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洗兵记》 正文 第一章 旧日残阳今日都 春罗江浩浩江水,年复一年,永无停歇的绕过卫国都城新临城,再折而向东,奔流入海。 新临城外,临近春罗江,有一座小村庄,庄上共百余户人,这里的人大多姓离,这座村子便叫作“离家庄”。 村外临近江边,一排数十株枫树,叶子似火般红,此时正十月深秋,四野皆黄,夕阳西下,映照江水之上,更添萧索。 最大的一株枫树下,正围坐一群少年幼童,聚精会神的听着一花甲老者在讲着什么。 老者须发皆白,青衫虽洁,但早已褪色,他时唱时说,此时正听他说道:“后真族本是散布在极北苦寒之地的一群蛮人,他们茹毛饮血,不通人言,更无文字。直到一百三十年前,后真族出了个有些了不起的人物,那人叫作兀骨勍(qg 第二声)。兀骨勍这人勇武又有谋,他花将二十余年,将后真族几十个不相统属的部落联盟一起,这便是如今颜国的前身,这兀骨勍,便是颜国的开国之王。” 此时,一十二三岁少年插口问道:“六爷爷,你说的这个颜国,就是那占了咱卫国大半土地城池的颜国吗?咱怎么连野人都敌不过?”少年口中“六爷爷”正是这老者,老者也是姓离,离家庄男男女女大多是他后辈,都称他为六爷爷,至于他叫什么,似只有几位年龄相当或更长些的老人才知道。 少年单薄清瘦,相貌清秀,尤其一双眼睛十分明亮,六爷爷瞧了他一眼,点头道:“正是,兀骨勍建国后,首先就来学咱卫国学习,学咱的官制军建c兵器铸造c房屋建设等等。加之后真所处之地虽苦寒,可物产却也颇为丰饶,如人参c貂皮c名马c北珠c俊鹰c蜜蜡c麻布等,都是很好的东西,他们便用这些东西和咱卫国换钱粮c粗盐c精铁c瓷器c绸缎c还有工匠,可以说,颜国能有今日,卫国可是出了大力气了。” 六爷爷又摇头苦笑,道:“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天底下最忘恩负义的,也莫过于颜国上下。颜国国力渐渐强了,首先便是来对付咱卫国,可咱们举国上下,尽是重文轻武之辈,贼寇来侵时,竟无能用之将,无可战之兵,以致咱卫国大好河山,一多半沦于敌手,如今只能偏安一隅,成这半土之国。” 卫国二十年前被颜国占了大半土地,卫国国君弃旧都封安城南逃,逃到数千里外的新临城建都。这国破地陷,万千子民受尽欺凌压迫的惨事,卫国无人不知,又无人不恨。 众少年孩童,虽已听六爷爷讲过数次破国旧事,可每次再听,均是忍不住的咬牙切齿,愤怒叹息。 六爷爷又道:“这二十年里,出了好些个能征善战的将领,既保住了南卫这半壁江山,几次北伐,也能收回旧时国土一二。”说完,又重重一叹,道:“只可惜,皇帝任用奸臣,不用忠臣良将,以致于近几年,既无北伐之事,更是年年南缩,那些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土地,又多半送给了颜人,可恨,可恨哪。” 刚才插话那少年又道:“六爷爷,这个我知道,宁破宁爷爷就是抗颜大英雄。”宁破抗颜有功,却遭奸臣陷害,又遇君王昏庸,竟被卫国国君赐死,去世已有数十年,但遗风余烈,卫老国的百姓都不忘他,在家供奉宁破绘相的,十室而九。 六爷爷点头道:“离乾说的不错,只可惜宁元帅遭奸臣害,为国君疑,大功未成时却被自己人砍了脑袋,可惜,可惜。”说到这里,六爷爷长叹一声后站起身来,收起马扎,对众少年孩童道:“好啦好啦,今天就说这些,都回去吧,剩下的,咱们改天再说。”说完也不管依旧愤愤不平又意犹未尽的众人,朝村子走去。 六爷爷走后,众人也都渐渐散去,最后剩下那叫离乾的少年,临江而立,呆呆出神。 离乾寻思着六爷爷的话,想到:“卫国重文轻武,念书考功名的多,习武从戎的少,连爹爹妈妈都只让我读书,好能考个功名。可读书又有什么趣味,爹爹他就是秀才,可也没能做成官,更遑论什么安世济民,尽忠报国了,我再用心刻苦,也是赶不上他的,还不如何三叔学拳脚功夫。”离乾三叔早年当过兵,会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离乾平日就爱缠着他要学功夫。 离乾想到宁破,又暗道:“宁破爷爷肯定是武功极高的,又能带兵打仗,听三叔说带兵的将军,也要读很多书,看起来做将军,我也是不成了,那我做什么好呢?当兵么?当兵也能杀颜人,可是当兵又太不自在了,日日夜夜都要被管束,这我可受不了。” 天黑时分,离乾回到家中,离乾父亲离仲凡见了儿子,问道:“又去听六爷爷说书啦?”语气中,微微有些不满。 离父虽严,离乾却也不如何惧怕,点点头,叹道:“六爷爷又讲了颜国侵占咱卫国土地的旧事。”离仲凡道:“六爷爷怕是讲了有几十次吧,有那么好听么?”六爷爷在村中甚有名望,离仲凡对他也十分尊崇,自不好编排他不是,语气中却微有不满。 离乾不答,问道:“爹爹,孩儿不懂,为何咱卫国人口是颜国百倍之众,却总是敌不过颜国?割地丢城不说,还年年纳贡,向北而臣?” 离仲凡曾苦读过经史子集,儒家经典,在这小小乡村,也算得上是有些见识的人物。年轻时,也曾想过十年寒窗苦,货于帝王家,只是因无钱孝敬主考监考等官僚,纵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始终也过不了乡试,如今年届四十,仍不过一区区秀才。离乾所问问题,离仲凡也偶尔想过,却未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听了儿子问题,离仲凡微微沉思,忽心念一动,说道:“羊再多,也总是敌不过狼的吧。” “羊?狼?”离乾似有所悟,双眼忽明忽暗,问道:“您是说咱卫人就像羔羊一般温顺软弱,颜人便如也狼般凶狠残暴么?那咱为什么不做狼,却偏偏要去做那人尽可欺的绵羊?” 离仲凡不知如何答,也不愿答,摇了摇头,道:“不说了,你娘已做好饭,吃完饭你点灯看看书吧。”离乾自是不愿看书,可也不能违拂父亲,更何况点灯本就奢侈,再不愿, 也得读上一读。 一家三人共坐一桌,虽粗茶淡饭,却也其乐融融。离母兰氏,本是富户之女,因爱慕离仲凡才貌,终嫁于他。两人成亲后虽清苦些,却夫妻相谐,相敬如宾,却也是好不和睦;数年后又有了离乾,一家三人靠着几亩地和离仲凡闲时教附近村寨子弟念书识字的薄薪,也能落得衣食不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未老却知疾如虎 吃罢晚饭,离乾捧着一本《中庸》默读。四书五经非他所爱,其中《中庸》更是他最不喜欢的一本,可离仲凡说若想考个功名,这《中庸》是非得读熟读透不可。 本就不愿读书看书,更何况手中还是自己不不喜的《中庸》,离乾看了不一会,便沉沉欲睡。离仲凡就坐一边,一见离乾双眼眼皮有要合拢的迹象,就会轻轻咳嗽一声,离乾受惊,便会略微清醒一些。可再不多久,又是睡意来袭,离仲凡自然咳嗽不断。一次又一次,离乾越来越不耐,离仲凡也是越来越不高兴,心想自己儿子怎就这般没定性,半个时辰不到,竟让自己把嗓子都咳的微微沙哑。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兰氏见父子二人你不情愿我不痛快的模样,朝他们道:“好啦,好啦,别看了,瞧你们爷俩,一个比一个作。”又对离乾说道:“这才戌时多点,你就困成这模样?” 虽被母亲斥责,可听得不用看书,离乾忙放下手中书本,笑道:“孩儿白天累得很,先去睡觉了罢。”也不敢看父亲一眼,忙不迭的往卧室走去。 离仲凡看了妻子一眼,也不多说,叹了口气,也回了自己房中。 睡在床上,离乾忽然想起《中庸》里第一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寻思:“书里似乎说,率性而为才是道,父亲却老是勉强我做我不愿做的事情,这不是有违‘道’么?看来明天我得和他说道说道。”又担心,父亲肚子里是有真材实料的,只怕到时候自己会被说道说道。 离乾不爱儒家典籍,却喜欢读道家典藏,只可惜离仲凡是儒生不是道士,家中除了《道德经》和《南华经》这两本流传极广的道家书籍,便无其他。离乾年幼学浅,《道德经》与《南华经》虽流传甚广,可也并非浅显易懂之籍,离乾懂得不多,独有一句“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印象深刻,迷迷糊糊中记起这一句,又想到:“顺其自然,顺己本心,无可为无不可为,这样不挺好么?明天定要告诉爹爹,我要弃文习武。”当然,他从没认真习文过。 次日,离乾迟迟未醒,离仲凡恼他读书不勤,吃早饭时也未喊他;兰氏本想去叫儿子起床,可想离乾既不听话,少吃一顿饭也是应该,因此夫妇二人吃完饭便各自出门忙活。 可等午后,夫妻两人回家时,离乾仍未起床,向来好脾气离仲凡也有些恼了,气冲冲的走进离乾卧房,喝了一声“还不起来,要躺到什么时辰?” 离仲凡本以为儿子会被惊醒,继而“羞愧难当”的爬起床,可未想到,离乾似充耳不闻,竟一动不动。 离仲凡心中微觉不妙,走近床边,又轻轻喊了一声:“乾儿,起床了。”说着,又朝床上离乾瞧了一眼。 看了离乾一眼,离仲凡竟惊叫出声:“乾儿,你怎么了?”又喊道:“夫人,你来看看,乾儿是不是病了?”再看离乾,只见他满脸通红,额头热气蒸腾,离仲凡摸了摸,只觉离乾头脸热的烫手,又喊了他几声,却是半点回应也无,显是已烧的糊涂了。 兰氏听丈夫呼喊,走了进来,待看见儿子热气腾腾的,也是吓了一跳。待她摸了摸离乾额头,霎时间心慌不已,不由道:“孩子这是发烧了啊,这可怎么办?” 离仲凡也是一般的担忧惊慌,可他毕竟是男子,稍微定了定神,对妻子道:“你在家照顾乾儿,我去找郎中。”说完就出了门。 待离仲凡领着郎中回来,离乾似乎烧的愈加厉害了些,兰氏一直拉着儿子的手,哭哭啼啼不停。 郎中替离乾把了脉,凝眉不语,好半晌才对离仲凡道:“令郎这发烧可也太太离奇了,我行医数十年,从是未见过烧过这么狠的。”摇摇头,又道:“我也不知他这是染了何种恶疾,只能先给开些退烧的方子,你们赶紧抓药熬了。”说完又连连摇头,离乾这高烧,早令郎中心觉不妙。 郎中虽说的委婉,可离仲凡夫妇哪里听不出个好歹,离仲凡尚能克制,兰氏却登时大哭起来。郎中叹了口气,开好方子交给离仲凡,连诊金都没要,就悄悄离开了。 离仲凡心知自己不能大乱,强制镇定后,劝止了夫人,又匆匆出了门,径向附近药铺奔去。 抓药煎药,再喂到离乾嘴边,可离乾却半滴也吞不下去。离仲凡狠了狠心,捏着离乾脸颊,待他张开嘴,将药汤灌了下去,可药只入喉,却下不去半点。见儿子汤药不进,兰氏又是大哭起来。 离仲凡又急又忧,也顾不得许多,冲妻子道:“别哭了,你照顾着乾儿,我再去新临城请大夫,城里的大夫总归济事些。”说完又出了门。 兰氏虽忧心难熬,可也知该做些什么,帮儿子退退烧。擦了擦脸,先用湿毛巾敷在离乾额头,除此以外,她也不知做些什么好,在房中来回乱走了好一会,忽然想到什么,也匆匆出了门去。 兰氏见方才郎中对离乾的病都一筹莫展,担心丈夫再请的郎中也无济于事,又见自己儿子烧的这般厉害,实属罕见,心中暗忧:“乾儿莫不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于是便想着去找村里老人来瞧瞧,老人们见识多,或许有“驱邪避祸”的法子也不一定。 离家庄各户人家多少都沾亲带故,加之此地民风淳朴,不多久,兰氏就领着数位老翁老妪回到家里。几位老人待见离乾烧的如此厉害,均是大为吃惊,更有人暗想:“这孩子烧的跟火中炭一般,哪里还能救回来。”只是老人心慈,不愿说出口。 见众老交头接耳却无半点计议,兰氏更是大急,哭道:“几位叔叔婶婶,咱乾儿是撞到什么了么?您几位帮忙想想法子啊。” 离六爷也在人群中,他叹了口气,道:“昨日在江边,他一个人回来最晚,怕不是在江边遇到什么了,吓丢了魂,摇芳你拿些香纸蜡烛,去江边烧烧拜拜吧。”摇芳正是兰氏之名。 兰氏此时已是六神无主,听得离六爷嘱咐,哪里还去想他有没有用,忙去收拾香纸,托咐众长辈一声,匆匆往江边赶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柳暗花明未有时 匆忙到了江边那排枫树下,兰氏面朝大江,跪下点香烧纸,一面烧纸,一面哭道:“哪路神仙爷爷奶奶,若是您见了咱孩子,就请放他回来,妾身给您当牛做马啦,求您放了咱孩子吧。”越说越心痛,不几句,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江水奔腾咆哮,似也难抑兰氏哭泣之声。 纸烧完了,兰氏依旧跪地不起,嚎哭道:“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哪位神仙喜欢他,留了他这么久,也该放他回来吧,呜呜呜您留着咱孩子,可是要逼死我一家子啊。” 正此时,忽听有人道:“谁家孩子丢了,在这磕头烧香有什么用?”声音苍老,也不是附近口音。 兰氏抬起头,泪眼外隐隐约约见到一老者走了过来,她此时已是无计可施,哪里还能管来人是谁,继续向着江水哭诉。 那老者走近了些,又道:“这位夫人,为何在江边哭泣,莫不是孩子生了疾病,药石不进?” 兰氏微微一惊,便觉来人似有些不寻常,忙擦了擦眼泪,泣道:“老丈猜的不错,小妇人独子高烧不退,已是,已是人事不省了。”说着又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老者听了,却笑了笑,兰氏见他发笑,心中又急又气,正要说些什么,却又听老者道:“走吧,带老道去你家瞧瞧。”见兰氏发愣,又道:“除了再这啼哭,你也没别的法子,老道或许能帮得上忙。” 兰氏确实是毫无办法,又抬头仔细打量老者一番,老者须发如银,却面色红润,双眼中英华隐隐,气度出尘,又见他的确头顶道冠,身披道袍,作道士打扮,袍冠虽旧的已褪色不少,却整洁干净。 兰氏从未见过这老道,但此时看得他,忽然心中莫名生起一丝希望,忙起身道:“仙长您能救我孩儿么?还请快跟我来。”说完就在前面带路,朝家中跑去。 二人到了兰氏家中,离仲凡仍未回来。老道朝众老者点点头,也不说话,径向离乾床边走去。众老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但见老道气质不俗,也无人出声打扰,兰氏虽忧心忡忡,但更不敢说半句话,生怕打扰了老道士给儿子看病。 众人不发一音,只见那老道在离乾身上指指点点,口中又默默有词,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如此过了良久,等到离仲凡回来时,见一老道在儿子床前指指点点,不由惊讶,虽觉有些莫名其妙,但见众人俱是一言不发,也不好开口说话。 离仲凡饱读儒家经典,自是不信怪力神鬼之说,只盼着老道士早些离开,好请新临城来的大夫为儿子瞧病。那大夫倒是颇有涵养,也不急,坐在一边,看着那老道指指弄弄。 离仲凡越等越不耐烦,心中不由埋怨妻子起来,暗道:“儿子都病成这模样,你还找些神神叨叨的人过来,若耽误了病情,这可如何是好?妇人做事果然是最为莫名其妙。”正不耐要出口制止时,却听离乾低低的叫了一声:“娘,爹。” 这一声“爹娘”于离仲凡夫妇来说,绝对是天底下最动听是声音了,两人大喜,对望了一眼,就要扑将过去。但听老道说道:“慢着,先别过来,容老道再瞧瞧。”说完,只见他双手作诀,口中疾念,而后双手合指,在离乾印堂重重点了一下。 这一指下去,离乾登时咳了起来,且声音颇为响亮,显然是身体大好了些。 离仲凡夫妇更是喜上加喜,两人再也忍不住,齐齐扑到床边,见离乾双眼微闭,脸上彤红已然消退,再摸他额头,虽仍是发热,却已不像先前那般烫手。 夫妇二人喜不自禁,深情切切的看了儿子好一会,然后才想起身边的老道,又齐齐转头,并肩朝老道跪下,连连磕头。一面磕头,离仲凡一面道:“老仙人救我孩儿,恩同再造,我离仲凡这辈子甘愿给您当牛做马,万死不辞。”此时,离仲凡再也不敢在心中妄论鬼神无稽等等。 老道受了二人几拜,才将他们扶起,笑道:“小小事情,哪要你给我当什么牛马,也该是这孩子与老道有缘啊。” 乡下人信鬼神者多,那几位老人见这老道士不用刀药圭石便退了离乾那匪夷所思的高烧,惊诧之余,自是将这老道当作了活神仙,纷纷过来行礼。 送走了那新临城来的大夫和众乡亲,离仲凡夫妇又是对老道士千恩万谢。谢完,离仲凡才想起尚不知老道道号,忙躬身问道:“凡夫离仲凡,还未请教知仙长如何称呼。” 老道士摆手道:“老道我也是凡夫俗子一名,可称不上什么‘仙长’,居士不必太多礼。”又道:“老道翠玄子,俗家名字已不记得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符,对兰氏道:“女居士将这符化了,符水给小居士服下,他服下后当能痊愈。”兰氏接过,立刻便去厨房烧水化符。 符水神奇,离乾喝下后,不多久就能开口叫饿。离仲凡想起恩人在家,连忙让妻子生火做饭,自己出门打酒买菜。 翠玄子虽是道士,却不避荤腥酒水,兰氏在床边喂离乾吃饭,离仲凡便与翠玄子对饮。数杯酒落肚,离仲凡问翠玄子道:“仙长,您可知小儿今日是生了什么病?”离乾高烧虽退,离仲凡仍是心有余悸,寻常人烧的那么厉害,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他心中隐约觉得,自己儿子生病,医药无用,全家一筹莫展时刚好遇到这老仙人,其中怕是有些玄窍。 翠玄子道:“小居士并非生病,而是冲了‘水精’,好在他生火旺,又福泽深厚,总算躲过了这一劫。”离仲凡道:“小儿能转危为安,那全然是仙长的恩劳。”离仲凡虽见过翠玄子出手,可一时也难改他心中旧观:“子不语怪力乱神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蒲草迢迢颟羽哀 此时兰氏已喂完离乾,走了过来,又对翠玄子连连称谢。此时天色已晚,翠玄子却似无离开之意。离家并不富裕,无财物能作报恩之资,离仲凡夫妇自然期盼恩人能在家中住些日子,多供奉翠玄子几日。 翠玄子修行已近百载,乃当世最有名望的道教高人,离仲凡蜗居乡村,却是未听说过。翠玄子喝了几杯水酒,看着离仲凡夫妇二人,微笑不语。 离仲凡知道翠玄子有话要说,忙问道:“不知仙长有何吩咐?” 翠玄子笑道:“实不相瞒,老道来此地并非偶然,实是因令郎与我有段师徒之缘,特结缘来了。” 离仲凡夫妇二人听了,面面相觑,又是莫名惊讶,心中均想:“这道长从未见过,怎说与我儿子有师徒缘分?当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兰氏更是暗道:“不好,恩人莫不是来带我儿子走的?要是这样,那那可怎么办?” 见二人面色不定,不发一言,翠玄子便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笑道:“两位若是愿意,我便带令郎去罗浮山。呵呵,倘若两位割舍不得,那就暂罢,待来日老道与令郎再见时,再与他结师徒。” 离仲凡夫妇本想翠玄子若真要开口收徒,自己夫妇便不好张口拒绝,毕竟儿子的性命为他所救,此时听得尚可通融,自是大松一气。离仲凡忙道:“仙长厚爱,仲凡本不该推辞,只是为人父母者” 未等他说完,翠玄子就摆摆手道:“老道明白,父母子女相依不舍本是天性,老道也不能夺人之爱。”不知为何,又听他长叹一声,继续道:“老道与令郎这师徒一场,是注定了的,且请两位记住,老道蜗居之处在罗浮山冲虚观。” 离仲凡对翠玄子是又谢又敬,可却也不全信他这一番话,于是点头道:“仲凡记住了,等孩子大一些,定让他去宝观答谢仙长救命之恩。” 翠玄子摇摇头,道:“好啦,一切皆是缘,两位还须多多保重,千万保重。”说完又起身道:“老道这就要走了,二位还请莫要忘了老道住处。”说完,就要离开。 听翠玄子说要走,离仲凡慌忙起身,道:“道长这就要走了?可使不得,您无论如何也要在敝舍多留几日,孩子他还没能给您磕头谢恩呢。”兰氏也道:“是啊道长,您就留下吧,我夫妻二人也好报答一些您的大恩啊。”感念翠玄子救子一命,夫妇二人倾力挽留,自是情真意切。 翠玄子道:“不必啦,不必啦,两位无须多礼,老道观中还有些事情,这就要回去了。” 离仲凡见挽留不住,忙便对兰氏道:“快将乾儿叫出来,无论如何也要给仙长磕几个头。”兰氏应了一声,忙进了里屋,去扶离乾。 离乾一日间,既病又愈,精神大是萎靡,迷迷糊糊间也听到了三人间的片言只语,知道是翠玄子救了自己。兰氏来扶,离乾从床上挣扎起来,缓缓走到翠玄子面前,屈膝跪下。 翠玄子也不扶他,受了几拜后长笑一声,出了门去。 待翠玄子走后,离仲凡夫妻二人,议论着那翠玄子究竟是何人,又怎恰好在离乾重病时经过此地。兰氏对翠玄子说的“离乾冲撞了水精”一事深信不疑,离仲凡却是半信半疑。 秋去冬来,转眼间又过了两年,离乾已是十五岁已满的英挺少年。离乾相貌随兰氏,颇为俊秀,身材却像离仲凡,单薄颀长。 离家庄距国都既近,税负较别处远要轻些,又有春罗江环绕滋润,此处百姓多能安居乐业。这两年,离乾每日上午随父亲去学堂念书,下午则是帮家里做些农活,一家虽不富贵,却极和睦。 可惜好景不长,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场瘟疫,从南方席卷而来,新临城已开始有人染了瘟疫。 这病染时症状与寻常风寒并无两样,患者不过是发烧咳嗽。可要紧的是,这一点发烧咳嗽,却医药无效,并且若是病患前三日未能自愈,第四日便开始皮肤溃烂流脓,先从脚底开始,迅速的往上蔓延,待蔓延到腰眼处时,便一命呜呼了,身子弱些的,甚至前三日都撑不过去。