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战歌》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伊静芳好】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烟雨豆豆】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2007年6月3日16时37分,我终于把这本书的最后一个字译完了。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点燃一支烟,放松了片刻。该写一个序了,我想。 一、为什么要译这本书 大约是在2000年左右,网络开始在大陆流行起来,霎时间,在网络上,各类信息、各类观点、各类新奇的事物,突然都暴露在大众的面前。那时,也许是好奇的心态所致,对于外面的世界有着一股强烈的jiāo流yù望。因此,上了几个台湾的论坛。 这其中网。我想,这两个网站以及其它一系列出现在台湾的两岸jiāo流的网站,实际上说明了不光是大陆人想了解台湾,其实台湾人也想了解大陆。然而,两岸分割了这么久,对人对事的看法有分歧、甚至是非常大的分歧是自然而然的。分歧的东西大多是对于台独、或是历史的看法。于是台湾人与大陆人、大陆人与大陆人、台湾人与台湾人纷纷地脸红耳赤地在网络上吵了起来。那几年,其实双方争论的焦多是在台独啊,人权啊,民主啊等等论题上纠缠不休,而对于抗日的历史,虽然当时看到的资料多,而且基本是所谓的“不同”的观点,但是一来觉得历史就是历史,已经是过去了,争论已经是没有必要;二来觉得毕竟是台湾网站,人家当然是要多发些人家意识形态的东西,虽然里面有很多漏洞,看过后 也是一笑了之,并没有怎么辩驳。大约是在2001年,《一寸山河一寸血》刚被拍摄出来,当时在看着来自湖北网名“张三”的网友对声称是客观公正的《一寸山河一寸血》逐集进行批判,心里倒是觉得有点痛快。 不过,说实在话,所谓的两岸网友的彼此“jiāo流”实际上不如说是双方开骂。大陆的网友与台独相骂,台湾泛蓝的网友与台独分子对骂,大陆网友与所谓的“民主人士”对骂,台湾的泛蓝网友与“民主人士”对骂,大陆网友和台湾网友一起与分子对骂,以及台湾的泛蓝网友与大陆网友对骂等等。总而言之,骂声一片,谁也不让谁,有时难免伤及无辜,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没能改变谁,而各方jiāo流的意愿却似乎是再也没有那么强烈了。所谓的“jiāo流”,最后实际上多数情况是彼此互相进行伤害。 再后来,就是网站莫明其妙地多次上不去,最后慢慢地,人心散了,也就很少再去那些网站了。 其实那时还不知道国内+++++。后来是在去台湾网站的热潮退去以后,慢慢地开始在大陆的各种网站上寻找填补空虚的地方。最后来到了天涯。 到》以后,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当初在几个台湾网站所看到的一些东西,几乎是原封不动地被人照搬过来,贴在天涯的各个板块上。我不是说这些东西一无是处,但是公然转贴这些东西,然后再公然吹捧这些东西很客观,是真实的历史却让我感到恶心。最让我感到恶心的是,一般的大陆人早就摆脱了那个造神的年代,也不会去相信世间真的有什么神,然而某些人就利用这些东西,想公开地把早就被人所抛弃的神再重新塑造成神!这种新的造神运动真的是可笑。还有人利用人们的健忘,企图将过去的那段历史重新塑造chéng rén间天堂。历史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但是真正的历史却依然是真正的历史,不会因为人们的遗忘而改变。 我不敢说我所知道的就是真实的历史,因为我毕竟不是出生在那个年代,也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但是,我可以找到当时人所写的书,看看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是怎样的看法。因此我想起了史沫特莱的《中国的战歌》。 我第一次读到史沫特莱的《中国的战歌》大约是初中时,那时最感兴趣的是她对máo zé dōng、周恩来等中国共产党上层人士的评价。那时对这本书其实也是有点戒心的,因为在那个译本的前言里,译者公开说,因为种种原因,对书中的某些地方进行了修改。这也是许多大陆翻译的出版物里常说的话,也给了某些人攻击的口实,说这些书不客观。因此我常常遗憾,自己没机会看到这本书的英文原版。大约是在去年,大陆终于出版了《中国的战歌》英文原版书,我立马去书店买了一本。看着网站上依然有些人上窜下跳,信口胡言,于是下定决心,自己亲自把这部书翻译过来,让大家看看。 二、有关《中国的战歌》的客观xìng与真实xìng 想通过一本书去了解历史的真相无疑是可笑的。因此说《中国的战歌》就是那段时间真实历史的全部也是可笑的。我在此所说的客观xìng和真实xìng只是对这本书中所牵涉到的内容而言的。 说到本书的客观xìng与真实xìng,从我个人的了解而言,首先说客观xìng是有保障的至少比起那些一面倒的文章来说,要客观的多。史沫特莱本人倒不是完全没有立场,也就是说,没有完全站在第三者的立场看待许多事情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往往忘记了自己不是一个中国人”。然而,这是不是说本书的客观xìng有问题呢?从我所看到的历史书籍以及相关文章而言,应该说这本书比许多中国人写的都要客观的多。当然,这也是各有各的看法。也许最实在的做法,就是让看本书的人,自己看完以后再自己判断。至于说到真实xìng,《中国的战歌》真实的记录了史沫特莱在中国所经历的、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事情然而,这并不代表这些记录就是历史史实。她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难免与真正的事实有所差异。毕竟眼见都不一定为实,耳听就更加难以保证是事实了。比如说,她听说王赞绪被qiāng毙,并信以为真,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再比如,她说萧红的骨灰被她的丈夫萧军带回上海,埋葬到鲁迅墓的旁边,这也不是历史事实。萧红的墓如今还在香港;而她到香港时,已经早与萧军分手,与端木蕻良结婚了。但是尽管如此,史沫特莱在抗战bào发前及抗战过程中亲自采访了中国的许多地方,真实地记录下许多人和物,这些东西,我想比起现在的某些人凭空幻想而写的所谓历史文章要真实的多、客观的多。 这就是我对于《中国的战歌》的客观xìng与真实xìng的看法。 三、史沫特莱其人 说实话,我对史沫特莱的作品看的不多,也就是《中国的战歌》这一本。所以实际上是没有资格说史沫特莱为人如何的。但是正是从《中国的战歌》里,对她有所了解,顺便说说她在这本书里所表露出来的自己。 从《中国的战歌》里可以知道,她实际上对当时的共产主义运动是持同情态度的。然而,她自己并没有加入共产党。她对共产党的同情可以从她对前苏联的态度以及对于中国共产党的态度里看出来。她之所以没有加入共产党,按她在本书里的说法,是因为她不想把自己的头脑jiāo给那些自以为掌握的世界的真理的人去任意支配。而她之所以对共产主义运动表示同情,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出身贫穷,对于宣称解放劳工的共产主义者有着天生的好感。仅此而已。与此同时,她对于美国共产党和英国共产党把第二次世界大战看作是帝国主义之间的战争,禁止自己的成员参与的做法非常反感。 史沫特莱之所以会到中国来,其实当初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她只不过是想去印度,只不过因为她的背景,直接到印度去的路被英国政府给堵死了,她只有转到前苏联,然后再到中国,最后再从中国到印度去。这是她最初的想法。然而,当她到达中国后,却没想到自己居然没有机会再去印度,而却在中国呆了十多年!而且在她最后离开中国时,她都已经恋恋不舍了虽然那时的中国依然处在战乱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本书里她详细地记述了整个过程,我也就不再说了。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史沫特莱在中国的名声远没有另一位美国作家埃德加·斯诺名气高。虽然现在用史沫特莱去搜网页,可以搜出很多条目来,但是真正对于她的作品,实际上在大陆没有埃德加·斯诺的作品宣传的多。而我却偏偏没有看过埃德加·斯诺的作品,而史沫特莱的作品也只看过这一部。可以说我的视野狭隘,这点我承认。但是,史沫特莱曾经说过,对于中国的抗战,只有中国人才能写出像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那样高质量的作品来。遗憾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能看到足够客观,能达到《战争与和平》水准的中国人所写的抗战作品。也许是中国人自己受意识形态的影响太重了,反而束缚了自己。 最后,说说我的翻译过程。实际上,我的英文水平并不高。我的翻译方法,实际上与当年林琴南的做法差不多。所不同的是,他当年是请人把每个外语单词的意思标出来,然后自己再组织;而我则是自己把整本书都看过一遍,然后把不认识的单词单独标明中文意思,最后再组织起来。然而,其中许多英语文化国度里的谚语、习语就不是很清楚了。可以在词典上查到,当然最好;如果查不到,只有根据上下文的意思自己猜了。还有很多人名、地名则根据不同情况作不同的处理。比如说中国的人名、地名,在史沫特莱的原文里是采用通用拼音音译的,有些可以猜出来,有些只好参照以前的翻译的版本进行对照了;对于外国的地名、人名,大家耳熟能详的基本都按照大家熟知的翻译成中文,不熟悉的我都保持着英文原文。 不管怎样,我的英文水平有限,汉语水平也不怎样,出错是难免的。如果误导了大家,只能说是我的水平不够,而不是史沫特莱想欺骗大家。特此声明。 中国的战歌 ※※※※※※※※※※※※※※※ Agnes comdley -------------- 献给中国的战士们 那些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战斗着的贫困而光荣的先锋们 第一章 往昔的片断 ※※※※※※※※※※※※※※※※※ 家族模范 长久以来,周围私下里流传着有关我们家族的种种流言。如果这些流言是真的,那正好印证了从我身上父母结婚时就里混杂在一起的两种不同xìng格。一种xìng情,来自于我的母亲勤劳、温和、热诚的小市民xìng格。而另一种则是叛逆者、流浪儿、吹牛大王以及歌手的混合xìng格。 我的父亲在母亲未成年之前就带着她一起私奔了。她的父亲,约翰,在父亲姐姐玛丽家找到了他们。玛丽姑妈是一个有着许多儿女的寡fù,但是却是一个非常能干、有决断力的女人。她欣赏地看着外公约翰,一个脆弱却如耶稣基督般和蔼的男人。约翰的妻子那时还活着,而且,从一张已经褪色的旧照片看来,她非常漂亮。但是在她死后不久,我的外公带着一身的疾病与玛丽姑妈结婚了。在密苏里州北部单调而狭小的村落里,小小的流言常常会膨胀到让人惧怕。大多数的谣言都非常可怕。从那以后,很多农fù被看到在摇头晃脑地谈论着发生在我外公家的奇怪事情邪恶的寡fù……可怜的满身是病的丈夫……dúyào……。 后来外公逐渐衰老,最终死于结核病。玛丽无微不至地照看着他,对于他的各种无理要求从未说过重话,并告诫她的孩子,以及外公的孩子,象她一样去做。在我的记忆中,始终停留着一个场景,这位高大而强壮的fù女,坐在或是跪在他的床边,低声地安慰着或是等待着。 约翰就这样死了,造谣者摇着头说,装着一付知道真相的样子。众所周知,外公最后的日子里,总是一边在地板上走来走去,一边抱怨着他的前任妻子的鬼魂纠缠着他,这样你还能期待着什么呢?当他躺下等死的时候,流言一直在说,由于dú死了自己的妻子,外公一直想清除自己灵魂上的罪恶,但是玛丽姑妈用手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忏悔!那个被幻想成能做任何事的女人,来自于一个上帝才知道的地方,会用草yào治疗各种疾病,还成功地经营着一个大农场,抚养着超过一打的孩子。 如果玛丽姑妈生活在更早的年代,她可能会因为太能干而被看作巫婆而烧死。与之相反,在最后放下她那玉米秆烟斗之前,她健健康康地活到了九十岁。人们说,一直到死之前,她还开着一辆福特车走遍了乡下,嘴上叼着烟斗,满头白发在车上飞扬。她太高大了,以至于死的时候,特别订做了一副棺材。我仍然不知道共有多少男人去抬她的棺木,但是只要我真正去调查,我相信这个数字是非常惊人的。我家温和分支的亲戚曾经说过,玛丽来世肯定是不甘居于人后的。 我母亲家的人都过早去世考虑到他们的善良,只能说这是天生的。而另一方面,我父亲家的成员,除了一个当传教士的叔叔,都活到了相当的岁数。这两种家庭的xìng格,jiāo织在我身上,使得我的内心成了一个永无休止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内战战场。 当我还非常小的时候,父亲拖着我们从北密苏里搬到了南科罗拉多,这里除了空气以外,洛克菲勒的科罗拉多燃油及钢铁公司占有了一切东西。我父亲想到这来碰碰运气,结果却成了一位现行制度下的牺牲品这种制度的成果就是矿工们的贫困、疾病和文盲。 我们在矿工营里过着贫困的生活,但是现在我意识到,知识上的匮乏远比物质生活上的穷困更严重些。当我试图回忆起所谓的文化影响,我只能想起苏格兰和英格兰民歌、牛仔歌、以及一些关于Jesse Jcoms的民谣这些都是我父亲唱的。我记忆中从来没听过母亲唱歌,她总是那么的忧伤。 一直到十五岁,对于洛克菲勒的领地南科罗拉多以及新墨西哥北部以外的地方,我都知之甚少。我父亲干着不熟练的苦力活,喝着酒来忘记自己的希望;而我母亲则间歇地做洗衣工或是寄宿生的看管员。我们史沫特莱家的孩子共五个有时能去当地的穷人小学读书。但是我没能从小学毕业,也从来没有上过中学。今天的大多数人都是中学毕业的情况并没有让我觉得非常遗憾;但是我始终相信,如果我能多学些有关科学、数学、文化以及语言的基础知识,我就能更好地去面对人生。长久以来我感觉到,我年轻时候的贫穷与愚昧,象很多其他人一样,是对“个人趣味”所作的赞美之词。 兄弟姐妹们和我所上的学校,除了令人厌烦外,几乎没什么可取之处。而且,我的思维仍然没有得到训练,不是所有国王的马和士兵都能教我语法和算术。甚至,在以后的岁月里,我学语言的努力都以凄惨的失败收场,虽然对于德语而言,我学会了所需要的东西,或者说听起来漂亮的、有力的东西。假如我不喜欢某人,我的大脑就对他封闭起来,而我从他那里就什么也学不到。因此,在学校里,在生活中,我只学我感兴趣的,而不是人们认为对我有好处的东西。但是我母亲和Tercio矿工营的一位红头发女教师,一定是认为我很有希望,一直鼓励我去上学。教育看起来似乎要读很多书,但是读什么样的书我确实不知道。好几年,我搜索着,读任何看到的书籍,经常看不懂一个句子,但是却深信知识的钥匙就埋藏这字里行间。我的阅读覆盖了一切事物,从垃圾的罗曼史到可怕的学校规章制度,还有一本名叫《行为心理学》的书。 我曾经与经典最近距离的接触,是一大卷好像是叫“诗歌”的东西。因为它是印刷在非常薄的书上,所以很自然地就用一根细绳挂在厕所里;这好像是一个叫莎士比亚的男人写的。但是我始终对它摸不着头脑。后来的日子里,我经常看到有人说第一次得到高尚的灵感是与伟大思想的接触开始的。我是直到二十岁才知道莎士比亚是谁,到了四十岁才读了他的戏剧。在矿工营,他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因此我将那个小册子又挂回了厕所的墙上。 生活中的许多事情我都不喜欢,也遭受了许多来自富家小姐的羞辱,而我的老师也经常让我留校来教导我那些资产阶级的美德。这是徒劳的。我用石头和曼陀罗果与男孩打架,没有办法让我学的像一个大家闺秀。当我九岁时,母亲就让我出去洗盘子,看护吵闹的婴儿。后来,进步到了在雪茄厂剥烟草叶,但是由于我浪费太多,被解雇了。一个雇主说我是一个蹩脚的工人,因为我读了太多的书。“这是你这星期的工资,不要再来了。”他说。他给了我两美元。此后的几年,我试遍了各种各样的体力活。 宗教信仰有时被看作文化影响。我对于宗教的了解,让我自得的是,使得我并没有按照它的规矩来训练自己。那种万事顺从的品德,那种向恺撒效忠而凯撒本人却丝毫不知的美德,从未对我有任何影响。而且,有关永恒的信仰,在我看来都是胆怯的。还是在很年轻的时候,我就知道万物都会死亡,而那种我们所希望的美好事物始终会胜利的想法也并非永远如此。 当我十六岁时,我母亲积劳成疾,终于病倒,去世了。她缺乏营养,身患疾病却始终没钱医治。我父亲跪了下来,大声痛哭,然后搜刮了她那老旧的马口铁箱。带着从被子补丁间找到的四十五美金,他跑到了酒吧,与儿子们一起喝醉了。我姐姐刚刚在分娩时去世,留下了一个男婴,因此我就成了家里最大的小孩,自然有责任去照顾这个小孩,还有我的妹妹与两个弟弟。 如果我能更像我母亲而不是我父亲,我本来就应该义不容辞的接受这付重担。但是我憎恨我母亲的遭遇,不想再重蹈覆辙。除了牛仔们、矿工们以及卡车司机们讲的故事外,对于这个世界我一无所知。我知道哥lún比亚航行发现了一块新大陆,知道了我的祖先在美国革命中曾经浴血奋战。Jesse Jcoms劫富济贫时的“得得”的马蹄声不时在我耳边回响。看起来男人们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做任何事,去发现新世界;而女人们则只能跟在后面,坐在家里,照看着婴儿。我据绝接受这种命运。经过一番简单的安排,我安顿好了我的妹妹和还是婴儿的侄儿,将弟弟留给了父亲,开始了好几年的半流浪的生活。 那些人生的开始阶段,随着母亲的去世也随之结束,看起来似乎毫无意义。我出生了,并生存下来。我没有目标,也不知道如何去找到目标。 在人生第二个阶段的开头,最基本的需求常常就是谋生。一位姑妈帮我去学会了速记,但是我很少工作超过一个礼拜。如果不是看到了周围的那些做的非常好的女孩,我本来应该去学习如何拼写与正确断句。她们毫无怨言地将她们的精力花费在记录老板们的想法,然后再去将它打印出来。 这种憎恨让我无法成为一个优秀的速记员,好几年我不停地从一件工作转到另一件工作速记员、招待小姐、剥烟叶工人、书籍代理、或者是仅仅就是挨饿。母亲“向前走,上学去”的声音让我到了图书馆,但是我不知道该读什么书。时不时我找到一家学校,让我边做侍应小姐边上课。一年以后,在亚利桑那州,我成为了Tempe师范学校的一名特殊的学生。 在校期间,两件影响我生活的事情发生了。第一件是我的自然科学的入门,特别是生物学。第二件是与一位瑞典裔美国女人的友谊,她是来自纽约的大学毕业生,到西部来以便与她的兄弟呆在一起。她兄弟是一个土木工程师,在亚利桑那州的沙漠里工作。不久,我与她的兄弟结婚,但是很快就离婚了。我没有责怪过他;而且一旦这个羞辱的婚姻束缚解除了,我们又成为了好朋友。这种友谊贯穿了我的一生,很久以后,他再婚,生了几个可爱的孩子,他的妻子和我也成为了好朋友。我始终痛恨那种认为xìng爱是男女之间首要的纽带的观点。我个人从来没能将我自己与xìng爱关系协调好,因为对我来说,那不过是一个从各方面限制女xìng的陷阱。对女人来说,婚姻最好是一个经济投资;最坏的,是劳作奴隶的牺牲品。我从未听说哪个社会已经解决了这一问题;几十年后,我曾经在苏联对男人们说,我已经听够了男人们在红场的列宁墓前的演讲,但是在此却只听过一个女人讲话而且那天还是国际fù女节。 第一章 往昔的片断 ※※※※※※※※※※※※※※※※※ 有关亚洲 在二十岁初,我离开了西南部,来到了纽约。在这我度过了将近四年,白天工作,晚上在纽约大学上课。在我认识的朋友们中,有位被流放的印度老教授,Lala Laipat Rai。他指导我学习印度历史,并准备送我到印度去当一名教师。他的一些年轻同胞让我确信,如果印度不能从英国的统治中获得自由,印度就无法前进印度就应该像美国当年所做的一样进行革命。我过去的经历使我倾向于这一观点,因此我也某种程度上成为这些人的一个通信中心。我保存着他们的信件,他们的邮编,以及国外的地址。正因为如此,我在1918年被捕,在纽约的Tomb监狱里被单独监禁起来,罪名是违反了我国的中立法。虽然我从未碰到过一个德国人,而且只是相信自己在帮助一个被压迫的民族,可是我却被指控参与了德国的间谍活动。 几年后,我得知印度流亡者确实在欧洲建立了一个流亡政府,而且从德国政府接受经济援助。他们从美国运送武器和弹yào去印度。但是与其说是德国人利用他们,不如说是他们在利用德国人。 一战休战日后不久,我从监狱里被放出来,那些对我的指控也撤销了。在监狱的几个月时间,我在学习与写作中度过。朋友们送给我书籍,纸张以及铅笔。我平生第一次不用去担心如何维持生计,因此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了。我的首部短篇小说,《铁窗难友》,就是写于那段时期。 出监狱时,我得知几个月前,我的小弟弟要去法国服兵役,途中经过了纽约。他不只一次地想见见我,但是检察官将他拒绝了,告诉他我是一个卖国贼。这个消息,以及我的另一位做临时工的弟弟被害的消息,让我病倒了。那位雇佣了我那被害的弟弟的老板给了我父亲五十美元作为补偿。而我的小弟弟,因为无法谋生,在他还不到十七岁时就要去当pào灰了。这两个弟弟活得都像是没有保护与教导的小动物一样。 而我自己的生活中的诸多问题,也导致我逐渐有了患精神病的倾向。弟弟们的命运,加上我的监狱经历,使得我的精神状况进一步恶化。我走出监狱,即忧郁又悲伤。我正是二十出头的时候,这时那些认真的中产阶级家的男孩与女孩刚好完成了学业,开始走向自己的职业生涯。他们有家,有保护,有教导。我不是妒忌他们的长处;我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应该让每个人都可以得到。 我是一个女人,而女人就应该结婚,如果可能的话,“嫁给金钱”。假如你对婚姻与金钱都不感兴趣,那你的命运就被注定了。当我看清楚这点,我本希望继续走我自己的路白天象奴隶一样工作,晚上再接受一点可怜的教育。然后呢?一张破床来打发我当天剩余的时间? 我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然而却找不到其它的出路。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和平刚刚降临。德意志共和国诞生了,但是却被战胜国管束着。苏联革命刚刚发生,但是苏联人民正在多个战线上与来自战胜国的侵略者作战,这其中就包括我自己国家的军队。苏联人民学到了人类历史上最残酷的教训只有通过自己的武装力量,他们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社会文明。 共产党在纽约成立了,但是我没有加入。我认识很多他们的领袖,也读过一些他们所写的书和文章。很多年以来,我同情地听着共产主义者们的观点,后来在中国时甚至给予他们行动上的支持,但是我无法让我的思想和生命毫不置疑地供他们的领袖去支配。我从不认为我自己很聪明,但是我不想成为那些自以为掌握着通向真理的唯一钥匙的人的手下的一个工具。 正因为如此,我受到了来自两方面的攻击:相信资本主义的人称呼我为共产主义分子,赤色分子或是无政府主义者;共产主义者则叫我个人主义者,一个理想主义者,或者一个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者……。一位美国女共产主义者很长一段时间都高兴地授予我一个“史沫特莱分子”的称呼。 1919年末的一天,我在纽约靠海的一家船运公司的办公室前排队,想应聘他们一艘老旧的波兰-美国货船上的服务员。这艘货船搭乘甲板和三等舱乘客,另一位女孩和我被雇佣来照料他们。我没有确定的目的地,没有清晰的目标,除了一个时断时续的与欧洲的印度流亡者的联系外,也没有任何组织的关联。这些印度流亡者在柏林创办了一个小报。我仅仅是怀抱着渺茫的希望,希望自己能找到他们,在欧洲生活一段时间,再去访问苏联。然后,如果可能,在某艘通往印度的船上找个工作,到印度去。无论这次冒险有什么后果,我至少能看到我所诞生的地球上的一些东西。我不愿去过那种每天平淡无奇、无精打采的日子。 第一章 往昔的片断 ※※※※※※※※※※※※※※※※※ 欧洲的追求 在但泽港口,我离开了货船,到柏林去找印度流亡者们的小办公室。我在那里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印度革命领袖Virendranath Chattopadhyaya。在纽约时我就经常听说到他,正是他建立了印度流亡政府,并建立了一个世界范围内的印度革命活动的网络。事实上,也就是因为他与他的同事我才被送进了监狱。 我发现Virendranath Chattopadhyaya的xìng格与过去都非常引人关注。在很短的时间内,我就和他结婚了;这不是一个合法的婚姻,但是我用他的姓而且被看做他的妻子。这段婚姻持续了不到八年,却变得越来越复杂以至于让我的精神病越来越严重了。 我是否爱他,我自己确实不清楚。多年以后,当我离开了Viren,曾经在给一位美国朋友的信中写道:“让我惊讶而且痛恨的是Viren仍然在我的感情中占据着中心的位置,如果他有危险,我想我会赤脚走遍天涯去帮助他。但是我却不会与他一起过哪怕是一天的生活。”很久过去了,时间又一次被证明是伟大的疗伤者。他爱我是不容置疑的。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因为他对于女人几乎没有兴趣。 在我遇到他之前,Viren曾经与一位爱尔兰的天主教女孩结婚。因为他是异教徒,而且拒绝了她所有转化他的努力,她甚至向罗马教皇买了一个特别的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可证来嫁给他。在婚礼之后,她告诉他,结婚的条件之一就是所有他们的子孙都必须是天主教徒。他们大吵了一架,然后分开了。她到某个隐蔽的英国修道院当了修女,而他则努力了好几年想让这段婚姻结束。他失败了,而我们则从来没能合法地结婚。以后的岁月里,这导致我的美国国籍两次被英国情报机构质疑。他们不怀好意地声称,我是一个大不列颠臣民。在中国,当着一位呆若木鸡的美国领事馆官员的面,我如此解释了这种局面: “我的丈夫与一位天主教修女结婚了,因此而不能与我结婚。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姘头,但是我不是英国人。” 那位官员绝望摊开了双手。 Virendranath是秘密的印度革命运动的缩影,而且也许是印度海外革命运动中最辉煌的人物。他几乎比我大二十岁,有着像军刀一样锐利与无情的头脑。他又瘦又黑,满头黑发,两鬓灰白,脸上洋溢着热切的表情。他很容易被看成南欧人,土耳其人或是波斯人。对我而言,他像雷鸣,像闪电,像暴风雨;无论他寄居在欧洲或英格兰的哪个地方,他都是在大不列颠岛附近。他对于那些奴役他祖国的岛民的仇恨是无限的。 他对还处于封建回教王国海得拉巴有着深厚的感情。为此他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到英国、欧洲以及近东学习。他的家族是一个著名的婆罗门家族,盛产歌唱家、教育家、科学家、政治领袖等等各类名人。他的一个妹妹是女诗人,也是民族领袖(Sarojini Naidu);他的弟弟与后来成为伟大领袖的Kamala Devi结婚。从人种上来说,他的家族是印度教;但是从文化上来说,是印度教、回教以及最优秀的英国自由主义者的结合体。Viren的父亲是首批公然对抗种姓制度的婆罗门之一,为此而去了英国,后来还到德国去学习科学。作为一位被驱逐者,他被迫移居到穆斯林的领地海得拉巴,在那里他成为了印度现代大学教育的先驱。 Viren所受的教育来自于他的父亲、穆斯林学者、以及英国的家庭教师。当他长大时,他会说印度语、英语、简单的德语、上等穆斯林语言、波斯语。在他的孩童时代,他就听到他的母亲一位诗人以及fù女解放的倡导者被穆斯林轻蔑地谈论着,而这使得他的情感上产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这只是他脑海与情感生活中的众多矛盾之一;这也使得我想起了印度南部的一座印度教神庙成了那个时代各种文化运动的储藏室。 在海德堡和耶拿大学Viren完成了比较哲学的学习。他说的英语象一个英国上流人,并且学习了法语、德语、瑞典语、以及一些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他在瑞典呆了几年,不但学会了瑞典语,而且开始尝试学冰岛的语言。我到德国后不久,当他和我随一个印度代表团到苏联参观后,他很快学会了俄语;在业余时间,他还去找立陶宛人、冰岛人,或者常出没于吉普赛人的营地里,以便将他们的语言与古老的梵语相比较。 与尼赫鲁及其他出身于印度上流社会的人一样,Viren吸收了英国传统的自由主义的思想。由此,他开始将这些思想应用于他自己的祖国这激怒了大部分的英国人。他与他的同事,有一些是高高在上的、正统的婆罗门,是印度早期的民族恐怖主义者同样他们也是印度早期的教育家、科学家、艺术家、劳工组织者、以及后来的共产主义者。他们用手qiāng、zhà弹、匕首猎杀那些印度和埃及的英国统治者。有些人被qiāng毙,有些人被吊死,其余的被投入了监狱。无论在世界的那个角落,只要有印度人聚集的地方,就能找到他们。 每年夏天,当成群的印度学生离开英国到欧洲大陆度假,其中一个朝圣之旅的目的地总会是Virendranath的家。对此他们从来不敢声张,有些人甚至不愿想起曾经与他jiāo谈过;因为他总是猛烈地攻击印度教的种姓制度和穆斯林的迷信。他当着穆斯林的面吃猪ròu,当着印度教徒的面吃牛ròu。他对印度教徒说印度教是“牛粪信仰”,使得那些教徒在他锋利的言词下如坐针毡。他嘲笑他们甚至连诗歌都不是从印度学的,而是从英国学习,甚至把英国当作自己死后灵魂的栖身地。有关他侮辱印度人的言行,在英国政府统治下的官方海报上是屡见不鲜的。他告诫他的学生,只有小职员才每天看着钟表,过着固定的、养尊处优的生活。当有人说人必须先生存下来的时候,他会用伏尔泰的话反驳:“我看不出其必要xìng。” 他言行一致。他从来没有多余的衣服,因此我必须不停的编织、缝补、熨烫着他的衣服。他也从来不在乎吃什么。当他有钱时,他会给需要的人,而我们自己则始终负债累累。金钱只是他的祖国独立的一种手段。对于金钱的态度,在他生活于印度的大家族里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特别是那些免费教学的婆罗门教师和学者们潜移默化给他的。几年后,我发现那些在大家族里成长的中国知识分子也持有同样的态度。 Virendranath花了越来越多的精力来研究马克思主义作为印度独立的一种方式;最后他成为了一个共产党。我总是怀疑这一举动究竟给他印度教的思想殿堂上带来了什么样的新东西。我从未想过他会被哪个政治党派所支配,或者是服从某种思想和行动的“路线”。他的思想将整个世界都作为他的领域,而且从每个年龄层的人身上吸收营养。 当Viren和我开始一起生活,两个时代以及两种文化就开始相互碰撞。我是一个美国劳动fù女,是一个扭曲的商业文明的产物;他是高等的印度人,受过良好的教育,带有复杂的婆罗门思想以及英国的精英教育。虽然他痛恨英国的一切,但他实际上更加蔑视美国金钱就是一切的资本主义。他的思想是现代的,可是他的情感上的根却深植于印度教及伊斯兰教的文明之中。 像风暴一样,他依本xìng而生存,吸收、影响他所接触到的一切事物。我们的生活方式是他选择的,而不是我选择的;我们的家就是印度大家庭的一个缩影。无论哪个印度人病了,就被送到我们家,而我则负责看护;有一次,我甚至同时看护两个病人。穆斯林,各个阶层的印度教徒来往于这个家,就好像经过一个火车站或是旅馆。 学生们从船上下来,直奔我们家,还带着所有的行李和厨房器皿。有些人穿着怪异的衣服。一位学生给他自己买了顶女式草帽,帽子一边还挂着一串葡萄;这帽子看起来就象是一块头巾。我们费了很大的劲才说服他不再戴这顶帽子。 我们非常贫困,而且由于Viren没有财产,我将我所有的东西都卖了来换钱。1923年刚刚开始,英国政府的抗议使得德国政府将Viren驱逐出境。我们面临着不断搬家、经常更换姓名的问题。而我们的债务和困难也就呈几何倍数般的疯长。 无论何时,当看起来情况会好转的时候,新的问题又来了。有时,穆斯林带着他们带面纱的妻子来和我们一起住。有时我们会出去拜访那些不需要带面纱的穆斯林。比如,穆斯林领袖Mohacomd Ali Jinnah和他的妻子。冷酷、光滑、面露凶像的Jinnah是一个大领地主,他与一个孟买的帕西族百万富翁的女儿结了婚。显然,Jinnah夫人从来不会被非难,要带着面纱生活。 我被家庭事务给弄烦了。有时印度教和穆斯林的宗教节日会在我们家庆祝,许多男人围坐在地板上。以印度人的礼仪来说,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离开。烹饪和准备宴会因此而无休无止,我们家的墙壁里都好像渗透了咖喱的怪味。 Viren精力充沛地与朋友jiāo往,而我则开始被生活的复杂与贫困弄得越来越憔悴与消沉。每个人都理解并爱戴Viren;很少有人理解我。对他们来说,我是一个奇怪的生物,而且变得越来越奇怪而事实上,我也确实是如此。 当Virendranath的小妹妹,Suhasini,第一次从牛津过来看他的时候,我亲眼目睹了他的人格魅力的力量。Suhasini是在他离开印度以后出生的,她母亲唱着有关她流放的哥哥的催眠曲来哄她入睡。英国政府强迫他父亲离开海得拉巴,到加尔各答被永久软禁起来。而她的童年,也被悲剧投下了yīn影。英国警察永无休止的劫掠着他们的家,撕开枕头,拆散Suhasini的玩偶,看她父亲是否隐藏了来自他流亡儿子的信息或密码。这位老人直到去世时依然是个囚犯。 Suhasini是一位音乐家与歌唱家,一位非常漂亮的女人,举止优雅。当她第一次站在她的哥哥面前时,她没有说话,我看见Suhasini全身在颤抖。Viren的脸紧绷,心里充满了剧烈的挣扎;这是四分之一个世纪以来,第一次有他家里的人过来与他一起生活,而且Suhasini一定让他想起了他父亲的悲剧,他的国家,以及他自己长年累月的流放生涯。后来的几年,Suhasini回到了印度,成为了一个共产主义者和劳工组织者,同时以歌手的职业谋生。她的共产主义思想源于Viren的影响。然而,她愿意低下她那美丽而高贵的头颅来与下等人平等相待才不过几年时间。正是像Viren家庭成员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那些高种姓、有学识的人们打破了婆罗门特权的纽带,让他们受过教育的头脑服务于他们的祖国和那些被奴役的人民。 也许我对于这种人的尊敬和羡慕让我失去了客观xìng。当我看到Viren时,他那狂热的对自由的激情看起来从未消沉过;这种激情,他向每一个认识他的同胞完全地展示了出来。事实上,甚至是在我们最不愉快的时刻,在我们的婚姻空具形式以后的很长时间 ,正是他生活的庄重与智慧将我与他联系在了一起。 第一章 往昔的片断 ※※※※※※※※※※※※※※※※※ 欧洲的追求 我的年青,加上我与Viren在德国生活的种种无休止的困难,让我到了近乎疯狂的边缘。我两次离开他,到巴伐利亚的阿尔卑斯山去进行休养与康复,同时计划重新开始我中断了的印度之行。lún敦的朋友试图帮我拿到通行证,但是却失败了。因为我曾经与印度流亡者有联系而在美国被捕,因为我在印度传媒上的文章,也因为我与Virendranath的关系。我的希望破灭了,而我病倒在床上有将近三年的时间。我整天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不能动不能说,只想被人们遗忘。德国最好的精神病专家也无法治愈我。我宁愿去死也不愿发疯,而对于疯狂可能xìng的恐惧,萦绕在我的每一个梦中。一次我曾经想自杀,结果却只是伤害了我自己。 当所有其它的方法都试遍了以后,我被介绍给一个女精神病专家,一位弗洛伊德以前的助手。作为柏林法庭的精神病医生,她也与柏林大学有着联系。我的精神分析开始了,从此痛苦也持续了两年。在这段无休止的受苦期间,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一幅画面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我伸出手,手掌心捧着一个小中国花瓶,眼睛凝视着,注视着它的美丽。一条裂缝慢慢地从花瓶旁边生长,花瓶破了,碎片随之离开了我伸出的手掌。这看起来就像是我生活的象征。当我逐渐好转以后,这幅画面很少再回来,但是却像一个在海面上空始终盘旋着的威胁。 当我恢复健康的以后,我开始到大学教英语,并重新开始研究印度历史。我成为了柏林大学英语教研组的教师,偶尔地,会在有关印度的研讨会上演讲。当计划上演一场英语戏剧时,我负责指导演员,由此开始接触了戏剧的世界。我在此所结识的一个朋友就是Tilla Durieux,她经常涉猎心理学研究。她是最奇怪的德国女演员之一,却相当有学识,拥有一个在她的同行中最好的图书馆。某种程度上,她成为了我在文学、建筑学、音乐、戏剧方面的老师。我们一起在奥地利度过了一个夏天,参加了在萨尔茨堡的莫扎特音乐节,然后走遍奥地利和德国南部去游览历史名城和古老的大教堂。 作为对于日益高涨的共产主义的反击,希特勒的运动在德国也逐渐升级,但是,对于我们中的大多数而言,这不过是又一个将很快衰亡的狂热风潮。因为我要谋生,同时要与疾病作斗争太多的负担让我无法近距离去研究它。一次,Virendranath来巴伐利亚劝我回到他的身边,我们开始一起返回柏林。半路上我们在慕尼黑短暂停留,去观看Wagner的《戒指》。一天傍晚,很偶然地,我们跟在一群人的后面,随后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希特勒正在演讲的大厅。这个事件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印象,我唯一能回想起来的就是希特勒唾沫横飞的狂吼。 当我的健康状况开始好转,我决心开始承担另一个压力:上大学,去读博士。我并没有学术资格,但是德意志共和国的一个法律规定,无论男女,只要出版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并得到认可,就可以让他们攻读博士学位。我在德国的权威历史杂志上已经发表了两篇有关印度历史的作品;其中一篇是在《地缘政治学杂志》,Karl Haushofer教授所主持的地缘政治学研究所的官方报纸。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是一名军官,在日俄战争bào发时在日本担任军事观察员。随后他创办了这个研究所。因为他发表了我的论文,我特地跑到他在巴伐利亚的阿尔卑斯山的家中,寻求他的担保,让我能够进入大学。 现在已经非常清楚,Haushofer正是制造了阿道夫•希特勒的成员之一。他的研究所甚至是隐藏的德国帝国主义的军官团队。正是他与他的军官团队,赋予了希特勒如此煽动xìng的思想如“血缘和土壤”;而且,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然他的妻子有犹太血统,Haushofer很可能是极力促成《我的奋斗》一书写成的人物之一。 Haushofer为什么赞助我,一个女人,我实在不知道,虽然他与他的阶级一直宣讲女人的劣等。也许是因为我与亚洲的关联。在我论文的序言里,我曾经断言那个统治印度的国家是欧洲的主宰。Haushofer显然想与亚洲人保持接触,但是当他一次邀请Virendranath和我到他家,他的举止言行里没一点热情或友好的表示。他举止僵化是一位沉静,多疑的男人。 我被允许去柏林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但是经历了很短的时间后,我认识到这是完全没有希望的。我缺乏科学和数学基础,在研讨会上,我根本跟不上那些比我大三、四十岁的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中等学校里的教师,回到大学来拿他们最后的学位。而我必须一边上学,一边维持生计,没有时间去学习语言。 在简短的挣扎过后,我放弃了我长久以来充满着希望的计划。 我在大学英语研讨会所教班级的教室里,像极了某些远距离辨别声音的仪器。在这里,自由主义者,社会主义者,共产主义者,以及纳粹分子充满激情地捍卫着他们的思想。几乎每个教室都至少存在一个或多个学生团体,学生的脸颊上留着决斗的伤疤,公开地攻击共和国,工人,共产主义者,社会主义者,自由主义者和犹太人。一个团体的学生曾经向全班宣布,共和国的堕落甚至体现在这样一个事实:德国人被迫在一位剪着短头发、抽雪茄的外国女人指导下学习。 在这段时期,我参与了一群由共和主义者,社会主义者,共产主义者医生组成的团队,试图在柏林建立全国第一家生育控制诊所。Margaret Sanger资助我们成立首个研究所,不久以后政府接管了这家诊所,并在多个城市建立了分支机构。他们继续这项工作,直到纳粹上台,此后所有的女人被命令滚回了卧室。一次,一位德国女共产党医生和我以及她那在卫生部工作的丈夫也是一位共产党医生产生了争论,因为他断言,如果男人可以被征服兵役,那么女人就可以被征去生育。他的观点与我的那些纳粹学生的观点毫无二致,他们曾经因为我的班里曾经讨论过生育控制的问题而大感不满,向主管大学英语研究会的委员发了一封抱怨信。 战败的苦涩果实,时刻都被德国人民品尝着,滋养着他们对于征服者的仇恨。一月又一月地,我都能看到慢慢饿死的民众,而且看着参加葬礼的人群进出着我所住街道的教堂。1923年的一天,我看到一个法国占领的鲁尔区的制鞋匠,在我们家附近的街道上饿死了。他的手臂里还抱着一个脏兮兮的,浑身衣服破烂的婴儿。一群fù女围了过来,每个人都为他做了些事,而我则照看着那个婴儿,直到市政福利署来将他带走。 在街道拐角的杂货店,我经常看到憔悴的工人花光了他们的周薪,几十亿的纸币,来换回两条面包,一些土豆,以及人造nǎi油。ròu和水果都是奢侈品。这里没有糖,只有糖精,而即便是糖精他们也买不起。每个家庭都寻找外国寄宿生以获得外汇,而那些正派的外国人都觉得很羞愧。在此期间,我遇到了美国的银行家与工业家,其中一个是通用汽车的代表。他们都认为德国的贫乏与无助对于外国投资人来说都是金矿;他们可以博得高额的利润。我不知道他们因反对革命而从中得到了什么样的政治保证,但是可以肯定他们提了很多要求。纳粹后来正是依靠他们的帮助以及给予了他们相当的承诺后才得以上台。 纳粹运动开始高涨,喧闹地宣传着从社会主义及共产主义那偷来的社会思想,并巧妙地利用了人民的绝望情绪及凡尔赛条约。利用他们那神秘来源的资金,他们挑战着社会主义者及共产主义者,并且为了权力开始了一次巨大的jiāo易。但是由于他们实力依然较弱,他们复兴了中世纪的一个暗杀团体,Fcomrnord(冲锋队?)。这个团体的成员晚上四处出击,谋杀商会领袖,社会主义者,共产主义者,犹太人,以及那些维护共和国的正直的教授。从外国银行家那里,我听不到对这些暴行的抗议;他们只谈论到“共产主义的暴行”。 尽管他们说话很暴躁,德国人依然是一个有序的、纪律化的民族。事实上,太过于纪律化了。一位俄罗斯的共产党员曾经说过,德国工人只有在国会通过法律给予他们许可后才会反抗。一次,当骑警冲向在柏林的卢斯特花园示威的工人时,四处逃散的人们甚至不敢践踏路边的草地。 作为德国fù女的奴隶xìng的证明,我回想起Viren和我一起时,所租房的房东太太。她为了自己、丈夫和儿子而挣钱度日,但是她的丈夫经常殴打她。一次,她丈夫把她打的如此厉害,以致于差点死掉。Viren和我向警察局报案,但是被告知警察无权干涉家庭事务,除非那位妻子被打死;如果那样,他们可以控告那位丈夫谋杀。 正是政治上的混乱以及德国国民的惯xìng,使得国门半开,让纳粹分子得以有机可乘。这种态度在心中的安全感被摧毁时发展得更快;它在饥饿、绝望、政治虐待中发芽,一直到很多人都让自己的思想休眠,听从任何承诺给他们食物、保护、短暂和平的那些人。当然,伴随着食物、保护、与短暂和平,纳粹分子取得了灌输民众思想的权力。当德国民众接受了这点,他们就放弃了人区别于动物的一样东西自我思考的责任。当我几年后重访德国,我听到人们在骄傲地说: “希特勒替我思考。” 第一章 往昔的片断 ※※※※※※※※※※※※※※※※※ 远处的地平线 虽然我曾经把欧洲看作一个中转站,但是现在八年已经过去了。有时我想,这些年的一半都被抛弃在风中了,而且还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岁月;但是在其它时候,我知道,我所得到的就像我所失去的一样多。我开始学会认识自己,如何赢回自己的健康。我已经拓宽了自己的知识领域,知道了一些有关德国人民的事情,以及许多有关印度与印度人的事情。 我与Virendranath的结合于1928年初走到了尽头。对我来说,他不仅仅是个人,而且是一个政治原则。对我而言,他体现了整个人类的悲剧。如果他出生在英国或美国,他的能力足以让他成为时代伟大的领袖之一。无论如何,我再也不能与他生活在一起了。 直到1933年,我再也没有见过Viren。许多美好时光以及看起来是历史xìng的事件都一闪而过了。当希特勒正嚣张之时,Viren离开德国到了苏联,他被联系去了列宁格勒的科学院。当我到达莫斯科时,他过来看我。他最后还是变老了,他的身体又瘦又脆弱,头发很快变白了。重返印度的念头纠缠着他,但是英国只会相信他在火葬的柴堆所里留下的骨灰。自那以后,他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为了从他那里彻底解脱,1927年,我曾经在丹麦和捷克度过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在此我写了我的首部书,《大地的女儿》。这本书是重新定位我生活的一次绝望的尝试。在1928年,我重返柏林在大学教书。但是很快,当假期来临,我到了法国,在那里我制定了计划,先去中国然后去印度。 还在此前的两年,我已经开始学习中国历史。中国1922-1927年的“伟大的革命”已经因撞上了阶级战争的暗礁而中止。guó mín dǎng分裂了民族的阵线,开始向共产主义者开火。许多中产阶级的中国革命家逃往欧洲和苏联。我与他们中间的一些人jiāo上了朋友,并在其中一个人的帮助下编辑了一本书。Virendranath在中国革命之后,试图将所有被压迫的亚洲人团结起来,而我也被牵涉了进来。德国生活的混乱,如今又添加了新的元素中国革命;在此期间,我出席了柏林的集会,而在这些集会上来自不同派别的中国人和德国人拳脚相加。 反对帝国主义的联盟在共产主义者的主导下成立了,Viendranath是创建人之一。来参加联盟首次会议的印度代表团成员包括了贾瓦哈拉尔•尼赫鲁,当会议在布鲁塞尔结束之后,尼赫鲁来到了柏林,在这我第一次碰到了他。他是一个从容的,不引人关注的人,与大多数印度领袖不同。他是如此的谦虚和沉默寡言,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他是一位政治领袖;然而他在印度年轻人中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中国的革命,对他影响至深。与中国不同的是,印度已经被缴械了。这个主要的不同,正是甘地的追随者与武装斗争的号召者长期冲突的主题。Virendranath则是不屈不饶的武装斗争的号召者。 当我于1928年从法国重返德国,我在法兰克福麦恩河市短暂停留。在那里我碰到了《法兰克福报》的编辑,并签订了一个合约,让我作他们驻中国的通信记者。我一直被雇用到希特勒上台,然后这个古老的自由主义报纸被纳粹分子管控住了。 在离开德国的路上,我冒险地接受了一份我以前是一无所知的,没有任何经验却又富有责任感的工作。有时,有关这一新工作的各种想法会让我感到害怕。怀着复杂的悲伤与孤独的情感,我挥别了朋友,坐在火车上则告别了柏林,通过苏联,一路向中国奔去。 当我1928年看到莫斯科时,它与我在1921年作为印度代表团的成员所访问了六个月的城市已经非常不一样了。在1928年,我呆了不到两个月。在两次访问期间,我参观了学校、医院、工厂、剧院、电影院、以及流浪儿之家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童的收养所。1928年,我还参观了一些在莫斯科附近的集体农场。 在我1921年首次访问时,俄罗斯革命的“蔚蓝城市”时期刚刚结束,而普通劳苦大众的清冷而灰白的黎明刚刚开始。(the “azure city” period of the Russian Revolution was coming to a close, the cold grey dawn of undramatic hard labour was beginning.)在那时,坚强的红军战士身着缴获的英国军装,肩抗缴获的英国和法国qiāng支,正从南方的前线涌入莫斯科。他们已经将英国和法国资助的白匪军赶出了国门。 伏尔加河的饥荒刚刚开始,我看到数以千计的逃难者躺在铁路边和空空的教堂中睡觉。斑疹伤寒正在毁灭着伏尔加河地区。赫伯特•胡佛的慈善团体被组建起来,但是苏联人却疑忌重重。美国政府对于苏联的干涉以及胡佛在匈牙利的黑暗记录,让苏联人相信:正如在匈牙利一样,胡佛想利用救济来实现那些用武力无法做到的事情。 在1921年,每个人都是破破烂烂的,但是却充满了希望和激情。浑身衣服满是破洞的男人们在座位上喘着气说:“无论如何,我们自由了。”一次,我的朋友们要离开莫斯科到德国去,但是火车头却径直朝东开走了;直到几个小时后,所有人才意识到乘客们还被遗弃在站台上。几乎没有电话能打通,没有能锁上的锁,没有准时开的火车。 总的来说,我访问了苏联的三个不同时期。长久以来,我就一直关注着那些流浪儿的命运。1921年,苏联政府发布了一个关于拯救这些无家可归的儿童的声明,并成立委员会来培养、治疗、以及搜救流浪儿童。联想到我自己的童年,这些流浪儿童的命运让我深有感慨。 苏维埃政府将所有的儿童都看作它的保护对象。几年过去了,我只能模糊地记起在流浪儿童委员会里上演的独有的场景。一位穿着普通的中年fù女,身材丰满,像母亲一样将她的手伸向一位衣衫褴褛的肮脏男孩。那位小男孩畏惧地向后退缩。耐心地,反复地,那个fù女向那个小孩微笑着,安慰着,爱抚着,最后慢慢地赢得了那小男孩的信任。 我到过许多教会,大教堂,以及修道院。这些都被改装成了儿童们的宿舍和教室。有些还装配了机械设备和工具,以便培养儿童建设xìng和纪律xìng地工作能力。所有的体罚都是被禁止的,小孩们甚至有自己的自治政府,审判那些扰乱他人的伙伴。 在1933-1934年间,我第三次访问苏联。我病得太厉害,只能通过嘴巴询问那些流浪儿的命运,而无法亲自去回访了。我听说苏联再也没有无家可归的儿童;而以前的那些流浪儿童都已成年。有些成为熟练的工人和技术员,有些是大学生,有些是红军里的军官或战士。一次,在高加索的一座疗养院里,我碰到了一位年轻的农业经济学家,他是莫斯科大学的毕业生,同时也是一个曾经的流浪儿。在一处红军疗养院,我碰到了两个已经成为了指挥官的前流浪儿。从最真实的意义层面而言,这些人都会说:苏联是我的祖国。 许多外国旅行者都充满对苏联刺骨的仇恨,透过火车的车窗,只关注站台上那些衣着破旧的人。虽然这些外国人只是在莫斯科中转火车,他们就自以为成为了有关苏联暴政和专制统治的权威。当然,有很多让人伤心、悲剧xìng的事件在苏联革命之前和之后发生。但是我从未听说过那些高人一等的外国人批判白俄军队对俄罗斯人民所犯下的罪恶,他们也看不到在十月革命期间的外国军队入侵苏联的荒谬xìng。 我1928年进入苏联时所面对的景象多年来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乘坐的火车曾经路过波兰,在站台上我看到穿着流行的波兰小姐,脸上化着妆,态度优雅,正向穿着讲究、身上戴着俗气的金色饰带的波兰军官们挥手道别。在其后,一个yīn冷的十月天里,我们的火车停在了波兰-苏联边境线,我到达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站。车站建筑风格粗旷,其外都是大圆木。在暗淡的灯光下,它看起来好像是直冲云霄,上面的一截都消失在黑暗里。在入口处,站立着一位高大的红军战士,他的灰色大衣直拖到地下,他高高的带着红五星的帽子在他的脸上留下了yīn影。他的步qiāngqiāng托放在地上,刺刀比他的肩膀还高出一截。 他站着一动不动,而那高大、粗旷的建筑就矗立在他身后。远处,就是那灰暗的,难以穿透的无尽的黑暗。在那个黑暗的某处,我知道那里的人们正在与自然界最残暴的力量斗争着,来建立一个他们自己选择的,为之孤立无援地英勇战斗的,新的世界。而在边境站台前,总是站立着一位士兵,沉着而冷静,警惕地面对着西方世界。在这个位置,我想,曾经站着那些创建我自己国家的祖先们。 第二章 中国,过去和现在(1928-1931) ※※※※※※※※※※※※※※※※※ 进入中世纪 在满州里的中苏边境,苏联的搬运工帮我们搬行李。他们静静地帮我们把行李搬到旅客候车室。在那里他们的代表坐在桌前,按件给我们算了搬运费。没有人要小费,也没有人鞠躬或下跪。他们的制度保护了我们的利益,同时保证了搬运工们的自尊。 当我们的行李托运后,转过脸来,我们面对的是中世纪。多少年过去了,我始终没有忘记那位黑眼珠的苏联铁路工作人员脸上的冰冷表情,站在那里看着中国的苦力搬运着我们的行李,伸手要着钱。 一群衣裳褴褛的苦力,大叫着向我的行李猛扑过去,开始争夺着每一件行李。五六个人扑倒在我的四个箱子上,另两个争夺着我的小打字机因为每个人都与最高大、最强壮的美国人一样,他们的行为看起来格外令人鄙视。最后,他们中的两个人抬走了我的打字机,在我还没能从震惊中醒过来时,所有的苦力开始拖着行李到了火车上。在车厢里,六个男人围着我,伸出手,吵闹着向我要钱。刚开始我的头脑有点麻木了,然后便开始慷慨地付帐,希望能快点打发他们走。一位女乘客不断地警告我,如果我付得太多,他们会要得更多。我不理睬她;然后这些苦力围着我,大叫着,挥动着他们的拳头,向我威胁着。 一位中国列车员坐车过来了,看到了这个场景,大叫一声,就开始结结实实地将那些苦力们给踢下了火车。苦力们抓着自己的钱,象狗一样逃走了。 我站在那里,浑身僵硬了。我的脸色一定与那位站在候车室看着这一切的黑眼睛的苏联工作人员很相似。也许他的心情正如我此刻一样:这真是人xìng的丧失。作为反复无常的命运的牺牲品,这些人象动物一样成长起来,没有一丝对于他人或是人类同伴的责任感。当一次获利的机会来临,他们象野兽一样彼此争斗,而弱者得不到任何保护。这就是“丑陋的利己主义”和“适者生存”的最原始形式。 这个场景开始让我同情起了中国的社会制度,无论它是如何地被掩盖和粉饰着。我看到这种场景不断地在其它地方上演,通常更礼貌些,但是根本上却是相同的一场以大欺小、以强压弱的生死斗争。看着这些,我总是对自己说:“我到了这真是上帝的恩赐。”(There, but for the grace of God, go I.) 从我踏上中国的土地那个时刻开始,我逐渐意识到有两条路在我的面前。我可以选择在人xìng丧失的洪流里保护自己,用冷酷、淡漠、甚至敌意去面对它。我也可以谩骂、抵抗那些防碍我的人;或者我可以站在人生河流的中间,让它全力地冲击我冒着被抢劫、疾病、甚至死亡的危险。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选择的是后一条路;随后经验告诉我,必须作出改变,来将自己保护到一定程度。在我在中国的最后几年,我又改变了选择,去直面河流的冲击。 有些人称呼我为理想主义者,有些人叫我傻瓜;有些人认为我两者都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一个模糊的信念:爱与理解必将得到回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意识到,中国人相信所有的外国人都非常富有。我也没有意识到,对于贫困的中国人来说,我是穿得多么的好,吃得多么的好。对他们来说,我仅仅是一个施舍的施主。一次,当我在北京的一条水沟里摔倒时,一群中国人,其中包括一位警察,围着我,奇怪地看着也许是看一个外国人是怎么死的。没有人来帮忙,直到一位学生偶然经过;他叫了一辆人力车把我送到了医院。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孤单和凄凉。 从此以后,我开始去寻找那些有社会意识的人,耐心地等待着他们信任我。我不会远离中国人而在中国生活。理解中国人和他们的国家的唯一途径就是加入他们的行列;我觉得没有其它的路径来将我自身的存在融入到他们中间。 当我1928年12月进入满洲里时,中国的东三省都是处于少帅张学良的独裁统治之下。他被称做“少帅”并不是因为他的经验或能力,而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张作霖元帅一个统治着满洲里的土匪头子,直到日本人发现他不可信任。