴随她平定天下的姐妹,后因另三家有的过于盛气凌人,仗着功勋横行霸道,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于是被贬为庶民,或后辈不争气,畏缩鼠辈无法重用,不出两代很快被削官贬爵,比如昌顺侯爵府,就是女儿愚蠢犯了大错,耽误军务,无能被贬的,算好的了,起码还剩个爵位可以保后代富贵。保持高爵位留下来的,现只剩一半,照您说的陆家升官加爵,的确,原先陆家跟咱们将军府一样,是二等公,但您看见了,陆家世代从文,不仅女儿教养得好,公子们更是一绝,陆家不是嫁了一位公子进皇宫吗?成了皇亲国戚,据说当时女皇十分宠爱陆昭仪,想立他的皇女为储君,所以提升了陆家的地位,可惜陆昭仪无女,只生了三个儿子,不然这天,多嘴多嘴,老奴不说了。” 向蓉听得全神贯注,这些内幕都是平常人不知道的,少女缓慢地点着头“这样啊。” 所以说陆家公子除非嫁给皇家或丞相府,否则都算下嫁。 天啊,母亲父亲到底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家族啊,了解到红府少主有个早就定好的意中人是位高权重的陆家人后,向母还是执意要把儿子送进去,说得罪陆家比捞不着靠山好,朝廷仰仗红家的时候多着呢,必须嫁,这下弄得,连带着我和哥哥也,四公子下午那番委实很客气了。 看少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刘姑姑问“小姐怎么了?我说太多把您说乱了?” “不不,姑姑,我少见多怪,今天碰见四公子,他说向家人欺负他,我想着上一辈的事儿为什么安在我和哥哥头上,谁曾想里边门道这么深奥。” “您碰见俨之公子了?” “对啊,那小家伙,脾气大着呢。” 刘姑姑大笑“小姐,您也是个小家伙,只比他大一岁。” “大一岁也是大,姑姑,你帮帮我,给我想个办法吧。” 刘姑姑以为向蓉无端被招惹,恼了,虽是个平头百姓,到底傍上了大树,且是位小姐,被男人轻慢总归挂不住,想讨个公道回来。 “呦,这四公子,不好商量啊”,她为难地开口。 “我知道,不止四公子,您不如说陆家的公子通通是月亮上住着的,凡人不可肖想便是。” 掌事姑姑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觉得小孩子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主次而已,抿嘴笑了一阵,“没错,是这个理儿,可,若真来了其他几位公子,除了二公子,像三公子五公子那样,我倒还真敢替你说道说道,冒着被撵出去的风险搏一把呗。” 向蓉来了兴致,更加凑近刘姑姑“啊?这是为什么?” 刘姑姑摇摇头,高深莫测地说“这位四公子,让他低头,小姐您可尽早断了念想,死了这条心吧,恕老奴直言,唯独他万万不能得罪,赔礼道歉的事儿小姐不要想了。” 向蓉不是那个意思,但姑姑误解了她心中所求更好,比猜透她本意好得多,加上对于俨之的一切心中极度好奇,于是顺着刘姑姑的想法,迫不及待地问“怎么说?” 姑姑砸了咂嘴“家里宠呗,陆家五位公子,家母只纵四子,要求没那么严格,小错处一般睁只眼闭只眼,陆四公子是咱们这儿远近闻名的‘福娃娃’,您不要小瞧他是庶出,他生父本来家境一般,怀他没多久,生父娘家忽然发了笔横财,补了儿子几大箱嫁妆,紧接着先皇恩赏除暴有功的朝臣,陆国公是唯一一个被封赏的文官,四公子出生那天,先皇为陆家亲提的匾额拿回府上了,这类事情太多,每逢他生辰呐,陆府绝对有大喜事发生,简直像只小麒麟一样,祥瑞得很,嘉德伯爵府正君跟妻主别扭,求签完心不在焉掉了根簪子,急得顾不上冷战,回去跟妻主哭诉,伯爵大人满城地找,谁料被四公子捡到,伯爵夫妇因为这根定情信物重归于好,收了四公子做干儿子,家里大小宴会都去国公府接干儿子参加,这样的孩子,父母当然看重,养父刘侧君对他比亲子亲,走在外边牵他比牵自己的儿女多,至于陆大人,对其余儿子教条甚严,对四子却无欲无求。” 向蓉慢慢张大嘴,目瞪口呆“噢”。 “俨之公子八字好,兴旺的命,他去年十四岁生辰那天好像刘侧君家一个妹妹科举中了,分到陆国公手下做事,特别能干,自家人用起来放心,省了陆国公好多事,这两年文清公子嫁了,两个大点的也留不了几年,陆大人越加看重四公子,所以您别去触他了,” “这么说他还是最得宠的公子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该给陆公子赔罪才是。” 刘姑姑把叠好的衣服放在一边摞着,帮向蓉拢了拢被子“小姐盖好,别着凉,您这话错了,里面事情多,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您在京城呆了那么久没听说?第一公子的地位和其他几个不在一条线上,您没见过不知道没关系,斗胆告诫一句,宁肯把陆家兄弟姐妹全顶撞遍了,也别真惹着文清公子不痛快,否则陆家势必与红家向家为敌了。” 向蓉掌心开始冒虚汗,她见过的陆文清那般通情达理,逼急了会像小俨之那样直言快语吗? “夜深了,小姐睡吧。” 少女躺下,在漆黑一片中睁着眼睛,她有些理解哥哥不出门走动的心情了,原来富贵人家的生活也一点也不简单,都有各自的愁,盘根错节,庞大的一张网,初来乍到的人怎么能看透?才接触陆家两位公子,就牵出这么多人和事了。 回忆阳光味道的那朵白棉花,裹一裹初秋薄薄一层棉的棉被,四公子一定比棉被还宣软暖和吧? 练兵一天一夜的红将军隔日返家,先睡到晌午,后精神抖擞地起床午饭,自告奋勇来明华阁带向家妹妹钓鱼,说给欣儿钓一条锦鲤回来养在池子里,吸引他出门。 这种好事儿向蓉当然参加,下人们背着渔具跟主人们来到鱼塘,其实红涟本准备下午带文清和俨之去外边听书喝茶,侍卫过来把昨天四公子和向小姐的事儿说了,红涟临时改变计划,带向蓉钓鱼,抚慰一下客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七十三章 “听说蓉儿昨天不爽快了?” “啊?涟姐姐别听她们瞎说,我没事。” 向蓉找了个位置坐在小凳子上往鱼钩上挂鱼饵,面红耳赤地回答“谁那么多嘴传到姐姐那去了?根本没事儿。” “你是红家的亲戚,也是客人,是红府招待不周,蓉儿,多多包涵。” “您说的哪里话呀,已经很麻烦姐姐了,再这样白占便宜我要收拾行李走了,再也不敢来了。” “哈哈,好吧,不提了,你看有鱼儿冒泡,网呢?先撒网看看能不能捞上来点儿。” 坐不住的红将军扔下鱼竿,到处翻渔网。 “涟姐姐,咱们不是来钓鱼吗?怎么又成捞鱼了?” “对啊,看我这急性子,不捞了,就安安静静在这儿等鱼儿上钩。” “这条河里有锦鲤吗?” “红鲤鱼金鲤鱼没有,但是有鲤鱼,晚上回去炖了吃。” “咦?你不是说钓锦鲤给哥哥玩儿?” “骗他玩呢,这你也信,回去路上买一条放进明华阁鱼池就行了。” “原来你说势在必得是因为鱼是买的!” 向蓉深深被成年人的套路给套路了。 “快上钩吧,这河里的鱼被路人喂得可好了,钓两条肥的给文清和欣儿加菜,蓉儿,晚上我不陪你和你哥哥吃了,家里还有一位小客人呢,我得去照顾照顾。” “没关系,你忙你的”,向蓉一听鱼有可能送给陆家公子,顿时紧张认真起来,坐姿都挺拔了。 红涟感慨地说“唉,妹妹,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我那四弟不是故意的,你要怪就怪我吧,不是向家得罪了陆家,是我和我娘失信在前牵连了陆家,俨儿平日最乖最听话,我喜欢他得紧,咱们是女人,就别和小男孩一般计较了。” 即使再大大咧咧的热情,向蓉也听出了红将军言语间透露着跟陆家的亲熟,真正把整个陆家当自家人。 “我不会的,姐姐别多心。” “我是怕你又见着俨儿,难免言语冲突,四公子回家哭一哭,岳母找上门来,我可招架不住,你权当是为我,让让他吧。” 向蓉脸热热的,“嗯”地答应下来。” 红涟提着一条大个儿的鱼回去,刚进流云轩院子,看见和昭儿淼儿踢沙包的陆俨之,笑眯眯打招呼“俨儿过来”。 谁料四公子见了她,笑得开朗的脸急剧变色,丢下沙包往屋里走,关门。 红涟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昭儿捡起沙包继续踢“四公子嫌您下午钓鱼不带他,带向小姐。” 天呀,陆家人吃醋起来都这个样儿吗?关起房门不理人? 房门很快被打开了“你这孩子真是的,过来,赶紧出来,越大越没谱了。” 陆文清的声音从里屋传来,然后很快,男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浅笑“将军回来了”。 幸亏我娶的是文清,我眼光真好,红涟抹抹辛酸泪,一身鱼腥味往陆文清身边靠,把鱼扔在玩儿得起劲的昭儿身上,惹得他“啊”地大叫。 陆文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被迫回应妻主霸道的拥抱,吸着鼻子不去闻鱼腥。 “文清,还是你好。” 陆文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女人强制抱住他零距离腻歪一阵,陆俨之从后边黑着脸冒出来“涟姐姐还记得我们呀?我以为您把我们忘了呢。” 红涟把他抱起来转了一大圈,用力揉他带着婴儿肥的脸“小俨之这么可爱,我怎么会忘?” 陆俨之被放下来后晕头转向,像只小水獭一样搓一搓自己被揉红的双颊“不要碰我的脸,为什么都喜欢动我的脸”。 陆文清把弟弟拉过来,那手背贴在他脸颊上“俨儿不小了,你有分寸一点儿,别动不动捏啊抱的。” 女人抱歉地笑笑“习惯了,总觉得他小,转眼我们俨之也快十五了,今年生辰涟姐姐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 陆文清笑她“只会送红包,也不问问俨之需要什么。” “红包好,我就要红包,存多多的红包,二哥哥就不会嘲笑我爹家里门户小了。” “好了,去洗一洗再出来,该吃饭了,你们带公子去洗手。” 男人使了个眼色给红涟,女人收到,随着他到里屋去关起门。 “你想通了,大白天不用忌讳与我亲热了,来吧。” 趁陆文清关门的时候从后边抱着他的腰往床上抱,男人惊慌挣脱“干什么?我有正事跟你说,整天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正经的?” “你说,说完了今天晚上必须跟我一块睡,把你四弟赶客房去,否则我不听。” “什么人呐,俨儿才来几天,不能让我们兄弟晚上说说话。” 红涟大惊小怪道“陆公子,我帮您数数,四弟来了五天,六十个时辰”,她用两根食指交叉在男人面前无限放大“六十个时辰啊”。 “知道了。” 男子没好气地说“我今天就让琦阑去陪他睡,可以了吧?” “这才对嘛,有个人看着就行了,黑有什么怕的?布偶不给他补好了吗?怕什么怕,对了你想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我问你。” 陆文清在她身边坐下“俨之是不是闯祸了?他们一个个眼神不对,都瞒我,你的侍卫也不告诉我,怎么回事?” “呃……” 料到文清不知道,流云轩下人们讨厌向家人到极致,巴不得来个人磋一磋向家人的锐气,四公子替他们出了气,大家护他还来不及,哪可能出卖他,在哥哥面前告他的状,至于侍卫,跟着红涟的侍卫对陆家比对向家尊敬和亲近多了,自然更偏陆家人,主动为四公子打掩护。 陆文清假怒“快说,连你也开始欺瞒我了吗?我整天活得一点儿知情权都没有,动辄被你们蒙在鼓里。” 红涟最受不了陆文清委屈,立刻把什么都招了“你别误会,我们不想告诉你是觉得不是大事儿,两个小孩子,口角都谈不上。” “这个老四,母亲也,唉,我更没什么办法,只能挑些礼品给向小姐赔礼,你帮我转交吧。” “向家妹妹还准备给俨之道歉呢,别客气了,你别说,向氏夫妇不咋地,养出来的孩子倒不错。” “正因为小姑娘无端受累我才过意不去,她真跟向氏夫妇一个样,我门都不会让她进,但我们就这样坐视不理吗?俨之一时半会儿没有要走的意思,向小姐呢?住多久?再碰见怎么办?分府的事儿办得怎样了?” “房子挑好了,我已经跟乔意说了,欣儿那边还没吭声,想让他再养养,你觉得成不?” 陆文清面上渐渐浮上一层喜色,红涟见他唇角逐渐绷不住上翘,笑逐颜开地逗他“呦,偷着乐呢?