且这瘟疫传染性极强,往往是一人得病,全家遭殃。 很快,瘟疫就传到离家庄,离乾一家三口也都未能幸免,同一日染上这恶疾。 离乾染病已有两日,已是昏昏沉沉难以站起。离仲凡夫妇二人也是一般情形,但他们最担心的是儿子熬不过来,心中都想,自己死个十次八次有什么要紧的,只愿儿子能挺的过去。 离乾染病的第三日,离家庄已有半数人病死,离仲凡夫妻也已是奄奄一息了,万幸的是离乾精神却好了许多,显是他又逃过了这一劫。 见父母双双气息奄奄,离乾又疼又哀,却无计可施,整日只不住落泪,叹气。 烧了水,做好饭,离乾端到床前,想让父母吃一些,可离仲凡二人哪里还能进半点水米,见此情形,离乾又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离仲凡撑着口气,抬起头看着儿子,也是一般的泪眼婆娑,想伸手摸摸儿子,一只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而兰氏已是昏迷不醒了。 离乾擦了擦眼泪,轻轻叫了一声:“爹,你跟娘亲肯定都会好起来的。”离仲凡说话都已很吃力,张嘴了好一会,才道:“乾儿你好,好了,爹爹就放心了,放心了。”另一只手摸索着握住妻子的手,又道:“孩儿,以后,以后你就自己一个人了”一句话未完,离仲凡自己又是泪水狂流。离乾也不知说什么,只一个劲的流泪哽咽。 离仲凡知自己夫妇俱是命不久长,悲伤不已,但想到独子得逃病难,欣慰了不少,正此时,他忽想到什么,本已无神的眼睛,微微一亮,又离乾道:“乾儿,乾儿你听我说,听仔细了”断断续续道:“那一年你得了重病,有位老道长救了你,他说过,说你日后可以去找他。你现在大了,可以可以去找他,远些也没事,你去找他。” 离乾连连摇头,哭道:“孩儿不去,孩儿只想在爹爹和娘亲身边,哪里也不要去。”离仲凡听了,急道:“乾儿你听话,听爹爹的话,去找,找罗浮山,冲虚观那位道长,求他收你为徒,那道长的道号,道号是翠玄子,听话你要听话。” 离乾哪里舍得离开父母,可心中明白,父母二人只怕难以支撑多久,就算不愿,也要离开。人生最痛苦之事莫过于少年时丧失双亲,更何况是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在自己面前,此时离乾只觉肝肠欲断,伤痛之深,难以叙述。见父亲言辞急切,离乾知不能拒绝,点头道:“孩儿明白,孩儿知道了。” 过不多久,兰氏先断了气,可怜她临终前始终未能再与儿子说一句话,甚至未能睁眼看一眼他。兰氏断气不久,离仲凡也紧随妻子而去,独留离乾一人,孤孤单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十年百载皆蜉蝣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离乾独力火化了父母遗体,又将骨灰葬在一处,大哭一场后,收拾了些行礼,带上干粮与家中仅剩的几两碎银,就离家往南而去。离乾本就好武厌文,又知那翠玄子本领高强,虽未必会武功,但本事却远在凡人武夫之上,因此即使父母安好,他也愿意去拜师学艺。而此时他家破人亡,举目而望,天底下便只剩自己孤单一人,无人作伴,自然更愿去罗浮山,找翠玄子。 新临与罗浮山相距五千余里,若是盘缠充足,一路车马,也需两三月才能到达。离乾自是无钱乘车坐船,只能朝着罗浮山的方向,徒步跋涉。 一路风餐露宿,乞讨求食,种种艰苦自不必说,更要紧的是南方多崇山峻岭,山林中常有猛兽出没,好在离乾聪明机智,身子骨也算扎实,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到了那罗浮山边。此时离离乾父母去世,已有七个多月了。 罗浮山连绵数百里,山峰数百,飞流瀑布无数,离乾只知冲虚观就在这莽莽群山之中,可不知在哪一座。 罗浮山周围似乎未遭瘟疫肆虐,离乾路过的几座山村虽人家稀少,却家家人丁俱全。 连续打听数日,却无人知那冲虚观究竟在何处(一半原因是语言不通,难以交流),离乾无奈,便决定自己进山去找。他想自己左右无事,进山找找也无妨,何况旅途中已摸索学会不少捕捉小兽飞禽的法子,一个人进了山,也不担心会饿死。 由山北进入,在山中跋涉又有两月多,翻越过无数山峰,道观寺庙见过不少,却始终不见那冲虚观。离乾一直走到最南边一座矮峰之下,见到一处山洞,洞口极窄,却似有烟火之气从洞中溢出,心中奇道:“莫非这洞中有庙宇道观?不妨进去瞧瞧。” 进了山洞,再抬头一看,离乾吓了一跳:洞顶极高,足有数百丈,洞顶离山顶只怕已没多远。又暗暗担心,洞顶想必极薄,在这山洞中建屋,就不怕山洞会塌么? 洞中昏昏暗暗,微微有些光亮,进洞走了好一晌,离乾并未见到房屋道观,微微讶异:明明问道一股香火之气,莫是自己闻错了?吸了吸鼻子,又觉香火气更浓了些,更是奇怪。 再走了一会,忽见前面不远处有极明亮的光线照射,离乾朝着光亮处快步而行。 走到光亮处,竟是山洞的另一处出口,微一思索,离乾明白自己已穿过了这座中空的矮峰。 出了山洞,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一片数百丈的平地,平地四周都是高山,这里竟是一处山谷,除了离乾进来的那座山洞,便没有其他出口。谷中草木葱葱,鲜花处处,颜色多种多样,缤纷绚烂。谷中一小林边,却是立着几座房屋,有青烟袅袅,从屋中飘出。 毫无犹豫,离乾朝那房屋走了过去。房屋都不高大,甚是古旧,其中一间门头匾额上写着“冲虚观”三个大字。 离乾又惊又喜,立时明白,为何附近山民都不知冲虚观地址,这山谷如此隐秘,入口也毫不起眼,寻常人哪里能来得到这里。 从新临到岭南罗浮山,从罗浮山北面到这最南冲虚观,离乾历尽艰辛,饱经风霜,此刻见冲虚观就在眼前,不由感慨万千,又想那翠玄子老道士,是否真的记得与自己有什么“师徒之缘”。 走进道观,小殿中央供着一道人泥像,泥像朴素,独面目塑造篆画生动,栩栩如生。 进殿不久,离乾正四处打量,找寻人迹时,忽听有一苍老声音响起:“你来了,进来吧。”声音虽是蓦地响起,离乾却丝毫不觉突兀,更是未受一丝惊吓,自然而然的应了一声“是”,然后就朝后殿走去。 道观本就不大,除了一间正殿,另外的后殿十分狭小,殿内站着一位老道,离乾依稀记得,这位正是当年救自己一命的那位翠玄子道长。 离乾跪了下来,对翠玄子道:“弟子离乾,从新临城来,恳求道长收我为徒。”此时忽想起慈爱双亲已然离世,而面前这慈祥老者又未必肯收录自己,一时间只觉自身如风中秋叶,涛里浮萍,不由惆怅塞胸,眼眶微微一热。 不见翠玄子如何动作,离乾却感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自己双膝及胸腹,身子不由自主的立了起来。离乾大惊,对眼前这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道人,多了几分敬佩。 翠玄子缓缓道:“你来了,你父母已不在了吧。”翠玄子数年前便看出离仲凡夫妇寿数不多,又知皆是命数注定,难以补救,因此才长叹而去,也知离乾日后必将会来找自己。离仲凡临死前也已明白,只不过无法再说话。 离乾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点头道:“弟子父母已于九个月前同日去世了。”翠玄子道:“能同日同榻而终,也不算多坏,你看开些罢。”离乾道:“是。”心中却想着:“道长为何还不说收我为徒?莫不是自己老是哭哭啼啼的,惹他不满?” 正犹疑忐忑间,却听翠玄子道:“你刚才跪了我,便是我徒弟了,我们冲虚观本只有我一人,如今你来了,便有两人啦,呵呵。”离乾大喜,却又暗道:“磕个头就算拜师了么?是不是有点简便太过了。”想着,离乾又跪倒,重重磕了几个头。 翠玄子道:“冲虚观虽小,却是大有来历。本观为葛洪葛天师所建,也正是他坐化之地。外殿供奉的,便是天师的神像。”离乾也知葛洪之名,点点头,心中想到:“据传葛洪天师生前已悟大道,羽化后就位列仙班,却想不到他人间最后一段时日,竟隐居这一方小小山谷中。” 翠玄子又道:“你既已做我徒弟,我便跟你说明白。为师少年习武,青年时又曾学医,四十以后才修的道,到如今已近百年啦。”离乾大惊,道:“师父您老人家,已有百三四十高龄了么?”心中想着,若不是得道高人,又怎么能活这么长久,翠玄子果然是大有本事的,对他的敬仰,更是深重,只觉得这个师父拜的十分值当。 翠玄子道:“十年前,我已算出自己寿数,四年后就是为我寿终之时,你我之间,只有这四年师徒之缘了。” 翠玄子说的轻描淡写,平平淡淡,离乾听在耳里却不喾惊雷入耳,他张着嘴巴,好半天才道:“师傅您您一定能长长生不死的。”本来想说长命百岁,但想起师父已一百三四十了,长命百岁自然不合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磨剑凛锋寒山远 翠玄子微微一笑,道:“生死有命,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无需多想。只不过时日不多,能教你的也不多了。”离乾收敛难受,低声道:“弟子定会用心学道,不负师父期望。” 翠玄子呵呵一笑,道:“为师虽是道士,从前也学过武艺,学过医术,这三样,你想学哪样?” 离乾问道:“只能学一样么?可弟子想都学。”翠玄子道:“若你早来几年,便可以教你两样,如今只能学一种啦,你选好了,为师自会将全部所学传授于你。”离乾一怔,说道:“容弟子想想。” 翠玄子不仅道术通神,武艺及医术也是冠绝当时,离乾虽不知道,却相信师父武艺医术定是相当高明的。他自幼爱习武,虽无名师传授,跟着三叔学一些粗浅拳脚,也是很有模样。加之常听离六爷讲本朝武将抗颜救国的热血往事,更是坚定了“学得一身武,驱逐贼邦寇”的心念。 未想多久,离乾道:“师父,弟子愿和你学武。”翠玄子问道:“所谓道术,既是沟通天地,化生万物的学问。小成可修心养性,强身健体;中成可驱邪辟易,降妖除魔;大成则能坐地飞升,位列仙班。你当真不愿学道么?” 听师父说了修道的种种好处,离乾不由心为之动,但心念一转,仍是说道:“弟子愿学武。”翠玄子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也不愿学成医术,悬壶济世了?” 说到医术,离乾不由想起因染瘟疫而去世的双亲,心想若是自己有一身高明医术,或许能救得他们性命。但如今父母已去,师父也说自己寿元将近,再学不学医术似也不大要紧了,于是道:“若有时间,弟子愿学一些医术,但主要还是想学武。” 翠玄子道:“那也不错,为师会留些医书药典给你,你自己学也是一样。至于道术,倘若无人指点,是无法学会的。既然你选择习武,那为师就教你内功拳脚,兵器轻功吧。”离乾道:“是。” 道观共三座小屋,一间是厨房,另一间小屋就是离乾卧房,这带匾额的冲虚观,是翠玄子平日打坐修练之地。离乾做好晚饭,与翠玄子吃了,便去洗澡换衣休息。第二日,离乾正式跟翠玄子学习武艺。 罗浮山四季如春,这一小方山谷中更是年年岁岁花常开,日日月月闻啼鸟。一老一少在这幽美安静的山谷中,相依为伴,你授我学。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定州城西北三百里外是一片茫茫沙漠,沙漠中有一间土垒石筑的客栈。 客栈外狂风呼啸,沙石随风乱走,天地间一片浑黄,路上无人无马。客栈内点着数盏油灯,灯火如豆,十分昏暗,微微胜过外面遮天蔽日,目不视物的情形。 客栈简陋至极,只有几张厚木矮桌,连柜台都是土石所垒,店内只有三两客人,各自正在吃喝。柜台后站着一名矮壮的中年汉子,正是这间小客栈的掌柜,此刻正昏沉沉的在打瞌睡。往常,这种风沙肆掠的天气是不会有客人来的,客栈中除了寥寥数名无法离开的客人和店家,便不再会有其他人。 柜台后的掌柜愈睡愈沉,似乎就要进入梦乡,可突然间,竟听得有人敲门。掌柜的经营客栈数十年,对敲门声最是敏锐,此时虽风声大作,那一点敲门声,也立时将他惊醒。 掌柜的小跑着过去开门,一边嘟囔着:“老天爷,这天气咋还有人来!” 一阵强风卷着沙石钻入客栈,随着沙石进来的,还有三名男子。为首的那名男子异常高大,龙须虎目,不怒而威;另有一名汉子也是身量颇高,只不过要瘦削的多,手中提着一杆又粗又长的铁枪;最后那名汉子最为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面目俊朗,白衫紫袍,腰间悬着一柄长剑。这三人虽都是风尘满面,衣衫带土,但个个都仪表不俗,气度卓然。 三人进了客栈,找了张桌子坐下,先唤店家上就上菜,然后那瘦长汉子对两位同伴道:“廖大哥,陆兄弟,这次武林大会在定州举办,就不怕颜国朝廷阻挠捣乱么?”瘦长汉子名叫杨铁枪,虎目汉子名叫廖京,另一位年轻男子名为陆稼轩,三人均是定州本地及左近人士。定州本是卫国之地,数十年前被难侵的颜国占了去,而定州城中除了官府守军,大多还是卫国旧人。 廖京道:“前几日,宁老爷子飞书来说,倘若颜国当真派兵来扰乱,会场外暗伏着的好汉们,与里面的英雄前后夹击,总教他们讨不了好去。”呵呵一笑,又道:“不怕他们找事,就怕他们不找事,要不然,宁老爷子也不会将武林大会举办之地选在定州。卫国朝廷虽腐弱无能,咱卫国武人可没少一分骨气。”定州虽已非卫国之地,但廖京等人始终已卫国子民自居。 陆稼轩则道:“咱自然是不怕颜国狗贼鹰爪,可也不能毫无防备。”微微沉吟,陆稼轩又问道:“廖大哥,你可知这次武林大会在何处举办?城郊四明山么?” 廖京向陆稼轩翘了个大拇指,道:“陆兄弟了不起,定州这么大,你一下就猜中了。”杨铁枪在一旁笑道:“咱六兄弟中,以宋安国兄弟武功最高,但论及文采笔墨,明见断事,那可是没人比得上咱陆兄弟的。” 陆稼轩摇头笑道:“杨二哥谬赞了。定州虽大,可仅有四明山卧龙谷易守难攻,咱卫国武林人士在那里便不怕颜人出兵来袭,若再里应外合,定能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说到这里,陆稼轩蹙眉道:“只不过卧龙谷仅有一条出口,四周都是悬崖峭壁,若颜人派大股部队守住谷口,那可就有些不妙了。” 杨铁枪听了,摆手笑道:“陆兄弟你不常在定州,就有所不知了,那卧龙谷除了西面的入口,还有一条暗道通往谷外,就在山谷南面” 杨铁枪话未说完,廖京就连忙举手止住,又听他低声道:“此处未必就没有颜国朝廷奸细,咱小心些。”杨铁枪也知失言,抬头在客栈内四顾一周,才道:“那些人都是卫人打扮,应当没有颜国奸细吧。”廖京点点头,又道:“咱留意些,就怕万一。”杨陆二人齐齐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江湖路远风波恶 沙漠中的天气变化极快,等到了傍晚时分,狂风已歇了下来,漫天飞沙也都落下了地。客栈掌柜开了门,将一块架子牌搬到了店外,牌子上写着“风波阁”三字,只是这低矮粗陋的土石房屋,与这“风波”二字实在不贴切。 廖京三人打算在风波阁歇息一晚,次日再赶路去定州城。三人同住一屋,正要熄灯歇息时,杨铁枪忽然轻声道:“有人要出客栈,这么晚去哪里?” 陆稼轩忽道:“不好,莫不是听到我们三人白日说话,要去通报消息?”廖京也道:“极有可能,咱出去瞧瞧再说。” 三人悄悄出了门,此时月明星朗,大漠中也无风沙遮目,三人举目四望,却不见半个人影。三人均觉不妙,那人出门不过片刻,又未听到有马匹踏地嘶鸣之声,而那人踪影已不见,想来轻功极佳。廖京微微思索,道:“那人急着通传消息,定是直奔定州去了,咱们快追。” 施展轻功,三人在月光下狂奔了半个多时辰,离风波阁已有数十里远,可仍不见前面有人。此时已有分确信,刚才离开那人就是颜国奸细。 忽然陆稼轩停了下来,叫道:“不好,咱怕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那人只怕还在客栈。” 廖杨二人都以为然,廖京道:“杨兄弟陆兄弟你们二位在这里守着,我回客栈瞧瞧,那人要去定州,定会从此经过。”陆稼轩摇头道:“让小弟回客栈,两位兄长在此守候吧。”廖京点头道:“陆兄弟轻功最好,那就劳你再跑一趟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泄露定州武林大会的布置安排。”陆稼轩向两位兄长拱了拱手,又向风波阁方向奔去。 离开风波阁时,三人同行,半个时辰奔走了四十余里。而陆稼轩独自再回,一刻钟多一点的时候,就已到了风波阁。回来时,陆稼轩一路留意,并未发现路上有第四人脚印,心知那奸细定然还在客栈之中。于是他在风波阁西面一座小沙丘上停下,伏低身子,盯着客栈,静静等候。 陆稼轩虽年纪轻,耐性却十分的好,等了好久,始终不见有人出客栈,也毫不急躁。 忽然,陆稼轩在沙丘上看到,月光下有一人一骑自东面往客栈而去,那人也不催动坐骑,缓缓而行。只是相距太远,又是深夜,看不清那人面目,但这大半夜,独行在沙漠之中的,想来也非寻常百姓。 很快那人走近了客栈,陆稼轩在西面,隔着客栈便看不见他。微微思索,他决定继续盯着,倘若那奸细探子始终不出来,便只能等到天亮再做打算。 又等了不知多久,月亮也已渐渐落了下去,天地之间,就只余几点星光,陆稼轩再看前方风波阁,黑漆漆一团,模糊不清。 陆稼轩心想:“此时已近黎明,正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候,那人若要离开,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又强打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果不其然,不久后就看见一道人影悄悄地出了客栈,正是往定州方向行去,远远地只能看见那人身材魁梧,但奔行迅速,显然轻功不弱。 陆稼轩心中一喜,正要尾随而去,却发现又有一高瘦的人影从客栈出来,跟着前面那人而去。陆稼轩微微一惊,寻思:“这人是谁?看上身,身形似乎与方才骑马那人有些相似,不像是前面那人同伙,倒是不知哪一个才是颜国的奸细。” 待那一前一后二人走得稍远了些,陆稼轩也起身跟了过去。三人前后分开,往定州方向奔去。 最前面那人轻功颇为不弱,但第二人似乎更好一些,不多久,第二人距最前那人只有十数丈远,陆稼轩怕打草惊蛇,离前面二人,一直相距半里左右。 前面二人相距越来越近,眼见就要并肩,忽然最前方那人猛然转身,双掌疾疾伸出,朝第二人拍去,显然,他早已发现有人跟着自己。第二的那人见对方出手,似毫不意外,侧身躲过一击,顺势还了一掌。 见前面二人动了手,陆稼轩悄悄的潜近了些停下,看那二人相斗。身材魁梧的那汉子招式刚猛,一拳一脚都虎虎生风,口中又呼喝不断,向那高瘦汉子猛扑猛打。 高瘦汉子身法甚是疾捷,只见他穿插纵跃,每次都能轻易避开对方的招数,偶尔不着痕迹的还出几招,便能将对方逼退,却又不发出半点声息。陆稼轩看了几眼,便知那魁梧汉子武功较弱,不久后那两人便会分出胜败。 果不其然,不多久后,就听魁梧汉子一声长喝,身子倒纵数丈,然后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抽搐几下后便不再动弹。陆稼轩心中一惊,寻思道:“那人武功好高,自己未必是他对手,却不知他是敌是友。若他不是颜国奸细,那被他打死的就是奸细了,这样倒也很好,只不过若他就是颜国奸细,就有些不太妙了。”又想:“反正他也没发现我,不如暂且跟着他,看是不是继续往定州去。” 定睛再看那人,那人蹲下身,看了一眼被自己打倒的那人,似在查他死活,然后又起身往定州而去。那人飞奔甚速,远比刚才追赶对手时要快,陆稼轩见状,也加快脚步,紧紧跟了上去。一时奔行急速,就觉风刮如刀,身边景物飞速倒退,流成一道道黑影。 那人越走越快,陆稼轩也只能随着加快脚步,渐渐的,陆稼轩竟觉微微有些吃力,心想:“这人轻功之强实属罕见,若再快些,自己虽也能做到,可限于自己内功并非十分深厚,想要持久,却是有些艰难。”想到此处,暗暗升起比较之意,想看那人如此快速的奔行,能坚持多久。 两人一前一后,又奔了一小会,陆稼轩忽想起廖京杨铁枪两位义兄就在前面不远处,微微心定,也不怕拦不住前面那人。 正此时,前面那人忽然硬生生停了下来,疾跑而骤停,身子竟是晃也不晃。陆稼轩见了不由吃惊:那人奔跑的这么快,竟能说停就停,实在了不起。既然对方停了下来,陆稼轩也不再追,身子微微一晃,也刹住了脚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月明星朗争瑾瑜 此时天仍未亮,天地间只有些许星光,陆稼轩看见前面那人转身朝自己过来,微微一凛,右手按住了剑柄。 那人缓缓走了过来,距陆稼轩还有十数丈远时,忽然开口道:“你也是颜狗么?干嘛跟我一路?”天色仍暗,看不清那人面目,但听声音,很是年轻。 陆稼轩听了,虽知那人必是卫国同胞,但也不喜他语气,于是道:“你是什么人?”那人道:“专杀像阁下这种颜国鹰爪奸细的卫国人。” 陆稼轩自然不是颜人,但若要此时分辨解释,不免有示弱之嫌,可他也不愿与卫国好汉动手,于是道:“是么?阁下刚才杀的那个人,就是颜国奸细吧?” 那人冷冷道:“哼,正是,你不是他同伙,为什么还要跟着我?”陆稼轩微微一怔,便明白面前这人早已发现自己,因见自己没有与那魁梧汉子一起夹攻他,所以才知自己与那颜国探子奸细不是同伙。