日本人两年前杀死了这位老人。其后,对于他堕落儿子的控制权的争夺开始了。一边是在满州里手握重兵的日本人;另一边是guó mín dǎng,主政的民族主义政党,正在全国竭力巩固其统治。 guó mín dǎng是中华民国之父,孙逸仙博士创建的。而且只要他活着,基于民族主义,自力更生,民主以及提高人们生活水平的章程,guó mín dǎng就是一个革命的政党。1924年,孙逸仙博士邀请了许多苏联顾问到广东,辅助他建立了一个政府和军队,来打倒军阀;在苏联人的指导下,军官们也被训练,而guó mín dǎng的组织架构也与苏联共产党的相类似。中国共产党也被吸收了进来,而工人和农民则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被组织起来,与中等和上等阶级的人分享同样的权力。 至今人们仍然可以看到墙上那时的口号。几百万的农民和工人将改良的guó mín dǎng看作是他们获得解放的许可证。那些保守和守旧的人却只看到民众人数众多,而他们则人数稀少;为此,他们害怕了。在1925年初,共和国的伟大的国父去世了。一年以后,一位年青的军官举行了一次失败的bào dòng对抗广东革命政府。他的名字就是蒋介石,而他曾经是孙逸仙的追随者之一。孙博士认为他有前途,把他送到莫斯科去学习,而且在中国的苏联顾问曾经把他看作民族主义阵营里最主要的军事家之一。但是在孙逸仙去世后,维系民族主义阵营的力量开始崩溃。老派的统治阶级阵营又开始强硬,随后,就上演了一场猛烈的对去世的革命领袖所遗留下的衣钵的争夺战。三个主要的竞争者分别是左倾的汪精卫、极端右倾的反动分子胡汉民、以及蒋介石三人中唯一的军事领袖,而且事实上注定是最有实力的一个。人类渴望权力的毛病看起来对于他们三个都是一样的,而且他们都曾经在日本留学。 蒋介石好像对于苏联顾问有着深刻的仇恨。但是究竟多少是因为民族主义,多少是因为与共产党走得更近的汪精卫,多少是因为对于普通大众的蔑视,就没人知道了。显然,蒋的仇恨好像集中于苏联首席顾问迈克尔•鲍罗庭的身上,那时他正掌握着巨大的权力。 除了1926年蒋介石领导的流产政变之外,民族主义阵营的裂缝是暂时愈合了。而蒋将军被任命为南方革命军队的司令,在1926-1927年开始了对军阀的北伐。 一年后,在1927年4月,上海的银行家和工厂主,在外国银行家的援助下,给蒋介石一笔两千五百万美元的资金,要求他缴除工会的武装,并解散工农商联盟,清除guó mín dǎng内的共产党,并建立一个与已从广东搬迁到武汉的革命政府对抗的南京政府。 有人说,蒋介石在下最后的决心之前,整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在他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条是革命,而且一定会成功,但是最终的权力将归于民众;另一条指向雇主阶层的权力,而他自己将成为独裁者。他选择了后者,然后1927年4月11日,恐怖主义开始了。 在上海和其它城市,成千上万的工厂工人以及数以百计的知识分子被屠杀。他们都未经过审判。在内地,军阀政府、军队司令官、以及地主开始屠杀农民。血的河流将中国的土地分裂开来。外国势力大声叫好,承认南京政府作为中国唯一的合法政府。汪精卫动摇了,离开了汉口,逃到了欧洲,像许多其他中产阶级的领袖一样。孙逸仙夫人也跑到了海外,拒绝她的名字被guó mín dǎng利用。 历史的相似xìng总是难得一见,但是让人感到意味深长的是,后来德国的工人阶级以及知识分子在纳粹分子的面前象多米诺牌一样纷纷倒下的时候,那些未经训练的、赤手空拳的、没有文化的中国工人和农民却开始抵抗了。在没有外来帮助的情况下,他们开始战斗正如他们在历史上起来去推翻了一个又一个的封建王朝一样。 guó mín dǎng军队的一部分,其中一些军官是共产党或是共产党的同情者,在1927年于南昌发动起义。在江西和广东省,抵抗了几个星期后,他们被打散了。广东的工人和士兵在12月11号发动起义;但是不久,在外国战船的帮助下,其它军队很快击败了他们,并在广州屠杀了几千人。在朱德一位加入了共产党的guó mín dǎng军官的带领下,残存的部队杀开血路,回到了江西的山中。不久,一个被朱德和农民出身的知识分子máo zé dōng带领下的工农联合武装,开始成形。 带着无限的痛苦,在巨大的牺牲下,这支新的革命队伍开始组织培训民众,让他们加入这个第一支中国的工农红军。在几乎长达十年的时间里,这支队伍始终是在成长和战斗;在1934年末,他们开始了史诗般的“长征”,到达了中国西北,在那里于1936-1937年间建立起另一个统一阵线,这次是为了抵抗日本人。 在南京政府被外国势力所承认后,“净化”的guó mín dǎng修订了虽然去世但是依然有影响力的孙逸仙的“三民主义”。除了民族主义外,什么也没留下来。中国的雇主阶层对此非常高兴,但是那些拥有特权的外国人却相反。正象德国一样,普通民众要求的不仅仅是民族主义;其中一条需求就是某种形式的社会主义。地主所有制,实际上把农民推向了农奴的境地;而除非他们的契约解除,中国的普通民众就无法向前发展。他们需要孙逸仙博士所倡导的公民的民主权利。但是孙逸仙去世了,他的遗体被新的南京政府认领。很多曾经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的人,现在加入了guó mín dǎng,帮助统治着这个国家。 这就是我到中国时的背景。 正是guó mín dǎng与少帅张学良达成了协议,将满洲里致于中央政府的统治之下或者说与南京政府结盟。张少帅是一个军阀,一个独裁者,一个吸鸦片者以及一个纳妾的人。但是哪个guó mín dǎng人敢抨击他?少帅知道他的guó mín dǎng。他同意在满洲里升起新的国旗,并将所有的外jiāo事务jiāo给南京政府。作为回报,他接受了“礼物”,并被任命为满洲里的最高的统治者。在他的王国,他一个人就可以任命guó mín dǎng的成员。 他是一个骄傲的年轻军阀,却能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不像山东的张宗昌那样,他从来不会在床上与小妾厮混时或者是在小妾坐在他的大腿上时接见美国领事馆官员。他会在看到一位漂亮小姐时停下车,带她回他的官邸,然后再将她送回家,开一张支票作为使用的报酬。有些家庭是深以沾皇上的雨露恩为荣的。 在1929年的元旦,我到达了哈尔滨,刚好及时地目睹了满州里改旗易帜的时刻。国旗,显然地,是中国的工厂赶制的,他们强迫他们的工人二十四小时加班,然后以高昂的价格卖了出来。空气中充满了火yào味,因为当国旗升起来的时候,日本人也就经历了一次政治上的失败,变得非常yīn沉,充满了敌意。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开战。人们窃窃私语,议论着日本人将它的军队运输到满洲里的各地需要多长的时间。据说日本人在奉天与张少帅进行了协商,一边抗议一边进行威胁,但是少帅回答现在所有的外jiāo事务由南京处理。 中国会抵抗吗?有些人说会,许多人说不会。许多官员和军官都是从奉天政府手里买来的职位,然后开始大势敛财。有些人只想要钱,甚至从日本人那里拿工资。其他人非常渴望这样的巨款,但是日本人却认为他们没有利用的价值。哈尔滨的警察局长就是一个日本人的密探。在我到达哈尔滨的前几天,在学生要求满洲里与全中国统一的yóu xing活动中,警察公然向学生开火。许多学生受伤,一些被杀。满洲里到处弥漫着腐败和叛逆的臭气。 两个外国领事馆的官员告诉我,日本人手里有从高层到基层的每一位中国官员和军官的名单,而且知道谁可以被收买,谁不可以被收买。 第二章 中国,过去和现在(1928-1931) ※※※※※※※※※※※※※※※※※ 进入中世纪 (续昨) 我在中国听到的第一声乞讨声就是哈尔滨:“给点吧!给点吧!保佑你升官发财!”有时有点变化:“保佑你发财!保佑你当大官!” 在哈尔滨的老城区福家田,一群群长城以南的山东、河北的流浪乞丐跟着我走完整个街区。他们将自己的婴儿塞进胸前脏兮兮的外衣里,猛跪到我跟前的人行道上,哭号着:“给点吧!保佑你发财!” 当我向前走时,他们跟着我,哭喊着,同时一群孩子在我前面跑着,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倒在地,在冰层上磕着头,乞讨着。我走了过去,他们还跟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我羞辱的行为。为了能走开,我只有给了又给,却只发现新的乞丐群拥而至,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我只有叫了一辆人力车,但是他们拖着它,哭喊着,而车夫就会停下来,等着我给钱。只有在我的学生向导大骂着将他们赶走,我才得以获得自由。 我在满洲里度过了近三个月,住在学生们介绍的中国人家里。从外国领事馆的官员,从中国铁路官员,从学生那,从出版物上,从任何可能的途径,我试图去弄清日本人对铁路、政府机关、工厂、土地的经济控制和政治影响究竟到了何种程度。日本人的触角延伸到了每一个缝隙,并且把中国的任何进步都看作是一种威胁。他们通过中国官员、军队军官、白俄、任何国籍的外国人包括美国人来掌控中国的局势。 我首批所写出的文章就是关于“日本在满洲里武装的拳头”。《法兰克福报》怀疑它们的准确xìng,直到日本人于1931年9月18日不宣而战地攻占了满州里,才将它们发表出来。 在封建的独裁统治下,对于普通民众的压迫和贬低,部分的解释了日本后来对于满州里的成功占领。确实,对于这一论断还存在着另一面。在官员中,在军事人员中,在学生中也有爱国者,但是太少了;而学生,被看作“危险分子”,被打入了另册。 中国确实还有安逸的一面:这些人的家在宽大,蜿蜒的房子里,四周都是高高的水泥墙,上头chā满了碎玻璃。在门口和墙体上的了望塔楼上,站立着武装的白俄。这些大家族从那些耕种土地的农民,从大森林里的伐木工,从每天工资不到二十文的矿工,有时,甚至是从鸦片买卖中聚敛着财富。 生活在那些“大家族”围墙之外的人们,都将贫困和受苦看作是理所当然的。贫穷生来就是如此,而且以后永远如此。甚至是学生,虽然比其他人更加敏锐,也将这种大众意味的残酷看作是平常事,正如他们对于贫困和死亡的态度一样。学生们只有在我提醒他们时,才会注意到街头的残酷一幕。正是这种无意识和冷漠,让我看到了中国人的顺从习惯是多么的古老和深远。 某天,一位中国的送衣工经过我身旁。在他的扁担两端,悬挂着两篮满满的新洗过的衣服。西伯利亚的寒流让他的浓密的眉毛打满了霜,他头上的围着的破布也是雪白的一片。寒冷让他看不清道路,他滑了一下,摔倒了,篮子飞了出去,衣服散得到处都是,还打到了一个行人。那个路人大声地骂着他,然后走开了。没有一个人停下来除了一个警察。当苦力看到他时,他跪下来,用手护着他的头,然后等着。 那个警察没有打他。相反,他开始用脚踢,每一次的脚踢,都让这个苦力四脚朝天。苦力起来后又跪下来,不时紧抱着双手肯求警察开恩。一群群的人们走过。他们甚至没有向这边看,或是简单地瞄一眼。 许多次,我向我的学生翻译断言:“这里是中世纪!” 那位学生微笑着,也许是为中国某方面的突出而骄傲。 在另一次,我听到了踏步声和马车的轧轧声。我回头一看,两队士兵迈着象豹子一样轻快的步伐走过来,他们的呼吸在他们的面前升起了小片的雾气。在两队之间,一匹毛发浓密的蒙古小马拖着一辆囚车,而囚车上站着两位双手绑在身后的囚犯。他们浑身肮脏,头发又长又乱。每个囚犯的身后chā着一块狭长的木板,上面写着囚犯的名称,以及他所犯的罪行。 一群好奇的男人和小男孩跟着跑在他们的后面。在福家田区外,有一个空阔的场地,囚犯们就在这里当着看客的面被公开砍头。被砍下的头颅通常被放到一个篮子里,然后挂起来警告其他人。行人耸耸他们的肩,这些人不走运,他们说。他们肯定是某事或其它方面出了纰漏。 在马车过去之后,我的学生向导,带着世上男人的嘴脸,给我分享了一个信息:“在吉林,当土匪被砍头后,受害人的亲属往往取出他们的心脏,然后吃下肚。” 象传说中的傻子步入了一个天使不敢涉足的地方,我走进走出各类办公室和不同的机构,公开或秘密地会见各种人,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许多问题。而那些被我问到的人往往会目瞪口呆。不时,有人会惊讶万分,紧张地说出了实话,然后慌乱地收回。经过一段时间以后,我意识到中国是一个充满了政治秘密和诡计的土地,很少有人直接地询问或回答问题。他们对谁都不信任。 我对于商会主席的某次访问就带有讽刺意味的幽默色彩。我已经了解过这个人,和他的许多同僚一样,在经营鸦片。而我刚刚访问过一处鸦片村庄,其中有一座长长的营房似的鸦片馆,里面被分隔成多间吸鸦片的小单房。因此我走进商会,问这位主席,在那片村庄里,一星期能吸掉多少鸦片。穿着他那件长长的、皮毛衬里的丝绸礼服,坐在椅子的边缘,手放在膝盖上,他盯着我,象dú蛇盯着一只小鸟一样。在恢复了冷静后,他优雅地声明,与一位对于中国事务感兴趣的外国女士会谈深感荣幸。我的生活一定很清苦,而且这种寒冷的天气让人非常沮丧。不,我回答,我喜欢寒冷的天气,但是对于鸦片贸易更感兴趣,我已经读到太多相关的东西了。 我的身体是否健康?我是否喜欢中国?他问。我非常健康,我向他保证。我是否看过哈尔滨附近的历史悠久的佛塔?我已经看过了,但是对于它的兴趣远没有对于鸦片贸易的兴趣高。他愉快地微笑着,向我保证与我相识真的是一种荣幸,虽然我忙得没有什么时间,他但是依然非常希望我下次再来拜访。他起身,非常有礼貌地弯着腰,将我请出了屋子,走下台阶,送出了门外! 在经历过几次这样的访问以后,我开始学会了中国人的花招。私人友谊,宴会,无休止的闲谈可以建立信任,松开人们的嘴巴,但是一个直接的问题就会招来满脸空白的凝视,接着就会招来对于我健康问题的问候。这实际上也就是提醒那些被问到这个问题的人,应该想想他们自己的健康问题了! 一天,我的学生向导向我介绍了这个古老世界的另一面。我告诉他,我在日本人控制的《满州里日报》上看到了一篇文章。上面报道,二十名日本共产党,被指控组织中国和日本铁路工人和矿工,已经被逮捕并送到大连。但是,从那以后,这个话题从未被提起过。那位学生告诉我,这种逮捕非常常见,满州里监狱里有几百个中国和朝鲜的民族主义者,都是被指控为共产党;日本囚犯都被押送回日本。他说,有些囚犯病死了或是被严刑拷打致死,其余的囚犯要么是被砍头或是被qiāng毙。但是他拒绝跟我一起去政府部门,申请参观监狱的许可证。假如我做了这么危险的一件事,他说,不仅仅是可能,我一定会被怀疑是共产党,而他的生命也将受到威胁。 一天,他带我去看一些在yóu xing示威时受伤的学生。我找到一位康复中的学生,他住在空空dàngdàng的、仓库样房屋里的隔出的一个小房里。这栋房屋象养殖场样挤满了穷人。从受伤的学生那里出来,通过大厅,有一间小屋,是Sano,一个会说英语的日本印刷工人所住的地方。他房间里装满了各类书籍和小册子的书架,让我怀疑他是个装作共产党的日本间谍。我曾经访问过北满的许多家庭,但是没有发现学生会把书籍与课本放在一起。一位学生曾经给我看过高尔基小说的手抄本,封面上用儒家的经典著作来掩饰,但是即使是这样的书,他也是藏起来的。 我在Sano的书架旁坐下,随手取出了几本。有些是关于日本的农民运动的,而封面上醒目地印着镰刀和铁锤。我问Sano关于那二十个被逮捕送到大连的日本劳工组织者的事情。他和蔼却显然很空洞的脸庞对着我,并不回答,转而问起了有关德国共产主义运动的事情。我回答说我所知道的就是媒体上报道的那些。我在莫斯科遇到过日本共产主义分子吗?他问。我曾经遇到过一个日本剧作家,但是我告诉这印刷工我从来没碰到过。 这场互有戒心的jiāo谈持续了一会儿,最后Sano和我彼此礼貌地鞠躬,告别了。然而,一周以后,我的学生向导告诉我,Sano“跑了”他确实是一位劳工组织者。日本秘密警察正在向人打听他在哪家报社工作,而他立即溜出了后门,消失了。我周围人的jiāo谈中,常常chā入这种神秘的言词“他跑了”。中国学生,铁路官员,外国领事馆的公务员,老师和教授,甚至南京来的guó mín dǎng成员,都有朋友或亲戚是某种伟大的国际团体的成员,而且看起来都在逃亡。一次,在哈尔滨,我秘密地会见了一位来自南京的guó mín dǎng代表。他是一位新闻记者,但是他也是每天东躲西藏,而且看起来犹豫不决,准备逃亡。他是一位fǎn gòng产主义人士,一位民族主义分子,但是只有张少帅的官方guó mín dǎng能够在满州里存在。“非常困难。”他不停地说。 不久,我自己也被卷入了这个“跑了”的伟大的国际团队。一位中国东方铁路公司的中国监察员邀请我共进晚餐,然后开始讲述一个奇怪的故事。他有一位朋友,是美国领事馆的首席职员,他说;他朋友看到了一份来自英国情报机关的秘密报告,里面通知美国领事馆,我不是美国人,而是一个大不列颠臣民,与一位印度暴乱分子结婚。我的护照是伪造的,这份报告已经开始被调查了。我将被美国领事馆传讯,而我的护照将被没收。这个职员希望让我“跑路”。 我说这份报告是诬蔑,我要去领事馆澄清事实。 “如果你那么做,”那位被吓倒的监察员大叫,“总领事就会关注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我的朋友就会失业!他甚至会被怀疑是共产党!你最好还是跑路吧。” 我说我有公民权利,但是那位监察员坚持说,满州里从来没人听说过那玩意。 虽然这个指控不符合事实,虽然我是个通讯记者,我还是决定等到哪天我到了中国的美国大使馆或者是领事馆后再来谈论公民权利。就在那天晚上,那位监察员和一位学生我的向导和翻译带着我的行李到了火车站,把它们托运走了,然后买了两张票。第二天早上,我在房间的桌上留了些钱,然后出来了。那位能说英语和日语的学生翻译,已经在等我了。我们溜走了,正如一个古老的印度谚语所说的,“与魔鬼同桌时,使用长汤勺。” 第二章 中国,过去和现在(1928-1931) ※※※※※※※※※※※※※※※※※ 进入中世纪 (续前) 几天后,当我们穿过日本人和外国人居住区,进入城墙包围的中国人居住的奉天,我们的马车夫回过头,大声地述说着最新的消息。少帅张学良刚刚qiāng毙了一位将军,所有人都被吓坏了。张少帅,好象邀请了一些高级官员去参加宴会,召唤他的军事上的首要对手杨宇霆将军进了一间偏房,然后qiāng杀了他。他将尸体送回了将军的家,顺便送去了一张数目极大的支票及一封信,信上声称死者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在其尸体前流下了很多的眼泪。 以前的规矩,奉天巨大的满是钢铁饰钉的城门清晨打开,直到午夜才关闭。在这次事件之后,每晚八点城门就关了,而且还有士兵们在城墙和街道上巡逻。几天后,这座城市恢复了正常,然而人们私下里仍然谈论着这件事。 在张少帅官邸的围墙yīn影下,我们在一位中国人家里找到了避难所。奉天的生活就是中世纪,看更人打着铜锣在寂静的夜里告诉着时间。他们的声音高亢而悲凉,很快就被粗糙的乔木所吞没,没留下一点回声。除了两条主要的街道,整个世界都被冰雪覆盖着,而整座城市都处于白色的寂静里。房子都被包围在高墙内,四周都延伸着狭窄的街道。偶尔,从一些花园里伸出来的树枝斜斜地覆盖了街道;一轮满月从光秃秃的树枝透过来,在地上留下了淡淡的网状纹路。 在围墙内,我们经常听到那些从饥荒之地逃难来的农fù高高的声音:“给点吧!保佑你升官发财!”然后,深夜就将这些声音掩没得一干二净。 在晚上,我们会雇人力车到餐馆或是朋友住处。穿着软底鞋的高大车夫没发出一丝声响。远处,传来了乞丐的叫声和街头小摊贩的铃声或铜锣声。 一次,我们刚走出主街道,刚好看到一位缠足的fù女带着小孩走过,滑了一下,摔倒了。她篮子里少的可怜的粮食洒满了四周。一群人围了过来,大声讥笑着。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周围的人,然后开始“骂街”。她诅咒着他们的母亲的母亲的灵魂以及他们母亲的母亲的母亲。她讲述着她们的乱lún以及其它不堪入耳的东西。她前前后后重复地骂了又骂,直到围观的人低下了头赶紧散开了。最后,她艰难地起身,站在她的“莲花脚”上,收集起她的粮食,蹒跚地走远了。 我在晚上拜访中国人,而白天则去工厂、学校、奉天的新兵工厂、以及其它机构。在哈尔滨时,我曾经写信给一位日本的女xìng朋友,让她介绍我去满州里的日本工厂。当介绍信到了之后,一个全新的世界向我敞开了大门。在一位日本人家里做客时,我认识到了日本人对于所有中国人及fù女的深深的歧视。他们谈到中国人的脏,腐败,狡猾以及他们的纳妾。 “许多日本女人嫁给了中国人。”我提醒一位教授。 “是的,”他憎恨地回答,“因为我们的fù女太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了。” “不是所有的。”我回答。“我就是被一位现代的日本fù女介绍给你的。” 他的语音减弱了:“我们日本人从来都看不起这样的女人!” 他的妻子胆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通过这些日本人,我参观了日本工厂,抚顺煤矿,以及他们为中国人建立的学校。他们反对带我的中国翻译,但是我坚持不喜欢一个人独行。我暗示我的翻译不要露出他懂得日语的样子。假如我把他单独留在工厂车间而我继续前行的时候,如果可能,他将马上同中国工人进行jiāo谈。 几乎所有的日本矿山或工厂里的工人都被迫生活在封闭的营房或宿舍里,除非有特别通行证,否则不准离开。很少有中国人对于工人们的命运有足够的兴趣,来询问他们的生活状况。甚至是学生,通常被怀疑是潜在的或者真正的共产党,也没有与工人们的联系,并认为他们无足轻重。 象工厂一样,巨大的抚顺煤矿维持着劳工契约体制,一个奴隶制度的掩饰形式。这个制度在满州里和中国的所有的日本工厂里,中国许多的中国和外国工厂里,以及所有码头边的矿山中都存在着。那些独立的或是为富人工作的包工头,提供在几年内每天工作十、十二、或十四小时,而工钱或许每天只有二十分钱的工人。他会给工人简陋的食物和住处,可能每天只花五到十分钱。假如是在丝绸厂或棉纺厂,工头就会与几百个农村女孩签约,给她们的家里三十到五十元作为几年的卖身钱,而给女孩的是每月几个铜板。假如工人因结核病或心脏病而病倒,合同立即解除。工头们唯一的责任是,如果工人们在工作时死去,买一副简单的棺材,然后将棺材运回他们的家乡。 假如工人逃跑,警察会追捕他们,然后将他们送还他们的主人。以后的几年里,我就曾经听说上海英租界的警察逮捕了逃跑的女工,然后将她们再送回到她们主人那里的事件。 当我在抚顺的煤矿和营房宿舍中穿行时,我忍不住对矿工们消瘦的身体发出惊叹。时下正是冬天最寒冷的时刻,然而他们的衣服却都是又薄又破的棉衣,甚至连肌ròu都暴露出来了。日本人从容地回答:“这些矿工将他们的钱浪费在喝酒、赌博、嫖妓上了。他们大多数人都有梅dú。我们公司开了一间门诊部,但是很少有人去看病。” 日本人确实提供医疗服务,而且抚顺矿工甚至还有一个澡堂。但是除非是矿难致伤,否则看病就不是免费的。当我谈到矿工的工作时间并非是他说的八小时而是十小时,而包工头发给矿工的工资是每天五分钱时,一位日本工程师非常惊慌。矿工们还常常因为漠不关心、迟到、迟钝、对工作不专心、“破坏”、或者“造反”而被罚款。在两个星期结算时,所有的工人都欠高利贷者的债务。矿山总是将头两个星期的工资作为抵押,而只有工人留下来直到合同结束,并且没有“鼓动”、建立工会或者罢工,他们才能得到被扣留的钱。 “契约制度不过是中国古老的习惯。”日本人告诉我。 我在奉天租房的房东家庭被新旧思想的冲突给分裂开了。这个家庭有一位父亲、母亲、两个儿子,以及前几个月父母因鼠疫去世的两个孙儿。因为欠债,父亲和两个儿子不得不出去躲在朋友家去,直到春节的来临。如果债务在除夕前还没能付清,那么债主在春节过去之前是不能来讨要还钱的。 我经常听到他们父子间高声的、愤怒的吵架声。那位老母亲,已经生了很多个孩子,但是幸存的只有这两个儿子。现在她已经胸部淘空了,越来越难看。她有时会将她的头转过去,以免我看到她哭红的眼睛。争吵的缘由是那位父亲想向我要钱还债。同时他还计划花七百块钱去买一个妾,一位十六岁的女孩。他那叛逆的儿子们则威胁他,要离开家然后去参军。 最古老的中国教义子女的孝顺在现代思想的猛攻下被撞得支离破碎,而在这个家庭里,基督教的影响是巨大的。两个儿子都在上中学,会说英语,读现代的书。哥哥是个基督教徒也是个民族主义者;弟弟则是基督教徒兼共产主义信徒。他们两个之间也要争论。信共产主义的儿子说少帅张学良是一个封建的军阀,谁惹恼了他就会被qiāng杀;哥哥则认为少帅成功地升起了国旗,并通过修建铁路和发展工业、扩大奉天的兵工厂、开办现代的军事院校培养年轻军官来抵抗日本人。当问到谁能取代少帅的位置时,年轻的共产主义者回答不上来。工人们没有被组织起来,即使是为了去抗日;而那些参与抵抗的学生和朝鲜民族主义者则被逮捕起来了。农民们被不值钱的纸币欺骗着,被地主、高利贷者、官员们盘剥着。 在许多官员们的宴会上,我建议成立工会作为抵抗日本人的一种手段。但是中国人、日本人以及所有的外国人都害怕工会。组织起来的工人会要求更高的工资、更短的工作时间,而且会变成共产主义匪徒。 当我离开奉天到大连和中国内地,我的学生翻译拒绝和我一起走。大连是在日本人的统治之中,每个中国人都受到了监视。他所认识的一两个当地学生后来都“跑了”。当我达到大连,两个日本人点头哈腰地走向前来,将我带到一辆小轿车里。在奉天的“朋友”嘱咐他们带我去北满铁路的日本宾馆。我到了那,登记了并jiāo出了我的护照。当我出发去找几位日本教授时,那两个日本人早就在等着护送我了。在我呆在大连的那些日子里,他们随时地不知从哪里就钻了出来。 我试图象他们一样讲究礼数,但是从来没能成功过。我没法象他们一样地深深吸气,我也没法用打饱嗝来显示我对于满桌佳肴的赞赏。我也没法弯腰弯得更低,因为我的背上满是笔记本和我的文章的副本,让我无法弯腰。将这些东西随身携带而不是丢在宾馆里让我的侍卫们查看,我真是太没礼貌了。 不顾他们礼节xìng地抗议,我放弃了免费乘坐日本船的机会,坐上了一艘从大连到青岛的英国海运船。当我将大连的一些经历告诉船上的爱尔兰船长时,他大笑起来,然后跟我说起了他首次去大连时的发生事情。一位日本检疫官员登上了他的船,弯着腰,吸着气,然后宣布: “我是瘟疫。” “他的确就是!”那位爱尔兰船长大笑。 第二章 中国,过去和现在(1928-1931) ※※※※※※※※※※※※※※※※※ 学者和无产者 中国的学者们喜欢谈论中国人面对死亡的态度。中国的哲学,他们说,教导人们坦然地接受死亡。一位在天津的德国人甚至告诉我中国人根本不介意将他们的头砍下来。“他们习惯了,”他说。我自己也曾经看到一个人在街道上就快要死去了,而旁边却有一群人在围观,好奇地看他怎么死。有些人在叹息,他们的眼睛忧伤的,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当我准备去叫一辆救护车时,我的一个朋友表示了反对: “如果你那么做了,你必须付救护车的车费,住院费,和埋葬费。如果他好了,你必须扶持他。假如你不扶持他,他就会在其它地方死去。” 在天津,我看到了死亡的前沿地带。一辆出租车带我去南开大学与一群教授见面。离开了整洁平坦的租界街道,我们的车在一条坑坑洼洼、满是泥沼的路上跳跃着。在黄褐色的泥土地上,座落着许多小村庄,房子都是泥土和稻草搭建起来的。在这里,人们到达了死亡的最后一站。衣着破烂而肮脏的小孩带着小篮子在垃圾堆里搜寻着。在野地里和路边,有许多塌陷的坟丘,腐烂的棺材露了出来,与泥土混杂在一起。被我们的引擎吓坏了的野狗从他们啃着的骨头旁跳开了,混乱地逃向了野地里。 南开大学的学者们对这一切深表谴责,希望改革能有一天改变这种现状。他们创办了一个有关农业和工业调研的月刊,后来发展成为一本厚厚的半月刊。他们计划在华北划出一两个区域来示范推广现代会计、合作社、平民教育、以及诊所。北平的医生和教授也过来协助他们。他们希望这些模范区域能够证明如果非法的和过度的税收被取消后,如果人们能在某时、以某种方式能买回他们被迫丢给地主和官员们的土地贫民的痛苦是可以被缓解的。 北平的学者们是一群继承了中国最优秀的文化,并从美国和英格兰的大学里吸取了西方最先进思想的男人和少数女人。他们中少数人的家境非常富裕,这其中大多数出身于温和的地主家庭。他们是优雅的、迷人的,机智而敏锐的。我参观过他们所任教的大学,他们建立起来的科研机构,以及他们所喜欢的古老城市的色彩、声音、以及悠闲的生活方式。曾经,这个古老的城市就是他们所导演的文艺复兴运动的中心。这座城市,犹如他们的思想,充满了中国历史上最辉煌时刻所留下的痕迹。虽然有些人被基督教哲学深深地影响着,少数人还是基督教徒,但是他们所有人都反对基督教的人xìng本恶的观点。他们认为科学和教育是引领社会进步的最佳途径。他们类似于古希腊的精神贵族;而且,正如古希腊一样,整个中国社会都依靠那些刚刚从奴隶身份中解脱出来的人们支撑着。 在中国,就象是在古希腊,“家庭fù女”从来不会跟男人jiāo朋友或成为同志。虽然许多女人已经会了在大街上公开地与男朋友走在一起,但是只有少数的女学生敢于演戏。也与古希腊一样,受过教育的人从来不干体力活。他们是知识分子,干体力活,这会让他们丢面子。 基于女xìng的立场,我对北京学者的根据背影给有钱人老婆打分、纳妾制度、以及jì nǚ等等方面的态度提出了挑战。有些人声称jì nǚ至少比西方的卖yín制度要好。更坏,我坚持说,西方将卖yín看作一种邪恶的事物,而在中国,男人的yù望却是完全没有限制的。一个敢于偷情的中国fù女会被丈夫和家族所抛弃;而男人们则从来不会。 他们谈到,在古代的家族体系里,拥有小妾会让男人们更加有体面。小妾们可以买来,也可以被出卖或是送给下属。一位成为我朋友的诗人甚至宣称纳妾是一个男人获得爱情的唯一机会。“太可笑了!”我抗议。“侍妾根本没有权利去选择爱情她不过是买来的。”这位诗人与他的家族决裂了;象许多其他的男人一样,他拒绝了家里给他挑选的妻子,虽然这位妻子被带进了家门而且被看作是儿媳。他自己遵循了现代的婚姻方式,并与一个女演员结婚;他的家族拒绝承认这段婚姻,也拒绝接受这位新儿媳。一次,他告诉我,他不会爱上一个大于二十、不漂亮、腰身不细、体重超过一百磅的女人。经常,当他和我一起坐在茶馆、餐馆、或北平老戏院里时,我会让他从我们周围挑选他认为漂亮的女人。 “你挑了些空虚的、娃娃脸的女人。”我告诉他。 他总是非常遗憾我是一个女人,因此他不能将我偷偷地带到他那些贵族朋友们的情人一些高级jì nǚ所举行的晚会上去。他自己倒没有养jì nǚ情人,但是却时不时地将自己的眼光落到别人的妻子身上。 有些现代的男人与受过教育的女xìng结婚,但是不久家庭生活就将妻子吞噬了。妻子们无法在学识上与丈夫保持同步。丈夫开始在外边寻找爱情,而妻子则成为了孩子们的母亲。当我问一位这样的妻子,她读过什么书,她回答:“哦,你知道的。我十年前就毕业了,不久后就结了婚。” 少数带着强烈的现代思想的女人与她们的丈夫保持着学识上的步伐一致。她们是有理想、有决心的男女平等主义者。这些女xìng的丈夫们如果想纳妾或是找jì nǚ就会面临着一场灾难!当我听着这些女人的讲话时,我往往怀疑那种古老的缠足习惯是否就是束缚女人并迫使她们顺从的一个简单而狡猾的手段。 有段时间,我是学者们的伙伴;但是我只与其中的少数人维持着友谊。对他们来说,我不是男人,女人,小妾,或是jì nǚ。我只不过是一位不再年轻、不再漂亮、独立谋生、与他们平等jiāo往的外国人。婚姻和爱情不是我的职业。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人文学者。有些人受约翰•杜威的影响,是实用主义者。也有许多无比热衷于贝特朗 •罗素的解析社会的构想以及他的无神论。他们和我一样赞同他的观点如果人们对于死亡都无所畏惧,那么也就没有了对于永恒的信仰。(但是他们反对他有关中国的书,其中对中国的弊端进行了赞扬,很容易让无知的年轻人傲慢起来。) 从他们的实用主义观点出发,这些学者们倾向于不相信任何未经实践证明的运动。他们承认美国民主,但是质疑苏联的共产主义。我争论说,苏联比起美国并不逊色,已经创造了历史的新篇章;而且正如美国革命,正在与敌对的欧洲作战;但是他们声称马克思主义在苏联仍然是一个实验,还没能证实它自己。有许多中国学生相信共产主义,一些南方的农民和工人正在为它战斗,但是他们自己反对它。有些人坚持中国没有阶级,这个名词是马克思发明的。一个人曾经告诉我,给中国的共产党一个省,让他们去实践;如果被证明是可行的,那么就可以推行到其它省份。科学和教育是进步的途径,他们说;看看科学在西方所引起的变化。我争辩道,显然,共产党也要利用科学和教育。 有位学者,是一个有思想和有趣的人,也是一位人类学家。他曾经花过许多时间来发掘在“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国的伤心河”黄河河谷里的古人类居住遗址;建筑、器皿、工艺品、遗骨,甚至是象女xìng生殖器官的古老贝壳类钱币也许是某些古老的女xìng氏族社会的遗迹被发掘了出来。我承认这些东西是非常有价值的,也非常珍贵,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们所工作的地方现在正发生大战,黄河正在发洪水,饥荒正盛行。几百万的农民一次又一次地从他们的家中被赶了出来。为了一碗面或是米饭,他们将自己的土地卖给军阀、地主、或是官员。甚至他们最基本的财产原始的农业工具也被拿到市场上去jiāo换粮食。他们的儿子蜂拥到军队去挣一份口粮;他们的妻子和儿子象仆人一样被卖,他们的女儿则被迫作jì nǚ或是小妾。在饥饿的驱使下,农民们砍光了所有的灌木和树木,当柴火卖掉,来换粮食。当大雨来临时,保持水土的植物都被砍光了。“中国的伤心河”泛滥成灾,让土地上没有了人烟。随后又来了风暴。上层的土壤象云团样被风刮走,而沙漠开始更加凶猛地蚕食人们居住的土地。在中国城市的某些地方,可以在堆积到城墙的顶部的沙丘上走来走去。很快,我说,这些城市将成为逝去的被埋葬的城市。 “为什么不让这些城市埋在地下呢?”我问。“五十年后,当更多的死去的城市被掩埋的时候再来挖掘!” 当然,那就意味着参与政治,而且政治又是那么地堕落和危险。我被告知,即使学者们参与了政治,也会被它吞没。他们说,他们必须等待更好的时机。但是我很奇怪,有谁可以坐在一边等待。 在北平我参观了一个制表厂。除了工头以及少数维护机器的人外,其他的工人都是从农民那里买来的小孩。他们一排排地,有的人几乎是刚比婴儿大,每天十二小时站在装满表的托盘前,而他们的小手象闪电般地将一个个表壳装起来。一个工头带着一根小木棍在流水线的通道里走来走去。 每天,这些小孩们只能喝到加了少许盐的稀粥;有时粥里会放少许青菜或是一点猪油。为了保暖,他们睡觉时在长长的炕上挤成一堆。而土炕则在营房般的房子里长长地延伸着,下面铺设着一条螺旋状的、没有多大热量的暖气管。我问了一个躺在炕上盖着一张薄被子睡觉的小孩。他已经病了三天了;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人来治疗他。他也许会幸存,也许会死。 一口鸟气: 》翻译错误 满洲里应该是满洲. 英文是“Manchuria”,与满洲的英文应该是有些差异。后面会牵涉到。 歪鸟: 》建议楼主注意贴文的节奏。以往经验表明,贴新贴的速度要和网友阅读的速度相合,将会吸引更多读者比如每天贴两千到四千字。这样可以让每天工作繁忙的读者不致于因为陡然出现的大坑望而生畏,而且适当延长连载时间,可以在读者当中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呵呵!我并不了解这个规律。我只是在每天八小时工作之余,尽量抽出一点时间来发文。我的想法是,只要有时间,保证每天发一篇。至于有多少人关注,实在是我无法掌控的。 有关本节,英文原文是“Patricians and proletarians”,从字面上来翻译应该是“贵族和贫民”。然而从内容上来说,里面说的却是史沫特莱与当时中国一些学者如徐志摩等人jiāo往的一些经历。这些人应该被称作中国的“贵族”吗?也许当时的中国人党中,有其他人更有资格被称做“贵族”。 其后,我又想起旧的译本里,有的将“Patricians”译作“精神贵族”。我也一度这么翻译,但是最终觉得还是翻译为“学者”比较好一点。然而,其中毕竟还是留下了“精神贵族”的痕迹,是在称呼古希腊的那些学者的时候,使用了这一翻译。 在中国,死亡象地主一样四处横行。它会降临到一个赤贫的农家茅草屋里。它会以结核病或是心脏病的方式缠上矿工和工厂工人。它萦绕在富人的睡梦中富人们用外国的机关qiāng来武装自己,以对付那些推翻了一个又一个朝代的农民反叛者。外国人在港口城市里奢华地生活着,害怕中国的每一个进步,无论是民族主义的guó mín dǎng还是共产党所领导的农民起义。 死亡与穷学生们手挽手地走在一起,但是他们勇敢地面对它而且认为只能是通过社会革命的手段才能改变这一切。因此我对那些学者们说:“你们的死亡哲学是错误的!学生们根本不接受它。不然,他们为什么要反抗,走遍世界去寻找让人们生活过得更好的方法?” 学者们争辩说,在这个堕落的时代,学生们都是无纪律心和责任心的,把学校、学校宿舍仅仅当作是宣传的中心。我不知道这在多大的程度上属实。显然某些学生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革命者。难道这不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将他们所学的应用到实际的途径吗?传统禁止他们从事体力劳动,他们意志薄弱,身体脆弱,几乎成了一个特殊的人种。尽管如此,许多学生认真地学习着,变得越来越苛刻,越来越激进,挑战着来自于游dàng在校园里的特务和警察的死亡恐吓。 一天晚上,一些学者们邀请我参加一个宴会。宴会后我才开始明白为什么许多外国人喜欢北平,喜欢与中国人jiāo朋友,而且开始学习北京方言。我们向一个以前只招待贵族的餐馆进发。离开我所住的中国旧房子,我合上我身后的红色大门,一个苦力刚好从门前经过。我的皮毛大衣看起来好像唤醒了他童年的某些记忆。他的脸转向寒冷的天空,开始唱着一首摇篮曲,歌曲里描述着外表凶猛的老虎却拥有着一副仁慈的心肠。他一直走到街道的转角,始终对着这个寒冷的白茫茫的世界大声唱着;然后,象所有喜欢看热闹的北平百姓一样,他停在了一群人中间,嘲笑着一个乡下人或者变戏法的,一只跳舞的熊,或者是山东来的在大街上表演的耍剑人。 我的朋友过来了。当我们进入这家古老的中国餐馆,店小二的大叫声让大堂的横梁都颤抖起来:“八位到!” 卖唱的小姑娘哀号着,显然是跑调了(running scales)我们经过的每间小房子都充斥着这种声音伴随着尖锐的二胡声。歌曲都是来自京剧。歌声夹杂着越来越高的划拳声谁输了就得把自己的酒杯喝干。而这些声音又夹杂着店小二呼喊着宣布新客人到来的声音。嘈杂的声音一定让店主的心里非常温暖,因为他不停地笑着、鞠躬着。 几个侍应生将装满木炭的火盆搬进了我们的房间,而其他人则带着一个个装满各种酒的的小酒杯进来,其中一种就是冰冷的、无色的、让人晕头转向的老白干(bei-gar)。在我们的主人尝过了各种酒后,给侍应生们下了指令,不久一小壶的冷老白干和热酒就带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碟碟的小吃。然后进来的是大堂经理,不停地笑着、鞠着躬;在他身后就是一队侍应生,提着著名的、已去毛的北京鸭,这是在我们刚进来时就看见在椽子上挂着的。我们的主人象鉴赏家样挑选着一只只的鸭子,选出了最好的一只,然后让他们拿去烤制了。 与此同时,我们坐下来喝着永远喝不完的酒,吃了一些东西,然后礼貌地放下我们的筷子,开始jiāo谈起来。一位矮小而肥胖的客人举起他的杯子大喊:“干杯!”那让他想起了他的一个对英语半懂不懂,却常常喜欢在外国人面前卖弄的朋友。他举起酒杯然后庄严地宣布:“我们将露出我们的屁股!(We will show our bottoms! )” 在一阵风暴样的大笑消退之后,我们的一位主人宣布:“我再说一遍:在中国没有阶级。阶级!马克思主义者创造了这个名词!当人力车夫将我拉着走的时候,我和他可以象老朋友一样jiāo谈。” “如果你不得不拉着他到处走的时候,你会不会和他成为朋友?”我打断他。“如果他不愿意拉你呢?你们成为朋友只不过是因为他接受了他目前的境地。” 我的一位主人夹起一片炒鸡ròu放到我的小碟里。那位后来成为我朋友的诗人开始叫人拿纸、笔、墨水来,开始给我起中文名。我拒绝了象美珠、莲花或香荷之类的名字。最后他将我的姓定为古老的中国姓氏“史”,名字是两音节的“美玲”。当我反对这后面两个字时,他简单地将名字拉丁化为“Shih Mei Di Li”,没有任何含义;但是因为它有四个音节,他称呼我为蒙古人。我的命名招来了更多的酒和一首有关大海波浪的诗。我好像是回敬了一首歌。那一定是“Laredo的街道”,因为那是我会唱的唯一一首歌。这引起了象欣赏经典艺术作品般的欢呼。 然后烤鸭上来了!开始我们都坐着,欣赏地看着它,都相信这是一件艺术品,而不是一只死去的动物。我们的主人轻蔑地摇着他们的头,说它太差了。随着一阵轻轻的“哒哒”声,我们从桌上拿起了筷子,然后一起伸入菜盘,夹起一片片切得很薄的鸭皮,放进我们一张张未发酵的薄煎饼里。我们优雅地将酱料涂在饼上,上面加点葱,将薄饼卷起来,咬了一口。我们虔诚地闭上我们的眼睛,然后象乞丐般感激地看着我们的主人。在那之后,声音的闸门大开;我们喝着酒,吃着菜,仅仅是在温和地争论中国的女人、学者和无产者时才停下来。菜不断被送上来,酒不断地晃动着。 最后,当我们离开时,一位侍应生到了大堂里,喊出了我们所给的小费数目,而当我们走下大堂时,另一个侍应生接着喊了起来。我们走出去时,第三个人又重复了一次。我们象将军检阅一队敬礼的士兵一样昂首走过。这给我们巨大的“面子”,也激励着其他客人慷慨解囊。当侍应生们叫出是两块而不是十分钱的小费时,那是多么的不同啊! 在人力车里,我们穿过寒冷、雪白的大街,向家里奔去。某个在我后面的人开始高声跑调地唱起一个犯人拒绝越狱,因为他是爱情的囚犯。我开始发誓,我永远、永远也不会离开北平,而且我自己也将成为一个高谈阔论的学者,即便这将耗费我毕生的精力。这个誓言,和那个在我前面象一匹疲劳的老马般奔跑着,不停痛苦地咳嗽着的人力车夫的景象混杂在了一起。突然他宽阔的肩膀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我真是一只狗,我们这一群人都是狗! “听到了吗?你们?”我用最不体面的声调向我的主人们尖叫着。“滚出人力车,然后拉着你们的车夫回家!让我们都下来拉我们的车夫回家!让我们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在中国没有阶级!” 第二章 中国,过去和现在(1928-1931) ※※※※※※※※※※※※※※※※※ 生死场 当我乘坐的火车从北平呼啸而南下,我坐在车厢里,我的脸映照在车窗上,眼睛盯着北方的大平原。汽笛悲凉地号叫着,我们一头冲进了漆黑的深夜。坟墓,坟墓,坟墓,数不尽的古老墓地中的古老坟墓!一些光秃秃的树排列在铁路两边……时不时窗边冒出黑黑的、设有pào眼的古老城墙……我的内心充满了孤独感;我回忆起了古老的日本“流浪者之歌”: 深夜寒冷刺骨 内心满是孤独 我们象候鸟一样迁徙 甚至穿过风雪 而前路依然漫漫 南京,中国的首都:一些现代化的中国政府府邸,几座漂亮的教会大学的校园,正在建设中的新别墅,以及,除此之外,新的孙逸仙纪念馆民国奠基人的遗体将被放置其中,安享来之不易的休息。陵墓蓝白色的主调在紫金山边缘显现,象一座美化过的现代加油站;它的华丽,在旁边明朝创始者的陵墓的简朴威严衬托之下,显得逊色多了。 一位年轻的guó mín dǎng官员被派来接待我,他看起来就是中国冒牌革命者的集中体现。穿着西装,他站在明代陵墓平坦的穹顶上,嘴里哼着“西班牙斗牛士”。当他和我走出我所住的客栈时,一辆汽车飞驰而过,将一条狗卷进了汽车轮底。当我喘息着停下来时,这位年轻人声称:“我很惊讶!我还以为你是一位见过大场面的人!”我们停下来雇人力车,那位叫“莫”的年轻人,挑选了两个衣着破烂、看起来象稻草人一样的老年人。他随后给了我一些挑选人力车夫的建议:“要挑那些年老的和穷困的车夫,他们不会长时间地讨价还价,而且总是比那些年轻力壮的苦力便宜。” 在参观过陵墓以后,我们到达了山脚,在那里我们碰到了肥胖的黄上校。他是官员道德行为协会的头头,将带我去参观中央军事学院以及他的协会。在离开之前,黄上校带我走过了一栋正在修建的平房。 “这间房子,”他解释,“是为孙逸仙夫人修建的,孙先生的遗孀会在陵墓附近生活。” “你认为孙夫人会在这住吗?” “喔,当然了!她也是党的中央委员会的成员啊。” “我以为她被流放了。”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非常尖刻。他问我她是否在莫斯科鲍罗庭在哪? 我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这就是他们反击的手段!”我回答听说孙夫人大约是在德国。但是留在我印象中的总是那肆无忌惮的声音。黄上校是蒋介石将军和蒋夫人最信任的扈从之一;事实上,外国新闻记者都称呼他为“自负的太监”。我的憎恨与孙夫人的人格毫无关系,因为我从来不认为她是神圣的。她的能力和学识据说很有限,但是她有着无暇的、正直的品格。她宁愿被流放,也不愿意被guó mín dǎng利用她的名字。中国人和日本人都有着封建的观点我发现经常利用人身攻击来贬低女人或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政治运动。 除了这个场合以及其它数不清的类似场合,我还是真诚地对guó mín dǎng报以希望,希望它能将中国从那些曾经被强加在中国人身上的不平等条约中解放出来。我采访高官,特别是那些外jiāo部的高官们,而且尽量在我的文章里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客观。但同时,我在餐桌上告诉一位官员,我不希望治外法权被取消如果那意味着我和其他外国人会因为违反他们那中世纪的法律,然后被送进他们那残酷的监狱。 我第一次到达南京的时候,guó mín dǎng的党代会正在举行。没有新闻记者,无论是中国的还是国外的,被允许参加。在会议结束了以后,guó mín dǎng送出了宣传稿,并天真地希望通信记者会广为传播。在guó mín dǎng内有一部分进步的民族主义者,其中一位就是财政部部长宋子文博士。但是他们权力很小。在一页页的宣传稿中,我发现某处写了guó mín dǎng有3,900名党员。我问一位官员这是仅指南京地区的还是全国的。他看起来很紧张,搪塞了过去。事实上,在450,000,000的人口中,guó mín dǎng只有3,900名党员。换句话说,这就成了由政府官员和他们的下属所组成的一个封闭的小团体。甚至这其中的一些成员也看不惯这种现状,他们之所以至今留在其中是因为他们没法从其它途径找到工作。 尽管如此,在我的首次南京之行上,我仍然相信guó mín dǎng代表了中国的民族利益。它的党代表谈到工会,但是看起来仅仅是希望我能采信他们的话,相信这种组织事实存在。我要求去采访工会。一位年轻的官员作为我的向导和翻译带着我去了一个工厂。工厂的英国经理拒绝让我进去,仅仅是指示他的买办一个看起来油腔滑调、事业成功的中国人来和我jiāo谈。那位中国人简单地让我采信他关于工厂条件的言论。在如此滑稽的访问之后,我们到了一栋附近的建筑,在那我们发现一位孤独的男人正趴在桌上睡觉。除了桌子和两把椅子之外,屋子里剩下的就是放在睡觉者面前的一把茶壶以及两个茶杯了。这就是工会的办公室。当我们叫醒那个人以后,他困倦地站起来,而我发现这是一个典型的学生;而且从他那闪烁的言词可以推测,他似乎是为了应付我而被派来的。他完全回答不出任何问题甚至是工会成员的数目。当我问到工会每周从工人的工资中扣除的会费是如何花费的,他甚至连回答的意愿都没了。 我后来知道,工会费仅仅是guó mín dǎng强加在工人身上的贡金。它的作用就是聚敛钱财来防止任何形式的工人运动。他们与工厂主及买办一起,发掘出不满的工人然后给他们打上共产党的烙印。 我的向导看上去很想与我jiāo好,而我很奇怪为什么。一次,我谈到我的关于日本人控制满州里的文章,他将它们要了过去,回到家里去看了。不久,一位大学教授当着我的面恭喜他,说他的有关满州里的系列文章已经发表了。在教授夫人读了其中的一篇给我听了以后,我质问莫先生为什么剽窃我的文章去发表。完全是心安理得地,他解释到,他在政府高层中没有家庭背景或是朋友的支持,结果只能得到如此低下的一个职位,每月只能得到少的可怜的薪水,连结婚都没法结。为了得到提升,他必须证明他是某领域如满州里事务的权威。此外,他解释说,高官们,包括他自己部门的头头,对于有外国背景联系的人都非常看重。如果我能帮他,他指出,他也能帮助我。比如说,我是否愿意考虑成为劳工部门的顾问?我说不行。因为作为一位外国通信记者,我必须避免与官方的牵连。他向我保证我的名字从来不会被提及,也没人会知道我的薪水是多少。“许多其他的外国人都被列为顾问,”他解释,“有些是外jiāo部的。他们都从政府拿薪水。” 当我仍然拒绝的时候,他yīn郁地说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当他说话时,我想起他只挑选那些能很快出低价的人力车夫,以及他对那只被碾压的狗的冷漠态度。这就是在住有jì nǚ的夫子庙发生的一段不平常的chā曲。在一个开阔的场地里,我和他一起看到了一个高大的帐篷,里面大约有上百名苦力和工人完全安静地蹲在那里,听着一位老人讲故事。我停了下来,但是莫先生紧张地表示反对,说没有体面的人会与那些下等人混在一起。只是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他才同意停留。不久,我就开始让他给我翻译。 那位讲述人大约五十岁左右,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头戴一顶无沿帽。他在讲述一个古老的英雄主义、爱国主义的故事,当他的英雄开始哲理xìng的讲话时,讲故事者就开始唱了起来。他拿着一对竹快板,轻柔地敲击着,与他故事的节奏保持一致。我完全被他声音的冷峻之美和他演说的技巧给迷住了。有时他放下竹板,拿起两个鼓槌,在小鼓上敲出节奏来。有时他的声音和鼓的节奏升向一个高音;然后又同时降了下来,而他则恢复他的讲述。 最后莫先生的抗议起作用了,我们离开了那里。他开始向我宣扬在中国生存之道,哪些人要避开,哪些人要jiāo往。我问他那位讲故事的人是谁。他说,可能是某个前清考场失意的无用秀才,迫于生计只好出来做这一行。当我问到有关他自己的高兴事,他提到了一些垃圾的美国电影。我真的从莫先生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 在那之后?我们坐在一座古老寺庙的茶馆里,远望莲花湖,然后他开始向我吐露一些他过去的秘密。他曾经非常赞同共产主义,但是在1927年之后,但这种信仰变成非法后,他改变了他的“阵线”。只有低等人才喜欢共产主义。共产党在组织江西省的下等人,武装大字不识的农民来杀体面的绅士。一些工人和学生也相信共产主义,但是政府正在清除和qiāng毙他们。 “qiāng毙?”我问,“就在首都?” “当然,”他漠不关心地回答。“如果你想亲自去看,我可以带你去。” 我只能惊讶地盯着他那双温和的眼睛和光滑的、软弱的脸庞。 有关史沫特莱的评论,远在民国“黄金十年时期”就有了而且,比上面某些人的评论更加无耻,本文后续也将牵涉到。各位网友可以看看,是不是象我所说的一样。 然而,同样是在民国政府的治下,却是是国军占领地区的另一地区的人就曾经称呼史沫特莱为“中国伤兵之母”这也将在后面的文章中陆续牵涉到。 史沫特莱虽然是共产主义的同情者,但是在《中国的战歌》里却不仅仅赞美的是共产党,同样还赞扬了guó mín dǎng及其它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的抗日事迹 。这点也将在后续的文章中陆续展现在各位网友的面前。 正如在刚刚发的文章里所提到的,“尽量在我的文章里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客观。” 把史沫特莱比作日本赤军头目?我真的怀疑那些人是否了解史沫特莱的经历。 第二章 中国,过去和现在(1928-1931) ※※※※※※※※※※※※※※※※※ 生死场 几个月后在,上海,我又碰到了莫先生。他看起来丰满多了而且正春风得意。他成为了上海中国区的首席工厂检查官,而且发现厂主们和经理们都非常合作。此外,他也将结婚了。 “我想我已经是尽我所能做的最好了,”他深思熟虑地说。“那位女孩是一所教会学校的学生,会说英语,又良好的海外关系。她的家里非常富裕;是一个基督教家庭。我考虑了很久,但是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了。” 在我的脑海浮现出苏东坡所写的中国古老的诗句: 人皆养子望聪明 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吾儿愚且鲁 无病无灾到公卿 为了调查guó mín dǎng官员所宣称的重要的农业改革,我与两位中央大学的教授一起去了一个距离南京几个小时路程的实验地区。教授们已经劝说了一位地主允许他们在他的土地上进行实验,包括实用优良的美国种子、化学肥料、能深耕的现代化的犁。在上学的大约二十个小学年龄段的男孩也是这个实验的组成部分。他们都是地主家族或是他朋友的孩子。一群浑身破烂的农村儿童好奇地跟着我们。没有一个人上学。他们的家庭太穷了,没法给他们买体面的衣服。这就是农业改革! 在我们返回南京的路上,我们在一个村庄的茶舍里休息。一群衣衫褴褛的村民围了过来,我让一位教授作我的翻译。我发现大约有半打的人有一两亩土地(一亩是六分之一英亩),但是其他人都是佃户和长工。佃户jiāo出他们获得的粮食的50%作为租金,如果地主的妻子生了儿子,或者地主家有葬礼或婚礼,以及新年之时,他们就不得不送额外的礼物。所有的农民都欠地主债,每个月付百分之三或者更多一点的利息如果他们能以土地、经过筛选的家畜、或是农用工具作为抵押的话。如果他们什么都没有,他们就借不到钱。 这个村庄里到处都是不规则的泥土房,房前挖着下水道。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有皮肤病,小孩们的头上则满是疮疤和脓包。在村庄池塘的一侧,fù女们正在洗蔬菜或是汲水回家烧开水;而在另一侧,她们正在洗刷夜里大小便的马桶。大小便本身也是田地里的肥料。在热天的时候,小孩子们在池塘里游泳。原野里到处都是他们祖先们的坟墓。 几个星期以后,一位得到了官方允许的农业调查学者对南京到上海的某个特别区域进行调查,也邀请了我随行。一年前,这里曾经有一场农民bào dòng,四十个农民在一位最具权势的地主的领地上被杀害。 我们一直等到秋收时节,然后乘船由无锡的大运河出发,“突突”地向南方行进。也许是太幸运了,那位有权势的朱地主也在船上。他是一位非常高大而且令人敬畏的人,穿着一件灰色长丝袍。他带着一支穿着暗黄褐色军服的护卫队。 朱先生邀请我们去作他的客人,我们接受了。我的学者朋友,一位言行谨慎而消瘦的人,暗示如果我们拒绝了,我们最好就不要去那个地区。 在随意地闲聊中,朱先生告诉我们他把他的长子留在无锡,去运输他刚在上海买的一些新的美国步qiāng和一挺机关qiāng。他的小儿子,一位十八岁的少年,是南京中央大学的学生;但是现在正在家里,刚刚准备与一位可敬的无锡丝绸商人的女儿结婚。他自己则是所在区的政府领袖,guó mín dǎng支部的领导,以及一支武装的、他所宣称是自卫团的军队的司令。他是他的王国的政治、军事以及司法的首脑法官、陪审团、以及行刑人。 我们到达了他那祖传的村庄,朱家里,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村民在河岸边守候着。看到一排排的村民,更多的武装侍卫过来,围成一个圈,将我们围在里面,保护我们上岸,然后走下铺满鹅卵石的街道。人群静静地跟在后面。当我们离开村庄向郊外走去时,我的学者朋友和我落在后面与一个士兵jiāo谈起来。他们是北方人,那个士兵说,因为他们不会说当地的语言,而且在当地没有亲戚,所以被带到了这里。两天前,他们说,朱家逮捕了两个农民。 我们到达了一栋巨大的、蜿蜒的建筑旁,三面是象要塞一样的墙体,第四面是一个池塘。建筑和池塘都被带刺的铁丝网包围着,在铁丝网内侧就是深深的壕沟。在门上,开着一个个放置步qiāng的抢眼。 走进主建筑,我们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大堂,地板是石头铺的,红色的柱子支撑着沉重的大梁,屋顶铺满了瓦。当仆人点燃了高大的红蜡烛,我们看到整个大堂里挂着许多富贵的深红色锦织,上面满是金色的刺绣。这些是为了小儿子的婚礼而准备的;上面表达了长生、繁荣、幸福、以及多子的希望。 整个朱的家庭开始聚集一堂,包括在屋内驻守的武装侍卫。我们坐下来喝茶、吃糕点,朱家里有头脸的人都严守礼节地陪着我们。无意义的闲谈不断切换着话题,我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中世纪的某个领主的城堡里。喝茶的时间慢慢地过渡到了晚饭时间。我的朋友暗示我遵从当地的风俗,要求见见新娘子。新郎已经和我们坐在一起;不久新娘,一位漂亮的、比她丈夫更大的年轻女人,出来了。