怎么样,我为你办的差事好不好?”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轻推她一下“起开,别烦我”。 “哈哈哈,你脸红什么?我瞧瞧,耳朵都红了。” “啊?哪有?” 慌张地照了照镜子,根本就是白白的,回头假怒打了乐不可支的女人一下“天天哄我”。 跟陆公子打情骂俏太有意思了,红涟一激动把人横打抱起来“干什么?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再喊,再嚷嚷我抱着你出去。” 男人闭嘴了,眼神笑着,嘴上绷着望着她,两个人对视,红涟马上快要沉浸在那片晶透蜜蜡般的眼眸深处,于是俯身,凑近男子的唇边,细细啄下一个吻,陆文清停顿了下,然后微微抬头,回应着这个柔情的亲吻。 再出来的时候陆文清有点衣衫不整,红涟神清气爽,光对文清搂搂抱抱上下其手摸一阵都能满足一部分这段时间日思夜想的相思之苦,况且晚上同宿是征求了夫君同意的,一想到自己问今天晚上可不可以鱼水之欢的时候,陆文清扭过头,闪避着如火的目光,微不可闻地答“嗯”,她就兴奋得饭也不想吃了,出去跑一圈马畅快淋漓一番才是正道。 “等他们搬出去了,你想怎么改造剩下的空院子啊?” 男人整理着衣服“没想好,再说吧,反正弟弟们轮番过来住,我问问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屋子。” “其他的都行,你可别接活煞星进来住,俨儿生气了好糊弄,你二弟胡搅蛮缠那张嘴我害怕。” “为什么不能?我跟珩之关系最好了,我想他想得都不行了。” “少来,隔三差五地相约出去买东西喝茶,中午吃饭都找不到你人,你怎么不想想五天没一起同房的妻主?再说买什么东西我不能陪你买?沐浴油我都在一群男人堆里帮你排队带了,还有什么地方没脸进去?” 陆文清嗤地一笑,想象那个场景,红将军憋着不耐站在排队的众男子中间,任他们交头接耳地讨论,想到这儿陆文清收不住地笑,气得红涟一个劲儿挠他痒。 门口传来陆俨之的呐喊“大哥,我肚子饿了,你们出不出来吃饭了?” ps:剧透一下,向蓉是喜欢俨之,但关于俨之的未来幸福,并没有按照大家以为的方向发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七十四章 他嘟嘟囔囔地站在门口“笑得这么开心,钓鱼不带我,玩儿游戏也不带我,小气。” 饭桌上陆文清一边给弟弟夹了只虾,一边调整好语气。 “俨儿,你是不是对向小姐耍脾气了?人家没招你,干什么那个态度?不要这样了,她也是将军府的客人,没有这样的待客之礼。” 四公子嘴里塞了一整只剥好的虾,含糊不清地回答“向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一家给肉吃就摇尾巴的哈巴狗,哼,我没错。” “从哪里学来的泼皮无赖话?蛮不讲理,赶紧给我改掉,跟你二哥哥呆一块呆多了是不是?” “我就不,母亲不会逼我的。” 陆文清叹了一声,母亲对俨之要求最少,算命的笃定俨之这辈子亏不了,母亲便产生慰藉,不怎么上心四子才学,其实陆俨之不笨,只不过哥哥弟弟太过聪慧,这才显得他迟钝而已, 陆念箴的这份纵不是爱,是无所求,陆文清自知母亲没有用同等的耐心和精力培育所有子女,所以得到了最高关注度的他认为自己有义务对兄弟姐妹们好之又好。 “我亲自去给母亲说,你看她骂不骂你,抓你回去背诗。” “我……你们就是看我性子软好说话,动不动就逼我做不愿做的事,怎么不对其他兄弟这样啊?阖之还是最小的呢,没见你们张口闭口教育他,不吃了!” 陆俨之放下筷子抱臂,独自气了一会儿站起来往外走“我生气了,你们一起劝我吃我也不会吃的!” 陆文清淡定地吃饭,跟俨之的贴身仆人说“挑点菜出来温着,晚上给他煮碗鸡蛋面”。 “是”,仆人答应着,小跑出去追他家公子了。 半个时辰后提早裹在被子里生闷气的陆俨之冒头,腹部咕咕叫,床脚打瞌睡的仆人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我去给你端宵夜”,四公子脸红了一下,然后坐起来,乖乖坐在桌子前等他的面条。 房里练字的陆文清听到仆人汇报四公子吃完宵夜了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蘸墨写下一个笔画。 这会轮到红涟躺在小茶桌的榻上乐不可支,笑了好一阵,默默从榻上下来,从男子背后靠近,缓缓抱住他,压在他肩上。 “赌气都这么可爱,咱们赶紧要个孩子吧?” “妻主不先要嫡女吗?” 陆文清手腕轻重变幻着使力练字,不急不缓地问,半张自然天成的书法笔迹跃然纸上,见字如面,陆文清的字红涟记得犹如印刻,有时候看他写字,躁动的内心不由自主就能跟着平静下来。 “我们的孩子不是嫡女吗?” 笔尖顿了一下,通篇毫无瑕疵,可以装裱的书法被打断了,男人收笔,直起身子,偏头对视压在他肩上的女人说“所谓夫侍有别,同理,将军也自然应该明白正侧之分,所谓正嫡,继承将军功勋爵位之女,兹事体大,若同为长女则更佳,正君还小,将军不要操之过急了吧?” 他勾了一下唇角,却没有笑意,冷得人发寒。 红涟只觉双臂逐渐沉重,“文清……” “妻主松开吧,墨迹未干,小心染了您的衣裳。” 女人心一横,断然道“咱们别绕来绕去了,我想让咱们的孩子袭爵,我知道你也想。” 陆文清微不可见地锁了锁眉,收拾着笔墨纸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很坚定。” “越位袭爵,你想从小引发孩子们之间的战争吗?那么小的孩子,多少口水会把她们淹了,姐妹间较劲算计,争宠争利,等我们老了,她们反目成仇,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只要我们好好教导她们,给她们足够的爱和。” “你喝酒了?考虑清楚再说话吧。” 男人从她的臂弯里出去,往前走,头都不回,她一伸手抓了个空,一根头发丝都没摸着,女人留在原地,猛地被雷击中一样。 “我可以给。” 给你正室的身份,这样我们的孩子传承红陆两家就顺理成章了。 她暂时没底气说出这句话,因为太虚无缥缈,属于齐国国情下的异想天开,重新陆娶文清当她的正君这件事。 原来心中认定和现实,真的不一样,不管心目中再如何把文清当做正室,甚至连欣儿一样这样觉得府里是陆文清为正,对文清来说,他从未得到过。 无法割舍欣儿已经欠了文清良多,其实我娘错了,我也错了,她不该以这种方式报答救命之恩,而我不该草率答应母亲临终前的遗愿,不去思考就听她的话,更不该认为婚后千倍万倍补偿,文清就能过心里这道坎,事到如今,我不想一错再错。 红涟第一次深深感到无能,和自身不成熟,看问题简单等一系列缺陷,文清说得没错,孩子们不可以在相互比较的环境下长大,两个孩子都会遇到不怀好意的人说难听的话给她们,然后欣儿的孩子就会以为母亲不爱她,文清的孩子将会承受背负不起的压力。 该怎么办呢?红涟从没想到过未来有一天,她跟文清的孩子居然不是继承自己爵位的继承人。还没有出生,不知道是男是女,不知道她们之间会不会有孩子,能不能生女儿,红涟已经开始疼惜这个念想中的孩子,觉得对不起她。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看看府里一锅乱的样子,下人三天两头禀告说郑相公害了这个病那个病,一去看他吧,咳到气虚的男人扶着床坐起来,对视一下开始聚集泪水,开头第一句必是“您别不要我”。 欣儿身上的伤正掉疤,新长出来粉色的皮肉沾着没完全掉落的黑痂,还忍痛天天擦不留痕的药膏,痒得他成日委屈巴巴的,看书都看不下去了,在人前装无事,人一走立即塌下眉,浑身不舒坦,若不是忘拿了件东西返回去一趟刚好碰上,她还不知道欣儿在忍受着这些。 她对不起的何止文清,院里的男人哪个不是沾上了她就大事不妙,滥情促使她占有拥有了这些男人们,享受过美好,可滥情的恶果必须一并承担。 昨夜向蓉睡不着,大清早起来走路权当晨练,回想姑姑的话,怀着心事走啊走,平常时间她不敢随处乱跑逛园子,怕遇到陆四公子,又让他烦,可明明躲着不创造见面机会,找不了骂,却更加烦恼,好想再见一次小白棉花啊。 一个听了绝不会忘的声音在假山后边响起“我不会上树,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我给你搭了个窝,别不吃东西了,多少吃一点嘛。” “你怎么不吃啊?光张着嘴冲我叫什么?好了好了,我不该把你从家里抱出来。” 白棉花!少女又惊又喜又紧张,忙找了个花丛躲起来,偷窥。 估计是少年捉来的幼鸟太小,离了母鸟不会进食,所以四公子决定将小鸟放归自然。 他好像没梳洗,胡乱套着衣服散发,提着个小篮子,里边装着幼鸟。 “走啊,你快回新家吧,喏,我搭了好久,你看看。” 他把小鸟捧出来放进树枝拼凑的鸟窝“对不起,不要绝食了,我送你回家。” 看不到小鸟做了什么,估计在张着嘴喳喳乱叫,陆俨之急了“难道非得上树吗?被人看见,家里人会骂我的。” 他望了望树干和只会冲他喳喳叫的鸟,给自己打气一般,呼地一下鼓起脸,含了两团空气在嘴里让两颊充得鼓鼓的,活像个小包子,向蓉躲在后边笑得不行,只见陆四公子攀上一截树枝,脚踩在底下暴露出来的一条树根上,慢慢往上爬。 向蓉揪心着,想冲出去又怕吓着他,更怕他掉下来。 结果陆俨之顺利爬到一半“呀!小鸟,对不起忘了带你。” 他笨拙地朝下看了一眼,幼鸟在原地歪头,大眼瞪小眼。 “我现在就下去,你等一下。” 少年不会从树上下来,一步一步一点点发颤,向蓉心提到嗓子眼,就在还剩离地面半米距离便可以安全着陆时,陆俨之脚一滑“啊——” 转眼间四公子已经摔在地上,白衣服沾上泥脏了一大块,他气急败坏哎呦哎呦一阵,发现周围没人,哼地一声迅速爬起来愤怒地踢树,跺树根。 “我就是倒霉,哪里幸运?倒霉倒霉,一直倒霉!倒霉的总是我!哪有来的福气?” 向蓉实在憋不住“哈哈”地笑出声,赶紧捂住嘴,无奈皱着鼻子怒气冲冲的陆俨之回头“谁?谁在那?” 少女惊慌失措,藏也不是躲也不是,陆俨之靠近声源“居然敢笑话我,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下人在放肆”。 他猛地窜过来,向蓉张大嘴往后避了避,避不过,讪讪笑言“陆公子”。 陆俨之没有发怒,没有立即充满仇恨地羞辱她,而是孩子气又生动的表情瞬间僵成雕塑,默不作声地转身,回到原地捧起他的小鸟放进篮子提着离开。 “四公子。” 少女焦急地对着他的背影喊“我替我母亲父亲跟陆家道歉,对不起。” “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七十五章 陆俨之冷漠地回答,脚步越来越快,他衣裳沾了一大块沙土,狼狈却雄赳赳地走着,向蓉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像是怕他再次离去就没机会见面了似的高呼“四公子!你的宠物不用放到树上去吗?我可以帮你,我会爬树!” 陆俨之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篮子里的幼鸟一天没进食显得有些蔫,叫声也弱下来,他让仆人上树逮鸟的行为已经被警告过一次,再有一次家里就该派人抓他回去重新跟教养伯伯学仪态仪表,那可惨了,但小鸟不能不回家啊。 少女跑过去,小心翼翼又殷切道“能为四公子效力,向蓉不胜感激。” 少年不吭声,挣扎着,向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白棉花真白啊,是她见过的人中皮肤最白的,并且丝毫没有不健康的感觉,他饱满圆润,唇色樱粉,提着篮子的手十分纤嫩,整个人给人一种刚褪壳,所有的皮肤未经风水日晒雨淋,宛如新生的感觉。 一个篮子举到向蓉面前“嗯,给你”。 面无表情把自己用树枝搭建的小窝丢给少女,递过篮子“拿去”。 向蓉笑弯了眼睛“好!” 她话多起来,碎碎念,一股脑什么话都想跟树下的少年说。 “我树爬得可好了,小时候总去树上摘果子,酸酸涩涩没成熟的都摘,你见过青色的果子吗?” 