这时陆稼轩已消了气,不愿继续误会,于是说道:“在下也是卫国人,正也在追踪被阁下杀死的那名颜国奸细。” 那人似不大相信,但语气却平和了不少,问道:“既然如此,阁下刚才为什么不出手?”微微一顿,又听他道:“我明白了,阁下怕我与那人也是一伙吧。” 陆稼轩并未否认,说道:“阁下既不是颜人,那咱们就此别过了。”拱了拱手就要离开。若是平时,他是十分乐意结交卫国高手的,但这次他们兄弟三人要去定州协助宁老爷子筹办武林大会的事宜,就有些不大方便。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阁下轻功不错,后会有”但一个“期”字还未说出口,却听他冷笑道:“呵呵,很好,原来你是在拖延时间,在等帮手,你们有三人,我就怕了么?” 陆稼轩一愣,但立时明白:怕是自己两位义兄赶了过来,被他听到了。只不过惊奇的是,自己竟然没听到丝毫脚步声。他正要开口解释,却见对方已经朝自己冲了过来,那人身法奇快,十几丈远近,转眼便至。 见对方不说就打,陆稼轩也是微微有气,他知对手武功奇高,丝毫不敢大意,拔出长剑,率先刺了出去。 “哼,果然狠毒。”那人避开陆稼轩长剑,又挥出一掌。那一掌看似轻飘飘毫无力道,陆稼轩却觉一股劲风铺面而来,掌风尚未及身,就觉气为之窒,似有一块又平又重的铁板飞向自己,更奇的是,看似至刚至铸的掌力当中,更有一股绵劲,将自己往掌力中心拖去。 陆稼轩大惊,连忙飞身而起,在空中折起身子,避开那股掌力。同时,身子未落地时长剑连连刺出,星光下就见几道剑光如电一般,向那人缠去。 那人“咦”了一声,显是有些佩服,他从容避开剑光,又朝着陆稼轩连发两掌。这两掌掌力虽较刚才那掌稍弱,可两道掌力一前一后,连绵不绝,威势更胜方才。 陆稼轩知道自己遇上罕见的劲敌,哪里还敢有半分大意,施展轻功步法,竭力避开那两掌,又纵身欺了上去。他见那人内力深厚胜过自己,若再让他劈空掌不断打出,自己定然难以讨好,因此便决心与他近战。 那人似也不惧近战,忽然变掌为拳,轻盈迅疾的一拳,直冲陆稼轩胸口打来。陆稼轩见状,忙止住前冲之势,长剑一抖,一道剑花朝那人拳头裹去。但那人应变极速,拳法也十分精妙,竟然拳在半途中,生生转了个方向,向着陆稼轩左肋砸来。 两人出手均是极快,不多久就斗了二十余招,陆稼轩越战越惊,对方空手与自己相对,可自己却仍是攻少守多。 此时天已微明,陆稼轩瞧见两道人影正向这边本来,看身形,正是廖京与杨铁枪二兄。 那人见陆稼轩帮手赶来,登时拳法一变,原本轻灵的拳法变得刚猛起来,迎着陆稼轩的长剑,猛砸猛打。加之他出拳极快,一时间,陆稼轩只觉面前有无数道拳影,分不清其中虚实。一时间,陆稼轩竟无唤招之力,只得连连后退,避过对方锋芒。 此时廖杨二人已赶到,杨铁枪大喝一声“颜狗看枪”,同时铁枪疾刺过来。那人丝毫不怵,哼了一声,飞脚踢在铁枪枪杆之上,铁枪立时偏了方向。陆稼轩年轻气盛,见义兄接过敌人,不愿以二敌一,便退在一旁,看杨铁枪与那人相斗。 杨铁枪的武功是刚猛的路数,长枪挑刺如雷,劈扫如虎,一根枪化作一片枪林,登时将对手笼罩其中。 那年轻人毫无惧色,脚踏身转,身法看似并不如何迅捷,可总能避开杨铁枪迅疾而来的枪尖。杨铁枪出手愈来愈快,却总是离对手差着数寸,且每每突然变招,对方也毫无仓促之态,不由心中暗赞:“这人年纪轻轻,武功竟是罕见的高强,身法更是奇妙,看来想要赢他,须得全力从事才行。” 那人连连闪过数十枪,蓦地长啸一声,翻身朝杨铁枪扑了过来。杨铁枪见对方来势飞快,心中一惊,手中长枪毫不迟滞的挺射而出,枪身漆黑,如一条黑龙,咆哮着奔腾向前。 长枪刺到那人胸前数寸远时,只见那人在半空中竟身子一拧,躲过这迅疾威猛的一枪,足尖在枪身点了一点,身子立刻拔高数尺,再度向杨铁枪扑去。 杨铁枪手臂微感酸麻,但见面前人影一闪,一股大力扑面而来,此刻回枪抵挡已有不及,又不愿闪避,百忙中弃了手中长枪,双掌挺,向着对手封去。 “啵”的一声闷响,两人四掌碰在一处,掌风相互激荡,四散开来,立时激起一阵沙尘。一掌过后,杨铁枪身子微微一晃,那人也从空中落了下来,这一掌竟是未分胜负,两人都暗自钦佩。 杨铁枪与那人对了一掌,只觉胸腹之中气血翻腾,颇为难受,但他不愿认输,用脚尖挑起地上长枪,又要上前拼斗,忽听到一旁廖京喝道:“杨兄弟且慢。”杨铁枪不知廖京为何要阻止,却也未再出手,手拄长枪,回头看着廖京。那人见杨铁枪停手,倒也没有趁机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故国新城酒一杯 廖京走上几步,朝那人拱一拱手,说道:“在下定州廖京,卫国人士,请问少侠为何要与我兄弟为难?” 那人微微一怔,问道:“定州不是被颜人占了么?你们怎么还是卫国人?再说了,我追了数百里,来此地是为了杀灭一只颜国的狗贼,可没有与你们为难。” 廖京与陆稼轩对望一眼,又道:“在下兄弟三人虽身居卫国旧地,却始终不敢忘却祖先是卫国人,我们体内流着的也是卫国的血,又怎会认贼邦作国。”那人听了,神色顿和,也朝廖京三人拱手道:“原来如此,那是在下冒昧了。”廖京微微一笑,道:“客气了,阁下既千里追颜狗,也是咱卫国的忠烈义士,我们兄弟佩服。” 此时天已微亮,廖京见那人甚是年轻,比之陆稼轩似乎还要小上一两岁,心想:“卫国何时出了这么以为年轻的高手,以前却是没听说过。”说道:“在下廖京,那两位是我的结拜兄弟,敢问少侠大名?” 年轻人道:“廖兄你好,在下离乾,原是新临人。” 这人正是离乾,他跟着翠玄子朝夕练武,在罗浮山一呆就是四年多。半年前,翠玄子在罗浮山坐化,离乾火化了师父的遗体后,又在山中待了半年才出来。 陆稼轩与杨铁枪二人也都通了姓名,陆稼轩又道:“离兄,我们兄弟三人等那颜国奸细很久,却是你帮了我们一忙,多谢了。”离乾笑道:“先前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伙的呢,我在商州的时候就曾见过那人刺探咱卫国边防军备,于是一路追了过来。”陆稼轩点点头,道:“那人轻功倒是不错,只可惜遇到轻功更妙的离兄,死的倒也不冤,哈哈哈哈。” 杨铁枪道:“我们要去定州城,不知离兄弟要去哪里?”离乾想了想,道:“我自离开罗浮山,只想着能多杀一些颜国的奸人,想报国,却又不愿从军。”又呵呵一笑,道:“让三位见笑了,我自己也不知该要去哪里。” 杨铁枪听了,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却听廖京道:“既然如此,离兄弟与我们一同去定州如何?定州虽已是颜国土地,但民风习俗,仍沿袭旧日,离兄弟若是无事,去看看却也无妨。”离乾道:“那也很好,只不过麻烦三位了。” 四人一路同行,往定州进发。路上,离乾叙述了自己如何跟翠玄子习武,以及出了罗浮山朱明洞山谷后的种种经过。出山已有半年,初时他十分不适,只觉天大地大,却不知该做些什么。半年里,他去镖局当过镖师,因不喜镖行种种规矩,做不多久就离看了;也曾为富户当过护院打手,却因看不惯东家为富不仁,待下人刻薄凶恶,也没能做多久。后来到了卫国边境商州,遇到那倒霉的奸细,一路追踪至此,直到今日。 其实以离乾如今武功轻功,早就能将那奸细杀死,只是他担心杀了奸细后又无所事事,才有意无意的一次次放那人逃脱。当陆稼轩跟着那奸细时,离乾就已察觉,只是不知陆稼轩究竟是敌是友,才一直装作不知。后来杀了奸细之后,见陆稼轩仍紧紧跟着自己,以为他要与自己为难,这才率先出手。 廖京三人是听说过翠玄子大名的,尤其是陆稼轩,还读过他的《还原篇》。《还原篇》五言绝句八十一首行世,以咏内丹修炼之术。只不过,三人不知翠玄子竟也是武学宗匠,仅仅四年,就教出离乾这么一位年轻年轻高手。三人再想起离乾武功外圆内方,刚中又柔,确实是道家武功一路。 而廖京心思缜密,谨慎沉稳,并未与离乾说武林大会之事,只说自己兄弟三人常居定州,平日常结交那些意在恢复故国河山,驱逐颜国番子的江湖豪士,又问离乾愿不愿与这些人结交。离乾自然是一口答应。 两日后,四人到了定州城,廖京将离乾带到自己家中。廖家祖先原本是卫国开国功臣,数代为官,直到廖京祖父这一辈,因颜人南侵,占了国都封安,掳走卫国当时皇帝炎宗及无数朝中大臣,也包括廖京祖父在内,至此时,廖家才无人在朝中为官。但数代为官,家底自然不薄,廖家如今在定州的宅院十分宽阔气派,只不过家中没有几个仆人,院子便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在廖家住了一晚,第二日离乾却不见廖京,而是陆稼轩说要陪他去定州城四处瞧瞧。定州地处平原,城南城北各有一条大河奔流而过,也因为此,定州这一块自古以来便是天下最富庶之地,只不过受河道所限,定州城虽繁华,却不如何宽广。街上高楼鳞次栉比,贩夫走卒络绎不绝。离乾自罗浮山出来,也经过几座较大的州城,但论繁华热闹,却属定州第一,仅逊于他家乡附近的新临城。 陆稼轩不仅武艺高超,见识更是不俗,他领着离乾观赏定州城中各处名胜古迹,每到一处,总能说出那里的来历传承,种种旧事也都了如指掌。他谈吐风雅,引经据典自是不在话下。而离乾虽读过几年书,可比之陆稼轩那是大大的不如,并且他曾与世隔绝数年,于人情世务更是生疏,因此对陆稼轩的见识谈吐,颇为钦佩。 一连三日,都是陆稼轩陪着离乾在定州城闲逛游玩,到了饭时陆稼轩就带他找酒店吃饭喝酒。这三日里,离乾白天晚上都没再见过廖京与杨铁枪,心中虽觉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第四日,陆稼轩又带着离乾在定州城郊一酒家用饭。酒家离定州城十数里,坐落在一条官道边上,店后便是一座青翠葱郁的矮山,景色很是幽致。 离乾少年时家教甚严,从未饮过酒,而后去了罗浮山中,每日除了练武便是种地,种出的粮食勉强够自己温饱,自然这四年之中是未沾滴酒。直至与廖京等结识,到了定州城后才头一次喝酒,第一口酒入腹,只觉自口腔道胸腹,一条热线倾泻而下,全身上下都觉舒坦,这时才知晓,为何世上男子,大多好酒爱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四明山分伏卧龙 两人饮了数杯,陆稼轩忽然说道:“离兄,这几日我大哥他们略有些事情要办,没能招待你,这怠慢之处,还请离兄不要见怪。” 离乾怔了怔,道:“陆大哥何必这么说,是小弟一直麻烦陆大哥才对。”这几日里,陆稼轩曾对他说过,廖京与杨铁枪c宋安国c贾瑞c邵进及自己六人为结拜兄弟,六人中陆稼轩年纪最轻,那五人是他义兄。 陆稼轩笑道:“廖大哥让我陪着离兄弟,也并非全因好客,实是让在下‘查探查探’离兄为人,呵呵。” 离乾毫不意外,笑道:“陆大哥现在告诉我,想来是小弟还不算坏人。”他见陆稼轩直承其事,毫不作伪,自然也不会生气。 陆稼轩见离乾毫不在意,也是服他胸怀,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兄弟六人户籍家眷都在颜国,但我们干的都是反抗颜朝的勾当,有些事情,实不愿旁人知晓。”离乾点点头,道:“陆大哥诸位不忘旧国,身处颜国却敢与颜人做对,小弟佩服的很。” 陆稼轩笑了笑,忽然问道:“离兄弟,你喜欢实用何种兵器?” 离乾微微一愣,道:“先师曾授我刀法剑法,学刀剑的时候用的树枝木棍,却未曾用过真的刀剑。”陆稼轩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对着酒店窗外唤道:“五哥,快请进来。”离乾微诧,转头朝门口看去,就见一精壮汉子走了过来。 陆稼轩站起身来,指着离乾对那精壮汉子道:“五哥,这位便是离乾兄弟。”那汉子哈哈一笑,朝离乾拱手道:“离兄弟你好,在下邵进。”离乾还礼道:“邵大哥好。” 三人坐下,邵进笑道:“离兄弟好年轻啊。”又对陆稼轩道:“陆兄弟,五哥我原以为天底下男子,以你最为英俊,今日看离兄弟,也不让你半分呢。”陆稼轩与离乾齐齐大笑。 离乾知邵进必有事情要说,或许是来拉自己入伙也不一定。果然,说了几句闲话后,邵进对离乾道:“离兄弟,三日后在定州城会有一场武林大会,不知你愿不愿意前去一观?” “武林大会?”离乾问道:“是定州武林人士的集会么?” 邵进摇头道:“不止定州的武林英雄,整个卫国及卫国旧地,都会有人前来,只不过这次是在颜国境内举办,并未大肆宣扬,来的都是些武林中的前辈高人,正派英雄。” 离乾最爱热闹,大喜道:“前辈高人,正派英雄,可小弟不过是江湖中一无名小卒,也能去那武林大会么?”邵进哈哈一笑,道:“离兄弟自然算不得‘前辈’,但以离兄弟的年纪武功,称你为‘高人’那是十分恰当的,至于正派嘛,那更不用说啦。”离乾双手互搓,大是欢喜,笑道:“那届时就请兄长们带小弟去见识见识,能认识咱卫国的众英雄豪杰,当真是小弟大大的荣幸。” 陆稼轩道:“离兄弟,邵五哥他武功卓绝,我是向来佩服的。不过他最擅长的除了武功,还有一项极为了不起的手艺,你知道是什么吗?”离乾略一沉思,道:“莫非是打造兵器?”他想起陆稼轩刚才突兀的问自己喜欢什么兵器,又见邵进身材精壮,双手手指粗壮有力,便如他从前见过的铁匠模样,故猜他擅长打造兵器。 邵进与陆稼轩对视一眼,齐齐向离乾翘起大拇指,同声道:“离兄弟好机智。”邵进嘿嘿一笑,又道:“手艺多么了不起也说不上,但愚兄打造的刀剑倒还算结实耐用,不知离兄弟喜欢用刀还是用剑?愚兄替你打造一把。”显然,离乾先前与陆稼轩的对话,他在屋外也已听见。 离乾想了想,又看到陆稼轩腰间长剑,说道:“小弟更喜欢用剑些吧,只不过要麻烦邵大哥,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陆稼轩道:“离兄弟不用客气,邵五哥打造兵器手艺极精,可谓是神乎其技。你不知,邵五哥他最喜欢的就是打造兵器,就像有人爱饮酒,有人爱听曲一样,颇以之以为乐呢。”邵进笑道:“喜欢确实是很喜欢,不过我向来只为好朋友,好兄弟打造兵器,若是旁人,便出再多的钱,我也不愿动半下锤子。”离乾拱手道:“邵大哥当小弟是朋友,那就却之不恭了。” 吃喝完毕,三人一同回到定州城,到了廖京家附近,邵进向二人告辞,又对离乾说,三日后四明山中定会送他一柄剑,离乾连声称谢。 定州城南三十里外有一大川,名叫中条河,宽数百丈,长不知几千里;定州城北五十里外,也有一条大河,略窄于中条河,最宽处也有二三百丈,但水流湍急远胜中条河,名叫无渡川。 中条河发源于西南,无渡川源于西北,两河一南一北,浩荡奔腾,到这定州附近才折而并行,往东而去。 定州城东郊数十里外的两河之间,有一处小小山脉,峰十数座,皆高不过两三百丈,便是四明山。因受两河滋润的便利,四明山草木繁盛,植被葱茂,无山不绿,无谷不翠,一年四季之中,总是青翠一片。 四明山有一山谷,山谷狭长数十里,又首尾粗细不一,形如卧龙,这便那卧龙谷。卧龙谷三面环山,山虽不高,仅百余丈,但山壁却垂直平滑,极难攀援,山谷仅西面有一数十丈的细窄入口,这四明山卧龙谷端的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兵家宝地。 这日一早,陆稼轩就和离乾一同往卧龙谷赶去,还在里许之外,便已听到人声嘈杂,似有人喝骂,有人叫嚷。两人快步奔去,只见南面峭壁下,有一座粗木搭建的高台,高台下面聚集着黑压压的一片人众,一眼瞧去,只怕有上千人。看众人打扮,衣饰各不相同,却都是卫国之风。离乾微微一惊,暗道:“这么多卫国好汉聚集于此,聒噪喧闹,一刻不停,颜国官府岂会不知?”只不过他喜欢热闹,心底隐隐盼望官府最好派兵来剿,到时好出手大杀几个颜国番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中道四雄渺四方 两人走近,离乾望着人群,问陆稼轩道:“陆兄,咱卫国豪杰都聚齐这里么?人数当真不少。”陆稼轩微微一笑,摇头道:“卫国习武之人不下十万,有些名气的也有数千,今日到场的英雄,不过数十分之一罢了。”离乾点点头,忽然想到:“卫国习武的有十数万人,这些人组成军队,那打起仗来岂不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无敌,可为何卫国与颜国打仗却又败多胜少?”转念一想,又明白:“卫国有武林,颜国未必就没有,更何况这些武林好手多不愿从军行伍,受人管教,若真打起仗来,一群武功好些的乌合之众,未必就是训练有素,配合严密的军士对手。”只是他始终觉得,若能将卫国武林豪杰聚合一起,便是一股能翻天覆地的势力。 陆稼轩道:“离兄弟,今日来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颇有名气的好手,一会还能见到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离乾初涉江湖不久,不知卫国武林什么人出名,什么人武功最好,问道:“请问陆兄,咱卫国武林之中,武功第一的是哪一位?” 陆稼轩摇头道:“武功第一?那倒不好评比,有几位顶尖高手武功高出其他人很多,只不过他们之中谁武功更高些,我也不知道了。”离乾问道:“是哪几位?” 陆稼轩想了想,道:“江湖上有一首诗,是这么说的:‘春罗寻大夫,红衣在乌山。射川英雄北,定州报国安。’说的便是咱卫国武林最顶尖的四位高手。”顿了顿,又解释道:“第一句说的是前任中书省右谏议大夫凌国昭先生,凌先生虽是文官,但武功极高,掌法内功近乎冠绝武林,端的是一位文才武功均臻至顶尖的奇人。凌先生十年前辞了官,据说是隐居在春罗江下游的大林山中。”陆稼轩也是文武双全,于他心中,最仰慕的人便是这位前任大夫,提到凌国昭,脸上不由浮起倾羡佩服的神色。 离乾问道:“那‘红衣在乌山’说的又是哪一位高人?”陆稼轩道:“‘红衣在乌山’指的是隐居乌山的一位前辈女侠,外号叫作‘红衣玉剑’,江湖上都称她为红衣女侠,但真名叫什么倒没多少人知道,至于其样貌年纪,更是少有人知。”离乾心中好奇,问道:“那位红衣前辈既然名声如此响亮,自然有人见过她出手吧?”陆稼轩道:“或许有吧,她名声响亮倒并非有多好战绩,而是凌先生与那射川英雄都说红衣女侠武功不比自己弱,这两位说的话,有谁不信呢。”离乾点点头,心中却道:“说不定是那两位客气呢。” 陆稼轩继续道:“‘射川英雄’我却有幸见过一次,他姓陈,名字上定下川,轻功暗器的功夫可谓是天下无双。”离乾在罗浮山也曾跟师父学过暗器手法,出了罗浮山后他尚未用过暗器,高不高明自己也不如何清楚。他又问道:“那最后一位又是谁呢?” 陆稼轩笑道:“最后一位嘛,离兄弟今天便能见到,他就是我结拜义兄,宋安国宋三哥。”离乾微微吃惊,笑道:“那小弟定要认识认识那位宋安国大哥了。”陆稼轩道:“三哥他轻功暗器,拳脚兵刃,无一不精,论武功,我们其余五兄弟与他差的远了。” 离乾又惊讶又佩服,暗道:“若当真较量,我能赢得了陆稼轩兄弟,与杨铁枪杨二哥相比也不会输给他,若那宋安国当真高出杨铁枪甚多,自觉定不是他对手。”想到这里,不由得生出些气馁,但心念一转,又想到:“师父曾说过,他传我的武功初始进境极慢,但到后面,进境便会越来越快,自己不足二十,数年后未必就不能与那些高手一较长短。师父又说过,道家功夫重在一个‘悟’,机缘到了,便是一片云彩,一泓泉水,也能悟出与武与道相关的至理。只不过,这“悟”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看机缘,也看心性,强求总是无用了。”离乾忽又心中一震,暗道:“啊呦,我这存了与人比较之心,便与师父说过的‘顺时而动’相悖,这可与自己的武功修练大有坏处。”想到此处,离乾竟觉全身微微一凉,忙收敛心神,压下争强好胜之心。 见离乾沉思不语,陆稼轩又道:“这四位都是卫国一等一的一流上乘绝顶高手,但未必就没有人比他们武功更高。”他瞧着离乾,笑道:“离兄弟,令师翠玄子真人虽以道法闻名,但看离兄你的身手武功,令师的武功修为只怕不逊色那四位绝顶高手。” 离乾虽和翠玄子习武四年多,师父除了传授自己武功心法,招式套路时偶尔出手演示指点,却从未见过他出手。离乾自是明白师父武功很高,但高到什么地步,他却不清楚了。离乾说道:“恩师于武学一道所知甚广,我远不及他老人家万一。”只说师父见识广博,不好说他武功多高。 陆稼轩道:“翠玄子真人乃当世道家巨擘,武功于他来说,倒没那么要紧了。不过依我浅见,一道通,道道通,道家修行与武功修练,这之间有颇多想干之处。”离乾想起师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点头道:“我随师父时日不长,只学武功,未修道术。” 离乾忽又问道:“陆兄,常听你与廖大哥他们提起一位‘宁老爷子’,那是什么人?”陆稼轩道:“离兄弟不知么?宁老爷子就是宁破元帅的胞弟,上名宁立。”离乾自然听说过宁立的大名,宁立名气虽不如宁破那般响亮,却也是数十年前抗颜将领之一,曾随其兄宁破南征北讨,数败颜人。宁破被杀之后,宁立便即辞官归隐,离乾却不知他竟是当今武林中声望最隆的,地位最尊的正道领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百年将军今安在 两人正说话间,人声忽鼎沸起来,陆稼轩抬头看了眼前方,忙对离乾道:“宁老爷子要出来了,咱听听他老人家要说些什么。” 离乾也抬头看向高台,见一位须发皆白,身形高瘦的老者登上了台子,相距太远,看不见老者面目,但老者脚步轻快,身形挺拔不输少年,想来是宁立少年入伍,从军数十年的缘故。 