我们都站起来,鞠着躬,而她则拘谨地坐了下来。我问她受过什么教育。她满足地回答说所有的中国人都比外国人下等,中国的教育更是如此。我只能惊奇地看着她。 我的学者朋友又暗示我按风俗为了新娘和新郎而干杯。我们都站起来,举起我们的酒杯,而我则祝他们长命百岁、多子多孙。就在那时,我听到了铁链的“钪啷”声从人群和士兵背后的某处传了过来。我的朋友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人回头去看上一眼。 晚餐结束了,我们陪伴着新婚夫fù到了他们位于庭院里的卧室,房间里放满了富丽堂皇的,以铜钉装饰的桃木家具。新婚夫fù坐在床边,给我们上茶,切开梨子,而我们则祝贺着他们获得了如此多的新婚礼物。我的朋友告诉他们,我对新娘的美丽非常吃惊。我叫他以后没必要去撒这样的谎。 带着浑身的轻松,我们最后地漫步到了大堂中。除了在一角的一群士兵和高大强壮的、穿着长袍的朱的兄弟以外,里面是空dàngdàng的。在朱的兄弟的腰上,缠着一个弹yào带,上面挂着一把毛瑟qiāng。我朋友的助手殷勤地与这位绅士jiāo谈着,最后将他引到了大堂外,留下我的学者朋友和我与士兵们jiāo谈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中国受过教育和统治阶级的人完全不同,普通的中国民众通常能非常坦白地与你jiāo谈。士兵们告诉我们,我们在晚餐时听到的“钪啷”声是两位被带到牢房里的农民发出的。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就带着我们去了关着那两位农民的小房子。他们躺在稻草上,四肢被铁链锁住,而铁链的另一端挂在墙上的铁钩上。一位农民是中年人,又黑又瘦,看起来非常灵敏;另一个大约是二十岁的年轻人,带着一张自负的、非常麻木的脸。他们不会回答我们的任何问题,只是沉默地盯着我们。我们离开了,而士兵们则沮丧地站在一边。外边已经是夜晚,一轮满月悬挂在天空。平坦的野外始终宁静,笼罩着薄雾。我感到这在某个方面反映了我内心深处的害怕。 那天晚上,我被安排睡在一个满是黑色家俱的房间里。房间里有另外两张床,一张是朱家的两个女孩睡着,另一张则睡着一对夫fù。我躺在床上的帘幕后,只脱下了外衣,开始了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我的耳朵始终紧张地捕捉着来自于大堂的任何声音。有时我瞌睡了,我的大脑中充满了各种幻想,一会儿我偷偷地走到大堂去解开那些囚犯……不行,那儿有士兵……我又尝试了一次,在屋顶上拿开瓦片,囚犯们可以摸到我的手……我趴下把他们拉了上来……他们小心翼翼地通过了屋顶,爬下了堡垒的高墙,飞快穿过了隐隐约约的田野…… 我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完全清醒了,然后又躺了下来。幻觉又来了,然后我又醒了。而害怕始终伴随着我害怕中国,害怕整个人类。 随着第一丝暗淡的黎明气息透过房间里监狱一样的小方窗,我起来了,然后走到了大堂上。我的朋友和带着武器的朱的兄弟已经站在那里了。士兵们带着麻木的年轻农民到了紧接着的一个庭院。在灰白的黎明中,我看到我的学者朋友的脸紧绷着,脸色苍白。他和他的助手都没有睡着过。 根据朱的兄弟的命令,士兵们给那位年轻农民戴上了手铐,然后塞入他的衣袖里面。一群士兵以及朱家的一个人,开始穿上礼服,手qiāng藏在长袍后,将那个农民赶在他们的前面。那个农民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要出卖其他人!”我向我的朋友喊道,但是他低声说:“他们找不到任何人。每个农民都知道他们被捕了。他们知道了一切。” “他们会怎样对待那位年轻人?”我绝望地叫喊着。“那位年长的人到哪去了?你能做些什么吗?” “要做什么太危险了,”他回答。“我们必须不做任何对我们调查有干扰的事情。不要做手势。今天我们要到村庄里去。” 在白天,朱的一个手下带着我们从一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武装的士兵在我们的前后保护着。所有的村子都以朱家命名;所有的土地,所有的农民都属于他。村里都是污秽土墙的小房间。床都是木板,上面是杂乱的旧毛毯。一些原始的农用工具放置在角落里,一些破烂的粘土制的烹饪器具丢在地板上。当我们走近时,头发蓬乱的fù女和女孩都躲在黑暗的小房里。对他们来说,我们是政府的官员,他们地主的客人。 一位老农带来了一捆稻杆,放在朱的兄弟面前的地上。他半蹲着乞求怜悯,因为锈病已经让他损失了一半的收入。 带着生硬的口气,这位朱地主告诉我们这些农民都太狡猾了,以致于他必须让士兵们站在田地里监督着他们收割。一有机会,他们就要偷粮食。许多农民听着他说话,站在那里,手臂jiāo叉着放在胸前。我朋友试图与他们jiāo谈,但是他们沉默地盯着他,他们冷静的、深不可测的黑色眼球里充满了仇恨。我朋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一到我们独自相处的时候,我就声明:“一支军队应该开进来,把朱家投进监狱,解放那些农民。” “什么样的军队?”我朋友问。 一个星期以后,我在上海又碰到了这位学者,说:“昨天晚上我与一些德国生意人吵了一通,告诉了他们朱家和那些农民的事情。他们猛烈地抨击了我的态度。听他们的口气,你会以为我这样的态度就是他们的末日!” “的确是!”我朋友冷冷地回答。 他和他这一类的人,是我偶然发现的革命的民主人士,是那些与北平的学者们一样,继承了中国文化传统中的最优秀的部分,然后再吸收了西方世界最先进的文明成果的人。但是与北平学者们不同的是,他们将他们的思想投入到为民众服务中去了。 第二章 中国,过去和现在(1928-1931) ※※※※※※※※※※※※※※※※※ 上海的恐怖主义 基督教青年教会的年轻图书管理员的脸显得非常痛苦,特别是当我提到:“我很怀疑有多少中国人是‘米饭基督教徒’那些只为了吃饱饭的人。” “这没法知道,”他回答。“我们的秘书看好像是起来跳到了政府的立场。昨天我们的秘书到处转悠,让我们集合起来祈祷。因为蒋介石将军加入了南方卫理教派。他看起来很害怕。” “许多中国人让我害怕,”我解释道。“无论是不是卫理教派!当一个中国商人与基督教结合起来,这就是一个可怕的结合。虔诚,微笑,握手与一个生意头脑结合起来” 两个年轻人进来了,要借书。那位管理员合上了我带给他翻译的小册子。它的题目是《圣约翰的福音》,但是翻开福音书的几页之后,上面赫然印着《伟大的中国革命》。当那两个年轻人离开以后,图书管理员又打开了小册子,继续为我翻译章节的名称。这是本“禁书”,也许是共产党出版的,但是上面的出版社名字却是一个不存在的基督教出版协会。这位年轻的管理员已经有许多册这样的书籍,都带着基督教或是儒家经典的书名。 这位图书馆管理员是信息的来源。他从基督教青年教会的公务员、官员朋友、新闻记者、以及餐馆和茶馆的流言中收集那些被封锁的消息。他不是共产党,仅仅是一个关心民众幸福的年轻人。如果政府提供了任何有益的东西,他阅读;如果共产党发表了任何对人民有利的东西,他也浏览。 一天,这位年轻的管理员跟我说:“你愿意去扬子浦厂区看看工人住宅区吗?我可以明天带你去。那里许多住宅都是属于天主教的产业。” 我迫切地答应了。第二天下午我到他家去与他会面。他住在一间破坏上海形象的“半租界”的房子里。这些房子都是在主街道旁边的里弄和巷道两边的长排建筑。第一层总是一间方形的起居室带着一间黑暗的厨房以及一间完全漆黑、封闭的厕所。如果一个位教会学校培养的小职员生活在这,那么里面一定会有一本破旧的美国《流行歌曲》,一本赞美诗,一本电影杂志,上面的彩页印着纽约的“the Grand Central Terminal”,或者是一位小姐坐在喷泉的边,听着穿短裤的爱人的细语,而丘比特则手握弓箭飘浮在他们的头上。 在上海,没有古老北平的广阔,也没有那里悠闲的魅力;没有漂亮的蜿蜒的建筑以及色彩斑斓的瓦片屋顶。对于许多中国人来说,上海是破旧而贫瘠的城市。 下午,当我敲着图书管理员的家门的时候,我被头顶上窗户上传来的拖长的“嘘~~”声吓了一跳。抬头向上,我看到了图书管理员的脸。几秒钟后,他打开了门,然后小心翼翼地让我进了屋。 他不出声地打着手势让我上楼。从一个后面的窗户观察另一排小的“半租界”房子,我看到一群中国和外国密探敲打着一扇门。里弄里上上下下的窗户里都露出了人脸,然后又消失在yīn影中。斜对着我们的门被一个穿着长袍的、高瘦的男子打开了。两个密探一拳打倒了他,其他人跟着他们闯进了房间。一个女人的声音恐怖地尖叫着,然后我们看到了她,被侦探们追着上了正对着我们房间的楼上。她疯狂地四处跑着,然后将她的手臂放到了墙上,头深埋在里面。暗探们撕开了床垫和枕头,然后搜查了房间的其它地方。在那间简陋的房间里没什么可查的,很快他们就搜完了。屋子的门又打开了,几个侦探和带着手铐的那一男一女出现在门口。那位女人的脸色灰白,而那位男人的嘴里吐着血。当他们行走的时候,他们瘦弱的身体在棉衣上透出了轮廓。 到了楼下的起居室,图书管理员的弟媳惊慌地说:“有些暗探留在那屋里等那对夫fù的朋友。我的一位女朋友经常到那去。我不敢去通知她不要来。我会被捕的。” “我去吧,”我说。“他们总不能逮捕一个拜访一位女孩的美国人。” 那位女人松了一口气,然后我记下了她给我的名字和地址。 “她能说流利的英语,”她提醒我,“因此如果是暗探们开了门,就说你在找一位英语老师。先等等,我看看我们的里弄是否安全了。” 她跑到楼上,一会儿后,下来轻声告诉我可以走了。 一旦走到了大街上,我漫无目的地四处游dàng着,在橱窗前停留,确认后面没人跟踪。然后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开走了,在城市的中心下了车;走过一个街道,又打了一辆车,在距离我的目的地很近的地方下了车。当我走过另一条半租界房子的巷子时,我害怕密探会打开那位女孩的家门。当我敲门的时候,我的心跳得非常厉害。没有回应声。然后我头顶的一扇窗户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向上看着,我看到了一位漂亮姑娘的脸,上面是一双大大的眼睛以及一头短发。 “快点下来!”我小声说。 里面传来了小跑的脚步声,然后门打开了。我走了进去,告诉了她这次袭击。她的闪烁的眼睛变大了,看着她的书柜。最温和的社会小说也会导致牢狱之灾。数不清的这样年轻的人都在监狱的围墙后虚度着他们的青春。 “把你想给我的东西都给我吧。”我劝说她。“你可以从派我来的朋友那里再找到我。” 她飞快地走到书柜旁,开始将书拿出来,其中一本是高尔基的《母亲》。她跑上楼,返回时带来了用袋子装着的一些杂志。 我从这个丛林城市的街道上返回了,这里的密探和匪徒们追捕着所有与官方的思想不同的男女。在半小时内,这个女孩就会离开她的住处,警告她所有的朋友。因为,无论家庭、血缘、同志之间的关系多么亲密,严刑拷打都有可能打碎它。对那些把革命仅仅看作一种罗曼蒂克的冒险的人或是那些逐渐变得只为钱工作的共产党高官时常会出卖他们的同志甚至是在没有动刑之前。一些重要的共产党叛徒已经加入了guó mín dǎng的秘密情报机构,后来成为有名的“蓝衣社”;而且他们在火车和公jiāo车上周转,在茶馆和廉价旅馆里徘徊,或者在监狱里穿行,来指认他们以前的同志们。其他的人通过发表“悔过书”的方式来赎买他们的生命。假如有人回到了他们以前的工作之地,猜疑始终包围着他们,经常是好几年的时间也没法摆脱这个yīn影。我曾经对着一位共产党说: “看起来你们只相信那些死去的人!” “假如我们轻易地就被出卖了,中国就完了!”他回答。 “你们的猜疑也会导致叛徒。假如你们关闭了大门,也许他们最后会走进蓝衣社的大门。” “我们总是有办法知道一个人是否真的叛变了。”眼睛盯着我身后的天空,他补充道:“guó mín dǎng对于那些曾经是共产党的人不会真心信任,因为如果他背叛了我们,有一天也会背叛他们。他们也清楚我们的信仰,一旦在一个人的心里扎根,就没法彻底根除。” “一种无奈的代价,不是吗?”(“An unwilling tribute,isn’t?”) “不。在政府中有许多曾经加入过共产党的人。他们中的一些人总是帮助我们不是因为他们相信,而是因为他们知道未来属于我们,他们需要某种生命担保。但是特务机构已经杀了很多投降过去的人。他们吸取了叛徒们身上的所有有用的信息,然后象榨干的桔子一样将他们抛弃。” 第二章 中国,过去和现在(1928-1931) ※※※※※※※※※※※※※※※※※ 上海的恐怖主义 一位年轻的中国人,冯达,是我的秘书及翻译。他浏览并剪下中国媒体的消息,将它们翻译成英文,建立起我的资料库。我有关中国红军的档案装了很多箱,但多数是官方的统计;从中发现有五十万的红军战士已经被消灭,然而官方的通报依然是被追剿的一小撮“残匪”正四处逃窜。朱德,红军的司令员,以及máo zé dōng,共产党的书记,已经有十多次被宣布杀死。他们“死亡”一个月之后,他们的人头又有了新的赏金。 我在不同的城市都做了一个类似的调查有关qiāng毙共产党或是声称是共产党被qiāng毙的情况。直到1932年,中国媒体还在发表有关大屠杀的被杀者的细节而且通常是各种图片。一份来自重庆的报道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省政府为抓捕或杀死一位共产党员悬赏五十块钱。马上,学校和大学就被一群士兵袭击,而且学生在街头就被qiāng杀。然后屠杀者得到了他们的奖金。一次,我将此类报道的摘要放到了陈友仁的面前他曾经做中国政府的外jiāo部长一直到1927年。他是一个政府的严厉批评者,而且他发誓如果他能重新掌权,他会尽全力来制止这种恐怖主义。当他在1931年在广东重新当政时,我到他那里请求赦免十二位被当作工会组织者的水手。他回答说这些人明知故犯,对此他无能为力。 同样地,在1931年的春天,我到美国基督教青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教会的秘书那里,希望他能阻止中国警察引渡两名在上海逮捕的外国工会官员。他拒绝了,责怪我从来不会为了中国人的利益去找他。他断言他所关心的是中国,而且对他来说,那些最贫困的苦力的权力是与任何外国人的是一样神圣的。我接受了这个指责;几个月后,为了中国人的利益去找他,其中三位是工会组织者他们被逮捕了而且很可能被杀害。他回答: “这些人知法犯法。我无能为力。” 象其他外国的通信记者,我不得不建立起我自己的新闻来源,而且因此与不同类型的中国人和外国人尽量地维持友谊。我喜欢学者们的博学以及一些新闻记者的人生观;但是我尤其羡慕和尊重那些后来成为全民抗日自救会成员及共产党的革命民主主义者。对我来说,他们体现了如法国人、美国人、苏联革命者一样的勇气和信心。 对于其他的人,与多数的外国人(包括我自己)之间有一道屏障,而且我很少接触我的同行。当然,John B.Powell,《中国每周评论》的美国编辑,以他的正直打动了我。由于他不喜欢共产党并相信guó mín dǎng,我们经常意见不一,但是他是一位美国民主主义人士,总是捍卫着我自由思考和创作的权力。对于英国和日本的远东政策,我们怀着同样的害怕和痛恨;而且,后来日本人入侵中国之后,我们走到了同一阵线,他发表我给他的任何东西。 几年后,当日本人开始暗杀中国新闻记者,Powell先生组织起他的同事来体面而光荣地埋葬他们。只是在日本人在1941年12月占领了上海后,他才停止了他无畏的保卫中国的行动。他已经上了日本人的黑名单很多年,不久他就被逮捕了,同时被捕的还有另一位美国通信记者Victor Keen。 在我的熟人中,有一位是欧亚航空公司的德国飞行员。他是一个中立的人,倾向于神秘主义,而我与他保持联系的唯一原因就是他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新闻来源。当从内地的不同城市返回时,他会给我带来他所拍的照片以及许多消息。 他不断地声称生活没有目标。一天下午,在飞往汉口的飞行之后,他进入了我的房间,垂头丧气地坐到一张椅子上。他的脸发白,嘴巴抽动着。我给他倒了一杯白兰地,等着有关无意义的生活的话题bào发出来。他扔了一袋胶卷和照片到我的裙子里。一些照片显示了十多个中国共产党被砍头的不同阶段事实上,是被称做共产党的人在汉口海关前的广场上。一些照片显示了躺在大街上的被斩首的工人的尸体。其中一张是衣着高雅的中国军官手里拿着一把手qiāng;在他身后是一家外国工厂的围墙,而在墙底就躺着许多很明显是刚被他shè杀的工人的尸体。 “除了那张军官拿着手qiāng的照片外,其余的都是我拍摄的,”Kurt说。“那张是英国工厂的老板给我的。我从海关的窗口上偷拍到了大屠杀的照片。这十二个人半身luǒ露,手被捆在身后。绳子圈绕着他们的脖子,血从一些人的嘴里涌了出来。警察和士兵们都热衷于杀戮。他们踢着囚犯的膝盖,用绳子拖着他们的头向前伸;一个肥胖的行刑人用一把大刀砍下了他们的头。鲜血喷shè而出,有些撒到了围观的众多中国人的身上,他们的手放到两边,站在那里看着。” “你抗议了吗?” 他根本没注意到我的话:“一个囚犯被摔得四脚朝天,在他被砍头之前就已经死了。一些人用高而刺耳的声音唱着歌。他们唱着《国际歌》。当所有的囚犯死了后,警察用扫帚清理地上的血迹,突然将扫帚挥向那些围观的迟钝的人群。那些围观者象兔子一样逃开了。” 他呕吐了,站起来就跑到了卫生间。当他返回时,他的脸非常苍白。 “看着这个现代化的城市,Kurt,”我开始激动了。“假如你和我告诉人们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将这些图片展示给教会,商人,新闻记者,基督教青年教会的秘书。这个城市看着它,有铺砌过的街道,有电灯pào,巨大的建筑” “对我来说,我不想为了一群中国人而被烧死!我要离开这个血腥的国家到澳大利亚去。” “中国人对你来说不过是一种特殊的动物,是吗?” 那天晚上之后,他告诉我他带回了更多的从空中拍的照片。这是被中国政府所禁止的,但是他依然拍了。 “在我在澳大利亚找到工作之前,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钱在那生活得象个人样。”他解释道。 我充满怀疑地盯着他,然后问:“你的老板怎么会要中国版图的照片?”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你成了对抗中国的间谍!” “中国?你怎么会对中国有感情呢?想想我给你带的那些照片吧!” “但是这个国家属于中国的人民。可你却在帮他们的敌人。” “你真是个幻想家!”他回答,坐下来沮丧地看着天空。 第二章 中国,过去和现在(1928-1931) ※※※※※※※※※※※※※※※※※ 鲁迅 在1930年中的一个炎热的下午,一对教师夫妻拜访了我,并提了两个请求:其一,让我为一个新的刊物《大道》提供有关印度的文章和资金这个杂志是献给那些被压迫的亚洲人民的;其二,租一间可以举办招待会和宴会的小餐馆来庆祝鲁迅的五十岁生日。鲁迅是一位伟大的作家,被一些中国人称做中国的“高尔基”,但是在我看来,他实际上是中国的伏尔泰。 第一个请求我愉快地接受了,但是第二个却是充满了危险,因为被邀请的一百多人都是“危险思想份子”的代表。我的朋友向我保证,所有被邀请的客人都是口头邀请,而且发誓保持安静;而且所有通向这个餐馆的十字路口都会有“岗哨”。 在生日庆典的那天下午,我和我的两个朋友站在法租界的一间德国小餐馆的花园门口。从我们的位置,我们可以看到客人们走过的长长的街道。在我面前的十字路口,我可以看到一位穿着长袍的中国人在等车,旁边的台阶上坐着另一位中国人。 鲁迅带着他的妻子和儿子早早地到了,而我是第一次见到他。在我以后的在中国度过的岁月里,他成了一个对我影响至深的人物。他矮小而瘦弱,穿着rǔ白色的丝织长袍,脚上穿着软底中国鞋。他没有戴帽子,头上的短发象刷子一样耸立着。从他的脸上来看象一个普通的中国人,然而留在我脑海里的却是我所看到的那张最富有表情的脸庞。一种鲜活的智慧和思想从这张脸上流露出来。他不会说英语,但是德语却相当不错,因此我们用德语jiāo谈。他的举止、言词、他的每一个手势都散发着难以言传的协调和完美的人格魅力。我突然感觉自己象一个笨蛋一样笨拙和令人讨厌。 几乎是一会儿,客人们就陆陆续续地到了,鲁迅走回了花园。我不停地跑过去看他,被他那打着手势的细长的手给吸引住了。 当客人走过,我的两位朋友给我指点着,他们中有作家、艺术家、教授、学生、演员、记者、学者,甚至是两个贵族。贵族们到这来不是因为他们与鲁迅有同样的信仰,而是被他的正直、勇气和学识所折服。 这真是一个混杂而令人激动的集会知识分子革命的先锋们都来了。一群面带饥色、衣着简朴的人被告知是一群新型现代戏剧美术实践者的代表,他们正在试图在王尔德的《莎乐美》和《温夫人的扇子》之间chā入社会戏剧。一个看起来更富足的团队被告知是洪琛教授带领的复旦大学生代表。他们排演了易卜生的一些戏剧以及他们的教授所写的一两本戏剧。洪教授也是中国首个电影公司的导演之一。第三个引人注目的团体是由左翼演员、作家、翻译家组成的,他们排演了罗曼•罗兰、厄普顿•辛克莱、高尔基、以及雷马克等人的作品。后来他们排演了《卡门》,在上演第三场时,遭到了警察的袭击,被逮捕,然后话剧也随之结束。在观众中的密探不喜欢最后一幕,在其中唐•琼斯将卡门刺死:当卡门将她的指环向抛弃她的爱人掷去时,她最后的言语让密探们想起了国共之间的分裂! 我站在门边,看到许多人走近一位高瘦的年轻人,而他则快速地向前走着,不时地向后看着;他显然是一位学生,当他走过时,我的朋友低声地告诉我他就是地下党的机关报《上海报》的编辑。《上海报》正在这座城市开辟着一个新闻游击战场。随后进来了一位西服皱皱、头发乱长、胡子拉查的人。他被刚刚从几个月的监狱生涯中解救出来。他被怀疑是中国共产党;指控确实是真的,但是金钱却更加有魔力。他的家里花了一笔巨款来贿赂抓捕他的人。 花园里已经满是人,也没有客人来了,但是我和我的朋友依然站在门口守卫着。当黑夜降临,半数的客人都走了。其他人过来接替我们,我们进了餐馆与其他客人们一起进餐。 在宴会以后,演讲开始,我的朋友为我翻译。德国餐馆老板不懂中文,因此他根本就不关注我们,但是那些中国侍应生们却有意识地静静站在旁边听着。当一头乱发的人对监狱生活进行汇报时,我们观察着每一位侍应生的动作。在他之后是《上海报》的编辑,做了我所听到的第一个确实的有关红军起义的讲演。其中讲到了农民们对抗地主的“秋收起义”,以及农民们象小溪汇入越来越宽阔的河流一样加入了红军的队伍。 一位矮小的、满头卷发、态度严肃的年轻女人开始了关于创立无产阶级文化的必要xìng的演讲。在结束之时,她呼吁鲁迅来当新的左翼作家以及左翼艺术家联盟后来的中国文联的“导师”和保护者。 从始自终,鲁迅都仔细地听着,将他的注意力放到新的演说者身上,他的食指一直在他的茶杯边缘划动着。当所有的演讲结束,他站了起来,平静地开始了演讲。他讲了一个半个世纪以来知识分子的混乱故事,这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也是动乱的中国的故事。 他出身于清朝一个没落的农村家族,在一个封建的环境中成长起来;而这时正是1911年辛亥革命前,现代思潮对于农村的影响力非常微弱。因为太穷,不能去西方国家留学,他不得不跑到日本学习,然后开始对中国的民族主义运动产生了同情。他学习了现代医学,也读了早期的日本人翻译的托尔斯泰的作品。托尔斯泰引导他转向社会思考并因此而领悟了现代文化的力量。 他回到了中国开始行医,但是象西方的许多医生们一样,很快意识到许多疾病都是根植于贫困以及伴随着贫困所产生的无知之中。只有富人才能看得起病和得到治疗。在俄罗斯古典作家的影响之下,他开始利用文化作为向封建思想作斗争的武器,开始写俄罗斯古典风格的短篇小说,从此逐步彻底放弃了医生的职业。在中国的文艺复兴时期,他在北京新思想的诞生地成了一位大学文学教授。 在随后的岁月里,他学习了德文和俄语,翻译了许多俄罗斯小说和散文。他的目的,他说到,就是将最好的现代社会的文化展示给中国的年轻人。他也开始收集西方古典和现代油画以及绘画艺术的样本,并为年轻的艺术家们出版了大量的画册。 他说,他现在被要求来领导一场无产阶级的文化运动,他的一些年轻的朋友们希望他成为无产阶级的作家。让他成为一位无产阶级作家的说法太幼稚了。他的根在农村、在于农民、以及学术的研究。他也不相信中国的年青知识分子在没有对于工人和农民的生活,希望,痛苦的有着切身体会的情况下,能够产生无产阶级文化。创造xìng的作品来源于生活实践,而不是理论。 除此之外,他愿意继续将西方文化艺术的精华介绍给中国的青年人。他很愿意去帮助和指导中国的年轻人,或者象他们所要求的,做他们的导师。但是保护他们?在这个最温和的社会文学都被看作是犯罪的时代之下,谁能保护谁?作为“导师”,他激励着受过教育的年轻人走进工人和农民的生活,从生活中提取他们创作的素材,而将西方的文化和艺术作为外在的一种形式。 当集会结束之后,一位年轻人走向我,沮丧地摇着头说: “非常令人失望,是不是?我说的是鲁迅对于无产阶级文化的态度,让青年人太受打击了。” 我与生俱来的对于知识分子的厌恶感又来了。中国的知识分子从来不做体力活,他们的作品远离实际生活。对他们来说,“青年”也仅仅指学生,而对于工人和农民,他们虽抱以同情,却始终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那个时代,许多他们所创作的“无产阶级文化”都是模仿苏联作品的做作而苍白之作。 对于这位年轻的批判者,我回答我完全同意鲁迅的看法。 第二章 中国,过去和现在(1928-1931) ※※※※※※※※※※※※※※※※※ 鲁迅 我的生活与鲁迅以及他的亲密伙伴中国有名的小说家茅盾联系在了一起。我们三个一起,收集和出版了凯绥•珂勒惠支的版画集,德国民间艺术,此外我们也一起给西方国家媒体写作,其中许多都是对于影响中国知识分子的政治上的反动行为的抗议。经常,茅盾和我在街头的某角落相遇,在对鲁迅住处的周围环境作一番仔细勘查之后,走进他的房间,然后与他共度一晚。我们会经常从一家餐馆定餐,然后花几个小时jiāo谈。我们都不是共产党员,但是我们都为帮助和支持那些为贫苦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众的解放而战斗和牺牲的人而自豪。 鲁迅始终是这一荣誉的旗手,他是中国年青的知识分子们的“老师”和“导师”。在他们中间有许多派系,而每一派都试图让鲁迅站在他们一边或他们的“阵线”。鲁迅耸立在他们中间,拒绝被他们那动dàng的团体里的任何一派所利用。他倾听着每一个人的谈话,解决他们的问题,评论他们的作品,鼓励着他们。而他的名字总是在他们所出版的杂志上占据着第一位。 他经常向我提到写一部基于他的生活经历的历史小说,但是他的国家所处的水深火热的社会环境让他无暇于此。他对于“屠杀无辜者”和违反人权的痛恨如此之深,以致于不久他又拿起了他的笔一把真正的匕首作为政治批判的武器。 在所有的中国作家中,他看起来是与中国历史,文化,传统联系最复杂的了。他的一些“政治评论文章”几乎是不可能翻译成英文,因为不能公开地抨击反动派,他的作品里充满了晦涩的暗喻,而这些暗喻正是来自于中国历史上最黑暗时期的人物,事件,和思想。每一个受过教育的中国人都明白他是将当前的专制统治与旧的历史对比。在这些政论文里,汇集着中国和西方文化的涓涓细流,就象一幅平放着的精美的版画。他公开地发行了一个又一个的文化杂志,但是最终却只能看着它们一一被查封。这些杂志,简短而朴素,象骄傲的旗帜一样飘扬着。对他来说,思考和表达的自由是人类文明成果的本质。他的文章如此独特,即便是假名也无法掩盖,而审查员经常肢解他的文章,直到它们被修改得毫无意义。与他联系的作家、编辑开始消失得悄无声迹;只是他的年龄和地位让他免于被捕。很长一段时间,只有日本左翼敢于发表他完整的文章。对日本知识分子而言,他是最有声望及最值得尊敬的中国作家。 他的朋友的失踪和死亡象dúyào一样侵蚀着鲁迅的身体和思想,他生病了。有时他病倒起不了床。他感觉他的心脏越来越脆弱,便同意让上海最好的外国医生给他看病。在检查之后,医生将我拉到一边,然后跟我说除非长期休养在一个干冷的气候之下,否则他就会死于结核病。那位医生补充:“他显然不会听从我的建议。这些守旧而无知的中国人根本就不相信现代医学!” 鲁迅没有听从这个建议,但是却不是因为他的守旧和无知。“当其他人在战斗和牺牲的时候,你让我躺下来休息一年?”他质问着我们。当我们反驳了他之后,他提醒我们注意他的贫困;然而当我们希望能募集资金之时,他仍然拒绝。高尔基邀请他去苏联做客一年,但是他不想去。他说guó mín dǎng会大势宣传他接受了“苏联卢布”。 “不去他们也会说的!”我争辩道。 “他们不敢,”他说。“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撒谎!而且,中国需要我。我不能去。” 我们徒劳无功地恳求着他。“任何人都不能逃跑!”他说。“一定要有人起来战斗!” 1930年末,我要到菲律宾去修养几个星期。我出发前一天的晚上,鲁迅和三位青年作家度过了一个晚上。其中一位,以前曾经当过老师的柔石,也许是鲁迅的学生和朋友中最有才华、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当我1931年3月回到上海之时,我的秘书冯达告诉我,二十四位青年作家、演员、和艺术家被逮捕后杀害了。在2月21日的晚上,他们被从监狱里带出来,被强迫挖好了自己的坟墓,然后被qiāng杀。其中一些是被活埋的。这其中就有柔石。 我匆忙赶到了鲁迅的家里,看到他坐在书房里,脸上的胡子未刮,满脸悲伤。他的头发也没有理,双颊塌陷,眼睛里充满了愤怒的火花,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可怕的仇恨。 “这是我昨晚写的一篇文章,”他说,给了我一篇满是雕刻般文字的手写稿。“我叫它‘写于深夜里’。请将它翻译成英文,在海外发表吧。” 之后,他介绍了它的大意,我警告他如果这篇文章发表了,他也许会被qiāng杀。 “有关系吗?”他愤怒地回答。“总有人要出来说话啊!” 在我离开之前,他和我一起为这些作家和艺术家的屠杀向西方世界的知识分子们写了一篇宣言。我将它带到茅盾那里,他修改了后帮我翻译成了英文。后来,这导致了首次来自于外国的抗议,五十多名美国的著名作家抗议对于中国作家的屠杀。guó mín dǎng非常惊讶地知道了西方世界的反对声音! 鲁迅的文章,《写于深夜里》,即便是在海外也未能发表,而我至今仍然带着它。在我在中国所读到的作品中,它给我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象。它是一个愤怒的吼声,在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个夜晚所写成。它开头如下: 人们也许会路过旷野中的一堆纸灰,或是刻画着各种符号的断壁残垣,却从不关注它们。然而,这其中却充满了人类言语难以表达的关爱,悲叹,和愤怒。 “旷野中的纸灰”,他是指中国传统的丧葬里为故去的人烧纸钱的风俗。他然后写到凯绥•珂勒惠支的木刻“牺牲”,其中展示了一个悲伤的母亲双手将一个将死的婴儿献出一位普通民众对死神的供奉他将那个婴儿看作死去的二十四个人的象征。他的文章继续写到: 在中国的过去,死刑犯往往被拖着去人群密集的大街上去游街示众,这时他可以大骂阎王,可以大喊冤枉,可以大骂审判的县官,也可以炫耀他的英勇事迹,也可以大叫自己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而刑场旁边的人就会大声叫好,他的勇气也会因此而声名远杨。 在年轻时,我总是觉得这个场景非常地野蛮和残酷。然而现在看起来,过去的统治者能够允许囚犯这么做,毕竟还是对于他们的权力充满了勇气和信心。这其中甚至还包含着对于死囚的一点点恩惠,一点点的仁慈。 然后他将矛头对准了自鸣得意的诛堂,他在林语堂博士创办的《宇宙风》上厚颜无耻地宣称,对于死囚的同情或赞扬也许是个高尚的情cāo,但是却对社会无益;因为这意味着否定那些成功者。鲁迅辛辣地讽刺了他,然后谈到了那些杀人者,写到: 今天,每当我听到一个朋友或学生的死亡,而且得知没人知道他们死亡时的情景,我发觉这比我自己能知道所有屠杀的细节时更加悲哀。我能想象到死者在一间狭小黑暗的房间里面对着屠夫时,心里那种可怕的孤独和无助。当我第一次读但丁的《神曲》时,我曾经惊讶于他所想象出来的各种残酷。现在,经历了更多的事情,我才发现但丁的想象力是何等的不够。他根本没想到今天社会里最普通的秘密屠杀的残酷程度。 在结尾处,他附带了一封也许是从地狱里送出来的信件,这是一位十八岁的囚犯写的。这位囚犯与其他两名一所上海大学的学生,都是因为参加了鲁迅所创办的木刻研究会而以共产党的名义被逮捕的。他们被捕的证据之一就是卢那卡尔斯基的一幅木刻版画。作为一个疯狂的理由,木刻被带上了共产主义的色彩。因为不敢逮捕鲁迅,政府就逮捕了他的学生。 这位学生的从监狱里的来信,以“敬爱的导师”开头,然后叙述了从他被捕那天起的蒙难故事,直到一天他贿赂了一位看守,将这封信转给鲁迅。信里面特别描述了一位被指控是红军司令员的农民的严刑拷打;特务们将钉子钉进他的指甲盖,让他跪在地下,他的脸色呈土灰色。 “我敬爱的导师,当我想起他时,我的心凉透了,”信上哭诉着。 当茅盾和我翻译完后,他停了下来,低声地说:“这的确是在深夜里写的。” “真的是深夜,”我说。 第二章 中国,过去和现在(1928-1931) ※※※※※※※※※※※※※※※※※ 南方的行程 正当我1930年夏天到达广州的时候,又一位将军的侍卫被他的对手以五十大洋买通,将他杀了。这种事情已经是开始让我感到可笑。广东省政府是半独立的,但是那些武力统治的将军们所考虑的仅仅是他们在南方搜刮民财所得的份额。他们坐在在防弹车里,侍卫们站在车的两旁,在市里到处转悠着。这就是军官们和官员们上台以后的勇气。 所有的政府官员我都访问过,但是却没记下来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隆重地接待了我,因为外国新闻记者很少或从来不会在炎热的夏季来到南方。因此我获得了一个官方安排的行程,带着一位官方派出的向导,去参观工厂,平整的公路,新的自来水厂,以及孙逸仙纪念馆。而事实上,我所依靠的是那些中国大学的教授们,一位临时的新闻记者或编辑,教师们,作家们,广东的德国领事以及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我在那年最热的时候去南方的真实原因是想考察丝绸工业区内数百万的“丝农”的命运。因为在日本大企业的冲击之下,中国的丝绸行业正在迅速地失去他们在美国的市场。但是我不想成为势力强大的广东丝绸行会的客人,然后去参观产丝区。因为这个行会,就像一个整天嘻嘻哈哈,袒胸露rǔ,肥大的肚子上挂着睡衣的带子的弥勒佛。最后,我找到一群正在从事这个地区调查的岭南基督教大学的教授。一位年轻的专家正准备到顺德的产丝区做一个为期六星期的调研。我和他一起去了广东丝绸行会,在那里他与一位多疑的行会官员吵了一架,直到他得到许可,随一艘行会的蒸汽机轮进入到数百万丝农正在辛苦劳作的产丝区。在那里,南洋的百万富翁们已经建起了许多大型的制丝厂;而纺纱厂的工人都是年青的女工。 第二天,这位年轻的专家和我一起上了船。大约二十到三十名丝绸商人是其余的乘客。船上装备着装甲和机关qiāng,来防止丝绸商人被“土匪”劫持。所谓的“土匪”,我听说,是那些一年一度为谋生而铤而走险的农民。 我曾经计算过,如果那些“土匪”劫持了我们的船,他们所得到的食物足够一个村子吃上好几个月。与此同时,商人们在桌上弯着腰,吃着大餐,将鸡骨头丢得满地都是。他们谈论着蚕丝,金钱,市场,谈论着他们的公司损失了多少钱。丝绸工业的确是面临着生存的压力,但是如果说到损失,显然不是眼前的这伙人。我开始有点想Jesse Jcoms了。 我的年轻陪同对这些人都很敬畏,但是当他谈到丝农或是纺纱女工时,他的话语里开始有了敌意和蔑视。他看起来似乎特别憎恨那些女纺纱工,而我费了很大的功夫来弄明白为什么。他告诉我那些女工都是全中国都有名的女同xìng恋。她们拒绝结婚,如果他们的家里强迫她们,她们就会拿出工资来贿赂他们的丈夫,让他们去娶一位小妾。多数结婚的女工只生了一个儿子;然后她就会回到工厂,拒绝和她的丈夫一起生活。政府刚刚签署了法令,禁止女工利用金钱贿赂来逃避婚姻,但是她们置若罔闻。 “她们太有钱了那才是麻烦的根源!”我的年轻同伴解释道。“她们每月能挣到十一块钱,因此而变得目中无人。”他补充说这些钱她们也要抚养父母,兄弟和姐妹,以及祖父母。“她们浪费了她们的金钱!”他声称。“没有哪一次看电影时没看到她们一群群地手挽手地坐在一起。” 直到1927年被禁止以前,制丝厂里还有共产党小组和工会,他谈到;而现在这些卑劣的女工们为了回避法律,建立起了秘密的“姐妹会”。她们甚至敢于罢工要求更短的工作时间和更高的薪水。不时地还有两到三个女工一起自杀,因为她们家里强迫她们去结婚。 第二章 中国,过去和现在(1928-1931) ※※※※※※※※※※※※※※※※※ 南方的行程 几个星期以来,我和我的同伴步行或是乘小船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从一个集镇到另一个集镇。dú辣的太阳让我们的衣服象外科大夫的手套一样粘在我们身上,汗水让我们帽子的带子和鞋子都湿透了。晚上,我们在农村的小客栈里或是在祠堂里架起简易床,挂起蚊帐来过夜。一路上,都能碰到半luǒ着上身,弯腰挑着满满的两箩蚕茧的丝农。集镇上散发着蚕茧的气息,镇上的仓库里堆满了一束束的原丝。每一座村子里都满是养蚕的团匾,cāo劳过度的丝农们日日夜夜地守候在旁边,出去却只能半luǒ着上身。 当我询问农民们的生活和工作方面的事情时,我的同伴开始是好奇地,后来却开始感兴趣地为我当翻译。他们的房子是空空的小屋,屋内是泥土地板;床是一块木板,上面铺着旧草席,四周用棉布围起来充当蚊帐。屋内通常有一个粘土制的土灶,上面摆着一两件煮饭的器皿;灶旁边有一张狭长的凳子,有时还有一张旧的带着树节疤的桌子。数百万人的家就是如此。少数人有桑叶树而树就是财富。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预先将他们的收成卖了出去,以获得钱和食物。假如收成没了,他们也就失去了一切。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故事都是一样的:丝农们都在丝绸商人们典当了一切,永远都欠了一屁股的债。 只是当我们走近了大的集镇那里的制丝厂向四周散发着蚕茧的恶臭气,我们才遇到了家庭条件较好的农民以及更少的积劳成疾的面孔。而这种家庭里的女儿们都是制丝厂的女工。从那时起,我开始关注那些天下乌鸦一般黑的工业家对于那些女工们意味着什么。这里是整个中国唯一以生了女儿而高兴的地方,因为这里女儿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支柱。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们对自身价值的意识在她们有尊严的、独立的举止上可以反映出来。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她们被指控成同xìng恋。她们只要将她们自身有尊严的地位与那些结婚以后的女人的低下对比一下。而她们的独立,对于官僚们来说就是一种公开的侮辱。 我同伴对于这些女孩的痛恨在我们参观制丝厂时变现得更为明显。她们一排排地,穿着黑色的夹克和裤子,在装满开水的蚕茧桶坐着,被开水烫得通红的手指在被纺出的丝线中闪闪发光。有时,一句话在她们中间迅速传递开来,引起了整个车间的哄笑声。我同伴的脸色开始越来越难看了。 “她们叫我是资本家的走狗,而你是一个外国帝国主义洋鬼子!她们在嘲笑你的衣服、你的头发和眼睛!”他解释。 晚上,在将我们的行军床在一个古老的家祠里,整齐地铺好了之后,我们两个坐在了家祠的门口。在河道的另一边,矗立着一座制丝厂的高高的围墙。不一会儿,就涌出了穿着黑色衣服、手拿镀锡饭盒的女工。所有的女工都穿着一双前端用一根皮革系紧的木制凉鞋,边走边发出了“踏踏”的声响。她们黑色而有光泽的头发都整齐地梳到后面,编成一条直落到腰间的辫子。在她们脖子后的辫子上扎着两三英寸宽的红丝绳形成了一个个可爱的红色斑点。 当她们一排排地涌过河道上的拱桥,经过家祠的门口时,我感觉我从来没有看过如此美丽的女人。 我劝说我的年轻同伴为我翻译,但是他拒绝了,说他不懂她们的方言。他非常地恼怒,站起身来向镇子上走了。当他走了以后,我跟着那些女工们。一群女孩围着我看。我给了她们一些麦芽糖。周围一下子闪现出了白白的牙齿,用一种尖锐而不连贯的方言欢呼着。她们拿着糖,开始咀嚼,然后开始审视我的衣服,盯着我的头发和眼睛。我做着与她们同样的动作,不一会儿,我们都开始大笑起来。 两个人过来挽着我的手,带着我沿着石板路向前走。其他人跟在后面,愉快地jiāo谈着。我们走进了一位女孩的家,被她的父母以及两个大眼睛的小弟弟热情地迎进了家门。他们身后的小房间里已经坐满了其他的女孩和好奇的邻居们。一支蜡烛在围放着许多长条凳的方桌中间点燃了。我被安排坐在最尊贵的位置,并给我摆上了传统的茶。 然后一个奇怪的jiāo谈开始了。即使我会说最好的官话,我也听不明白这些女孩的话,因为她们的语言与中国其它任何地方的语言都不一样。我曾经痛苦地学习中文在满州里,在北平,在上海但是每次我刚开始适应,又不得不去新的地方,而我之前所学到的东西又变得毫无用处。上海有自己的方言,而我在北平说时就会引起哄堂大笑;而在南方就更加无用了。只有传教士和领事馆官员能够花上一年时间在北平的语言学校里学习。新闻记者们不得不这儿,那儿地到处辗转。 因此我用图画和手势与制丝厂女工们jiāo谈。你有小孩吗,她们问,指着小孩子。没有?还没结婚吗?她们似乎很有兴趣,也很好奇。为了解释,我拧开我的钢笔,从衣袋中取出一本笔记本,然后作出思考的样子,严肃地看着她们的上方,然后开始作出写的样子。这引起了极大的兴奋。 一个站在门口的男人问了我一些有关满州里的事情,而我能听懂他的说话。我是一位美国人,一位记者,他告诉那些屋里的人。是的,我确实是一位知识分子但是曾经是一个工人。当他解释这些的时候,他们看起来感到非常难以致信。 女孩们挤满了屋里的凳子,而其他人则站在她们后面。利用我少的可怜的几句官话再加上我的手势,我开始明白她们中有一些人每月能挣八到九块钱,少数人有十一块。她们每天工作十小时,而不是我的同伴所说的八小时。曾经,她们每天工作十四小时。 我的语言不够用了,因此我在笔记本上画一些简单的图片来弥补。她们怎样赢得十小时工作时间的?我画了一个制丝厂的草图,一个肥胖的男人站在屋顶大笑;然后第二张画同样的画上这个男人却在大哭,因为一排女孩手挽手围在工厂的前面。她们讨论这这些图片,然后一个女孩喊出了两个字,而所有的女孩开始表演一次罢工。她们手jiāo叉着,就像不愿去工作;有些则将她们的肘放在桌子上,低下她们的头,就像是不愿意挪动。她们笑了,开始挽着手,然后拖着我到了圈子的中间。我们都手挽手站在一起,牢牢地形成站成一排,大笑着。是的,这就是她们获得十小时工作制的方法! 当我们站在那时,一个女孩突然开始以一种高而甜美的声音唱起了歌。当她突然停止的时候,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唱着回答。一次又一次地,她唱出一个问题而其他人回答;而我,则兴奋地站在那里,绝望地意识到她们所唱的我一句也听不懂。 这首奇怪的歌结束后,她们开始向我要求些什么。她们希望我也唱首歌!《马赛曲》突然在我脑海里冒了出来,然后我唱了。她们又让我再唱一首,我就试唱了《国际歌》,并仔细地观察着她们的反映。她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什么。因此,我想,在这些女孩中间有共产党组织的说法是不确实的! 一阵轻微的骚动传遍了整个屋子,然后我看到一位站在门口的男子拿着一支长笛在手中。他将笛子放到唇边,而笛子开始轻柔而低声述说着。然后笛子的声音开始高扬,那位声音高而甜美的女歌手跟着唱了起来。她停了下来。笛子的声音更高了,一位男子的声音加入了进来。他在讲述某个故事,而当他停下来时,女孩的声音回应着。这肯定是某首民歌,某个古老民族的颂歌,因为在其中有着世界各地民歌所共有的特征。 就这样,我与一群言语不通的人们度过了一个晚上,而当我返回家祠时,许多人跟着我,其中一个提着一个飘动的灯笼。我穿过静静的满是石头的庭院走进我的房间,躺倒在我的床上。整个夜晚,村里的看更人打着铜锣,呼喊着时间。他的铜锣声开始听起来很遥远,穿过了祠堂的墙壁,然后又逐渐消逝,对这整个世界说着“平安无事”。 我躺下来,想着古代的事情……关于普通的人们,世上所有普通人的品德和他们的团结。 第二章 中国,过去和现在(1928-1931) ※※※※※※※※※※※※※※※※※ 南方的行程 几个星期以来,我和我的同伴步行或是乘小船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从一个集镇到另一个集镇。dú辣的太阳让我们的衣服象外科大夫的手套一样粘在我们身上,汗水让我们帽子的带子和鞋子都湿透了。晚上,我们在农村的小客栈里或是在祠堂里架起简易床,挂起蚊帐来过夜。一路上,都能碰到半luǒ着上身,弯腰挑着满满的两箩蚕茧的丝农。集镇上散发着蚕茧的气息,镇上的仓库里堆满了一束束的原丝。每一座村子里都满是养蚕的团匾,cāo劳过度的丝农们日日夜夜地守候在旁边,出去却只能半luǒ着上身。 当我询问农民们的生活和工作方面的事情时,我的同伴开始是好奇地,后来却开始感兴趣地为我当翻译。他们的房子是空空的小屋,屋内是泥土地板;床是一块木板,上面铺着旧草席,四周用棉布围起来充当蚊帐。屋内通常有一个粘土制的土灶,上面摆着一两件煮饭的器皿;灶旁边有一张狭长的凳子,有时还有一张旧的带着树节疤的桌子。数百万人的家就是如此。少数人有桑叶树而树就是财富。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预先将他们的收成卖了出去,以获得钱和食物。假如收成没了,他们也就失去了一切。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故事都是一样的:丝农们都在丝绸商人们典当了一切,永远都欠了一屁股的债。 只是当我们走近了大的集镇那里的制丝厂向四周散发着蚕茧的恶臭气,我们才遇到了家庭条件较好的农民以及更少的积劳成疾的面孔。而这种家庭里的女儿们都是制丝厂的女工。从那时起,我开始关注那些天下乌鸦一般黑的工业家对于那些女工们意味着什么。这里是整个中国唯一以生了女儿而高兴的地方,因为这里女儿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支柱。她们对自身价值的意识在她们有尊严的、独立的举止上可以反映出来。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她们被指控成同xìng恋。她们只要将她们自身有尊严的地位与那些结婚以后的女人的低下对比一下。而她们的独立,对于官僚们来说就是一种公开的侮辱。 我同伴对于这些女孩的痛恨在我们参观制丝厂时变现得更为明显。她们一排排地,穿着黑色的夹克和裤子,在装满开水的蚕茧桶坐着,被开水烫得通红的手指在被纺出的丝线中闪闪发光。有时,一句话在她们中间迅速传递开来,引起了整个车间的哄笑声。我同伴的脸色开始越来越难看了。 “她们叫我是资本家的走狗,而你是一个外国帝国主义洋鬼子!她们在嘲笑你的衣服、你的头发和眼睛!”他解释。 晚上,在将我们的行军床在一个古老的家祠里,整齐地铺好了之后,我们两个坐在了家祠的门口。在河道的另一边,矗立着一座制丝厂的高高的围墙。不一会儿,就涌出了穿着黑色衣服、手拿镀锡饭盒的女工。所有的女工都穿着一双前端用一根皮革系紧的木制凉鞋,边走边发出了“踏踏”的声响。她们黑色而有光泽的头发都整齐地梳到后面,编成一条直落到腰间的辫子。在她们脖子后的辫子上扎着两三英寸宽的红丝绳形成了一个个可爱的红色斑点。 当她们一排排地涌过河道上的拱桥,经过家祠的门口时,我感觉我从来没有看过如此美丽的女人。 我劝说我的年轻同伴为我翻译,但是他拒绝了,说他不懂她们的方言。他非常地恼怒,站起身来向镇子上走了。当他走了以后,我跟着那些女工们。一群女孩围着我看。我给了她们一些麦芽糖。周围一下子闪现出了白白的牙齿,用一种尖锐而不连贯的方言欢呼着。她们拿着糖,开始咀嚼,然后开始审视我的衣服,盯着我的头发和眼睛。我做着与她们同样的动作,不一会儿,我们都开始大笑起来。 两个人过来挽着我的手,带着我沿着石板路向前走。其他人跟在后面,愉快地jiāo谈着。我们走进了一位女孩的家,被她的父母以及两个大眼睛的小弟弟热情地迎进了家门。他们身后的小房间里已经坐满了其他的女孩和好奇的邻居们。一支蜡烛在围放着许多长条凳的方桌中间点燃了。我被安排坐在最尊贵的位置,并给我摆上了传统的茶。 然后一个奇怪的jiāo谈开始了。即使我会说最好的官话,我也听不明白这些女孩的话,因为她们的语言与中国其它任何地方的语言都不一样。我曾经痛苦地学习中文在满州里,在北平,在上海但是每次我刚开始适应,又不得不去新的地方,而我之前所学到的东西又变得毫无用处。上海有自己的方言,而我在北平说时就会引起哄堂大笑;而在南方就更加无用了。只有传教士和领事馆官员能够花上一年时间在北平的语言学校里学习。新闻记者们不得不这儿,那儿地到处辗转。 因此我用图画和手势与制丝厂女工们jiāo谈。你有小孩吗,她们问,指着小孩子。没有?还没结婚吗?她们似乎很有兴趣,也很好奇。为了解释,我拧开我的钢笔,从衣袋中取出一本笔记本,然后作出思考的样子,严肃地看着她们的上方,然后开始作出写的样子。这引起了极大的兴奋。 一个站在门口的男人问了我一些有关满州里的事情,而我能听懂他的说话。我是一位美国人,一位记者,他告诉那些屋里的人。是的,我确实是一位知识分子但是曾经是一个工人。当他解释这些的时候,他们看起来感到非常难以致信。 女孩们挤满了屋里的凳子,而其他人则站在她们后面。利用我少的可怜的几句官话再加上我的手势,我开始明白她们中有一些人每月能挣八到九块钱,少数人有十一块。她们每天工作十小时,而不是我的同伴所说的八小时。曾经,她们每天工作十四小时。 我的语言不够用了,因此我在笔记本上画一些简单的图片来弥补。她们怎样赢得十小时工作时间的?我画了一个制丝厂的草图,一个肥胖的男人站在屋顶大笑;然后第二张画同样的画上这个男人却在大哭,因为一排女孩手挽手围在工厂的前面。她们讨论这这些图片,然后一个女孩喊出了两个字,而所有的女孩开始表演一次罢工。她们手jiāo叉着,就像不愿去工作;有些则将她们的肘放在桌子上,低下她们的头,就像是不愿意挪动。她们笑了,开始挽着手,然后拖着我到了圈子的中间。我们都手挽手站在一起,牢牢地形成站成一排,大笑着。是的,这就是她们获得十小时工作制的方法! 当我们站在那时,一个女孩突然开始以一种高而甜美的声音唱起了歌。当她突然停止的时候,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唱着回答。一次又一次地,她唱出一个问题而其他人回答;而我,则兴奋地站在那里,绝望地意识到她们所唱的我一句也听不懂。 这首奇怪的歌结束后,她们开始向我要求些什么。她们希望我也唱首歌!《马赛曲》突然在我脑海里冒了出来,然后我唱了。她们又让我再唱一首,我就试唱了《国际歌》,并仔细地观察着她们的反映。她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什么。因此,我想,在这些女孩中间有共产党组织的说法是不确实的! 一阵轻微的骚动传遍了整个屋子,然后我看到一位站在门口的男子拿着一支长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在手中。他将笛子放到唇边,而笛子开始轻柔而低声述说着。然后笛子的声音开始高扬,那位声音高而甜美的女歌手跟着唱了起来。她停了下来。笛子的声音更高了,一位男子的声音加入了进来。他在讲述某个故事,而当他停下来时,女孩的声音回应着。这肯定是某首民歌,某个古老民族的颂歌,因为在其中有着世界各地民歌所共有的特征。 就这样,我与一群言语不通的人们度过了一个晚上,而当我返回家祠时,许多人跟着我,其中一个提着一个飘动的灯笼。我穿过静静的满是石头的庭院走进我的房间,躺倒在我的床上。整个夜晚,村里的看更人打着铜锣,呼喊着时间。他的铜锣声开始听起来很遥远,穿过了祠堂的墙壁,然后又逐渐消逝,对这整个世界说着“平安无事”。 我躺下来,想着古代的事情……关于普通的人们,世上所有普通人的品德和他们的团结。 第二章 中国,过去和现在(1928-1931) ※※※※※※※※※※※※※※※※※ 上海的游击战场 1931年晚春的一天下午,我打开了《上海商报》的晚报;这是一份美国的日报,在其中心页的专栏上发表了一篇攻击我的文章。文章是英国移民协会的会长Woodhead先生所写,他是远东最反动的英国作家之一。 文章很有趣,并不是因为牵涉到了我,而是因为它是一个“上海头脑”的典型事例。即使是在那些冷血的反动派们任意践踏着平民的城市和国家,也会提及这个诡诈的思想人权;它是新闻界下三流人物的杰作,不但攻击我的政治观点,还对我的人身进行了攻击。 如果不是我的生活状况被来自密探和官方的攻击弄得越来越糟,我本来应该对此置之不理。几个月前,遵照一份上海的英国警察送给他们的秘密英国情报,我被广东的中国警察逮捕;情报指控我是一个拿着伪造的美国护照的苏联布尔什维克。警察们用俄语审问着我,而我却什么也听不懂,随后他们拒签了我的护照。当德国总领事进行调停时,警察厅的首脑给他看了来自上海的情报。美国总领事也看到了它,但是当我问到时却含糊其词。在等待华盛顿方面对于我的国籍进行确认的时候,我们的总领事要求我给他我所知道的所有中国人的名字。当我回答这样做有违新闻职业道德,并且我认为一位领事来扮演警察的中介也是不道德的时候,他勃然大怒。 我在软禁的状况下生活了几个星期,武装的宪兵任意进出着我的起居室。假如我外出,他们跟着我,低声私语着,一群群地尾随着,显然是期待着一个浪漫的罗马假日。等到华盛顿确认了我的身份之时,我病倒了。我的爱尔兰船长朋友拯救了我,将我带回了上海。我不得不在菲律宾修养了三个月,直到我重新恢复到战斗的状态。 这个广东事件就是Woodhead攻击我的真实背景。在随后的一篇文章里,他提及了一个中国家庭的十二口人被杀害的案件,他声称,是被共产党谋杀后埋在了院子里。这次杀戮被称为针对这个家庭的主人的一次报复,因为他曾经是一位共产党的领袖,叛变到了蓝衣社,出卖了许多他的同志。 这个故事对我来说毫无意义。谋杀在中国每天都发生。每个人都可以买通几个恶棍去杀自己的仇家。杜月笙,上海青帮的头目,就曾经依靠这种手段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更不用说鸦片贸易和中国生意人所jiāo的“保护费”了。杜先生是上海的鸦片皇帝,而且被看作法租界的沙皇。他与其他两个帮会头目联合起来,被称做“三巨头”。青帮经常绑架不听话的中国有钱人,让他们缴纳赎金;而租界内的华人总探长与他们勾结在一起,也发了大财。有次,青帮给了几个参加宴会的法国官员下了dú,当其中几个死了之后,媒体说他们是死于“天花”。 我也无法因为那些对我私生活的攻击而众人皆知。几年以来,一位英国官员被证实一直在上海与一家只有白人才能消费得起的“五十美元一pào”高级妓院的女老板私通。这位妓院老板曾经与这位英国人合影。偶然地,某位这样的妓院老板会有一个在上流的加利福利亚女子精修学校上学的女儿。 我又回忆起当Margaret Sanger小姐访问上海之时,她的红褐色头发引起了一位穿着优雅女士的注意,并邀请她到一家茶馆,然后询问她是否愿意挣得一笔大钱,一件皮毛大衣,以及其它漂亮的衣服。Margaret假装很有兴趣。这位优雅的女士然后解释英国的舰队马上就要来了,而Margret正是舰队司令所想要的类型。 我的罪孽真是深重,我不是青帮的成员,也不是上海的警察,或是任意让舰队占有的女人。除了我的同伴,我拒绝回答任何人有关我个人的问题,然后利用我政治上的答复回击Woodhead的攻击,来表达非大众化的观点。另一个对我的yīn险攻击迫使一位美国海军官员向编辑们提出了抗议,然后这份报纸宣称这场辩论已经结束了。 在这次攻击几天后,冯达,我的秘书,神秘地拿着一封警告信,上面说一位来自波罗的海自称名为Karl Strauss的德国人,一位与法国及英国警察还有白俄们紧密联系的人,准备拜访我。Strauss自称是国际红色救援一个共产党的劳工保护组织,总部在柏林的指派代表。他说自己带来了红色救援的领袖Willi Muenzenberg的两封信件。我根本就不是共产党的一员,更不用说是红色救援的职员了,因此我开始质疑信里所说的故事。Karl Strauss是一个出了名的国际间谍,而这种手段未免太天真了点。 然而,Strauss几天后真的来拜访了。他是一个矮小而精瘦的人,大约三十多岁;他有一头沙栗色的头发,以及与dú蛇一样冷酷的蓝灰色眼睛。他拿出了指派他为红色救援的募捐代表的信件,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洪灾太孩子气了。我马上说我与红色救援或者Muenzenberg没有任何关联。Strauss回答: “我希望你能将我介绍给你的知识分子朋友。我听说你认识许多能帮你活动的朋友。” 在Strauss的后面,放着我包着牛皮的手杖,其中一头还灌了满满的铅这是我随身携带的自卫的武器。我走向它。他转了过来,也看到了它,然后一声不吭地转身就逃了。我追赶着他,疯狂地喊叫着。 