陆俨之不理她,向蓉一边把鸟窝放到树上,一边向下看,地面上少年不耐烦地踮脚,一句话也不说,只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他的小鸟有没有被合适地安放。 从上边往下看,少年披着薄衫散着头发打哈欠,单纯得绚烂,向蓉觉得脸又热了,陆家人给她的感觉除了高入云端外,个个都令人舒适,他们的生活充满温馨,一大家人热热闹闹,互爱互敬,而自己自幼只感受过流离失所,市井流氓,为了占小便宜撒泼打滚,泼皮无赖的那种日子,即使母亲父亲对她异常溺爱,可他们对待同胞哥哥的嘴脸,有时候向蓉回忆起来都会做噩梦。 想跟四公子多待一会儿,哪怕他反感自己,少女觉得自己太需要陆家人身上的淡然了。 等得久了,陆俨之嘴巴挂油瓶“你怎么还不下来?我要回去睡觉了。” 向蓉在树上假装忙活“哦,快了”。 她一步三回头下了树后,为了找机会留下俨之,支支吾吾道“四公子,你的宠物太小了,万一大鸟找不到它,没人喂食,它会饿死的。” 陆俨之着实愁眉苦脸一阵,“可它不吃我喂的东西,而且我要溜回去了,给他们发现我跑出来我就惨了,啊,还有脏衣服。” “我帮你养”,向蓉生怕这小人儿一阵风似的跑掉,急切地张口“我把它喂得好好的再还给你,我,我还可以帮你洗衣服。” 陆俨之眯着眼睛看她“无事献殷勤,你有什么目的?哼,肯定押住我的小鸟和衣服去涟姐姐那告状对不对?不许小瞧我,我很聪明的,我看得出来你要做什么。” “你误会我了。” 向蓉举起右手对天发誓“我只是想帮你照顾好宠物,绝对不告状,也绝对不会小看四公子,四公子聪慧过人,我哪敢欺骗你啊。” 没被人夸过几次脑子好使的陆俨之对此番称赞非常受用,但他还记得向家对自己的家族做了什么,少年十分不愿跟向家人有牵扯,不过生性善良的陆俨之担心小鸟放回树上后,大鸟找不到它,小鸟依然会饿死,所以他纠结再三,同意了向蓉的请求,托付她暂时照料幼鸟。 少女捧着幼鸟跟宝贝似的回到明华阁,向欣刚好起床,看到妹妹“你干什么呢?笑得傻兮兮的”。 向蓉这才发觉一路自个儿嘴角咧到耳根,脸都僵了,她振奋道“哥!陆公子跟我说话了!好多好多话。” 向欣见怪不怪说“陆公子待人一直温文尔雅。” “不是文清公子,是俨之,陆俨之。” 向蓉生怕哥哥不信一般凑过去让他看掌心的鸟儿“你看你看,我和四公子一起养的鸟,哦对了,麦子,来人去给我煮点熟麦子”。 向欣表情一下变得不太好“你什么时候跟四公子这么要好了?” 少女往后一躺,闭着眼睛享受着微笑道“哥,你没看他多好玩儿,哈哈。” “不准跟陆家人有多余来往!” 少年突然怒了,厉声对妹妹说“昨儿我还当你是受不了那份排挤,谁知,你竟然敢有这份肖想!” 向蓉被骂蒙了,直起身子“我肖想什么了?我就是觉得他可爱,难道他不可爱吗?哥你没见过他,四公子。” “闭嘴!” 向欣一把捂住妹妹的嘴“想让别人听见你对陆家人想入非非是不是?我知道你大了,有些事情可以想,你这般大的女孩子结伴出去听曲儿小酌见见世面很稀松平常,可人不能没脸没皮,母亲当初怎么得罪陆家的你明知道,陆家人你必须全部放尊重,非礼勿视。” “你说什么呀?谁把俨之公子当作……我只想交个朋友。” “这种话谁信?我们一起长大的我了解你,这两天你提过四公子多少次问过他多少次?” 向蓉脸上烧得火辣辣,这么明显吗?可我自知自己低微寒贱,不会真的去另有目的地接近四公子的,只单纯想多跟他相处相处,那个少年身上有暖洋洋的阳光味道,混合绒毛纺织布晒得暖烘烘的,简直新奇得让人爱不释手。 “母亲如何为我求来这门亲你忘了吗?你没看见没听见吗?先是翻旧情扮可怜,往自己身上捅刀子假装旧伤,还差点往父亲身上也造几道旧伤,老将军想我做侧君的时候,母亲泼妇作风,高喊自己当初仰慕将军的为人,多么多么奋力救人,本以为将军一定会记得恩情,谁知她看错了人,将军非但没救她还让恩人全家老小历经流亡之苦,现在还把恩人当累赘,喊得街上人都听得见,总之什么都用上了,还说我要是当不了正君,她就干脆打死我算了,反正被拒婚的男人也嫁不出去了,最后逼得老将军不得不扶我坐主位,咱们已经很对不起陆家,你不能跟母亲学。” “我没有!” 向蓉气得涨红脸一下子站起来“干嘛把我跟母亲比?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原来你根本把我当成无赖,因为不满母亲父亲对你不好对我好吗?我知道你恨她们,巴不得和家里一刀两断,但我不一样,她们生养我,宁愿亏待自己也不亏待我,无论你把母亲说得多么不堪,于我来说我不能放下她们不管,是不是因为我对母亲父亲有感情,所以你认为我们是一路人?哥,实话告诉你,我的确对俨之公子感兴趣,只要想到他,看到他就会激动,紧张,不由自主傻笑,但我明白不可能得到他,我的出现对他来说也是打扰,是冒犯,所以我不会靠太近,绝不越线,仅仅朋友往来,或者远远看看他不行吗?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我偷偷思慕四公子是我的事,为什么你们把人想得那么复杂?” 她吼完一通话,抱着幼鸟就往外走,向欣在后边喊了几声蓉儿,少女也不回头,被最亲的人误解她很愤怒,很生气,手上力度却轻柔,把柔软绒毛的幼鸟小心翼翼呵护在掌心。 向欣不敢告诉别人妹妹的心思,小尘小铭也不敢说,生怕第三个人知道,或旁人看出来。 那就太丢人了,红府的人一定会背后议论蓉儿自不量力。 他犯愁着,红涟从正门掀帘子进来‘“欣儿”。 想事情的少年吓一跳,刚转身鼻尖就碰到女人身上,紧接着头顶被揉了一把。 “又一个人想什么这么入神?” 她特别喜欢少年懵懵懂懂的样子,抬头迷茫,澄澈见底地望人,于是把向欣横打抱起来转了转,放在地上,少年晕晕乎乎往她身上倒,趁机被摸了好几下。 “今天干什么了?” “冰释前嫌”后两个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向欣基本每天能享有妻主的陪伴一到三个时辰,偶尔留宿,时不时共进午膳或晚膳,少年话比原来多得多,干了什么看了什么书,有什么感受都会给红涟说,女人就嗯嗯嗯地应着,揽过他摸着头发听他说话。 有次他正喋喋不休地说着,外边来客了,说来要口令,仆人通报后,大概是由于太熟,红涟直接摆摆手说不见了,让侍卫过去通传一声就成,结果没料到那人大大咧咧地一路问路走进来,看见少年挨在将军胸口前比划着什么,将军从后边抱着他,两个人共拿一本书。 听见陌生脚步声后两个人往门口探了一眼,向欣蹭地一下起来,红涟没来得及说欣儿不怕之前,少年已经拉着她的袖口躲到了身后,埋头遮住脸不给人看。 除了心疼外,更多的是觉得欣儿可爱,攥住自己袖子的手捏得紧紧的,额头抵在后肩上一寸都不肯挪,黏在身上似的。 红将军身上挂着大型挂件跟属下交代完话,听完属下的调侃,人走后拍拍身后的少年“出来吧,现在没人了”。 向欣脚步没声地蹭出来,用侧脸贴贴女人的手臂,这个动作成功讨好到了心里没底的妻主,那一刻红涟只觉得欣儿在意她,需要她极了,拥着狠狠亲了一大口。 “问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憋什么坏主意呢?又准备拿典籍取笑我?” “没有。” 少年答得干脆,他心里有点发虚,生怕红涟已经知道蓉儿隐藏的心思。 “跟我讲讲你今天玩什么了。” 这个时间点外边正是下朝时间,大人们的轿辇在宫外逐个分散到不同的道路上返家,陆念箴神色凝重地从宫里高高的台阶下来,陆婉词挽着她,欲言又止。 “就算到了逼不得已,她们也需要开国元老三大家族的支持,陆家不会轻易被牵连的,母亲。” 陆念箴按了按女儿的手,没有说话。 “至少,至少文清有红家做靠山,真到了那一步,可无论谁上位,都一定会继续重用红家。” “小声点!” 陆婉词禁声,谨慎地四处观望,见各路官员一个个都低头快步,离得非常远,每个人都害怕和人走在一起产生交流,被怀疑结党营私。 “快些回去吧。” 陆念箴不再说话,默默走到宫外坐进自家的马车里,陆婉词看母亲严肃得可怕,鼓起勇气,故作轻松道“不如给父亲带一盒桃酥回去,这几天您一回家就一个人呆着闭门不出,父亲急坏了,整日缠着我问。” 陆念箴随着车轮偶然卡到路上石子产生的些许颠簸盯着面前女儿来回晃动的荷包,半晌才回答“好”。 郑乔意派人打点好的队伍穿插在陆家必经之路和爱去的几家糕点店,天天守着时间等待陆府的马车,如今终于等到了,几个人对视一眼,立即分散开来,装作挑选货物的样子趁陆府马车靠近时展开行动。 “听说了吗?红将军娶了传闻中的第一公子后可糟了罪了。” “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特别刁钻,温柔都是假的,装的。” “是啊,听说他自从嫁进来就开始跟妻主闹分府,还拿娘家势力威胁红将军,在家里欺压主位,红将军的正君是老将军亲自指婚的,这不是不孝敬婆婆吗?” “呵,国公府出来的,他当然敢不孝敬,对新入门的小侍更是苛刻,入府茶都没喝,整天拉着个脸。” “听说将军有意纳侍后,他先找上门把未过门的小相公打了一顿,差点出人命。” “还不许妻主外宿,一天都没去正君面前请过安,隔三差五地挑剔偏房的错,把人都吓病了,就这也不满足。” “这不找借口闹分府呢吗,逼着将军买宅子,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事,男人骑到女人头上来了,真是骇人听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七十六章 马车中陆念箴先是发愣,再一黑脸,陆婉词忙叫车夫快点驾车,赶紧回府,东西不买了。 “母亲,下边的人闲来无事最爱无事生非嚼舌根,您别往心里去,弟弟是您亲手□□大的,这些人说的根本是无中生有的事情。” 陆念箴紧咬着牙根,狠狠瞪着窗外渐行渐远的门店。 “要不,今日咱们带上父亲去看文清一趟吧,问问情况,有些事须得当事人亲口叙述才好啊,近期朝堂发生的事也不知涟妹妹知不知道,俨儿不还在将军府吗?您觉得怎么样?” 不管说什么陆念箴都不回话,陆婉词只得闭了嘴,静静一路无言回到陆府,陆婉词的夫君徐正君怀有身孕站在门口迎接她们,见婆婆和妻主回来,淡淡地微笑着上前,马车里下来的人却只冷漠地扫了他一眼。 陆婉词搀着快要生产的夫君,徐正君拘谨道“母亲怎么了?” “朝政的事,不是针对你,怎么又出来了?身子不便以后就不要等我下朝了。” “我想早点见到你,母亲写信给我说两位郡王无召擅自入京,引起女皇和老臣忌惮,我害怕,妻主,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真的,你安心养胎。” 她动作语气尽是温柔,可含糊其辞的敷衍让徐正君更加不安。 回到自己的院落期间路过程怀安的主院,陆婉词顺道进去请安,隔老远就看到三弟陆焕之坐在父亲身边陪着说话解闷,默默听程怀安啰嗦念叨,劝慰安慰他,剥水果剥果仁放到主父面前的空碟里,替程怀安吹晾热茶,恭顺孝顺到极点。 “父亲。” 程怀安见她一个人回来不大高兴“你母亲又一个人回屋了?” “近几日朝中诸事繁忙,母亲劳累而已。” “我看她是不想要这个家了。” 程怀安重重放下茶杯“一天到晚见不到人,送汤送水通通退回来,你代我问她,是不是瞧不上我那侄女?整天避着我,如果我侄女她不满意,那焕儿的婚事她倒是亲自做主挑出个好人选啊。” “您扯到哪去了?母亲真是被公务所困。” 陆焕之文文静静地替姐姐斟茶,扶怀有身孕的姐夫坐下,“父亲不必因为我的事跟母亲闹不愉快,这样的话我的罪过太大了,我虽然到了适婚之龄,可我也想多留在家中陪陪母亲父亲,多尽尽孝心。” “唉”,程怀安拉过他点点他的头“傻孩子,该为自己的幸福考虑考虑了,我们不用你照顾,男人的大好年华拖累不得,你是我养大的,你母亲不为你筹谋,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焕儿放心,都替你操办着呢。” 陆焕之低头说了声谢谢父亲,退到身后不言语了,陆婉词跟程怀安争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 当年文清哥哥出嫁前,母亲父亲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嗓子,舍不得儿子走出家门,曾放言最少要把文清哥哥养到二十四岁,陆焕之想,文清哥哥提早出嫁算造化弄人吧,可二哥哥明明定了亲,母亲依然迟迟不肯松口放他出嫁…… 每到提起我的婚事,母亲满脸为难,陆焕之自知自己是最不起眼的一位公子,所以可以体谅陆念箴高不成低不就的难处,而主父表面上一口一个为他筹谋,实际更多是为了自己的娘家,好让表姐更有机会入京,进京有个靠山,估计如果这门亲事定下了,他会比二哥哥更早嫁为人夫。 