宁立上了木台,台下立时静了下来,人人看着台上宁立老爷子,等他说话。 宁立朝台下拱一拱手,朗声道:“各位卫国的英雄们,请了。”台下众人忙躬身道:“老爷子好,老爷子清健”宁立年纪虽老,但说话声音高亮,却又非以内力发出,这是他中气足,身体康健的缘故。 待众人声音渐熄,宁立又道:“诸位英雄不分南北,齐聚于此,又不畏路远,不惧颜番奸恶,老夫多谢了。”顿了顿,又道:“想必众位已然风闻,今日在敌国领地召开武林大会,请众位齐聚于此,正是为了商议抗颜保卫(保护卫国),驱逐鞑虏的良策。凡有血性之士,无不恼恨颜番占我城邦,杀我同胞,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而我辈武人,更当身先士卒,奋砺向前,为国为民,尽一份力。”台下群豪听了,群情激昂,纷纷道:“正是如此,驱逐颜番,还我山河,我等义不容辞” 宁立又道:“想我卫国百姓人口,多过颜番数倍,可近数十年来,数与颜国交战,却总是败多胜少,莫非当真是因为咱卫国百姓皆孱弱,举过尽病夫?” 台下有人高声道:“当然不是,打仗不敌颜番,那是因为朝廷昏聩懦弱,又文官爱财,武将怕死,可不是因为咱卫国男儿不行。” 宁立点点头道:“那位英雄说的不错,卫国节节败退,自非百姓孱弱,男儿无骨,而是因朝廷主和怕战,又无能臣悍将领着卫士百姓抗颜夺地,驱逐贼番。也正因为此,老夫才与几位前辈商量过后,决议举办此次武林大会,目的便是推选出一位武林领袖,做咱卫国武林的盟主,好领着大伙为国效力,抗击颜番。” 听宁立道出此次武林大会正题,群雄议论纷纷,不久便听有人道:“这还要选么?宁老爷子您德高望重,又懂得领兵打仗,自然是您来做咱中原武林的首领。”又有数人附和道:“正是如此,除了宁老爷子,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宁立摇头笑道:“诸位太抬举老头子啦,老头子年纪既大,又德才庸驽,万不敢肩此重担。”宁立年逾九旬,虽身体康健,可毕竟年老力衰,台下诸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渐渐便无人再推举宁立。 不久,又有人道:“老爷子既然安排今日聚会,想必心中已是有了合适人选,我们愿听老爷子高论,您看中的人,自然是好的,最合适的。”此言一出,又有不少人附和。但也有人暗道:“这也未必,老爷子虽德高望重,可也未必没有一丝半点的私心。” 宁立道:“推选武林盟主之事,事关重大,老夫万不敢僭越推首。”微一沉吟,又听他道:“老夫确实识得几位德才兼备,年富力强的英雄豪杰,或许这几位中有人能担此一责。但推选武林盟主一事,事关重大,老夫只推不选,诸位英雄有觉合适的人选不妨都请提出来。” 场中群雄都知今日武林大会的义要便是选出卫国武林盟主,武林盟主虽是虚职,位高虽权不重,但当盟主令旗所指,凡武林同道,都得受其调遣,遵其令喻,即使不便遵从,也须有正正当当的理由。也正因此,几乎无人不热衷其位,只不过大多数人本领不够出众,在江湖中地位也不甚高,想一想便觉自行惭愧,更不可能毛遂自荐。那些德高望重,武艺超群的高人名士,有的无心权势,有的即使有心一争,也不愿宣之于口。那些自觉毫无希望的,便希冀自己认识或相熟的人当选,若能成功,自己日后也能小小沾光,得些便利。宁立话说完,台下千余人倒是喊出了一些当代高人的名号,其中便有陆稼轩所说的四大高手。而廖京的名字也屡屡被人喊到。 离乾见场面热闹,群雄七嘴八舌推举武林盟主的人选,问陆稼轩道:“陆兄,咱们是要推举廖大哥的吧?”陆稼轩点头道:“正是,廖大哥志大才高,又一腔热血,忧国忧民,我们兄弟几人都服他,亟盼他能当上武林盟主,好领着咱大伙齐心协力的反抗颜番。”离乾道:“廖大哥若能当上盟主自然很好,只是还有哪些困难?” 陆稼轩拧眉沉思,好一会才道:“困难自然是很多的,咱先看看罢。” 此时,又听台上宁立道:“大伙已列出数十位德才兼备的武林英雄,只不过这些英雄今日大多未来现场,而他们又都已收到大会邀函请帖,受邀请而不至,想必是无心这盟主一责,咱也就不好多做勉强。”台下诸人也都觉有理,武林大会又不是时时能开,既然请了都不来,那肯定是对武林盟主之位没多少兴趣了。 陆稼轩听宁立如此一说,不由大喜,暗道:“武林盟主一位到最后十有会以武力而决,而武林中四大顶尖高手除了宋三哥,其余三人都未到场,这样一来,便不惧比拼武功了。”又想:“若是只能应选者亲自登台比较,廖大哥未必能技压群雄,这倒有些麻烦。”想到此处,不由眉头深锁。 又不多久,宁立念出几个姓名,正是被群雄“推选”出,竞争武林盟主这一尊位的好汉,其中便有廖京。离乾仔细听了,除廖京外,还有赵宏阳c秦信槐c修士杰c齐籍白c莫陆c安自在和廖京的结义兄弟宋安国。这八人中,廖京他是认识的,宋安国虽未谋面,却多次听陆稼轩提起,其余六人的姓名,他却是第一次听起,但知这几人能与廖京宋安国相提并论,自然是大有名声,武功也不会低的武林高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龙伏虎潜舌当枪 宁立请这八人上台,八人似都有意盟主之位,未多做推辞,就一一上了木台。除了离乾,台下群雄无不识得台上八人。八人站成一排,各面带笑容,却都不说话。 又听宁立道:“这八位英雄都是咱大家伙选出来的(其实,其中秦信槐c莫陆c安自在是宁立自己推选的),若由其中一位做咱卫国武林的盟主,诸位不会有异议吧?”群雄纷纷道:“那是自然,咱这伙人中,还有比这八位更合适的么?”宁立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从这八位英雄中,挑出最适合做武林盟主的那一位,只是如何挑选,却有些困难,不知诸位可有好的办法,既能选出最适者,又不伤了大家伙儿的和气?” 宁立话音刚落,就有人高声道:“比武啊,当然是武功最高者做盟主。”又有人道:“正是,咱习武之人,自当以武力决高低。”此次来到卧龙谷的群雄,既是为了选出武林盟主,也存了一份瞧热闹之心。这群江湖草莽听到有人说比武决尊,登时轰天价叫起好来,如台上八人为争夺武林盟主之位而大战数场,那自然是过瘾之极。 群雄仍吵闹不休时,忽听台上有人朗声道:“比武决胜,虽是一策,可宋某却以为不大妥当。”声音不甚响亮,却稳稳压住群雄喧闹,便是站在最远处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这份功力,显然极深。 开口的是宋安国,隐然是八人中武功最高一位。宋安国等几兄弟筹谋推选廖京当武林盟主之事,在江湖中并非秘密,因此听他开口,多少都有些意外。并且,倘若真的不以武功决出盟主之位,那未免会有些不大精彩,于是就有人道:“请问宋大侠,你有何高见?” 离乾听说话那人是宋安国,便抬头瞧了一眼,宋安国身材中等,相貌平平,但目光如电,满面精悍之色。 宋安国笑道:“宋某以为,江湖中门派纷立,各据地盘,是武林常态,本无结盟的必要。”微微一笑,又道:“但鉴于当今武林门户冗杂,争端时起,而吾人大多习于独善其身,不愿轻易介入是非漩涡。因而欠人从中调度,每因小故而酿成巨祸,恩怨愈结愈深,授少数狂徒以唆惑之机柄,制造事喘,以至整个武林公义泯失,日趋不宁。选出武林盟主,便是选出一位公正无私,德高望重的英雄好汉,以协和各门各派,调停种种不必要的纷争。故而因此,盟主一人,未必要武功冠绝天下,最要紧的是是否公正贤明,德才兼备。”宋安国文武双全,一席话虽略为冗长,却是有理有据,群雄听了,无不觉大有道理,便有人鼓起掌来。 台下又有人道:“宋大侠说的极有道理,但台上八位,哪一位不是公正贤明,德才兼备?再说,武功高低容易比较得出,但人品才学要较出高低,却没那么容易了。”台上一人也开口道:“正是如此,在下秦信槐与七位兄弟都是一般心思:若侥幸当真成了武林盟主,自会全心竭力去造福卫国武林。但总不能有八位盟主,所以,在下以为,还是要有个比试之法,若不比武功,那比别的也是一样,只要能教大伙心服口服就成。”秦信槐约四十来岁,相貌斯文,儒巾长袍,手执一柄折扇,一副书生打扮。 台下有人道:“那比文章如何?只不过秦大侠才高八斗,满腹经纶,比文章倒有些不公平了,哈哈哈。”秦信槐外号‘无笔书生’,既是说他认穴打穴功夫极其高明,更是因为他文章做的好,诗词又佳,是卫国武林中公认的大才子。 秦信槐自然希望以文笔决出武林盟主之位,但知这是不可能之事,笑道:“这位季兄说笑了,在下正是要请诸位各抒高论,共商议出一妥善之法。” “秦先生足智多谋,无人可比,连你都一时没有好办法,我们哪有什么法子。若大伙都无主意,不如比唱曲?谁唱的好,谁就是武林盟主,哈哈哈哈哈。” 又有人喝道:“彭老三,谁不知你说的一口好‘诸宫调’,只可惜你这会却不在台上,大伙今日可没耳福喽。”那提议唱曲的彭老三自然是在开玩笑,也是有意炫耀,只是经他这么一插诨,场中又乱了几分。有人提议比掰手腕决高下的,那是腕力过人的好汉;又有说比浮渡潜水的,看谁最快的游过中条河,以此决出盟主之位,那便是水下功夫极好的豪杰 正当群雄议论不休之时,忽听一人高声道:“好啦好啦,既然都没好的办法,还不如比武呢。说比写文章,比唱曲云云的,都是什么鬼话?咱们是选武林盟主,可不是选文坛霸主,曲艺魁首,不比武还比什么?” 此言一出,登时有不少附和之声,但也有不少人低声议论,似乎并不如何同意。那些附和的,大多是存着一份看热闹的闲心,不同意的那些人一是认为仅凭武艺决盟主似有些颟顶,二来是自己所支持之人的武功只怕能以技压群雄,若是比武,胜算就不怎么大了。 那人又说道:“孔夫子都曾说过:‘君子没什么东西好争的,除了射箭比武。’圣人都这么说,咱们凡夫俗子比武切磋,也不算落了下乘,依我看,还是比武的好。”说话之人内力深厚,声音既高,似又自四方而来,教人听声却不能辨位。离乾听了,却觉声音有些耳熟,只一时间想不起是谁。 许久未开口的宁立朝台下摆了摆手,示意群雄安静,然后又道:“那位英雄所言极是有理,老夫以为,若再无妥善较量之法,不如就比武论高低。又刚刚好好,台上共有八位英雄,正好一一捉对较量,胜者继续,不幸落败的英雄就只能下场了。”宁立呵呵一笑,又道:“当然,老夫做不得主,还不知诸位英雄以为这样如何?” 离乾一直听着台上台下各人言语,见群雄议论商榷了一圈,始终还是要以武功决盟主之人选,心念一动,低声问陆稼轩道:“陆兄,那宁老爷子是廖大哥的朋友么?” 陆稼轩直承道:“不瞒离兄弟,我们六兄弟势要助廖大哥当上武林盟主,此时一年多前就已有安排,宁老爷子确实是帮我们的。”离乾点点头,暗道:“廖京武功及不上宋安国,文才不如陆稼轩,除了年纪,似无一长能压住他的其余几位义弟,可偏偏他的几位义弟又都服他,看来此人却有其过人之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若当强风斯为名 又听台上一体型富态,衣着雍容的中年汉子道:“老爷子说的是不错,安某虽学了几十年三脚猫功夫,却自知远不是宋大侠c秦先生c赵帮主几位的对手,若当真要比武决胜,安某只好先下去了。”说完,他朝台上其余八人(包括宁立)拱了拱手,竟真的飘身下了台子。台下群顿时雄咦咦吁吁,惊诧不已,难以相信安自在竟轻易的就放弃了武林盟主的争夺。要知安自在是泰州c滇州等西南数州的武林领袖,雄踞卫国西南二十余年,他武功或许不及宋安国,但与其余六人相比,只怕毫不逊色。只是他既然下了台子,那以武功决盟主的的提议就几乎坐实了。 离乾微一思索,料想那安自在定也是廖京等帮手,如此一来,廖京当武林盟主就是十拿九稳之事了。他与廖京虽不算熟稔,但对文武全才c有勇有谋又大方豪放的陆稼轩颇有好感,若是廖京成了武林盟主,离乾也会替他们高兴。 台上少了一人,便无法再捉成四对比试,宁立对七人道:“安寨主好让而不争,只是如此一来,咱既无福见识安寨主他独步天下的云沙手和镰甲功,且如何七位英雄比试如何安排,也有些麻烦了。” 一直未开口的赵宏阳道:“既然少了一人,那咱七人抽签,抽到正签的那位首轮轮空,次轮再比,如何?”赵宏阳是南方丐帮帮主(丐帮为什么分南北,以后再交代),武林中地位极高,且他提议又颇为合理,其余六人都点头赞同。 宁立取草做签,七人抽了草签,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七根签六长一短,短的那根正好被廖京抽到。 其余六人如何捉对,宁立也不再安排,只说让他们自主挑选对手。六人中,宋安国武功上的名气最大,可另五人未必就没有藏而不漏的看家手段,这第一轮的三场比试虽尚未开始,但其精彩高妙,已可预料,定是非同一般。 赵宏阳身材异常魁梧,性子也最为直爽,他首先便开口向宋安国道:“郭某久存向宋大侠讨教之心,今日机会难得,还请宋大侠不吝赐教。”宋安国哈哈一笑,道:“甚好,在下久仰郭帮主分水神功之名,今日若能见识,宋某得偿所愿矣。” 宋安国名在卫国四大高手之列,武功之高自不必提。赵宏阳为丐帮之主,浸淫丐帮诸般高妙武功数十年,一套横练刚猛的分水掌法名动天下,罕有敌手。台上台下众人听得赵宏阳与宋安国就要比试,齐齐轰然叫好 离乾精神一振,暗喜道:“听这伙人啰嗦半天,终于不再啰嗦,要动手了。”他与陆稼轩二人朝台子挤近了数丈,台上已只有宋郭二人了。 赵宋二人已交上手,赵宏阳一出手便是分水掌,他内力深厚,分水掌又是极其横练霸道的外功掌法,一时间,宋安国只在赵宏阳五尺以外游走。宋安国尚未出手,但见他身法迅疾轻捷,进趋闪躲之间都仿佛风中秋叶,飘飘洒洒,又像是被赵宏阳掌风所刮动,却始终离掌力中心有数尺距离。台上二人一个攻的猛,一个躲的妙,围观诸人不由纷纷叫好。 赵宏阳见自己一味猛攻对宋安国几无威胁,大喝了一声,足底一蹬,双掌在前,整个人就朝宋安国飞扑了过去,去势甚疾,激起劲风阵阵。 宋安国叫了声好,双足站定,双掌也是齐齐拍出。赵宏阳见宋安国出手,半点也不敢大意,真气灌注双掌,与宋安国双掌印去。 眼见两人四掌就要碰上,但蓦地里,却见宋安国人影一晃,移到赵宏阳左侧,右手朝赵宏阳肋下打去,这身法实是快的不可思议。赵宏阳大惊,毫未料到宋安国身法竟如此之快,此时他已无法转身迎接,千钧一发之际,他猛蹬台面,人如飞箭一般向前窜出一丈,避过了宋安国一掌。这一脚蹬的太重,粗原木搭建的木台竟被蹬出一道裂口。两人出手移动都快极,这一回合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情,群雄见二人功力深湛,都是大为钦佩,大多人又都在想:“幸好场上交手的是他们二人,若换上自己,二人中任一人都应对不了。” 交手虽不数合,赵宏阳已知宋安国身法快出自己不止一筹,内力似乎也不弱于自己,心中一凛,更是打起万分精神,小心应对。而宋安国见赵宏阳轻易劈开自己这一掌,也是微微讶异。 离乾专心的瞧着台上两人,赵宏阳已站定一处,双足立住不动,双掌挥动不止,掌风如涛,连绵不绝,严严密密地护住全身要害。而宋安国则绕着赵宏阳乱转,忽进忽退,手上招数也是极快,疾风暴雨般攻向赵宏阳。见此情形,离乾暗想:“赵帮主掌力虽雄浑,却无可能伤到身如鬼魅的宋安国,此时他除了出掌自卫,动也不能多动一丝,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宋安国所伤。”离乾再看宋安国,只见他身形虚虚实实,快的像一道影子般,已瞧不如何清楚。 台下群雄也都看出赵宏阳已落下风,不禁为他担心,而廖京陆稼轩几人自然是盼望着宋安国获胜,却也担心他一个失手,重伤了赵宏阳。廖京六兄弟是要夺武林盟主,但也不好与他人结下仇隙。 台上二人又斗了片刻,赵宏阳掌力虽未有减弱,可护住他周身的掌风已不如先前那绵密连续,宋安国掌力有一丝两丝的已触到他身体,不知不觉间,赵宏阳微微受了些内伤,伤势甚轻,他自己一时都没有察觉。 待赵宏阳察觉内息微有不继,上半身关门c步廊等数处要穴隐隐刺痛时,心中大叫不妙。咬了咬牙,又爆喝了一声,然后双腿微屈,再拼力一跃,立时飞起三四丈高。 宋安国见赵宏阳跳到空中,便也跟着跃起。宋安国跳跃时双腿直直如僵尸,丝毫未见弯曲,并且升空极快,群雄见状,不由纷纷喝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故人相见不相识 赵宏阳毕竟先跳,他在空中翻了个身,头下脚上,双臂张开,双掌错落而朝下,正好迎上了宋安国。群雄中见识广博些的,便知道这是分水掌中威力最大的一招,叫作‘覆水难收’。 分水掌招数不多,变化也不如何繁复,独胜在强横刚猛,而“覆水难收”则是分水掌中变化最少,威势最强的一招。赵宏阳双掌拍出,真气走督脉行手阳明大肠经商阳,二间,合谷,阳溪,偏下廉,上廉,手三里,曲池,再达掌心,立时一股雄厚无匹的劲力透掌而出,自上而下,完完全全的笼住宋安国。 赵宏阳内功修为本就极高,加之他自空中俯冲向下,更添威势,而此时宋安国距他极近,已全然无法避开这铺天盖地的掌力。 群雄见宋安国无法避开这一掌,都呼喊惊讶出声来,廖京等几兄弟虽更是面色凝重,忧心不已。 但宋安国毕竟是当世四大高手之一,只听他清啸一声,使出一招四夜繁星,双掌连连拍出,一道道掌力向上抵住赵宏阳,以作缓冲,又一面借势落下。因受掌力所激,宋安国落下的速度已快到极点,群雄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他就已落在台上。 毫发无损的落下,宋安国竟倏的一下飘开数丈,而赵宏阳掌力未消,又无法收回,就只听咔擦几声巨响,一招覆水难收的大半掌力都击在木台之上(另一小半被宋安国抵住消耗了),木台虽结实,仍是被赵宏阳打出一个数尺大小的窟窿,而赵宏阳堕势虽减,身体止不住的朝窟窿落下。 两人较量到此时,虽场面上未分胜败,但所有人都知道,赵宏阳此时不仅无法还手,更是会钻到台下,非闹个灰头土脸不可。 “啊!”群雄忽地齐齐惊叫,再看台上,赵宏阳竟又稳稳的站定,只是他神色沮丧,脸色深红如血,头顶热气腾腾,显是气血翻涌紊乱的缘故。原来,就在他要自破洞落下之时,宋安国以人眼莫辨的鬼魅身法冲了过来,伸手握住赵宏阳脚踝,再将他放下。群雄既叹服宋安国身法迅捷,形如鬼魅,又为他内功超凡而震惊:赵宏阳十分雄壮,至少有二百余斤重,下落势头又猛,而宋安国竟能单手生生止住他下坠之势,甚至连身体都不曾晃动一下。 赵宏阳虽双足沾地而站定,免受了头脸着地之辱,可他因猛落又被宋安国猝地抓住,一时间只觉全身气血翻腾,胸腹更是难受的厉害,好半晌,气血稍稍平复后,才开口道:“宋大侠武功高出赵某太多,赵某不是对手,佩服。”说完拱了拱手,没等宋安国客套,就飘身下了木台,隐入人群之中。 宋安国也未说话,只朝台下拱了拱手,就下了台子。 宋安国与赵宏阳胜负已分,廖京首轮又轮空,就还剩下秦信槐c修士杰c齐籍白c莫陆四人。第二场,则是修士杰主动向莫陆叫阵。 莫陆年约五十,脸色微黑,青衫灰袍,看衣着打扮就与寻常乡农无异,只是他头顶盘着个道士中常见的四方髻,看起来不俗不道,微微怪异。修士杰则是上台八人中最年轻一位,看似不过三十上下,形貌寻常,独四肢极长。 这二人也都成名已久,莫陆有个怪异的外号,叫作‘紫云幽逸三分半’,说他既在深山隐居修练,却又爱在江湖走动,似道不修道,一身道家武功又极高深。修士杰的外号则是“冰泉玉笛”,他善吹一根玉笛,与人对敌时也以笛作兵,点穴打穴功夫十分高明,又练了一手凌冽锋锐的寒冰掌,因此得了这么一个外号。 莫陆年纪大的多,修士杰躬身行了一礼,就轻飘飘的出了一掌,为示尊敬,这一掌便未用上丝毫内力。莫陆点了点头,也还了一招。 两人交手数招,台下离乾立觉大奇:“这莫陆的武功招数怎么与自己的十分相似?有些招式几乎一模一样。莫非他也是师父的弟子,是我的师兄?只是却未曾听师父提起过,自己有这么一位师兄。”莫陆一招一式都十分轻捷飘逸,招式之间不漏痕迹之间却又暗藏杀招,正是道家武功风格。 道家武功并非仅翠玄子一路,但莫陆的武功招数与离乾所学十分相似,只是招式变化延伸微有不同,精妙之处略不及离乾所学。饶是如此,离乾已能肯定,莫陆武功与自己必定同出一源。本来台上二人与离乾都无瓜葛,但此时见莫陆与自己武功相近,不由生起一些亲近之感,心底便盼望着莫陆能够取胜。 再看台上,修士杰招式凌厉,咄咄逼人,而莫陆则避让的多,偶尔还手一招,却也效果不俗,总能化掉修士杰累积数招而攒起的优势。 修士杰年轻气盛,成名又早,有些年轻高手难免的自傲,见数十招始终未能建功,不免有些心浮气躁,长眉一轩,催动阴寒真气,再向莫陆攻去。 莫陆忽觉修士杰掌力变得十分阴寒,便知对方已使出拿手的寒冰掌。他不敢大意,真气灌注双手,倾力化解铺面而来的寒冰真气。 道家武功主张“以柔克刚”,《老子》有云:“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此老子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莫陆深得道家武功精髓,见修士杰掌势凌厉,寒气逼人,便以道家武学中的‘挑c拨c化c分c引’等诀窍加以化解。他功力既深,与人交手经验又极丰富,因此,一时间对手虽攻的凶狠厉害,却也丝毫奈何不了他,且他每次还招,总能将修士杰逼开退后。 论修为见识以及临敌经验,离乾与莫陆想比是多有不如,但论武功招数之精妙,莫陆便及不上他了。因此离乾看了不多久,便知那修士杰若无其他手段,十有便要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清风拂柳过山岗 果不其然,修士杰见寒冰掌仍奈何不得莫陆,便不再用掌,从腰间抽出一根一尺多长的玉笛,说道:“莫前辈,亮兵刃罢。”