他一会就消失了,身后留下了飘落的树叶和一堆卷起的尘烟。 那天晚上,我注意到我屋前的街灯黑了下来,而且有一个显然是外国人的男子站在灯后。我也注意到,公路旁的一栋房屋里新开了一家“艺术商店”。白俄在一堆纸张、颜料、和笔刷后游手好闲地站着。随后我看到两个中国人在我的屋前反反复复地走来走去。以往的经历让我很快认出他们是青帮的人。与许多外国人说的“所有的中国人和小孩都是一般面孔”不一样,中国人的脸型当然与其他种群一样,也是各式各样的。而中国的恶棍就是非常独特的一种类型。 其后的一天早晨,我的仆人从厨房跑了进来,大叫着:“小姐!一群中国警察在厨房。他想要你的信。他说要将我们抓进监狱!” 我跑到这个三家共用的厨房,发现所有的中国仆人都四处站着。当我走进去时,一位穿着西服的中国人停止了讲话。我让他滚出去。他的僵硬的,冷酷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却转身走出去了。我的仆人知会了我一声也马上离开了。有两个星期,两位男xìng朋友轮流睡在我的住处,而我从来不会单独外出。青帮的人紧跟着我们,不管我们走到哪里。 当青帮的人和白俄很显然是准备留下来的时候,我走到美国法庭,找到了特殊地区的律师,George Sellett博士,告诉了他这个故事。他对Karl Strauss的故事笑得浑身发抖。他告诉我,上海警察曾经三次试图要逮捕我。由于我住在法租界,他建议我写封信给法国总领事,告诉他有关青帮和密探的事情。 我写了封言辞尖刻的信。第二天,一位可爱的白人家伙,嘴边一道淡黄色的胡子,拄着一根细细的手杖,上门拜访来了。带着傲慢而如歌唱般的声音,他自称是法国警察部的代表。这个可爱的家伙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继续唱着: “夫人,我被告知你所称为间谍的那些人,我们对此他们一无所知!我来就是想为你提供优秀的法国侦探,来随时跟随你。我们只是为了你的健康和安全着想。” “我不需要你们那些间谍和流氓中出来的人来保护我!”我气zhà了。“请把我家门前的街灯打开,然后把你们的那些走狗打发走。如果你们不这么做,我就会在此制造一个国际丑闻,让法租界比以往更加臭不可闻。” “夫人!!这些不是我们的人。法租界也不是臭不可闻!” “先生!!这就是你们的人,法租界闻起来就象是黑帮、鸦片、嫖娼、白俄流氓以及jì nǚ的天堂!” 这个奇怪的家伙站了起来,鞠了个躬,然后说着:“再会!夫人,再会!” 他一遥一摆地踱着优雅的步子走了,一只手始终放在他的屁股上。 让我惊讶的是,街灯那天晚上就亮了,而那个“艺术商店”也关门大吉。青帮的人也消失了。我第一次意识到,作为一个美国人,我还有些保障。但是中国人却没有。 在此之后的一段时间,日本人在上海发行的《日报》发表了一篇有关我的文章。这真实一件有趣的事情。它说我是在密歇根出生的,而在安阿伯市受的教育。我能说多国语言,包括日语、汉语、以及俄语。我是格别乌的成员之一,专门陪军方人士睡觉以获取情报。它宣称这非常容易,因为我既年轻又漂亮,而且是一位歌唱家和舞蹈家!我曾经在新加坡刺探美国情报,而现在在上海刺探每一个国家的情报! 几天内,汪精卫的英语宣传机关《中国论坛》发表了一篇文章声称我从小就撒谎成xìng!作为一个证据,他们从我的自传中引述了一个故事,说的是我五岁时,因为告诉我的妈妈,风的背上驮着许多故事以及我们家樱桃树上的红鸟也给我讲故事,我妈妈抽了我一耳光。 在这些谣言的笔墨未干之时,一个小小的德国间谍,Bernhard,显然是缺钱花了;因此坐下来,制造了一份所谓的他到江西省的苏维埃地区出席苏维埃代表大会的日记。天津的一家外国报纸开始连载。一篇日记的条目“揭露”了我和“一群中国学生”一起参加了苏维埃代表大会,随身携带了一箱威士忌,在苏维埃首都与学生们住在一起,每天晚上都是花天酒地。当大会开幕时,里面愉快地描述到,我浑身赤luǒ地站在主席台上,仅仅戴着一顶红色的帽子,高唱《国际歌》! 这样的事情在一个有秩序的社会里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在中国却是平常的事情。那些“指定的权威”,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接受他们的宣传。有些中国报纸靠记录高官的生活密秘来维持经营,他们威胁要发表真相,除非那些受害人能够出钱。作为一条潜规则,他们总是能得到回报。 中国的法律在纸面上很好看,但是它的价值却不比贿赂更值钱。对于一文不名的中国人来说,法律就没有公平可言,而且上海满是靠外国法律来保护自己的中国人虽然外国的法律也仅仅是保护少数人。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它所保护的是新闻自由,但是在蓝衣社成立了租界审查局以后,这个保护也消失了。 许多上层的中国知识分子不停地活动着,希望在中国实现法制。这其中就有林语堂博士和胡适博士。虽然胡博士和我经常意见不一,但是我始终认为胡博士是将人权概念引入中国的第一人。 第三章 帝国主义与革命(1931-1936) ※※※※※※※※※※※※※※※※※ 死亡的进军 日本人控制东亚的第一步在1931年9月18日的夜晚在满洲里的奉天迈开了。这天,在没有宣战的情况下,日本军队zhà毁了一段铁路,然后诬蔑是中国军队干的。在黎明到来之前,奉天就被占领了,日本人从各个地点涌入了满洲里。溥仪,那个从明朝灭亡到1911年中华民国建立之时一直统治着中国的清王朝的落魄子孙,被绑架到天津,随后被诱骗到满洲里,给了他一个日本女人做老婆,作了新成立的“满洲国”的国王。早已准备好的中国卖国贼那些越老且越无耻的家伙组成了他的内阁,而那些日本“顾问”则告诉他们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最好闭嘴。从那些投降的年轻人中,选出了一个马占山将军成为了国防部长。 当得知这个事件时,少帅张学良正在北平的剧院里看戏;他没有离开。外jiāo部长正在南京国际俱乐部里与外国友人打桌球培养感情。他是一个愚蠢而讨人喜欢的人,象其他官员一样,被放到这个位置就是因为他点头称是的能力。中央政府的一百万军队正在华南忙着消灭红军。像占领东三省这样的小事根本不值得他们任何一人从内战的前线回来。国联会惩罚日本人的,中央政府说。国民们不要过于激动,叫嚣着打仗。中国还没为战争准备好,蒋介石委员长说然后继续进剿红军。不久,中国的代表就在日内瓦的国联上哭泣着哀求,而日本的代表则轻蔑地看着他,嘴里含着一支大大的黑色雪茄。 中国红军以及领导它的共产党,呼吁结束内战,建立抗日统一战线来应对外国入侵的威胁。他们的声明被压制了,但是却成功地传遍了整个中国;而日本人则警告中央政府,如果他们不能消灭红军,日本人会亲自做这件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在中国的其他外国人赞同中国官员的说法“日本人只是癣疥之疮,共产党才是心腹大患”。外国人说,日本人还会尊重私人财产;而共产党则是私人财产的威胁。而且,日本人只是为了他的剩余人口拓展空间;给了满州里,它的生存空间的要求就得到了满足。这还有更进一步的意义,就是保护中国不让苏联的共产主义思想渗透到中国。日本人控制下的满洲里将是对抗苏联的一个堡垒。 当国联派出李顿调查团到中国“调查”满州里事件时,美国人和英国人根本就没法达成一致,而国联花了与调查满州里事件一样长的时间来研究英国人和美国人在中国的调查报告以及“红色的威胁”。我从来不明白这个调查团为什么要派到中国来。它的存在似乎表明那些报道日本人侵略中国的新闻只不过是中国人伪造的。日本控制世界的蓝图,在被中国人批露的《田中奏折》中,占领满州里和蒙古只不过是他们控制东亚的第一步,取代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位置,统治全世界才是最终目的;然而许多外国人声明这是中国人伪造的。这个计划看起来很疯狂。白人国家统治了这个世界太长的时间,以致于他们不能想象他们的权力有朝一日会遭到挑战。而且,日本人是有色人种;他们是侏儒。许多美国人了解他们都是通过Lafcadio Hearn的浪漫作品或是来自于日本天皇。最典型的就是《蝴蝶夫人》,在书里一个日本女人被她的白人情夫抛弃了,然后自杀而死。这真的是令人悲哀,但是却太正常了! 中国人可不是那么愚蠢。他们意识到了威胁,而且在全国范围内发起了抵制日货的行动。人们的愤怒很快转向政府压制任何抗日组织的政策,而同时政府正引导人们的愤怒指向为丢失满州里而负责的少帅张学良。少帅是从政府那里得到不抵抗命令的:而且,他还在国联宣布了他自己的忠诚。来势汹汹的讽刺文章以及漫画都将矛头对准他;其中一篇宣扬他对日本如此的仇恨以致于他刮掉了自己的胡子。他接着采取了一个孤注一掷的行动,带着一台冰箱隐居到桂林的一个山间旅游胜地,准备忍受几个月以待时局平息。 但是在满州里,少帅的大部分部队违抗了政府的命令来进行抵抗。他们被击败,慢慢地被赶到南方,一直跨过长城退回到中国内陆。被日本人任命为满洲国傀儡政府国防部长的马占山将军,利用他假装叛国的期间将北满州里的军队动员了起来。他然后开始带领他们作战,在著名的嫩江战役中,点燃了全国抗战的激情。由于他没能从中央政府中获得任何援助,很快他的军队被赶到了苏联境内;但是只要他在战斗,中国人就始终保持着自信心。上海的街头挤满了为他募捐的学生,而且每一位满州里军官的名字都被所有的中国人传扬虽然他们的名字在中国的媒体上根本不能提及。满州里自愿军以及朝鲜的民族主义者也参加了战斗,而且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 在很短的时期内,一群南方的政治家,包括汪精卫,利用满州里危机在中央政府中取得了很重要的位置。象所有的政治家一样,他们的势力是由他们所掌控的军队数量而决定的。这些南方的军队控制了著名的19路军的部分,而19路军很快就从江西与红军jiāo战的前线撤退,占领了上海周围的地区。 19路军是一支南方的军队,以其民族意识和勇气而著称。在与红军作战期间,它不仅仅学会了游击战,同时学到了红军的社会意识和反帝国主义的信念。当上海周围的日本人开始挑起惯常使用的系列“事件”时,他们被十九路军qiāng杀或是逮捕。战火重燃,这次是围绕着上海。而且又是一次不宣而战的战争。我从十九路军的官员那里听说蒋委员长打电话给十九路军司令官蔡廷锴将军,不要与日本人开战,但是蔡将军据绝执行此项命令。当一些被德国军事顾问训练出来的中国最好的军队被派到上海,据说他们的使命是去解除十九路军的武装;然而他们却参加了战斗。一旦卷入,政府别无选择,只有支持反抗。后来这些南京师,而不是十九路军,得到了政府的信任,并开始了上海的防御战,并且以举世无双的英勇精神坚持了三个月之久。 在这场战役中,人们的爱国主义情绪毫无疑问被点燃了。无数家庭和学校都涌入到了医院;医生们,护士们以及学生们都成了自愿者;工人们要么参加了战斗,要么成了搬运工。七百位工人在吴淞口前线与士兵们一起经受着日本人来自海陆空的冲击,坚守了好几个星期。他们只是在被包围、减员至少数幸存者时才不得不撤退下来。 这次战争也给了我一次机会来获取有关中国士兵的第一手资料;以往外国人都把他们看作是无能的雇佣兵。带着一位粤语翻译,我走遍了各大医院,坐下来花数小时与士兵们一起谈论有关他们的生命和人生态度的话题。除了他们的语言,他们可是说是与美国的农民一样。我喜欢中国的普通人,他们不会掩饰,自由地谈论着他们的想法。他们恨日本人,反对帝国主义,而且把内战看得毫无意义。虽然为红军辩护是犯罪,他们依然公开地谈到共产党在江西省农村里所推行的改革。他们批评他们自己的长官和政治家,指控他们侵占士兵们的军饷。因为十九路军已经四个月没有发军饷了。就在上海战争期间,医院里的十九路军伤兵委员会向上级索要了他们拖欠的军饷。他们中的许多人被逮捕,从医院里被拖到了监狱里。中国人民和士兵们都很穷,他们说,但不是军官们和政治家们。 没人否认中国很穷,但是中国和外国的商人们却依靠军火发了大财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掌控军事供给的中国高官除非是得到了高额回扣,否则不会与外国公司签合同。这是外国商人透露出来的,而这些事实最后在美国国会上曝光。而那些对此负责的中国人的名字在中国媒体上完全看不到。 第三章 帝国主义与革命(1931-1936) ※※※※※※※※※※※※※※※※※ 死亡的进军 我从一些中国朋友那里侧面地了解到了诸如此类的事件。一天下午,我的一位中国女朋友在她去参加郭太慈(QuoTai-chi)小姐一位中国高官的妻子所举办的茶话会的路途中拜访了我。我的朋友正在募捐并招募自愿者到医院工作;医院是孙逸仙夫人主管的,已经收治了几千名伤兵。我在她的名单上签了名,给了一小笔钱。当她从茶话会上回来时,她告诉我她所看到的一切。客人们都是政府高官和军队军官们的太太和小姐。其中一位穿着漂亮的满是刺绣的新旗袍,带着一个新戒指;然而她自己却很不满意,因为这个戒指才值七百块钱。女客们都在麻将桌上,每桌都是几百块的输赢。在她们游戏的中间场合,我的朋友把她的捐款名单拿了出来。当那些女客们看到名单上的第一位是我而我只给了二十块钱时,她们每个人都只给了二十,不多不少。当我的朋友想找自愿者到医院工作之时,女客们提醒她,她们和她们的女儿们都是有教养的人,怎么可能去听从那些粗俗的丘八们的使唤呢? 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但是几天后,这些有教养的女士们就跑到医院去给伤兵分发装有桔子和雪茄的小袋,然后让人给她们照相。伤兵们对着她们破口大骂: “cāo你妈的桔子!把我们的军饷发了,我们自己会去买!” 在三个月的英勇奋战之后,上海的闸北区被牢牢地控制在中国人手里;而中国和日本的官员在英国的领事馆签订了一个和约。没人确切地知道这个秘密和约的内容,但是每个人都猜想这个和约一定存在。不管怎样,上海及其周围地区都被划为非军事区,而中国人答应压制反日运动,并且把十九路军调离。甚至是上海的中国警察,也因为向日本人开了qiāng而被解散;来自北平的一支特殊的警察部队,因为他们的封建落后而闻名,能被日本人所接受,被派到了上海。 在上海战争期间,外国人说服了jiāo战的中国人和日本人停战一天,让那些在日本人qiāng口下幸存的中国人撤出了闸北。带着日本人的特别军事通行证的外国人被允许进入到战争地带,带出平民。我没法得到一个军事通行证,但是一家美国日报《上海商报》的编辑同意带着我,如果我敢冒着被逮捕的风险的话。我决定利用此次机会去寻找我的朋友作家鲁迅。在他的车上留了一个新闻采访的标识,用他的一只手在轿车的窗外挥舞着军事通行证,我那位勇敢的朋友以非常危险的速度向日本人的防线冲去。当我屏着气坐在车内时,我们的车飞快冲过两侧被日本人包围的马路,在他们还没来得及伸手检查我们的通行证时就冲了过去。我们到了我朋友的家,发现它已经有一部分被捣毁了。我敲着门,用英语和德语呼喊着,但是没人应答。被困在家里的许多中国人都不敢回应任何人,宁愿被饿死也不愿开门。 在行动失败之后,我们又一次快速地冲过了日本人的防线,回到了租界里。只是在战争结束以后,我才得知鲁迅一家已经被日本朋友们救出来了。 在战争中,我的一些朋友被日本人杀害了。我就知道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学生,当日本人闯入他家时,他的弟弟藏在衣柜里。在日本人撤离之后,我的朋友走到了他弟弟的房间,但是那个年轻人已经消失了,整个房间都流淌着鲜血。我请求两位友好的日本新闻记者去寻找这位弟弟。他们走遍了日本人关押中国人的集中营。 之后的一天晚上因为没有日本人敢在白天走进租界这两位新闻记者到我家来了。我那是正受着周期xìng的心脏病折磨,躺在床上。我永远不能忘记的印象就是这两个日本人,衣领朝上立着,帽子压低遮住他们的眼睛,衣服肮脏,胡子未刮,眼球因日夜地看着恐怖场景而充满了血丝。他们蹲在我的床边一声不吭。当我开始问那些没有必要的问题时,其中的一个人摇了摇头,却始终不说话。他们也许静坐了半个小时。当他们起身要走之时,一个人已经因疲惫而摇摇晃晃。我建议他们到我的客厅里到沙发上躺几个小时。他们不出一声,也不脱衣服,甚至在头碰到沙发以前就睡着了。我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在凌晨四点我叫醒了他们。在他们走之前,其中一个说: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但是请相信我们。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他们走了出去,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在上海停战协定签署之后,十九路军要求被调到华北,在那里日本人正准备入侵热河省。相反地,他们却被调往南方的福建省,被命令去继续与红军作战。在几个月之内,反叛的怒火就蔓延在了高级官员们中,并由此建立了一个半独立的政府,与红军达成了一个“互不侵犯”条约。政府调集了军队来对付他们,当政府军队开始轰zhà福建的城市时,十九路军投降了。一些十九路军的部队跑到了红军的队伍里,剩余的部队被分开后打散到各个地方的军队里。许多年后,在中国的西北,我碰到了其中的一些已经成为红军指挥官的军官。他们与红军一起参加了史诗般的长征。 中国人民的心里被失败和无能的羞辱折磨着。那些yóu xing示威反对日本人和请战的学生们在大街上被打倒然后投进了监狱。一位十九路军的军官试图刺杀汪精卫和南京的其他官员;汪精卫因此跑到了德国去养病,随着希特勒的上台,加入了轴心国的阵营。 后来,当意大利复制了日本人的伎俩想要占领阿比西尼亚时,阿比西尼亚人的抵抗在中国人心中燃起了新的爱国主义热情。所有的中国爱国者都争论着,如果弱小的阿比西尼亚人都能勇敢地反抗强大的入侵者,那么中国也可以。 在阿比西尼亚战争期间,我在华北进行了又一次的访问,看到人们的心里都充满了混乱和绝望。学生在谈话时都是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指责政府被日本人收买了。每个周末,男女学生都聚集到西山,进行他们所谓的“野餐”。我听到反对中国的外国人指责他们在那xìng乱jiāo。而他们真正在做的是练习爬山和游击战。木棍是他们的武器,石头是他们的手榴弹。 当我问中国的官员们,我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不能象阿比西尼亚一样进行反抗时,其中一位回答: “哦,阿比西尼亚人都是野蛮人。当你踩到一个野蛮人时,他总会冲过来打架。但是我们中国人有着古老的文化,而且我们爱好和平。” 在乘火车从北平到天津的路上,我看到了绥靖政策所造成的苦涩果实,中国革命可怕的扭曲一面。中国政府禁止任何人携带银元出境,但是日本人派出武装人员到华北,用毫无价值的纸币来购买中国银元,然后将它运送到奉天。我们的火车停了下来,让一群带着一箱箱沉重的银元的日本人和朝鲜人上车。他们涌入了各个车厢,而其中一群十几个或二十个的日本人将我挤出了座位。当我站在车厢的过道里时,我看到一位中国乘务员走过每一节车厢,轻轻地关上每节车厢的门,点头哈腰地向那些匪徒们问好。他不敢问他们检查车票,因为日本人不会放低他们的身份在中国火车上买票。 当我向一位偏向于中国的外国朋友说起此事,他回答: “我们怎么能够希望一个中国人比他们的政府更加勇敢?如果那个乘务员敢收钱的话,他也许会被打死。” 蒋委员长据说是抗日派,并在准备抗战。可是我对此看不出一点迹象。我所看到的是中国的人力、战争资源、国家财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被兄弟间的仇杀耗尽了。 德国的朋友写信告诉我I.G.Farbenindustrie已经买下了我所工作的《法兰克福报》的大部分股份。我知道从我的新东家那里能得到什么,因为中国政府已经三次要求德国政府解除我的职务。这份欧洲大陆上最古老与最杰出的自由主义报刊,曾经在德国的多次反动的浪潮中安然度过;但是纳粹洪流不但威胁到新闻的自由,而且是报刊的拥有者的生命。因为,除了是博学的、进步的民族主义“罪犯”之外,出版者还是一位犹太人。在多次的表示遗憾之后,他们给了我六个月的预警期,在这期间支付我的薪水,然后解除我们的合同。一位后来成为希特勒的首席宣传家的德国人成为了我的继任者。 第三章 帝国主义与革命(1931-1936) ※※※※※※※※※※※※※※※※※ 人权 有时有些中国前沿的知识分子和我谈到将基本人权介绍到中国的迫切必要xìng。我们中的大多数对此并不报成功的希望,但是如果我们能够获得某些言论和出版自由,或者能将政治犯的审判公开化,或者如果我们能够阻止严刑拷打或秘密屠杀,能够提升监狱的生存条件,那么这些进步就是难能可贵的。 每一位著名的中国前沿学者都对此深思熟虑。有关这一主题的论文中,北京国立大学的教授胡适博士所写的论文是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这篇论文发表于1930年的一家上海的自由主义的杂志《新月》上;这家报纸也是一个自由主义贵族团体的机关报。论文在关于民众权利的“法制政府”方面提供了清醒而严谨的论述。 另一位更具灵活xìng和批判xìng的自由主义学者,是上海的林语堂博士。他演讲并撰写有关制止目前盛行的、粗暴的非法执政,而采用法制体系的各种主题。因为害怕危及他的生命,林博士不敢公开地站出来为改革而奋斗,逐渐地林博士成为了一位官僚主义的尖刻讽刺家,特别善于写“小骂”一个他所主持的在中国发行的英文杂志的专栏。一次,我告诉他,他让我想起了薄卡丘;同样在意大利的文艺复兴时期,因为不敢直接攻击教皇的权力,便对那些牧师和修道士们的腐化进行嘲讽。在学术殿堂中,林语堂博士占据了从胡适博士到革命xìng的鲁迅之间的中间位置。鲁迅批评林博士的方式给年轻人带来一个坏的影响;因为这让他们利用幽默避开了政治问题而不是让他们面对它。因为缺乏林博士的讽刺天分,他们写出了苍白而平庸的文章,玩笑般地面对恐怖而血腥的压迫。 虽然更应该是一位组织者和管理者及政治家而不是一位学者,杨铨先生也是这个团体的一员。不像其他人,他不仅是一位自由主义者,还是一位guó mín dǎng党员。他是中国中央研究院的总干事,而像胡博士、林博士以及许多其他学者都是其成员。这个研究会的主席是蔡元培博士,一位老学者、人道主义者,而且可能是中国最杰出的教育家。在1932年中,这些学者们组织起了中国第一个公民权利联盟会“中国民权保障同盟”。虽然是guó mín dǎng的成员,蔡元培博士成为了会长而杨铨先生成为了秘书。孙逸仙夫人被推选为主席;林语堂博士和鲁迅也在其执行委员会中。这其中仅有的外国人是Harold Isaacs一位年轻的美国新闻记者以及我。林博士、Isaacs先生和我负责所有的英语宣传和新闻稿。 我们的联盟参与了三次维权行动。第一次是为了一位在上海附近的镇江被逮捕然后被秘密拷打致死的新闻记者(注:应该是“刘煜生案”)。顾祝同将军,是江苏省省主席,正住在镇江。这位新闻记者揭露了据说是与顾将军有关的鸦片jiāo易以及其它的腐败事件。他的谋杀引起了上海新闻界和我们联盟一起勇敢地战斗。我们要求公开调查并要求撤销顾将军的职务。 顾将军发表了一个声明,说死者是一个共产党;作为“证据”他指控五年前的1927年,这个人试图将镇江的人力车夫组织起来。租界外没有中国报纸敢于提到这一事件,但是上海的中文媒体和我们的联盟勇敢地将它公之于众。 顾将军邀请我们的会长和秘书去参加一个宴会,然后“详谈此事”,而当他们拒绝以后,南京的蓝衣社写了一封秘密的警告信让他们停止活动。一个guó mín dǎng委员会秘密地调查了这个案件,甚至发掘出了死者的尸体,但是他们的调查结果却始终保密。杨先生,是一位重要的guó mín dǎng成员,告诉我死者的一条腿已经被完全打碎了。 在无法看透的诡异中,这个案件慢慢地被掩盖起来,很快就成了一个苦涩的回忆。我们没有达到任何目的,而顾将军仍然呆在他的职位上。 我们的下一次尝试是公开为五个被指控为共产党的工会组织者辩护。我们甚至没有要求一个陪审团,因为没人知道陪审团是什么,而要求陪审团就象是水中捞月一样。两位自愿的辩护律师,一位在第一次听证会后收到了一封警告信,随后退出;另一位因为蓝色社威胁要捣毁他的生意并杀死他后逃跑了。我们又一次失败了,完全地、彻底地失败了。五个囚犯中,只有一位幸存。他的母亲,一位有影响的guó mín dǎng成员,拯救了他。(注:幸存者是廖承志。) 第三个案件是在1933年的春天,是我的朋友女作家丁玲的案件。她与另一位作家潘梓年一起被蓝衣社绑架后送到了南京。杨铨,我们的秘书,以极大的耐心介入了这个案件,并公开发表了一个请愿书。 几天后,四个蓝色社的成员在中国中央研究院的台阶前将他qiāng杀了。 我们的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不光彩地结束了被恐怖主义给吓倒了。 但是杨铨的谋杀,一位最有名的自由主义者的死,以及一位著名作家丁玲的被绑架终于成为了一个国际xìng的事件。来自于美国作家,fù女团体以及知识分子的抗议保住了丁玲的生命,但是杨先生却已经死了。 杨先生是我的朋友。中国的革命历史,文艺复兴的影响以及在美国康乃尔大学学习的经历让他成为一位自信的民主人士和爱国者。他个人不喜欢共产主义,但是他却反对内战和对共产主义者采取的恐怖主义行径。从他那里我学到了许多古老中国社会的知识,而且正是他和抒情诗人徐志摩经常带我去看古老的中国京戏。我们三个经常一起拜访朋友,或者到某个茶馆或庙里友好地jiāo谈一晚上。杨先生生动活泼而俏皮的话语是我生平中少有的几个美好的回忆。我的两位朋友以惊人的态度谈起他们自己和别人的罗曼蒂克史;而且让我始终忍禁不住的是,他们勇敢的话语总是与那些被爱情和婚姻伴侣之间困扰的贵族们的活生生的画面相互映照,因而显得更加生动了。杨先生已经将我的《大地的女儿》翻译成了中文,并且曾经在他的演讲和作品中将它介绍给普通大众。但是我有时注意到他对于我书中的越轨行为似乎比其社会教训更感兴趣。 徐先生,那位抒情诗人,在一次空难中死去了;而杨铨成为了中国民权的首位殉难者。我的朋友们都死去了而我却没倒下;有时我感觉好像自己生存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假如说我也付出了代价,那与中国人比较起来就是微乎其微了。在我所服务的德国报纸解除了我们的和约之后,我被迫依靠我的积蓄生活。我正开始写一本新书。美国领事馆看起来似乎知道了我在金钱上的窘境,因为一位领事官有一天邀请我共进午餐,然后要求我向他秘密报告有关中国共产党的力量、活动、以及组织程序等等。他罔顾我的拒绝,指出每天只要作些小报告,我的收入就会足够丰厚了。他太礼貌以致于不敢公开建议我做间谍;相反,他声称我们的国务院就会因此而了解到事实真相。我怀疑这会有什么结果。一位在中国的领事官曾经作了一份客观的有关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报告,却被称做“赤色分子”,甚至被命令回到华盛顿接受质询。我所读到的其它的领事报告总是指责中国共产党是“害虫”。 当领事官和我离开餐馆,我们在街道上碰到了他的上级。当着我的面,我的东道主对这另一个人说:“她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然后这两个男人大笑起来。 我决心将我所收集到的关于中国革命的事实在美国民众面前公开。这些事实或许不完整,而且会不由分说地被认为是片面的。太多的人写了另一个方面的东西,而且许多人根本不写另一方面。我会写普通人,士兵,以及知识分子那些为了解放而反抗来自于任何形式的压迫的人们。 第三章 帝国主义与革命(1931-1936) ※※※※※※※※※※※※※※※※※ 汽车牌号:1469 1933年春天的一天,李,一位中国工程师,告诉我他要去北平找在东北与日本人作战的满州里东北抗联的代表。他计划与他们一起返回满州里。在北平时,他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住宿,因此来寻求我的帮助。我写了封信给我的外国朋友,让他在某个外国旅馆去与李会面。 十天过去了,我的外国朋友写信给我说他已经去了好几次会见点,但是那位工程师没有出现。我马上意识到李已经被捕了。我告诉了她的妻子,然后她和她的所有朋友马上转移到了新的地方。我的地址成了他唯一知道的地方。 我正准备离开中国到苏联的疗养院去治疗我的心脏病。在我启程的前夜,我的电话响了起来,而我听到了那位工程师的声音,非常地紧张。他告诉我他刚刚从“医院”出来,并希望马上能见到我。 在等他时,我怀疑他是否已经成为了一位特务。提到“医院”说明他已经被捕了。很少有人能逃脱抓捕者的魔掌;而那些逃脱的人也很少能得到信任。但是我本能地感觉到,虽然我们不是亲密的朋友,我可以完全相信这个人。这个本能经常主导了我对中国人的判断。它让我解雇了我的秘书冯达,同时也让我用怀疑的眼光看待他和女作家丁玲的婚姻。 当李来了之时,脸上没刮胡子,非常激动,而他的脸表现出非常紧张的神情。 “我知道你认为是跑回来一个特务,”他说。“但是请你听我讲完这个故事。” 坐在我的桌子的对面,他开始用流利的英文讲述着: “当火车靠近北平站时,两个男人过来了,抓住了我,然后强迫我跟他们走。他们说我被捕了,但是从来没有把我带给任何官员审问。我认识其中的一个人,他之前是共青团的领袖之一,叛变到了蓝衣社。他现在专门协助绑架他之前的同事。 “这两个人带着我到了北平的一间房子,然后命令我告诉他们我要到哪去,并告诉他们我的同志们的名字和地址。我坚持说几个月前就已经退出了共产党,现在只不过是去参加满州里自愿军的路上。显然那与成为共产党一样糟糕。 “因为对我的身份不确定,他们把我带回了上海,然后告诉我必须将我在这里所知道的人的名字和地址告诉他们。当我们到了之后,一个开着汽车的特务与我们碰面,而我注意到车的牌号是1469。这个特务以前也是一位共产党员而现在成为了一个蓝衣社特务。 “我们开到了一家又小又脏的客栈,客栈就在法租界和南陶河的边界上。这里正是特务的老巢;被逮捕的男女都在这里被严刑拷打,直到承认他们是共产党。然后他们就被移jiāo给警察。” “为什么他们将这些人带到这里而不是送给警察?”我问。 “我不知道;我想也许他们每抓到一个共产党都能得到一笔钱,因此他们强迫人们承认自己是共产党。我看到许多流氓走来走去,而在一些房间里他们一边赌博,一边吵闹,一边打斗着。在他们说话时,我知道他们是杜月笙的门徒,而杜正是蒋委员长一年前为镇压共产党而任命的上海特务机关的头目。从那以后,整个黑社会都被释放出来对付我们。 “随后那些密探解开了我,强迫我观看拷打囚犯。一对看起来像穷知识分子的夫fù被匪徒们包围着。那对夫妻拒绝承认他们是共产党。密探们让我站起来以便他们可以看到我的脸。他们不认识我,而我也不认识他们。为了让他们认罪,歹徒们开始让他们‘坐飞机’。 “‘坐飞机’是一种刑罚。他们将囚犯的手绑到身后,然后用穿过横梁的绳子把囚犯吊起来。那个女人很快就昏过去了。当那个男人在空中摆来摆去的时候,一个歹徒拿着一根木锤敲打着那个男人的胸口。当一个人象那样吊起来的时候,他的胸口就象一张鼓一样紧绷着。那个男人恐怖地哀号着,鲜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然后就不省人事了。歹徒们将那对夫fù放了下来,将他们抬了出去,然后带进来一个试图反抗他们的人。他们将他扔到地上,然后坐在他的胸口,将一根橡皮管chā进了他的鼻孔,然后倒入闻起来象粪便和汽油的混合物;他的胃部胀了起来。然后他们坐在他的胃部,那些脏东西一下喷得到处都是。他们又把他倒满,随后他开始呕吐了。当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他们把他拖出了一扇门。 “那些密探们强迫我看着他,让他看着我。显然他看到了我与他的行刑人站在一起,或许认为我也是他们一伙的。” “等一下!”我打断他。“你为什么没有象其他人一样受到刑罚?” “蓝衣社对那些知识分子们采取了一个新的策略。”他苦涩地回答。“他们屠杀工人和农民,因为他们除了造反外无路可走。但是蓝衣社知道知识分子可能会动摇,叛变到他们那边,在政府或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蓝衣社里得到一个职位。假如我们拒绝投降,他们就会杀了我们。他们带着我们让其他的囚犯都可以认出我们,因此即使我们逃脱了,我们的同志也不会再相信我们。有时他们带着知识分子到监狱里转悠,让那些政治犯看到他们,从此再也不会信任他们。” 他接着讲起了他的故事。 “在他们威胁我会象对待其他囚犯一样对待我时,密探们命令我写信给我的朋友到租界里的大东方宾馆会合。因为希望找机会逃跑,我假装答应了他们。我写了两封假名和假地址的信;然后他们带我去了大东方,在我的房间旁雇了一间房,然后将我的房间门锁上了。 “第一天晚上他们看得很紧,我没法逃走。第二天晚上,我听到了他们的打鼾声。我偷偷地走到窗口,希望能从三楼顺着排水管滑到大街上。正当我把腿放到外边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声音,马上往下一看,看到一个男人正在偷偷摸摸地顺着排水管向上爬!他正在我下面的窗台,小心翼翼地抬起窗户,而我意识到他是一个贼。在他摸进房间之前,一个女人尖叫了起来,他飞快地出来,然后顺着排水管滑了下去。这引起了极大地混乱而我那天晚上也没法逃走了。 “没人来与我会面。但是我告诉那些密探那是因为我所知道人搬走了而根本没人会来与我见面。他们非常生气,带着我回到了他们的巢穴,说他们会让我服罪的。正当我们走进去时,两名匪徒带进来一位英俊的、穿着讲究的男人。我们正跟着他进来,然后我就被迫面对着他。我从来没见过他。他太害怕了,以致于他们威胁要对他用刑的时候,他马上就开始出卖他的同志。 “这个可怜的家伙坐了下来,颤抖着,然后开始说到女作家丁玲,正在她昆山路的家里与两位男作家一起开会,他们正在帮她编辑一个文学杂志。他坚持丁玲不是共产党,仅仅是一个左翼分子。” “等一等!”我大叫着。“描述一下那个男人!” 他所描绘出来正是我的前任秘书,冯达。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充满了激烈的斗争,然后转身继续听他讲。 “天已经黑了。”那个工程师继续说着,“那两名蓝衣社的特务和一个私人司机将我推进了那辆同样的汽车,车牌号1469。然后我们开到那个胆小鬼所提供的地方。在四楼,一位女人开了门,她一定就是丁玲。她没说一句话,但是当司机抓住她然后将她绑住时,她脸色煞白;然后那个司机将她推到了楼下。 “与此同时,我被推进房间里,看到了两个男人。一个高而瘦,另一个身材矮小,脸已经变色了。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那么块。那个高而瘦的男子背对着一扇开着的窗户站着,而当一名特务走向他时,他开始反抗。但是他太瘦弱了,当两个人打得越来越激烈的时候,他一下子跳出了窗户摔下了四楼。那个特务大叫着,然后害怕地跑了出去,去找尸体也许是害怕暴露出又一桩发生在租界的绑架丑闻。 “那个短小的男子也开始反抗,而我举起一张椅子砸到另一位特务的头上。当他开始摇摇晃晃的时候,我逃下了楼梯,沿着街道,混入了满是人群的四川路。我从一家商店打电话给我妻子,但是没人接电话。因此我打给了你。” 过了一会他补充到:“那就是我的故事。显然你不相信我。没人会相信我。这太不可思议了。但是我发誓这是真的。” 我们沉默地坐着。最后他说:“告诉我妻子我所跟你说过的。我会呆在一间我知道的便宜旅馆,她可以让同志们来监视我,如果她愿意的话。” “我对你的妻子和同志们一无所知,”我回答。“我喜欢收集故事,而你的故事确实非常有趣。” 他疲惫地低下头,沉默地坐着。然而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就象一个母亲知道她的孩子是否在撒谎一样。 “把那家旅馆的名字和地址告诉我吧,”我说。 在他如此做了以后,他坐着想了会儿,然后说:“告诉她:从今晚一个星期以后,在这段时间,我会在涌泉路的佛庙前,左手拿一份外国报纸。假如我的同志们信任我,可以跟着我走到一条僻静的街道。他可以靠近我,然后问我是否看到四匹唐朝的马。我会回答我只看到三匹。” “如果他们不相信你呢?” 他用一个绝望的声音回答:“那就随他们怎么处置我吧。” “我身上没钱了,”他继续说。我给了他一些钱,然后他飞快地离开了我的住处。 第三章 帝国主义与革命(1931-1936) ※※※※※※※※※※※※※※※※※ 汽车牌号:1469 几周后,在苏联高加索地一间疗养院的房间里,我打开一些迟到的上海英文报刊。早期的一些报纸详细报道了我的朋友杨铨被暗杀的事件,以及丁玲和一位男作家潘梓年的失踪。没有一句话提到蓝衣社和那位从丁玲房间窗台上跳楼的男人。 杨铨的显赫位置使得他的被谋杀必须有些解释,而法租界已经逮捕了两个袭击他的人,这两人在试图逃跑时都被打伤了。一个在临死之前认了罪。警察们宣布他们不可能揭发为谋杀案负责的人,因为谋杀者“牵涉到中国政府的高层人氏。” 在这个新闻之后不久,一个惊人的题目“又一个共产党的暴行”映入了我的眼帘。这是一个有关一位中国特务的被谋杀案,一个“以追捕共产党匪徒而出名”的前共产党人被谋杀了。当他和他的司机在租界一条小巷子里的妓院情人旅馆前停车时,两人都被qiāng杀了。警察拒绝透露任何消息,仅仅指出他们怀疑是共产党的复仇。汽车非常大,而汽车牌照,按报纸上所说的,是1469。 两年以后,在完成我的环球旅行后,我在上海住处的门铃响了。当我打开门,李工程师的身影斜靠在门框上。在他憔悴而苍白的脸上,病恹恹的眼睛盯着我。当我带着他走进客房,脱下了他的衣服,然后将他放到床上时,他浑身颤抖着,头不停地左右摇摆。他安静地躺着,就象一个人到达了他生命的终点时一样。我叫来了一位医生。这位工程师有疟疾,心肌扩大,肠道有寄生虫,扁桃体发炎,牙齿腐坏,以及贫血。 他躺倒了好几个礼拜,整天盯着他头上的天花板。但是当他的健康开始好转时,他开始谈话。首先我问他,两年前那天晚上他离开我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周以后,”他说,“我站在喷泉路的佛庙前,而当我走开时,一个人跟着我。他走上前然后问我:‘你看到了四匹唐朝的马吗?’ ‘没有四匹,只有三匹。’我回答。我们jiāo谈了,然后他安排我去了江西苏区,我们党的中央委员会已经搬到了那里。我开始坐船沿海岸线到了南方的汕头,在那我碰到了接头人,他带我去了一艘内河上的船。开船的人根本没关注我,但是带着我去了一个偏远的山村,然后将我jiāo给另一个带我走进福建山区的人。” 从福建的汀洲,李转向西边到了苏维埃的首都瑞金。他被党的中央委员会审查了,然后被安排主管瑞金附近的兵工厂。因为缺少受教育的技术人员,他后来参与了从制造军火到为红军医院建立肥皂和yào品工厂的一切事务。他的工作牵涉到苏维埃地区的所有领域的活动医疗、教育、行政、开矿以及蔬菜种植、报纸和书刊。 他的部分故事涉及到guó mín dǎng对红军的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以及在广昌红军被击溃的情况。在那一次战斗中,红军损失了四千人;而当集合起来长征的命令发布时,他们不得不将两万名伤员留在后方。在1934年9月,十万人开始了长征,但是只有最高的领导层知道前线的真实状况。他就是其中的一员。他把他的兵工厂掩埋了,带着他的团队和工人,按照命令集中了。然后秘密通过guó mín dǎng军队封锁线的命令下达了。当guó mín dǎng军队按照德国国防军军官Von Seeckt拟制的军事计划行动时,另一个外国人,中文名为李德的德国人也负责着红军的阵地战计划,却最终失败了。他的主张战胜了中国共产党的书记,一位游击战的专家,máo zé dōng的主张……。 这位工程师的故事带着我走近了长征,而且走近了那段鲜为人知战斗的历史跋山涉水,断断续续的战斗;而且通过许多细小而感人的小故事走进了那些普通人的生活……。 他讲到了军阀的狡猾: “当我们的军队通过广西北部的山区时,村长们在村里打着铜锣然后叫着土匪来了!农民们逃走了。我们通过了空空的村庄,但是没有骚扰过一户人家。我得了疟疾,与一群病号和伤员落在了队伍的后面。我们有时看到官员和警察以为我们的队伍已经走了,回到村里,然后抢劫和焚烧着村庄;然后当农民们回来时,告诉他们红军就是主谋。然后人们就开始反对我们。” 他谈到了yīn险:“军队和警察会伏击我们的伤员,然后将他们qiāng杀。他们的间谍从我们牺牲的士兵身上扒下衣服,穿上后混入我们的队伍。我就曾经亲自qiāng毙过这样的一个间谍。” 也谈到了农民的贫穷:“贵州省的农民非常穷!我曾经走进一户农家,看到一位老太婆躲在一个角落里。她跑出来,抓住了她唯一的小鸡,然后害怕地把它递给我。当我付钱时,她哭了。几千个穷人加入了我们。” 他谈到了可怕的背叛:“当我们到达云南北部时,一个学校老师带着农民们来欢迎我们。这位老师是一个游击队的司令,而我因为得了疟疾,我们的军队命令我留下来当他的政治委员。在军队走了之后,guó mín dǎng军队来了,这位教师又象欢迎红军一样去欢迎他们!我不得不逃跑了。” 以及不可思议的窘境:“我一直向北走,碰到了当兵的。他们将我扒光,甚至把我的眼镜也抢走了。我到了一家尼姑庵;她们给了我一件长跑,借给我七十块钱到了上海。我本以为会在路上死掉。如果不是你的名字在电话本上,我早就死了,因为我的朋友们早就失散了。” 一次,他说:“从两年前离开你的那夜起,我开始为你记日记;但是当我们开始长征时,我把它和机器一起埋在了地下。” 当他开始能行走之时,李离开了我到苏联去接受进一步的观察和治疗。我从此再也没能看到他。 一位受伤的红军司令员在我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因此我得以记录下另一个覆盖了半个世纪中国人生活的史诗。他叫周建屏,是红十军早期的司令员。这支军队就是方志敏,一位化学工程师,作为政治委员时所领导的队伍。 我从来没有见过方,然而在所有红军司令员的牺牲过程中,他在1933年1月的死刑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位外国通讯记者,Rex Driscoll,也许是以一种痛恨的方式报道了他的行刑过程,引起了我强烈的反感。这很可能是一位传教士为了发表这篇报道而使用的假名。当在歼灭战中方被俘虏的时候,一阵狂喜扫过了整个统治阶级,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一种幸灾乐祸的腔调在Driscoll的报道中洋溢了出来,但是他所记录下来的事实却说明了一切。方被放入一个关动物的笼子里,在南昌的大街小巷游街示众。人们嘲笑他是“国王”,因为他骄傲而自尊地坐在笼子里。当经过密集人群时,他号召人们起来为解放而战;而当被拖出来行刑时,他甚至请求行刑人加入革命。 周用一种淡淡的、平铺直述的方式讲述着方志敏的故事,但是在故事之外却逐渐显现了一个伟大领袖的身影,他的失败是中国负担的又一灾难。方在普通中国人中有着魔法般的影响力,因为他的一言一行都是他们所感兴趣的。他建立了小学和医院,组织了农业展览来提高农作物的产量,建立了红军训练学校,举办夜校来消灭chéng rén文盲,建立了两个大型兵工厂,以及一个地雷制造局来替代数不清的农民家庭作坊式的兵工厂。 周建屏是一个朴素的、谦逊的矮个子,是出身于江西的农民家庭里。他的父亲在他五岁时就去世了,而他的母亲则做洗衣工来谋生。他在十岁时就参军成为一个传令兵,然后被提升为一个连长。当他加入红军时,他将他的整个连队给带了过来。 在离开我家之后,周司令到西北重新加入了红军。几个星期后,在四十六岁时,死于天花。 第三章 帝国主义与革命(1931-1936) ※※※※※※※※※※※※※※※※※ 苏联小憩 当我在1933年又一次心脏病发时,我离开中国到了苏联,在那我停留了十一个月。这段时期的部分是在高加索的基斯洛沃茨克疗养院里度过的;而在莫斯科和列宁格勒的疗养院,我完成了我的书《中国红军的长征》。由于疾病的限制以及我写作的需要,我只能对苏联的生活做一次简单的浏览。 基斯洛沃茨克以前是俄罗斯贵族们专用的泡温泉场所,而如今已经成为数以千计的普通人年度休假的一座休闲城市。在那时,这座城市已经有了五十九所疗养院,而另外十一个正在建设中。红军拥有其中的两所,“博学的教授们”拥有两所,纺织工人一所,以及矿工工会拥有的一座在悬崖上的、能够俯视整个山区风景的疗养院。 几个星期之后,我与一位红军军官熟识了,跟着他到了一所军官疗养院,进行了一次访问。那天正是傍晚,几百个人正站在花园里看电影。他们在渡假期间依然接受军事训练,用演说、黑板以及电影来做示范。我被介绍给一位军官,一位来自莫斯科红军军事学院的教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他能说流利的英语,而且当他得知我是美国人时,他回忆起在俄罗斯革命期间,他曾经被在西伯利亚的美国远征军的司令Graves将军救过一命。在1920年我相信那就是他告诉我的年份他作为编辑和新闻记者呆在海参崴,日本人逮捕了他和他的十一位同志。他们将要被qiāng毙时,Graves将军派美国军队过来,强迫日本人释放了他们。 这个教授告诉我Graves将军的书,《美国的西伯利亚远征》,已经被翻译成了俄语,被红军军队出版社发行。这本书的介绍文章中,追溯了美日在太平洋地区的关系演变史,以及他们在利益和政策上的冲突。这个冲突反映在Graves将军对于日本人和白俄傀儡的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总是称他们那些人为屠夫。 在社会医疗体制的关怀下,医生和护士们为每一位到达疗养胜地的人进行体检,而那些需要治疗或看牙科的人都能得到免费医治。公园和树木覆盖的小山都被曲折的道路环绕着,当医生说某个病人可以爬到最高的地方时,那意味着他的病就完全被治好了。 当我最后被允许到最高处时,一位美国印地安人朋友列宁格勒科学院的学生陪伴着我,然后我们走过了荒凉的、单调的山脊。四处闲逛着,我们碰巧遇到了一位二十岁左右的牧羊人,他正照料着一大群的羊。 我的朋友能说俄语,因此我们停了下来,问那个年轻人从哪来。他的行动非常缓慢,也非常细心;他的声音如此的从容不迫,听起来就象他也是荒野的一部分。他说他所在的集体农庄在远离我们的一个山谷里。他接着我们给他的雪茄,坐了下来,身后是满是蓝色和黄色野花的山岗。 不,他说,他在山上并不感到孤独,因为这些天有这么多的事情去想,有这么多的书籍去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本书来,说他已经是第二次读了。这是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列宁认为托尔斯泰是俄罗斯最伟大的作家,他补充道。我们是否也是这么想?我们就此讨论了几分钟,谈后他问我们从何而来。 当我们告诉他我们是美国人时,他回忆起我们的一些同胞曾经在他们的农庄里演讲。从他们那里他得知美国有一千两百万人失业。看起来太不可思议了,他说与整个高加索地区的人数相当也许更多。这看起来就象整个国家的人无法谋生一样。他的蓝色眼睛同情地看着我们,说出生在美国真的是太不幸了。 “想到必须向富人乞讨来谋生!”他回答。“我真为你感到遗憾。” “确实是不怎么好!”我的朋友表示同意。 我很怀疑如果苏联对移民永久敞开大门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是否会有数百万人象当初涌入美国一样涌入苏联?当然我也听说了政治暴行,但是在我自己的国家政治就如此纯洁吗?英国和法国的统治就是纯洁的吗?不,除非选择xìng地去忘记印地安人,或者忽视强加在法属印度支那人头上的残酷统治在远东,这已经成为了一个笑柄。 我在苏联所访问的地方有限,但是却被我所看到的东西深深地打动了。基斯洛沃茨克本身是众多的劳动者休闲胜地之一。而前几年还是荒无人烟的地方现在已经到处是大城市和工厂。医疗被成功地社会化了,从低等教育到大学教育都实现了免费。在中心城市如莫斯科和列宁格勒等等城市的文化生活非常丰富,也非常多样化。书籍出版了几百万册,而那些经典名著可以花几个卢布买到一本。高雅音乐和优秀戏剧都广为传播;城镇生活也非常丰富多彩,至少在夜晚的任何时刻都可以看到一群人在林荫大道上围观红军战士们与市民一起跳传统舞。 红军的生活更加吸引人;军队拥有自己的大剧院和出版社,而且军队里的人,从最基层的士兵起,都能得到最好的教育和军事训练机会。我很怀疑世界上的那支军队在这方面能胜过他们。 当我看到苏联的场景时,我会经常拿它的快捷而广泛的进步与中国对比。中国发展了少数的公路和工业,但是他们却经常被自私的个人利益负担所阻碍。中国已经建立了小学,但是穷人的孩子却无法上学。在中国的军队里,腐败已经是臭名远扬了。中国被来自外部和内部的几千条锁链锁着;苏联的人民也在高负荷地劳动着,但是没人能控制他们,他们的土地,或他们的工厂。他们是骄傲的、苏醒的人民。 然而我无法想象在中国之外生活,这是为什么我真的不知道。生活在苏联比中国的生活更加自由和清闲;而苏联的稿费不仅能让我谋生,甚至可以在银行存上一大笔钱。但是对于社会和文化的兴趣让我无法抵御地回到了中国。那儿也是我的朋友们生活和战斗的地方。 但是,首先我想能成为某家美国报社的通信记者,因此我决心返回美国。我在1934年春天离开了苏联,穿过了中欧,然后从法国买了张三等舱的船票回到了美国。 一到纽约,我就在大街小巷里穿行,希望能在某家报社中找到一个职位。我失败了。有一家报社愿意,但是当主编问我是否认为远东会发生战争而我回答是的时候,他回答他的报纸不会发表这种倾向的报道。他的报纸,他说,是主张和平的。 美国就象一个陌生的星球,而我年轻时的朋友,现在都已中年,看起来生活得正如他们十几年前所想象的一样。在西海岸,我去了我妹妹家以及我的小弟弟一位一战退伍军人的家庭。我妹妹已经是一间小学的校长。在他们的生活中,我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位置了。从我的弟弟妹妹那里得知,我父亲已经七十岁了,却健壮得象野兽一样。他喜欢马,也喜欢和女人调情。余下的时间他就喝酒。在子女责任的感召下,我有时会从版税里抽出一部分钱给他。拿着这些钱,他买了一瓶瓶的威士忌,靠墙摆放整齐,往往会痛饮几个星期或是几个月的时间。 两年后,当我回到中国,我很痛苦地听到了他的死讯。但是信中的描述让我的心灵得到了安慰。在俄克拉荷马一个炎热的夏天,他用扑克牌赢得了十六瓶啤酒,然后一饮而尽。随后,他倒下了。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367) ※※※※※※※※※※※※※※※※※ 西安事变 1936年春天的一天晚上,在我的朋友鲁迅家中,我会见了一位刚刚从西北过来的中国红军代表。他参加了史诗般的长征那段历史xìng的艰难旅程共一万二千里,途中不知经过了多少平原、河流和高山。 在好几个星期的夜晚,我与他坐在一起,记下他谈话的要点。在他冷静而平实的讲述中,逐渐凸显出了一幅幅不可思议的艰苦和不屈不挠的画面。在说到在西藏东部的雪地里漫长的旅程时,他说: “人们都已经精疲力竭了,当他们自然地想蹲下来休息时,就会因为太虚弱而再也站不起来了。几千人被冻死了。有好几个月,我们只能吃谷子,而许多谷子都嚼不碎。谷子又被排泄出来。其他人捡起它们,洗干净,然后又一次吃了下去却仅仅是再一次排出来…… “当我们中幸存下来的人最后出现在甘肃平原上,看到当地的老百姓时,我们伸出胳膊拥抱着他们,又哭又笑。我们都衣衫褴褛,或光着膀子,或者是穿着用羊毛粗织的布。我们憔悴得就象骷髅一样,许多人都身怀疾病。晚上军队中的咳嗽声此起彼伏。甘肃太穷了,我们不得不经常吃狗,猫和老鼠。有时这个省的fù女会整天躲在屋里,因为家里唯一的一条裤子已经被丈夫穿出了门。几十年的战争、饥荒、干旱、税收,以及无情的田租,把人们的穿衣服的权力剥夺了。在贫困的折磨下,又流行了雇用军和北方的蒙古人所带来的梅dú。许多人都不能生育,而且那里甚至有些地方连十五岁以下的小孩都找不到。” 这位代表告诉我医疗设备非常急需,随后我和两位外国医生开始募集资金以及,可以说,为红军走私yào品。 我又一次病倒了,经过与朋友们的jiāo流,发现只有一个地方能避免蓝衣社的威胁少帅张学良所统治的西北。与他当东北军阀时不同,他现在的xìng格已经发生了很多的变化。对阿比西尼亚的占领,摧毁了他对于意大利法西斯的信念;在他队伍里的年轻人影响下,他成为了一位民族主义者。他戒除了鸦片,并试图根除他年轻时代所接受的封建和军阀的思想。全国救亡运动虽然在中国的其它地方被禁止,却在他的领地里被保护起来;而且,不顾中央政府的抗议声,他允许全国救亡大会在西安召开。虽然政府的命令是继续消灭到达西北的红军,但是无论是他、还是他的部队都不愿意在日本人占领他们的家乡并入侵绥远省的时候进行内战。 一位红军代表被秘密地安置在少帅的参谋团里,他安顿我在距离西安十五公里左右的临潼的一家寺庙里休息和工作。这里是中华民族诞生的大西北的中心;就在此地,有一个伟大的王朝兴起于旧王朝的废墟之上,随后自身也开始逐渐腐败直到被推翻。而我希望能在这恢复健康,然后开始写一本新的书。 我所住的寺庙曾经是杨贵妃在公元847-859年统治中国的唐玄宗最喜欢的妃子的娱乐场所。看着杨贵妃的楼阁,莲花池,走廊和桥梁,我回忆起以前听一位中国老音乐家在他的五弦琴上所演奏的歌曲。他的音乐在整个屋子里回dàng着,就象一个小乐团一样。这首歌就是《长恨歌》,一篇古诗;其中讲述了君王是如何地为杨夫人而悲伤,她的灵魂从苍茫的海岛上给他带来了永恒的爱的誓言,而她就在那个岛上得到了永生。 在这种氛围下,我翻阅了中国历史,再次拾起了我那时断时续的对于中国历史的研究。当我的健康开始好转时,我经常穿过荒野去看秦始皇的陵墓;他于公元前225年创立了秦朝,而且试图摧毁他那个时代的采邑制度。他活跃的大脑在广阔的领域上思考着。正是他开始修建长城来抵御北方的野蛮人入侵,从每一户中国家庭中征召一个男丁来完成此项工作。在他的统治下,灌溉系统建立起来了,帝国高速路,桥梁,以及城市都在建设中。长安(西安的古名)曾经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城市。因为儒家学者那时是而且现在依然是封建思想的传播者,秦始皇试图消灭他们和他们的作品,将除了农业、种植、医疗、制yào、占卜之外的所有儒家书籍都烧毁了。在临潼附近有一个峡谷,据说就是他当年活埋那些不听话的儒家学者的地方。 当秦始皇步入老年,更加享受奢华生活时,他开始求助于魔法来寻求长生不老yào;他听说在东海某处的仙岛上有这种yào。据记载,他派出了一支三千童男童女所组成的舰队,在一位著名的术士带领下,去找回这种yào水。这些年轻人据说后来在日本定居了下来这毫无疑问是中国人所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这位帝王的陵墓在临潼外的平原上隆起,象一座矮山一样。在陵墓下面,历史学家说,埋葬了一个充满了各种古老中国艺术珍品的宫殿。地板是刻画着中国所有河流的铜板,其间灌满水银;而铜制的穹顶刻画着当时天文学所知道的所有星辰。只是当初保护陵墓穹顶的花岗岩建筑已经被移走了被一位缺钱花的中国将军卖给了英国人。 回到临潼的寺庙里,我开始写我的新书,只是在西安的朋友们打破我的孤寂并带来新闻时才暂停一会。这些朋友中,有一位来自于红军,而他所带来的新闻总是令人烦恼。绥远省主席傅作义将军,正在与试图占领内蒙而割断中国与苏联的联系的日本作战。与之相反,中国政府已经集中了他们最强大的军队,在胡宗南将军的带领下,直逼在西北的红军。军备站在通往这一新战场的路上被建立起来,那儿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凶猛的jiāo火,而胡将军已经遭受了几次失败。北方和西北军队的军官们已经就政府有关包围和摧毁红军的命令进行了讨论,但是封建主义的效率和彼此之间的利益冲突抵消了他们的努力。少帅张学良的满州里军队比其他军队更加现代化,而他的军官和士兵都只想跟日本人作战。 西北的军队没有组成剿灭红军的联盟,与之相反,一个抵抗日本人的联盟在西北形成了。这个联盟由红军、满州里军队(东北军)、以及杨虎城将军带领的西北军或十七路军组成。代表们与其他军队协商加入这个联盟,而且遥远南方半独立的广西省代表也已经到达了西安。 几百个从北平和天津过来的学生加入了少帅新成立的学生军事学院。蓝衣社在西安的特务在一个叫叶道光的人的带领下,将这些情况都向他们的上级汇报了。当委员长责问张少帅在他的学校里包庇共产党时,少帅回答他作判断的唯一标准就是他们的抗日热情。“我希望你不要听信任何日本特务所告诉你的东西。”他补充道。 1936年10月的一天,三位刚刚到达西安的学生被蓝衣社绑架后被关在guó mín dǎng总部。张少帅派出部队闯了进去,将这三名学生拯救了出来。这些事件是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的警告。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367) ※※※※※※※※※※※※※※※※※ 西安事变 其它的消息也在此时打破了我的宁静生活。在10月20日,一位住在庙里的中国女xìng朋友她看起来是一个对于政治毫无兴趣的和蔼女人,走进了我的房间,悲哀地说: “我们中国遭受了太多的损失。现在我们又面临着另一个我们伟大的作家鲁迅去世了。” 