陆焕之有点悲哀,他是在程怀安膝下长大的,程主父待他不可谓不好,但利益面前,还是血缘的关系更亲密。 这府里唯一不想我提早成婚的,只有生父陶相公。 他照旧服侍着程怀安的衣食住行,像个又聋又哑的影子。 “婉词,不管你母亲了,管她让不让我去,你陪我上你弟弟那一趟,我要跟他说说话,顺便看看俨儿,刘侧君想俨儿了,早晨请安的时候脸色憔悴,怪可怜的,我们代他看看去。” 程怀安隔三差五就要找理由去探望儿子,男人出门需得到妻主的同意,他这几天急的不是陆念箴不理他,急的是陆念箴没同意他出门去看儿子。 陆焕之心底叹口气,同为庶出,他的确跟了主父不错,从小到大不敢忤逆一次,比起外边一些欺凌打压养子的,程怀安尚且做得算一视同仁,可论琐事上的亲昵,程怀安却满心只有自己的孩子,孩子们小时候,他抱着亲生儿女那种心疼劲儿,陆焕之一度羡慕都羡慕不来,而刘侧君养育俨之时费神费力,早把养子当亲子一样疼,俨之跟他比跟生父还亲。 大概我运气不好吧,三公子存在感极低地走到门口,没人发现,他随身伺候主父多年,捏肩揉腿,盛汤夹菜,全部都是为了能让父母高兴,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害怕自己终有一天落到被家族忽略遗忘的境地去,随便丢出去嫁掉,他不争气的话生父陶相公会被其他小侍欺负死的,所以他事事谦让,只为得到母亲一句焕儿真懂事的夸赞。 那日文清哥哥省亲回来,懒洋洋地躺在父亲身边,程怀安反过来热切地为他按摩着腿,陆焕之捧着一盘厨房剩下的板栗鸡,悄悄去偏院给生父加餐,还躲着怕被同院的小相公看见,怕等他走后,那些人冷嘲热讽陶相公,喊他叫花子。 要是我有用一点儿,父亲也能像四弟的生父和二姐的生父那样拥有独立的院子,山珍海味,仆人成群了吧。 屋里陆婉词拗不过程怀安,只得答应找一日带他去探望清儿,越快越好,程怀安终日黑着的脸才稍微恢复些神采。 将军府热闹得比远方亲戚家寄养两个小孩儿的时候还热闹,红涟多半早晨从陆文清身边醒来,腻歪一会儿,等陆公子惺忪睡颜,懒散地帮她穿衣系扣,两个人早饭吃一半才等得来陆俨之,看睡不够的四公子苦大仇深地吃包子,腮帮子鼓鼓的比包子还像包子,然后俩人瞬间不困了。 之后红涟会去军营溜达一圈,基本中午会回来轮番陪夫君小侍用膳,午休一下,中午的时间郑乔意霸占得比较多,接着下午红涟从军营回来后,或留宿流云轩,或留宿明华阁,伴一伴两位客人。 陆文清和向欣互不关联,向蓉和陆俨之却不是那么回事儿,自从四公子把幼鸟交给向蓉照管后,少女隔几个时辰就要找机会凑过去汇报小鸟的情况,它开始吃东西了,它长新羽毛了,它一半绒毛的样子好可爱啊,今天它冲我啾啾叫了,今天我喊它它会跟着我了。 陆俨之起初不怎么理她,总派人打发她走,渐渐听小鸟的情况听多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磨磨唧唧蹭到门口,别别扭扭地对着笑容灿烂的少女,跟她去看小雏鸟。 向蓉在将军府住了有段日子,家中来信问过几次,向蓉没把信给哥哥看,向欣也没问她要,其实不看也知道,母亲一定又再劝说女儿找儿子要钱了。 女儿从军机处杂务调到水军当笔录向家已经知道,向蓉没忍住托人带话给向宁,叫她宽心,不用惦记自己,结果向家人大喜过望之余,非但没有千恩万谢红将军,反而问月钱涨了多少,几个月能升职,官大不大之类的问题,弄得向蓉有点赌气,就回了封信,大意是去水军部队是借了哥哥的光,哥哥受伤生病了,红将军为了补偿哥哥才照顾我的,怎料向宁回信更快,大骂了向欣一顿,说他是不是又惹将军不悦了,还说嫁进来这么久,什么都不为家里谋求,赶紧想办法把父母从郊区接进来,换套挨近繁华地段的大房子,选几个利索的过来伺候,听说将军开始给他赏赐了,怎么一件都不知道孝敬父母。 向蓉生气没回,隔了三天,向宁来信说准备来探望她们一趟。 少女支支吾吾把母亲要来的消息告诉哥哥,向欣本来微笑喂小金鱼的脸顿时垮下。 “来就来吧,还能怎么办?” “哥,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就算你不主动联系母亲,母亲也会时不时打探我的消息的,除非我天天金银财宝地供着她,她才会放过我。” “我来应付,我把她们带回去,反正也是我招来的。” “以前她们来府里拿东西,只有我一人我是不怕的,如今妻主常常在家,我是怕将军不高兴。” “我闯的祸,要不我先去跟涟姐姐说明情况,住了这么长的日子真是叨扰了,我该回去了,等母亲她们一来,我就拉着她们回家,不让她们进来烦你。” “母亲会听人劝吗?达不到目的她不会死心的,算了,顺其自然吧。” “哥。” 向蓉喊了向欣一声,然后又闭了嘴。 “干什么说话说一半?” 少女忧虑地抬起头“我觉得将军挺护着你的,不如……你说干脆让将军吓一吓母亲,叫她以后不敢随随便便往人家里闯怎么样?” 向欣好笑地看着妹妹“母亲能怕这个?刀架在她脖子上,只要不砍下来,她是不会害怕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七十七章 “聊什么呢这么神秘?” 红涟推门而入,一点儿不避讳地直直走向向欣揽住他的腰往怀里带了带,点点少年的鼻子“不许背着我说悄悄话,跟妹妹也不许。” 向欣眼睛忽闪忽闪的“我没避着您说话,将军不能诬赖我。” “呦,胆子涨了不少嘛你,敢当着人面顶撞我了。” 语罢狠狠捏住他的鼻尖捏了一把,把向欣捏得“啊”地叫出来才罢手,少年揉揉红了的鼻头,很委屈很真诚地说“我没有顶撞您,我只是陈述事实”。 “哈哈哈哈哈。” 知道欣儿是个不会转弯的死脑筋,不过他正是这一点最好玩儿。 “你们俩刚才说什么呢声音这么小,偷偷摸摸的。” 向氏兄妹对视一眼,向蓉别过头,红涟疑惑,看着向欣,向欣目光游离了还一阵才抿着嘴试探地回答“母亲来信说思念我们,想,想来看看我们。” 女人嘴角刹那间塌下去,不耐烦地准备说什么,最终摆摆手,闭起眼睛啧了一声。 向蓉十分想钻进地缝漠视掉自己的存在,向欣忧伤地垂首,只要向氏夫妇还在,他在她面前永远挺不直腰杆。 “来的那日说我没空,想拿什么只要不过分都给她,赶紧打发走。” “知道了。” 少年声音充满了卑微,红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善,忙咳咳了两下“欣儿,我不是针对你”。 “嗯,我明白。” 红涟摸摸他的头发“你明白就好,把我送你的那些东西收好,别让人顺走,听见了吗?” “妻主赏赐的东西,我一件都不会转增他人的。” “乖。” 晚上他们吹熄了灯,趁着月色谈天,红涟喜欢半趴在向欣身上抱住他,或一起侧躺着,从后边整个挨着他贴着他,反正看不清,手随便在细滑的皮肤上游走,动作温情,像安抚一个半进入梦乡的小孩子。 有时候还能摸到伤口没彻底长好的伤疤颗粒,于是手上更轻了,还会从身后靠近,亲一亲少年的脖颈。 向欣感到很舒服,酥酥的,整个人完全放松在女人的怀抱里任她摆弄,红涟时而搂他的腰,时而抓起他的手把手指覆着自己的脸,手伸进衣服里随处抚弄,女人掌心传输的温暖覆遍少年大部□□体,只要他们贴得紧紧的,向欣觉得不盖被子也很暖和。 他从背对转换成正对的姿势,伸手环住红涟的脖子“我困了”。 “睡吧。” 带着困倦的鼻音,红涟笑笑,无论何时何地都始终如初的娇软啊,这小东西。 向蓉现在每日起得很早,她给小鸟搭了个巢放在屋里,整天喳喳喳的,她也不嫌吵,反而没了这喳喳声反倒急了。 她早起是为了给小鸟喂食,煮熟的粮食分成针孔那么大的颗粒,一块一块喂给幼鸟,不敢多喂,怕它撑死,也不敢少喂,怕它饿死,盖着方巾怕捂着,不盖方巾怕冻着,用向欣的话来说就是,蓉儿,你生下来就没这么伺候人过。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幼鸟肉眼可见地茁壮成长了。 陆俨之三推四拖不搭理向蓉,避免碰面不出流云轩,但自从向蓉日日来汇报小鸟的成长后,四公子纠结半天,撇着个嘴出去了,一听到篮子里叽叽喳喳的鸟鸣,立即喜笑颜开。 “白棉花”怎么会这么白这么软呢?虽然没摸过,但一定很舒服很舒服吧。 向蓉手上摸着幼鸟绒绒的毛,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低头用指尖蹭幼鸟头顶的陆俨之。 陆俨之的眼神中那种不知者无畏并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他好像不理解世界上居然有人会拒绝他,过惯了一吸鼻子就有人围上来哄的生活,作为男子他的缺点明显,就是过于娇生惯养,太过孩子气,但这恰恰是向蓉喜欢他的那一点。 相处久了,向蓉特别乐于什么也不干,抛出一个感慨和问题故意在四公子面前说,因为陆俨之时常惊奇和疑惑,愣愣地想问题,绕弯绕许久才突然恍然大悟,大家喜欢逗他,看他鼓着脸撑着下巴走来走去,比划着理清思路,大家伙全在旁边窃笑。 又到了午休后悠闲的娱乐时间,仆人们坐在屋里,院子里做针线,都有自己的差事,陆文清一般不管四弟干什么,除了出门要打招呼外,府里随他疯,再者家里大小事,下边的人通通往他这汇报等待处理,他也走不开,偶尔还得串个门,跟以前的朋友走动走动。 向蓉坐在后山一颗老树底下,篮子里的小鸟在正好的树荫阳光底下昏昏欲睡,她每天都在这儿等着四公子,这是他们悄悄碰面的“秘密基地”。 “白棉花”越过低矮的山坡渐渐走近,向蓉不由自主浮起微笑,陆俨之踩住裤脚绊了自己一下,向蓉急得立刻站起来伸开手,却反应过来自己离他还那么远,怎么接得住。 陆俨之没有摔倒,可他本来尽力掩饰见到宠物会激动的心情此刻气哼哼的,堵着气一步一步走过来,站在向蓉面前“都是你,偏要那么难走的路。” 向蓉从不生气,其实只要能跟四公子呆在一起,对方是骂她多一些还是少一些,她都不在乎。 “对不起,是我的错,要不咱们换一个地方?” “不用了。” 陆俨之手一挥,袖子上的银线一折射,向蓉闭了闭眼,他好像很喜欢把素色的奢华穿在身上,这种低调的贵重总是提醒着向蓉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们总要分开,甚至连朋友也不能做,不,根本没有成为朋友吧?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 所以,少年擦肩走过,笑眯了眼去捧小鸟时,少女眷恋地深深吸气,把对方的味道铭刻到内心最深处。 她格外珍惜这段时光,把每一秒当做诀别来对待,所以无论陆俨之做什么,在向蓉眼里都是美好的。 这个期限向蓉不敢问,生怕四公子告诉她陆府的车明天就来接他回去,但不问的话,向蓉整天百爪挠心,折腾得成宿成宿睡不着觉,于是在二人连续三天共同照看小鸟后,向蓉鼓足勇气,装作不经意地问。 “四公子,你们家不急着来接你吧?路上颠簸,我估摸着这只小鸟再长大一点才能一起随行。” 陆俨之完全没有心眼,满不在乎地回答“本来过几天就该走了,我也想我父亲了,结果前天主父来信说母亲被朝事纷扰,让我在将军府多住些时日,隔几天他携父亲来看我,所以我就不用回去背诗了。” 向蓉一阵欢喜,恨不得原地跳起来,她绷不住笑忍得辛苦,嘴上只附和着“那我可要多帮你照顾小鸟几天了,保证把它养得好好的。” 她这边高兴,陆俨之却哀怨地叹了口气“说是来看我,主父其实是想见文清哥哥罢了。” 向蓉见不到白棉花哀愁,忙多管闲事地解释说“但你父亲不也跟着一起来吗?” 陆俨之抱起篮子放在腿上,坐下,抬头“我两个父亲没法一起来,母亲只能容刘爹爹出门探望我,不会让我生父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生父是偏房啊,哪有偏房不跟随妻主身后,自个儿随随便便外出探望子女的?” “跟你主父一起来也不行吗?” “我是刘爹爹名下养大的孩子,对外的时候我生父根本不能有姓名,主父要来当然只能带刘爹爹来,虽然我跟刘爹爹更亲,但毕竟生我的人是候相公,每次他想见我还得申报,我觉得怪难受的。” 