说完,玉笛疾伸,朝莫陆身上数处大穴点去。 莫陆手中并无兵刃,他见修士杰称自己“前辈”,心觉若是空手与修士杰对敌,不免会让人以为自己瞧不起对方,避开一招后,喊道:“台下哪位英雄能借莫某一柄宝剑。”话音刚落,就有一柄长剑被抛上台,莫陆顺手接过,还了数招。 修士杰玉笛主做打穴之用,若是遇上内力寻常的对手,用玉笛劈c砍c削c打也是无妨,但他现在面对的是武功内力均深不可测的莫陆,自然不敢用玉笛和对方长剑相碰。玉笛只挑和刺,笛身莹白,一点点的白光向莫陆周身要穴点去。 莫陆手中使用的是精钢打铸的长剑,不惧与修士玉笛相碰,不过道家功夫讲究“以柔克刚”,莫陆也不会刻意用长剑去碰撞玉笛,一招一式,施施然,款款然,攻向修士杰。 修士杰玉笛直来直去,每每变动便如晴空撼雷,突不及防;而莫陆剑法似更胜一筹,剑招看似平淡到了极处,却又丝毫没有半点破绽,防御严密,修士杰既无法攻破,又要凝神提防他还招。两人身法招式无不快极,只见剑光玉光在台上滚来滚去,却又不发出半点声音。这两人打斗虽不似宋安国与赵宏阳交手时那般狂猛剧烈,大开大合,但细微精妙处却有过之。 台下千余人均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两人交手,甚至都忘了赞叹喝彩,而看的最认真的自然是离乾。 离乾出山以来,从未使剑与人真打实斗,而与师父试招时,虽用心竭力,但与真实交手始终不同,剑法中许多精妙之处,便难以真正理会。此时见莫陆使着与自己相近的剑法与人对敌,招式中深谙道家剑法中轻灵飘逸,璞实归真之道,离乾专心领会剑法中种种精义,且每多看一刻,便多了几分体会,先前自己独自练剑时一些不明之处,也稍得释疑。 台上莫陆逐渐占了上风,他出招虽不多,却每招都令修士难以应接,台下离乾越看越喜,对师父所授种种武功也愈来愈有信心。 再过不久,修士杰已是攻少守多,步步退让之势。也幸好莫陆虽占了上风,却并未咄咄相逼,仍是一招一式,轻轻缓缓的施展,修士杰才能有思索应对的余暇。 场下群雄大多武功不弱,任谁也能看出修士杰武功与莫陆多有不如,又有人想,既已不敌,何不收手认输。又见这两人虽强弱有别,但场面实在精彩,剑光闪闪,流莹飞泉,煞是好看,多看片刻也极好。 又斗了片刻,莫陆已是占尽上风,修士杰每守十余招才能还上一两招。离乾在台下看得仔细,发觉莫陆每招每式自己“似乎”都会,还是和拳脚招式一样,精妙不及自己。譬如,适才莫陆一招“初写黄庭”,长剑平刺再左划,这招虽然精妙,但对手若是轻功了得,躲开便不如何困难。但“初写黄庭”后招甚多,如果左划后再跟进一步,只需连刺数剑,便能制敌,而莫陆一招无功后就再换招式,此招后续种种变化就未能展现分毫。又如,莫陆使出一招“无中生有”,剑尖明明已罩住修士杰中路数处要穴,修士杰无能招架,只能不断后退避让,这样一来,他迟早会退到台边,或认输,或落台。哪知修士杰退了两步,莫陆竟又变换了招式,修士杰登时解了危机。 离乾越看越是不解,转念又想:“莫陆或许是有意想让,但看情形又不像,若真要想让,自不必使出这些精妙的剑招。” 终于,只见修士杰连连后退到台边,与莫陆相隔数丈,他将玉笛插回腰间,朝莫陆拱手道:“莫前辈剑法高明,在下不是敌手。”莫陆收剑于背,笑道:“承让,修小哥年纪轻轻,武功便有如此造诣,来日成就必将不可限量。”修士杰先下了台子,莫陆后下,离乾发现莫陆下台前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 莫修二人下台后,秦信槐与齐籍白齐齐飞身上台,两人冷冷淡淡地客套几句后就交上了手。齐籍白六十余岁的年纪,身高体阔,须发半白,横眉大眼,形貌冷峻威武。他也是颜地卫人,在兖州有一座大庄园,园中弟子数百,实力不逊于一般中小门派帮会。齐籍白武功虽高,却极少与人交手,江湖上知他武功深浅的没有几人。 两人都是空手,齐籍白用掌,秦信槐用指,两人相距一丈便开始发招,一个双掌连拍,一个手指连弹。台下群雄见了,俱是微微一愕,转瞬又明白,这二人均凭着以极其深厚的内力,以真气相斗。离乾见了,心中更惊,暗道:“自己拳风掌力虽能及一丈以外,但是打那么远,哪里还有什么威力?今日上台八人,看来每一个都不容小觑。” 台上劲气飞溅,本已有不少破损的木台又添了几道伤痕,离木台最近的一圈人,担心为台上二人误伤,纷纷后退,木台边上就空出一圈来,只有几位武功极高的的豪杰站在圈内。离乾想了想,也挤近台边。 木台有十数丈宽阔,秦齐二人的指力掌风仍是不时溢到台子外面,可见二人内功之深厚。离乾偶尔会被劲风刮擦到,好在劲风到台边时,力道已衰,被碰到也是无事。 秦信槐出手极快,手指飞舞,到后来,离乾竟能听到“嗖嗖”的指力破空之声。齐籍白听声辨位,一面躲避抵挡秦信槐疾射而来的指力,一面发掌还击,掌力雄浑,毫不相让。 两人本相距一丈左右,但后面又时远时近,远时以真气劲风相斗,近时拳脚相加,但无论远近,无不是全力以赴,击搏挽裂。只是这样硬拼硬打十分损耗真气内力,两人内力虽深,但不多久后,都是全身蒸气腾腾,皮肤发红。离乾看了,心中暗惊:“这不过是首轮,这两人怎就拼的如此激烈?”其实场中千余人仅离乾不知,秦信槐与齐籍白十数年前因一事结仇,两人之间虽说不上不死不休,却也差不了多少。因此打斗起来,都是倾尽全力,以图打倒对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高山幽潭龙与虎 又斗了片刻,两人真气都已消耗过半,便不再凭空相搏,欺近身子,拳脚交斗一起。两人功力相若,只是都存了重伤对手之心,这一近身,便打的更加激烈,一招一式无不是朝对方要害打去。场下群雄看了都心惊胆战,以这般拼命的打法,台上二人,任一人只要一个不小心,立时就要身受重伤,甚至丢了性命也有可能。 蓦地,齐籍白使出一招“击水中流”,右手单掌朝秦信槐神庭穴拍去,掌势惊人,立时就要按到秦信槐身上。秦信槐微微一惊,却不慌乱,左手食指平放于胸前不动,迎着齐籍白拍过来的掌心。齐籍白若一掌拍实,或许能拍断对方手指,但自己这一只手掌必为秦信槐所废,一掌换一指,毕竟有些吃亏,电光火石之间,他又变拍为削,往秦信槐肘底曲池削去。秦信槐仍是以静制动,以指对掌,化解了这一招。 两人一时间都奈何不了对方,就越打越快,期盼对方一个应接不暇,自己便能建功取胜。两人都想取胜,丝毫不肯退让,此时已是面对面而立,身体丝毫不动,只四手相搏,只有你攻我守,无躲避闪跃,这样一来,场面就更加激烈,也更加凶险。 掌来指往,两人一招一式无不是风声大作,声势惊人,而手臂手掌每一相格,都会砰砰而响,显然他们已是拼劲全力在以命相搏。 离乾一面感慨两人剧斗之烈,一面观察二人招式中种种精妙过人之处,以自己所学武功与其印证,学而习之,不知觉间,多有感悟获益。 忽然,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台上两人竟是双手四掌相对,到了那互拼内力的境地。两人都不肯退让,四掌贴在一起,身体颤颤不休,阵阵白气自二人身上四散开来。场下群雄惊愕不已,便有人喊道:“赶快分开那两位,这样拼下去可不好。”只是都怕为这二人误伤,喊话的那人固然没有登台分开两人,也不见其他人上台。 离乾心知,高手相斗若到了比拼内力的境地,场面就是十分凶险,如无人将他们分开,到最后两败俱伤那还是好的结果,一死一伤或两人皆亡也无不可能。他既为二人担心,又觉惊讶:“怎么就没人上台分开他们俩?他们两人功力虽深,但到了此时,不说宋安国,便是莫陆c赵宏阳等人也能将他们分开,为何这些人都无动于衷?”想到这里,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又过了一小会,见台上两人摇摇晃晃,似已不能站立,仍无人上台分解,离乾皱了皱眉,飞身上了台子,朝秦信槐与齐籍白二人扑去。 离乾于将人分开的事情并无经验,略一思索,不理台下众人惊呼,他双掌一左一右,分别向齐秦二人肩上缺盆穴拍去。齐秦二人已近油尽灯枯的境地,想撤掌却又害怕对方趁势而来,届时便是不死也要重伤,于是只能苦熬着拼下去。他们见群雄无人来分解,都是大为不忿。此时,见有人上台来分,自然心喜。 “啵”的一声(其实是两声,同时发出,叠成一声),离乾双掌轻轻击在二人肩上,他立觉一股力道自二人肩上反弹过来,好在二人真气都已消耗的七七八八,力道不仅不强,反而将那二人一齐弹开数尺。 两人一分开,齐齐跌坐在台上,都是一般的面如金纸,精疲力尽。秦信槐十分感激的朝离乾笑了笑,想致谢,却已难能开口。齐籍白也是一般的感谢,他内力微微高出秦信槐一丝,此时仍能开口,断断续续道:“多谢这位小小兄弟了。” 离乾笑了一笑,飞身下了台子,他下台后,宁立又请人将齐秦二人扶下去休息疗伤。 第一轮结束,秦信槐与齐籍白二人自然无人能战第二轮,因此便只剩下轮空的廖京以及分别取胜的宋安国和莫陆了,武林盟主也就会自这三人中选出。 此时离乾已微微有些明白,廖京等人为夺武林盟主一位,颇下了许多心计和功夫。第一个计策便是将武林大会举办之地选在定州,而卫国武人大多居住在卫国,许多武功高强之辈不愿千里迢迢的来参会。并且宁立是帮着他们的,若非如此,廖京未必能抽到轮空的那支签。当然,若不是他们安排好安自在自行退出,那也无抽签的必要了。第三个计策便是让剩下四人互拼,若无意外,定是两对两败俱伤的局势,尤其是齐籍白与秦信槐,离乾虽不知此二人为何要拼尽全力的性命相搏,但料想定是有缘由的,廖京等人自然知道其中缘由。由此看来,那修士杰与廖京等人有交情也极有可能,他主动挑战莫陆,好让齐秦二人拼个你死我活。想到此处,离乾暗道:“接下来定是宋安国挑战莫陆,廖京只怕仍会轮空一场。廖大哥他们对这武林盟主一位,当真是志在必得。” 离乾既能想到此中关节,群雄中心思细腻之辈不少,他们自然也能想到一些。但一来廖京向来名声极佳,他做武林盟主也未必就不好;而来廖京义弟宋安国武功极高,若是不用计策,今日来的一千余人中,也无人是他对手,到头来还是会给他们兄弟做了盟主,至于盟主是宋安国还是廖京自己,似乎都没多大区别。因此,群雄便有明白其中关窍的,也无人出声反对。 果如离乾所料,不久后宋安国登上台子,朝台下朗声道:“宋某侥幸胜得一轮,这一局,宋某想请紫云先生赐教几招。”“紫云先生”正是江湖人对莫陆的尊称。 离乾听他向莫陆挑战自然不意外,心中不禁为莫陆担心。宋安国赢赵宏阳极轻松,莫陆武功虽高,只怕也不是他对手。 哪知台下的莫陆却道:“宋大侠看得起莫某,不吝赐教,莫某本该遵从才是。只莫某有自知之明,不是宋大侠对手,咱俩也就不用比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凌云木自出蓬蒿 群雄听莫陆认输,不由齐齐惊呼,又知盟主一位已然落入廖宋二人之手。但宋安国脸上却毫无喜色,陆稼轩等也是一脸凝重,毕竟还剩二人,大家已说好武力决出武林盟主之位,这二人若是不打一场,那就有些不好交代。而宋安国武功之高,人人俱见,他就是有心相让,但群雄也都不是傻子瞎子,人人能看得出来。 廖京等人筹划着,宋安国最后一场与人相斗,最终艰难取胜,多少受一些伤,然后再与廖京苦斗而不敌,那样廖京则是名正言顺的夺得盟主之位。但此时莫陆认输弃战,饶是宋安国机智敏捷,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场上忽然安静,无人说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而台上宋安国听莫陆拒绝后,脸色一度微变,又立时回复正常,他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莫先生不愿出手赐教,在下也不能强人所难,只是遗憾的紧。”应付几句,宋安国忽灵机一动,道:“宋某久不动武,本想在今日群雄齐聚之时,向几位高人前辈讨教数招,尤其是莫先生的‘七星玄鉴手’和‘玉虚翠玄剑’,在下更是仰慕已久。”顿了顿又道:“可事与愿违,莫先生不愿出手,在下抱憾之余,想问诸位英雄好汉,前辈兄弟,有哪位愿上得台来,赐教在下几招?” 宋安国此话出口,全场哗然,他一席话说的虽是轻描淡写,隐然中又霸气十足,无异是在向全场英雄挑战。离乾听了,不知为何,心底对宋安国微微生出一丝反感,他知道只要有人上台,虽胜不了宋安国,但定能将他“打伤”,继而“一举成名”,因此或许真有人上台,也不一定。 可实际上,好一晌斗无人上台,其实一想便知,不上台原因无非有三:一是自知武功低微,名气又小,别说与宋安国比试,便是登上台说句话也无资格;第二种便是自知非宋安国敌手,上了台也不过是自取其辱,何必要上?第三种则是那些头脑明白的,虽知上台定有“便宜”可占,即使战败,也能大大露脸,只是这些人又都不屑去占那便宜。因此,好半天,台上仍只有宋安国一人。 离乾想看宋安国与廖京如何应对,却不知何时,陆稼轩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离兄弟,请你帮我们一个忙。”离乾一怔,问道:“陆兄想我上台和宋大哥比试么?”陆稼轩点点头道:“离兄弟是聪明人,愚兄我不便登台,一时又找不到其他人选,只好劳烦离兄弟一场了。” 离乾心想:“反正武林盟主都是他们兄弟掌中之物,便是无人登台,也不会落他人之手。自己上去其实是为了解这暂时僵局,既不用费什么力气,又能卖个人情,答应了便是。”于是点头道:“好,但愿宋大哥手下留情。”陆稼轩大喜,微笑道:“多谢多谢,三哥他会留心的,再说要伤离兄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离乾有意炫夸,好让群雄不将自己当做泛泛之辈,于是纵力长啸了一声后,腾起数丈高,再在空中连连踱步,向木台飘去。果然,这一声长啸清亮盈耳,高亢如云,声传数里,卧龙谷中群雄无不惊服。又见他飞的既高既远既飘逸,一手轻功妙到非常,不由纷纷喝彩叫好。 离乾上了台子,便有人道:“这不是方才出手分开秦先生和齐庄主的那位少年侠士么?”又有人道:“正是,咱卫国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少年高手?怎么以前没听说过?”更有人想:“这莫非又是廖京等人埋伏的帮手?” 上了台子,离乾朝宋安国拱手道:“在下罗浮山离乾,上台来讨教宋大侠高招。”他是生平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不由有些局促紧张,顿了顿,又道:“在下不是仰慕宋大侠武功,特来讨教的,可不是来争武林盟主的。” 宋安国见终于有人上台,不由欣喜,但仍是面色不改。他不认识离乾,说道:“离少侠年纪轻轻,内力轻功俱已有不俗造诣,未来可期也。”宋安国这句称赞,倒是真心实意,并非客气。离乾微微一笑,道:“在下班门弄斧,还请宋大侠手下留情。”宋安国道:“客气了。” 离乾拳法掌法,兵器暗器,轻功内功无有不学,但翠玄子从未说个他所学的这些武功叫什么。刚才他听宋安国说莫陆使的掌法叫“七星玄鉴手”,剑法叫“玉虚翠玄剑”,便想自己所学的这套掌法,便是“七星玄鉴手”,自己会的剑法有好几套,与莫陆不久前所使几乎相同的那套剑法应该就是“玉虚翠玄剑”。又想到剑法名字中有“翠玄”二字,莫不是因为与师父翠玄子有极大关联? 无暇多想,离乾先行发掌,向宋安国拍出,掌势中正平和,不徐不疾,正是一招“抱朴含真”。宋安国一见便知此掌与莫陆掌法一样,心中微微惊讶,但他不及过多思索,也是还了一掌,担心伤了离乾,这一掌便只用了三四成内力。 两人双掌微微一触,俱是心中一凛。离乾右手碰宋安国左手,右手手臂竟微微一麻,思到:“宋安国不仅身法快捷绝伦,内力也当真了得,看来要输的不难看,还需打起万分精神。”宋安国接了离乾一掌,也是微微一震,暗暗心惊,想到:“本以为这人是莫陆徒弟徒孙,但他掌法熟练巧妙不下于莫陆,内力也不逊色多少,莫陆定不会有如此徒弟。但这人既然是六弟的朋友,自然不是敌人,他武功高那便更好,不然赢得太轻松,要假装受伤可就不容易了。” 宋安国武功高于离乾不少,但他必须有意相让又不能太明显,这比一味相让更难得多,而离乾则是全力以赴,毫无顾忌,因此两人过了十余招,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台下群雄更是惊异,见离乾最多不过二十,轻功了得便也罢了,连武功招式都高明如斯。又有人看出他武功风格与莫陆相近,便都猜想离乾与莫陆有什么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撼树摇日非蜉蝣 转瞬又过了二十余招,离乾渐渐心中一片空明,不去想着胜败,只思如何破解应付宋安国种种妙招。宋安国武功之高,世所罕见,离乾能与这等高手过招,于他对武学的领悟,也多有益处。 宋安国眼光何其锐利,斗了不久,他便发现,若单轮武功招数及临敌应变,离乾显已胜过莫陆不少,心想假以时日,待他内功修为提升上去,江湖上只怕少有其敌。 “七星玄鉴手”不过三十六招,变化也不繁复,但胜在招式之中极少破绽,且每招之间又了无痕迹,因此招式本身虽变化极少,但各招组合容易,一招使一半,再换使另一招也无不可,因此这三十六招随意组合,那就变化无穷了。 宋安国修为既高,便不拘泥于任何武功招数,便是一套寻常的入门级武功,于他使出来也是威力极大。宋安国忽使出一招“千军万马”,立时便有数道拳影朝离乾面门冲去。这一招是江湖中最常见的“十三步”中的第一招,讲究一个气势磅礴,一往无前。而宋安国这一拳不仅极具气势,拳劲中更是刚中有柔,柔中带刚,已臻至此招数完美之境。台下群雄,就算本身武功不是甚高,见识也都广博,“十三步”精要所在,无人不知,只是若要完完美美的展现出来,却又非他们所能。见宋安国突然妙到巅毫地使出这一招,人人都是情不自禁的喝起彩来,也无人会想他为何要使这一路普普通通的拳法。 未去罗浮山前,离乾便已跟随他三叔习练过此套拳法,当时他既年幼,于武学又全无造诣,自然不知此拳法精妙。而等后来他渐渐有些功底见识,也就不屑再去练习这种“粗陋简单”的武功了。但此时见宋安国一拳打出,拳影当真如千军万马般,气势磅礴,排山倒海,几乎难以阻挡。离乾大大吃惊之余,连连拍出数掌抵御,又身子疾往后退,才堪堪化解了这一掌。 宋安国一拳打完,又出一拳,这次是“五行拳”中的“丁甲开山”,双手成拳,一上一下,分别击向离乾天突和中渚二穴。五行拳与十三步一样,都是新学武之人常练的一种入门拳法。“丁甲开山”虽不如“万马奔腾”那般气势恢宏,场面惊人,但论力道之猛,列缺霹雳更有胜之。 离乾收敛惊讶,心无旁骛的打出一招“有无相生”,七掌连发,三虚四实,七道掌影分向宋安国七处要穴打去。 宋安国见离乾掌法精奇,叫了一声“好”,但拳招不变,仍是一往无前。 “砰c砰c砰c砰”连响四声,离乾掌法中的四式实掌就给宋安国破掉,拳掌相接,离乾内力不敌,立觉胸口气血翻滚,又连退数步,才拿桩站定。瞬息间宋安国便瞧出离乾一招中虚实,这份眼力可比他的武功更令离乾吃惊。台下群雄有看出其中奥妙的,也不禁鼓掌喝彩。 压住翻涌气血,离乾又疾冲了过来,左前右后,正是一招“飘风骤雨”。《老子》有云:“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这一招是七星玄鉴手中少有的有攻无守的招式,连绵不绝,如狂风海浪,威力极大。待双掌距宋安国不足五尺时,双掌猛然发力,两股力道自手掌奔出后又合二为一,向宋安国胸口拍去。 宋安国眼睛一亮,立时便看出此招精妙所在:两掌力道合二为一固然巧妙,但更厉害的是此招后招极多,第一道力打完,立时便有第二道,第三道甚至第四道力道接连袭来,对手武功再高,接过第一道第二道力,也很难接住后面连续不绝的力道。当然,以离乾目前修为,未必能打出四道以上的力道,但宋安国不愿去硬拼,于是离乾双掌拍出不久,忽然发现,原本在自己前方的宋安国竟凭空消失不见。 这一下离乾吃惊不小,但他瞬时明白,宋安国并非凭空消失,而是以极快的身法躲开,而自己专心出掌,并未留意。只是这么一来,这一招“飘风骤雨”后续招式便无需再使出来。他不知宋安国闪到何处,心念一动,也是双脚猛蹬,人如利箭一般,疾飞向前。这一下,便是赵宏阳先前与宋安国比试时用过的,被离乾活学活用。 离乾冲出不足三丈,忽觉背后有劲风袭来,劲风虽不强烈,也不敢以背相抗。避无可避,转身抵挡更是不及,离乾脑中灵机一闪,只听他大喝一声,随后便是木头阵阵断裂的咔擦之声,群雄只觉眼前一花,离乾竟凭空消失在台上。 但转眼过后,又有木头断裂之声突起,数丈外另一处台面上,飞起无数断碎木头木片,跟着一起飞出来的的还有离乾。原来离乾在避无可避的情形下,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生生在木台上踏出一个洞口,从洞口急堕下去,双足未沾地,双手抓住洞口边缘,再荡到另一处,破洞而出。这一招虽算不得多难,却非心思极巧妙而不能为,不仅台下群雄齐齐惊呼,连台上宋安国也为离乾这一手所震惊。当然,若是在平地或者石台相斗,离乾自然不能用这个法,只能跃起躲避,只是那样一来,落地时更是被动。 离乾知道宋安国已开始施展他那鬼神难及的极快身法,一面担心自己会速速败阵,一面又暗喜,能亲身领略这种见所未见的身法,已是不枉自己上得台来。 