不久之前,我刚刚得知了父亲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世,这让我感到悲伤和后悔;鲁迅去世的消息对我而言不仅仅是个人的悲哀,也是一个国家的悲剧。他不是漫无目的地生活着,他也不会为财富、权力和地位而苟且。在所有的中国知识分子中,他在那些受过教育的年轻人中间拥有最广泛的影响力。他平易近人,而忧郁的心境以及不停的战斗使得他的病情更加恶化。对于死亡,他总是轻蔑地面对着它。 只是在他的死讯发布时,官方的检查局才开始对他的名字进行解禁。他在上海的葬礼令人记忆深刻。教师和学生们离开了教室,店员们离开了商店,工人们离开了工厂,贫穷的作家、艺术家以及演员们离开了他们隐蔽的场所,来参加他的葬礼。孙逸仙夫人以及她的兄弟宋子文博士也出现在yóu xing的队伍中;宋博士甚至亲自抬棺,将它放置到他最后休息的地方。 鲁迅不是一位共产党,但是共产党对于他的学识及精神力量都十分钦佩。在延安的中心,他们后来建立了第一家鲁迅图书馆;我成为外文分部的管理人,并捐出了我在中国所收集的所有书籍。后来,仍然是共产党建立了鲁迅美术学院;在此,数百位来自于全国各地的年轻人在最好的作家、艺术家、音乐家和演员的指导下进行学习。这是一所出产鲜活而富有斗争xìng的艺术作品的大学。 当西安的朋友们听到鲁迅的死讯后来到临潼时,甚至是寺庙的主持,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幻想的生意人,也走进来跟他们一起讨论鲁迅。当我听着,看着一个偏远乡村寺庙的主持也知道鲁迅的生活和作品时,我问着我自己:“那些审查制度究竟有什么用?” 其它事件打断了我写作的进度。在11月末,我听说了张少帅和蒋委员长的另一次冲突。委员长又一次指责少帅剿灭红军不力,而张少帅回答: “我和我的部下几年来一直忠实地遵从你的命令,相信你会带领着我们抗日。你至今还没有这么做。现在还不是太迟。我们现在请求你给我们赶走日本人的权利和机会。无论如何,我必须告诉你,我已经无法控制我的部队了。” 几天后,一小群穿着中央军军服的年轻军官出现在我们所住的临潼的寺庙,命令所有人立即搬出。这座寺庙将成为蒋委员长及其侍卫的住处,并且12月7日在此将举行剿灭红军的军事会议。在所有通往西安的公路两旁的村民也被命令搬迁走。 我和我的中国女朋友坐车去了西安。公路上挤满了背着行李或是用独轮车推着行李的民众。征募过来的村民和小孩已经在修复公路,填埋着路上的每一个小坑。剿灭红军军事会议显然不是一个公众事件,而公众也不会被信任:沿着公路两旁的村庄现在已经被特务们占据了。我又一次回忆起了古代那些朝廷大员们,一边磕头一边奉承着皇帝,表面上是绝对地服从,但是实际上却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虽然我相信委员长是一位喜爱权力的民族主义着,但是我依然不相信他会命令路上的每一个车辙都要被填平的人。他的“朝臣”们显然是在讨好他。 我在西安唯一的一家现代旅馆里找到了一间小房间,计划以后再返回那个寺庙。但是没几天,这间旅馆就挤满了委员长的随从高官,而且我听到几百个蓝衣社的成员已经在西安各处建立了好几个秘密中心。据说他们有机关qiāng,步qiāng,以及一个秘密的无线电台。劭力子,一个前共产党领袖,后来成为委员长的私人秘书,现在正是省政府的首脑,在西安有自己的武装,并且掌控了警察部队。guó mín dǎng分部,此地最不显眼的机构,现在也被武装起来了。 当军事会议在临潼开始时,西安的气氛非常紧张。每天我都听到委员长一个个地与满州里军官会面,许诺他们金钱和职位,只要他们能将对少帅的忠心转向他自己而这便意味着他们愿意继续进行内战。他们回答他们的家乡被入侵者占领了,他们的家人被屠杀,他们的家庭被劫掠然后就回来将所有的一切报告给少帅。 一天早上,我的红军朋友过来借我的手qiāng和子弹。他说,有证据表明蓝衣社在西安警察的协助下,正计划着一次大屠杀。 在十二月九日,北平学生抗日yóu xing的周年纪念日,几千名西安的学生在街道上yóu xing,唱着国歌,分发传单,呼吁着国家团结。他们计划向委员长请愿,结束内战并支援在绥远抵抗日本人的傅作义将军。在接到委员长的指示后,省主席命令警察袭击了此次yóu xing示威;两名小男孩,刚好是满洲里军队军官的儿子,受了伤。这座城市的空气开始变得不吉祥了。 几个小时以后,一位蓝衣社的特务,拒绝说出他的名字或出示任何证件,跑过来看我的护照和通行证,并问我为何要拍学生yóu xing的照片。我拿出了通行证,回答说并没有法律禁止拍摄学生yóu xing的照片。他冲到了给发我通行证的警察局长那里;而且,我后来听说,他打了那位局长一耳光,从他的制服上扯下了皮带,然后将他撤职。因为这位局长提到了发放签证的市政府,这位蓝衣社特务又向市政府官员发火;但是那位官员让他滚出去。他愤怒而野蛮地跑回旅馆,然后告诉旅馆老板,如果不把我赶出旅馆,他就将亲自来做这件事“一次xìng彻底地解决她”! 我那天晚上将此事报告给一位满州里军官和那位红军代表。他们愤怒了。“就呆在那里等着那些蓝衣社的特务!”他们命令。“假如他们袭击你,这就会成为一个国际事件,看他们是怎样袭击一个中国的朋友,却不敢向日本人开一qiāng!” 因此我就等在那里准备成为一个国际事件的受害者! 第二天,旅馆老板收到一封最后通牒,让他在二十四小时内将我赶出旅馆。当我拒绝离开时,老板哭号着说我会被杀死的。 我从来没能了解到1936年12月11日深夜所发生事件的具体细节。我所能知道的是整晚张少帅、杨虎城将军以及他们的高级部属举行了一次会议,其后在黎明时分,一位年轻的军官孙上校带领着一支军队包围了临潼的寺庙。三十名委员长的侍卫以及他们的首脑,蒋的侄子,都被杀死了。委员长穿着睡衣逃到了山上,然后躲藏在一堆石头中间;在那里孙上校找到了他。蒋提醒孙上校他是他的领袖。孙上校后来告诉我,他礼貌地向蒋敬礼,然后回答:“你也是我的俘虏。” 因为委员长的脚被石头扭伤,孙上校背着他下了山,然后将他jiāo给了西安的张少帅和杨将军。 那个晚上我不能入睡,在房间里衣着整齐地踱来踱去。我站在窗口旁,看到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出来,这时我听到了机关qiāng和步qiāng的声音。“好了!”我想。“来了!蓝衣社开始bào dòng了!”当我听到跑步的声音,然后粗暴的喝声和惊吓的声音传了过来时,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步qiāngqiāng声从附近的某处传来,然后响起了不祥的哭喊声以及撞门和打碎玻璃的声音。这些声音都是危险和死亡的讯号。一个女人尖叫着,男人们大喊着,而汽车引擎叶开始发出启动的号叫。 步qiāngqiāng托撞击在我的房门上。因为不愿意协助谋杀我自己,我退到了一个角落里;正在此时三支步qiāng把门敲碎了,门上的玻璃面板被打得粉碎,散落得到处都是。我听到“日本人!”的叫喊声,然后恐怖地想到:“上帝!他们想把我当作日本人杀掉!” 一个士兵的头出现在门前,向四周看着。我用我所能想起来的中国话说:“我不是日本人。我是美国人。”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367) ※※※※※※※※※※※※※※※※※ 西安事变 某个人将他推了进来,他跌进了房间。一群穿着灰布军服的士兵端着步qiāng,跟着他的后面涌了进来,然后疯狂地四处粉碎着各种东西。有些人冲进了浴室,其他人猛然打开了衣柜的门,然后留下两个人,跑到我隔壁的老板的门前,开始敲打起他的房门。 留在我房间的两个士兵开始到处游走。其中一个突然用他的步qiāngqiāng拖猛打到我的胃部,然后将我推着直到背靠墙;另一个士兵则将我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他把他所能想到的所有东西都往他的口袋里装我的眼镜、胶卷、电筒、以及电池。他带着特别满意的表情收起了我的毛皮大衣和毛皮内衣。 那个推着我靠墙的士兵跑进去,撕开了床上的枕头。那里放着我的钱包,以及所有的钱。带着欢喜的叫喊声,两个士兵扑向它,然后把那些钱分了。一个拿走了我的自来水笔,一个拿走了钱,然后把他们的战利品放进了胸口的口袋里。最后每个人从床上拖了一张毛毯,跑下了大堂。 在确信掠夺者只是对财物感兴趣以后,我蹒跚地走进浴室,洗了个脸。然后我坐下来,听着这座城市和旅馆里陌生的呼喊声我曾经读到过四处疯狂劫掠的士兵的故事,而目前我正在经历这样一个事件。好奇心克服了我的恐惧,我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到了大堂,然后到了旅馆老板的房间。两个大皮箱被打开了,衣服抛得满地都是。我叫了一声,一个虚弱的声音回答了。 “他们只是抢劫!”我叫道。 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从床底爬了出来,然后开始抓着他的东西。“他们抢走了我的皮毛大衣!”他哭号着。“他们抢走了一切!” 最后他偷偷地走进了大堂。“现在,别害怕了,”他向我保证。“我会料理这一切的!” 他消失在大堂外,然后很快回来,带回来一个手拿手qiāng、看起来被这场劫掠气疯了的年轻军官。一位士兵冲了过去;那个军官大声命令着他,然后用他的手qiāng瞄准着他。那个士兵听命停了下来,转了过来,稍息地站在那里。那位军官首先骂了他几句,然后威胁假如他让任何人进入我房间的话,就要对他进行处罚。旅馆老板找到了一张纸和一支毛笔,在上面这位军官写着: 任何进入此房间的人都将被qiāng毙! 他签了名,然后老板带着一个做了好事的得意脸色,把它钉到了我的房门上。在那位军官和老板消失在视野之外的时刻,那位士兵伸出他的脖子到我的房里,走到了我的衣服堆积的地方,然后开始仔细地翻查着。没有值钱的东西了……然后他瞄了我的手表一眼。他冲了出来,拖着我的手,把手表剥了下来然后消失在大堂之外! 我站在那里看着那潇洒的书法,没有士兵会停下来看一眼,也没有士兵能看懂,甚至是有人能看懂也不会遵从。 慢慢地旅馆和城市里的qiāng声都消失了,最后军官们开始驱赶着士兵们到了空地里。我和旅馆老板一起站在旅馆的走道上,看着两位年轻军官在一队神情沮丧的士兵面前冲来冲去,一袋袋的劫掠物和一堆堆的衣物都堆积在庭院的空地里。在军官们大骂着士兵的时候,旅馆老板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我听到那些军官正在骂着士兵们的女xìng祖先们曾经过着相当丰富多彩的生活。 在楼上电话铃声正在响着,很长时间都没人理睬。现在我们听到了仆人的叫喊声。旅馆老板冲了进去,很快又回来了: “上面有个人流血流得快死了!你会急救吗?” 我记起床下有个没动过的行李箱,从中拖出急救箱然后跑下了大堂。我看到了一位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他看起来确实象个日本人躺在一个鲜血淋漓的枕头上。在检查他时,我和旅馆老板发现他更多的是被惊吓住了。一颗子弹穿过了他的两腮,但是没有碰到牙齿。也许他当时正在大喊,他的嘴大张着。当旅馆老板泡浓咖啡时,我将他的伤口清理了,用纱布蒙住了伤口。等咖啡泡好以后,我用勺子给他喂咖啡。从头至尾,他始终向我们保证着他不是日本人。 在救护车将那个男人带走后,我看到旅馆老板正在把他的箱子拖到我的房间。 “那些丘八也许会回来!”他解释说。“你是一个外国人,你的房间比我那更安全。我不会算你的房钱。” 一辆轿车停在了门口,上面一群年轻满州里军官把旅馆的财物带来了。一位说英语的军官在大堂摆放了一张桌子,然后开始听取旅馆客人的抱怨和投诉。我列出了一个损失清单,然后被告知主管那支失控的军队的杨虎城将军将会补偿我。(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一分钱的补偿;三年后,一位杨虎城将军的部下告诉我将军曾经让一名秘书给我带了一笔钱,但是那个秘书显然是认为老外们都很富裕而中国人都很穷。) 那位年轻的满州里军官给我一份宣言的副本。上面包含了西安事变中所提出的著名的八项要求:成立一个代表各个党派和团体的国防政府;抗日;释放政治犯,包括七名全民抗日救国会的领袖;保证言论、出版、集会、结社的自由;废除所有压制抗日活动的额外限制;结成抗日统一战线。 当我读到这篇声明时,我一下子把这次劫掠全忘了。无论这次事件会导致什么结果,我感到中国从此将会不一样了。 正在此时,我被叫去听电话。一个军方的朋友已经给我打了几个小时的电话,告诉我这不是一次蓝衣社的bào dòng。他非常吃惊地听说旅馆遭到了抢劫。西安已经在张少帅和杨将军的掌握之下,他说,警局、guó mín dǎng党部、蓝衣社的秘密中心以及他们的无线电台和文件包括一份黑名单都被缴获了。在一个蓝衣社的中心,还发现了两名被逮捕的学生;而一百架用来与红军作战的飞机也被查封了。蒋委员长以及省长劭力子都成了张少帅的囚犯,而且所有为胡宗南将军与红军作战而准备的军火也被缴获了。张少帅已经发表了一项声明来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明此次行动的合法xìng,而明天西安将有一个大型的集会。 “别走出去!”我的朋友警告我。“军事法令已经宣布了,街上有许多人死伤者。” “等等,”我大叫。“为什么我不能拿到一个军事通行证,到街上去救济那些伤者?” 我的朋友随后与旅馆里的满州里军官jiāo谈了一下,其后我得到了一个通行证,然后挎着我的急救箱,跑到福音派新教会医院去拿急救yào品。我一整天都在城市里跑来跑去,照看着伤员,送他们去医院。 第二天下午,我首次看到如此多的大型集会,而在16日,张少帅在全民抗日救国会的大会上发表了一个演讲。他回顾了日本人入侵的历史,政府所采取的措施,以及他多次与委员长讨论他所指出是“违背人们意愿”的政策。张少帅声明: “我希望与所有武装起来的同志们战斗在抗日的前线。全国人民都必须站起来,支持这一战斗。有钱者出钱,有力者出力。让我们用自己的鲜血来保卫我们的国家。” 西安很快贴满了抗日海报。一支受过特殊训练的满州里军队政治团体与全民抗日救国会及学生会的代表一起,在街头巷尾举行小集会,同时派出小队到偏远的农村去组织农民训练,并武装他们。 政治犯都被释放出来,这其中有三百名红军士兵,五十四名红军女兵以及三十三个红军小孩。在被释放的红军士兵中,几乎有一百人发着高烧或是伤口感染。虽然我只知道急救,我也试图照料他们,同时试着在医院找yào品及为病重者找床位。他们躺在冰冷的营房里的草席上;仅仅少数人有薄棉被。直到一个星期后,一位医生才接替了我的工作。最后,杨虎城将军给我两百元钱来买毛毯和食物给他们。 碰到红军士兵对我来说是一个新鲜事。他们来自四川红军队伍,都是十五到五十岁的贫苦农民。他们让我回想起了书里所描绘的德国农民战争。他们的眼睛暗淡无光,许多人都没有鞋;他们巨大的农民腿上,满是伤疤和鲜血,脚上的老茧足有一英寸厚。当我第一次到他们身边时,他们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对他们来说,我是一位衣着漂亮的“洋鬼子”。 在bào dòng后的第二天,我充满了观察正在发生的历史事件的奇怪感觉。一架飞机飞向西北方,在下午返回了,慢慢地在城市上空盘旋,然后滑落到了土地上。它带来了第一位红军和共产党中央的代表。 我在红军代表到达西安的第二天采访了他们。九年的内战已经过去了,这期间也许有一百万农民,工人,和知识分子被杀害。巨大的财富被浪费了,而战争资源也被消耗殆尽。在某个时期,一位红军司令官的家人甚至是族人都被杀害,他们的妻子和姐妹在城市的街头被斩首。然而,当我与红军的政治委员周恩来及参谋长叶剑英jiāo谈时,我感到他们不是来复仇的,而是为了一个新时期的团结来铺路的。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367) ※※※※※※※※※※※※※※※※※ 西安事变 某个人将他推了进来,他跌进了房间。一群穿着灰布军服的士兵端着步qiāng,跟着他的后面涌了进来,然后疯狂地四处粉碎着各种东西。有些人冲进了浴室,其他人猛然打开了衣柜的门,然后留下两个人,跑到我隔壁的老板的门前,开始敲打起他的房门。 留在我房间的两个士兵开始到处游走。其中一个突然用他的步qiāngqiāng拖猛打到我的胃部,然后将我推着直到背靠墙;另一个士兵则将我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他把他所能想到的所有东西都往他的口袋里装我的眼镜、胶卷、电筒、以及电池。他带着特别满意的表情收起了我的毛皮大衣和毛皮内衣。 那个推着我靠墙的士兵跑进去,撕开了床上的枕头。那里放着我的钱包,以及所有的钱。带着欢喜的叫喊声,两个士兵扑向它,然后把那些钱分了。一个拿走了我的自来水笔,一个拿走了钱,然后把他们的战利品放进了胸口的口袋里。最后每个人从床上拖了一张毛毯,跑下了大堂。 在确信掠夺者只是对财物感兴趣以后,我蹒跚地走进浴室,洗了个脸。然后我坐下来,听着这座城市和旅馆里陌生的呼喊声我曾经读到过四处疯狂劫掠的士兵的故事,而目前我正在经历这样一个事件。好奇心克服了我的恐惧,我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到了大堂,然后到了旅馆老板的房间。两个大皮箱被打开了,衣服抛得满地都是。我叫了一声,一个虚弱的声音回答了。 “他们只是抢劫!”我叫道。 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从床底爬了出来,然后开始抓着他的东西。“他们抢走了我的皮毛大衣!”他哭号着。“他们抢走了一切!” 最后他偷偷地走进了大堂。“现在,别害怕了,”他向我保证。“我会料理这一切的!” 他消失在大堂外,然后很快回来,带回来一个手拿手qiāng、看起来被这场劫掠气疯了的年轻军官。一位士兵冲了过去;那个军官大声命令着他,然后用他的手qiāng瞄准着他。那个士兵听命停了下来,转了过来,稍息地站在那里。那位军官首先骂了他几句,然后威胁假如他让任何人进入我房间的话,就要对他进行处罚。旅馆老板找到了一张纸和一支毛笔,在上面这位军官写着: 任何进入此房间的人都将被qiāng毙! 他签了名,然后老板带着一个做了好事的得意脸色,把它钉到了我的房门上。在那位军官和老板消失在视野之外的时刻,那位士兵伸出他的脖子到我的房里,走到了我的衣服堆积的地方,然后开始仔细地翻查着。没有值钱的东西了……然后他瞄了我的手表一眼。他冲了出来,拖着我的手,把手表剥了下来然后消失在大堂之外! 我站在那里看着那潇洒的书法,没有士兵会停下来看一眼,也没有士兵能看懂,甚至是有人能看懂也不会遵从。 慢慢地旅馆和城市里的qiāng声都消失了,最后军官们开始驱赶着士兵们到了空地里。我和旅馆老板一起站在旅馆的走道上,看着两位年轻军官在一队神情沮丧的士兵面前冲来冲去,一袋袋的劫掠物和一堆堆的衣物都堆积在庭院的空地里。在军官们大骂着士兵的时候,旅馆老板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我听到那些军官正在骂着士兵们的女xìng祖先们曾经过着相当丰富多彩的生活。 在楼上电话铃声正在响着,很长时间都没人理睬。现在我们听到了仆人的叫喊声。旅馆老板冲了进去,很快又回来了: “上面有个人流血流得快死了!你会急救吗?” 我记起床下有个没动过的行李箱,从中拖出急救箱然后跑下了大堂。我看到了一位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他看起来确实象个日本人躺在一个鲜血淋漓的枕头上。在检查他时,我和旅馆老板发现他更多的是被惊吓住了。一颗子弹穿过了他的两腮,但是没有碰到牙齿。也许他当时正在大喊,他的嘴大张着。当旅馆老板泡浓咖啡时,我将他的伤口清理了,用纱布蒙住了伤口。等咖啡泡好以后,我用勺子给他喂咖啡。从头至尾,他始终向我们保证着他不是日本人。 在救护车将那个男人带走后,我看到旅馆老板正在把他的箱子拖到我的房间。 “那些丘八也许会回来!”他解释说。“你是一个外国人,你的房间比我那更安全。我不会算你的房钱。” 一辆轿车停在了门口,上面一群年轻满州里军官把旅馆的财物带来了。一位说英语的军官在大堂摆放了一张桌子,然后开始听取旅馆客人的抱怨和投诉。我列出了一个损失清单,然后被告知主管那支失控的军队的杨虎城将军将会补偿我。(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一分钱的补偿;三年后,一位杨虎城将军的部下告诉我将军曾经让一名秘书给我带了一笔钱,但是那个秘书显然是认为老外们都很富裕而中国人都很穷。) 那位年轻的满州里军官给我一份宣言的副本。上面包含了西安事变中所提出的著名的八项要求:成立一个代表各个党派和团体的国防政府;抗日;释放政治犯,包括七名全民抗日救国会的领袖;保证言论、出版、集会、结社的自由;废除所有压制抗日活动的额外限制;结成抗日统一战线。 当我读到这篇声明时,我一下子把这次劫掠全忘了。无论这次事件会导致什么结果,我感到中国从此将会不一样了。 正在此时,我被叫去听电话。一个军方的朋友已经给我打了几个小时的电话,告诉我这不是一次蓝衣社的bào dòng。他非常吃惊地听说旅馆遭到了抢劫。西安已经在张少帅和杨将军的掌握之下,他说,警局、guó mín dǎng党部、蓝衣社的秘密中心以及他们的无线电台和文件包括一份黑名单都被缴获了。在一个蓝衣社的中心,还发现了两名被逮捕的学生;而一百架用来与红军作战的飞机也被查封了。蒋委员长以及省长劭力子都成了张少帅的囚犯,而且所有为胡宗南将军与红军作战而准备的军火也被缴获了。张少帅已经发表了一项声明来证明此次行动的合法xìng,而明天西安将有一个大型的集会。 “别走出去!”我的朋友警告我。“军事法令已经宣布了,街上有许多人死伤者。” “等等,”我大叫。“为什么我不能拿到一个军事通行证,到街上去救济那些伤者?” 我的朋友随后与旅馆里的满州里军官jiāo谈了一下,其后我得到了一个通行证,然后挎着我的急救箱,跑到福音派新教会医院去拿急救yào品。我一整天都在城市里跑来跑去,照看着伤员,送他们去医院。 第二天下午,我首次看到如此多的大型集会,而在16日,张少帅在全民抗日救国会的大会上发表了一个演讲。他回顾了日本人入侵的历史,政府所采取的措施,以及他多次与委员长讨论他所指出是“违背人们意愿”的政策。张少帅声明: “我希望与所有武装起来的同志们战斗在抗日的前线。全国人民都必须站起来,支持这一战斗。有钱者出钱,有力者出力。让我们用自己的鲜血来保卫我们的国家。” 西安很快贴满了抗日海报。一支受过特殊训练的满州里军队政治团体与全民抗日救国会及学生会的代表一起,在街头巷尾举行小集会,同时派出小队到偏远的农村去组织农民训练,并武装他们。 政治犯都被释放出来,这其中有三百名红军士兵,五十四名红军女兵以及三十三个红军小孩。在被释放的红军士兵中,几乎有一百人发着高烧或是伤口感染。虽然我只知道急救,我也试图照料他们,同时试着在医院找yào品及为病重者找床位。他们躺在冰冷的营房里的草席上;仅仅少数人有薄棉被。直到一个星期后,一位医生才接替了我的工作。最后,杨虎城将军给我两百元钱来买毛毯和食物给他们。 碰到红军士兵对我来说是一个新鲜事。他们来自四川红军队伍,都是十五到五十岁的贫苦农民。他们让我回想起了书里所描绘的德国农民战争。他们的眼睛暗淡无光,许多人都没有鞋;他们巨大的农民腿上,满是伤疤和鲜血,脚上的老茧足有一英寸厚。当我第一次到他们身边时,他们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对他们来说,我是一位衣着漂亮的“洋鬼子”。 在bào dòng后的第二天,我充满了观察正在发生的历史事件的奇怪感觉。一架飞机飞向西北方,在下午返回了,慢慢地在城市上空盘旋,然后滑落到了土地上。它带来了第一位红军和共产党中央的代表。 我在红军代表到达西安的第二天采访了他们。九年的内战已经过去了,这期间也许有一百万农民,工人,和知识分子被杀害。巨大的财富被浪费了,而战争资源也被消耗殆尽。在某个时期,一位红军司令官的家人甚至是族人都被杀害,他们的妻子和姐妹在城市的街头被斩首。然而,当我与红军的政治委员周恩来及参谋长叶剑英jiāo谈时,我感到他们不是来复仇的,而是为了一个新时期的团结来铺路的。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367) ※※※※※※※※※※※※※※※※※ 西安事变 一份全民抗日救国会的报纸在事变后的第二天发行了,并且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又出现了另两份日报和一份学生刊物。学生们和演员们一起组成了首个移动舞台,来为军队和老百姓表演。为了驳斥南京电台说委员长已经被杀害、红军已经占领了西安、并到处抢劫和强jiān等等的荒谬报道,一位报纸编辑开始对全中国广播,而我则从事英语广播。我的广播包括对官员、军官、红军代表、以及全民抗日救国会领袖的采访,以及有关西北形势发展的报道。 我的谈话惹恼了南京政府,几个月后我从美国新闻记者那里得知,南京和上海的美国领事官甚至接到了他们决心将我驱逐出境的声明。在美国《纽约时报》的一次采访中,南京的发言人宣布我的谈话“强烈地鼓吹了与现行政府政策相冲突的统一战线思想和其它思想。”这位发言人对于美国基督教青年教会秘书在南京极大地歪曲事实的广播却只字不提。而我至少是在说实话。 影响中国未来的危险消息接踵而来。首先的报道牵涉到了汪精卫,前中国政府和统治政党的政治领袖。自从一位十九路军的军官试图刺杀他以后,汪精卫一直居住在德国。当汪精卫听到了西安事变以后,他跑到柏林与希特勒进行了一次会面,然后乘坐飞机回到中国,显然是计划主导政府。 日本军事司令官也在华北举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了一次秘密会议,随后警告中央政府粉碎西北的军队结成抗日统一战线的企图。国防部长何应钦将军,长久以来就是汪精卫的联系人,开始在通往陕西省的潼关集结军队。他假装是为了寻求释放蒋委员长,威胁要进行一场内战。我写了一篇演讲稿对内战进行警告,在广播之前,我把它送给了满州里军队以及红军的代表。在其中我将何应钦将军和他的信徒比作在十七世纪背叛大明,放满清入关侵占中国的吴三桂。 少帅张学良每天都与蒋委员长谈话,促使他结束内战并抵抗国家的敌人。少帅已经阅读了委员长的日记,而且我被告知,他确信委员长最后真的是想去抗日。不久,蒋夫人,以及她的弟弟宋子文博士、蓝衣社的头头戴笠都到达了西安,为委员长及他的幕僚的释放而进行谈判。 与此同时,苏联官方的报纸《消息报》,发表文章说西安事变是日本人的yīn谋,事实上是警告中国共产党释放蒋委员长。也许苏联政府认为蒋委员长要好过公开与希特勒和日本人勾结的汪精卫。但是在那时,一股颇具讽刺xìng的对于苏联政府的仇恨弥漫在整个西安。 蒋委员长在圣诞节被秘密地释放了。人们对此一无所知,而西安的政权显然也害怕他们知道。在此之前的一天,他们有意地放出谣言,说在绥远英勇抗战的傅作义将军将要在圣诞节坐飞机来参加抗日联盟。在谣传的时间点,飞机场站满了拿着小旗欢迎他的民众。一辆紧闭的小汽车开了过来。张少帅首先出来了。人们热烈鼓掌欢迎。然后蒋委员长和他的随从们跟着出来了;仅仅是两三个人认出了他们,却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所有人都上了飞机,然后起飞了。傅将军没有来,而人群也漫无目的地散开了。当真相大白时,西安充满了恐慌。他们意识到自己是被骗到了机场,给委员长一个印象,人们是去欢送他。 一个小时内,一群年轻的满州里官员和全民抗日救国会的领袖在旅馆里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苦涩地抱怨着这个结局。他们停下来对我说:“我们被出卖了!红军劝说少帅放了蒋。”一位年轻军官轻蔑地宣称:“少帅满脑子装的都是封建思想。现在他再也别想得到自由了!” 虽然中央政府说只是在委员长未被释放时才会进行内战,但是他们在此之后的几个星期都在潼关集结军队。战争在关口bào发,通往西安的铁路站台被飞机轰zhà。面对这个威胁,抗日联盟紧密团结一起,准备战斗。被少帅指定掌管部队的满州里高级军官开始与何应钦将军秘密谈判,而老派的军官开始从内部瓦解这支军队。年轻的军官们因为愤怒而越来越疯狂,要求释放张少帅并实现他的八点民主和抗日的主张。红军在这点上支持他们,在情势最紧张的时刻,两个红军团在西安外围组成了两道防线如果国防部长坚持,准备内战。 在1月初,新西兰人Jcoms Bertram,一家lún敦报纸的代表到了西安,然后开始帮我广播,收集新闻,并在乡镇的大型集会上演讲。当他的声音第一次穿透天空,南京的宣传家们宣布一位苏联的布尔什维克正在西安广播。 那些相信中国人是温顺的、无感情生物的外国人,在看到满州里军队时就会改变他们的看法。所有对于政府屈从于日本人时被封闭起来的感情一下子象zhà弹一样bào发了出来。他们的士兵感到自己是从家乡被驱赶出来,作为雇佣兵来对付自己的同胞。我观察了两次yóu xing,一次是纯粹的军队yóu xing,另一次是军队和平民的yóu xing。在军队里所展示出来的武器是非常简陋的。在军队和平民yóu xing时,我站在城市中心的鼓楼上,看着无尽头的yóu xing队伍从各个方向汇集起来形成一股洪流,把主要的街道塞得水泄不通。一队长长的农民,背着qiāng和梭镖,从乡下赶来yóu xing。 yóu xing队伍领头的是戴着皮帽的满州里骑兵,帽子上的皮毛尾巴飘动着,看起来更象Daniel Boone的图像。满州里步兵,象美国人一样高大强壮,跟在后面。我第一次听到了满洲里人怀旧的《打回老家去》,被军队的士兵们合唱着。年轻的军官领喊着口号;他们不时回头,高跳到空中,然后愤怒地高喊:“打倒日本鬼子!”“打倒法西斯!”“释放张少帅!” 所有这些曾经被禁止的群众组织,工人和学生、fù女、职员、小孩、商人的联盟,都出来yóu xing了。一幅巨大的漫画展示着汪精卫正在与希特勒握手,而他正带着“法西斯的走狗!”的标牌。《义勇军进行曲》的旋律斗志昂扬地飘dàng在城市的上空。 慢慢地西安失去了希望。在南京,张少帅同意为抓捕自己的长官而接受审判,而且被判入狱。这个判罚马上就被减轻,但是蒋委员长仍然将他看作囚犯并将他软禁在他在奉化的老家。多少年过去了,但是少帅依然是囚徒。他的命运激怒了所有的满州里爱国者。他的军队被分散,仅仅有少数在其中战斗过的人仍然幸存。 西安事变在局部是失败了,但是尽管如此,这却是一个国家的胜利。慢慢地,伴随着苦闷的痛苦,一个团结的中国诞生了。很快我们听到政府军将占领西安。一听到这个消息,全民抗日救国会的领袖们开始撤离到中国的各个地方,因为他们知道guó mín dǎng从来就没有保证过人们的公民权利。 我知道如果自己在西安被抓,我的命运会和任何一名中国爱国者的下场相同,因此我于1月12日的早晨离开了这座城市。沙袋防线在政府大楼和十字路口的堆了起来。解放的口号依然是贴在墙上,但是八点声明已经是沮丧地飘动在冬天的寒风中了。 我在机场边冰冻的路上等待了四个小时。最后一辆卡车开了过来,一位红军负责人跳了下来,然后命令一个坐在司机旁边的人下来,我爬了上去。卡车装满了学生,每个人脚边都放着一捆床具。我们不发一声地驶向了北方朝着古老的咸阳,穿过周朝和汉朝古墓,向着三原和红军军队驶去。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367) ※※※※※※※※※※※※※※※※※ 人和思想 我们在一家矮小的泥土小客栈休息了一夜。在早晨,天气更加寒冷了;司机不得不在汽车引擎下烧了一堆火,把机油烧化。我们穿过了古城三原,计划在古老的半废弃的古镇东里(Tungli)吃早餐,而那里正是代理军团长左权领导下的红一军团的司令部。 最后我们到达了那个镇子,但是城门却太窄,汽车没法过去,我们不得不下了车。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士兵围了过来,而让我惊讶的是,在其中我看到了我的朋友丁玲。她从南京的监狱里被释放出来,最后成功地排除万难到了西北,找到了红军。 许多在镇子周围训练游击战的士兵都跑过来看西安的新来者。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红军士兵,我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我被他们的脸庞深深地打动了。如此多的士兵脸上没有那种沮丧、空洞的表情,他们脸上有着某种曾经是在伟大的鲁迅身上如此醒目的充满活力的苏醒意识。 当丁玲解释,我是一位外国朋友时,一个士兵转过头来,突然问我有关西班牙的最新消息!他们说着尖锐的、不连贯的江西方言,我几乎听不懂一个字。丁玲向他们解释我将会在一个集会上发表演讲,界时我会解答所有的问题。她试图将我拉走,但是我可不会轻易地浪费这么一次集会。我停了下来,然后开始向那些士兵们提问。 许多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然而却已经在红军队伍里呆了四五年甚至是六年了;如果他们有二十五或三十岁,那他们就已经成为红军战士八年以上,就被称为“老兵”。这儿没有人没受过伤,有些人甚至有七八次之多。其中一个还非常不满地说:“只有一两次是重伤。”没有人能回忆起他们经历过了多少次战斗;他们对这个问题笑了一会,然后回答太多记不起来了。只有两三个人结婚了,但是家人都在江西的老家,没人知道在guó mín dǎng占领江西以后发生了什么。他们把guó mín dǎng军队称作“白匪”。一个人说他不知道他的父亲及两个姐妹是否还活着,因为他的姐妹都留了短发并为村里的苏维埃工作。“白匪专杀留短发的姑娘,”他解释道。 他们等待着我的提问,奇怪地听着一位外国人所感兴趣的东西。我告诉他们,我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就听说他们的《红军长征之歌》,想听听这些歌。他们笑了一会,然后其中一个爬到了汽车上,举起他的手臂,大喊着“一、二、三!”,就在第三个节拍时,士兵们的声音随着歌声而起,其中的革命激情让每个人都热血沸腾。 对于中国古老历史的兴趣感染了我,在士兵们的歌声停下之后,我随着我的北平学生翻译和丁玲走开了,穿过了辉煌的庞贝古城般的遗址,展示着这里曾经的繁华。在空空的小房间所围起来的庭院外,雕刻的石碑依然矗立在漂亮的大门口。蜘蛛网悬挂在虫蛀的大梁上,以及已经腐烂的饰有金银的窗框上。在这些大厅的地板上,现在都已经十分冰冷,士兵们就在此铺上了长长的互相接在一起的稻草席子。这里就是他们的兵营。 镇子的一角都是泥土小屋,居住着农民和小商人。一个古老的露天戏台,有着豪华的、雕刻的滴水兽饰,顶上铺满了彩瓦。在其旁边矗立着一间矮小的,用木板和生锈的油桶铁皮搭起来的小仓库。而在仓库的旁边有一个老人在卖花生。 在十点钟,当军队开始每天的第一餐,代理军团长左权和他的随从看到我们正与一群士兵围蹲在一锅煮熟的蔬菜前,碗里装满了热气腾腾的小米饭正在吃饭。这位优雅的、讲究礼节的司令官被震惊了,因为他依然遵从着古老的中国习俗,必须盛宴款待远来的客人。我们马上起身,然后跟着他到了一个露天的石头台子上,上面已经摆好了一张桌子,很快热菜就被端上来了。我批评摆酒席的形式是封建主义遗留的陋习。他们笑着,也许是想我的抗议不过是一位客人应有的礼貌罢了,但是在随后的几个月,我非常清楚地表达了我的信念。 左权是一位有礼貌、但是却沉默寡言的知识分子,因此他的政治委员,一位能说流利英语的地主的儿子,占据了jiāo谈时的大部分时间。这支红军队伍在西安事变时沿着长城驻扎,但是当内战迫在眉睫时,转移到了这个地区。许多地主逃跑了,开始通过传播土匪来了的流言来制造恐慌。农民们无处可去,而且根本来说,不会关注他们的领主所说的东西。尽管有对于爱国组织的压制以及对于传媒的全面审查,学生们和其他知识分子已经成功地将自己的思想在民众中传播。农民们因此期待地在当地等着红军的到来特别是他们听说土地会被没收后重新分配以后。 红军并没有没收土地,却派出政治工作者深入乡村,促使人们建立农民、工人、商人、学生、fù女、儿童的抗日联盟。由于居民们都知道这些组织是被政府所禁止的,他们担心地问红军会在当地呆多久。因此组织工作开展得很缓慢。 在傍晚,丁玲和我在两个集会上发言了,一个是士兵们的,另一个是镇子上和附近村庄的居民的。第二个集会是在一所学校里举行的,召集了整个镇子里的女人。女人们都带着她们的不停哭泣、尖叫的婴儿和小孩;因为屋子里塞满了,一群群的男人们聚在窗口边,不时喊着:“我们听不到!” 当地以前的镇长主持了这次会议。他看起来是一位聪明和爱国的人,但是却讲了太多陈腐官场上传统的、象花样漂亮的客套话。在一长串漂亮的客套话里,他谈到了我的智慧、我的旅行、我所写的数不尽的书、以及我因此而得到的丰厚的酬劳。除此之外,他说,我还跋山涉水、穿越风雪来告诉中国人民日本鬼子所犯下的罪恶。 人们喜欢雄辩的口才,但是却保留着现实主义的态度;一个人总是赞美着客人,然后很快就会忘了它。在集会后,许多人围起来讨论着。男人们喜欢高谈阔论,而fù女们则害羞地躲在他们身后。最后我们把男人们支开,在一群fù女和姑娘们的跟所下,到了我们在司令部的住处。坐在床上、椅子、箱子上或是蹲在地上之后,fù女们开始问我的各式各样的问题。她们特别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结婚;这给了丁玲一个机会去解释fù女的解放,并指出她们必须组织起fù女救国会,就象男人们在前线抗日一样,分享自己的权利同时尽自己的责任。 fù女们都非常感兴趣,直到夜幕降临时才离开。我们将她们送到了街口,看着她们手挽手,兴奋jiāo谈着离开了。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367) ※※※※※※※※※※※※※※※※※ 人和思想 几天后,丁玲和我穿过荒野到了一个村庄,到了红二方面军司令贺龙的司令部。跟着我们一起去的是一支新成立的抗日救国会的代表团。这个代表团中,有两个是老师,其中一位中等年纪,看起来学识饱满,说起话来口若悬河。三个是学生,两个是商人,还有一位是三原过来的铁匠,其余的人都是农民。他们拿着欢迎的丝绸旗子,准备去送给红军。 “学生们长久以来就知道了红军的政策和章程,”那位健谈的老师说着。“而且他们成功地把他们的思想传递给了民众。事实上,假如政府想着一件事情,民众总是想着相反的一面。我的许多学生向他们的父母挑战着,并跑到延安去参加抗大。我自己对于共产党并没有偏见。” 一位小商人,紧跟在我们后面,打断我们说甚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部分商人也是抗日的,而且很快会回来。他看着那位老师,笑着补充:“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商会的会议吗?所有的商人都关上了商铺的大门,然后准备逃跑。然后两个带着红星帽子的军官走了进来要求发言。那次会议一直开到深夜。第二天商人们又开业了,只有少数蠢蛋逃跑了。我们商人对内战已经厌倦了。我们发了一份电报告诉委员长,如果我们自己内部能实现和平,我们就能赶走日本人。” 学生们非常热心并且极具激情,以致于一次老师开始提醒他们: “革命只能是通过大众的奋斗才能成功。你们学生仅仅是革命的号召者,虽然你们中的一些人想着你们就是其中的全部!” “老人们总是越来越保守!”一个学生反驳道。 一路上就这么谈论着,我们到了贺龙的司令部。当我们走近时,一位黑胡子的高大男人走出了房间,向我们挥手;他带着一顶高高的皮帽,这让他显得更加高大了。丁玲大叫着:“贺龙同志,我们来了!” “太平军的幽灵!”我对自己说,因为贺龙看起来不象是一个中国人,却象古代画册中满脸胡子的蒙古人或中亚人。他是一位四十多的男人,但是却迈着象豹子一样敏捷有力的步伐。当他走近时,我看到他的服装非常奇怪,上面各种颜色都有;因为这是由各种军服的碎片缝起来的。他的夹克是淡灰色,裤子是黑色的;裤子紧绷在腿上,看起来就象为了出演某场中世纪的戏剧专门化妆的。在他的蓝色布鞋上,白色袜子露了出来;从脚踝到膝盖处有绿色的斑纹象长树叶一样紧紧绑起来的布绑腿。他的制服上似乎是少了点什么东西哦,是的,一条耀眼的饰带和一把雕刻的腰刀! 这就是传说中有名的贺龙。他出身于中国中部的贫苦农民家庭,曾经被描述成一位地方军阀,甚至是一位土匪。在1925-1927年的国内革命期间,他的队伍被编入了国民军,而他则成为一名团长。他喜欢马和军队,但是却对名义不感兴趣;因此虽然他招募了约一万五千名人参加他的军队,可是军队本身依然是叫做“团”。在民族主义阵营分裂之后,他成为了强大的红二方面军的司令员。这支不断扩大的队伍占据了汉口西北的大范围地区,此后因为连年的战斗伤亡停滞了发展。他自己是文盲,而他的军队也不像其它的红军队伍一样有着良好的政治素养。肖克是一位知识分子,目前正是他的政治委员,并且已经进行了广泛的政治思想教育;但是肖克刚刚跟着他三年的时间。 很多年以来,贺龙一直试图加入中国共产党。最后,在他申请了十次以后,他被批准成为了党员。他现在已经可以阅读,但是却不能写。然而对于作战他却是行家,而他的军队也正折shè出他那种无畏的勇气和自信心。虽然他现在是一位共产党员,但是却依然保留着秘密的古老农民组织“哥老会”里的身份,而且拥有其中最高的头衔“双头龙”。这个头衔确实很适合他。 有个故事说的是他在汉口西北的湖区缴获的guó mín dǎng军队的一艘汽艇船。他把这叫做他的“海军”,并在湖上四处机动着,指挥着游击战。当听到贺龙来了时候,人们的脸都亮堂起来,因为那么他们知道又可以听到那些英勇奋战的精彩故事了。一位在埃德加•斯诺访问西北时加入红军的美国医生,马海德,后来给我讲了很多有关贺龙的战斗故事。“但是,他是一位和蔼充满爱心的绅士。”马医生坚持说,然后就会讲起贺龙走进一家医疗站,背起一个生病或是受伤的小孩的故事。 贺龙近亲的亲属都在国内革命期间被杀害了。其中最出名的是他的姐姐,一位四十九岁的fù女,指挥着一个红军团,最后在战斗中倒下了。他最后一个兄弟死在上海的监狱里。他的妻子,一位学校老师,在大约同时被捕;没人能让她屈服,而且在监狱里她还为贫苦的监狱女囚开办了扫盲班。 肖克是贺龙部队的政治委员,也与我所看到的其他中国人不一样。他非常瘦,他思想和行动都象是闪电一样迅速。他所缺的就是古波斯油画里的战马,以及一支握在手里的长矛。我从来没看到过肖克休息。 来自三原的市民代表团高兴地听着贺龙的许多故事。他精力充沛地谈论着,手上打着手势,让房间里充满了喧闹;但是他从来不会忘记自己是个好的共产党员,最后总是要做一些政治xìng的总结: “想想看!如果政府能与我们团结在一起,在日本人开始入侵满州里时就与他们开战,现在就会多出两百万经过训练的战士。我们需要团结。我们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一天早上,当他弯腰在脸盆里洗脸时,手拨弄起了阵阵的水花;我提起了他在监狱中英勇的妻子。他停了下来,然后开始更加猛烈地泼水。我向四周看去,发现每个人都在笑着。那位北平学生低声说:“他在延安已经有了另一位妻子,并生了个小孩。但是他的上海妻子已经被释放了,现在正在赶过来。” “那究竟是要哪位老婆呢?”有人天真地问他。 “闭嘴,土匪!”贺龙咆哮着。 一次疯狂的嘲弄开始了,几个人开始说着不同女人的名字,而其他人则用手指数着数目。贺龙擦干了他的脸,转向我,然后用一种认真而温和的声音说: “别理他们!那都是我过新生活以前的事情了。” 一阵哄笑声一下子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发了出来。 贺龙的军队最近刚刚从西康的草地走出来,加入到江西过来的红军主力中来。只有少数人收到了新冬装。其他人都是营养不良,衣着破烂。当我走近他们,我时常听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因为其中许多人都有肺病。他们的眼睛暗淡无光,但是我不知道这是由于沙眼还是饥饿造成的。 也许是他们的衣衫褴褛和疾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支红军部队看起来与江西出来的人非常不同。当丁玲和我在他们的集会上演讲时,他们看起来非常难以听懂,而一位政治工作人员经常打断来问他们是否听懂了。他会慢慢地重复着话题。他们则饥渴地听着。当他们为我们唱歌时,他们的歌曲听起来非常陌生和沉重,带着忧伤。我因此而想到:“他们像是刚刚从奴隶身份中被解救出来的人一样。” 在我离开这支队伍之前,贺龙问我有什么发现和建议。但是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我所能提到的所有东西。士兵需要暖身的衣服,好的食物,休息,以及治疗。我们谈到了除虱,因为斑疹伤寒正在西北流行。但是没人听说过除虱站,衣服既不换也没有高温消dú。但是有许多志愿者加入了军队,我提议建立一个体检制度来剔除那些患梅dú的人,因为梅dú也是西北部所遭受的一个天谴。但是在军队里没有医生能确诊梅dú,除非是在晚期。而对于梅dú的治疗,他们则什么也没有。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367) ※※※※※※※※※※※※※※※※※ 人和思想 朱德是司令员以及军事委员会的主席,但是红军前敌总指挥是清教徒般的彭德怀。彭是朱德的影子,而且有人说,是他的军事头脑。这位严格的领袖出身低微,却受过良好的教育。在北伐期间,他是国民军内的一位guó mín dǎng军团长,但是反革命运动开始后,他与máo zé dōng和朱德的军队联合了起来。后者曾经组织起了第一支工农红军,并在江西西部的井冈山被guó mín dǎng围攻。 在中国革命运动期间,流传着许多的故事;象所有中国的其它地方一样,都将事实和谣言混杂在了一起,人们很少能够分辨出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是假的。一个故事说的是当彭德怀刚刚加入红军时,他的妻子为保xìng命而公开抨击了他。红军司令员的家属们经常被杀,但是尽管如此,彭德怀依然认为他妻子的行为是不可原谅的。在那以后,没有女人能进入他的生活。人们说他是与革命结婚了。然而,他尊敬女人并和男人一样平等对待,并且要求他的军队将此作为奋斗的一个基本目标。 他过着象士兵一样的清苦生活,吃着他们的食物,拒绝参加酒宴,并且拒绝任何士兵们所没有的享受。从他的军队里的很多人那里得知,他的下属害怕他,因为他不会容忍任何人带着农耕文明所特有的那种马马虎虎的习惯。但是他们也尊敬和爱戴着他,知道他自己也遵从着同样的准则,而且他是一位绝对公平的人。 丁玲和我骑马到了冰雪覆盖的北五圣(PeiWutien)山旁的一个大村庄,彭的司令部就在这里。一个小男孩正站在他的旁边,向上看着;而彭则专心地听着,好像他对于小孩的稚语非常感兴趣。 他中等身材,身体就像一个粗壮的农民,也许是三十岁中的样子。他很难看,但是当他笑着欢迎我们时,他的脸色令人愉快。他的眼睛是平静而有洞察力的,他的嗓音粗大。 当我们到达时,他正生着病。长征让他留下了胃溃疡,而且在我们到来之前不久,他刚刚被马踢伤了。但是没人敢当面提及他的疾病。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很焦急,他们就将我推出来;而我毫不胆怯地跟他谈起了他的健康。我也有胃溃疡,并随身携带了yào品,nǎi粉以及苏打饼干。我将这些东西分给了他,而因为我是客人,他不得不听从我的建议。 因为生病,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司令部里度过,坐在火盆旁边生着火;而我们经常发现他坐在那里工作或阅读。他总是在口袋里放着小册子或线装书。我从来没有在延安或在红军司令部看到过无聊的文学作品。他们所读的政治和军事资料成为军队负责教育的政治部门的参考书或者课本。 我与彭德怀及其随从的许多谈话都是在他房间的木炭火盆边进行的。在一次采访过程中,彭德怀说: “guó mín dǎng到处散播着各种有关于我们的谎言。通过控制媒体和压制民众的公民权,他们污染了人民大众的思想,而且禁止我们将事实摆放在全国人民的面前。他们说我们实行xìng爱自由,我们抓捕少男少女只是为了堕落的荒yín,我们烧光、抢光、以及杀光了农民!他们说我们反对基督教徒的信仰自由。 “现在,我问你: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我们这么多年来能够生存下来吗?正是人民群众给予了我们力量。我们提供给他们所期盼的,从他们中间获得兵源。人民是诚实而正直的,如果我们压迫他们,他们早就消灭我们了。 “我们刚刚到达这一地区;我们中有些人到这不过两周,但是我请你四处走走,你去问问我们周围的群众。你会发现我们的士兵住在他们的家里就像他们自己的儿子一样。我们的战士都来自于民众,知道自己是人民的保护者和领路人。在我们达到这里的短短时间,一千二百名年轻农民、工人以及许多学生参加了我们的队伍。太多的人想参军,以致于我们的军服和qiāng都不敷使用。他们知道我们的生活很艰苦,每个月只能发一块半的零用钱而且是在我们有钱的时候才发。” 他粗大的声音低沉了,然后平静地看着我,“你昨天在一个农民的集会上发言了,”他说,“你也到过人们的家里。假如你听说了任何一个男人、fù女和姑娘的抱怨,请告诉我。” 我说我只听到了赞扬声。 他看着木炭火盆一会儿,然后继续:“我们的农民是极端的贫穷。但是他们却很聪明,他们的文盲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我们的错。经过教育,他们可以认识到我们最主要的敌人是日本帝国主义。当然他们不愿承担繁多的苛捐杂税以及过分的地租,但是他们更不愿意成为日本人的奴隶。他们的基本需求必须得到满足,因此他们才不会整天在饥饿的边缘挣扎;然后他们就能参加抗日运动。 “蒋委员长说只要与日本人还有和平的希望,他就会为和平而努力。我们对日本人不抱这样的态度,但是我们对政府是这样的态度因为guó mín dǎng军队也是中国人。如果整个国家的人都能被允许参加抗日运动,如果每个人都能充满了爱国热情,那么最贫穷的人也会出力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可以献出了而富裕的人则会出钱来与敌人战斗。” 我们的谈话总是这类严肃的话题。彭缺乏幽默,而且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谈论过轻松的话题。他会去听那些轻松或漫无目的的jiāo谈,但是,正如他的部下所说的,他是一个“与革命结了婚的人”。 一天晚上,我和他及他的部属们坐在一起,漫无目的地聊着天。一个人正在调收音机,试图接通南京的电台;但是,与通常一样,收音机里只是发出了嘈杂声。丁玲和政治委员任弼时正在谈论着他们所谓的“革命的浪漫主义”,而且从他们的jiāo谈中,我知道这实际上是指xìng乱jiāo!他们也取笑它是“乱打游击”。丁玲举出了柯lún泰的《三代人》,而任则举出列宁著名的论断反对那种将男女间的关系看得比一杯水更加淡薄的思想。 彭静静地听着,一只脚放在木炭火盆上,另一只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正试图将他脚后跟上的袜子上的破洞拉拢。 任弼时瞄了我一眼,然后宣布:“彭德怀同志不相信婚姻。这就是他得胃溃疡的原因。” 彭反对:“许多结婚的人也得胃溃疡。你真是个庸医!” 他正打算补充着什么,这时角落里调收音机的人高兴地打断了我们: “听!南京电台!正在说我们!” 在中国,新闻广播都是女人,她们的声音都非常尖锐。穿过了夜空,一个声音说着:“赤匪依然占领着三原县。他们在这一地区大搞恐怖活动,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劫、杀人、强jiān。几千名当地居民都逃走了。” 我愤怒而厌恶地叫了起来。任弼时笑了,模仿着我的叫声,然后回答:“他们忘记了我们还捕获了一位外国女人。” “用什么方法可以阻止这种谎言?”我问着。 彭德怀用他粗大的声音回答:“唯一的方法就是我们最后的胜利!”他说。 有人将收音机关了,房间里出现一阵非常敏感的寂静,让我奇怪地打量着四周。男人们坐着看着他们的前面。彭正在深沉地看着火盆,而在桌子上,丁玲正依靠在她的手臂上休息。两支蜡烛散发出微弱的光,照到横梁上,桌子的腿则被照得闪闪发亮。这种寂静是沉重的,压抑的。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367) ※※※※※※※※※※※※※※※※※ 雄狮的心 在延安,共产党刚刚占领此地作为他们的主要基地和训练中心。取了一个回教名字的美国医生马海德带我去见从早期就开始担任红军总司令的朱德。 “战士们喜欢他,”马医生说。“他是他们的父亲和母亲。” 一位短小而精悍、穿着蓝色起皱军服的身影从一张放着蜡烛的桌边站了起来,而我看到了我的书本里多年来一直所提到的朱德。确实,他看着就像是红军的父亲。他刚刚过了五十,带着一张和蔼的脸,上面已经有了皱纹。他宽大的嘴里说着“欢迎”,双手向我伸出来。我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然后在他的两颊各亲了一口。马医生也抱着朱德,然后用力地亲吻了他,然后站回来看着他的反应。 我们都大笑起来,然后我对朱德说:“让我好好看看你。多年来,我一直听着你被叫做土匪,你的头价值两万五千块钱。而且你已经被宣布死了十多次了。” 我围着那个矮壮的身体转了又转,而马医生着伸出他的手,在朱将军的头上摩擦着,嘴里不停地发出“嗯”的声音。我们的受害者难堪地站在那里。 在我个人的检查之后,我转向朱德的办公桌,上面堆满了军事和政治书籍、便签纸、铅笔、以及一堆写满了各种符号的笔记。 “这些是为我在抗大的军事课程而准备的笔记,”朱德解释。 我转过身来,看整个房间的墙。从横梁到地板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着红圈的军事地图。谨慎地考虑了一会儿,我说:“世上有太多的土匪。我所知道的在城市里的土匪就非常不同。他们穿着西装,穿着光亮的皮鞋,参加高级俱乐部,然后看看侦探小说。” “那是阶级差异嘛。”朱德笑着说。 “然而,”我补充道,“你可是我所看到的最具生命力的尸体了!我给你带来了一些上海媒体宣布你死亡的剪报。” 我从我的口袋里拿出剪报,然后他大声嘲笑着据说是他的照片的剪报。接着我们开始讨论着我的计划以及他自己的工作。 共产党的首要工作,他说,是在统一战线的原则下重新教育红军队伍。指挥官被数百地叫回延安。由于他们大多数是工人和农民,这会很困难让他们明白阶级合作的概念。 大量的学生也涌入到延安学习;学生很多,他们的问题与军队的又不一样,因此一个新的“陕北大学”被组建了起来。各种各样的学生都在赶来,包括蓝衣社的特务和其它政治派系的人。一个十人的小团体刚刚被逮捕,因为他们组织了一个“xìng爱自由俱乐部”。托洛茨基分子也渗透进来反对统一战线,说统一战线是背叛了革命。他们已经被调查过,而他们的思想显然是混乱的,没有计划xìng和目的xìng。 首要的问题,朱德继续说,是缺乏教材外国的军事和政治书籍、杂志、和报纸。他自己需要德国、俄罗斯、以及美国的军事书籍,因为他知道与日本人的战争会与国内内战完全不同。这就是我延安之行随后的几个月内首要工作的源起筹建鲁迅图书馆。 “你会骑马吗?”朱德那天晚上问我。在我回答会时,我们开始一场有关马的漂亮和xìng格的讨论;最后谈话结束时,他送给了我一匹小马。这是贺龙的部队在长征的路上在云南的一个地主家缴获的十二匹马之一。随后的一个星期,将军给了我一具木制的蒙古马鞍,上面为我铺着红色和黑色的布匹。那匹马,我叫它“云南”,是一匹矮种的阿拉伯马,很漂亮,却非常野xìng。它的野xìng让我经常与整队的赶骡人吵架。 朱德问我我希望写些什么东西。我开始不确定,但是在我们jiāo谈的那天晚上之后及随后的几个星期里,我逐渐萌发了写他的传记的想法。我开始为此而工作,但是却经常被其它事务或者是他上前线而打断。 带着我的翻译兼秘书,一位上海以前的演员,我开始找寻朱德早期童年的记忆。他度过了中国历史上动dàng的五十年,而在他年轻时曾经是早期guó mín dǎng革命者中的一员,参加了推翻满清的斗争。革命渐渐堕落成了军国主义,在很多年里,他成为了四川和云南省的一个军阀;而且沿袭传统,他吸食鸦片,并且纳妾。 在一战结束后不久,中国五四运动的思想开始渗透进偏远的西南诸省。朱德开始阅读新书籍,并参加了一个知识分子的讨论会。唤醒中国的思想完全地影响了他,尽管是年过四十,他也放弃了旧的生活方式,包括鸦片和小妾,跑到了沿海城市,去找共产党的领袖。他们拒绝了他,然后他决定去欧洲学习。 在柏林,他碰到了中国共产党的一个小团体,一个北方官宦家庭的儿子周恩来也是这其中的成员。他被允许加入了这个团体,而这位曾经的军阀成为了德国发行的首家中文报社中的卑微的排字工人。同时,他在军事专家的指导下学习军事。 在三年后的1924年末,他返回了中国,参加了国内的革命运动。在民族主义阵营分裂的时刻,他正是长江边上的南昌市的警察局的首脑,并且是一个军事训练学校的校长。与叶挺和贺龙将军以及他们的guó mín dǎng军队一起,他们开始向屠杀了几千农民的反革命者反击了。 