向蓉鼻腔一酸,十分心痛地伸出手想安慰安慰低头抚摸幼鸟的陆俨之,伸了一般停住,太唐突了,自己怎么能对未出阁的公子有肢体接触呢? 然而四公子是个苦闷不了多大一会儿的性格,马上换了张灿烂的笑脸“反正回家就能见到,也不在这一会儿,我爹就算来了也只是唠叨我,幸亏来的是刘爹爹,哈哈,我想死父亲了,父亲对我最好,他说他最喜欢我了。” 向蓉哀愁不下去,几乎破涕为笑,这小人儿天生乐天,跟他在一起压根没有不乐的时候。 “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我发誓。” 听了这话陆俨之明明非常高兴,昂着小圆脸和一点小下巴。 “才不呢,家里哥哥弟弟都不陪我玩儿,都打发我,还说宠我,根本就是假的,一点儿也不愿听我说完话。” 向蓉即刻表忠心“我愿意听,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陆俨之有点不好意思,回想这段日子的没事找事,他低着头,别扭地说“那个,前段时间对不起,你跟其他向家人不一样,是我误会你了。” “没关。” 远远来了一个人,怎么非得在这时候打扰?向蓉听见脚步皱起眉,转身,是她房里拨来的一个仆人。 “小姐,小姐。” 那仆人跑得气喘吁吁“总算找着您了,呼。” 他扶着肚子弯下腰“找了您好几圈了,您躲这没人料理的地方干嘛?”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快,您快去吧,您母亲来了,四处寻您呢,寻不到人把正君和底下人都骂了一通。” “什么!母亲来了?” 向蓉上前两步,“怎么这么快?也不提前说一下具体时间,真是。” 她火急火燎地原地打转了一会儿,陆俨之站起来,他厌恶向氏夫妇厌恶到骨子里,但他明白不迁怒于人的道理,所以收起了笑脸,冷淡地说了声“我先回流云轩了,既然你娘来了,今天我来照顾小鸟”。 “不是,俨之。” 情急之下谁也没注意向蓉这次喊出的是陆俨之的名字,紧接着另一个声音从上坡后响起。 “蓉儿,我的女儿啊,你让娘一通好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七十八章 向宁正兴高采烈地往这边赶,身后跟着跑到累得喘大气的杨其宣,住在京城后向宁长了不少膘,动作蹒跚起来,整张脸泛着大补过盛的油光。 杨其宣没有妻主那般吹气球似的发胖,他落脚时枯树枝一样,这次反倒只显削瘦,气色水灵了一些,皱纹虽然去不掉,但他十分注意表情,笑带分寸,几乎不露干枯又沧桑的褶子,可能用不着再干活了吧,皮肤,尤其手上脸上,透出一点点曾经光润的状态,人靠衣装,京城下流行的款式往身上一穿,胭脂水粉修饰妆容,隔着老远有那么一瞬间向蓉以为自己看到了当年醉春风的佳人,在酒馆弹曲儿杨其宣,只要她爹粗活累活压弯的背能再直一点的话。 “你怎么这么慢啊?不想女儿啊?” “我是个男人,哪能有妻主这样快的脚程,您身手跟从前一样好,我怎么可能跟得上。” “就你理由多。” 向蓉发现她娘对她爹的态度一飞冲天,虽然表面是嫌这嫌那,实际脚下已经放慢速度等他,还伸出手去拉他。 新纳的相公是秀气,但论媚上,他们都不是杨其宣的对手,作为嫁给妻主二十年的夫君,杨其宣知晓向宁的一切爱好,只要他不过分人老珠黄,向宁还是会回头追溯怀念他一眼的。 “蓉儿。” 向宁亲切地伸出双手迎上来“娘想死你了,快过来给娘看看,这好地方的水就是养人呐,看看,我蓉儿长得多快,越来越像我了。” 陆俨之在一旁哈哈哈地捂着肚子笑出声,油光满面的老女人还妄想跟花季姑娘比,简直笑掉大牙。 “哪来的畜生!” 向宁听到嘲笑,眼神立刻望向声源处“好一个不懂规矩的畜生,我今天非好好教导教导你什么是规矩,给我掌嘴!” “你敢!” 陆俨之不笑了,他还没被人如此冒犯过,一时间都忘了生气,脑子都蒙了。 “你!你!” 陆俨之指着向宁,圆眼睛睁得更圆,糯米圆子脸都气红了,可惜向宁一点儿不怕他, “东西还敢顶嘴?仗着姐宠你无法无天是不是!” 向蓉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脑袋里全是浆糊,稠得搅都搅不动的那种,现在她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把拉住她娘的手臂。 “娘!快别闹了,你可知他是谁啊。” “他是谁?” 向宁不知道陆家也来了亲戚,第一时间只觉得四公子是个外表装清纯,实则为刻意接近姐好搔首弄姿的贱人,哄得她的宝贝蓉儿给他穿金戴银地买东西。 “天啊,您要害死我和哥哥了,他是陆国公的儿子,陆家的另一位公子啊。” “什么?” 女人惊讶了一下,由于陆俨之和陆文清看起来差别太多,她根本没把面前这个少年往陆家身上想。 不过此刻她强撑着,继续横着陆俨之道“哦,原来是陆公子,误会误会,我当是哪个妄想麻雀变凤凰的仆,勾引我女儿呢。” 陆俨之被她气得差点喘不上气“恶妇,我一定要让母亲惩办你!” “你说什么?你竟敢。” “母亲!” “蓉儿,你忘了你哥哥在将军府可是正君,我是这里的长辈,你是这里的顶级贵客,没有让底下的骑在头上的道理,行了行了,这样吧,看在半个亲戚的关系上,叫他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四公子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一个箭步上去指着她“混账!无耻!你使了什么手段抢走我哥哥的位置我们家都知道!卑鄙人,呸!你没资格命令我,哪有奴才命令主人的时候?你这罪妇流民,我们陆家永远都是你的主子!” 向宁怒目圆睁,叉着腰恶狠狠上前就准备揪陆俨之的耳朵,四公子哪能让她得手,一边后退一边喊。 “你!放肆!来人啊,来人!哥哥!涟姐姐!” “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一个男人,哪轮得到你大呼叫!” “救命啊!” 陆俨之何时受过这样的惊吓屈辱,他慌乱逃跑,捂着头往护住他的仆人身后躲。 “哎,夫人,使不得,千万使不得,这是国公府的公子啊夫人。” 身上头上挨了好几下正面巴掌的仆人嚷着,向蓉顾不得羞愤,上前一把扯下依依不饶的母亲“娘!他是陆家人,是国公府的四公子!你撒什么泼!” 陆俨之吓得都忘了哭了,向宁追得有点累,停下,笑得阴森森,冷哼着。 “听闻陆家养出的儿子个个德才兼备,呵,不过如此,你们孤男寡女躲到这荒凉处,蓉儿,你们干什么呢?没关系,你大了,想有个房里的暖一暖,娘理解。” “娘你说什么呀?我和陆公子我们清清白白,您。” 身边一道反光,四公子含泪闷头跑了,向蓉心里一阵阵凉,白棉花飞了。 “哈。” 向宁看着跑走的少年的身影,突然笑得乐开了花,转身捧起女儿的脸狠狠揉了揉“乖女儿,我的好蓉儿,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带回家一个国公府的公子,娘跟你说,娶个好人家和嫁个好人家一样,我的蓉儿怎么会这么好福气。” 少女愤怒地推开母亲。 “全毁了!全被你毁了!” 向宁慢慢收回得意忘形,慢条斯理地说“我毁什么了?我是在帮你,他为什么跑?还不是丢脸,羞的臊的,呵,咱们吃不了亏,他可不一定,一个待嫁的男孩子,芳龄正茂,偷偷出来跟女人相会,传出去外人是觉得我女儿不是呢?还是他的不是?” “你这不是血口喷人吗?我们哪有私情?” “没有也得让它有!也得变成有!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我不可以伤害四公子。” “四公子?” 向欣飞速回忆着跟人打听城内大户人家消息时打听到的陆家情况。 “怕不是嫡出吧?” 杨其宣凑上前拽住女儿的另一只胳膊“不是嫡出也罢,只要是国公府的儿子,咱们。” “啪。” 女人一耳光扇在男人脸上“你是觉得我的蓉儿不配娶陆家的嫡子吗?” “不,没有,我哪能这么想,您别气。” “您又拿爹出什么气啊?” “上不来台面的东西,胸无大志,蓉儿,你可千万别跟你爹学。” 杨其宣捂着脸低头“妻主教训得是。” “我女儿才十六就是水军笔录官,明年连升三级根本不在话下,将来立了功,让皇上给封个伯爵侯爵什么的,那不都容易得很,蓉儿是嫡女,难道还配不上一个庶子了?一个庶子嫁进来做正房,孩子跟着沾光,切,他想嫁,我们娶还得有条件才肯要他,嫁妆低于十万两黄金都不许进门。” “别说了,快别说了,您说的什么呀!” “哎呦我的傻蓉儿啊,那孩子一看就是个脑子不灵光的蠢货东西,庶出而已,你看上他什么?” “我什么时候跟俨之公子。” “难道你不喜欢他?” 向欣换上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目光质问女儿。 “我……我……” “蓉儿,娘曾经铤而走险,不顾一切把你哥哥推上了将军府正君之位,得罪陆家,是为了你,如今,只要继续为你好,娘不介意再得罪陆家一次。” 少女被女人眼中笑中带狞的目光震住了“您想?干什么?” 陆俨之哭着跑回流云轩,挥开一个个焦急围上来的仆人,四下找哥哥。 闻讯赶来的陆文清看见弟弟第一眼,气到鼓气的少年霎时间泄气,满腹委屈扑上来。 “呜啊啊啊,我要回家。”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有人欺负我。” “谁?谁敢欺负你?怎么回事?底下的人呢?你们就这么伺候你们主子的?” 陆文清很少生气,即便生气了也一般只生闷气,关起房门不准人打扰就好了,这种在院子里呵斥的情况少之又少。 陆俨之身边的仆跪了一圈“是公子不让我们跟着呀。” “还敢推脱,所有人都按家规处置!” 男子不断抚摸着弟弟的后背,拉他到怀里往屋里走“俨儿不哭了,跟我说说谁欺负你?哥哥和涟姐姐给你出气。” 陆俨之倒在哥哥身上足足哭了半个钟头来抽抽噎噎地止住,刚才在后山他吓坏了,所以情绪爆发尤为严重。 “哥,此等人,粗鄙野蛮,干脆让母亲把她抓起来关进大狱最好。” 断断续续复述完发生的事情,陆俨之咻地一抬头,却发现哥哥讶异的表情直勾勾地看着他。 “俨之,你说你这些天做了什么?瞒着所有人去找了谁?” 陆俨之被哥哥的样子弄得有些怵。 “我就是,那个,向姐替我照看鸟,我是去。”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少年站起来,未干的泪痕还挂在脸上“我什么也没干,我们,我们只是朋友,不,朋友都算不上。” “为什么瞒着我?你们为什么要偷偷在后山会面?” “因为我怕我见向家人你会不高兴,我怕你告诉母亲,呜呜呜。” 他又哭了,像个孩子一样左手擦一下眼泪右手擦一下眼泪。 “陆俨之!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了?” 陆文清坐在椅子里用手背抵着头“俨儿,你十五了,为何依然跟个稚儿似的?教导过那么多次不与陌生姐同处,你。” “呜呜呜,哥哥,你别告诉我爹,别告诉母亲。” 陆文清不可思议地看着弟弟“到这时候你还想着这个?若被其他人撞见还好,偏偏被不讲理的向家,你可知与姐私会这件事传出去,你的清誉可就全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七十九章 “没有!我们没有私会!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四公子仰天,眼泪喷涌而出,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陆文清任他哭了好一阵,哭累了见哥哥还没有过来哄自己的趋势,慢慢声音下去,一个劲呢喃“我没有”。 “我信你没有,别人信吗?” “我要叫母亲把她抓进大狱关起来。” “她犯了什么罪你要抓人?” “她……她血口喷人,不敬我不敬你等于不敬母亲不敬国公府,一个草民而已,可以论罪。” “你以为我担心的是没有办法整治向家?俨儿,你才多大啊,传出那样的流言将来你嫁不嫁人了?谁敢娶你?” “我要回家,我要父亲。” 陆文清面对一遇到事只会喊母亲父亲的陆俨之彻底没辙,同时深深自责,四弟是在他这里出事的,他看管不善的责任最大,原本是好意不愿意弟弟在这里也被拘着,没想到反而害了他。 “俨儿过来,听我说,咱们一定得在事情扩大之前告诉母亲,请她出山处理,将军那也得说,让她帮你威胁向家稳住向家。” “不,我不要告诉母亲,我怕。” “都什么时候了?向家人无耻到什么程度你不知道吗?难道你要走投无路嫁到向家不成?” 四公子吓呆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向宁那女人凶神恶煞,回忆起来就打哆嗦。 他们这边命人快马加鞭去国公府传信,向氏夫妇那里也没闲着,一路携女儿来到儿子房中,向欣远远深吸口气凝重地望着父母一步步走近,每当她们来看他,少年都跟要打一场恶战一样鼓起勇气做足准备,站在门口像个视死如归的战士。 “该死的仆人还是蠢到家,不知道去倒新茶?杵在这儿干什么?” 尘恨恨瞪她们一眼,下去端茶,气得恨不得往茶里吐口水。 “欣儿越发出息了,前几日将军连日往你房里添东西,哼,怎么也不告诉娘一声?你们和睦娘就放心,省得老为你牵肠挂肚的,拿出来让我看看都送了些什么好玩意儿。” “跟从前一样,都是吃的喝的,已经吃完了。” 向宁斜他的目光发狠,少年退了一步,铭护在他前头,向宁却又转怒为笑“嗨,你躲什么?过来,来娘身边坐,好久没来看你了,看到你面色红润,养得花儿似的,娘高兴,正巧你妹妹也在,眼下蓉儿升了官,咱们家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我之前说什么来着?男人最重要的大事就是嫁个好人家,最了不起的本事就是讨好得了你的妻主,瞧见了吧?你妹妹升职多亏了将军,娘当初给你选的妻主多好,现在尝到甜头了吧?何必当初寻死觅活那样子。” “母亲一路辛苦,想必肯定口渴了,跟蓉儿也有许多话要说吧,我派人把茶水端到客房去,就不打扰你们了。” “干什么?撵我走?白眼狼!也不看看是谁费尽心机把你嫁进将军府做正君的!” 向宁狠狠拍了下桌面,随即站起来几步走到向欣面前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在他身上掐了几下。 “啊!啊!” “公子!你放开我们公子,他身上有伤啊,放开!” 几个仆人上来护着向欣,正君如今可是将军的宝贝,掉了根头发都要拿他们是问。 “伤?什么伤?” 看着少年闪躲的目光,向宁扳起儿子的下巴“你是不是又惹将军生气了?” 向欣拧过头不看她,下一秒再被扳回去“兔崽子”。 面对少年眼中的不屈,女人燃起熊熊怒火“你再看这样看着我试试!是我把你生下来把你养大的,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从来不给家里补贴,让我像个乞丐一样动不动往你这儿跑”。 她抓住儿子的头发扯了一下把他从一众仆人里拽出来拖在地上“你就是这么对你娘的?枉我含辛茹苦栽培你,给你吃好穿好不让你干活儿,一点儿用处都派不上!” 她不断拽着少年的头发打他的肩背“你以为嫁了人我不敢打你了?你再给我惹将军生气试试!从今往后红将军说什么你都得照办听见没有?” “娘,你放开哥哥。” 向蓉扑上去拦着向宁不让她发作,仆们趁机赶紧把向欣扶起来“正君您没事吧?伤到哪里没有?” 这时候尘送茶回来,见到此景托盘一放跑过去“刁妇!公子您怎么样?我去叫将军回来。” “啪!” 向宁一巴掌把尘一半脸打得转向一边“不守规矩的奴才,我是你们正君他娘,是你们将军的岳母,信不信我到衙门,到街门巷口吆喝几声,好好说一说红家一家子如何忘恩负义。” 红陆两家家风高风亮节,自开国来没出过岔子,谁都不想家族一世英名毁在自己手上,出门被人戳脊梁骨,尤其重臣更在乎民间威信和拥护,失了民心比失了圣心还严重。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向宁实在忍耐够了,好话说尽,陪着笑脸儿子也不愿拿出一分钱,都是你们逼我的,向宁想,她是个爱炫耀显摆攀比,极其虚荣的人,在郊外住得不舒坦,明明好的都在城里,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一步之遥,偏偏享受不到,前段时间打听到红将军开始给向欣送真金白银了,料想儿子不会不拿钱安抚母家,谁料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向欣还真敢把母家当垃圾一样丢了。 来这一趟一是按捺不住,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反正女儿事业发达了,误打误撞弄了个国公府公子有可能娶回去,索性向宁什么也不顾忌了,翻脸变回原先的嘴脸。 向氏夫妇就像一贴流脓的狗皮膏药,像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旦被这些东西黏上,真龙也难以幸免。 她兴冲冲地等着儿子顶不住压力把银钱拿出来息事宁人,哄她回家去,趁这个时机好开口提重新买一套豪宅的事儿,门口步伐稳健的年轻女人“哗”地一声推门,身后跟着整整齐齐两排戎装的侍卫。 向宁没反应过来时,红涟厉色伸出手指着她“赶出去”。 伸手的侍卫们个个举着长矛进来,羁押犯人一般押住向宁,顺便一点儿不客气地架起坐着的杨其宣。 “妻主,这。” 杨其宣腿都站不稳了,第一个服软“将军,将军饶命啊将军,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在府上管教儿子,欣儿,欣儿你救救我们,欣儿。” 红涟不耐烦到极致,塞住耳朵“聒噪,塞住他的嘴,两个一起扔出去。” “我是你的丈母娘!我是救了你娘的人,我是红家的大恩人!红涟!你娶了我的儿子就该赡养岳母。” “我的岳母大人只有一个,是名誉满京的陆国公,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你不怕我去敲鸣冤鼓,去圣上那。” 寒光闪过,一把剑横在叫嚣的女人脖子上“我不怕,您多虑了,我跟我娘可不一样,我红涟打就是个混世魔王,名声烂透了,不介意多几桩罪名给老百姓当茶余饭后笑料,我家里只容得下欣儿和蓉儿两个姓向的,看在欣儿和妹妹的面子上,我不杀你,若你敢下一次再到我府上撒野,出去就不是一整个了,我会把你斩成几段分散着扔出去,听见了吗?” 她凑近向宁的脸笑得邪气,长剑划着向宁的脖子擦出一条血痕,向宁被她的气势震得打了个寒颤,跟杨其宣一样脚软,侍卫把她押着提起来一路往外走,将军府的仆人都伸着头看。 “欣儿!欣儿!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欣儿,娘都是为你啊,是我把你嫁进来的,我只是想住进城里离儿女近一点,欣儿,将军!看在老将军的情分上,将。” 侍卫把向宁从台阶往下丢,女人一路滚下去滚到大路上,磕得满头满脸乌青,杨其宣以同样的方式被扔下来,还没等他俩滚完,将军府的大门已经关上,只能听见门栓插上的声音,门口两个铜狮子像威武地蔑视着他们。 向宁恨得爬起来踢了杨其宣好几脚,踩他打他出气,杨其宣一边求饶一边哭喊。 “你生出的儿子!你生出来的好儿子!” 不一会儿红府门又开了,向宁神经紧绷差点伏地高喊再也不敢了,将军饶命,却发现是满脸焦急的自己的女儿。 “娘,爹,你们没事吧?” “蓉儿。” “伤到哪里没有?我带了药,娘,我们快回家吧,先回家。” 向蓉把杨其宣从地上扶起来“我去雇马车,爹你是不是闪着腰了?我去给你找大夫?” “他哪里需要花钱看什么大夫,蓉儿,娘真是命苦啊。” “您别哭了,还不是您非要,唉,好了,咱们先回家吧。” 马车里向宁拉着女儿的手哭诉了一路,痛骂向欣无情无义,向蓉几次不想听,向宁立刻高一嗓子“连女儿也怪我了,连女儿也嫌弃娘了,我活着干嘛,一辈子为你们操心劳力不得善终,我死了算了。” 最后向蓉受不了“如果您以前对哥哥好一点,根本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我怎么对他不好了?那地方哪有男孩子念书习字的?哪有男孩子吃白米白面荤腥的?别人的儿子都在帮家里干活儿,我不让他风吹日晒,供着他,反倒说起我的不是?” “您把他当商品,一心卖个好价钱,打他比打狗还厉害,娘,您为什么这么狠心啊?” “不都是为了你吗?蓉儿,你可不能没良心,再说嫁个帮得上你的权贵人家对你哥哥也好啊,瞧他现在过的什么日子,瞧他今天的派头,一屋子人供他使唤。” 修养了一下平复了些情绪的向宁开始思考别的,她算是把红将军得罪了,没想到这红涟跟红勋完全不一样,母女俩一个要脸一个不要脸,简直天南地北。 这条路暂时断了,短时期内修复不了,欣儿本就不和她亲,将军府这阵子是指望不上,不过好在蓉儿给她们带来一线希望。 “蓉儿,我问你,今日你身边那位公子,具体是个什么来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八十章 向宁一开始见到陆俨之确实以为他是个缠上自己女儿准备往上攀的浪蹄子,气得准备教训他来着,但四公子见她们上山后遮住脸,嫩笋似的手,非富即贵的打扮和常人不同,所以她犹豫了一阵只是骂了他,谁料引出了这么大一尊佛,向宁将计就计,料想这些捧着长大的公子哥儿没受过大风大浪,自己凶一点,先发制人把他震住,没准儿他还就不敢造次了。 反正出了这档子事儿,闲话多传一传,吃亏的绝不会是自己女儿,百利无一害。 何况如果以后真嫁过来,细皮嫩肉的啥也不会做,是个等着人去照顾他的主儿,这哪行啊,得先杀一杀下马威。 女人拉着少女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蓉儿,娘只要你一句话,到底是不是喜欢那个陆公子。” “我喜欢人家有什么用?人家又不喜欢我,即使人家不喜欢也不讨厌我,国公府也不可能把儿子嫁给我这种人。” “怎么这么轻贱自己呢?你可是新晋的水军笔录官,娘一定得为你争取下来这个陆公子,不过蓉儿,娘虽然入京不久还不在城中,但好多事娘也听说了,陆家有好几个儿子,今天你身边的那个是个什么出身啊?” “哎呀烦死了,我不想说这个,说这个有什么用啊?” 向蓉转过身坐到一边去不理她娘,向宁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这点你就没你哥哥豁的出去想得明白,你看他自命不凡那样子,打都打不服,从到大谁稍微薄他一点儿他就怄着,摆着张脸不说话,也不知哪来的傲气,合着我这个当娘的还得求他?” 向蓉用两根手指把耳朵堵住,向宁气得点点她的头“我怎么生了你们这样一对儿女啊,唉。” “别动我,我烦着呢,都怪你。” “你就有脾气冲我嚷嚷。” 向宁叹气,心道女儿到底年轻面皮薄,还得我替她操办张罗,眼下必须花些钱去打听打听陆家这个家族了。 一到家向宁黑着脸往房里跑,妹妹向静见姐姐灰头土脸地回来,喝退想往大门口凑的几个侍,自己跟进了房里。 向氏姐妹新买来的偏房们只比向蓉大两三岁,向蓉看他们看着别扭,向氏姐妹一不在,杨其宣仰起了脖子,“滚远点,没看见姐回来了,还不去预备姐的房间,预备晚饭,没眼色的东西。” 年轻男子们互看一眼,努努嘴,去厨房生柴火了,他们本是奴隶贩子卖进窑子里的低等倌,被老鸨们挑剩下的,用来伺候当红的头牌,整理房间洗衣服,做洒扫工作,住大通铺,偶尔在后院屋专门陪一些没钱的平民度春宵一夜,资质长相平庸,赎身价钱低,向氏姐妹在城里逛了逛青楼以后,便选了几个身材皮肤较为不错的新鲜新鲜,买来充门面。 他们自知娼籍生不了孩子,以后妻主家发达了,他们很难再有容身之处,所以加倍讨好向宁向静,哪怕惹恼杨其宣也要扒着妻主。 可惜这几个自幼没被老鸨看中送去好好培养的倌,没念过书不识字,不懂音律,跳舞也没机会练,时间一长,杨其宣从儿子那扣巴来的重金全花在保养上,加之他的确有点才情,向宁渐渐觉得买来的年轻男子竟不如自己的糟糠,后悔花钱花冤枉了,这几个侍的日子更难过了,向氏姐妹挥霍无度,很快发不起仆人的月例,把仆人全辞退了,杨其宣便勒令他们去干苦力。 