倏忽而左,倏忽而右,离乾目力已无法看清宋安国身在何处,只得与赵宏阳先前一般,连续出招,护住周身要害,不敢有一瞬一刹的松懈。好在宋安国并非与他真打实斗,出招时只用五成功力,离乾一时间还抵挡得住,只是这光挨打抵抗却无法还击的局面,终究不太好受。 离乾暗想:“陆稼轩让我上台,是要‘打伤’宋安国后再败阵,可看此情形,自己哪里能打伤他。”转念又想到:“宋安国身法快到绝伦,未必就真无法可破,不然这天下间哪里还有人是他对手?”他思索自己往日所学,试着寻找出破解之法,但将自己所学,师父所授,全部想了一遍,始终没有半点头绪。更糟糕的是,因他分神回忆,一时不察,右手小臂竟被宋安国击中,登时只觉痛入骨髓。不敢再想,只得凝神抵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金戈逆水拦铁马 两人相斗之久,已远远超过宋安国与赵宏阳打斗的时间,当然这并非离乾武功强过赵宏阳,实是因为宋安国有意相让,连平日里一半的功力都未施展出来。若全力拼搏,便是三四个个离乾齐上,也未必是他对手。 宋安国绕着离乾转圈,越来越快,渐渐地,离乾只能看见一道虚影在自己周围转动,看几眼就觉眼花欲吐,不敢多看。离乾明白,自己一味抵抗,不能还手,已是输了的,何况自己内力消耗剧烈,如此下去,也难以持久。心一横,他爆喝一声,又故技重施,将台面跺出一个洞口,钻下台面。 宋安国未料到离乾竟再来此招,惊讶之余不禁微微一怔,但立刻又见离乾从另一处飞出,且离宋安国极近,不足一丈。宋安国疾跨一步,右臂暴伸,向空中的离乾抓去。而正此时,忽见数片碎木头如炮弹一般迎面疾飞过来,正是离乾飞起后双足连踢,将那些被他带起的木头当做暗器,踢向宋安国。 碎木既多又快,与宋安国相距又极近,纵然他身法再快十倍也无法再行躲避。宋安国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也是大喝一声,不闪不避的迎着飞射而来的几块碎木,变爪为掌,拍向离乾。 “噗c噗c噗”接连几声闷响,碎木都打在了宋安国身上,宋安国身子微微一震,攻势却丝毫未停。离乾大惊,万没有想到宋安国会拼着受伤,也要打中自己,此时他更是无从躲避,无奈之下,只能挺掌迎接。 “嘭”地一声闷响,两人单掌一碰,立时便有一人倒飞下台,另一人也退了三步才站定。变生俄顷,台上两人胜负立分,台下众人虽惊却不意外,独陆稼轩惊叫出声,想过去看看离乾情形如何,略略犹豫,却是没动。 离乾与宋安国对了一掌,只觉一股汹涌无匹的力道自手掌手臂传了上来,势不可挡。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丹田内真气自然而然的游走全身,护住心脉要穴。饶是如此,离乾仍觉全身剧震,四肢百骸,诸穴百脉无处不剧痛难忍,而他整个人更是直直飞出数丈。跌落到地上后,顿时眼前一黑,离乾咬牙强撑,才不至于当场昏迷过去。他既惊疑,又恼怒,实在不明白,为何宋安国为何要出此重手。但惊疑恼怒之于,又暗恨自己技不如人,又在心中告诉自己,日后定要更加的勤练武艺,将来不许再像今日这般大败涂地。 宋安国自成名后与人单打独斗,未尝有过败绩,而今日与离乾交手,虽只稍稍出力就大占上风,但仍是过了百余招才取胜,这已大出他意料之外。并且,他自己一时大意受了些轻伤,这令他心中恼怒不下于被打伤的离乾。但此时见离乾被自己打到台下,不知受伤轻重如何,宋安国心中又微微懊悔:“离乾总是上台帮自己兄弟的,让他出些风头又有什么关系?”想到此处,宋安国飘到离乾身前,问道:“离兄弟还好吧?愚兄一时失手,误伤了离兄弟,还望兄弟莫要见怪。”离乾暗道:“谁他妈是你兄弟?失手么?你是恼羞成怒吧!”口中却道:“不要紧的,宋大哥客气了。” 这时,陆稼轩与廖京,邵进三人也都走了过来,三人询问离乾伤势如何,又不住致歉。离乾见他们四人言辞恳切,心中的气也渐渐消了大半。 宋安国再回台上,剩下的对手便只有廖京一人了。他方才与离乾大斗一场虽然获胜,但最后时刻连受猛击也是千真万确,因此再与廖京相斗,即使输了,也不担心群雄说他故意相让了。这还幸亏离乾武功既高,应变又佳,不然,宋安国即使想受伤,只怕也难以做到。 廖京武功虽然不弱,但与赵宏阳c齐籍白c秦信槐等相比还略有不如,他登台后,与宋安国假模假样的过了数十招,最后与宋安国比拼内力时,宋安国忽然口喷鲜血,委顿在地。最终,今日上台九人中(包括离乾),“赢”到最后的,果然就是廖京。 群雄大多明白宋安国是让着廖京,但他之前一场与离乾相斗时,却实是真真实实受了伤,台下千余双眼睛都是看清楚,最后关头,那些碎木都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身上,因此群雄也都不好说什么。再者,廖京名声极好,威望又搞,虽武功算不得绝顶,却也不弱,他做了武林盟主,也不算多么牵强。 不久后,宁立又上台宣告,廖京从此便是武林盟主,继而又道:“众所周知,‘武林盟主’并非实职,凭藉的则是名望c声威,而非可自作威福的权力。不是说廖大侠做了武林盟主,就比诸位武林同道地位要高,从此以后就凌驾咱大伙之上。”台下群雄点头附和者众多,宁立又道:“既为‘盟主’,便是为咱卫国武林造福,为众正道兄弟谋利,为卫国抗颜之义举牵头。”宁立话音未落,台下群雄纷纷喊道:“正是正是,‘盟主’非一人之“盟主”,而是咱卫国武林同道的‘盟主’;‘盟主’自当为大伙排忧解难,更要带着咱诛杀颜番,收我故土” 宁立不住微笑,待台下声音稍息,又道:“‘武林盟主’自然非终生之职,若武林盟主行为不端,致咱卫国武林同道不满,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那盟主也是做不成的。”又对站在一旁廖京高声道:“恕老朽僭越,要对廖盟主说几句不中听的话了。”廖京忙躬身道:“还请宁老前辈指点训诫。” 宁立对廖京道:“指点训诫可不敢当。”又转身面向群雄,朗声道:“‘武林盟主’一举一动都关乎武林祸福,因此既有其权职,又需遵领其规,这些规矩条令,还请廖盟主听仔细了。”廖京神色端严,森然道:“请宁老前辈示下。” 宁立面色亦是森然郑重,高声道:“身为‘武林盟主’,当首戒以权谋利,损人利己;二戒不敬尊长,欺老凌弱;三戒勾结阴邪,祸害武林;四戒备骄傲自大,得罪同道;五戒好色爱美,女。此为‘盟主五戒’,廖盟主若犯得其中一条,不仅立时被剥夺盟主之位,更是我们卫国武林共同之敌人,请廖盟主严律以守,不负武林同道殷殷期望。”待宁立说完,廖京面向群雄,神色凛然,高声道:“廖某定时时谨记此五戒,不敢有一点触碰,也请诸位英雄一体监督,廖某若有一丝半点不轨之处,愿伏罪众英雄手底。”群雄齐齐喝彩鼓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剑光潋潋霜如潮 宁立哈哈一笑,又道:“不中听的话说完了,老头子就来说些好听的。”廖京也是面带微笑,道:“老前辈请指示。”宁立道:“‘武林盟主’虽是虚职,可毕竟是咱大伙共同推选出来,咱们若是对盟主没有那么一些尊敬,不免教人看咱们笑话,说咱卫国群雄费劲心力选出一位盟主,却毫无半点用处。” 话未说完,台下便有人道:“宁老爷子说的是,盟主自然是要有些权力的。”又有人道:“盟主说什么,俺就做什么,盟主让俺去哪,俺就去哪,决不违抗。”宁立听了,笑道:“那也不必,只是盟主若有关乎武林祸福之号召,诸位须谨听其召,若当真不能听奉,那也得有正正当当的理由,要不然,这盟主不选也罢。”台下群雄,齐齐称是。 台下离乾越听越服,暗道:“宁立年纪虽老,头脑却清楚,前前后后几段话说的滴水不漏,既说了廖京身为‘武林盟主’需遵从的规矩,又告诉大伙,要听‘武林盟主’的话。这些话,说的头头是道,自己可讲不出来。” 待宁立下了台子,廖京也跟着跃下,群雄便纷纷过来祝贺。离乾远远地看着廖京,见他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模样,又想到:“廖大哥若真的能以造福卫国武林为己任,致力于协助卫国,收复故土,那自然是好,只是他做了盟主,春风得意之极,时候久了,还记得今日说的话么?”再看笑容满面廖京,洋洋自喜,忽然觉得相距太远,他样貌身形,已有些模糊了。 正思想间,忽听身后有人道:“离小哥你好。”卧龙谷太过吵闹,有人走近,离乾也未留意。 离乾转身,来人却是莫陆,他心念一动,道:“莫先生你好。”莫陆笑笑点头,道:“离小哥想必已看出来,你我武功相近。”离乾道:“确实,在下见了莫先生出手,便有疑惑,你我武功确实太过相似。”莫陆摇头笑道:“相似却不是全然一致,小哥的武功招式之精妙,远胜莫某。”离乾道:“不敢当,冒昧问先生一句,先生令师是何人?”离乾心知,除非莫陆师父就是翠玄子,不然是其他任何一人,自己也不认识。 莫陆道:“先师出家前姓薛,曾出家为僧,居福安寺,参修长老,深明佛法。参禅了得,为禅门所首肯,人称‘毗陵禅师’。”听到这里,离乾思忖:“莫陆师父是个和尚,他怎么会道家功夫和?还与我的武功路数一致。”但又听莫陆道:“家师后遇当代真人石泰,见石真人行为不凡,渺有仙姿,于是诚恳求师,后受他点拨,改佛从道,尊号‘道源’。”离乾点头道:“难怪莫先生会道家武功,原来令师也是我们道教真人。”心中暗道:“‘石泰’和‘道源’,我怎么没听说过,道家真人?比师父翠玄子还真么?”其实他不是道士,莫陆也只是半个道士,“我们道教”这四字,倒有些虚夸了。 莫陆笑道:“正是,还未请教离小哥师从哪位高人?”离乾道:“家师一年前仙逝,他老人家道号‘翠玄子’,俗家姓名我倒不清楚,惭愧了。” “翠玄子?”莫陆大睁双眼,又问道:“莫非是隐居罗浮山朱明洞后的翠玄子真人?” 离乾微微一惊,道:“正是,莫先生认识家师么?”莫陆脸色忽晴忽暗,好一片刻,又仰天哈哈一笑,道:“罪过罪过,在下有眼无珠。”又躬身道:“莫陆见过小师叔。” 这下轮到离乾大惊,但转瞬他便明白,石泰便是师父俗家姓名,道源真人正是自己师兄,如此算起来,莫陆确实要称自己师叔。只是莫陆比自己年纪大得多,名气声望无不远远超出自己甚远,他哪里敢受莫陆一礼,忙也躬身行礼,道:“莫先生这可折煞我了,小可万万承受不起。” 莫陆直起身,道:“师叔不必客气,弟子虽虚长几十岁,但翠玄子真人是弟子祖师爷,论及师门辈分,称您一声师叔,是毫不过分的。”离乾连连摆手道:“过分的很,过分的很。咱俩虽属同门,可也不必太过拘泥于礼,莫先生若不介意,称我姓名便可,师叔这二字,以后提也休提。”得知莫陆与自己师承一门,离乾自是不胜欣喜,自是他天性洒脱随意,见这么一位头发花白的武林高人称自己师叔,总觉有些奇怪,更觉不自在。 莫陆道:“师叔既然如此吩咐,那弟子便不再口中称呼你师叔,在心里称道便是。”离乾道:“心里称呼那也不必。” 正说话间,新任武林盟主廖京及他的几位结拜兄弟走了过来。大庭广众之下,他们自然不便向离乾致谢,廖京等人只不住赞扬离乾武功了得,更夸他年轻有为,赞不绝口。离乾虽知他们一小半是赞扬,一多半是感谢,却也不禁飘飘所以然,颇为自得。廖京六兄弟,离乾已认识其五,六人中另有一中年文士,正是贾瑞,当下也与离乾见过。 不时有人来与廖京祝贺叙话,因此过不多久,他和宋安国c贾瑞c杨铁枪四人兜兜转转到了别处。而离乾发觉,不知何时,莫陆也已离开。 陆稼轩和邵进将离乾拉到一人少地方,陆稼轩先是不断低声称谢,又连连致歉,离乾不住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又低声道:“小弟今日大大露脸,应该感谢陆兄及几位兄长才是。”他并不在意露不露脸,只是不愿陆稼轩再过称谢。 陆邵二人齐齐大笑,邵进又道:“离兄弟,几日前愚兄曾说要替你打造一柄长剑,你看这柄如何?”说着,从背上解下一柄布套罩着的长剑,递给离乾。 离乾大喜,谢了一声,就接过长剑,解下布罩。剑鞘为红木所制,鞘上鎏镂有几条金丝花纹,但并不花俏华丽。剑柄缠有细丝,触手微凉,手掌握住,却极舒适。剑首剑镡都似精铜所铸,既美观,又结实。 见离乾极喜欢,邵进道:“离兄弟何不拔出剑瞧瞧。”离乾握住剑柄,铮的一声,将长剑拔出剑鞘。长剑模样寻常,但剑身隐隐透出一丝寒气,剑刃极薄极锋利,又将长剑轻轻抖了抖,轻重适宜,很是趁手。离乾十分喜欢,收起长剑,对邵进谢道:“邵大哥赠我如此宝剑,小弟太感谢了。”邵进摆手道:“诶,我们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再说,这把剑材质寻常,算不得什么宝剑。”离乾道:“不是不是,好朋友打造的,自然是最好的剑。”邵进哈哈一笑,道:“既然是好朋友,就更不用谢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月黑霜寒雪中炭 武林盟主既已选出,便有许多豪杰陆续离开卧龙谷,最后仍留下不走的,是要参加晚上廖京开的庆功宴。到傍晚时,剩下的二百余人,在廖京带领下,往定州城行去。 定州城夹两河之间,又非边境城池,城中颜国守军也不多。一行两百多人熙熙攘攘,纷纷闹闹的由城门进城,竟无守军敢过来拦截盘问。 离乾本来极喜欢热闹,但这晚不知为何,他却觉有些落寞。廖京六兄弟意气风发,兴致勃勃的走在队伍最前,离乾则在队伍末尾,身边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一个也说不上话。 快到廖京宅院时,离乾忽想:“廖大哥他们定然很忙,这些英雄我也都不认识,何必去凑热闹。”略一犹豫,转身离开了人群,走进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 穿过小巷,到了另外一条街,街道不远处,有家酒馆亮着灯火,离乾想了想,朝酒馆走了去。快走到时,离乾忽然想起,自己身上半个铜板也没有。 离乾咧嘴苦笑一声,暗道:“早知道就应该向陆稼轩借点银子。”想到钱,又思忖:“天下习武的人这么多,不知他们都如何营生,如何赚钱的?还是只有自己才会穷困至此,连顿饭都吃不起。” 既然没钱,就不能进去喝酒吃饭,也无法去客栈投宿,但离乾更不愿转头再去廖家他,摇了摇头,又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去。 定州城极其繁华,便是晚上,开着门的店铺仍是不少,其中一多半是酒馆饭铺,阵阵酒菜的香气自店铺飘了出来,飘上街道,钻入离乾鼻中,令他更觉饥肠辘辘。 白天比武时,宋安国“失手”将离乾打下木台,他受伤虽不重,但此时饥饿困乏的情形下,也觉全身微微作痛。长叹一声,离乾决心出城再说,心想就算要饭,也不能在定州城里要——万一被认识自己的人瞧见了,那以后还如何行走江湖? 正信步间,忽有人叫道:“前面那位,可是离乾少侠?” 离乾惊奇转身,见是一老一中两名汉子,问道:“两位是谁?认识我么?”老者腰挎钢刀,身形精悍挺拔不输少年,那中年人虎背熊腰,腰间却插着两柄纤细锋锐的峨眉刺。 那中年汉子道:“在下计闵中。”又指着老者道:“这位是吴培云老爷子,我们都是边州人。”边州在卫国之东南,海滨之州,离乾也曾听说过。 离乾不知两人为何叫住自己,道:“吴老爷子,计大侠,两位好,不知两位叫我有什么事吩咐?” 那吴培云笑道:“离少侠言重了,吩咐是不敢当。今日有幸见离少侠与宋大侠比武交手,少侠年纪轻轻,内外功夫已十分了不起,我们两人都是很佩服的。”离乾微笑道:“晚辈被人一掌打到台下,半天都爬不起来,丢人可算到家了,两位莫要取笑。”心里寻思:“这两人巴巴的来夸我一顿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他们。” 吴培云哈哈一笑,道:“好啦,离少侠不必谦光。”未等离乾开口说话,又道:“离少侠若肯赏光,我们二人请少侠去喝一杯,如何?” 离乾心中一喜,暗道:“正是下雨有人送雨伞,过河恰遇摆渡船,今晚总不会饿肚子了。虽然饭未必是好饭,但自己要什么没什么,他们便是有什么算计,我也不怕。”于是道:“那就叨扰两位了。”见离乾答应,吴培云与计闵中对望一眼,一齐喜道:“客气客气。” 三人寻了间酒馆,坐定后呼酒叫饭叫菜,离乾饿极,饭菜上桌后,老实不客气的狼吞虎咽起来。吴计二人见状微微奇怪,都想,这少年人武功如此之高,但吃饭怎就没半分江湖高人的样子?只是这两人哪里知道,离乾武功虽高,但论及江湖经验却是极浅的,与武林人物交往的种种规矩礼仪,知之甚少。加之他天性豁达率性,不擅作伪,因此他的行为才会教吴计二人心觉惊奇。 待吃了个半饱,离乾也发觉自己举动颇有些无礼,放下碗筷,又替那二人倒上酒,最后为自己倒了一杯,嘿嘿笑道:“不瞒二位,一天没吃饭,我确实有些饿了,还望别见笑。” 计闵中哈哈一笑,道:“方英雄才得本色,离少侠言行率真,毫不做作,也正合我二人口味,我们对少侠的佩服,又要添上几分了。”离乾忙道:“岂敢岂敢。”又端起酒杯,道:“这杯谢两位赐饭之恩。”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数巡,离乾问吴计二人道:“在下与两位今日初相识,萍水一场,两位赐饭之德,不敢相忘。”吴计二人都连连摆手,正要开口,又听离乾道:“或是在下小人之心度两位谦谦君子之腹,还想请问两位有何吩咐?”离乾心知“无功不受禄”,这两人平白无故的请自己大吃一顿,只怕会有所求。 果然,吴计二人对望一眼,又听计闵中道:“吩咐是那是没有的,但实不相瞒,我们两人确实有一事想请教离少侠。” 离乾点点头,道:“两位有何垂询,请讲便是,在下知道的,定不会有所隐瞒。”他心中却寻思道:“这两人要问我什么?我对着江湖所知极少,我有什么值得他们问的。” 两人犹豫片刻,还是计闵中开口道:“离少侠,你最近几日都住在廖大盟主府上吧?”他本想说‘廖大侠’,但想起廖京已是武林盟主,便改了口。 离乾微微吃惊,点头道:“正是。”暗想:“这两人跟踪我和陆稼轩了么?我们怎么一丝都没有察觉。不知道他们想问什么。” 计闵中又低声问道:“那离兄弟在廖府住的那几日,可有见过一位中年男子,那男子很好认,一双眼睛的眼瞳是紫色的。” “紫瞳男子?”离乾想了想,摇头道:“没有遇到过。” 吴计二人听了,都有些失望,但吴培云不死心,道:“少侠仔细想想,那人个子高高,雄壮魁梧,双瞳淡紫,没有见过吗?” 离乾若是见过,自然会记得,因此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真没有。”又问道:“两位打听的那名男子,是住在廖府中的么?我明日找廖盟主他们,替两位打听打听吧。”此时离乾心中已大觉奇怪,他们要找什么人会在廖京家里?又要如此神神秘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方寸笼中瞰天下 吴培云与计闵中听离乾说要帮他打听,连忙齐齐摆手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吴培云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道:“离少侠若没见到便算了,还请千万别将我们打听之事告诉别人。” 离乾奇道:“为何?” 计闵中左顾右盼,朝四周看了几眼,神情严峻,低声道:“离少侠坦荡热情,我们本是不该隐瞒的,只是这件事干系极大,少侠知道了没有半点好处,还请别问了。并且,请离少侠千万记住,别将我们打听紫瞳男子一事告诉任何人。”吴培云也在一旁道:“若有人知道我们两在找那紫瞳男子,只怕不久后,离少侠就要替我们收尸了。” 离乾既奇且惑,但见二人说的认真,问的谨慎,不便再问,于是道:“我答应二位,今日之事,绝不向第四人提起。”吴计二人都道:“多谢少侠了。” 一番话后,离乾也再无心吃喝,三人又饮了几杯酒,离乾就起身要走。吴计二人也未挽留,吴培云还取出两只大银锭,足有一百多两,塞给了离乾。离乾并未拒绝,道谢后接了下来,心中盘算着,日后有了钱,再加倍还他们。 离乾出门后好一晌,计闵中问吴培云道:“老爷子,我们要不要将这小子”他右手比了个砍杀的动作。吴培云摇摇头道:“这小伙子品行不坏,何况要找那人,他或许还能帮上忙。” 离乾找了间客栈住宿一宿,第二日一早,便有人过来敲门,开门一看,却是陆稼轩与宋安国二人。陆稼轩见到离乾,拉过他手,说道:“离兄弟昨晚为何不辞而别,我们找了许久,都见不到你。”宋安国也道:“就是,离兄弟莫不是因为昨日比武时愚兄一时失手而置气?宋某这便给你赔礼道歉了。”说着就要弯腰行礼。 离乾气早已消,见宋安国诚诚恳恳的要向自己行礼,忙一把扶住,道:“宋大哥哪里话,小弟昨晚见府中客人太多,几位大哥都招呼繁忙,便独自出来逛逛,忘了和众兄长们知会一声就不告而别,该我道歉才是。” 陆稼轩摇头摆手,道:“好啦,兄弟快随我回去,今日我们几兄弟,定要痛饮一场。”陆稼轩话里话外,似将离乾看得与自己结义兄弟一般。离乾自也听得出来,却并无半丝欣慰自得之感。 三人到了廖京家中,廖京及杨铁枪c邵进c贾瑞四人均已在厅中相候,四人见了离乾,又都自歉自责一番,离乾听了,既奇又愧,暗暗想到:“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和你们也没有多深的交情,为何对我如此客气?”但无论如何,对方既已如此谦和客气,离乾自然也不能再有半点计较,于是也连连自责,说不该不告而别。 昨晚廖京已大宴群雄,一二百人挤满廖府,饮宴到二更才休,这日午间,八人小宴,就没有大饮特饮。 