他带领一支起义的guó mín dǎng军队,向南杀出了一条血路,试图重建广东革命基地。他们在汕头附近被击败,但是朱德收集起幸存者,然后带着他们进入了江西西部;在山峦起伏、树木茂盛的井冈山,他们与另一股被máo zé dōng带领的农民和革命武装联合了起来。在这里,建立了第一支红军队伍,第一所军事政治训练学校,以及第一座兵工厂。很多年,这支军队都被称作“朱毛军”。máo zé dōng成为了政治委员,而朱德则总是最高的军事指挥官。 当朱德告诉我他的一生时,他刻画出了红军战斗和转移的一个粗略的行军路线图。针对着这支队伍,丧失了革命xìng的南京政府开始了五次规模庞大的军事行动。朱德也已经收集了大量的历史文献和地图,并且在随后的许多年都不断地补充着甚至是在一万二千里的长征过程中也是如此。我们经常讨论到保存和使用历史文献的必要xìng,因此朱德很快就组建起了延安第一个中国革命史的研究会。 我已经记录下了到1934年时朱德的生活经历。然后,在1937年7月7日,日本人在卢沟桥发动战争,中日战争bào发了。朱德去了前线,留下的是我又一部没有完成的作品。我问máo zé dōng,哪件事情更重要留在延安写朱德的传记还是到前线去记录这场战争。 máo zé dōng说:“当前的战争比过去的历史更加重要。” 因此我把我的笔记保存起来,准备上前线。 军队允许我到前线去,但是一天外出时,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我的背受伤了。我不得不躺在屋里看着夏天的倾盆大雨扫过田野,山峦,和村庄。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367) ※※※※※※※※※※※※※※※※※ 雄狮的心 在我到达延安会见朱德的同一天晚上,我拜访了máo zé dōng,因为他是夜晚工作而白天睡觉。晚上拜访他时,我推开了一块厚厚的棉布门帘,穿过了门,走进了黑暗的窑洞。在黑暗的中央,放着一张粗制的桌子,上面立着一支高高的蜡烛。一个人的身影站了起来,手放在桌上;他的脸正转向门口,落在了yīn影里。我看到了一团黑色的布被一件松散而起皱的大衣覆盖着。他站立地方的地板突了出来,让他显得更加高大;而窑洞里的yīn森,只是被那支孤独的蜡烛打破了,给这个场景增添了一份不祥的美丽。这场景像是某幅被时间淹没的古老油画。 那个高大、逼人的身影摇晃着向我们走来,同时一个高音调的声音欢迎了我们。然后两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这双手象女人的手一样修长和敏感。我们不发一声地彼此看着对方。他的黑色的,无法看透的脸长长的,前额高大宽阔,嘴角却是女xìng化的。无论他是什么人,都会是个唯美主义者。我对他身上的女xìng气质及房间里的yīn森有点反感。一股本能的敌意涌进入了我的身体,为此我不得不尽力地控制住这股情绪,以至于我对于他接下来的话什么都没听进去。 我现在所能回忆出来的máo zé dōng是随后几个月里的珍贵友谊;这些回忆既加强了却又否定了他的神秘xìng。而我初次见他所体会到的那种强烈的邪恶品xìng(Sinister quality)被证明是精神上的卓尔不群。朱德令人喜欢,máo zé dōng则令人尊敬。少数了解他的人对他保持着友爱,但是他的灵魂停留在自己的领域里,让他与外界孤立。 许多故事都谈到了他,而且像朱德及其他许多共产党领袖一样,多年来他的头颅一直被悬以重赏。他与谦逊的朱德完全不一样。除了那种身体里的女xìng气质,他还是一位顽固得像骡子一样的人;而且他的个xìng中还有着钢铁一样的傲气和决断力。我感觉他可能会等待和观望许多年,但是最后将会为所yù为(but eventually have his way)。 每一位其他的共产党领袖都可以与其它国家和其它时代的某个人进行对比,但是máo zé dōng不行。人们说这是因为他是纯粹的中国人,从来没有过海外留学的经历。彭德怀,贺龙,林彪或者其他的红军将领也有许多人没去过国外,但是他们却能在其它的土地上找到他们的参照者。毛是出名的理论家。但是他的理论根植于中国的历史,并在战场上实践。许多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方式思考,而且有些人为能引述他们的章节或是演讲他们的章节三四个小时而骄傲。毛也能这么做,但是很少这么做。他在抗大和陕北大学的演讲,或是大型集会上的演讲,就像他平时的讲话一样,基于中国的生活和历史之上。那些涌入延安的数百名学生习惯于从苏联或者是少数德国或其它国家的作家的作品中吸收精神营养。毛则不同,对他们的发言都是关于他们自己的国家和人们,他们祖国的历史和文化。他引述《红楼梦》或是《水浒》这样的小说来说明问题。他了解古诗而且他自己也是位诗人。他诗词的质量堪比中国的古代大师,但是在其中却流淌着一条清澈的社会和个人思想的小河。 他的许多书籍和小册子让他成为时代伟大的革命宣传册的作者之一。他的《论持久战》、《新时期的战争》、《新民主主义论》成为了中国革命理论上划时代的作品;而且在随后的岁月里,我在从来没听说过的地方发现了他的作品。有些政治家们,包括那些强烈反对共产主义的人,剽窃了他的军事作品,然后将它们占为己有。 毛经常到我和我的女秘书所住的窑洞,然后我们三个人会举行一个简单的聚餐,一起jiāo谈几个小时。由于他从来没有出过国,他问了大量的问题。我们谈到印度;谈到文化;甚至有一次他问我是否喜欢过男人,为什么喜欢,以及爱对我意味着什么。有时,他会背诵中国的古诗或引述一些他自己的诗词。他的一首诗是怀念他的首任妻子,一位因为是他的妻子而被guó mín dǎng杀害的女人。 他的幽默经常是挖苦xìng的和严厉的,好像是来自于精神的深深孤井之中。我感觉某处存在着一扇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敞开过的精神大门。 在语言方面,他象我一样无能。为了弥补他的湖南方言,他试图从我的秘书那里学习官话,从我这里学习英文。他学习英文歌曲的努力是一个惨痛的失败,因为他的声音太单调了。自尊心阻止了他学习舞蹈。他身体里根本就没有节奏感。 在延安的一次高级军事官员的聚会上,我试图教会其中的许多人跳舞。他们的反应是有启迪作用的。朱德试图学会世界上的一切东西,从来不会因为自尊心而阻碍了他的学习,首先上来开始了示范。周恩来接着上来了,但是他象是在研究一道数学题。彭德怀更愿意旁观,却不会挪动一个脚步;他已经与革命结婚了。贺龙正是节奏的化身,在踩到一块摇动的砖头时,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直到跳到房间的另一边时才站稳。我在延安的fù女中间获得了一个坏名声,她们认为我正在腐化军队;情形如此糟糕,以至于在另一次舞蹈课上我拒绝向朱德授课。他谴责了我,说道:“我用我的一生来反对封建主义,我现在也不想停下来!”因此,我让步了,而且以民主的名义,又一次给他上了一课。 但是我所有的时间不都是花在给疲惫的共产党员上舞蹈课上。事实上,我很少有空闲时间我经常是一个补锅匠,尝试着许多东西,却很少有熟练的。在延安我继续写朱德将军的传记;写文章和报道;参加保健活动;用埃德加•斯诺和他妻子送给我的进口种子开辟了一个花园和菜园;建成鲁迅图书馆的外语部;分发进来的刊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给军队不同的部门、教育部门以及延安的领袖们;写信给那些港口城市的外国通信记者,鼓励他们访问延安和红军;以及灭鼠。 我的“抗鼠”运动引起了轻微的兴趣。人们把老鼠看作是天然不可缺少的部分。然而鼠疫是西北的地方病,而且定期地从蒙古传播过来,而老鼠则是传播者。人们同意我的观点,但是因为军事和政治问题而很少有时间来做这件事情。日本人,毕竟,比鼠疫更加危险:仅仅几年后,我读到了Hans Zinsser的《老鼠、虱子和历史》;我喜欢上了这本书,而且特别喜欢作者为这些低等生物辩护的方式。 也许我之所以对于我的“抗鼠”运动如此热心的原因是,在我到达延安的那天,我住在了一栋被许多老鼠当作了家的石头房子里。整晚它们都在我的炕下和梁上打斗着。我让蜡烛一直燃烧着,但是它们很快适应了亮光。当我醒来时,我会发现地板、桌子、椅子上都闪着灰毛的光。我买光了西安所有的老鼠夹,而且写信给埃德加•斯诺和他的妻子,寄来他们在北京所能买到的所有老鼠夹。我在延安免费地发放着这些老鼠夹,但是很快发现在市场上有人在出卖它们! 另一次行动鼓舞了我:上海西班牙共和国政府的领事不停地给我邮寄一捆捆的来自于马德里的反法西斯海报。我将这些东西分发给红军在延安和前线的不同部门,使得西北也许成为了中国唯一一个对西班牙共和国的战斗有回应的地区。在那年的五月,整个地区都参加了yóu xing,来声援西班牙的反法西斯斗争。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367) ※※※※※※※※※※※※※※※※※ 雄狮的心 另一位我此时所碰到的难忘人物就是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副主席周恩来,他也是共产党和红军的首席代表,负责与蒋委员长进行着有关统一战线的谈判。他大约中等身材,有一张英俊而睿智的脸以及一双特别精美的眼睛。他出身于贵族阶层,在华北的南开大学上学,并曾经到法国、德国以及短期的到苏联学习。他站着时身体笔直,直接看着人们的眼睛,而且经常带着能让外国人、政府高官以及他自己的同志去掉戒心的坦白来进行谈话。他的学识和视野都广受传颂,而且不抱门户之见。如果任何有价值的措施,如现代医疗方式的推广等等,是非常必要的,那么正是周恩来签署了命令并强令这个措施得以实行。多年后,他代表他的政党和军队在中央政府里工作时,赢得了对中国友好的外国人如约瑟夫•史迪威 (Joseph Stilwell)将军、福兰克•多恩(Frank Dorn)中校(后来的上校)、以及英国大使阿奇博尔德•克拉克•克尔( Archibald Clark-Kerr)爵士的尊敬和爱戴。 据说蒋委员长和蒋夫人都非常尊敬周恩来,但是从某些guó mín dǎng成员所散布的流言来看,统治集团更想把他从共产党身边争取过来。他们从来没有成功过,因为他对于个人享受、财富、和权力毫不在乎。唯一能与之媲美的国际人物就是尼赫鲁,他也拥有着相似的教育经历、相似的视野以及政治经历。但是周的信念,就如同尼赫鲁一样,使得他在自己国家的政务中处于次要的位置。他个人正如他的公众生活一样,是现代的,进步的。一个终身的爱情将他和邓颖超,一位受过良好的教育、最具思想xìng以及最有才能的中国fù女领袖,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在4月初,在从延安到重庆的路上,周和我谈到了有关统一战线的谈判。内部和平的基本问题已经达成了协议,内战已经完全停止。但是许多问题依然存在。在2月,红军和共产党发了一份长长的电报给guó mín dǎng的三中全会,声明了他们加入统一战线的条件,以及,在没有达成协议前,他们已经开始投入抗战的前线。这份电报声明更改红军的名字,而且如果能与其它队伍一样得到平等的待遇、装备、以及供给,以及能保留自有的政治教育体制的条件下,接受中央军事委员会的指挥。电报还要求实行全国民主和保障人权,释放除了敌人间谍以外的政治犯,以及废除限制爱国抗日组织的条款。电报还宣布为了国家团结的利益,共产党停止了没收土地以及用民主体制取代苏维埃政权。 这些声明的某些条款被guó mín dǎng拒绝。最重要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周恩来说,特别是民主的实现。许多南京以及各个省份的领袖意识到保证人民的权力会终结他们自己的独裁利益。统一战线和民主的一位主要反对者就是国防部长何应钦。在4月份的第一个周末,他命令当地的国民军队去攻击红军,他的清除江西省的红军游击队的命令,一直执行到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落入日本手中的一年以后。 我问周恩来,是否蒋委员长对所有国防部长所签署的命令都不负责任。但是共产党正在尽任何可能的来争取蒋委员长到统一战线,而且大多数的共产党员宁愿承认包围着蒋委员长的强势派系正在利用他来号令诸侯。 我自己则相信,如果委员长对国防部长不满意的话,他早就将他解职了。 在与周恩来此次谈话后不久,首个来自南京的军事和政治代表团到达了陕北,来参观红军以及延安的行政部门。从我的角度看来,这个代表团中没有一个人能在学识、才能、文化或者视野方面与共产党员们相比。一位代表团的带头人是堕落的汪精卫跟随者,他带来了自己的医生和厨子。他患上了晚期的梅dú,一天晚上,延安最有名的大夫都被叫去给他看病。 代表团的其他一些成员素质则很高。其中一位是老的guó mín dǎng领袖,长久以来就呼吁着和平以及统一战线。他为愈合阶级伤痕所做的一些努力是象征xìng的;这些行为看起来会让外国人感到好笑,但是却深深地打动着中国人。跟随着年老的林伯渠,一位共产党领袖以及孙中山先生早年的追随者,那位可敬的guó mín dǎng人到了中华民族传说中的第一位领袖黄帝的墓前扫墓。这象征着民族的团结,以及一起去面对国家和民族的危机。 在代表团访问延安结束以后,máo zé dōng向共产党成员作了一整天有关统一战线以及共产主义的报告。报告所牵涉到的内容,根据我的笔记,如下: 和平与民主是武装抵抗日本人的两个条件。我们的工作繁重,但是争取民主的斗争是目前这一时期的主要工作……。 民主就象是大米,我们现在要从汉口运来这既花费时间和金钱,也要防止有人半路打劫。民主要复杂的多,因为它是不可触摸的。如果我们低估了它的重要xìng,如果我们放松了争取它的努力,武装全国人民,抗战胜利,以及收复国土都将成为一句空话。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367) ※※※※※※※※※※※※※※※※※ 雄狮的心 穿越新闻封锁线 我们在延安的这群人,包括德国人李德,讨论到中国政府多年来控制所有的宣传机器来对民众宣传,以及通过审查和贿赂外国新闻代理人及通信记者,来影响西方世界对于中国的看法等等手段。这就是为什么红军如此长的时间内被称作“土匪”,“共匪”,“赤匪”、“害虫”以及类似的称呼的缘故。 “中国的媒体,”我声称,“也许是这个世上最具奴xìng的。在西方,至少还有新闻记者愿意为了新闻自由而甘心戴枷锁去游街示众。” “我承认中国人惟利是图,也具有奴xìng。”一位中国朋友说,“但是我们也有新闻的殉难者。别忘了鲁迅和他的追随者。” “是的,我承认。而且还有张季鸾(Samuel Chang?)。他是一位尽最大努力在抗争的民族自由主义编辑。当我离开上海时,他正与审查制度做着艰苦的抗争。” 我拖出了我的箱子,里面放着直到1932年的一叠文件,是张季鸾(Samuel Chang?)在外jiāo部的情报和宣传处任主管时留下来的。在这其中,就有他所写的抨击媒界腐败的四篇文章原稿,后来被查禁了。 在他的文章中就如我那天晚上所告诉我朋友的他写到guó mín dǎng曾经是一个进步的革命党,但是当它上台时,许多来自老的北平政府的政治家加入了这个集团,也带来了老北平媒界的贿赂体制。一篇文章谈到了guó mín dǎng宣传部以及外jiāo部与一家英国通讯社的所达成两个秘密的协议。在每个月从guó mín dǎng那里得到10000美元及从情报和宣传处得到3000美元以后,这家通讯社同意播发对guó mín dǎng“有利的宣传”。张季鸾(Samuel Chang?)声称这些协议在日本人入侵满洲里时签署,是对中国的一种勒索。 我在我的朋友面前将那些协议的照片摆了开来,这些就是张的指控的证明材料;然后我补充:“中国政府已经授予这家英国通讯社的头头采玉大勋章(注:于1933年在南京创立;其名称的由,是介石要纪念他的母亲王采玉,此章位阶极高,只赠国外元首人物)。” “而且这还不是这类事情的全部,”我告诉他们。“一家最大的纽约日报的上海特派记者,被另一家媒体记者揭露每月定期地从guó mín dǎng那里收取佣金,因此被解职了。而那位因揭露他而得到这个职务的人自己却与日本人来往密切。许多这样的外国人为日本人工作,但是大部分是英国人和美国人,因为大不列颠和美国是日本人在准备好之前必须遏制住的两个最强大的国家。有时这些文妓们公开地工作,有时是暗地里的。一位英国编辑从香港过来主管日本人所办的日报《上海时代》。一位在华北的爱尔兰人为日本人编辑着一份报纸。《远东望》,上海的一份大型月刊,在凡尔赛条约以后就被日本收买了。它的主办人,一位名叫George Bronson Rae的美国人,在和谈期间是中国代表团的顾问,当中国人拒绝了他的建议以后,他非常生气,直接穿过了街道,到了横滨货币银行,然后投靠了日本人。Rae让澳大利亚人Donald留在上海作编辑,但是当Donald得知杂志从此将成为日本人的宣传机构以后,他离职了。这时正是刊物要上市以前。George Bronson Rae因此很快公开露面了,作为一位日本宣传机构的代理人以及满洲国傀儡政府的顾问。当他离开上海去华盛顿为满洲国宣传时,另一位美国人George Sokolsky成为了这份杂志的编辑;而当Sokolsky也回到美国时,一位名叫Charles Laval的美国人接替了他。” “美国人的杰出代表!”有人打断说。 “是的,”我说。“但是我们也有另一种美国人。就例如《中国每周回顾》的编辑John B•Powell。一次,Powell偶然地问Laval为什么他要为日本人做那种肮脏的事情,Laval回答:‘当你象我一样老时,你也会在任何人的赌局中chā一手。’” 后来,我觉得我对他的高度评价得到了证明。他被《芝加哥论坛报》从1928年起就拥有的中国特派记者的位置上被赶走。《论坛报》写信给他,说他们认为中国的新闻不再重要。其后,他们在远东仅保留了一位通讯记者:Kimpei Sheba,一位来自檀香山的日本人,将他的办公室放在了日本。他一个人从此为《论坛报》报道了整个中日战争。 对着这些红军里的人,我说:“我相信,如果能从你们这里直接得到真相,有些美国和英国记者就不会将guó mín dǎng官方对你们的宣传给发出去。如果他们能现在访问你们,他们就会真实地报道一切。” 他们考虑了一下,然后有人说:“好啊,如果有人来的话,我们欢迎他们。” 这就是我试图打破对红军新闻封锁的源头。我给十多位主要的上海外国编辑和通讯记者写了封秘密的邀请信,警告他们肯定需要冲破驻守在西安的guó mín dǎng军队和蓝衣社特务的阻碍。我引导他们三、四个人一起来西安,在某个特定的日期下榻到西安某家旅馆,在那等一位拿着我所写的卡片的外国fù女来安排他们向北方进发。 这个邀请激起了几乎每个收到邀请函的新闻记者的兴趣,上海充满了兴奋的议论。英国领先的日报《华北日报》的编辑是一位自由主义者,而且被认为是外国新闻记者协会的发起人。我邀请他来带领第一个访问团。然而,我所没想到的是新闻界的寻找“独家”的习惯。我很蔑视这样的习惯,因为我不认为伟大的民族运动是一种新闻的噱头。而在上海,每一位收到邀请的人都希望成为首个出发的访问团成员。 但是中国政府得知了这个准备工作,因此警告这些新闻记者,如果他们试图访问共产党,政府会认为这是一种不友好的行为。那家英国日报的董事会成员因此命令他们的编辑退出。但是合众社的头头却指示他们华北的代表Earl Leaf离开天津,前往西安。后来John B•Powell和《纽约先驱论坛报》的通讯记者Victor Keen,也决定冲破封锁线。 两位记者按照约定的日期去了上海机场,在飞机上特别警察出现了,然后命令他们下飞机。Powell认为抗拒他们不明智,在一番争论之后,回家了。但是Keen要求这些警察回答他究竟违反了哪条中国法律。因为甚至没有一份管理条例,他愤怒地坐在他的座位上,而且拒绝挪动一下。当他到达西安,特务们夜以继日地跟踪着他。一位外国女人与他见了面,提供了一张卡片然后Keen先生神秘地失踪了。不久以后,他出现在了延安。 但是甚至是在此之前,年轻漂亮的Nym Wales(埃德加 斯诺夫人),已经到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西安。一群特别的侦探象狗一样跟着她。她观察了他们的习惯,然后在一天晚上,她爬出了旅馆的窗户,留下了一张纸条,告知老板她以后会回来!她在延安呆了三个月,为写一本书而收集资料。 接着出现的人是来自华北的合众社的Earl Leaf。在政府的特务们怀疑每个外国人的时期,虽然Leaf访问了西安官员和教会,但是他也被跟踪了。然后他也神秘地失踪了! 这些就是埃德加•斯诺、马海德、德国人李德和我自己之后首批到访这个禁地的外国人。每位访问者的到来在延安都是一件大事。一个星期以后,正在进行中国全国自驾车旅行的Owen Lattimore博士和一群美国学者也来了。延安教育机构的所有男女,所有的研究团体,以及所有的共产党成员都被命令去听他们有关国际形势的演讲。沐浴在阳光下,Lattimore博士站在一座古老孔庙前的石头平台上,用英语向一群热心的观众们演讲。我感到西方最杰出的人最后终于到达了亚洲革命的最前沿。 到达延安的外国新闻记者们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自在。在共产党员的生活中没有官场上常见的形式化。在谈到他们时,一位新闻记者说出了后来我常常听到其他外国记者所说的话。他说他们“不是中国人,而是新的人。” 这些新闻记者访问了所有的地方,以各种形式访问着。他们访问了教育机构,然后晚上出席了“抗日剧场”。他们整晚愉快地与共产党领袖们jiāo谈着,而我自己的房间经常回响着他们的笑声。我会送一张纸条给máo zé dōng,他很快就会过来,带着一碟花生。外国人然后会要求唱歌,在他们唱了最擅长的歌以后,中国人就会唱歌或者讲故事。或者所有人都会马上陷入一个讨论。 在晚上的联欢后,观众们会经常集体跺脚或鼓掌,要求访问的客人们表演一个节目。我们美国人不是一个擅长唱歌的民族;当Victor Keen被要求唱歌时,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观众们可不管这些。我问Vic他会不会弗吉尼亚舞蹈。他会,然后他和我走上了舞台,在满场观众的欢呼声中跳起了美国乡村舞蹈。 访问的美国人所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军队的xìng生活。红军领袖解释人们有xìng需求,但是军队会将士兵们的热情转移到从起床号开始到熄灯号结束的军事训练和不同的文化活动中去。 一天,一位来访的摄像师问我:“红军是否会为士兵们提供防止xìng病的避孕套?”这显示了红军部队和美国人之间的一个巨大的鸿沟。红军部队非常穷,以至于缺乏维持基本生活的工资;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法国信件(注:Frech letters指避孕套)”。所有的中国女人都很早就结婚了;战士们的xìng生活意味着侵犯已婚fù女。xìng侵犯fù女在军队中是一种犯罪,而嫖妓则是被禁止的。当我向摄像师解释这点时,他用一种恐怖的表情看着我。 在日本人的侵略开始之后,我到了前线,许多其他的外国人冲破了封锁线访问了延安,但是从来没有少过西安警察的责难。甚至是在红军成为了国家抵抗体制中的一员后,记者们也不可能从政府那里得到访问红军的许可。因此冲破封锁线成了一件既冒险又具挑战xìng的工作。 从红军部队里返回的新闻记者都认为他们碰到了一群现代人,那些象他们自己一样的人。他们非常喜欢máo zé dōng,讲述着有关他的各种各样的故事。一位瘦长有贵族头衔的英国人被máo zé dōng无情地戏弄过,甚至保证如果他留在延安的话,会给他介绍一位中国妻子。当这位英国人几个月后返回汉口时,他被染上了深深的粉红色;而他再也不会忘记máo zé dōng。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937) ※※※※※※※※※※※※※※※※※ 战争 在延安1937年7月8日的早上,我打开收音机,听到有一个“事件”发生了这次是在北平西南大约十五公里的卢沟桥。日本人在北平周围“军演”,而中国人的感受就如同日本军队在美国的纽约或檀香山周围军演时,美国人的感受一样。在7日晚上,日本人假装他们的一个士兵“失踪”,然后要求搜索被城墙包围的宛平城。市长拒绝了。用这种手段,日本人已经渗透进了中国的五个省,而且强迫河北省的一部分非军事化。 在午夜和7月8日凌晨的某个时刻,在宋哲元将军带领下的中国二十九路军和日本人在宛平和卢沟桥地区的军队之间的战争bào发了。 尽管日本军队人数是中国军队的两倍,一万人的二十九路军(曾经是基督教将军冯玉祥的部队)坚持战斗着。在7月的第三个星期,日本人已经派出了战时的八个师,以及两百架飞机进入了长城。中国人的伤亡是令人震惊的,这其中还有几百名学生。 现在已经非常明显,即使是中国政府愿意承认这是“地方事件”,日本人也不会答应了,他们正决心去征服整个中国。在桂林的山间旅游胜地,蒋委员长与他的高级指挥官和高官们争论着到底是要战争还是要和平。整个延安和整个西北,学生们拿着抗大出版的小而简陋的地图,开始在街头向民众们解释着这场战争。他们一群群地坐在街头,谈论着,解释着,他们的地图在他们前面的人群中传递着。 整个中国都回响着对二十九路军进行全面军事支援的声音,到7月17日蒋委员打破他长久以来的沉默,发表了他历史xìng的四点声明,告知全国人民: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中国将战斗直至最后或是“完全毁灭”。 当委员长的声明从空中传来,军号和铜锣声响了起来,街头聚满了民众。我站在古老的城门下,看着长队的穿灰色军装的男男女女向前行进着。我从来没能将他们所留给我的印象表达出来。他们是严肃而庄严的。他们身上没有一丝虚张声势的做派,然而他们看起来正准备去牺牲也同时是为了新生。在他们身上有着一股朴素的伟大,就如同地球的存在一样非常简单,却无需证明。他们属于中国,他们就是中国。当我看着他们,我自己的生活看起来不过是浑浑噩噩而已。 在1937年8月,红军最后被重新整编成第八路军,而不同的师开始进发到北方的前线,在那个地区日本人正在抢夺着战略的城市和关隘经常是没有遭到像样的抵抗。几个星期以来,一群群的抗大指挥官匆匆忙忙地结束了他们的课程,开始背着背包冒着瓢泼大雨向南出发了。每一个团体的离开,在我的心里都如同刀割一样;因为我的背伤,我不能跟着他们离开。在9月中,我最后随着一群人出发去西安。我想去西安的教会医院照X光照片,一路上或是躺在máo zé dōng送给我的担架上,或是骑马,或是步行。十天后,我们走过了最糟糕的路段,到达了三原,我把我的小马送还给了前线的朱德。 X光照片显示我的背伤仅仅是肌ròu损伤,很痛却不危险;而医生将我的身体拉直,并告诉我在上前线以前,尽可能地平躺在床板上。我躺在西安的八路军总部的一间小屋里有三个星期,每天看着庭院外的空地。那个庭院折shè出了正在中国发生的重大变化。每趟列车里都放出了一群群的重获自由的政治犯。监狱里的生活依然可以从他们苍白的脸上看出,许多人都有肺结核,神经失调,或是胃病。他们迫不及待地等着乘坐去延安的汽车,希望在那里能恢复健康,然后进入抗大或是陕北大学学习。 在10月中,两位中国记者,周立波以及一位满洲里人舒群,和我一起乘火车去潼关。在那我们下了车,转到窄铁轨、单行线的铁路上,到达了山西省的省会太原。中国现在正在热血奋战,而所有的话题都集中在这上面。当我们通过黄河边一座城镇的街道,我们看到远处的一支长长的yóu xing队伍举着国旗,他们行进时的歌声远远地就传了过来。 然后,突然地,战争就降临到了我们头上。我们的帆船在黄河北岸抛锚,后面就是满是泥土小屋的风陵渡口。在这个我们想寻找住处的小镇里,满是士兵,平民,马车,骡子,马,和街头小贩。当我们沿着通向小镇的泥土路行走时,我们看到路两边的地上都躺着长排的受伤的士兵,其中有一些已经昏迷不醒。我们不断地停下来与他们jiāo谈。有些是一个月以前受伤的,已经步行向南走过了一个个的村庄,偶尔能坐上缓慢的牛车。一路上已经死掉了几千人;而那些轻伤员,现在已经是非常严重,正等着被送过河,然后被送上火车向东或是向西运送。这里没有医生,护士,或是护理人员照看着他们。 当我们穿过这些长排的在痛苦中等待死亡的士兵时,我对我的同伴说:“我们的第一篇的战地报告就是伤员的情况。我会争取外国的援助和外国自愿者。” 我们找到了一间小房子。所有的人紧紧地挤在炕上,而我的卫兵在地上狭窄的空间里为我搭建了一个帐篷。那些没人照看的伤兵的画面让我久久不能入睡,而在黑暗中我听到满洲里人舒群不停地翻着身,嘴里叹着气。 “你怎么睡不着啊?”我问。他回答我:“这些人是满洲里骑兵!他们让我想起了我在北满的父母。我不知道他们的生死。我也许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我躺着,面对着黑暗,感叹着多少中国人的心里有着这样的哀伤。 第二天,我们在一辆拥挤的汽车上找到了座位。到了晚上,发现我们还是缓慢地向南行驶着。一次,我们在一个站台停顿了很长的时间。听到了声响,我起来走到了开着的车门边。月亮正圆圆地挂在天空,而我们前面是一长队塞满了伤员的平板汽车,伤员挤满了任何可能的空间。 在第二天黎明之前,我们到达了太原,随后我们步行到了当地的八路军总部。正当我们吃早餐时,第一批敌人的轰zhà机轰zhà了整个城市。我们跑到了位于房屋地下的防空洞。城市里到处是简陋的防空洞;官方的防空洞深达几百英尺,而且是用强化水泥建造的。 几天以来,我们访问着高官和医疗官员,包括年老的阎锡山将军,他的医疗总长,以及在绥远抗日作战中损失了大部分部队的傅作义将军。 在这个时期来谈论或报道官员们和军人们的真实情况是不礼貌的。甚至直到今天也是如此,因为现在正是中国为了她的生存而奋战的时候。然而掩盖事实是不符合现代需求的,而且如果我们力图去建立一个新的世界,我们就必须正视旧世界的所有不足之处。我确信中国而且这对我自己的国家也同样适用永远也不会遭受到这样的打击和损失,如果她的政府是真正的革命xìng和民主的,而且能无情地清除掉高官中的姑息养jiān者和无知者。 阎锡山将军是山西省的省主席,也是山西省军队的指挥官,并不像其他一些将军和官员一样是有意识地反动;他只是有些老糊涂了,而且完全忽略了日本军队的年轻、阳刚、和冷酷无情。他和他军队中几乎所有的指挥官更关注省里的工业工厂,而且他们中的许多人是地主。他们的士兵是“老的”,未开化的,而且装备很差很可怜地处于无能为力的状态下。日本人对此一清二楚,而且后来当他们逼近时,承诺保护那些首脑们的财产,试图将那些首脑们纳入他们的傀儡政府。他们甚至在中央财政部长孔祥熙太原老家的周围派驻了军队。他们对于中国的了解是非常广泛的。但是让人高兴的是,即便是那些年老和无知的人,也没人跑到日本人那边去。 山西军队的医疗服务机构非常简陋。当我向军医官提到组织自愿者来做担架队和急救人员的可能xìng时,他变得非常多疑;这个思想听起来有危险的民众运动的意味。他只能想到用金钱的方式。除非是付钱,没人愿意从战场上抬伤员,他说;而且他正在考虑建立一个给那些从战场带回伤员的人一定报酬的机制。 这位军医官用车送我去参观太原的五所后方医院中的两所。在山西省总共有十六家医院,但是通常是普通的建筑,里面伤员们都躺在地上的稻草上。唯一与众不同的医院是省会太原的重伤员医院。这是一家模范医院,因为它的院长是北平联合医学院毕业的称职的外科医生。他每天的工作时间从来没少于过十八小时。他有十九位不合格的医生助理,十八名不合格的男护士以及二十名合格的女护士。当我在那参观时,1300名重伤员正在他的照看之下。在9月,他的医院已经接收了5000例伤员,而且都是被火车南撤的最严重的伤员。这所医院只有最基本的医疗设备,没有X光机,镇静剂,或是抗破伤风针剂。连输血也无法进行。 整个省的唯一X光机是在教会医院里;但是教会医院却只接收了三十名伤员,而且都是那些有钱的军官。我到教会医院将我的背又牵引了一次,并且为我的一名卫兵检查了结核病。那位女医生声明,她们这没有许多前线来的伤员是因为中国人不打战,总是在日本人面前逃跑。那时我们正准备争取教会医院到统一战线,因此我咽下了我的愤怒,平静地告诉她我在医院里所看到的一切。 重贴被封的旧帖,纪念抗战bào发七十周年。 最近几年上网,总能看到有关抗日战争各种各样的观点,却鲜有特点鲜明、立场客观的观点出现。 多数要么是说国军弟兄功劳大,并借此贬低敌后战场的成就;另一方,则往往以国军多大败贬低其战功,并借机会反驳前一观点。长此以往,国人对于抗日战争的看法完全分裂,陷入了无休止的非此即彼的无意义的争论中,却把许多我们应该纪念的东西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抛在一边了。厌倦了此类争论的网友,则提出了一个貌似公平的观点:其实当时抗战主力的两方面都不值得特别敬重,只有那些真正自觉自愿参与抗战的平民如“老北风”才是真正的英雄。如此的观点,我不敢说其错,只是觉得这么轻易地将参与国共两军并参与抗战的历史一笔勾销,确实觉得心有不忍。毕竟,以这位网友同样的观点,那些国共两军的将士,同样可以选择,而且选择的机会可能更多,可是他们毅然选择了抗战到底。 对于六十多年前的那次战争,现在幸存的亲历者已经不多了吧,国共两党相互间你死我活的争斗也早已告一段落。作为站在新时代高度的我们如果还不能摆脱纯党争的历史,那真的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对于这场战争的具体进程,我想很多人都很清楚,在此就不多谈。但是,一个基本的事实是,抗日战争中是有两个战场的:一个正面战场,一个敌后战场。对于正面战场,国军从1937年7月7日开始正式宣战,虽然其间不乏胜利的战例,可是却不断在丢失国土;国军也不断从北平、从上海、从南京撤退,首都也从南京迁到重庆。相反的,在敌后战场,八路军不断地创立敌后抗日根据地,军队人数从开始的三万人发展到数十万人;收复国土面积到抗战末期已经达到全国国土面积的1/3强;更加让许多人不爽的是,在国军将士浴血奋战的时候、在蒋介石不得不将首都也搬到重庆的时候,máo zé dōng却在延安稳坐钓鱼台,八年硬是没动过窝!如此大的反差,让很多国军的拥戴着感到愤愤不平,凭什么正面战场的巨大牺牲却让máo zé dōng捡便宜? 凭什么国军将士在不断地牺牲而共军的部队却越来越壮大?因此产生巨大的心理不平衡,说八路军与新四军是在消极抗日,是“七分发展,三分抗日”,不是全心全意的在抗日。这种说法,是在愤愤不平的同时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抗日根据地的土地不是国军送的,也不是日本人送的,同样是通过八路军与新四军的浴血奋战而从敌人手中夺过来的。而且在敌占区发展壮大自己,不正是削弱敌人吗?为什么有些人始终不愿正视这点呢? 真正来说,我们是要找到敌后与正面战场这种巨大反差的真实原因,才能突破这一症结。在为蒋介石先生的“以空间换取时间”、“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作辩护时,许多人都提到了前苏联的卫国战争。为找到敌后与正面战场的巨大反差的真实原因,我也引用发生在同一块土地上的历史来说明其真实原因。不过,那时这块土地还不叫苏联,而叫俄罗斯。我所要说到的历史就是人类历史上著名的拿破仑进攻俄罗斯的战争。 许多拿破仑的拥戴者对于他最终兵败莫斯科愤愤不平,为其最终的失败找出种种借口,其中不免有对俄罗斯人的战略战术进行讥笑者。对此,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的最后用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来反驳。他说,俄罗斯与拿破仑之战,就如同两位骑士在比剑。其中一位骑士剑术不如对方高明,手中的剑也不如对方锋利,因此不断地处在下风,被另一个骑士刺得遍体鳞伤;就在这位骑士眼看就要被高明的骑士给刺死的时候,他突然垂死挣扎,随手拿起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棒,一顿乱打,将那位高明的骑士打得落荒而逃。这时候,高明骑士的拥戴者们就很不平了:“说好了比剑啊,你干吗用木棍?你违规了啊!”那位手拿木棒的骑士搽着脸上的冷汗回答:“妈的!我的命都快没了,你管我用什么东西啊?” 在这个比喻中,拿木棒的骑士就是俄罗斯,剑术高明的骑士就比喻着拿破仑;剑实际上就是指两支军队的正面对垒,而那根木棒,托尔斯泰着重指出,就是---人民战争。正是在拿破仑军队身后的、此起彼伏的千千万万个民众自发的游击队的不断抵抗,促成了拿破仑最终的溃败。拿破仑在对垒俄罗斯正规军的过程中,几乎没有遭遇过败仗,却最终失败了;他没有败在俄罗斯正规军手中,却败在人民战争的海洋里;俄罗斯正规军失败了,可是全体俄罗斯人却取得了胜利。 同样的道理,在回到当年的抗日战场。我们同样可以看到,在正面战场,我们的剑不如日本人锋利、我们使剑的方法不如日本人高明,所以在不断地败退,但是却始终没有放弃抵抗;而在敌后战场,早就拿起了木棒,所以会越来越壮大。而且,对于正面战场的统帅,他在自己手中的剑并不锋利时,并没有采取有力的措施将其磨锋利,而是不断地强拉壮丁,使得其手中的剑反而越来越钝;另一方面,他也有机会拿起手边的木棒---发动人民战争---却又不敢,怕培养起另一个反对党来,所以只能一味地以劣质的剑及相对低下的剑术与日本人周旋。 综合以上,我对于正面战场的评价是“积大败成惨胜”,对敌后战场的评价是“积小胜成大胜”;正面战场更多的体现的是顽强不屈的抵抗精神,敌后战场更多的体现的是朴实无华的智慧。那么究竟谁的功劳更大?我认为双方的功劳都很大,无分大小。究竟是谁占了便宜?只能说,中国人作出了巨大的牺牲,没有谁能占了便宜。 在此,再次奉劝那些“功劳论”的执着者,你们一再地说谁的功劳大的时候,却忘记了: 抗日战争的灾难是日本军国主义带给全体中国人民的,不仅仅是共产党的灾难,也不仅仅是guó mín dǎng的灾难; 抗日战争的共同敌人是日本军队,不是共产党,也不是guó mín dǎng; 抗日战争的责任是全体中国人民的责任,不仅仅是共产党的责任,也不仅仅是guó mín dǎng的责任; 抗日战争的进程是全体中国人民的进程,不仅仅是共产党的进程,也不仅仅是guó mín dǎng的进程; 抗日战争的胜利是全体中国人民的胜利,不仅仅是共产党的胜利,也不仅仅是guó mín dǎng的胜利。 今年正是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我也希望,全体中国人能放弃无意义的争论,把纪念的重心放在纪念当时中国人所受的苦难,纪念中国人顽强不屈的抵抗精神,反对至今仍然yīn魂不散的日本军国主义,督促日本人能尽早地正视历史。这也是我们纪念抗日战争六十周年的最大意义,而不是浪费口舌在无意义的“功劳论”上。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937) ※※※※※※※※※※※※※※※※※ 战争 在离开太原的八路军总部之前,我花了整晚的时间来准备一份有关西北战场伤员的报告。在报道后面,我附加了一份为中国请求外国医疗援助的呼吁,并到外国的各种委员会里去寻求这样的帮助。这份报道我给了上海的John B•Powell,他将它播发了出去。 日本人现在已经前进到了忻口,太原北边月两百公里的一个重要关口;而且在东边的石家庄,平汉线和正太线铁路的jiāo汇处,日本人的铁蹄也到了那儿。从石家庄起,单行线、窄轨的正太线爬过一个令人畏惧的大峡谷,直通太原。日本人就是通过这两条线路逼近太原。一位才能出众的民族主义将军卫立煌,正在忻口前线指挥着所有的中国军队,这其中就有一些中央军的精良师。八路军是“坐在日本人的尾巴上”,分布在日本的右翼和左翼,攻击其运输和前线撤退下来的军队。我的目标是在五台山上的敌后八路军总部。 中国人的战线现在蔓延了几千公里。在遥远的上海和南京,训练精良的中央军与著名的桂军一起,象一条站着的血ròu长城一样,抵抗着日本人海陆空一体的全面攻击。与我们所在地区不同,他们那里没有高山来保护他们。 一丝曙光刺破了华北的黑暗。这就是平型关战役。一位年轻的八路军指挥官林彪,带领着一个师在五台山中长城附近的平型关向日本人发动攻击。在得知日本人将要在这点突破时,八路军的队伍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赶到这里。在睡了几个小时后,林彪派出快速纵队到了前进敌人的后方和侧翼,保留了一个团在平型关来阻止他们前进。这个快速纵队占领了日本人作为后方基地的五个城镇,而小股的游击队则利用山脊和深山来骚扰前进的日本人。 因为只遭受了中国人的轻微抵抗,日本人没有要求空军和坦克的保护。西北所特有的黄土地也给日本人带来了不少麻烦道路上充满了象山涧一样深的土坑。八路军在平型关的团在隧道一样的道路上组织了一个机关qiāng网,而队伍则多埋伏在山峰上。他们会让一支敌人的队伍前进,然后从上面用手榴弹攻击他们,从下面用机关qiāng扫shè他们。当战斗在9月26日结束时,日本武士第五师团的一个旅被消灭了。八路军消灭了它的旅部,缴获了军事地图、文件、日记以及大量的布匹、金钱、和粮食。在一本被缴获的日本人的日记本里,我读到了下面的文字:“红军让我头痛。” 平型关战役非常重要,因为这是中国利用运动战和游击战对日本人所取得的第一场胜利,因为平民也被卷入了这场战斗,这也证明了利用“人民战争”的手段,即便是装备很差的中国军队也能打败全副武装的敌人。几个月后,在汉口,后来晋升为上将的约瑟夫•史迪威中将,以及一位美国军事武官和我一起花了半天的时间来分析这场战斗。 时间和空间失去了他们的意义,日子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但是在10月第三个星期的某天,两位中国记者和我坐在一辆八路军的汽车上离开了太原,爬上了五台山上的城墙包围的一座小城。出发前的一晚,我工作了整晚的时间,因此当汽车一开动我就开始瞌睡了。人们警告我保持清醒,因为日本人的飞机开始在夜晚根据车灯来找汽车轰zhà。但是我继续睡觉:死亡似乎已经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次,我醒过来,看到一队卡车满载着士兵向南行驶,跟随着的是长长的步行军以及荷重的骡子和马匹。 我们的汽车在通向五台山的满是灰尘的山谷里费力地爬行着,最后把我们带到了五台山上的全民抗日救国会的总部。热情而穿着制服的年轻人为我们订了一桌饭,很快房间里就挤满了平民。记者和我因为缺乏睡眠而非常疲劳,但是其他人却认为人任何时候都可以睡觉,而与记者jiāo谈的机会却非常难得。而且,他们说,日本人的飞机几乎每天都轰zhà这个小城,认为这里是八路军的总部;而那时我们就必须躲到外边去,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八点才能回来。 我们夜晚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讨论这个敌后的“人民运动”。这个运动在我看来就是沙漠中的水源,因为在太原我也花了相当的时间访问全民抗日救国会。太原全民抗日救国会的努力受到了官方的阻扰,因为官方认为战争仅仅是两国军队之间的冲突。如果普通民众可以被武装和训练,他们认为,他们也许会竭力抵抗日本人,但是战后他们会拒绝放下武器,回到战前的状况。 因此太原的全民抗日救国会不得不小心翼翼,努力劝说着政府,说全民抗日救国会让他们更受民众拥戴,从而巩固他们的力量。当地政府谨慎而勉强地同意了全民抗日救国会来举行集会,向民众宣传战争的目的,但是却仅限于战场周围地区的民众。这个地区甚至不包括太原,因为政府不相信太原会陷落。然而阎将军已经被说服建立一支学生“敢死队”,而且在省内的不同地方都成立了军事训练学校。 在此,是八路军才敢深入的地区,到处都是大量的民间组织成立了农民、学生、商人、fù女和儿童抗日联盟。这些组织吸引了学生参加抗日游击队,而年长者则参加村里的自卫队。许多年长的人被选为不同抗日组织的头目或是少数的乡村官员以替代那些在日本人到来之前逃跑的官员。 有时在黎明前,我们好不容易才躺下睡觉,但是很快就醒了。我们马上能听到从西方传来的qiāng的呼啸声。在视察过这座部分被毁的小城以后,我们开始踏上羊肠小道进山。这是一个清爽而充满阳光的秋天,一路上都是无尽的路人。只是遥远的qiāng声,以及偶尔飞过的飞机让我们感觉到这是在战争中。 大约在中午时分,我们到达了一条宽阔的金色阳光普照的峡谷里的村庄,被分到了一间大的石头房子里。房顶上有雕刻的滴水饰,铺满了彩瓦。一片桦树林保护着这座村庄。在峡谷的远处,座落着其它宁静的村庄,以及一片片的树林。这其中就有朱德的司令部,而且我们到达不久,一名卫兵骑着我的小马云南跑了过来,带来了朱德的欢迎口信。 我们所居住的房子是军队的政治部,庭院里到处是指挥官和政治工作者。他们穿着缴获的日本大衣,拿着日本手qiāng;而我们自己很快就奢侈地吃上了日本食品。 我在这里碰到的人中,有一位政治工作者刚从西边的河北涞源过来。涞源在北平西南,刚刚从日本人手里被重新夺回来。当涞源回到中国人手里时,他告诉我,日本人所成立的傀儡政府逃进了一所意大利天主教修道院。这里的牧师以前就选取了那些人作为傀儡头目,而且帮助日本人征集食物,并帮助他们建立了间谍系统。八路军敲打着修道院紧闭的门,但是那里的牧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起了意大利国旗,然后大叫中国和意大利政府还保留着外jiāo关系,意大利人的财产是不能被搜查的。八路军电告这些情况给南京,但是没有任何回音。许多牵涉到意大利牧师以及外jiāo事务的事件发生了,但是却对此毫无办法。当我问八路军指挥官,为什么他们不打破修道院的门,然后揪出那些卖国贼;他们说他们不敢,怕被指控为攻击基督教。 我在五台山呆了一个星期。我花了一整天与朱德呆在一起,他则对八路军渗透到敌后以来的战斗做了一次全面的报告。在其它的日子里,我和我的同事们走到了山里,去看那些正在接受游击战训练的年轻平民。一座村庄是全民抗日救国会的总部所在地,而整个村庄就是训练基地。对于fù女的发动工作非常有限,但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那些延安来的接受过训练和教育的fù女通过各种途径来发起这项工作。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937) ※※※※※※※※※※※※※※※※※ 战争 我目睹了两个强大的平民组织的诞生,后来这些组织将五台山地区发展成一个强大的抵抗基地。这个地区及时地成为了一个庞大的教育、医疗、军事、以及政治中心,在这里数以千计的来自于北方和西北诸省的人都得到了训练。 突然八路军接到了命令,要转移司令部,并派出一个师到正太线,以便阻止日本人前进。在接下来的这个早上,我们开始了一次难以忘怀的急行军,向南穿过崇山峻岭,直达正太铁路。 虽然是急行军,而且冒着白天被轰zhà的危险,我却看到了让红军得以诞生并促使它发展壮大的一个全面体制的有效运行。一群代表着军队不同部门的人在我们前面出发了。当我们晚上到达一个休息地时,树上和墙上的粉笔符号指示着每个部门到他们的休息场所,而且当我们到达部队所在的小镇或村庄时,我们甚至发现“新闻记者”的字样写在一扇门上。根据每个家庭的大小,每个家庭都留出了一到两间房给军队。军队严格的爱民制度让军队象人民的儿子一样住在他们的家里。 每天晚上,士兵们都集合起来继续他们的教育。一堂有关中日关系历史的课程刚刚在每个单位宣讲。而且每当我们到达任何一个落脚处时,我们都听到铜锣的敲打声以及“开会!开会!”的叫喊声,召集每个人来开会,宣传抗战和全民参与的必要xìng。我在五台山看到总是有组织者留下来继续做着动员工作。 当我们走近正太铁路,开始听到了大pào无休止的呼啸声。日本人已经突破了石家庄附近的关口,正在继续前进。当飞机呼啸着向我们冲过来时,我们四处散开;如果是在村子里,就找隐蔽体。 很快,我们就只在夜间行军了;一天早上,我们停留在离正太线只有十里的地方。许多附近的村庄都被轰zhà过,这里几乎是荒无人烟了;但是我们找到了住处,并在隆隆的qiāngpào声中睡了整整一个白天。我经常醒来听到轰zhà机飞过,然后屏气听着落下的zhà弹发出致命的尖叫声。飞机飞过,然后我马上又入睡了。 在午夜,我们又开始行军了,计划在黎明前穿过正太铁路。前一天,我已经将我的日记在一个大的集镇上寄出,现在我开始担心它们的命运了。中国邮局是最不平凡的机构。邮递员无论风雨,无论是战争还是和平都正常地工作着。他们或是步行,或推着小车,或牵着毛驴,骑着自行车、马匹、骆驼,坐着马车、船、火车、飞机。他们也许会迟到,但是只有一些重大的灾难会停止某些地方的服务。而我们正处在这么一个地区,我的那些日记放在邮局比放我身边更加安全。当我们走到正太铁路边上时,我完全停止了写作,并毁掉了我行李中的一切带字的纸片。 在黎明的第一丝曙光到来时,我们仍然没有跨过铁路线。我们的向导迷了路,而当他们最后发现铁路时,黎明已经象一只危险的野兽一样威胁着我们。我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光明。前面的队伍不停地重复着命令:“快!快!” 最后我们走到了铁路上,但是却找不到通过点!我们不得不沿着铁路线走了三十分钟,直到我们最后找到了通向南边野地的路。静静地、拼命地向前冲刺着,人们一会儿小跑,一会儿停下来慢步喘息。他们都扛着重重的qiāng支和弹yào。撕成碎片的尸体沿着铁路线躺着,有一次我们碰到了一支撤退下来的残余部队,每个人都精疲力竭,对战争的恐惧依然挂在他们发青的脸上。在一座桥下,我们发现了一位昏睡的士兵,无论我们怎么喊叫都无法唤醒他。从东边传来一辆载重的运输车的声音。我们将轨道清理干净,火车发出尖叫声,呼啸而过。在驾驶室的车窗上,我看到了中国火车司机镇定而严峻的面孔,看着铁轨前方,发出警告的讯号。我想到了所有中国铁路工人的英勇行为。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面对着死亡,因为铁路始终是首要的袭击目标。他们总是保持着中国的无名英雄的本色。 最后,我们找到了路,带着一个放松的喘气声向南前进。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候,当我们的主要部队还在铁轨上时,敌人第一架飞机冲了过来。我们蹲下或是逃进了野地里等着。飞机飞了过去,什么也没发现! 接下来的十天里,八路军在正太铁路的南边不停地战斗着。日本军队越来越多;而疲倦的中国军队,包括我们自己,不断地与他们战斗,然后撤退,然后又接着战斗。日本人的轰zhà机每天在我们头上呼啸,有时甚至是时时刻刻在我们头上盘旋,但是却没有发现我们的司令部。一天早上,我到司令部去找朱德谈话,却发现那里有几百名武装的平民围在那里。这些人中许多人的衣服破烂,从未洗过,还打着赤脚。跟他们一起的还有fù女和儿童,还有一位身体殷实、白发飘飘的六十岁老太太。他们是矿工和铁路工人,当日本人逼近时,他们从当地的兵工厂拿起了武器,挖开了铁路,开始与日本战斗。许多人已经战死了。现在他们跑来参加八路军。 整个漫漫长夜,一场凶猛的战斗就在我们驻地的山的另一边展开着。我们能听到机关qiāng开火的粗旷的jiāo响曲,而朱德的脸呈土灰色。在黎明时分,“胜利”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的记者同伴和我跳了起来,飞快地翻过了山,到达了战场。我们走过了几百头载重的从敌人手里缴获的马匹和骡子。整个山谷蔓延向南方,现在都处于一片混乱中,人们大叫着,用脚踢着牲畜。突然,我们死一般地停了下来,看到一队武装的人从我们身后的山上涌了出来,径直地向我们冲了过来。他们穿着日本人的大衣,但是他们的身体和动作却是中国人的;他们大喊大笑着冲向我们,大衣向翅膀一样飘在身后。他们向雪崩一样淹没了我们,大喊着,唱着歌,高兴地向我们打着招呼。这是几个星期前离开五台山的八路军的一个师。在欢呼声的中间,我听到了有人叫我的中文名,随后一位军官向我跑来。我向他展开双臂欢迎他。他是陈庚,一位指挥官,以前他在上海疗伤时曾经和我一道工作了几年。 然后他也跑到了山谷里,向着战场跑去。此后,我和我的同事跑到一个又一个的村庄去体验着那些奇怪的事情与日本俘虏谈话……拯救着一大箱被人兴奋地当作纪念品散发的日币……。 战斗持续了几天,我们所跟随的林彪的师部,正埋伏在山脊上,俯看着敌人通过的山谷。敌人的野战pào为他们zhà出了一条血路,而敌人的飞机则整天在我们头上盘旋。 一天晚上,我在山顶站着,一队八路军战士从一个黑暗的山洞里出来,经过我,消失在日本人蜂拥而至的山谷。他们是强大而坚毅的战士,虽然身负沉重的武器,他们的步伐却是快捷而轻松地,脚步充满了节奏感。他们都穿着软底鞋,经过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名十四五岁的小男孩提着一个装满水的油桶,跟在一名弯腰扛着机关qiāng的战士后面。男孩的脸上充满了兴奋,当他奔跑的时候,水桶里的水花四溅。那个画面永久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是那些将要去面对强大敌人的战士还是那个带着油桶的的小男孩如此感动了我?那个油桶是我在西北战场上所看到的我们国家对于中国的唯一贡献了。但是我们头上敌人的飞机是美国的,而且它们的zhà弹是用美国的钢铁和化学原料制造的。 从北边和东边进攻,日本人占领了太原。我们沿着正太线留下了一个师,而总司令部则跟随林彪的师转移到山西南部,被命令驻守在横跨整个省的铁路两边。 第四章 统一阵线和战争(1936-1937) ※※※※※※※※※※※※※※※※※ 战争 现在我们可以更加悠闲地行军了,每天的路程很少超过八十或九十里(二十五到三十公里)。我学会了依照我的疲劳程度来判断路程。在六十里以前,我都很轻松;但是在那之后的每一公里都像变得越来越长。土地都冰冻了,河上都结了一层薄冰,山上被冰雪覆盖着。天气经常如此寒冷,以至于我在马上呆不了一会就得下来步行。天气晴朗的时候,高兴的情绪洋溢在整个队伍里。在这些天里,我们通常利用中午的时间来休息,访问其它单位,或者跑到村子里与村民们jiāo谈。 当下大雨或是下小雪的时候,路上都是一片泥泞,我们有时会在一个地方呆上许多天。然后我们驻地附近都会充满了开会和平民训练的声音。在一个大雪纷纷从天上厚厚的云层里飘落的日子里,我们穿过了吕梁山脉,踏上了一条泥土半冻的小路,拖着马颠簸前行。我身上有了虱子,而脚上则装满了冰冷的泥土。我发现一名士兵因盲肠炎倒在路边,急忙将他扶到我的马上,他趴在上面呻吟着。大雪下着,那些重装的战士们蹒跚而行,马匹和驴子都不得不被他们抬着向前走。 突然我听到了长笛的声音。它象一股清澈而欢快的溪流穿透了暴风雪,讲述着不可言传的爱的故事。它不断地吹奏着,带领着我们穿过这白色的世界直达山颠。随后我看到了士兵们向前下山的模糊身影,其中一个人双手举起吹着笛子。 下来穿过了古老的城墙包围的小城洪洞,走到了城外的宽阔而冰封的平坦旷野中。到了午夜,我发现我们是漫无目标地从一个村子穿行到另一个村子。一直到早晨,我们才到了一位地主的家,在一扇门上看到了我们的名字。在我们进去时,发现整个家里的人都等着我们,为我们准备好了热饭热菜。我们这天行军了大约有十八个小时,但是多少里路我却不知道了。中国人都非常现实,当他们爬山时,“里”就长了;当他们下山时,“里”就变短了。 我们在洪洞地区呆了几个星期。我骑着马到处奔走,购买、乞讨、借用着医疗设备。八路军的战斗小组向北、东北、以及西北方去侦察敌人进攻可能的路线。新的自愿者排着长队等在司令部,很快当他们训练时,所有的麦田里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在晚上,村子里都坐满了上课的士兵。敌人的轰zhà机认为我们在洪洞县城,把那里轰zhà了一遍。 在12月末,两位外国人来了。一位是Jcoms Bertram,年轻的新西兰人,在蒋委员长在西安被抓的时候,我曾经碰到过他。他带来了一本莎士比亚的作品,而且牛津大学的光环在他的头上盘旋着。他的傲慢刺激了我。另一位访问者是埃文斯•卡尔逊上校,驻中国的海军武官。 当我听到说卡尔逊到来的时候,我决心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在中国与美国官员相处的经历并不令人羡慕。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把中国人看作以洗衣为生的“中国佬”;可以说,我不喜欢他们的信仰。因为我把红军看作一个穷人的革命组织,有些美国人就把我看作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街头jì nǚ;而且,在日本人侵华以后,他们的女人更是把我看作随军军妓,一个丢了白人脸的下等烂货。 一天,我正坐在土垄上看两个军队团体打篮球时,朱德从后面走过来让我去见我的一位同胞。 “我很久就想与你见面了,史沫特莱小姐,”卡尔逊上校说。 “是啊,你现在见到了。”我回答,然后又转身去继续看篮球赛。 卡尔逊是一位非常瘦高的男人如此的瘦骨嶙峋,以致于衣服看起来非常宽大。但是当你真正与他jiāo谈时,你会发现他就像新西兰的老农一样朴实。他有着非常直率的外表,而当时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种狡猾的伪装。 