向蓉扶着父亲往房间走,望着一个个十八九岁的男人,无奈“爹你不要欺负人家,挺可怜的,你要看不惯母亲身边有人,找个罪名打发他们出去便是,母亲也是,救人出苦海也算得上好心,放人回家算了,收在房里像什么样子。” “乖女儿,你就是心肠太软,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贱籍出身,不配你为他们求情,还有我哪敢把你母亲买回来的人撵出去啊,她不得打死我,唉,爹就指望你了,只要你还顾念着我,信里提着我,你母亲才稍微把我当回事,不然我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好了,我是你生的,不管谁我也不能不管你啊,你也少在我面前哭诉,你看看你头上这银钗,嘴上这唇脂,三个多月没见面,我都认不出你了。” 杨其宣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爹真没白疼你,每个月都是你给我偷偷寄钱,但是蓉儿啊,听说新出了一种花瓣水,什么什么雪莲的,一百五十两银子一瓶,用了皮肤立刻白好几。” “什么我给你的钱,我月奉才多少?全是哥哥和涟姐姐给我寄,我拿一部分转寄给你的,爹你学学感恩行不行?而且哥哥也是你生下的亲骨肉,他糟了那么大的罪,需要亲人关心,可你。” “我是想关心他嘛,都是你娘脾气爆上去就打骂,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吓都吓死了,是你娘威胁将军的呀,我有什么办法?行行行,将军是咱家的贵人,欣儿的咱家的福气,我天天当菩萨一样拜他俩,行了吧?” 向蓉自知改变不了父母的德行,赌气回屋了“别喊我吃饭”。 将军府里,陆文清带着眼睛红红的陆俨之去找红涟,却得知将军正在气头上,在明华阁陪正君陪了好久都没出来,看样子是要在明华阁用膳留宿了。 由于事情过于紧急,极少走近明华阁大门的陆文清问“那向家人呢?向姐呢?怎么没听见她们的声音?” 守门仆人屈膝,把下午的事儿跟陆文清说了。 “糟糕,坏了。” “侧君?” “去通报一声,说我有急事找她,叫将军快点出来。” “这” 昭儿跳出来“这什么这?大胆奴才犹豫什么?主子的话也敢不不听了?真以为这个家是你们正君当家是不是?” “奴才没有这样想,您和正君都是府里的主子,只是我们正君受了惊,将军不让人随意打扰,实在。” 昭儿还想骂,琦阑站了出去,对门口的厮说。 “你让开,我亲自进去跟将军说,出了什么差子我来承担,我们公子有大事要和将军商讨,误了我们公子的事,看你有几个脑袋赔得起。” 仆人被震得退去了一边,陆俨之握紧哥哥的手“哥,他们怎么敢拦我们?” 陆文清摸摸弟弟的头,随着向欣愈来愈得宠,赏赐愈来愈多,连带屋里从前抬不起头来的仆人们也不是往常的样子了,这世间许多事变化无穷,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的。 红涟在屋内“教育”郎君,少年倦怠地歪头耷拉着脑袋,红涟一直碎碎念,“质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派人求救,为什么不喊人把向宁赶出去,派给你的侍卫是摆设对不对?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对不对?为什么不肯听话?叫你下狠心愣是装听不见。” “对不。” “对不起有用吗?你要是再照顾不好自己,我。” “妻主不要再骂我了。” 他现在学会且贯通的只有一招,但这一招红涟始终无法招架,向欣忍不住站起来朝女人扑过来,整个人扑在她的怀里靠着她的肩抱着她的腰。 “这次,这次绝对不能放过你!使这招也没用,不许乱撒娇,起来,马上起来。” 奈何少年就跟粘在她身上扯不下来了似的,一边摇头一边呼噜呼噜地哼哼。 女人本就不是真生气,此时更是一点火也发不出来,向公子不仅能把火浇熄,还能用余温把不悦熬成糖。 “欣儿,看着我。” 向欣蔫耷耷地抬一点头,眼神翻一下立马翻下来,活像只犯了错被抓包的动物,红涟忍了忍没忍住,上去狠狠揉一把他的头,把柔黑的云发捏得乱乱的,再把他拉回怀里一边整理一边亲一口。 “她弄疼你没有?” “嗯。” “哪里?我看看。” “拽我的时候摔了一跤,没大事。” “以后她们一到门口你就叫我,不然不准私自见她们,知道吗?” “嗯,这次我娘没找着好东西,将军送我的我都锁起来藏着了。” 红涟微笑,温柔地看着少年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点他的鼻子,逐渐眯起眼睛靠近,向欣也微微抬脸,闭上眼睛。 “琦阑哥,你别进去,将军和正君在,哎,琦阑哥哥。” 门被推开了,差一点就一亲芳泽的女人猛地转身,向欣吓了一跳,他刚给妻主看他摔红的膝盖,裤腿还没放下来,莹白的一截腿和脚丫白得晃眼,瞬间躲在女人身后。 红涟第一个动作就是把向欣先护起来,恼得险些随手抓起个重物砸向门口,转眼一看是琦阑,饶是这样她也心口有些赌。 “阑哥儿,我知道你不是没大没的人,定是有急事才莽撞的,不过欣儿终究是这屋里的主人,这样擅闯他的房间。” “事关重大,这次的冲撞若惊扰了正君,琦阑甘愿受罚,只是这件事关乎整个陆家,望将军还是以大局为重。” “陆家?可是文清怎么了吗?还是岳母出了什么事?我这就随你去,欣儿,你先好好养着,我有急事要去办,乖,等我回来。” 少年懵懵地屈膝到一半“恭送将军。” “免了免了,尘铭进来照看你们主子。” 女人听到陆家后脸色即可变得担忧,背影急匆匆,向欣一切尽收眼底,在琦阑不经意撇过他时露出的愤恨下,轻轻咬了咬唇。 “铭,你去帮我打听打听,琦阑这么急着找将军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吩咐着,焦虑地回到最里屋,生怕琦阑那份鄙夷关乎于向家,如果那样的话,将军会不会开始讨厌他? 第二日天蒙蒙亮,向宁听完探子带来的密报,按捺不住来到女儿房间,摇醒胡思乱想一整夜才睡着的女儿。 “你呀你,放着陆家那么多好的不要,偏偏喜欢一个最呆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八十一章 向蓉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哪里呆了?谁说俨儿呆?他明明就是非常讨喜。” 向宁翻了个白眼“历来陆家公子在公子榜上的排名,他排历史最末,还不呆?眼力价也没有,见了夫人姐不懂先行礼打招呼,家教差劲,加上他生父我打听过了,就是个商贩的儿子,生意不大,我看这个四公子长得跟个孩儿似的,发育这么慢,恐怕嫁进来三四年内也不能生育,难道不是个废物吗?” “你怎么能这样说?俨儿的八字可兴旺了!运气好着呢!不懂就别乱说,什么都不知道,您快出去吧。” 少女气得把母亲往外推,向宁跟她拧着,硬要坐在床沿说话。 “我跟你说,蓉儿啊,你这傻孩子,陆家现在有四个公子没嫁,不是只有四公子一个人能选的,娘给你物色好了,选二公子,嫡出,虽然年纪比你大了些,但你可知他外祖是谁?高老板!齐国连年三大首富之一,这高家。” 向蓉把被子一捂“您饶了我吧,您的探子没打听到二公子出了名的呛口吗?我害怕他不行吗?” 向蓉这段时间听陆俨之抱怨二哥哥欺负他抱怨多了,心底对陆珩之产生阴影。 “呛口泼辣怕什么?你娘我还治不了女婿了?区区一个男人,哎怎么被你带偏了,现在不是管他脾气不好的时候,你知道他被人称为什么吗?算盘手,生意人中的金手指啊。” “您是不是财迷心窍迷疯了?他许了人家了,不对,我干嘛跟您讨论这个?有咱们家什么事?” “许了人家算什么!没嫁人就还有余地,陆文清跟将军定了亲,我不照样把你哥哥送上去当正房?” “这么没皮没脸的事儿就别再提了,我走在外边都嫌丢人。” “那将军帮你升官发财你是不是也嫌丢人啊?” “是!丢人!走后门通关系,丢死人了!” 向宁捶胸“你是要气死我,我告诉你,二公子不成还有五公子,五公子嫡出,生父是官宦家族的儿子,五公子比四公子好到不知哪里去。” “哼,没有,他们一个也比不上俨儿,你什么都不了解,俨儿是‘福娃娃’,身份尊贵着呢。” “什么福娃娃?” “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快出去吧,我困死了。” 向宁怀着好奇的心情出去了,越想越不对,派出去的人也是附近的渔女砍柴女,土气得很,对城里一问三不知,出去早市贩卖商品,道听途说而已,是不是漏说了什么重要的信息给她?女人决定带上妹妹亲自去茶馆酒楼之类的地方花钱找人打探打探。 另一边将军府里乌云密布,阴气沉沉,红涟火烧火燎地出了明华阁在大门看见领着弟弟站在那的陆文清,上前拉他的手问情况,陆公子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将她的手拂开了。 “将军繁忙的时候来打扰,是我的不是,已经没事了,您还是回去跟向公子你侬我侬吧。” “谁招你了?明华阁奴才说话不中听你惩办就好,你这对我又阴阳怪气的。” “惩办?我敢惩办谁啊?万一不长眼开罪了妻主某个新放在心尖儿的人,代价可太大了。” “文清,过去的事有必要吗?你要还不解气,我让乔意在你院外边跪一个时辰抄家训行了不?” “我为什么要为您接下来补偿赏赐郑相公搬梯子找借口,您是一家之主,想给他东西可以直接给,避讳我做什么?” “你今天怎么回事?琦阑说陆家出事了,我抛下欣儿就出来了,我看陆家根本没事,就是你心里烦想拿我撒气呢,你在气头上我不跟你说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我自己回景鸾阁住去,谁也不陪,你满意了吧?” 男子紧紧盯着准备离开的红涟,女人被这道目光盯得脊背发毛,认命回去站在陆文清面前双手抱拳“您大人不记人过,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咱别钝刀子杀人,好歹指条明路给个痛快。” “明路?我的明路被你堵死了,红将军威风凛凛带侍卫进来给夫君出气,真是向公子的大英雄,快回去感受向公子崇拜的目光吧,顺带再给向家妹妹谋个更好的差事,相比之下我陆家算什么啊?还能劳动您大驾了不成?” “话里有话的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儿也不明白?” “底下的人光给你说你的欣儿受娘家欺负了,没跟你说我四弟受了多大的屈辱?向家对我,对整个陆家的轻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我告诉你,如果她们胆敢散播一点点对俨儿不利的消息,我们不会放过向家的,我不管你护着谁,向宁向蓉,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有什么事情你先跟我说清楚好不好?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埋怨我,是我让向家人来的吗?她们怎么招你了?关陆家什么事?人都被我扔出去了你还想怎样?” “你是为我扔的人吗?你问过你的欣儿和向家妹妹,她们的娘对俨之做了什么吗?我说了这么久,你细问过一句发生什么了吗?你只是想拖着,冷战,板着脸不进流云轩,拖到我忍不住去求你和好,次次都这样。” “我冷战?陆公子,每次我舔着脸厚着脸皮去磨你,你就高高在上地背对我声都不吭,谁家当妻主当成这样的?” “看来将军对我早有不满,怪不得挑好了分府的房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原来妻主压根不想让他们俩搬走,怕是希望我搬走吧?” 他撂下这段话就拉着四公子走了,留红涟在后边指着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陆俨之拉拉哥哥的手“哥,我不想你为了我和涟姐姐吵架。” 这是陆俨之第一次见哥哥和红将军争执,殊不知其实他们婚后发生了多场争执,日积月累的矛盾挤压在这一刻爆发,至少在陆文清这里爆发了。 “你!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求过我了?都是我率先低头赔礼道歉的,陆文清你听见了没?回来!惯得无法无天了。” 