宴席散去,贾瑞邵进和宋安国三人先后都有事离去,廖京杨铁枪与陆稼轩,都陪着离乾说些闲话。 陆稼轩忽然说道:“离兄弟,廖大哥如今已做了武林盟主,我们便将筹划如何集卫国武林之力,以成抗颜兴卫之大业。又知离兄弟赤心爱国,若是有为国有利之事需离兄弟尽力,离兄弟自是不会推辞吧。”离乾点头道:“那是自然,只要是与驱逐颜番相干的事宜,诸位尽管差遣便是,小弟敢不尽力。” 廖京哈哈一笑,道:“当前并无事宜要劳烦离兄弟,只是经昨日那么一闹,定州已不太平,我们几人计议暂时离开此地,避避风头。”离乾一怔,道:“廖大哥要离开么?去哪里?” 未等廖京开口,杨铁枪道:“依我看,咱就留在定州城,我看颜国狗爪子,有哪个敢找上门来。”陆稼轩道:“二哥,大哥他当上武林盟主,誓与颜人为敌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颜番官府耳中,他们定会派大鼓人马来袭。虽然我们为国效命,即使牺牲了,也是死得其所。可大哥除当盟主,咱们却是半点功业未建,那岂不是可惜。” 杨铁枪见听他说的有理,于是道:“咱离开定州,要去哪里?”陆稼轩道:“邓州,卫国中心之地,我们在邓州集拢人马,建军制伍,以便日后反攻颜国。”杨铁枪虽莽却不傻,问道:“大哥,六弟,我们日后莫非当真要与颜人铁骑真刀真枪的正面硬刚?”顿了顿,又道:“我不是怕死,只是江湖中人武功虽大多不错,但要说打仗,只怕还差了些。”离乾也寻思:“廖京他们企图不小,竟想拉起一支军队来和颜人打仗。” 廖京笑道:“正面打仗,咱数年之内是没这等实力的,但倘若卫国与颜国交战,我们领着一支由数千武林高手组建的队伍应做支援,想必是有些用处的。” 杨铁枪略略一想,大喜道:“正是如此,两队交战激烈时,我们再一鼓而上,定能将颜国贼番打个措手不及,落花流水。”但转眼间,杨铁枪又脸有忧色,摇头道:“还是不成的,卫国近些年来只图苟安一隅,不思进取,只知一味求和,哪里有种和颜国开战?何况卫军战力疲弱,当真与颜军交战时,往往不堪一击,咱们即使领着几千江湖同道加入,也是无事于补。” 离乾于军国大事半点也不懂,适才觉得廖京所说大有道理,此时听杨铁枪分析,却又深以为然。 只听廖京又道:“二弟担忧的是,但事在人为,两国如无战事,咱们未必就不能从中斡旋一番。至于战斗力一说,为兄却不以为然,我们曾细数过,近数十年来,两国交锋无数,卫国虽输土让地甚多,但实是因卫国皇帝大臣惧战,而非将帅士卒不能战,真的打起来,便是没有江湖人士相助,卫军也未必就输给颜人。” 杨铁枪怔了片刻,说道:“那既然如此,咱就先留着有用之躯,先避一避。”廖京笑道:“杀几个颜番有什么难的,咱兄弟虽无大才,可也志不仅此。” 陆稼轩问离乾道:“离兄弟,你与我们同去邓州么?”离乾听了,暗道:“陆稼轩毕竟还是没将自己当作真的‘兄弟’,不然也不用问自己,既然问了,那也说明自己去不去没什么大不了,那又何必要去?”于是道:“小弟在定州还有些事要办,这次就不同行了,待我此间事了,再去邓州找几位兄长。”陆稼轩脸上微露失望之色,旋即又神色如常,道:“那离兄弟定要去寻我们。”离乾道:“一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十里黄沙犹见仙 当日下午,廖京一行数十人就匆匆出了定州,临行前又嘱咐离乾,说他已在武林大会中露过面,在定州城中行走时要多加小心,离乾谢过答应。 离乾离开廖府不久,就见数百颜国官兵将廖府团团围住,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 数日来,一直与陆稼轩他们朝夕相处,此番乍别,竟一时无所适从,不知该往何处。怔怔的在街心呆立片刻,离乾忽然想到:“记得莫陆‘老师侄’说过,他就住城中归安客栈,我何不去找他?”想起莫陆一大把年纪,却毕恭毕敬的称自己师叔,离乾便觉有些好玩。 找到归安客栈,略一打听,知莫陆仍未离开,问到住处,离乾就过去敲门。莫陆见到离乾也是欣喜,却似并不意外。 两人在大堂要酒要菜,吃喝时,莫陆问离乾道:“前日人多匆忙,离兄弟说师祖他老人家已然仙逝,他老人家可是在罗浮山坐化?”离乾听莫陆提起师父去世,神色一黯,说道:“是的,师父他几年前就预测出自己坐化之日。”莫陆叹了口气,道:“我先前一直不知师祖他尚在人世,不然无论如何也要去拜见他老人家,聆听教益。”离乾也叹了叹气。 莫陆说自己近年一直在山中练功,数月前遇到宁府一位高手,得他送来一张武林大会的请柬,于是就出山来到定州。至于如何登上高台,又为何要去争武林盟主,他说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后来才明白,自己不过是陪廖京他们唱了一台戏,至于主角,那自然是廖京了。说到这里,莫陆忍不住哈哈大笑。 离乾也觉好笑,但心念一动,问道:“莫先生,我出山不久,许多事想请教先生。”莫陆也不客气,道:“离兄弟讲便是了。”离乾低声问道:“先生,你以为廖京等人品如何?他做了武林盟主,不是坏事吧?”离乾担心廖京不是好人,万一他一坐上盟主之位就作威作福,危害武林,那自己就成武林罪人了。虽说即使自己最后不登台,盟主之位也难脱廖京之手,可男子汉又怎能推卸责任。 莫陆道:“廖京我倒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他算是个磊落的汉子。”离乾吁了口气,心里一松,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莫陆微微一笑,又道:“只不过他那几位异性兄弟,未必个个都”离乾会意,沉吟片刻,道:“人多了,自不免有些良莠不齐。”心中暗道:“廖大哥既然是正人君子,他那几位义弟受他潜移默化地感召,或许也能变成磊落之士。” 莫陆忽问道:“离兄弟,你有什么打算么?还是要回罗浮山去?”离乾摇了摇头,道:“罗浮山以后再回,至于打算嘛,那也没有。”莫陆道:“正好我要去庆州(除了部分山名,其他地址都是虚构的,读者朋友们也不用猜想这些州府在哪里)拜访一位故交,离兄弟若是无事,我们同去如何?”离乾想也没想,答应道:“好啊,只不知是否方便?”莫陆道:“有什么不便的?那位朋友极是欣赏兄弟你这等英雄少年,见了你,只怕比见了我这老家伙还要喜欢。”离乾笑笑不语。 庆州距定州不远,北上过了无渡川,再两百多里就是。与定州一样,庆州也属颜国管辖的卫国旧地。 莫陆的那位朋友是庆州武林大豪,复姓端木,单名一个临,江湖人称之“摩云圣手”,是说他掌法医术俱是不凡。 端木临五十来岁,貌似寻常乡绅,他见到莫陆十分高兴,欢欢喜喜地将二人迎入府中。莫陆替端木临引见离乾,说道:“这位离乾少侠,初入江湖便能与卫国四绝之一的宋安国大战百余合才分出胜负,武功极是了得。”端木临心中一惊,暗道:“这少年武功竟如此高明,能与宋安国交手百余合才落败,自己也未必能做到,难怪莫兄来访我也带着他。”于是对离乾拱手道:“离少侠少年英雄,难得难得。” 离乾自己明白,自己能与宋安国交手百余回合,全是因他有意相让,因此莫陆说及此事时,他在一旁不免有些惭愧。又见端木临先行行礼,大觉不妥,忙躬身作揖,说道:“端木先生谬赞了,先生掌医双绝,小子早已倾慕非常,今日能得一见,当真是幸运至极。” 端木临见离乾礼鞠仪躬,谦虚诚恳,心中生出几分喜欢,一左一右挽住离乾与莫陆,笑道:“今日既有老友不辞万里来访,又得以结识一位少年英雄,很好,很好!” 庆州与定州相隔虽近,但气候风貌全然不同。定州因受两川滋润,气候温和湿润,植被繁茂,颇有南国风貌。庆州则无此先天条件,要干燥的多,且一年的中大半日子都刮有大风,沙尘天气时常可见。但一处地,一处景,庆州地势平坦,城外白沙如雪,孤山万仞,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离乾在端木临家中住了半月有余,每日里不是与端木临莫陆饮酒畅谈,便是在庆州四周游玩观景,间或,端木临带着他们拜访庆州城中名人望士。 这一日,离乾独自一人在庆州城闲逛,中午时也未回端木临府中吃饭,随意寻了家饭馆坐下。正吃喝时,忽听店外有人吵闹,离乾也不去看,自顾自的吃喝依旧。 可过了许久,离乾已吃饱喝足,门外吵闹仍是不休,且声音还越来越大,侧耳细听,好是一名年轻女子和几名汉子在争吵什么,听那女子口音,像是南方来的。 出了饭馆,站在门口,只见四名汉子围着一少女咄咄不休,少女背对着离乾,身着淡绿长裙,背影纤细苗条,但她争论的气势一点也不输那四名大汉。 那少女声音清亮悦耳,只听她快速道:“明码标价,童叟不能欺,说话三钱银子,我钱也付了,哦,现在好了,现在我都出店了,你们却说价钱标低了,再找我要钱,这又是什么道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关山万里人与月 围着她的大汉中,个子稍矮的那个应道:“姑娘,那么一根紫金翠玉簪,就算三两银子,你去哪里也买不到,何况三钱?”另一高个汉子应和道:“就是啊,我们也不多要,只要你多加五两,簪子便卖你了,你说,五两贵吗?” 又一汉子正要开口,那少女却抢道:“贵不贵和我有什么干系?反正我东西已经买到手,你们钱也收了,买卖已成,还费什么话?”离乾听少女毫不相让,似有恃无恐,暗暗称奇。又细细打量,待见到她腰间腰带既宽又平,便即明白:少女腰带中藏着一柄软剑,那么她自然会武功。 五人先前就已争了很久,那四名大汉此时都有些不耐,又是那矮个汉子道:“姑娘是南方来的吧,可庆州不是你们南方”庆州与定州都是卫人居多,这四人也是卫国旧民,若是颜人,只怕早已和少女动上了手。 “庆州怎么了?”少女不等那汉子狠话说完,就呛道:“庆州百姓就不讲道理么?庆州做买卖的就能随意欺客么?明码标价,买定离手,走遍天下哪里都是一个道理。”那汉子摇摇头,道:“不成的,你要不把簪子还我们,要不就加钱,不然别想离开。”却没说人家簪子还他,要不要退钱。 少女冷笑一声,道:“怎么?还想明抢不是?还真当朗朗乾坤,没有天理?”少女不等那四人开口,又冷冷道:“我看你们四个还不算很蛮横不讲理,今天懒得和你们计较,姑娘我要走了,恕不奉陪。”说完就朝两名汉子之间走去。 那两名大汉自然不容她这么轻易的离开,一人喝了声“交出东西再说”,说话同时,两人各出一手,向少女肩膀抓去。 离乾看不见那少女表情,只见她肩膀轻轻一抖,那两大汉就像触了电一般,身子颤颤抖抖,继而连退四五步,最后一屁股坐到地上。离乾见少女武功不弱,更是好奇。 除了离乾,那四名大汉及围观诸人均未看清那少女的动作,都不知那两名汉子为何跌坐在地,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明白发生了何事。站着的两名大汉不知便不惧,又大叫着朝少女扑去。 少女也不转身,斜向前轻跨一步,那二人就扑了个空。二人仍看不出少女身怀武功,一扑不中,竟而大怒,再次大喊大叫着由左右两边向少女抱去。 看不到少女表情,却也能猜到她已然动怒,只听一声娇咤,那少女转过身子,双手同时一伸一带,就见那冲将过来的两名汉子迎面撞在一起,撞的极重,周围围观的人都听见“卟”的一声大响,那二人又立时弹开,退了七八步才停下倒地,几名躲闪不及的围观群众也被他们二人撞到。 少女转身时,身姿曼妙,绿裙轻飘,煞是好看。此时她已转过身,离乾抬头朝她脸上瞧了一眼。 离乾这一抬头,立觉眼前一亮,心中竟又突的一跳,刹时间竟微微恍惚,等缓过神来,才暗暗惊道:“哪里来的姑娘,竟是如此好看!” 少女身段玲珑柔美,肌肤雪白,双眼既大且亮,好似远星含秋水,两湾峨眉如春山,脸如娇兰,点缀着朱唇玉齿,连鼻子都是小巧挺直,好看到极处。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离乾心知直愣愣地看着一名女子,此举颇为无礼,便转头不看,可忍不住片刻,又转了回来,悄悄的盯着那少女细看,连自己已然脸红耳赤都未发觉。 少女打倒那四人就要离去,转身时似看到离乾正怔怔的瞧着自己,俏脸微微一红,斜睨离乾一眼,就施施然走开了。离乾目光与少女眼神微一触及,原本渐已平静的心湖,又波澜顿起。离乾目不转睛的瞧着少女渐而远去的背影,直至少女消失良久,仍呆立饭馆门口,怔怔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离乾忽然醒过神来,继而仰天大笑,惹得路人齐齐侧目。 回到端木临府中,离乾仍在想着那少女一举一动,一毫一发,想多了,便微微有些后悔:“自己为何不追上去,问问她姓甚名谁,家乡何处?” 此后一连数日,离乾都在庆州城中不断寻找,却再也未能见到那少女踪迹。心想那少女或许是离开了,或许宅在某处并未出门。 这一日,端木临有事出门,离乾随着莫陆在城中闲逛,不知不觉,二人出了城门,走到一沙丘之畔。 此时夕阳渐斜,日红似火,远山近树皆被披上一层薄红,荧荧生辉。离乾对着夕阳,又想起那不知名的少女,想她此时身在何处,离自己究竟多远。 莫陆见离乾痴痴发呆,忽然笑道:“离兄弟在想什么人?” 离乾一时出神,被莫陆打断后,暗暗发窘,他转头笑道:“莫先生说笑了,我没有想什么人。”莫陆笑了笑,道:“离兄弟,有件事莫某一直想问你,你听了可别见怪。”离乾道:“怎会见怪,先生请问就是了。” 莫陆走了几步,与离乾并肩而站,向着夕阳,然后才道:“其实也不必问了,我有些明白了?”离乾却很好奇,问道:“不知是何事?” 莫陆道:“离兄弟与莫某武功同出一源,原本招式应一模一样才对,但实际上,离兄弟的武功招数,精妙处远胜过莫某。”离乾知莫陆并非是要夸赞自己,只笑了笑,并未说话。 莫陆又道:“师祖他不仅道术高超,武功也算得冠绝天下,离兄弟所学招数应是他晚年时去芜存菁,精炼所成,自然比莫某从前所学要精妙得多。”莫陆一身武功学自其师道源,而道源的武功又为翠玄子当年所授,但时至今日,同一套武功,招式却略有区别,自然是翠玄子将自己所会武功再次精炼提妙的结果。 离乾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他心中一动,问道:“莫先生,我还有几套武功未曾使过,这便试演几招,请先生帮我指点指点,如何?”指点是假,有意将招式演练给莫陆观看才是真。 莫陆哪里不知他心意,却摇头笑道:“不必啦,那日离兄弟在台上与宋安国比试时,莫某在台下细心观察,也看出了你我武功之间的一些分别。”道家高人收徒最重资质悟性,武功道学都是一样,当世闻名的道源真人能收莫陆为徒,莫陆的资质极佳自是一重要因由。莫陆说看出自己与离乾武功招式之间区别奥秘,并不是吹嘘自夸。再加举一反三,莫陆便知自己其他所学存着哪些不足,虽然一时不能全然明白,但料想日后勤思细索,总会想通。同样一个道理,自己想通的,比别人告诉自己的,那是要深刻的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自古英雄亦宵小 离乾也不勉强,反而道:“我年轻识浅,于武功一道,还有许多不明之处,待向莫先生请教时,还请不吝赐教。”莫陆笑道:“赐教可不敢当。” 正此时,忽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大漠长沙,有快马狂奔也不为奇,离乾与莫陆不以为意,依旧闲谈。 那马奔跑如飞,来的极快,听到马蹄声时,离乾还看不见马匹与骑士的身影,但不过片刻,就见一人一骑已然奔到近前。马是军马,人是军人,看打扮,是卫国士兵。 若是在荒郊野外无人处,离乾或许会拦马教训那人一顿,就冲着那人是颜兵。但身在庆州城附近,又是白天,自然不便出手。因此,马到近前时,两人都退在一旁。 人马一瞬而过,带起了一阵烟尘,待烟尘落地,那一人一马早已不见踪影。莫陆见天色不早,对离乾道:“咱们也回去吧。”离乾正要开口答应,却忽又说道:“又来了一匹马。”莫陆也凝神细听,果然听见有马蹄声自远而近,暗暗惊讶:“离乾内力明明尚不及自己,耳力却不弱于己,倒不知是什么缘故。” 后面来的一人一马则是卫人打扮,那人也看见了离乾二人,远远的就高声喊道:“前面的两位朋友,可有见到一颜国番子打马经过。”声音嘹亮清晰,可见那人身内功,且内力不弱。 离乾见是卫人,便高声应道:“见到了,刚刚从这里经过,进庆州城了。”那人也不答话,策马加速,很快也从二人面前一驰而过。两人微微讶异,一起向城门走去。 进城时,天已近黑,两人径直回到端木家。到家时,端木临正在客厅,与一男子交谈。 那男子见了离乾二人,微微一愣,继而说道:“这两位我适才见过,是端木府客人么?”离乾看了他一眼,就想起他正是方才在城外遇到的卫国骑士,惊讶他竟也来端木府中。 端木临起身介绍他们三人,那汉子姓陈,名定岳,也是庆州人,不过家住定州城五十里外的一处小镇。陈定岳身高体阔,相貌寻常,唯独双眸颜色特异,非蓝非紫。离乾看到他眼睛,心中隐隐有所动,却又想不起是因为什么。 三人见过后,陈定岳又道:“莫先生声名远播,又都是好朋友,陈某说什么也不用避讳啦。”端木临道:“自然不用。” 陈定岳皱眉道:“端木兄,你方才说,家兄去定州前曾来拜访过你,你可记得他是何时离开?”端木临沉吟道:“半个月前,令兄曾说要去定州拜访一位老朋友,却未说是哪个朋友?”听两人对话,离乾便已明白,这陈定岳是来打听他大哥下落的,只不知他大哥是谁。 陈定岳“哦”了一声,似自言自语道:“定州城中,咱卫国武林好汉不少,我也不知家兄他的好朋友是哪一位。”端木临点点头道:“并且定川兄也不止只有武林上的朋友,三教九流中,各色人物他都有来往。”陈定岳叹了口气,道:“家兄武功虽高,但待人却至诚至性,我就怕他受人蒙骗,一时不得脱身。” 听到这里,离乾暗暗吃惊,心想:“这陈定岳少说也有三十好几,他大哥怕不是四十上下,四十几岁的人,离家个把月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陈定川这个名字,好生熟悉,一时却又记不起来。” 此时,又听端木临问道:“陈贤弟,你确信令兄未曾在武林大会中露面么?”陈定岳摇摇头,道:“我虽未能亲临会场,可听几位好朋友说,兄长他确实未曾在会中露面。” 端木临忽然眼睛一亮,说道:“莫陆莫兄与离乾离兄弟也曾参加武林大会,却不知二位有曾见过陈定川陈大侠?” 离乾记不得陈定川是谁,莫陆却知道,只听他说道:“说的是‘射川英雄’陈定川陈大侠么?我虽久闻陈大侠英名,却不曾有缘得见,不知他英姿如何,因此或是见到,也不认得。”离乾恍然记起:“陆稼轩曾说过,陈定川便是卫国四大高手中的‘射川英雄’。原来这陈定岳是他弟弟。” 陈定岳听莫陆说自己也曾参与武林大会,连忙问道:“莫先生,家兄与我身材仿佛,面貌也有几分相似,最不同处是在下的眼珠为蓝紫色,他却是淡紫。” “啊?”离乾却忽然惊叫出声,问道:“陈二侠认得吴培云和计闵中两位么?”(离乾以为,陈定川是大侠,陈定岳自然就是二侠了)他记得不久前,这两人还曾向自己打听过“是否有紫瞳男子在廖府出没”,此时听陈定川提起,便觉那紫瞳男子或许就是陈定川。 陈定岳忙道:“认得认得,那两位也是我们的好朋友,离兄弟你见过他们么?” 离乾点头道:“在下曾受那两位一饭之恩,他们也曾向我打听过紫瞳男子的下落,那便是二侠兄长吧?”陈定岳又惊又喜,道:“定然是的,吴计两位大侠是家兄多年至交,他们三人早就约好要同去武林大会的。”离乾心道:“三人同去,为何却只见两人?那两人还问我陈定川在不在廖府。”想到此处,忽觉怪异,又暗道:“啊哟,莫不是廖大哥他们将陈定川‘请’了去?陈定川既与宋安国齐名,武功只怕不在宋安国之下,因此为了廖京能稳妥坐上武林盟主之位,他们真对陈定川使些手段也说不定。”想到此处,又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吴培云计闵中二人对自己说的话全盘交代。 见离乾沉思不语,陈定岳甚是焦急,又问道:“离兄弟,吴计二位可有说过,何时与家兄走散的?” 此时,离乾又想到:“若真如陈定岳所说,他哥哥是‘至情至性’之人,只怕真是受到廖京他们几人‘蒙骗’,他们为了盟主之位,当真是”离乾与陆稼轩交好,又受邵进赠剑之惠,不愿腹诽他们太过,但心底却不由涌起一阵愤慨之情,于是道:“吴计两位问我,陈大侠是否曾在廖京家中出现。”顿了顿,又道:“那几日,我也一直住在廖府。” 陈定岳c端木临c莫陆三人齐齐呼道:“新选的武林盟主廖京?”这三人都是机敏多智之辈,一时间都隐隐猜到:“廖京为做武林盟主,只怕真会向陈定川下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轻骑快马逐匈奴 陈定岳又惊又怒,道:“他们,他们家兄并无争夺武林盟主之意,他们何必要对付我兄长?” 离乾道:“令兄被廖京他们所困之事,目前也只是猜测,未必事情就如我们猜想的那般。”端木临也道:“定岳贤弟无须太过担忧,令兄武功卓绝,江湖上罕有其敌,纵使寡不敌众,自保却是足以。”陈定岳定定出神,好一会才道:“我要去定州,找我兄长。” 端木临与莫陆都沉吟不语,离乾摇头道:“廖京几人已不在定州,若陈大侠与他们一起,只怕如今也已不在定州了。”陈定岳脱口问道:“他们去哪了?”离乾沉吟道:“武林大会在定州举办,已引起颜国官府注意,他们去了卫国邓州。”陈定岳道:“那我便去邓州。” 端木临却摇头道:“陈大侠若是安好,或许仍在定州。”另三人一想都觉有理,陈定川武功既高,廖京等人若带着他千里迢迢赶去邓州,也怕路上会生变化。但倘若陈定川被制的不能动弹,那就不好说了。 