他到八路军来是为了从技术的角度来学习游击战,但是他很快意识到游击战不是简单的军事技术层面的事物,而是由一种广泛而深入的政治教育体制所组成的,教育人们为何而战,为何而生,甚至有必要的时候,为何而死。他开始学习这种政治体制,很快就称呼它为“道德教导体制”。 一位外国军事人员的到来,引起了八路军指挥官们的强烈求知yù,他们召集了一次会议来与他jiāo谈。这次会议持续了几天的时间,最后集中到一场假设的美日战争的讨论上中国共产党认为这是不可避免的。他们在一张大桌上展开了一幅地图,好几个小时他们的手指在从新加坡到阿留申群岛之间指画着。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新加坡将会成为美国和英国军队的战斗基地。中国人相信美国已经巩固了阿拉斯加和阿留申群岛的防御来防止日本人进攻他们根本想不到事实并非如此,因为直到那时,中国人对于美国的军事战略依然是看得很高。 中国指挥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对于游击战和运动战没有隐瞒任何东西。他们画着草图,解释着他们怎样避开与装备精良的敌人正面jiāo战,但是却在整个战场上敌人的缝隙间或是在敌后寻找战机;他们怎样袭击敌人的侧翼和后侧,斩断他们的队伍,然后消灭部分敌人,切断他们的联系。他们告诉了所观察到的日本人的弱点和长处,以及他们自己的弱点和长处。对于平民他们说: “我们在人民中间游刃有余,就象是生活在海洋里的鱼一样。通过组织和训练民众,我们自然就消除了叛国者。我们生活在人民的正中心。” 我与卡尔逊上校在这期间建立的友谊成为我一生中最牢固的友谊,经受了战火的考验。在平安夜,我到了卡尔逊的房间,我们一起喝着咖啡,吃着花生,一起jiāo谈着。他是挪威后裔,一位康涅尼格州牧师的儿子;在他的xìng格里,有着一套强大而复杂的宗教lún理规范。他的人生原则深根于早期的美国杰斐逊式的民主;这可能是他为什么觉得在八路军中有着像在家里一样的政治和道德lún理的气氛的原因。同样的原因,许多美国新闻记者访问过八路军后感到他们发现了中国民主的源泉。卡尔逊上校对于八路军的反应经常让我想起两句《共和国的战歌》里的歌词: 我们的眼睛看着上帝到来时的荣耀; 他正践踏着充满愤怒的葡萄园; 当我听到这个歌时,我总是想到他 他的死让人神圣,而我们的死是要让人们自由。 在平安夜,他举起他的珐琅咖啡杯,然后说:“艾格尼丝,我们来庆祝圣诞节,”然后喝了一口。我照样做了,然后一起吃花生。他将杯子放在他旁边的床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口琴,吹了一会,接着唱起了美国海军的歌。接着他又唱了“哦!我多么痛恨在早晨起床!”。然后他笑成了一团:“哦,呸!我记起了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情形!” 我们都会唱一些黑人圣歌的词句,然后唱了起来。《宁静的夜,神圣的夜》,但是因为记不清歌词而停顿了下来。最后我们站起来唱了《这就是你,我的祖国》,一首我很喜欢的歌。 从音乐的角度来说,我们的平安夜聚会很难说是很成功。但是从jiāo谈的内容上来说,却不是太坏。 吕中行: 》瓦格纳的四幕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Der Ring des Nibelungen)可是大名鼎鼎,有了这部剧才有了拜罗伊特音乐节,而瓦格纳倾二十余年的心力所创作的这部以北欧神话为题材的巨作,其中所表现的那种日耳曼式的浪漫与狂暴,战争与征服,美酒与爱情,英雄与宿命,高贵的死亡等等观念,对希特勒的影响极大,他这样说:“凡是想要了解国家社会主义德国的人必须了解瓦格纳。” 说实话,我的阅读范围很窄,瓦格纳的名字仅仅是听说而已。因此对于很多西方名人甚至是中国的文化名人都不是特了解。以前的阅读习惯,对于西方的小说倒是看过几本,但是对于话剧和歌剧的了解就比较少了。就连翻译本书,也是一时兴起,业余花了半年的时间完成的,也不是本业。因此,很多谬误与不足是显而易见的。(前面有人之前说我是“研究”历史,又将我夸张成翻译家我自己都觉得搞笑!)谢谢老兄的指教。 》借地儿问一下楼主,这类以外国人的视角来描写近代中国的书,国内已出版的我只看过四本:史沫特莱的另一本著作《伟大的道路》,王安娜的《中国-我的第二故乡》,斯诺的《西行漫记》,还有一本就是怀特和雅各布的《风暴遍中国》,因为这种新闻记者式的观察角度更能给中国阅读者以不同的感受,所以我一直对这类书有很大的兴趣,能否请楼主另外再推荐几本?中文的没有,英文的我也硬着头皮啃一下吧,学习楼主的精神,给个名字就好~ 实际上,我所看的东西可能还没有你多。所以让我推荐实在是让我汗颜。但是我觉得本书里所提到的几位当时来过甚至是长驻中国的记者,或许可以利用他们的中文名或是英文名去网上搜搜,也许会有收获。比如说John B•Powell等人,他们在中国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应该会有些作品出来吧。但是能否找到,我确实不知道。 第五章 汉口的最后岁月(1938) ※※※※※※※※※※※※※※※※ 今天我看到了一位中国农民士兵死去了。他的死代表了千百万为了让自己的同胞不受奴役而奉献出自己生命的中国人。 所有有关他的信息都是由他同一连队的一位伤员所透露出来的。他们袭击了一个日本人的据点。直到战斗结束开始返回总部时,他们才知道自己受伤了。然后,他们就再也不能行走了。两个人都被日本人埋在他们的防御工事周围的削尖的竹签给刺穿了脚底。 那位士兵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所说的唯一话语就是他姓吴,是一个农民。他脸上和身上的每一寸肌ròu都处于痛苦之中。他看起来总是在沉思着。他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他的思维集中在某个飘渺的地方。医生谈到他时说:“他活不了了。他太缺乏营养,根本没有抵抗力。” 在第三天的中午,他永远地闭上了他的眼睛。就像他活着的时候一样,他就这么死去了,卑微地,没有给任何人带来麻烦。他旁边的伤员没有人知道他死了,直到有人过来,抬走了他的尸体。很快他瘦弱的身体被放进了一付没有油漆的木棺材,抬到了山边的一个浅坑里,然后被土埋了起来。一块窄窄的、没上漆的木板上写着他的名字,死去的日子,以及他所在的部队,被竖立在他的坟头……。 不久,雨水会渗透进他的坟墓,他的棺材和尸体会腐烂,而慢慢地,坟头会逐渐深陷。野草会爬满他的坟头,扎下深深的根;而在某一天,某个贫家农民的孩子会将那块小墓牌当作木柴给拾走……。 在聚光灯下死去很容易,因为知道整个国家的人都在以你为荣,而你的一生将会成为一个典范。但是这个人,吴,还有其他千百万像他一样的人,都在默默无闻地战斗着,牺牲着。对于未来的自由中国,他们无缘分享……当他们抗起qiāng时,他们知道这一切吗? 他死亡时的样子是多么的难看然而却如此光荣!中国普通人充满着悲剧xìng的伟大!他们的国家只给他们带来了饥饿和悲伤,寒冷和苦难。然而他们仍然为它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们数以千计地牺牲在荒芜的战场上。还有其他数以千计的士兵蹒跚地撤向后方,无助地看着他们自己的无人医治的伤口,然后向山路和公路上望去,期盼着那些从来没到来过的援助。 汉口逆流 在1937年12月12日到1938年10月25日的十个月里,汉口成为了中国的实际首都。这十个月,就好像十年一样,是多事之秋。就象巨大的扬子江,将这个城市分成汉口,汉阳,武昌三镇(通常被称作武汉或汉口),整个城市不断地翻滚和沸腾着,成为了国内外各种势力活动的漩涡中心。士兵、普通民众、以及某些官员的巨大爱国洪流又一次与一股叛国、贪污、冷漠、间谍、以及国际yīn谋的逆流纠缠在了一起。 南京于12月12日的陷落使得法西斯主义的反动逆流停顿了下来;而在这个全民反省的时期,涌出了民主的民众运动洪流,不断地通过民众组织,出版物,和yóu xing来表现着自己强大的生命力。但是随着时间的逝去,反动势力开始重新巩固他们的地位了。汪精卫在政府部门中仍然有着很大的权力,而他的跟随者在汉口和其它城市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他与委员长争论说,与日本人达成和平,好过被共产党最后打败。guó mín dǎng禁止任何青年组织,强令所有的学生加入到半法西斯的“三民主义青年团”,而这个组织是模仿意大利法西斯和德国纳粹的组织建立起来的。教育部长陈立夫先生,向大学生演讲说他们太宝贵了,不能在战争中被消耗光。受过教育的人被告知保存他们的xìng命来参与战后重建。共产党发行了他们的《新华日报》,虽然他们只宣传全民抗战,蓝衣社的秘密匪徒在深夜破门而入,然后破坏了他们的印刷工厂。阶级斗争依然盛行;绅士们从来不会参与他们雇佣流氓来当打手。 我自己也面临着许多困难和冲突,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谋生问题。我的革命名声让所有雇主对我关上了大门。很多人认为我经常与恐怖主义作斗争以及宣传人权,那么我一定是位拿卢布的间谍。另一方面,共产党相信所有的外国人理所当然地不会为生计发愁,而且生活奢华。因此我被悬挂在一栋经济的空中楼阁中。有时,我会成为汉口的主教Reverend Logan Roots以及他女儿Frances的座上客。但是那不可能无限制地持续下去。我解决我的经济困难的唯一方法就是每个月定期地从我一位忠实朋友一位中国工程师那里借一些钱。 我到新首都的首次拜访是去美国大使Nelson T•Johnson那里。我在八路军那里时,曾经通过埃文斯•卡尔逊给他带去了一封信。除了制服外,我没有其它衣服;就穿着这套制服,我拜访了我们的大使,与他一起谈论有关这场战争的事情。他在总结扬子江下游发生的一场战役时说“日本人把厨具以外的东西都向中国人扔过来了”。 有次,我声明,如果日本人用美国的战争资源控制了中国,他们会转过头来对付美国。 Johnson先生打着不赞成的手势说: “到那时他们已经是精疲力竭了!” Johnson先生与多数在华的美国人都处不好。他们叫他软体动物,但是因为他是美国大使,他们还是在表面上尊敬着他。他个人无可指责他仅仅是国务院远东的应声虫而已。他的声明对我来说意味着允许日本人在中国的土地上消耗着他们自己的力量,而我们则袖手旁观;也表明了所有帝国主义力量的政策英格兰、法国、荷属东印度群岛,以及我们自己。 少数在远东的真正美国人和英国民主派人士看到了这种政策的荒谬与罪恶之处。有些人受尊敬仅仅是因为他们身处高位,但是我们这些其他的人则被看作是幻想家,或者,更糟的赤色分子。我曾被不同的人看作道德败坏的女人、一位理想主义者、或是一个赤色分子。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我常常记得当人们向林肯抱怨格兰特将军有一半的时间是醉醺醺的时候,林肯回答他希望其他的将军也喝个大醉,如果他们能够取得同样的成功的话。 上校(现在是中将)约瑟夫•史迪威,我们在中国的军事武官,就非常不同。他xìng格倔强,粗暴,身上满是战争疤痕,是一位率直而诚实的军人。他喜欢中国的士兵,而且他的心里充满了对伤兵的同情。我常常向他那里跑。一次,他在街上停留了下来,然后盘问我: “你在这干吗?” “将yào品装车。你在干吗?” “我站在这里监视你!”他说,皱着眉头。“我也要告诉你,国际红十字会的仓库里装满了新到的yào品包括新的磺胺剂yào。一分钟内跑到那去,给军队要些yào品!” 根据他的建议,我跑去要了些外国yào品,但是与通常一样被拒绝了。中国的国际红十字会与日内瓦的国际红十字总会毫无联系,仅仅是当地的一个外国委员会,为了教会而成立的。他们接受了所有的外国救济品,然后根据他们自己的意愿来分配通常是给基督教教会医院。中国军队和中国红十字会得不到任何东西,因为多数教会相信所有的中国人,特别是那些不信基督教的中国人,是不诚实的。他们也辩解说美国、英国、以及其它国家在战争中是中立的,而那些从这些地方得来的救济品因此不能给中国的军队。我的观点是受伤的战士与那些空袭受伤的平民一样,都是非战斗人员;而且当听到外国人说所有的基督徒都是诚实的而非基督教徒则是不诚实的时,我的血管一下就沸腾了起来。 第五章 汉口的最后岁月(1938) ※※※※※※※※※※※※※※※※ 汉口逆流 另一位很像史迪威上校的美国人是上校(现在的少将)克莱尔•陈纳德,他是我所遇到的人中间个xìng最突出的一位,但是同时也是我从来未能全面了解的一位。他是位满脸痘痕的沉默而谨慎男人,看起来是一直生活在一个封闭的自我空间里。他很少出现在外国人的圈子里。在那时我还没听说过因为他迷信空军的力量被清除出美国军队的故事。一天,我和他一起在一家偏远的茶馆里共进午餐,我感到非常不舒服,因为我不了解他,不能明白在那张严肃而迷人的外表后面究竟掩藏着些什么东西。他声明,他宁愿要那些中国的机械师;因为他认为,他只要花上训练那些学富五车、不愿弄脏自己的绅士家儿子一半的时间,就能把那些机械师训练成飞行员。 史迪威上校对整个远东的形势如此的悲观,以至于某些军官和官员叫他“酸乔”而我认为这比被叫做软体动物要好的多。他曾经跟我说::“中国士兵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战士之一。如果能指挥他们,我将会非常自豪。” 其它的军人,少校(后来的上校)弗兰克•多恩(Frank Dorn),以及埃文斯•卡尔逊也意识到了中国所发生的危险局势。多恩是一位pào兵武官,曾经广泛地游览了中国,并深深地欣赏着中国。因为某种原因,他被命令返回美国,而且是刚刚在被通知留在中国再呆三年之后。我很奇怪为什么。我甚至建议他抗命而且必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的话在街头公开抗议,以便留在中国。他是一位非常英俊、在西点受过良好训练的青年,严格的纪律xìng让最后他回家了。在他离开之前,我们为他举行了一次隆重的送别仪式。我用辉煌的语句写了首诗献给他,然后《芝加哥每日快报》的Art Steele声情并茂地朗诵了它。甚至是在我的诗里,我也没有出卖多恩的小秘密:他是一位小说家,一位油画家,而且如果没弄错的话,一位音乐家。 不久,我的其他朋友也开始离开汉口。埃文斯•卡尔逊已经从西北前线回来,然后被海军总部命令停止发言。他曾经讲述了游击战争,而且,特别谈到了政治以及“道德教导体制”可以作为战时的一种武器。也许海军方面怀疑他是一个佛教徒。但是卡尔逊不是新英格兰人,也不是无所事事的《共和国战歌》的附和者。在感到唤醒美国民众,让他们认清日本的危险xìng是他的责任以后,他立刻从美国海军辞职。相反地,我并没有让他抗命,只是让他认识到资本主义体制的本质,讲原则的人是毫无用处的。我担心他在美国会挨饿,而在那里金钱就是成功的标准。我很自豪能成为他的朋友,他回答说:“别跟我谈论经济安全的问题!唯一需要关注的是我做对了吗?” 虽然很少有人喜欢卡尔逊,而且时不时我听到有人挖苦他。“真是个可怜的笨蛋,”一位记者说,“他相信了八路军告诉他的一切!他太迷信了!”他们都漠视了一个事实,他并不是简单地被八路军灌输了思想。他观察并与那支部队生活在一起。他们的作战技巧以及他们的政治教导(他所称之为“道德”),可能会被那些只相信自我成功的人丢在一边,但是卡尔逊不是一位能被这些爱嚼舌的人轻易动摇的人。他没在西点或是安纳波利斯(Annapolis)受训过,也不会在无休止的鸡尾酒会、茶会、宴会、扑克牌会、球赛、赛跑、或是大部分远东海军官员都热衷于的高尔夫赛场上成为耀眼的明星。然而,他确实有许多国外的朋友,而且美国亚洲舰队司令海军上将 Harry Yarnell似乎非常器重他。我同时也要补充,他自己对于Yarnell也是非常崇拜的。 因此,卡尔逊准备离开汉口。同时英国女记者Freda Utley,正在计划离开时,在香港扶轮社制造了一起丑闻事件袭击了那些卖军火给日本来对付中国的英国人。扶轮社的主席此后公开为她的“没有人类竞技精神”的行为道歉。 在汉口沦陷前的颠倒黑白的日子里,英国扬子江舰船的船长邀请我到他的旗舰上去对英国官员和水兵们演讲。我带着地图演说完了,但是很怀疑英国人是否是清醒的,或者是我弄错了。美国海军明确地拒绝给我同样的待遇,虽然他们允许他们的水兵去听我在海军基督教青年教会所做的演讲,以及允许他们的军官邀请我去参加那些我所见过的最沉闷的茶会。他们过着一种令人厌烦的生活,永远坐在扬子江的小pào艇上,看着日本人袭击着岸上的城市。一次,美国扬子江巡逻舰队的海军上将Marquardt在他旗舰的午餐桌上仔细地看着我,并且非常惊讶地发现我并非如他所想象的那么的老或难看。也许他认为漂亮或体面的女人总会是被婚姻所纠缠,只有那些难看的女人才会选用反传统的方式来报复整个社会。也许是他的安纳波利斯训练促使他跟我说: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一位像你这样的女人把自己埋葬在那个上帝抛弃的西北,跟那支叫花子的军队呆在一起?难道你喜欢上了一位中国将军?” “告诉你真相吧,”我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我曾经爱上了一位海军上将。他抛弃了我,然后我跑到西北去忘了他。” 安纳波利斯又开口了:“哦,我尊贵的夫人,你真是爱错了一位上将!” 我已经忘记了那次午餐的一切,虽然我想我们可能是吃了热饼干。我确信已经宣传了我的观点,因为我经常这么做。我真心地希望他能给捐给我一笔巨款,来为中国伤员买医疗用品,但是他却没有。我辨识人都是依照他们为伤员捐款的意愿。那些捐款的人我记得,那些没有捐的人我就忘记了。 我在新来的英国大使阿奇博尔德•克拉克•克尔先生那里获得了成功,他在那时刚到汉口。当他邀请我参加宴会时,我从Frances Roots那借了一套礼服就出发了,预期会碰到一群大英帝国的魔鬼。他与魔鬼却没有多少相同之处,但是却显然拥有着魔鬼般的魅力。他是一位瘦削,皮肤黝黑的苏格兰人,思想坚强而热情,而且还拥有天生的幽默感。在某些方面他让我想起了“酸乔”,陈纳德上校,以及卡尔逊上尉。我喜欢这类人。 阿奇博尔德爵士还邀请了其他四位客人参加宴会,都是他随从,而且都是男人;他的一位军事随从带着一个单眼镜,正如美国卡通画里的英国人形象一样。这位讨厌的绅士对我说:“亲爱的,我确信!我们在西安事变中碰过面。” “哦,是的,”我烦躁地回答,“你正在那刺探红军的情报。” “而你就是在刺探我了?” “自然!”我回答。 所有其他人都一本正经,直到阿奇博尔德爵士大笑了起来;然后他们都哄堂大笑起来。 宴会很简单而精致,摆放着许多餐具和玻璃杯,而我借来的礼服让我感觉是在演戏一样。幸运的是这里有一场战争来谈论虽然阿奇博尔德爵士很健谈,基本不需要什么谈资。他对游击战、全民动员以及训练平民很感兴趣。在那个时刻,我怀疑他是真正的富有战斗精神的民主人士,还是仅仅是一位非常聪明的外jiāo官。最后,我得出结论,他是一个堕落在外jiāo官里的苏格兰好人。 他开始谈到新西兰人道主义者路易•艾黎发起的工业合作社的计划。除了是合作社的创始人外,路易•艾黎还是一位真正现代化和充满了爱心的人,他身体力行地推动了纺织合作社的发展。如果蒋委员长和蒋夫人接受了艾黎的计划,阿奇博尔德爵士说,这将是一个解决战时中国的经济问题的强有力的手段,而且会播下民主经济的种子。有些人说路易•艾黎看起来像是一个幻想家,总是最求着不切实际的东西。大使直率地反驳说,如果其他人也能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的话,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情况。 阿奇博尔德爵士很快将艾黎先生的计划提到了蒋委员长和蒋夫人的面前,并向英国慈善基金请求资助。计划被接受了。翁文灏博士,中国最有名的地质学家,全国慈善总会的主席,也对合作社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艾黎先生因此放弃了他在上海的官方职位工厂检察官来到了汉口,来发起一次经济运动,后来这成为了中国历史上最值得书写的一个历史事件。 阿奇博尔德•克拉克•克尔爵士对任何有用的事物都非常关注。他的文化是博大而广泛的,他对于油画和文学有所涉猎,并开始学习中文。一种充满了幽默的友谊,在他捐赠了一笔用于购买医疗设备的资金以后变得更加有活力了;这种友谊在汉口开始,在以后的岁月里又在陌生的地方得以重新开始。他通过日本人的邮轮给我送了一箱外国食物、雪茄、和其它东西,让我的新年庆祝会令人难忘。像传统的苏格兰人一样,他送了一瓶陈年的苏格兰威士忌,一些黄油,一块圣诞布丁,以及调制这些东西的说明书。游击队员们认为这些混合物实在是太难吃了。 第五章 汉口的最后岁月(1938) ※※※※※※※※※※※※※※※※ 红十字先锋 汉口让我走近了中国红十字医疗协会以及它的著名的创始人和指导者,林博士。此后,我生活中的许多事件都被为伤兵工作所主导。整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在到达这个城市以后,我寻找着一位朋友,鲍谦熙(B.Borcic)博士,著名的南斯拉夫公众健康专家。他曾经在很多年都是国联派驻中国政府的健康观察员。像许多其他科学家一样,他拥有渊博的知识,并对他职业之外的社会和艺术有着广泛的兴趣。他有社会主义的思想,对于音乐和舞台剧非常感兴趣,而且与一位他非常喜欢的歌剧演员结了婚。他的友谊,让我在战前那段恐怖日子里的生活变得可以忍受了。 我在一家旅馆找到了鲍谦熙(Borcic)博士。他正等着两位中国医生的到来:一位是金宝善医生,他后来担任了国民政府卫生署署长;另一位是林可胜博士,一位中国最杰出的科学家,他曾经牺牲了他的职业生涯而且很可能是一次获得诺贝尔奖的机会,回到了中国,在北平及上海-南京两个地区组织起了红十字会。鲍谦熙博士告诉我,虽然南京已经陷入了敌手,但是林博士正计划在新地方重建红十字医疗队。林博士计划建立大约十五人的机动医疗小组,并将他们配属给不同的战地医院和后方的军队医院,因为军队的医疗机构非常缺乏合格的医生。 我问他南京的红十字医院的结果如何。他盯着空白的墙壁看了一会儿,然后回答:“彻底被毁了!”几百名来不及撤离的重伤员被留在南京,被中国医生和护士照料着。中国人和外国人依然相信日本人会遵守国际法和日内瓦红十字协定。但是当日本军队占领了南京,他们不仅向大约二十万的平民和手无寸铁的士兵举起了屠刀,而且进攻医院,屠杀伤兵、医生、和护士。南京令人毛骨悚然的劫掠已经是众所周知,因为许多外jiāo官和外国教会都留在那座城市里,并且看到日本人的暴行,甚至拍到了相关的照片。 大约七百名中国红十字医生、护士、裹伤员、司机以及机械师已经到达了汉口;其他的许多人在路上被杀害了。在离开南京的救护车和汽车中,只有十七辆带着半车的yào品到达了汉口。 南京大撤退导致了空前的灾难。有时,这成为了一场不仅仅是对日本人,而且是中国人自己之间的生死之战。一名红十字会司机开着满载医疗用品的汽车,被一支撤退的中国军队拦了下来,然后被命令下车。司机破口大骂着,就在此时,日本人的飞机过来了。那支军队急忙找地方隐蔽,但是这位司机却高兴地开动了马达向西开去仅仅几个小时后,他的卡车在他面前被zhà飞了。 现在中国红十字不得不从零开始。苏联捐助了十万美元给中国红十字上海理事会,而鲍谦熙博士正尽全力为林博士捐款,以便第一支机动医疗小组能够被组织起来,装备好,然后送到前线去。 在我和鲍谦熙博士正谈论着时,金博士和林博士进来了。金博士是一位高大而英俊的人,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林博士则是矮小而瘦弱的,穿着灰色的红十字会棉制服。林博士将一张椅子转了过来,横跨坐在上面,拿出他的烟斗吸着烟,一边听着鲍谦熙博士有关防疫行动的报告。这些医生们想要在这场防疫行动中训练大量的后备力量。林博士计划与国家卫生部和国防部的军队医疗机构一起,建立首家战时紧急医疗训练学校。 在这个会议上,我第一次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他像林博士一样,后来成为了我的朋友。他就是卢致德博士,那时是的前线战地医院的巡检官,但是后来成为了军政部陆军中将军医署署长。他正在协助建立首家紧急医疗训练学校。他是我所知道的人里面最具绅士风度和最可爱的人之一。他曾经在北平在林博士的指导下学习,随后到了一所美国军队医疗大学学习,最后到英国留学。像林博士一样,他从来不会对于伤员的命运漠不关心。我想正是他们身上的这种品质让我像兄弟一样爱戴他们。 这次在鲍谦熙博士家的会议不仅对我而言是历史xìng的,对于中国也是历史xìng的。在这次会议上,中国社会化医疗的基础就被奠定了。这牵涉到大量的组织工作以及教育体制,不仅是满足战时的紧急需求,也要满足战后的需求。 在我开始访问形形色色的医疗人员以后,我很快发现自己被卷入了社会化医疗和旧的医疗体制的冲突之中。很多年来,先进的中国医学界人员就开始奔走呼吁建立社会化的医疗体制。他们所遇到的是来自于教会的反对教会首先将现代医学传入中国,而且他们的医院是基督教宗教传播的一种有力的手段。社会化医疗会将这些教会医院的影响力削弱。事实上,中国教育和医疗的进步在战争bào发的很多年前就严重地削弱了宗教的影响,而且许多海外的基督教徒开始质疑整个宗教活动的意义所在。 战争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上帝送给教会的一个礼物。大量外国捐献的资金和医疗设备被国际红十字会掌控了,而其中的会员大多是当地的外国人,特别是教会人员;因此教会成为了无数平民躲避日本人的避难所。他们在此受到保护,而教会则向他们布道。 林博士、卢致德博士、金宝善医生、以及许多其他现代的中国医生都是受洗礼的基督教徒。但是对他们来说,中国是一个民族解放的战场,而不是一个为了上帝而战的战场。他们想象着,未来医疗和健康将会是每一个中国人的权利。 我相信,这就是中国红十字医疗小队在它组建两年以来得不到任何外国的医疗设备援助或是资金援助的原因。 第五章 汉口的最后岁月(1938) ※※※※※※※※※※※※※※※※ 红十字先锋 林博士自己也面临着痛苦的斗争。几年以来,我听到来自于中外人士针对他的几乎所有能想象到的指控。一位汉口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际红十字委员会的传教士酸酸地指责他酗酒、喜欢女人和唱歌,却不会讲中文。另一个则宣称他习惯于穿在英国定制的衣服,而且他的衬衫都是在lún敦干洗的。一位野心勃勃的红十字医生,在红十字医疗小组变成一个强大的组织以后,梦想着能取代他的职位;他指责林博士与斯图贝克公司有着秘密的私下jiāo易,并且在他的团队里窝藏共产党。我被说成利用红十字医疗小队来为八路军输送医疗设备。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就会离开中国到英国或美国,那里的科学家们会欢迎他并给他提供适合他能力的发展机会。但是他是一位顽强的人,他的爱国热情远超过那些诽谤他的人。他已经放弃了一个有前途的职业以及一份不菲的薪水,回到了战乱中的中国,所得到的津贴甚至不足以让他的两个孩子上学,而且还得到了那些恶意诽谤他人品的谣言。 林博士的朋友们叫他“波比”,他们这么叫是因为他们爱戴他。他说着一口流利的轻微苏格兰口音的英语,而从他那低沉、温和的声音里,我听出了一个铿锵有力的警告,就好像要告诫他人,他的xìng格里不全是温和的一面。几乎是立刻我就感受了后来在卢致德博士身上所体会到的品质:这是一种悲哀,或者说是世界通病,我所接触的人都是领先于他们所处时代的人。而且中国医学界的带头人确实是领先于整个社会以及社会的政治环境两三个世纪。 一旦闯入了中国的医学界,我很快对于在军队医疗体制yīn影下的伤兵的命运陷入了一种绝望之中。我从未停止过对于林博士和卢博士的感激,因为他们耐心地向我解释着并争论着,试图向我展示中国在历史上的地位。因为中国过去是而且现在仍然是处于类似于美国独立战争的境况中,而伤兵的命运就如同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的画面里1812年俄罗斯伤兵的命运,或是佛罗lún丝•南丁格尔所看到的英国伤员在克里米亚战争中的命运。中国从不缺乏自我牺牲精神的医护人员或是大量的佛罗lún丝•南丁格尔。 对于中国伤兵的这个问题,我无数次地在深夜拷问着我自己。我应该写出真相,还是为中国的英雄们蒙上一层浪漫主义的面纱?有时我会对自己说:“听着!如果你写了事实真相,那些美国和英国人的纯洁小灵魂会被吓坏,然后不再会进行任何捐助;他们宁愿去看那些爱就是一切的电影。” 然后我会自己回答:“想想那些伤员吧。历史上有哪个政府不是在公众批评的鞭策下才取得进步的?如果你迎合了中国政府,那么即使是处于困境中,它依然会腐化。说出真相,甚至在必要时煽动着中国。忠于那些献出了生命的士兵们,特别是在你只能为他们做些琐碎的事情甚至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 中国伤兵的可怜命运是根源于半封建的军事体制以及那些视钱如命的地主、商人、以及政治家们所组成的统治阶层。这其中有些人在上台以前是进步的。他们对于自身利益的追求倒不会漠视和倒退。他们知道去建那些经典的别墅现在却被日本人占领了在其中装饰了许多现代化的设备。他们有钱去满足任何突发的念头。他们的儿女们在美国和英国的大学里学习,而且在战争开始后,有些家庭逃到了美国。 因此统治阶层对于一支现代军队的医疗体制应该是什么样有着足够的了解。但是中国政府仍然是给每支私人武装每月一笔固定数目的钱,根据军队编制的大小来分配。利用这笔钱,每支部队都希望去买自己的食物、衣着以及自己的运输设备。因此只能期望每人每月十分钱去买医疗设备。由于医疗设备从来都没有标准,由于军医官不称职,由于中国必须进口所有的yào品,军医官可以依他的想象来买或是买他所能买到的东西。当战争持续进行时,他只能买到少量的yào品或是什么都买不到,而且yào品价格还不断地攀升。只有平民的伤员能得到外国医疗救济。中国士兵可以被美国人和英国人送给日本人的军火伤害,但是却没有权利享受来自于这些国家的医疗供给,除非是中国政府在纯粹商业jiāo易的基础上得到这些东西。 在军队医疗服务机构里,也许有一打非常称职的医生。但是却有着两万名带着军医官头衔的不称职人员,还有十八万不称职的士兵护士以及随从人员。那些士兵护士都是因为不能参加战斗而从部队里抽调出来的。他们的医护知识仅仅是几个星期的换绷带训练。像许多军医官一样,他们不知道感染的原因以及如何去治疗,而且从来没有看到过夹板或是现代的杀菌措施。 对于军队医护人员我本能地充满了敬意的。我一直保留着这一看法,我看到这些人在前线是如何工作着,竭尽全力地帮助那些伤员。他们从来不会逃跑,也不会将医疗工作看作是毫无价值的肮脏苦力活。几百万伤病员从他们的手中转送到几百公里外的后方,如果说有一半的人在途中死去,那么至少另一半是因为他们的努力而活了下来。 走出这一混乱状况的第一个步骤在战争开始时就已经实施,国防部开始组织自己的军队医疗管理部,并建立了四百个急救站,以及战地医院和后方医院。私人军队医院保留他们的轻伤员和病员,但是把重伤员送到这些机构。 在卢致德博士成为军政部陆军中将军医署署长以后,他和林博士开始将推行巨大的变革。他们起草了医疗供品的首份标准,并从此在中国执行。他们主导了长沙成立的首家紧急医疗训练学校的建立,并由这个学校来对整个军队的医护人员进行重新培训;而且他们准备了数以吨计的急救包,里面放着吗啡止痛片,让那些前线拙劣的救护人员可以方便地使用。通过这种方式,他们与前线所面临的巨大威胁感染作战。 第五章 汉口的最后岁月(1938) ※※※※※※※※※※※※※※※※ 红十字先锋 但是他们的教育工作才是他们所从事的最重要的工作。由于中国政府拒绝征用受过教育的人来为军队服务,在军队中很少能找到合格的医生。数以千计的医生遗留在日本人所占领的战略城市,从事私人治疗或是在教会医院工作。即使是所有的合格医生都进入了军队工作,也无法填补这个巨大的需求缺口。因此医疗训练学校将一批批的军医官从战地医院、后方医院以及私人军队中召集来,给他们做最基本的培训,然后命令他们返回前线去给他们的医护人员上课。 日本人于1938年5月在徐州北部的台儿庄遭受了他们第一次的重大失败,汉口民众涌向了街头,狂野地欢呼着。在那时,中国已经被打倒在地;而这次战役,虽然很小,但是却激发了全国的抗战热情。我会见了从那个战场回来的美国军事观察员,他告诉我那些北方部队通常被认为是封建的和落后的,当时却是以无畏的英勇行为战斗着。其中一支部队是被称作卖国贼的张自忠将军指挥。另一支被一位北方的老将军指挥,他非常肥胖,以至于他的部下不得不将他推着上了一个战略高地。他已经气喘吁吁,但是一到了高地上就没人能赶走他。他站在那里象一尊怒吼的菩萨,只是在中国军队开始撤退时,他的侍卫才将他抬下山,然后又登上一座又一座的山头。 在此时,我作为一位宣传工作者加入了红十字医疗小队一个美化了的乞讨者的名字。英国的《曼彻斯特卫报》刚刚接受我作为他们的特别通讯记者,一星期给他们发两篇文章这份工作一直持续到我离开中国的1941年。他们付给我的佣金不但足以让我免费义务为医疗小队工作,甚至还可以作些捐献。我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关于伤兵的治疗条件和军队医疗机构里的所暴露出来的无休止的问题,以及红十字医疗小队的。我也写了份报告给全世界的相关组织,请求援助汽车、救护车、汽油、yào品以及外科手术设备。 在长沙的某天,医疗小队只剩下了200加仑的汽油,却没钱去购买了。一家美国石油公司有库存,并急着在日本人zhà毁之前卖掉它。在此时,苏格兰红十字给林博士汇了750英镑。他站着看那张汇票,如果他是一位多愁伤感的男人的话,他就已经哭出来了。相反地,他开始计算可以买多少汽油。我冲到了石油公司,安排了这次jiāo易。那家石油公司的人不怕麻烦地顺带嘲笑了我在《曼彻斯特卫报》发表的一篇文章,在那篇文章上我指责了出卖战争原材料给日本人的美国人和英国人,并指出那些生意人是在自掘坟墓。 “我们为什么不能将东西卖给那些愿意买的人?”那个商人挑衅着。“我们卖给你了,不是吗?为什么卖给日本人就不行呢?” 我对此表示不满,我感到红十字医疗小队和日本战争机器还是有着小小的差别的。我争辩说,任何让买卖来决定其外jiāo政策的国家都将面临着灾难。我举出了田中奏折,并建议那个商人去看看,低声咕哝着:“如果你能看懂的话。” 在1938年6月,汉口陷落在日本人手里,所有的中国军队都在中原大地上全面撤退,在包围汉口三镇的崇山峻岭之中建立了新的阵地。胜利的日本人处于狂热之中,屠杀着中国伤员,在战场上抓捕着中国士兵,摧毁着中国城镇和村庄,强迫中国女人去当军妓。为了阻止他们,中国人zhà开了黄河大堤,洪水四处蔓延,让日本人停顿了下来,淹死了一万日本人。日本人发出哀号,指责中国人残忍,而中国官方宣传机构则指责日本人zhà开了大堤。我认为这很愚蠢,想起了荷兰人:他们zhà开了大堤,骄傲地宣扬:“宁愿将荷兰让给大海,也不愿给西班牙人。”是的,宁愿将中国让给洪水,也不愿给日本人! 环绕汉口的群山成为了保护中国中心的最后屏障。一道中国人血ròu铸就的城墙横跨在日本人面前,但是这道城墙始终是人类的血ròu。日本人zhà开血路向前,到达了扬子江的南部,在南昌大门下展开了战斗。如果陷落,南昌不仅仅是威胁着汉口,而且还威胁着长沙。 我们少量的红十字小组在最前沿的医院里不停地奔波着,但是依然没有足够的资金让他们支撑多一两个月。林博士请求我劝说那些中国的有钱人资助一个或多个小组一年的经费。宋子文博士从来没有在任何正当的行动中落后过,他“收养”了十一个医疗小组,爪哇的华人也资助了十一个小组。在游说美国红十字资助其余小组的活动中,我徒劳无功了。一次,我邀请汉口的史迪威上校来视察长沙的紧急医疗训练学校,顺便帮我筹集资金。他视察了我们首批毕业的几百名学生以及女救护车工人,随后他与埃文斯•卡尔逊说服了美国总领事将美国红十字留在中国的基金6000元钱全捐给了我们。其它的钱都已经给了国际红十字委员会,被用来建立一个幻想的“安全地带”,最后让400,000中国人留在了那座厄运的城市。“安全地带”被认为是人道主义的行径,但是我却认为它无足轻重,除了给汉口的外国工厂和日本人的战争机器提供了劳力。我就知道一名外国工厂老板,试图将他的工人安置在这个地带,对他来说不花任何钱,而且“在日本人的血腥气冷却下来以后”,可以让他们在一座日本人控制下的城市里重新上班。 同时,我继续为医疗小队工作着。每个月,前线红十字小组的主管们都送来了报告,这其中有些是枯燥而实际的,但是有些素材却是充满了戏剧xìng的。一支在江西前线的小组提到了一座如此简陋的战地医院,当他们首次在医院门口停留时,有些伤兵用砖头来欢迎他们。伤兵们痛恨“医生”的头衔,开始接受治疗时脸色都是yīn沉沉的。 第五章 汉口的最后岁月(1938) ※※※※※※※※※※※※※※※※ 红十字先锋 整个一星期,这支小组每天工作十八小时,清扫着,准备着草席,组织了一支看护和卫生团队,建立了一个手术室以及一个手术台,推广特别的菜谱,以及让伤兵们特别高兴的,洗澡。在这个星期结束后,每位能走动的伤员都走过来求助。没有一名伤员不心存感激。再也没有砖头向他们砸来。 这个小组下一步是对那些未经训练的医护人员进行了培训,而这些人都像伤员一样感激。十天过去了,附近一个小镇遭到了一次可怕的空袭,这个小组有一半的人都跑过去照料受害者。每天晚上,医生和护士们都被叫到医院附近避难所去照看分娩的fù女。最后他们不得不接管避难所的医护工作。这个小组两年以来都呆在前线,从未回到后方休息过一次。 我在长沙和汉口之间来回奔波,两地都有着数万的伤病员。通往前线的每条路上都有着一支无尽头的担架队伍,以及步行的伤兵和病号,有些人躺在灌木丛的下面死去了。疟疾正在摧跨军队,当卢致德博士到前线去时,他总是将他的汽车装着他所能找到的所有奎宁,拦下一支支的队伍,给他们分发那些yào品。整团的人在疾病袭来时倒下,然后站起来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战斗。某些地方的电话通讯有时会中断,因为接线员正在“打摆子”。 每天,我看到满是尘土的红十字汽车和救护车在医院卸下混乱的货物,然后就听到司机们谈到日本飞机沿着公路轰zhà或是扫shè他们的故事。最后没有伤员愿意乘坐任何救护车辆,除非车顶上的红十字标识被泥土抹上遮盖住。 一天,在长沙我看到一位中国女医生,脸色灰白,充满了绝望。她刚刚从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线回来,在那她正带领着一支女医生和护士组成的小组。她们的医院两星期内被zhà毁三次,她们所有的设备和供给都被毁了。她看到一辆红十字汽车在前面的路上被扫shè,甚至看到了战场上空的日本飞行员狞笑的脸。到了夜晚,这位女医生又带着更多的供给返回了前线。 另一次,我看到一位年轻的华人医生,他出生于西印度群岛的特立尼达,开着车进来了。他只能说英语,我们都叫他“Blimy”。“头儿,”他对林博士说,“看那些士兵们都对我们干了些什么!” 他取出了在前线所拍的一张照片。一辆红十字救护车停在路中央,周围围着几百名站着或躺着的伤员。车被装满了,而轻伤员已经爬满了车顶。有些人甚至爬到了驾驶位。司机站在他们前面,他的手举着,绝望地哀求着。这是一个寻常的场景。伤员们会躺在路中间,防止汽车把他们丢下不管。 林博士听了一会,说:“可怜的家伙!” “头儿,”Blimy请求道,“我已经精疲力竭了!我在前线已经做了差不多一千例手术了。我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我知道,小伙子,”林博士回答:“但是你又年轻又强壮。士兵们不能停止战斗。回去吧,我尽可能安排你休息。” Blimy说:“好吧,头儿。”然后返回了前线。 卢致德博士开始忙于建立从前线到后方道路中途的休息站。他在每隔十公里远的地方搭建了竹棚,并试图让年轻的平民在每个站点去为步行的伤病员换绷带及提供食物。他的计划里也包括了平民逃难者,因为他们也同样遭受着营养不良,而且他们是未来的士兵来源。当我听到这一计划时,我马上跑到了中国基督教青年教会,去找一位基督教的战时工作者,刘良模。刘先生听说了这个计划,然后和我一起回到了红十字总部。在一个星期内,他和一群基督教青年教会的年青男女就接管了通往前线路上的休息站。 我将美国寄来的许多装满梅子干和葡萄干的大箱子给了刘良模。这些箱子在路上已经走了九个月,有一半的东西都已经腐烂了。基督教青年教会的楼顶的平台上很快晒满了梅子干。我亲自打开了一些箱子,花了好几天的事件来挑拣那些腐烂的干果。为了拯救那些好的,我想出了一个主意,用红十字总部那三个移动除虱站来烘干它们。当我胜利地完成此项工作时,一名年轻医生满脸愤怒地走到了我们的办公室,大叫着: “我们的三个除虱站都被毁了!金属盘上的网孔都被粘糊糊的东西堵死了!” “我在里面把那些为卢博士的休息站准备的干梅子给烘了一下。”我解释说。 “你去烘梅子!” “是的,先生。”我心虚地承认了。 但是当基督教青年教会的工作者到前线去时,他们乘坐的红十字汽车上都塞满了为伤病员准备的干果子,而在汽车的两边贴满了华丽的标语,宣称这些是“美国送给我们的国家英雄的慰问品” 长沙成为了一所巨大的军事医院,塞满了大量的伤员,躺在各种可以想到的掩体下面。几万名伤员除了最基本的护理以外,没有任何的治疗,因为几乎只有三支红十字医疗小组在前线。船只,马车,汽车开始将数以千计的人撤离长沙,以便为后来者让出地方。仅仅在汉口,在陷落前的几个星期里就撤退了四万伤兵到西部。 在仲夏的几个月里,当扬子江满是船只的时候,红十字医疗小组获得了一支最有价值的外国自愿者小组。这个小组是由香港政府的医疗机构主管的夫人英国人希尔达•沙尔文克拉克(Hilda Selwyn Clarke)夫人带领的。我们已经友好地通了好几个月的信;最后她乘飞机到了汉口。她是一位漂亮的女人,有一头鲜艳的栗色头发以及一双水汪汪的明亮眼睛。她丈夫在香港政府部门的位置给了她那个声望和权威,而她在英国劳工运动中的经历让她锻炼出了杰出的组织才能。她对于中国医院里所看到的情况引发的不是她的敌意,却是一种钢铁般的决心利用她所有的能力和影响来帮助中国。 第五章 汉口的最后岁月(1938) ※※※※※※※※※※※※※※※※ 红十字先锋 她飞回了香港,成立了外国人协助中国红十字的团体,成为了中国红十字医疗小队在香港的代理。她建立了一个国际援助网络,并在日本人控制的海运线上组织起了复杂的医疗用品运输体系。她将香港避难所的中国难民组织起来,进入红十字行动的中心,在那里fù女和姑娘们制作绷带,床单,以及外科手术围裙。她坚守她的岗位直到香港被攻陷,然后她跑到医疗工作者中间,保卫着香港直到最后一刻。 当汉口的命运注定之时,我建议将那些受过教育的年青人从汉口撤出,然后招募他们到红十字医疗团体来工作。林博士对此大加赞赏。他让我主管这件事情这个任务就好像其它许多在中国的事情一样,看起来充满了几乎是不可解决的困难。 我在这期间所做的一份报告覆盖了我与美国总领事的一次会谈,在其中我对美国红十字给中国的援助提出了六点的纲要。第一点请求美国红十字派驻一位官员到中国来监督美国援助物资的发放。另一点请求美国红十字提供汽车、汽油,并支助十七支中国机动红十字医疗小组上前线。我的报告总结说: “美国总领事认为这些建议非常好,并且根据他的建议,我将一份拷贝送给了美国华盛顿特区的红十字会,以及另一份给了新成立的美国对中国医疗援助局。美国新闻记者们都对此计划表示支持。” 美国华盛顿特区的红十字会的副主席最后写信回复我的六点建议,如下: “你所提供的数字令人非常感兴趣也非常吸引人,而且我们当然也非常同情你为救济伤兵所做的努力。然而,美国顾问委员会的所处理的基金是仅针对平民救济的,这点你会在附件里看到……” 扬子江涨的越来越高,汉口成为了一座有着残酷对比的城市。爱国者们利用他们生命来捍卫着他们的国家,而叛国者伺机而动,整天花天酒地,直到他们能够组建成一个日本人的傀儡政府。德国军事顾问在日本人的要求下,已经被希特勒命令回国;而外国大使们则开始用鹰一样敏锐的眼光来观察,看苏联军事专家是否会接替他们的位置。每个人都开始刺探别人。一群白俄因为为日本人工作而被捕;然后他们被允许离开到香港。意大利领事馆与日本人保持着无线电联系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而盖世太保的头目假装成一位自由撰稿人,定期从上海跑过来,出现在每个新闻发布会的现场,访问着各类官员。 蒋介石夫人以及她的女跟随者们在战争地带收养了几千名战争孤儿。一天,我走进了她们的总部,刚好另一批火车载来的破烂的、满身虱子的、饥饿的儿童被带了进来。一群fù女在给他们剃头、洗澡,给他们提供着食物,并给他们穿上了新的兰丁呢布的外衣。许多这样的小孩后来穿过街道,去等着船只将他们送到西部去。 在蒋委员长的命令下,工厂都被拆光,被火车或船只运送到了后方;而蒋夫人组织起了数千的工厂工人以及他们的家人撤退到后方。利用这些工人,路易•艾黎,那位新西兰人,与中国工程师一起,开始建立工业合作社。 空袭不仅是一种ròu体上的恐怖,对我来说更是一种精神上的羞辱。每天以及每个月色明亮的夜晚,我们就会听到那恐怖的警报声。然后整个城市就会响起几千人脚步的踏步声,匆忙地赶往城市里的两个租界区。外国银行、旅馆、jiāo易大厦封闭了大门,拒绝接收中国人,以免弄脏他们的地板或偷窃他们的财物。两三个被外国公司用来作避难所的大仓库很快就被塞满了。其他的几千名中国大人和小孩或躺在水泥墙的旁边或躺在河堤上。我住在法租界一家小的外国旅馆里。旅馆有着厚厚的墙壁以及一个封闭的花园;但是主人锁上了那扇钢铁大门,对那些手里抱着小孩的中国母亲的哀求声装聋作哑。甚至是那位专为女主人服务的人力车夫也不准入内。他手里抱着他的小孩,身边跟着他的妻子,只能可怜兮兮蹲在他的人力车下面。 我经常在空袭时被堵在中国的城市里,我很快会跑回外国租界。在寻找避难所时,我会直接到某家外国银行的大门前敲门。里面的人会为我打开大门,但是对中国人则不会。 在每一次空袭过后,城市里都会躺满了受害者杂乱的尸体;有几次我在一家中国铁路医院工作,那里有几百人躺在地板上,留着血等死。人们就在我们的手上死去。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冷酷,只找那些受轻伤的士兵和工人进行治疗,因为他们能够更快地恢复,返回前线去战斗。 在这座命中注定的城市的街道上,长队的脸色沉重的士兵们在街道上行进着。他们正向东南的山区进发,在那边的每一座城镇和乡村都已经成为了断壁残垣,而山头散满了未掩埋的尸体。每天,岸边都泊满了船只,甲板上的伤兵们躺在他们自己的鲜血和粪便里没有任何人照看他们。一队队的伤兵们缓慢而痛苦地在大街上走着,寻找着那些指定的医院。他们会两个或一群一群地走着,然后在人行道上坐着或躺下休息,直到能够再向前行走。电影院出来的人流会经过他们,有些几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一天又一天地,我看着剧院出来的人群,其中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帮助他们。 第五章 汉口的最后岁月(1938) ※※※※※※※※※※※※※※※※ 红十字先锋 一次又一次地,我会雇人力车装满伤兵,然后将他们送到军队卫生部的军医官的办公室。当我向那位老军医官抗议时,他举起他的双手,然后回答: “我无能为力。我只能接受上司的命令;我做不了任何事情!我希望蒋委员长马上将我提jiāo军事法庭然后qiāng毙我!现在,我所收到的只是拳打脚踢。我唯一感到安慰的是,踢我的人都是自己的同胞而不是日本人!” 我开始尝试劝说外国医疗自愿者来中国与中国人同工同酬地一道工作。当战争开始时,máo zé dōng和我向美国人为八路军请求援助外科医生。在我离开西北前线前,朱德和我写信给印度国民大会,请求派合格医生来中国,为所有中国军队工作。 一支三人的医疗小组从美国过来了,包括著名的加拿大人,诺曼•白求恩。我们不得不让其中一位离开中国,因为他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在多次阻扰之后,白求恩大夫与一位教会自愿者一起,去了五台山。在1939年12月,正当他准备返回美国时,白求恩大夫死于败血症。 在汉口陷落前的夏末,第一支来自于印度的五人外科小组,其成员都是印度国民大会的成员,到达了汉口并加入了红十字医疗小组。他们曾经被英国总领事要求加入国际红十字委员会。总领事解释说,这样他们就能一直得到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以及使用教会医院里的精良装备。作为另一个诱人的条件,他还告诉他们,因为国际红十字委员会已经与日本人达成了一个协议,在其成员被日本人捕获时,他们不会像中国人一样对待被杀死。对于这些意见,印度医疗队的带头人阿塔尔(Atal)医生回答:“所有你所说的话,证明了我们必须与中国人呆在一起。” 在汉口的军事医院工作一段时间之后,戴着礼帽的印度医生与医疗小队的成员一起撤退到了中国的西部。在重庆,他们会见并与蒋委员长、蒋夫人及其它领袖们jiāo谈,然后出发到了八路军队伍里;其中的两人至今仍然在华北的游击队里,主管着医疗工作。 贾瓦哈拉尔•尼赫鲁是援助中国医疗小组的发起人。当他在印度国民大会首次成立援助中国医疗委员会时,几百名男女医生以及护士报名作为自愿者。国民大会仅仅能资助一个五人团体作为始发团。国民大会已经发起了“中国日”,并号召整个印度抵制日货。 由于我主管着这支印度医疗小组,并让印度国民大会保持对战争进程的掌握,从而了解中国的需求,我因此能看到印度医生们与其它外国医生之间的一个显著差别。他们政治xìng很强,正如他们所受到的科学训练一样;而他们来的目的不仅仅是服务中国的伤兵,也是来学习一种战争技巧,以便有朝一日他们不得不在印度使用。他们不仅仅是印度民族主义者,也是带着强烈社会主义倾向的反法西斯者。他们怀疑英国人的任何行动,并不断地警告中国人英国人可能在任何时刻出卖他们。 印度人与其他外国医生的唯一相同之处是对于战地医院的医疗条件的恐怖。他们是在印度医疗机构里受训的,在那他们的任何需求都能得到满足;而且作为中产阶级的人,他们已经习惯于舒适、仆人、以及医院助理。他们很快意识到必须接受中国简陋条件的现状,虽然其后两年,年长者返回了印度,他们却将年轻人留下来,将自己完全与中国的民族解放战争融合在一起。 第五章 汉口的最后岁月(1938) ※※※※※※※※※※※※※※※※ 汉口的末日 在汉口日日夜夜的每个小时,死亡和贫困都包围着我们因恶心的疾病而死亡和横七竖八的尸体;物资如此匮乏,以至于生活本身就成为了疾病的某种形式。在这座充满着痛苦的死亡城市的之外,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队中伟大的英雄主义被那些身居高位的卖国者所离间。在上海,英国大使一次告诉我,他曾经告诫日本人只有那些中国的下层人士才会帮他们建立傀儡的“中央政府”.日本人冷冷地回答他们正在与中国政府的高官进行谈判并提到了汪精卫的名字。 在这一个生与死的混乱之外,一种我所知最不平凡的友谊开始诞生了。我们这群自诩为中国朋友的外国记者的小团体与那些有着类似思想的领事和武官,以及一些中国人,紧密地团结在一起,搜刮彼此的心智,来寻求全人类的最佳生存之道。我们古老的价值观似乎都消失了,而且我们丧失了对于物质享受的追求,因为没人知道是否还会有明天。我们就象一群在暴风雨中飘摇的船上的乘客一样,在最后关头发现了自己的人xìng,并最终团结在一起,带着“超过所有悟xìng所能领会的(passeth all understsanding)”爱。在战争空气异常紧张的时刻,诗、歌曲、智慧不断在我们中间涌现,一股有着魔力般的炽热化的赤诚在我们的友谊中熠熠生光。 这个团体的成员不停地离开或是从各个前线归来,而且每一次重聚都成为了一个庆祝的理由。我们都没日没夜地工作着,白天和黑夜对于我们来说成为了一体。经常,在度过一次空袭或是看到伤兵们无休止的队伍紧绷着脸在市中心走过后,我会经受到难以承受的思绪乱飞的折磨;为此,我通常会在任何时刻去寻找这些朋友们的安慰。我们会两三个地站在另一位朋友的黑暗的窗下,然后拍着手。一个睡意朦胧的脑袋会伸出来问:“怎么了?”而我们会回答:“聊一会。下来吧。”我们的朋友会在身上批一件浴衣,然后下来在一个花园坐下来,谈论着那些不吉祥的事情。 几乎所有的外国夫人和小孩,以及中国官员们和富人们的妻子和小孩都已经从汉口撤离。偶尔,一位打扮入时戴着帽子的美国女人会来写有关fù女的专栏文章。美国fù女依然没能领先于时代是令人惊讶的。少数严肃的外国作家飞来飞去地为写作而收集信息:从英国来的Edgar A•Mower以及Vernon Bartlett,东南亚来的John以及Frances Gunther,以及从菲律宾来的埃德加 斯诺。一位从前为西班牙人服务的英国女士到来了,却非常愤怒,因为在机场居然没有欢迎她的人群。她坚持必须为她提供紧急航班,以防她随时要离开汉口;因为,她向我解释,她太重要了,不能死在中国。与此同时,就如同以前或是今后一样,许多新闻界海盗带着相机来到汉口,将中国的战争作为他们个人成功的一个机会。他们精力充沛,却丧失人lún,就像那些美国的钢铁或是石油富豪一样,靠卖给日本人战争资源来发财。 在汉口的德国人和意大利人成群结队。众所周知,德国记者不仅与盖世太保有联系,而且与日本人jiāo换着信息。新任的意大利驻中国大使甚至懒得到汉口或重庆来,却和日本人以及他们在沿海、日本、以及“满洲国”的傀儡政府呆在一起。法国人是一个独特的人种,虚弱而堕落,爱讽刺人;而他们腐败而残酷的印度支那殖民机构在远东已经成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话柄。我所知道的英国统治阶层的一位完美代表是一艘巡洋舰上的指挥官。他经常画那些自以为荣的粗劣的水彩画谈论着xìng,而且经常将自己浸在酒缸里。他曾经将他顺风顺水的生活经历告诉了我,从他的天鹅绒外衣以及金黄的卷发开始一直到昂贵的公众学校,直到毫不费力地得到了海军指挥官的职位。在他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奋斗,甚至是没有一丝奋斗的想法。我问他是否觉得自己是一具行尸走ròu,但是他坚持他已经发现了生活的乐趣。当日本人占领了一座中国重要的城市,他没有抵抗,而是用他最古老的校友之间的礼节,微笑着将英国舰队jiāo给了日本人。 汉口的外国人劝说许多中国人以及少数外国人出钱为英租界建立大门,以“抵抗日本人”!就在英租界被日本人占领后不久,我听到Stennes上尉,一位前纳粹分子以及蒋委员长的侍卫长,宣称:“大英帝国没落了!” 教会有他们固有的圈子。虽然路德教会的旅馆驻扎着许多外国记者和红十字工人,却拒绝租给我一间房间说我是一个堕落的人因为他们的医疗和救济工作,我经常与他们亲密地进行接触。年轻的传教士是进步的,并对此严重不满,有些人经常与那些年长者发生冲突。这些年轻人并不把中国简单地看作“待转化的异教徒的土地”,但是对中国充满了同情。我相信我从来没有碰到比在外国教会里更多的yīn险的反动人物或顽固派,无论是在哪里还是在何种行业。他们中的许多人支持蒋委员长和蒋夫人,不为别的原因,只为了通过他们基督教能传遍整个中国。想到中国的每个村庄都有所教堂,为每个外国人和中国牧师以及他们的家人提供工作,却不允许那些无神论者保持些须的精神独立!我听着那些认真思考的外国新闻记者称一位邪恶而野心勃勃的传教士“中国拉斯浦丁(注:Rasputin。)之父”。 中国和外国基督教徒对于赛珍珠的态度令人感兴趣。对他们来说,她的出名不仅是因为她写的有关中国的书,而且是因为她离开了她的教堂,与丈夫离婚,然后再婚了。像许多政治团体攻击背叛者一样,因此传教士们非常看不起赛珍珠。他们暗示她会腐化堕落,而当她看起来显然不会如此时,他们显得非常狼狈不堪。 许多中国人不喜欢赛珍珠的书,因为她不总是让她的主人公衣冠楚楚。一位曾经宣称是我的朋友的中国上校说赛珍珠“完了”,因为她写了一篇有关八路军的文章,并声称他们是“中国民主的曙光”。她从此就远离中国了,他宣称,被彻底驱逐。胡说八道!这就是怀恨在心的人对于赛珍珠的谣言。 就像月光让黑夜变成白天,让日本人得以轰zhà那些熟睡中的人民;像汪精卫与前进的敌人达成妥协一样;扬子江也开始背叛这片它诞生的土地。巨大的洪流越涨越高,敌人的战船zhà开一条血路直逼汉口,为他们的陆军准备着登陆点。 在9月末,国家军事委员会签发了命令,从汉口撤退。在10月的第二个星期,我和林博士以及一位红十字女医生等共五人在Lira医生的长沙小屋住了下来。在汉口沦陷之后,马上长沙就面临着战争。 当最后一辆中国汽车离开了汉口,中国军队开始zhà毁通往长沙的公路和桥梁。当最后一支中国军事团体撤离时,他们zhà毁了所有老的日本租界内的建筑。整座城市呼啸着和颤抖着。中国人也计划zhà毁城市里其它地方的日本人的建筑,但是外国人走了出来,将导火线切断了,决心保护他们的财产直到最后一刻。毕竟,中国不是他们的祖国。 每晚我们离开我们的红十字长沙总部,按时回家来听取来自于香港的最新消息。当广东毫无抵抗地在10月中落入敌手时,对中国人来说像是喝下了一杯苦涩的胆汁。在10月25日的晚上,我们调着收音机的频道,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汉口今天落入日本人手中。