她的夫君们整天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闹,就没有其乐融融各个都喜气洋洋的时候,怪不得结了婚的女人往外跑在外边找寻知己的几率大大提升,以前她还不信,结了婚的朋友以过来人跟她说时她还信誓旦旦地说绝无可能,自己和文清能天天美滋滋地掉进蜜罐子,实属自己打自己的脸。 女人叫来侍卫问询下午的事儿,侍卫也不知道,当时后山事发地在场的只有陆俨之身边的一个仆,此刻跟在陆俨之旁边回了流云轩,明华阁这里大概只有向蓉知晓全部过程了,可她深感惭愧,随着母亲父亲回了家,眼下没有人告诉红将军后山发生过什么。 向蓉此生最后悔的事情之一便是,在向宁追问她究竟要不要娶四公子时,犹犹豫豫抱着一线期待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娘你别做梦了,我有什么本事可以娶到他啊?” “娘只在问你一句话,想不想要他做你的夫君?” 白棉花吗?在姹紫嫣红中开得独特,柔软的,润丽的,宣乎乎能暖住手心的,少女点头承认这份向往的动作有些发颤。 向宁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那笑容有一丝阴毒。 郑乔意终于得到了他想听见的消息——陆念箴听见闲言碎语了,气得东西也没买就上马车回了家。 “继续传,你们知道该怎么办,少不了你们的赏。” 底下人领了银子,更加鼓舞地去办事,郑乔意吃着底下人剥好的瓜子闭目养神,两个仆人伏在地上给他剥,手指甲盖扣得生疼,长了倒刺,一个仆人给他摇扇,另一个捶腿,他就从盘子里吃着瓜子,打哈欠,侧躺着准备睡一会儿,下午去院子里吊嗓子,能把妻主吊来就更好了。 这个向欣幺蛾子可真多,妹妹来了母亲来了,将军都得出门应付,欺负人娘家没人是不是? 昨儿将军一个人宿在景鸾阁,这么好的机会郑乔意怎能放过,打听原因没怎么打听出来,总之将军和陆文清吵架是板上钉钉,唉,要是能发生点什么大事,一举拿下陆家和向家就好了。 他心里正思忖着,他手下的一个婆子从外边敲门“郑相公,外边出大事了”。 男人伸出手,让仆人扶他起来,笑了一下“瞧您急得,刘妈妈尽爱大惊怪,能出多大的事儿?” “这事儿可了不得啊。” 刘妈妈凑近郑乔意“整个京城传遍了,国公府的陆四公子和向家姐偷情,两人天天在后山猫一块好几个时辰,向家母亲来探女儿的时候给抓个正着。” “什么!” 天助我也!郑乔意一个精神从椅子上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哎呦,外边都传疯了,国公大人带人正往这边赶呢,没一会儿您就见着了,哈哈。” 这叫个痛快,郑乔意捂着胸口好久说不出话来,求什么来什么,这件事真算齐国官宦圈子内几十年来最大的丑闻。 那向宁搅混水先发制人,四处跟人说她女儿要娶国公府的公子了,四公子主动缠的她不谙世事的女儿,好多仆人都看着呢,向宁托了几个人把过程和场面描述得让人不信都不行,这样的男子娶回来败坏门风她本不乐意,看在女儿喜欢,陆家又是她敬佩的家族,加上她若是不给进门,自己门户的,显得故意要挟,加码要嫁妆给陆家难堪一样,算了,我们家也认命,不求财不求人,两个孩子好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为你而娇》正文 第八十二章 陆念箴下了朝发觉一路上百姓对她的马车指指点点。 “没想到陆大人教出这样的儿子。” “对啊,表面装得道貌岸然,唉,陆家是越来越不行了,其实自从陆念箴继承了爵位你看看把好好的国公府弄得,第一公子嫁人后,剩下几个根本替代不了历来陆家公子们的昔日风光。” “你不知道吗?” 另一个人打断她“陆文清嫁进将军府后不尊妻主,打算逼着将军把正房和偏房全撵出去呢,他好什么呀?陆念箴是陆家最不会教子的一个了。” “陆家的男人也太霸道了吧?夫道在他们眼里算得了什么?” “哼,那也比未婚偷情的四公子好啊,听看见的仆人说,四公子天天缠着向姐,定情信物好像是一只鸟,两个人窝一块卿卿我我的,贴得可近了,四公子动不动散着头发穿着睡衣便溜出来相会,唉,说起来我都觉得荒谬,向家母亲找过去的时候两人似乎抱在一起呢,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直接打死了事。” 陆文清听外边回来的仆人说了流言蜚语,震惊之余得知母亲和父亲往这边赶,陆俨之张大嘴“他们说什么?我,我没有,怎么会这样?” 陆文清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晚了不到一天跟家里提前解释,向宁居然已经掀起腥风骇浪了。 向宁这个人,但凡有一点点羞耻心道德观的人都奈何不了她,因为此人极不要脸,当初赖在离宫门最近的大门前,等待街市店门全开起来,大人们下朝,她往地上铺着血书,讲述自己当年是怎样救大将军于困境,求将军念在救命之恩上不要赶她们一家四口出京,就算大将军想违背当年的诺言,看不上她的儿子不愿娶进门,也请不要驱逐她们,允许她们一家人留在京城不受颠沛流离也是好的,把红勋塑造成一个见利忘义的人,害得红勋遭人非议数月,因为谁都知晓红陆两家有意结亲,现在原本以为死了的平民救命恩人不识好歹冒出来,要求大将军兑现承诺,让独生女迎娶向家的儿子,换谁谁都不愿意,向家和陆家能比吗? 除了这个,向宁还看准红勋心地善良,看不得残害弱为契机,动不动当着红勋的面拿儿子撒气,怪罪向欣得不到大将军的看重,逼得红勋实在不忍不出手相救。 她现在用同样的激进手段逼迫陆家,不过照搬原先害人一千自损三百的招数而已,只是陆家的处境比红家更艰难,毕竟出事的是儿子,男孩子失了清誉,这辈子算是毁了。 陆念箴活了半辈子从来顺遂,个人功成名就,家庭幸福和睦,家族兴旺昌盛,不树敌,不营私结党,由于对生活满足,陆念箴也没什么特别的喜恶,被评为最难巴结的大人没有之一,唯一能波动到她的,就是膝下几个孩子,为人母而言,陆念箴对自己的儿女们疼爱到被同僚们匪夷所思。 程怀安带着一路抹眼泪的刘侧君跟在妻主身后,被妻主一路马不停蹄的马车拉了好大一截子,焦灼地摸着脖子上挂着的佛珠。 “求佛祖千万不要让事态波及到我清儿啊。” 可他知道求也没用,弟弟在哥哥这里出了事,哥哥难逃其咎。 “我不见母亲,我不要见。” 陆俨之躲在衣柜里不出来,陆文清也害怕母亲要把四弟怎么样,索性命人守口如瓶,不许透露陆俨之的行踪。 红府守门侍卫远远看见来势汹汹的一拨人,定睛一看是将军的岳母大人,忙打开大门弯腰问安,照往常陆念箴会笑眯眯地慰劳一下侍卫们,这次她眼中带火,走在最前头直直穿过将军府大门。 “那孽障在哪?” 红府的仆人们都刚听到消息,一路上放下手上的活有的围上来喊“陆大人息怒”,有的屈膝在一旁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抓去问话。 到了流云轩全是陆家曾经的家奴,一个个悲悲切切地拦着家主“请您不要听信谗言啊”。 “大人,四公子他真的没有做有辱名节的事。” 陆俨之躲着,陆文清知道自己不能躲,他在屋里听见吵闹声,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出去,刚好看见陆念箴挥开一个仆“把那孽畜带出来!” “母亲。” 陆文清喊了一声,闹哄哄一片瞬间寂静,在这磨人的寂静中,男子走到陆念箴面前,他不知该说什么,眼神闪躲,半晌又喊了一声“母亲”。 陆念箴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就愤怒地看着他,眼里熊熊怒火烧得更盛“败坏门风的东西”。 她突然上前一步,琦阑睁大眼睛一个箭步挡在自家公子前边“求您听我们公子解释”。 “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他纵容弟弟做出丑事,难道全都是向家空口无凭,他们俩一点错都没有吗?” “我没有看管好俨之是我的错,是我疏忽大意,对俨之照顾不够,您怎么我都没关系,母亲,您帮帮俨之吧,您不能眼睁睁看着四弟被粗鄙无礼的向家人给毁了啊。” 陆念箴给他说得一口气没提起来“事到临头你还有脸求我救他?你们兄弟还真是兄友弟恭。” 昭儿跳出来拉陆念箴的衣袖“大人,就算公子看管不善,可多半是向家人想耍无赖,这里边没有我们公子的事儿。” “没有他的事儿?” 陆念箴死死地盯着儿子,从牙缝里挤出问句“那分府呢?难不成是将军主动要分的不成?” 陆文清听完这话脸上略过一丝失措“您是如何?” 正当这时,大门处远远传来一声声哀啼,哭得跟戏台上唱曲儿似的,伴随着“陆大人,侧君”的呼唤,郑乔意婀娜窈窕地用帕子擦着眼泪步跑进来了,来了一点不含糊,往地上一跪,抓着陆念箴的裤脚。 “陆大人,求您让侧君开恩吧,不要赶我走。” 他在地上又磕又拜,陆念箴都有点惊慌。 “你这是?你是?乔意?” “陆大人,我明白侧君和将军的感情,我没资格也不敢跟侧君争,乔意只是个偏侍,无依无靠将军可怜才纳下的,即便侧君不满我做派,打我是我活该,绝不记恨,我全都改,陆大人,我真的不敢在陆家面前抬着头,不会分了将军和侧君的情分,我不是个威胁啊,乔意何德何能,求求您劝侧君不要分府。” 郑乔意转了个弯扑到陆文清腿边继续跪下,声嘶力竭哭求“求侧君开恩,别把我撵出去,我一定本分老实地伺候您和将军,不然您让妻主休了我吧,只要能留下,求求您了,我知道我之前得罪过您,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次您再打我就好,乔意绝无半句怨言,只求您把怨撒在我一个人身上,千万别牵连正君啊,我们没有自成一派排挤您,我们不敢,陆国公,陆国公我求求您,不要赶我走,这儿是我从生长的家呀。” 陆文清一时接应不来,气得差点没踢开他,拖回被十指扣到痛的腿“起来!你胡说什么呢!” 郑乔意“咚”第一声倒在一旁,像被他踢倒了一样,哎呦着趴在地上。 “你?母亲,我。” 焦急地看向身边的陆念箴,陆念箴指着他,气到说不出话“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没有踢他,是他。” 苍白无力的辩白,陆文清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此刻说话还顶用,挑这种节骨眼落井下石。 “把妻主家搅和得天翻地覆!你给我到祠堂给你去世的婆婆跪着请罪三天!不许分府!我说不许,我看你还敢分!” 从未体验过母亲如此盛怒的陆文清怔怔的,不可置信,陆念箴从前舍不得冲他吼,而今却这么严厉地惩办他。 “你让我失望透了。” 陆文清宁肯听到陆念箴像骂陆俨之那样骂他,也不愿听到说他令人失望这种话,无论在陆家还是嫁入红家为人夫,他所承担的压力无非就是害怕人们对他失望,从来他都是最好的,这份压力跟着他十多年了,磨得他胆魄都不胜幼时敢作敢为,弟弟们都羡慕他,他又何尝不羡慕他们。 完美比不完美更加痛苦,只是陆文清一直没有开口诉说。 “把那孽障找出来带回去,我们走!” 陆念箴此时怒火攻心,半刻不想在这里呆,跟看不见面前的儿子一样无视他苍白的脸色径自往屋内一间一间找。 陆俨之在柜子里越躲越心慌,听动静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摔出来,被陆念箴带着人听见,涌进去把他押了出来。 “我要父亲,我要我爹,母亲,是她们欺负我,不是我的错。” “孽障!你还敢叫我!” 孽障,混账,畜生这种词汇一般只出现在陆念箴谩骂二公子的时候,所以陆俨之意识到陆念箴这次对自己是真生气了。 “绑回去,堵上他的嘴不许叫喊,还准备到外边给人看笑话?” “唔,唔唔,不要,唔。” “你这是干什么啊?” 终于赶到的程怀安和刘侧君来了,见到这副场面“住手,不知道这是主子吗?住手!” “俨儿。” 哭了一路的刘侧君哽咽着喊,他是真把陆俨之当成自己的孩子,平时四公子最黏,从一刻离开父亲都不行,刘侧君照顾养子的时间比照顾亲子多,这次俨之刚走时他念啊念,守着窗户无焦距地望,对着俨之留下的床铺出神,亲生女儿儿子陪他说说话他都提不起兴趣,陆念箴一直不许他出来见儿子,直到出了事。 “父亲,你别哭,你哭我也想哭了。” “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