陈定岳一时彷徨无计,忧色忡忡,低声道:“去定州也好,如能遇上吴大哥,计大哥他们,一起找我兄长,也要方便些。”说到这里,陈定岳朝离乾拱了拱手,道:“多谢离兄弟据实以告,待我寻到兄长,再来答谢兄弟。”陈定岳与陈定川手足情深,如今有了兄长的一点讯息,立时就要动身前往定州,天黑风大也要一往无前,端木临等劝止数次都挽留不住。 陈定岳临离去时,对三人说道:“今日我来庆州时,在路上意外遇见一颜士,无意中听到他与驿站驿长说自己是颜国前线信使,身上带着一份加急密报,要送到广阳。又听他们说密报极其要紧,甚至事关卫颜两国之国运。我自然想杀了那奸细,截取情报,可那奸细也极机敏,不久后就发现我在追他,快马加鞭的逃进了庆州城。” 离乾此时便知,在庆州城外遇到的那快马颜人就是陈定岳口中的信使。,端木临问道:“陈贤弟你自去定州便是,那信使要将情报送去广阳,必定不会在定州停留太久,我会安排人将他截下。”离乾也道:“我也会去。”陈定岳点了点头,快步出了端木府。 是夜,离乾三人在端木临卧室之中,细谈拦截信使,截取密报之事。陈定岳离开后,端木临便已派人密伏定州城四门出入道上,只要见到形迹可疑的颜人出入,就立刻飞报。 莫陆性情恬淡,于国事不像离乾那般热衷,因此三人密谈,多是离乾端木临在商议,莫陆在一旁静静听着。 因怕漏过属下传回讯息,三人在房中坐了大半夜,将近黎明时,却有端木府家丁飞马回报:有一队颜马,刚刚出了城门,往北而去。 离乾听了,登时精神一振,对端木临和莫陆道:“小弟先出城看看,两位先生应做后援,提防颜人是金蝉脱壳之计,如何?”离乾心想:“颜国信使既已知道有人在身后追击,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堂而皇之的出城,前面那小队军马,极可能是吸引追兵注意的,信使或许还在后面。” 端木临微微一想,就知其理,于是点头道:“离少侠多加小心,我随后就来。”莫陆也道:“离兄弟勿须轻易出手,自保才是首要之事。”离乾听出他语气中关切之意,感激的点了点头。 此刻里,庆州城四门早已关闭,离乾随着端木府家丁悄悄翻过城墙,往北疾奔。端木府这名家丁轻功不弱,跟了离乾好一阵,始终都没落下太远。 出城已有十余里,那家丁吹了个响哨,便又有两人从道旁沙丘中钻出,这两人武功不见得多高,但他们伏在沙中只露口鼻,离乾一时竟未发觉。 那两人知离乾是府中客人,恭恭敬敬的告诉离乾,那队军马约二十余人,于半个时辰前沿着脚下官道向北而去,此时只怕走了有三十余里。离乾暗道:“三十余里,还能追的上。”点了点头,说道:“除了那队军马,后面还有人出城么?”家丁说没有。 离乾让端木府三人继续等候,然后施展轻功一路向北。先前他有意等端木府家丁,因此施展轻功时未尽全力,此时他则是全力以奔,端木府三人便只见暗夜中,一道人影轻轻晃过,眨眼之后,离乾就已在数十丈之外。三人齐齐喝道:“好轻功。” 黎明之前,天色最黑,离乾借着稀稀点点的星光大步飞奔,疾风铺面,衣衫头发飘而向后,隐隐有凌风御虚飘然之态。 离乾一口气奔出六七十里,东方已露鱼肚白,但仍未见到前方有人马声响。离乾自知段时间内,自己以轻功奔跑,马匹难及自己之快,追了这么久未见人马,便有些担心自己追错方向。他停步四望,只见沙漠起伏甚小,目及十余里内,除了脚下这一条,四周尽是沙丘隔壁,便没有其余能行马的道路。 微微犹豫,离乾又迈步向前,待再奔出十余里,竟见前方道旁,有两匹马在低头觅草。离乾大奇,暗道:“怎么这里有两匹马?却不知马的主人是谁。若无主人,我倒可以借来一用。”全力奔跑已久,离乾内力损耗不小,心想骑马虽难以追上前面颜人,但至少不会落下太远。 离乾慢慢走向那两匹马,待再走近下,发现马身鞍鞯绳辔齐全,心中一喜,便要过去骑马。 向着那两匹马快走了几步,离乾骤觉情形微有不对,虽一时不能名状,但停下脚步,拔剑在手,小心戒备。 离乾剑刚拔出手,就见道路左右两边各有一人自沙下窜了出来,双双手持兵刃向自己扑了过来。那两人来势极快,让人连身影都看不清楚。但离乾出手也不慢,一招“和光同尘”,一柄长剑却分刺两边,两片剑光带过,就听见叮当两声,长剑击在了那两人兵刃上。那两人受这一阻,同时落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花去婉转今又见 此时天色已明,离乾看清,左边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那汉子矮矮胖胖,手中提着一柄鬼头大刀。右边却是一名少年,看模样,比自己还要小几岁,手里拿着的也是一柄青钢长剑。看打扮听,口音,这两人也都是卫国人。 三人交手虽仅一招,离乾却知那二人身法虽快,武功却不是自己对手。那二人见离乾武功高强,又同样是卫国人打扮,便没再出手,他们不动,离乾也没动。 矮壮汉子首先问道:“阁下是卫国人么?星夜狂奔,是为何事?”离乾不答,反问道:“二位怎知我一路奔跑?”那两人在前面,没理由会发现离乾在后面。 那少年道:“我们先问的,你为什么不回答?”离乾咧嘴笑道:“我要追一个人,就不和二位多说了。”说完就插剑回鞘,要自离开。 “追一个人?”那一中一少二人听离乾说是追“一个”人,对望了一眼,又同时提刀持剑扑了过来。 离乾追的本是“一队”人,但他心中想着要追那到名奸细,因此说是追“一个”人。而那二人便以为离乾是追他们在前面的同伴,便毫不犹豫的同时出手。 见对方不由分说的出手发难,离乾微微恼怒,再出长剑,还了几招。 几招过后,离乾发觉,对方二人武功内力均不及自己,单打独斗都远非自己对手。但那两人配合默契,攻守有度,同时齐上,威力却增加了不止一倍。一时间,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那二人见离乾武功卓绝,都暗暗心惊,又想这人既要追自己同伴,自然是颜人一伙,当与他势不两立,因此,二人攻的出手更加毫不留情。 离乾也是越打越怒,想到:“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却招招想置我于死地,我何必要和你们客气。”精神一振,杀招连出,立时,那二人就处了下风。 但二人之配合也是极其玄乎,竟能敌强我也强,两人由同攻同守变为你攻我则守或你守我来攻,始终只有一人出手攻敌,另一人则在用手中兵刃挡拆对手攻击。离乾虽武功高于他们,却也无法在数招之间击败一人,而这期间,另一敌人又出招逼他回防。 因此,三人又斗了数十招,仍是个不分胜败的僵持之局。离乾担心那颜人奸细逃远,心中是又急又怒,暗道:“我武功要是再高一些,数招内击退一人,另一人则也不足为虑,但现在想要将二人击败,却十分艰难。”那二人却似乎存着缠住离乾,不让他离开的心思,因此打法上既不冒进,也不退让,始终都是一攻一守,不求胜,也不会败。 离乾见这二人近乎无赖的打法,更加恼怒,暗道:“若不拿出绝招,万难击退这两人。”心神电转,手中剑法立时由平和悠绵变得犀利凶猛。 道家武功招数多为冲淡平和,绵长悠远中暗藏锋芒,却并非没有凶猛狠辣的招数。离乾恰好学过一套剑法,正是极凶极猛。只见剑光连闪,剑尖隐隐锋芒外露而呲呲有声,对手两人与离乾长剑一接触,便觉手臂酸麻,招数也不禁为之微微凝滞。 离乾越打越快,长剑不住向二人要害刺去,此消彼长之下,那二人便无法维持一攻一守的态势,双双都疲于抵御。离乾大喜,长剑连抖,使出一招“寸进尺退”,立时数道剑光齐射,向那二人全身要害罩去。 二人大惊,狂舞手中兵刃,“叮叮叮叮”连声数响过后,二人都被逼退数丈。离乾一招得势,更是毫不留情,再一招“飘风骤雨”(掌法中有这一招,剑法中也有,一个用掌,一个用剑,但是道理都一样),长剑横切再竖劈,然后又连连前刺。那二人手忙脚乱,挡住切砍,却架不住离乾连刺过来的几剑,呲呲两声过后,就见一刀一剑同时飞上天空,而那一中一少二人都被离乾以内力透过剑尖,封住了伏兔c血海c环跳三处穴道。这三处穴道一被封住,两人就无法站立,双双跌倒再地。 离乾毕竟没狠下心下杀手,见二人已被自己制服,收剑回鞘后,对二人说道:“我是卫国人,去追颜国奸细,不知道你们为何要拦我去路。”说完不再理会那二人,跨上一匹马,继续朝北而去。那二人双双惊讶,便知方才尽是误会,待要开口呼叫时,离乾却已经走得远了。 打马狂奔,又行四十余里,离乾心知,自己怕是一时追不上那队人马了,好在信使未必就在那伙人中,但愿后面接应的莫陆与端木临二人能将其截住。 让坐骑歇小半个时辰,重又跨上坐骑,策马而奔。庆州到广阳几千里之遥,离乾心想,自己一路追踪,总有机会能追到那信使,截下那封密报。因此他也不再如何焦急。 行行歇歇,快到晌午,离乾既未追上前方军马,也未等到端木等后援。坐骑早已疲累,大漠中缺水少草,离乾也不再狂催马匹,就任由它漫步前行。 行至一低矮沙丘前,忽然隐隐听到沙丘那边有马蹄声响。离乾止住坐骑,侧耳细听,果然听到有两匹马,在缓缓前行。他不知是敌是友,心想,过去看看再说,对方只有两人,便是被发现了,也未必就会有事。 绕过沙丘,就见前方三四里外,有两人并辔同行。相隔太远,看不仔细,看身形,像是一男一女。 少年人胆大,离乾略一沉思,决定去向那二人打听打听,有没有遇到一队颜人军马。催马快步赶上,离不远时,那二人也听到身后马蹄,双双勒住坐骑,回头察看。 离乾老远喊道:“前面两位,请问,有曾见到一队颜人军马经过吗?”那二人似乎怔了一怔,然后就听其中男子答道:“没有,阁下也是来追击他们的卫国义士吗?” 离乾心思一动,便知那二人也是与自己一般,追那密报来的,只不知,他们从何得来的消息。既然是友非敌,离乾放下心来,纵马赶上那二人。 三人见了面,离乾大为惊讶,继而又心脏狂跳,原来二人中那名女子,竟是离乾数日前在庆州城见过的那名绿裙少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钗无双支露华浓 与少女同行的是一位剑眉朗目,英气勃勃的男子,那男子见离乾脸色忽红忽白,大是异样,问道:“阁下是?” 自见那少女之后,离乾虽不敢径径看着她,但目光始终不离她三尺之外,隐隐约约见那少女也似在看向自己,离乾更无勇气去触她目光。听她男伴出声相询,回过神来,揖手道:“在下离乾,正是为追击颜番信使来的。” 那男子正要回话,却听少女“咦”了一声,道:“我见过你,你怎么骑着我师弟的坐骑?”男子也盯着离乾胯下坐骑看了一眼,道:“阁下是什么人?敢问这坐骑从何而来?”说话间,那二人已有了戒备。 离乾瞬时已然明白,凌晨与自己交手的那一中一少,竟是面前二人同伴。而那二人或许是误将自己当作颜人,突然向自己出手,但他们武功不敌自己,反被自己制住,又夺去一匹坐骑。想明此节,离乾忙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于是将自己如何得知讯息:有颜人信使携要紧密报从庆州经过送往广阳,自己如何出城追击,后又遇上那拦路伏击的二人的经过说了仔细,陈定岳与陈定川的姓名事宜自然被他略去。末了,离乾又下马,连连致歉。 那一男一女倒是涵养极佳,一直都未打断离乾,待听明白是场误会后,那男子道:“在下任成,她是我师妹,我们在鄚州时得知颜人有紧要密报送往广阳,因此追了过来。”离乾暗道:“数日前就见到你这位女伴,那时候颜人信使远未到庆州,这不就说不通了么?”但口中仍道:“任兄,那伙人马想已走远,不过他们也会一路不停的直奔广阳,中途定会歇息换马,因此,二位可知前面是何州府?” 那少女对离乾的话始终半信半疑,她开口道:“正北是河中府,正北偏西是长定府,他们若要中转,经这两处都有可能。”少女年纪虽轻,懂的却比离乾多多了。听着少女清脆动听的嗓音,离乾又是一荡,心中想着:“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离乾点点头,又听任成道:“今日若追他们不上,我们会飞信通知敝盟在河中长定二府中的兄弟,请他们再行拦截。”离乾听了,寻思:“他说‘敝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盟的,似乎颇有势力,各州府都有分支。”又已明白,绿意少女或许也是在庆州时得知的讯息,才顺道拦截。离乾道:“那再好不过了,贵盟人多势大,定能截住那颜国信使,夺取密报。”一边说,一边寻思:“得要想个什么由头,和他们一路同行才好,不然以后不知道再去哪里寻这少女了。” 正此时,忽听身后有人高喊:“任兄弟,言姑娘,拦住那小子。”又有人喊:“任大哥,言师姐” 三人转头,离乾发现,喊话的正是被自己夺了一匹马的那两人。那两人一个骑马,一个奔跑,竟追了上来。 绿意少女姓言,她微微瞪了离乾一眼,就策马回头。二人一马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立即一前一后的堵住了离乾,但也并未动手。 离乾很不好意思,尬笑两声,拱手道:“误会误会,先前不知二位是咱卫国义士,多有得罪,抱歉抱歉。” 那中年矮胖汉子不如何介意,而少年气冲冲的道:“陆某技不如人,今日便罢了,哼,不过你也别得意,等来日我武功有成,再向你讨教。”离乾与二人相斗,虽不理亏,但封人穴道,夺人坐骑,终究难以理直气壮,他又笑道:“陆兄弟吧,在下离乾,今日实是有些对不住了,还请见谅。”那少年见对方始终不怒不气,恭谦有理,也不好再发作,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那四人中,任成最为沉稳,他说道:“既然都是误会,那就没事了,咱们歇息片刻,再往前去。”此时他确信自己两名伙伴合力都非离乾对手,也不免暗暗惊讶:“这少年,武功着实了得。” 除了离乾,那四人都带有干粮清水,任成分了些饮食给他,又向他介绍自己两位同伴。那矮壮汉子姓曾名普,少年姓陆名无观,都是他们同盟伙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却未告诉离乾那少女的名字,也未说他们那个盟叫什么名字。 吃饱喝足,曾普自马后鸽笼中取出四只信鸽放飞。但在就要出发时,发觉五人仅有四马。陆无观反应极快,他牵过被离乾夺去的那匹马,一跃而上,又对三位伙伴道:“任大哥,曾大哥,言师姐,咱们走吧。” 离乾先前听任成言语之意,显是自己可与他们同行,心喜之余,也不在意是否有马,说道:“四位上马便是,在下徒步跟随。”任成微微迟怔,道:“那我们慢些,前面不远有一处市镇,到了镇上再去买马。”离乾一喜,旋即又暗道不好:“我身上就一百多两银子,这还是吴培云和计闵中他们送的,也不知道够不够买一匹马。倘若万一不够,那丢人可就有些大了。”但他仍是不动声色道:“那好,咱们这就去吧。”说着就率先徒步向前。 任成四人策马在后,但四条腿的马终究比两条腿的人要快许多,不久后,就赶上了离乾,渐渐的越来越快,离乾落下的就越来越远了。离乾有心施展轻功,既不落下四人太多,又能在少女面前卖弄一番,但又觉真要卖弄,未免会有浮夸之嫌,一时彷徨,竟越走越慢。 待已见不到那四人身影时,离乾就迈步狂奔,全力施为之下,渐渐地又追上四人。他既想追上却又不敢靠的太近,追至一里多远时,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等到四人身影重又消失不见,离乾又再次施展轻功追赶。 如是反复,日落前,终于看到前面有一片绿洲,绿洲里现出一座小镇的轮廓。任成四人见一路乘马都未能甩下离乾太远,心中对离乾都不禁大加赞叹。尤其曾陆二人均想到:“这小子武功轻功都比自己高明的多,输在他手上倒也不枉。”又庆幸离乾不是歹人,否则自己二人只怕已遭毒手。想到此处,两人对离乾的气也就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淡草浅芳马蹄处 饶是离乾内力深湛,轻功卓绝,但一下午的快快慢慢,奔行不止,还是让他大觉辛苦。言姓少女见他因奔跑过剧而面红筋爆,汗流浃背,不禁莞尔一笑。离乾虽不敢明目张胆的一直盯着她看,却也以余光瞧见她笑话自己的模样,少女貌美非常,一笑之下,更是美的令离乾心惊魄动,他原就赤红如朱的脸颊,立时就更红了几分。 跟着任成四人进了镇子,不久后,又有一汉子出来迎接。任成对离乾说:“离少侠,本盟几人有些事情要商量,离少侠自去买马投宿便是。”离乾一怔,失望之情不言而喻,却仍是笑道:“那再会了。”任成点点头,转身离开。看少女五人穿过街道,消失不见,离乾悻悻离开,找店投宿。 买马是不能买的,未与莫陆等人相会之前,离乾身上的银子,一点也不敢乱花。吃饱饭,就回房歇息,自始至终,那少女的音容笑貌,始终浮现在眼前。 不管身处何地,离乾每晚入睡前,都会修习内功一两个时辰。道家内功讲究江河日累,厚积薄发,忌冒进急成,离乾数年不间断的练习,才有今日之功。 次晨,离乾刚出了店门,就听有人唤道:“离少君,是我。”离乾转头一看,是那个带自己出城的端木府家丁。 离乾见了他,心中一喜,又想起自己还不知他姓名,笑道:“你好,忘了请教尊姓大名。”那家丁笑道:“离少君客气了,小人常宽。”离乾道:“常大哥,你自己来的么?端木先生和莫先生他们呢?” 常宽见离乾不以自己下人身份为意,心中欢喜,恭恭敬敬道:“我家主人和莫先生有要事处理,昨日动身去南方。临行前,吩咐小人将少君落在府中的行礼送来,幸喜在此镇见到少君。”说着,就递过来一个包裹。 离乾微微一怔,暗道:“我哪有什么行礼落下?”伸手接过,只觉包裹入手甚沉,便已明白:“端木先生和莫先生让人给我送银两来了,这太客气了。”心中一暖,好生感激,对常宽说道:“多谢常大哥了。常大哥若见到两位先生,还请替我致谢。”常宽拱了拱手,道:“不敢当。”又牵过一匹马来,说道:“我家主人说,离少君要行大事,不可无马,吩咐小人将此马送给少君,勉以代步。并请少君一路小心。”离乾更是感激,没有推却,接过马绳。 常宽送完银两马匹就转身离去,离乾仔细瞧着马儿,见此马浑身通红,身骏腿健,双目极其有神,他虽不懂得相马,却也知此马非同一般。离乾先前曾有过一匹瘦马,后来在风波阁追颜人奸细时,将马留在客栈,再未去取。 离乾有心等那少女他们一起离开,却又不知她是否还在镇上。微一沉思,便牵着马,缓缓的出了镇子,往北慢行。 再往北不远,沙漠渐渐变成一片黄土地,黄土地也不宽广,穿过之后,树木青草渐渐多了起来。 或走或骑,始终未等到任成他们,离乾猜测他们或是早已离开,却不知他们是往河中府还是长定府去了。 正午时分,离乾在一条小河边歇马休息,红马在一边吃草,离乾坐在水边,怔怔的望着水面。 此时正春夏之交,河边岸上,草木青翠,野花烂漫,景色宜人。离乾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直想着那言姓少女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呆了一会,觉得又有些饿了,干粮在马背上。离乾起身回头,竟发现马竟不见了。他大吃一惊,昂首张望,哪里还见到马儿踪迹。离乾心叫:“惭愧,刚才思念出神,倘若有坏人接近,自己也是毫无知觉,岂不被人所乘?”他蹲下身,找到马蹄痕迹,便顺着蹄印一路寻找。 索迹寻踪,是离乾以前打猎时摸索学会的一项小本领,如今他内功既深,目力更佳,追踪动物就更拿手了。 循着踪迹,追了两里多远,离乾便听到马儿嘶鸣之声,正要循声过去,又觉嘶鸣凄厉,似乎有些不对劲。离乾一凛,忙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往马鸣处快步奔去。 穿过一片树林,果见自己的红马就在不远处,而且,还有两名汉子拿着马套马索在拉拽红马。那两人似不会武功,力气也不如何大,他们费劲拉拽,始终奈何不了马儿。 离乾跑了过去,喝道:“你们是谁?干嘛拉我的马?”那两人都皮裤短袄,颜国百姓中常见的打扮。 见到离乾,两人丝毫不在意,不做理会,继续呼喝拖拽着马儿。离乾是卫人,在颜国境内,卫人身份地位向来极低,他们不将离乾看在眼里,也不奇怪。 离乾微怒,喝道:“再不放开,别怪我不客气了。”对方若是颜士打扮,离乾只怕早已出手,但既是颜国百姓,他也不好向他们出手。 其中一人停下拖拽,走过来,扬了扬手中的鞭子,恶狠狠地道:“是你的马?在我们草场,就是我的,蠢蠢的南人,快给我滚罢。”离乾心中有气,走过去,伸手朝那汉子肩上推了一推。 那汉子见对方一名少年,竟敢向自己出手,登时暴怒,他用颜语骂了一声,又甩开鞭子向离乾脖子卷去,同时,身子往边上侧了一侧。 颜人多为游牧猎人,便是占了卫国大片土地后,仍多靠游牧打猎为生,因此,即使寻常的颜人汉子,也都身手矫捷,孔武有力,远胜卫国百姓。这汉子虽不通武艺,却自认对方一少年,无论如何也碰不到自己,更是避不开自己甩出去的鞭子。 可瞬息过后,那汉子长鞭脱手而飞,身子疾倒而退,双脚在草地上拖出一条三丈多长的印痕,然后才跌坐在地。 这汉子被摔的七晕八素,迷迷糊糊,但他同伴未看清离乾如何动手,还以为他是自己不小心摔倒。同伴也大骂了一句,挥舞着鞭子,朝离乾扑了上来。 结果也是一样,转眼过后,第二名汉子也跌倒在地,半天跑不起来。 离乾不管那二人,牵过马,正要离开时,突变又起。他听见噌噌两声轻响,微微一惊,立时右手如电,拍在马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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