日本战船停泊在河内。意大利总领事在岸边等候,当第一批海军官员上岸时,他与他们握手并祝贺他们的胜利。当日本军队开进这座城市时,白俄和一些跳舞的姑娘在卸货码头向他们分发巧克力糖。日本士兵开始聚集一群群的中国人,将他们驱赶到河岸边,在那里将他们推下河,并对那些反抗者开qiāngshè击……” 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最后消失了。林博士关上了收音机,他的背朝着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卢致德博士就象石头一样站在开着的窗户前,盯着那漆黑的夜晚。在我的两边,两位女医生,Jean Chiang和Eva Ho Tung,眼睛紧盯着收音机。屋子里出现了一个长久的沉寂,我甚至能听到钟表的走动声。 “现在怎么办?”Eva Ho Tung痛苦地问。 慢慢地Lira医生站了起来,却没有转身,回答说:“我们将继续战斗。我们的军队并没有跨。” 寂静重新笼罩了我们。从那个夜色中,我感到了某种迫近的威胁,但是就在我开口之前,长长的空袭警报的哀号声响了起来,让我感觉到想呕吐。灯光熄灭了,我们在黑暗中听到了整座城市苏醒的声音,以及汽车和轿车冲向乡下的声音。我们所有的人都冲到了阳台上,将我们的手放到栏杆上,脸转向那个令人心悸的威胁到来的方向。 我们听到了飞机的盘旋声,好像在搜寻着什么。 “他们找不到任何东西的。”Lira医生低声说。 时不时地,他们飞来又飞去。我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躺着jiāo谈直到黎明,然后起来又去工作了。 第五章 汉口的最后岁月(1938) ※※※※※※※※※※※※※※※※ 战斗继续进行 新四军的救护车载着包括我在内的八个人,突然在路上停了下来。我们跳了出来,逃到了山上;而当我们正在逃跑时,东方发白的天空上那个嗡嗡叫的斑点逐渐变成了一只呼啸着的怪物。日本飞行员有意飞得很低,似乎在嘲笑我们,在嘲笑着我们的无能。 多少次以来,我在日本帝国主义的魔神和美国的贪婪面前卧倒在中国的沟渠里!无数次的空袭让我越来越脆弱。每一次警报死神似的哀号声,每一次从山上传来的铜锣的敲击声,敲钟的声音,或是军号断断续续的警告声,都让我的心里不断地收紧。 飞机又来了。但是这次他们是飞向长沙。今天是1938年10月29日,而我正沿着扬子江向敌后进发。在广东和汉口陷落了以后,蒋介石委员长号召全体中国人在敌后以任何方式与敌人战斗。日本人的战线如今拉得又细又长,只保持着主要路线的联系,而在他们的侧翼以及后方,仍然有大片的国土是中国人掌握着。 我已经劝说林博士送医疗工作者以及医疗供给到敌后,但是他回答我们对于敌后的条件一无所知,不知道医疗小组能否在那发挥作用以及是否能保持供给的顺畅。我因此被安排做一次调查之旅,将我在《曼彻斯特卫报》的工作和红十字的工作结合在一起,为他们做出我的报告。 我们向东所走的公路正处在一个战火纷飞的地带。穿着黄色军装的士兵一师师地向南昌飞速前进,而一群群战场撤下的伤兵沿着扬子江的南岸涌了出来。武装的哨兵守卫着通向每个城镇和村庄的路口。第一天晚上,我们在一个小村子里停了下来,在一所极其简陋的路边小客栈里休息了。在被蚊子和虱子搅得一夜无眠之后,我在黎明起来,走到了外边,发现了三十名伤兵坐着或是躺在路边。他们刚刚从扬子江畔的无人区走出来一个沿着扬子江两岸延伸大约50-100公里的狭长地带。在那里,中国军队正在摧毁一切可能被日本人机械化部队利用的公路和通道。中国人依然在那战斗,但是这些伤兵们却不会活过两个星期。 这三十名伤兵都非常憔悴和虚弱,他们的伤口感染了,军服破烂而且因为几个月的日晒雨淋都已经褪色了。有些人打着赤脚,而他们的手臂、腿、脚板上绑着满是鲜血、肮脏的绷带,看起来已经好多天没有更换过了。因为他们没有进过医院,他们也就无法得到十块钱的额外补助;而且仅仅少数人有钱买得起烤栗子。那些能四处行走的人为他们的同志们端来了开水。 我从救护车上取出了一些消dú绷带和一箱yào品。救护车和汽车上都装满了我为新四军收集的一些医疗用品。新四军是扬子江下游地带最主要的游击队。在红十字和民众的捐献之外,我又补充了一捆毛巾,一箱绷带以及拿出我自己的钱添加的一盒盒香皂和奎宁。在我的秘书的帮助下,我建立起了一个路边救护站,开始照料起那三十名伤兵来。 在另一个地方,我们的引擎坏掉了,我们在一间小泥土房附近停了下来,司机开始修理它。像通常一样,当地的人聚集了过来,要着奎宁。疟疾是神对每个人的惩罚。一位老人走出来,看着我们救护车上的红十字标识以及上面的题字:“华人洗衣工会,波士顿,马萨诸塞州,美国”。 “我女儿病得很重,”那位老人谦逊地说。“你能给我些yào吗?” 我拿起了我的急救箱,走进了那间小屋。屋里有两间黑而小的房间;唯一的光线来自于门外。每间房间里各有一张架在架台上的木板床,其中一间还有一张粗糙的没有油漆的桌子以及长凳。在房间的一角,有个小小的土灶,上面放着三四个煮饭的器具。少数简陋的农用工具靠着土墙放着。 在内屋里,躺着一名女孩,身上铺满了破烂的被子。在我取出了奎宁并教会女孩的母亲如何使用以后,那对老夫fù取出一些花生和茶碗放在了我和我的秘书面前。 在那位老婆婆的头上,扎着一圈象帽子一样的蜡染棉布,她的脚上穿着一双多彩的编织凉鞋。江西的农民和四川、云南的一样,即便是在最可怕的贫穷中,也保持着自己的手工艺。我回忆起了八路军士兵们所编织的漂亮凉鞋,并开始怀疑是否这个家庭的儿子就在那支部队里。 从开着的门看出去,我能看到一座座山顶上的小堡垒,守卫着通往大城镇的公路两旁。这些都是十年内战和镇压革命的纪念品。这些堡垒是被德国将军Street在他还是中国政府首席军事顾问的时候设计的。它们对于日本完全无用,但是却可以对付那些装备落后的中国人。 最后我问了这对老夫妻他们儿子的情况。 “四个。两个参军了,”那位老人挥手指向扬子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方向。 “另两个呢?”我问他们。 “我们不知道。”老人在停顿了一下回答说。 我喝着滚烫的开水,想着这个家庭的事情,献出了他们所有的儿子……。当穷人们的儿子拯救了中国时,富人们也会回来了,我想。 南昌城象一张绷紧了铉的弓正等着敌人的进攻。广东军队仍然坚守在西北的德安,在那儿他们已经战斗了几个月。每晚,满载沉重军火的汽车呻吟着向前线驶去,而一队队的担架队则开始带回伤兵。南昌的九个医疗站每周接收了四千名伤员。重伤员都被挑选出来,送到战地医院和后方医院。 在我们到达的那天晚上,我们发现整座城市装扮得灯火辉煌,一队队唱着歌的士兵,踏着响亮而整齐的步伐,qiāng支发出了叮当的声音。整个城市正在庆祝蒋委员长的生日,他刚刚过来参加了一次军事会议。但是由于日本特务的触角遍及任何角落,我们也正好及时赶上了又一轮破坏xìng的轰zhà。在这两天两夜里,我们呆在南昌,整座城市在zhà弹中颤抖着,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幸免于难。每次我们出来时,都能在周围的庭院和避难所脆弱的地道口周围拾到大片的zhà弹碎片。 明天史沫特莱开始进入游击区。在她进入游击区之前,我先发一篇有关新四军的文章。 ------------------------------ 再论黄桥决战及皖南事变 现在天涯社区里,有一部分人士,对于新四军的评价是“不抗日,专打友军”,借此来说明皖南事变的 合理与合法。说新四军“不抗日”,在我所翻译的《中国的战歌》里,会通过史沫特莱的亲身经历来说 明是否是真相。而所谓的“专打友军”,说的就是新四军的“黄桥决战”了。 很多持这些观点的人士,说起“皖南事变”,都说是因为惩罚“新四军”的黄桥决战。然而,搞笑的是, 黄桥决战本身就是国军韩德勤部主动进攻新四军,结果反被新四军给击溃了,损失惨重。因此说,因为 黄桥决战来惩罚新四军本身就是既不合法也不合理。于是又有些历史知识“深厚”的人,又往前考证, 说韩德勤进攻新四军是因为新四军攻打友军何克谦部,抢占友军地盘。并因此大势宣扬,说新四军“不打 日本鬼子,专抢友军地盘,专打友军”。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吗?新四军又为什么要去打何克谦部?难道真的是如同某些人所说,是去为了“抢占 地盘,发展自己”吗?对于这个问题,某些人讳莫如深,只是简单地说什么“当然,在此之前,还有些双 方‘摩擦’的烂帐”一语避之。 而我,却对新四军为什么要去打何克谦非常感兴趣,也对于新四军与国军之前的所谓“摩擦烂帐”感兴趣。 而有些人明明对于这些事情清清楚楚,却刻意隐瞒,我个人觉得,就有些不道德的味道。而明明知道前因 后果,还公然宣称新四军“专打友军”,就有些无耻了。 众所周知的事实是,黄桥决战之所以发生,是新四军“北上”发展方针的结果。然而,新四军为什么要北上, 是否就是某些人所说的是为了抢占地盘吗?现在让我们来找找新四军北上发展的原因。 (一)新四军为什么要北上? 1939年,新四军刚刚正式成立一年多,当时新四军所面临的形势是怎样的?“从全局看,新四军所处 的战略态势仍然不利。 日本侵略军占领武汉以后,把7个师团和1个独立混成旅团部署在长江中游地区,武 汉、南昌周围的一些主要城市相继被日军占领。尽管日本侵略军的主要意图是针对那些地区的guó mín dǎng军队, 但是,新四军主力驻扎在皖南,日军在南面对新四军构成了威胁。长江下游的苏浙皖地区,还有日本侵略军 的4个师团又3个独立混成旅团,这也是一股威胁力量。 苏北敌后,guó mín dǎng军队鲁苏战区副总司令韩德勤指挥 的约10万人,消极抗日,积极fǎn gòng,排斥和迫害苏北地区的抗日力量。guó mín dǎng军第三战区司令部也驻在新四 军军部的南面。新四军主力的左右两侧也部署了许多guó mín dǎng军队。新四军的活动区域实际上被限制在东起芜湖、 宣城,西至青阳、大通之间地域,横宽约100公里,纵深约50公里。”(注:引自《新四军征战实录》,作者: 蔡仁照 孙科佳)。这段话什么意思?实际上是说明了一个情况:新四军当时正处于国军和日军的包围圈的中心。 为了跳出这一包围圈,新四军最终才作出了向北发展的方针。 有人说了,你这么说,不是心里有鬼吗?不正是说明新四军把国军也看作潜在的“敌军”吗?坦率地说, 虽然当时国共两党已经达成了合作的协定,然而双方心里却依然对对方有所防备。这是历史事实。然而,新四 军之所以作出向北发展的方针,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新四军成立之时,国军对于参加新四军的游击队员的攻击暂时就不提了。我们从新四军成立之后开始说起。 新四军于1938年初集结以后,对于国军的作战还是多有配合的。然而,国军对于新四军又是如何呢?让我们来 看看黄桥决战之前的一些事件吧: 1 1939年4月30日,发生博山血案; 2 1939年6月11日,发生深县血案; 3 1939年6月12日,发生平江血案; 4 1939年9月1日,发生鄂东血案; 5 1939年11月11日,发生确山血案。 其中确山血案是针对新四军的伤员和军属的大屠杀,共有200多名新四军的伤病员及新四军军属被杀害。这 些事件,就是某些人嘴里的“摩擦烂帐”!这些事件究竟意味着什么? 让我们切身处地想一想当时新四军的境况吧。前面是实力强大的日军,身后及左右是实力比自己强的面和心 不和的“友军”。处于这种包围圈之下,任何人心里都会有点防备之心,更何况,当时友军已经在开始向自己开 qiāng了!为此,新四军不得不考虑跳出这一包围圈了。综合衡量之后,采取了北上发展,跳到敌后地区发展的方针 。而黄桥决战就是新四军北上发展的序幕。 然而,有人又要问了,北上发展,新四军为什么要攻打何克谦? (二)新四军为什么选择了何克谦 新四军向北发展,就必须先找到落脚之处,建立根据地。陈毅等人所选择的对象就是黄桥的何克谦部。为什么 要攻打何克谦部?这也是某些人不愿深究的地方。 让我们先来看看何克谦同志的事迹吧。前面引用《新四军征战实录》的原文中,有这么一段:“苏北敌后,国 民党军队鲁苏战区副总司令韩德勤指挥的约10万人,消极抗日,积极fǎn gòng,排斥和迫害苏北地区的抗日力量。”这 是有事实依据的。 何克谦“排斥和迫害苏北地区的抗日力量”可是不分国共的。 季恺,字寿慈,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十月初三日出生于地主家庭,如皋县夏堡人。青年时代在北京平民大 学攻读法律,曾亲聆李大钊教诲。民国15年(1926年),北京三一八惨案后,参加guó mín dǎng。后南归,在如皋发展国民 党组织,迎接北伐军。民国16年任guó mín dǎng如皋县特别委员会委员兼农工商部长。日军侵占如皋时,他组成如皋抗日 自卫队第2 大队,并邀共产党人辅助。不久,被guó mín dǎng南通常备第1 团何克谦缴械。 祝惟干(1903-1982),江苏省靖江市东兴镇旺稼村人。从无锡第三师范学校毕业后,在无锡、靖江任教师,后 任guó mín dǎng靖江县政府督学及八区区长。1937年任上海青浦县金泽区区长。上海被日军占领后回靖江,自筹qiāng支,组 建抗日自卫队,与日军及地方匪霸进行斗争。1938年1月,祝惟干组织成立了一支抗日武装抗日自卫队。这支队 伍共有100名队员,活跃于沿江的10多个乡,使得土匪、流氓和帮会不再像从前那样胡作非为,大为收敛。这支队伍 也于1938年5月被何克谦部包围缴械。 陈玉生,泰兴县陈家庄一个普通农民的儿子。为谋生,30年代初到上海做工。1938年2月16日,在泰兴县常周乡 龙王殿张之仙家的大院里,陈玉生宣布成立“抗日救亡大队”,并自荐任大队长。陈玉生即通过商借的方法,先后 向泰兴的鹅湖、洋港、八井等近10个乡借得长、短qiāng100余支。抗日救亡大队成立以后,附近的年轻人慕名而至,几 天时间,部队发展到200余人。1938年3月初,guó mín dǎng南通专署保安司令袁国宝与何克谦联手,将这支抗日队伍诱骗 至南通缴械。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刚刚将陈玉生队伍缴械的第二天,正好日本人入侵南通,缴械的人不战而逃,陈玉 生得以重新组织起队伍。然而,当陈玉生1938年7月进攻日军,后撤到黄桥进行休整之时,再一次受到何克谦的围攻。 何克谦部以前的常驻地是南通,因此而得以在黄桥立足。 正是由于何克谦“排斥和迫害苏北地区的抗日力量”引起了公愤,陈毅等人才决定对何克谦部下手。由此引发了 1940年10月上旬的黄桥决战,新四军陈粟等人,经六千余人,打败guó mín dǎng数万的韩德勤部,占领了黄桥地区。 有人说了,新四军占领了黄桥,可是三个月后的1941年1月,却又被日本人出动日伪3000人攻占了黄桥,根本就没 能守住。可是再想想,1941年1月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1941年1月4日,皖南新四军军部直属部队等9千余人,没有做多少准备,在叶挺、项英率领下北移。1月6日,当部队 到达皖南泾县茂林地区时,遭到guó mín dǎng7个师约8万人的突然袭击。新四军英勇抗击,激战7昼夜,终因众寡悬殊, 弹尽 粮绝,除傅秋涛率2000余人分散突围外,少数被俘,大部壮烈牺牲。军长叶挺被俘,副军长项英、参谋长周子昆突围后 遇难,政治部主任袁国平牺牲。 也就是说,在1941年1月,新四军在江北受到日本人攻击,江南的总部却受到自己的“友军”的攻击,双面夹击的情 况下,想守住黄桥真的是很困难。而两面同时受到“友军”与强敌攻击的形势,更加是让人生疑。 (三) 综述 皖南事变的事变的根源,是国共双方的互不信任、互相防备的结果。这种双方互不信任的根源,就是十年前的内战。 皖南事变的直接导火线是黄桥决战然而黄桥决战之所以发生,并不能简单地用“新四军抢占‘友军’地盘”所能概括 的。 一方面,国军实力强大,加上之前的敌对历史,因此对于新四军的态度是尽量能“溶共”,如果不能,则将他们赶向 前线,与日本人拼消耗;而新四军的方面,一方面坚持独立自主,另一方面还要抗日,最后还要面对来自于自己友军的威 胁,可是说是夹缝中求生存。 1939年这种情况达到了最高潮。国军先后多次袭击新四军,于1939年制造了确山惨案等等多次摩擦事件。并与日本人 “一起”,组成了对于新四军主力的战略包围态势。为此,新四军作出了向北发展的策略。派出陈毅等人跳到江北发展, 并消灭了当时激起民愤的何克谦部,占领了黄桥。 而何克谦所属的韩德勤部为此决心报复。1940年9月30日,韩德勤纠集了26个团共三万多兵力分三路进攻黄桥,结果招 致惨败。 guó mín dǎng内部及高层表面上不好说什么,心里却因此非常痛恨。由此坚决要求新四军北上。但是由于新四军内部及共产党 高层彼此之间的认识不同,最后没能按照中央政府的命令在限期内过江。最终国军表面上是以“违抗军令”为由,实际上是 因为黄桥决战而报复,于1941年1月顺势剿灭了新四军总部。 这就是皖南事变的前因后果。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新土地 在1939年9月9日,我已经进入到了扬子江下游南岸的游击区边缘。我们一行大约二十人左右,包括许多从上海来的学生和印刷工人,以及从汉口来的学生。我们坐在竹筏上,沿着扬子江一条支流顺流而下。整个大地都被晨雾笼罩着,两旁山上的树林在yīn影中都模模糊糊,充满了神秘感。柔软的竹子朦胧地挥动着手臂,然后消失在飘渺的迷雾中;沉思的橡树伤感地悬挂在河流上,好像正对着他们古老的倒影深深地叹息。 这个场景应该是地球上的初晨。当太阳越升越高,赶跑了迷雾,河流欢快地闪闪发光,山上满是壮丽的秋色。茶厂整齐地矗立着,小村庄安坐在挂满晨露、闪闪发光的渔网后面。一次,我们经过一所白色的小学校,前面的墙上写着:“打倒死教育!活教育万岁!”整条筏子上bào发出了一阵欢呼。 羊肠小道盘旋在山的一边,我们的护卫一排新四军游击队员沿着这条小道轻松地向前行进着,向着河对岸的人互相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喊着,或者向坐在筏子上端着qiāng的战士呼喊着。我们这行人听不懂这些游击队员的话,因为他们cāo福建口音。一次,我问一位坐在我们后面的人他们在唱什么。他告诉他们唱的是《游击队进行曲》,赞美他们的同志,那支飞行军“不怕山高水深”。他们唱到,他们没有吃、没有穿、没有qiāng,但是他们能从敌人那里缴获到这一切。在这支歌结束之后,他们又唱了《青年进行曲》,将中国比作在暴风雨中颠簸的破船,只能被青年人拯救出来。有时他们的嗓音会升高,唱出一个拖长的“嗨!” 在筏子上的人们都大叫着,大笑着。他们是学生,年轻而热血沸腾,其中的一些人比革命家还要革命。他们的快乐让我感觉到自己已经老了。我因为体力、紧张、以及面临的冲突而疲劳,而且我路上访问了所有的军队医院,但他们没有。我的脑海里显现出无尽的向前线进发的队伍,以及无尽的撤退回来的伤兵队伍;而且数万人躺在简陋的医院里,照看他们的人都是些因为战争而被迫从事这项工作的未经培训的人。 我昨天参观了太平的战地医院。几乎有一千名第五十军的伤兵们躺在那里,其中有一位八岁的农村男孩,在带领中国军队穿过山间小路时被敌人打伤了。他躺在他的床上,手里玩着士兵们给他折的纸鸟和一只风筝。黑色的记忆不停地骚扰着我让我害怕继续前进。 当我们飘向下游,一群敌机沿着河流向上去轰zhà太平。恐怖又一次让我的血管凝固了起来。我们的船夫将竹蒿深深地chā入河底,我们进入了一种死静的状态,等待着,怀疑敌人是否觉得我们值得他们的轰zhà。但是他们的机群飞了过去。 当河面变得狭窄起来,我们登陆了,穿过一座山谷中阳光沐浴下的富饶村庄。扬子江下游是一个出产大米,茶叶,棉花,蔬菜,丝绸,木材的地方。在高高的山上,梯田里种满了小麦,象蔬菜一样,每一行都被精心地照料着。 我们停了下来,向开着的门里看去,一捆捆的长稻草悬挂在横梁上;在稻草中间蚕正在结茧。在泥土地板上,放着一堆堆的蜡树杆,上面结满了豆荚,豆子都bào了出来,很快它们就将被加工成蜡烛。 这片土地是富饶的,但是农民们却很穷。厚厚而发绿的污泥在露天的下水道里发泡。一种腐败的地主-商人经济的yīn影笼罩在这片土地上。 从一间黑暗的屋子里传来一个fù女的声音,唱起了一支古老而忧伤的歌曲,述说着修建长城的故事。这是首最温柔的民间歌曲。三天前,黄山一家客栈里的侍者教会了我在古筝上演奏它,而现在它被改成了《抗日四季歌》。歌曲每一节的开头都讲述了一年中的一个季节,然后提到被摧毁家园的人们发誓对敌人抵抗到底。 在河流上,黑暗又一次降临了。当我们转过一个弯,在我们筏子前头的战士发出了一种夜行鸟的长号声。一个军号声回应了。其后我们听到了混杂着的许多声音,并看到了一把把松枝做的火把,火光投shè到逐渐显现的大量军帽、脸庞、以及肩膀上。一阵巨大的“欢迎!欢迎!”的呼喊声从岸边传了过来。叫喊声里混杂着《义勇军进行曲》的歌声。我看到了沈其震医生的瘦弱脸庞,他是新四军医疗机构的主管。他爬上了竹筏。我曾经在汉口与他见过面,并且帮他募集过资金以及医疗供给。当我们上了岸,一条道路从唱着歌的人群中分了出来,我们被簇拥着到了新四军的后方基地医院。 与我所想象的黑暗而沉闷的机构不同,新四军有了中国军队中首个现代医疗服务的医院。这个基地医院收治重伤员,与靠近扬子江约二十五公里的司令部附近的战地医院一样,有着一个根据西方医院模板建立起来的体制。无论何时,只要医疗工作者和供给允许的情况下,这个体制都会延伸到战场上的战斗支队里去。 这个医疗服务机构是新四军军长叶挺将军的功绩。他和沈医生一起,首先引进了十一名合格的医生和二十名受训的护士加入了新四军。在发现很难再找到更多人手时,他们希望能建立一所医疗培训学校来为军队训练那些受过教育的年轻人。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新土地 这所基地医院位于小河口村,也是整支军队的供给中心。新四军的某些战斗小组在扬子江下游活动,距离这里有两三个星期的行军路程。医院病房和医院成员的生活区在一座古老而巨大的石头寺庙里。寺庙外部被涂成了泥土色,内部被粉刷成白色,泥土或石头地板上都洒着石灰。木匠和铁匠为病房、实验室、配yào室、手术室铸造和搭建了各种可以想象到的设备。他们建造了木头盒子,每个盒子可以携带三十磅的医疗供品;一个人可以挑两个,扁担的两边各挂一个。军队车队在后方公路上收集了空的油桶,而利用这些铁匠制造了各种装备,包括yào膏管。为了装那些不能在金属容器里放置的yào品,木匠们甚至用竹筒来制作yào瓶。 这支军队还拥有了中国军队里唯一的一台X-光机、唯一的显微镜和高压消dú器、唯一的实验室包括两位熟练的技术师。因为缺乏设备,医生们设计了一个恒温箱和制yào丸机,然后在军队的制造车间浇铸了出来。这里也拥有第一座除虱站和澡堂。 在这里,我发现了一所医学图书馆,里面有英文、德文、日文、中文的参考书,以及捐助的中文、英文、美国医疗杂志的副本。医院的医生知道最新的医学发现,知道维生素和磺胺剂,并且贪婪地阅读着西班牙共和国军队医生们的经历,这些都发表在《大不列颠医学杂志》上。医生们也撰写出版各种口袋小册子,把它们送给前线的卫生工作者。 新四军与八路军一样,将自己有机地与人民群众结合在一起,将自己的医疗设施免费向平民开放。到1938年12月,两所后方基地医院已经为35,000位民众进行了治疗。在扬子江下游的战争地带,没有其它的公众医院了。新四军的基地医院的供给都是被中国的各类组织、红十字团体、以及个人捐献的。 新四军的政治部门分散于部队的各个部分以及抗日民众团体,并建立起了一种革命的教育体制。这个工作也延伸到了军队医院:八路军和新四军都不会把自己的伤员送到国防部的军队医疗管理部门的医院里。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防止军队人力的分散以及希望能继续他们的革命教育。 正是这种体制以及这支队伍所依赖的马克思政治理论给他们带来的各类指责,而且,在几年后,甚至又一次将整个国家推向内战的边缘。那些有关这支队伍不开明的指责是不真实的;他们英勇地抵抗着日本侵略者,但是拒绝了guó mín dǎng的政治体制。 我个人非常渴望地看到中国人的团结,而且我对于某些共产党员的自大与傲慢也非常反感;然而,如果我有一个儿子或是兄弟,我不希望他呆在大多数的guó mín dǎng军队里。 丰富多彩的活动让新四军医院充满了活力。每天,政治委员朗读最新的战争新闻或是有趣的文章。剧团上演戏剧;平民包括象我一样的外来人员,发放礼物,做演说,或是唱歌。 在床头,悬挂着一系列的卡片,每张卡片上有五个字。不识字的人可以每天学会五个字。有文化的人都被提供了书籍和报纸。政治委员或他的助手经常坐在那些不识字的人床边,记下任何他们想发表到墙报上的话他们的闪光经历,批评,想法,或是几行诗歌,或是几句歌曲。 在后方基地医院里,我发现一名九岁的小男孩整天躺在床上,用被子盖着头。当他看到一张外国脸庞的时候,他开始哭起来,浑身发抖。一位护士弯下腰安慰他:“她不是日本人,是美国人,我们的朋友。” 两个月以前,日本士兵劫掠了这个男孩的家乡,杀死了他的父亲和哥哥,jiān杀了他的母亲。他尖叫着,抵抗着,直到一个日本人将他打昏。他的一条腿不得不被截肢。 在后来的一次对于这所医院的访问中,我又看到了这个男孩。他已经被医院收养,每天上半天课;剩余的时间他做拖把,外科纱布,和绷带。另外三个小孩,也是战争孤儿,做着同样的事情。这是部队里“小鬼”的来源之一,人们通常这样笑称他们。他们除了部队以外没有家,而且是部队里未来的“干部”。他们从小就学习马克思主义,而对他们来说一个崭新的中国在他们的面前。 在走过医院的走廊时,我经常转过去看那些有趣的脸。一次,我停了下来,被一张钢铁般冷峻的黑脸所吸引。这个人名叫周平,二十三岁,在到前线抗日之前,已经做了五年的红军游击队员。他的三处伤口正处于愈合期,但是冷静地说他将很快就能返回前线了。 六星期之前,他说,他和一小队游击队员一起被派去南京南边的公路上伏击敌人的车队。他和另一个人被派去侦察,而其他人则卧倒埋伏。他看到一辆日本汽车只带了一个护卫兵就开过来了。汽车在缓慢地爬坡,周平从后面跳了上去,杀死了那个护卫兵。当司机向四周看时,他感到一把刺刀抵住了他的脖子。在周的命令下,他继续开;但是当他们靠近伏击圈时,周发现后面还有三辆敌人的汽车跟了上来。当战斗开始时,他用刺刀捅穿了司机,跳到了路边。他的同志们消灭了敌人,从车上拿走了任何可以带走的东西,把其余的东西付之一炬;随后带着周平撤退了。 “日本人的战斗能力怎么样?”我问那些伤员。一场雪崩似的声音扑面而来: “他们在开阔地带毫无防备时太软弱了!” “如果他们呆在防御工事后面,有大pào支援,他们就非常勇敢!这正说明他们是真正的胆小鬼……” “没必要说他们是胆小鬼!他们是勇敢的战士;但是我们也是勇敢的战士……” “我说他们是胆小鬼,特别是在夜晚!甚至是我们在铁桶里放鞭pào,他们也会向黑暗里放一夜的qiāng……” “为什么要在铁桶里放鞭pào?”我问。 “让鬼子们浪费他们的子弹!我们这么做直到他们习惯了,然后对我们不加防备。然后我们进攻……现在他们晚上用装甲车巡逻。每辆车上都有一个探照灯扫shè着四周。” “我是在袭击一支敌人驻军时受伤的,”另一张床上的人打断说。“这是一个车站。我们的一些同志挖开了铁路,而我们则袭击那个车站。那儿只有几栋建筑,所有的日本人都在一栋房子的楼上。我爬上了屋顶,然后向里看。我看到了十到十五个鬼子,每人都搂着一个没穿衣服的中国姑娘。我们都为那些姑娘感到难过,但是没有办法。我们向那栋房子开火,并向窗户里扔手榴弹。” 一天晚上,我在医院的俱乐部里向那些康复中的伤员和医护团体做演说。在我演讲过程中,一名士兵向我冲了过来,大叫着:“日本鬼子!”。他差点就抓到了我一位医生拦住了他。这位战士在受伤后精神失常了,但是已经开始在逐渐恢复健康。在那天晚上听到我的演讲时,听到了一个外国人的声音,他冲进了俱乐部。然后情况一下恶化了。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新土地 在这家医院的河对岸的一座村庄里,有一个军队的运输站,并有一支小部队驻扎在那里。当我准备到那呆上一天时,一次集会举行了,我又一次被当作了活动的百科全书和先知被安排演讲。人们想知道美国民众对于中国的态度,美国不同政治团体的日常地位,赫斯特媒体集团对于美国公众政治观点的影响,以及胡适博士被任命为新任中国大使对于美国政策的影响。 村子里的许多房子都被装修成工厂车间,有几十人在同时敲敲打打,拉风箱。这座小兵工厂是由上海和汉口来的熟练兵工厂工人主管着。他们在酷热的环境下工作,每天能修复一支步qiāng或是制造一支新的步qiāng。 这个地方有着极为保密的氛围;当我问道为什么时,我被告知政府拒绝给这支部队的新成员任何武器。 甚至是在日本侵略中国开始以后,我被告知,对于红军主力长征之后所留下来的红军游击队的战争依然没有停止。当日本人的大pào和飞机飞过中国的上空,叶挺将军,一位著名的军事指挥官,劝说蒋介石委员长允许他将这些红军游击队组织和集中起来,在敌后进行战斗。蒋委员长同意了,共产党也服从了。之所以起了“新四军”的名字是因为在1926-1927年间,叶将军是著名的四路军,“铁军”,中最辉煌的先锋队的指挥官之一,并在北伐战争中从广东到武汉的路上横扫一切敌人。 但是到了1937年末,当红军游击队开始从七个不同的南方省向皖南的集结地集中时,地方军队,中央军,以及地主们都试图挑起冲突。沿路的碉堡都被当地的政府军或警察占领着,战壕沿着游击队行军的路线被挖了出来。游击队被命令不准开火,但是甚至是当他们向日本人进攻时,他们都被自己同胞的pào口锁定着,因此被迫经常在晚上改变他们的行军路线来避免冲突。许多“红军家属”跟着他们。在内战的日子里,当地地主和官员散布谣言说土匪来了。这些事件在游击队员们的心里留下了痛苦的记忆。 有些老游击队散布在不相连的区域里,不得不行军三个月到达集结地点。在两个月之后,15,000名来自于福建、江西、浙江、湖南、湖北、河南、以及皖西的游击队员被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中起来,大部分在皖南,其他人在扬子江北。所有这些人中,13,000被接收为新四军的成员,被分成四个支队。其中一个支队,四支队,留在江北骚扰敌后;第一、二、三支队在江南岸,留在南京、芜湖、镇江的附近,日本人在中国心脏地带的“封锁区”。 政府检察官计算了这支新成立军队的qiāng支,然后分配了相同数目的资金、军火和制服。但是他们再没有给新的武器。当其它红军游击队最后到达了集结地,或是敌后的平民自愿者涌入军队时,也没有增加的资金。军队不得不将原来分配的资金分给更多的人。不像国军,新四军士兵和军官的待遇保持在大致平等的基础上,士兵们每月大约收到1.5美元,而军官们则从2美元到4美元不等(后者是一位团长的薪水)。食物和制服是军队提供的,但是除此之外,所有的人都必须自己买鞋或凉鞋,或是象衬衫、内衣、牙刷、香皂这类的奢侈品。结果,只有少数人有衬衫或是内衣。必须给军官们多一些薪水的说法在整个军队里都议论着。 军队吸收当地平民而迅速扩编成了与政府不断摩擦的根源。对于军队不断地申请更多资金、qiāng支和军火的需求,政府回答:“如果我们给你们更多的前,你们也不会用来提高你们士兵的生活水平,只会用来扩大军队。”阶级冲突以一个新的形式出现:政府不希望新四军的力量增强,也不希望他们在老百姓中的影响扩大。我确实曾经从多个途径听说政府希望共产党与日本人作战,但是他们的一些领袖更希望共产党会在这次战争中被消灭。 我在皖南的山中所看到的小兵工厂因此而建立起来,为新参军者制造和修复qiāng支。它的存在是人们口中流传的许多个中国的秘密之一。显然蓝衣社的特务们也知道它。 从我所听到的所有信息来说,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叶挺将军看起来是一位坦率的人,对于他的军队力量的增强毫不隐瞒,当面对着指责时,他声明只有全民动员和全民武装,中国人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叶挺将军是早期的孙逸仙博士的追随者,在一段时期的苏联学习之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对他来说,统一战线就是拯救中国,但是当1927年的分裂开始之后,guó mín dǎng开始对共产党实行恐怖主义,他成为了反抗guó mín dǎng军队白色恐怖的起义的主要领袖之一。在他参加的1927年12月的广州bào dòng失败之后,因为不同意此次起义,他退出了共产党,并到海外去学习了。他拒绝帮助guó mín dǎng并对它的反动政策充满了敌意。当日本人于1931年开始入侵满洲里,他返回了中国,带着重建统一战线的希望。他失败了,因为guó mín dǎng仍然对共产党开战。叶将军的声音再一次被听到是在日本人开始全面入侵中国的1937年7月。 叶的经历看起来似乎是再清楚不过了,然而当我在新四军组建以后的第八个月到达这里时,人们仍然回避他的名字。一天晚上,医疗主管和一些医生要求与我一起讨论他们的问题。这些讨论为那些已经纠缠不清的局面更增添了新的麻烦。叶挺将军,他们说,已经离开了军队并向蒋委员长请求解除他的职务。三名医疗工作者也离开了,而且还有其他的合格医生和护士也计划离开。 作为一位深信统一战线的领袖,叶将军遭受着两方面的夹击。一方面,政府让他主导这支部队,却拒绝给他为面对日益增强的日本人的侵略力量而申请的资金和装备。另一方面,共产党的领导,特别是副军长项英,却背地里搞yīn谋,不让他实际掌控队伍。 一堵猜忌的墙在他和那些新来的医疗工作者的周围竖立了起来。他辞职了,但是委员长拒绝了他的辞职请求以及在广东组建其它游击队对抗日本人的请求。 新的医疗团体已经推介了一套全新的记录、统计、以及定时作息的制度,但是这是与军队源自于农民阶层的那种古老的马马虎虎的习惯是相对抗的。 新医生们的另一个抱怨是,那些不能做其它事情的人都被送到医院工作,而且那些“小鬼们”,都是仅仅八岁左右的小孩,却被希望当作护士和护理人员来使用。除此之外,那些低能的人甚至是发疯的人也被送来工作,理由是如果一个疯子发作了,他也是在医院发作的。 我一直听着。医疗主管发言说他希望在中国的军队里创立首家模范医院。我赞同他的希望,并争辩到必须努力来解决这个纠纷,保证医疗服务的正常。我提醒他们注意那些西方科学界的先锋们的奋斗史,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被称作巫师,在火刑柱上被烧死。他们在中国的其它地方又能怎么样?我问他们。在多数的其它部队,他们将被迫与一种陈旧的体制作斗争,而且只能依靠向那些高官和政治家们磕头作揖来保证他们的职位。这些政治家总是说中国有足够的人力来进行持久战斗;有一支四川军队的司令员甚至拒绝了红十字团体的救助,说这样会“娇惯他的士兵”。 一位年轻的医生听着我的话,然后说:“你听起来就像是一位基督教青年教会的秘书!” 我最后的请求是让这些医生们要求副军长项英他们的首要反对者召集一次会议来聆听他们的抱怨和计划。医生们听从了。只有一名医生以及一位实验室技术员最后离开了军队。我们剩下的人根据达成的协议一起工作着。在此期间,我差点毁了我自己的政治前途。但是医疗机构最后取得了胜利。副军长项英签署了一项命令,支持现代化的医疗服务及其组织与实践。并且在我的请求下,红十字医疗团队派出了两支机动小组来协助他们。 中国军队里第一个现代军队医疗机构最后被牢固地建立起来。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新四军 当副军长项英和我jiāo谈时,时间过得越来越慢,茶水也越来越凉。与他那些聚集起来欢迎我们的随从一样,项英是一位在革命运动中一直成长起来的共产党员。大约二十年以前,他是一位工人,参加了工运,成为了一名共产党员,并且最后成为了一位中国共产党的领袖。他所受到的教育和培训都是在革命队伍里完成的。在1934年末,红军主力长征之后,他指挥着留在江西的红军游击队。 他现在大约四十岁了,中等身材,体格健壮。社会革命运动塑造了他那严格而不屈的xìng格,并成为一个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人。他的批评者说他本质上就是yīn险而狡诈的。 我不能忘记项英曾经与一位外国作家会面,其后这位作家的妻子发表了一篇文章,指责新四军的军长叶挺在与一位香港富商的女儿结婚以后就离开了共产党。另一个在此时流传的谣言,是说叶将军之所以从新四军辞职实际上是“因为害怕在敌后作战”。叶挺将军的名声就在这样的流言下被损害。我恰巧知道延安和重庆的共产党领袖被这些针对他的谣言所激怒了。而流言象dúyào一般四处蔓延着。 然而,事情也有着另外一面。项英也是组织和训练新四军并使它成为敌后最有效以及最开化的军事力量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在我们到达的那天晚上,他与我们四个人在司令部里的一张从横梁到地板那么大的军事地图前站在一起。在新四军的战场周围密密麻麻的红色圆圈标识着日军的驻地,让整个地图看起来象一张长满了天花的脸。新四军和日本人看起来象在彼此的边缘互相混战。 这个战争区域是一个狭长地带,沿着扬子江下游的峡谷南岸延伸五十到七十公里。日本人占领了扬子江及其北岸;而且在这片区域,日本人称之为“封锁区”或是基地,到处是jiāo错纵横的公路网、河流、湖泊以及人工运河这一切都是对敌人有利的条件,然而对游击战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不利条件。在南京和镇江周围都是平坦的平原,被河流、运河、湖泊以及上海到南京铁路沿线贫瘠的山峦和树林这是片适合于那些装备了飞机和快速反应装备的入侵者的理想战场。山林和高山只是在扬子江另一边的芜湖总部那里才开始出现。 当新四军刚开始到这片区域时,日本人正在毫无忌惮的占领着这一区域。所有中国的抵抗力量,除了少数小的民间抗日组织外,都已经被消灭了;傀儡政府和军队已经在每一座城镇和乡村建立起来;日本人的汽车和坦克在公路上肆意滚动,日本人的船只在河流、湖泊、运河上巡逻;而且上海-南京铁路线也在日本人的掌控之下。 在1938年春天的一晚,一支新四军先锋队偷偷进入了这一“封锁区”,以两三个人为一组散布开来,飞速地在村庄之间穿行,调查敌人的位置、装备、以及动向。老百姓欢迎了他们,并秘密地保护了他们。在一个月内,所有先锋队的成员带着报告返回了总部。 战斗小组随后渗透了进来。“封锁区”陷入了一片混乱,游击队员在许多地方同时展开了战斗。同时军队的政治工作者走入村庄,开始组织民众加入抗战团体。在敌人的鼻子底下,短期训练班被建立起来,教导平民们组织、教育、间谍、以及搞破坏的方法。 当我八个月之后到达此处时,军队已经进行了231次战斗,缴获了1,539支步qiāng,32挺轻机qiāng,4挺重机qiāng,48支自动机关qiāng,50,000发子弹,22,738元日本银行支票,无线电,马匹,骡子,旗帜,地图,以及其它战利品。他们已经摧毁了大约200辆日本汽车和轨道装甲,13公里铁路,4公里公路,95座桥梁,以及13公里电力线路。他们捕获了38名日军俘虏以及613名伪军,因此而造成了敌人3,253名的伤亡。他们自己的损失是243名阵亡以及4,231名受伤。 除此之外,新四军还与当地的平民合作消灭了3,000土匪,这些土匪都是在日本人侵略期间涌现出来的。有些土匪受日本的资助专门骚扰乡下。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新四军游击队消灭或战胜了大部分日本人“封锁区”内的伪军。这些军队和他们所护卫的傀儡政府,只能龟缩在高墙林立的城镇里,而在这些城镇里日军不得不布以重兵。敌人的汽车或船只只能依靠武装押运,而且不得不派出重兵护卫。当地的平民游击队,以前战斗的口号就是“与日本鬼子同归于尽”,现在被新四军训练以后学会了“杀日本鬼子而生存”。而且某些傀儡们给游击队提供敌人的情报,以换取某种形式的生命保障。 项英给我们展示了许多日本飞机在整个“封锁区”里散发的传单。其中一份是四幅漫画。第一幅是黑色身影的游击队员们正在夜晚破坏着一座桥梁,一个中国男孩在远处看着;接下来的三幅图画展示了这位小男孩跑到日本驻地去出卖他的同胞;最后一幅是小孩拿着支票在空中挥舞时满脸笑容的脸。 另一份传单看起来象一张支票,背后写着投降的过程;上面说游击队员们带着他们的步qiāng,在日本军驻地外两百英尺外停下来,然后挥动一支白旗。接下来必须将qiāng放在地上,然后举起双手,一个个地走近日本人的岗哨,接受搜身。在此之后,他们将享受荣华富贵! 我被告知,一个新四军连最近包围并占领了南京南部的一个集镇,在那里卖国贼正在准备欢迎日本军队的到来。被捕获的伪镇长被带到全镇民众的面前公开审判,被判处死刑,并迅速被新四军qiāng毙;而那些伪军都是被征召的农民或以前的警察被送到后方进行再教育。在此期间,二十名姑娘和新媳fù被从一间“慰安所”带到伪镇长的面前,在那儿这些女人被锁起来,等待着日本人的到来。伪镇长是当地商会的主席,他在审判大会上为自己辩护说:“问题是镇上没有足够的jì nǚ。”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新四军 我到达的第二天,我被带着去检查整支部队各部门的情况。第一个机构是军队训练营,在那里有约1,400位男人以及百多位fù女在学习。一群群的指挥官和政治工作者每三个月从战斗分队回到这里进行军事、政治、和文化的再培训。数百位各种教育水平的男男女女,包括大学生和艺术家,离开上海和其它城市,通过日本的封锁线,进入到了这个训练营。 军事指挥官将他们百分之七十的时间用来学习军事科学,剩余百分之三十的时间上政治和文化课;政治工作者则与之相反。政治课的主要内容是理论方面以及统一战线的策略。许多老红军指挥官是贫困的农民,很难明白他们必须与地主和商人们象兄弟一样一起工作,因为甚至是在抗战开始后,阶级斗争仍然针对着这支队伍展开。政府的高官们甚至反对建立这一训练营,称呼它为又一所共产党的大学。 训练营里所教授的其它政治课题包括中国革命史,世界通史,以及全民动员方法。在“文化训练”的科目下是阅读、书法、和地理。一位从北平一所大学毕业的女毕业生很快开了自然科学的课程。在与医疗机构的冲突解决以后,合格的医生和护士在始在这演讲卫生学、解剖学、以及生理卫生。在这些课程的首堂课上,我向全体学员们发表了“全民抗战与健康”的演讲。 我演讲的一个观点就对准了非中国人所特有的一种态度:有些参军的学生对那些花时间整理个人卫生以保持良好的个人清洁的人很轻视。“漂亮的资本家”,他们这么称呼那些学生。在我的演讲中,我声明,我看不出多数人得疥疮的革命xìng在哪,而且即使是那些著名的苏联布尔什维克们也要洗澡。 对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澡的厌恶,显然已经超出了“知识分子态度”的范畴。所有的水都必须从远处的河流挑来,而且这里没有办法烧热它。学生们在学习时都是自己打理自己的事情,而安排洗澡就成为了一个突出的问题,只有医院解决了这一问题。随后,我利用我的一些版税以及英国大使送给我的一些钱,建立起军队里首家洗浴中心。这是栋由医疗工作者所设计的巨大建筑:仅使用石头、泥土和木头。水管都是利用中空的竹子做成的,上面还规则地钻出了淋浴头的喷水孔。这个洗浴中心也成了抗日战争中的一次小小的胜利,而我也为此而感到骄傲。 日本战俘在军队的对敌工作处的命令下来到了我这里。这个部门负责甄别所有的俘虏,留下一些年轻的俘虏,特别是出身于工人或学生的俘虏,然后将年纪大的或军官送到第三战区的总部。政府为每一位战俘都付出奖励,而日本军官奖励更大。新四军已经留下了三位战俘,其中两位是渔民,一位是学生。他们被留下来教日语课程以及秘密地对日本军队进行宣传工作。 日本战俘们穿着中国制服,从来没有上过铁镣,行动自由。当我问道他们自己的态度,林史夫说他们都已经厌倦了战争,从来没有试图逃跑。即使他们打算逃跑,他们也会被老百姓给杀死老百姓们都像打dú蛇一样打日本人。这三位教日语的日本人已经写了一封联合声明给他们各自所在师团的士兵,告诉他们自己在新四军里的生活并促使他们逃离战争。他们三个人因此而成为了没有祖国的人;只有世界革命才能给他们带来一个家。 这个部门的一间房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战利品,包括许多旗帜,其中两面被用来当作窗帘。在战利品中也有两个巨大的邮件袋,装满了从日本来或是要送到日本去的信件以及许多日本士兵的日记。在我的秘书和林史夫的帮助下,我将其中的一本日记翻译成了英文。这是一本记录丰富的日记,是一位下士Nakamura所写;这本日记对于人xìng逐渐兽化的研究是非常有价值的。日记开始是从这位下士不情愿的被征召而开始的。在他行军到港口登船之后,他伤感地对毛毛雨大发感慨:“这究竟是雨还是我的眼泪?” 在1938年9月,经过几个月的杀戮、抢劫、和强jiān以后,他在南京南部的某个地方写道: 天气很好。今天下午四点之后,我们都被命令到禄口村。我们夺取了这个村庄,搜索了每栋房屋。我们各自追捕着自己感兴趣的姑娘。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小时。 Niura开qiāng打死了一个姑娘,因为这是她的第一次,而她太难看了,被我们其余的人所耻笑。 日记的许多条目谈到了一座战略xìng的桥梁被新四军反复破坏,而日本人则不得不每天对它进行修理。一次他们抓捕了五个平民,然后将他们拷打致死。有些新来的日本士兵恐怖地看着这场刑罚,而Nakamura谈到他们:“所有的新来者都是这样,但是很快他们将自己亲自做同样的事情。” 在九月末,Nakamura又一次被命令去禄口村。这一次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事先逃跑了。这位下士写道:“如果所有民众都是这样,我们怎么才能维护大东亚共荣圈?”在十月一日的晚上,新四军将Nakamura杀死了。他的步qiāng号是750508,防dú面具编号82056,刺刀编号2296713,徽章编号62。他的父亲是Nakamura Yekichi,住在东京Omoriku,Omaricho3,90 thcom。 几天后,我与两位新的日本俘虏进行了jiāo谈,一个是士兵,另一位是中尉。那位士兵是在强jiān一名fù女时被抓的,而且正在总部医院里进行梅dú的治疗。他满嘴獠牙,下巴圆滑,看起来象条鱼,而事实上他象野兽一样野蛮。我开始对于中国人的自制力感到惊讶。 被捕获的中尉是一个冷酷而顽固的人,以前是一位东京的警察。他被带到医院是因为被昆虫咬伤以后感染了:他告诉我自己是在一个扬子江边的日本军驻地之外被捕的。一天早上,他的三个士兵离开驻地到附近的村子里去“抓一些小鸡”。夜晚降临了,当他们没能返回时,这位军官爬上了一座小山,四处查看。突然一双手抓住了他的小腿,有人封住了他的嘴,然后抗着他跑了。 “勇敢的人不会那样战斗!”他自负地补充说。 当我问到他如何看待这场战争时,他冷冰冰地回答:“我从来不想这些;我只是服从命令。” 我这一天的对于新四军总部的巡查在晚上的“军事人员会议”后结束了。白天,数百人在军队的指挥下在山里演练着游击战,其后集中起来,开始讨论他们的“弱点”和“长处”。同志之间展开着多方面的批评同时也接受着鼓励,而最后一位主席会做出一个总结。 这就是军队的努力“推动着这个伟大的时代!”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医生们需要“教材” 新四军的医疗训练学校最终开办了,首批从新四军训练营抽调出来的三十八位受过教育的年轻人已经注册了。医生们和护士长杨小姐在常规的医院工作之余,每天花数小时来备课和上课。他们急需“教材”首要的就是一副人体骨架。他们派出三位代表去司令部,向副军长项英和政治委员请求允许他们使用医院里死去士兵的尸体来在他们的课程上做演示。他们也争辩说他们自己也希望能解剖一些尸体,因为许多士兵是在没有明显的病因下死去的。 指挥官们很感兴趣,但是说不能这么做。只有当科学的态度已经在军队和老百姓中间得到认可时,解剖才可以进行。许多士兵是来自于当地,而如果他们或民众知道尸体会在医院里被肢解,可能会出现严重的情况。而一个被肢解的人在来世就会没有前途。我自己就听到其它部队里的士兵在战场上割下日本人尸体的鼻子或耳朵,让那些敌人永远找不到安息的地方。 在与指挥官们争论时,一位医生说:“今天我的一名学生否认自己的小手臂上有两根骨头。另一个相信他有两副肠子,一副管大便,一副管小便。仅仅是理论上很难去教学。” “我们将尽力为你们在战场上弄一具日本人的尸体,”一位指挥官回答。“军队不会关心你们用这具尸体来干什么。但是通常来说,日本人会带走他们死去的同伙。” 一天,一队担架队进来了,宋医生做了五次手术。宋医生是一位非常敏感而有才能的外科医生,有着艺术家般的双手和头脑。其中一台手术是大腿切除手术。敌后唯一的女医生章医生进行协助。她在训练学校里教解剖学。在手术后,一个护理人员准备将那条腿扔了,但是章医生阻止了他,嘴里大叫着“教材”之类的东西。她拯救了这条大腿,将肌ròu切除,最后把它放在一桶装满消dú剂的油桶里。 过了不久,房间里的每个人都被庭院里一个可怕的大叫声给带了出去。我们跑出来,看到一条杂种狗咬着一条切断大腿的一端,嗥叫着;而章医生则拉着另一端,竭力嘶叫着。我们帮她赶走了那条野狗,然后看着她带着她的宝贝走到了医院的主楼,将它放到一个除虱桶里煮熟了。 后来我看到了医疗主管刚刚成功地从上海通过日本人的封锁线带来的新收音机。军队其它的接收器都是用作电报。因此当第一次听到来自于空中电波的声音和音乐时,一群群惊讶的士兵和老百姓都聚拢了过来。他们从四周打量着这台机器,充满了敬畏之心。最后一个农fù点着她那智慧的头脑说: “这就是叫做科学的东西了!” 其他人尊敬地看着她和收音机。当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之后,我一个人呆在医院的图书馆里。我跟着感觉调着频率,思绪已经跑到了无限远的地方。日本人南京和上海的电台跳到了我的面前,但是我跳过了它们,向更远的地方调去。从无限远处传来了报时的钟声,随后一个英语口音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说着:“这里是lún敦播音!” 我坐在那里几乎成了石头人。那个声音宣布将播放贝多芬的第五jiāo响曲,而当音乐会开始时,我内心深处掩埋的对于西方文化的感情bào发了出来,眼泪充满了我的眼眶。正在那时,一支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向上一看,看到了章医生,满脸痛苦地扭曲着。 “我的大腿毁了!”她大叫着,而第五jiāo响曲正在房间里回dàng着。“我把它放在除虱桶里煮的时候,那个工人睡着了。水烧光了,那副骨头也被毁了!” 关医生出现在门口,听说着她的悲惨经历。“别担心!”他安慰她。“我有一个计划,但是我们必须保密。我打算去挖开坟墓,直到能找到一副能做教材的完整的骨头。你会参加吗?或者还是会觉得害怕?” 很显然,章医生很痛恨这种xìng别歧视,因为她扬起了她的头然后骄傲地回答: “我以社会主义竞争的名义向你发起挑战!我会自己去那些坟墓里去找!” 当第五jiāo响曲洋溢之时,他们制定了一个盗取尸体的协定,然后马上各自离开,带着铲子、麻袋和手电筒。 中国人的棺材都放在土地的表层,土壤仅仅是堆积在上面。盗墓应该是非常容易的。在关医生挖开了九个墓以及章医生挖开了五个以后,我们意识到了中国婴儿的死亡率之高,因为许多坟墓都是婴儿的墓。有些墓里的骨架看起来没有用处,都已经被扬子江边的湿土腐蚀掉了。在他们盗墓过程中,关医生挖出了一副新四军战士的遗骨。因为肌ròu还没有腐烂,因此关医生用一堆石头做了个记号,计划如果他们依然一无所获的话,一年后再来挖掘。 一天午夜,当我正在收音机边听新闻,章医生进来了,神秘地向我招手。我跟着她到了院子里。好像是在展示偷到的珠宝一样,她打开了一个麻袋,然后指着一堆骨头。 “她是我的无锡老乡,死于结核病。”她满心热情地说。“我能认出来是因为尸体被包裹起来,而且身体上的各个出口都被棉花堵上了。无锡人认为这样可以防止疾病扩散。” 就在那时,关医生进来了,他的手上满是泥土。他带着行家的眼光挑剔地看着章医生带来的骨头,知道自己失败了。 “我赢了!”章医生欢呼道。“你欠我一顿饭!” 一个星期以后,整个骷髅都组合完成了,章医生将我带到了它的面前。她用铁丝将骨头组合在一起,然后整个捆在一个竹子做的架子上面。每块骨头上都带着一张小标签。这个东西已经不仅仅是一副骷髅;它已经变成了人类渴望掌握知识的一个简朴的纪念碑。因此,我们围绕着它走了一圈,对它进行评头论足。 后来,某天晚上,答应的日本人尸体也被送到了医院。它被带到了门诊部的大诊疗室。随着那些抬着它的人,还过来了一位从第三支队过来的男护士。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yù望。 “我们得到了你们的命令,为了科学而带来了一具日本人的尸体,”他告诉章医生。“我也跟来了。” 一个通讯员飞快地跑遍了附近的村庄,通知所有的医学学生。他们很快赶到,手里拿着笔记本。尸体所躺的木板的地上撒满了厚厚的石灰,而在它的周围用矮凳、长板凳、和椅子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演示场。明亮的乙炔灯从手术室带了过来,挂在了横梁上;一排放在桌子上的大玻璃瓶装满了酒精,预备着来装做“教材”的各类“样本”。 我很怀疑是否有科学家曾经经历过比这更加严肃的时刻,或是以比这更大的热情来投入他们的工作。医学学生们之前只学过些普通的知识或军事课程。因此,将他们重新召进学校进行培训是非常必要的。 章医生和关医生,他们的白围裙闪闪发亮,站在平躺的尸体后面,章医生抬高她的声音开始对中国军队进行第一次实物教学。屋里甚至没有一丝沙沙的声音。 当午夜来临,我离开他们回到了我的收音机旁边,但是在来自遥远的美国、lún敦、柏林、孟买的声音中间,穿透着外面房间里的一位医生的声音。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fù女能顶半边天 fù女能顶半边天 当我第一次碰到蔡大妈时,她已经是山谷里的fù女领袖了。对于“扬子江南部山谷”的fù女来说,她只是一般高;她的皮肤是黄色的,手背上的血管象山脊一样突了出来。她瘦而结实,而当她说话时,她的声音很沉稳,有点沙哑。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从额头向后梳,在脖子后面打了个发髻。作为一个农村fù女以及生有许多儿子的母亲,她在一生中尝遍了各种苦头,但是她从来不谈这些。她的白棉外衣在脖子上整齐地扣了起来,而黑棉裤总是看起来跟刚洗过一样。虽然当地没有人熨烫衣物,他们以及蔡大妈的衣物一定都在某些重物下压平过。她的身上体现了正直和诚实。 很难相信她已经六十八岁了,因为她看起来更年轻,不像是她所告诉我的,是一位有四个孩子的寡fù。她的三个儿子中,两个年长的参加了新四军;而最小的儿子还只有十五岁,帮她和她的儿媳在地里干活。 在战前,村子里的生活既单调又无聊。但是当新四军一年前开进山谷时,好像是带来了一个新的世界。许多女学生加入了军队的政治部;当她们敲开村里fù女的思想大门时,旧的世界崩溃了。绅士们的夫人拒绝接待她们,让他们的男人出来接见她们,暗示着这些女孩是jì nǚ。但是当这些女孩敲开蔡大妈家的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时,她看着她们的眼睛,知道她们不是坏人。她把她们请了进来,请她们喝茶,然后叫她的媳fù们和邻居家的女人们过来和她们一起谈天。就这样,fù女救国会在山谷里诞生了。它不断地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成员了。 蔡大妈消瘦而高大的身影经常能在村子与村子之间的路上看到,劝说着fù女参加文化课,并且参加集体讨论来明白这场战争是为什么,以及她们能做什么。在一天的辛苦劳作以后,可以看到fù女们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剪出一片片的布,然后缝补着。当我问她们在做什么,她们回答:“为军队做鞋。” 越来越多的fù女接替了以前是男人做的田地劳动。年轻的男人已经参加了部队,而年长的和小孩在田地里帮忙干活,或是送供给上前线然后将伤兵带回来。在每个节日里,fù女救国会的成员会带着食品到医院里去“慰问伤员”,为伤员唱歌或是与他们jiāo谈。蔡大妈总是在病房里发表演讲,告诉伤员他们都是她的儿子以及fù救会的儿子。在演讲结束时,她从来也不会忘记告诉他们fù女的权利,或是引导他们推动自己家里的fù女们加入fù救会。有些男人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演讲,他们带着敬意听着。对于这类事物,中国各地的男人们看起来比西方的男人们更加开化,也更能容忍,只有少数人反对这种新运动。 fù女们在军队女工作人员教课结束以后显得特别地自信。这些课程中,就包括了日本人的间谍行动以及在战区内的破坏行动,而课上还鼓励fù女们成为“军队的耳朵和眼睛”,与投降主义作斗争,监视任何地方的间谍或是卖国贼,以及抵制日货。一条标语涵盖了以上所有的内容:“保卫我们军队的后方”。在那以后,她们再也不会坐着去听从她们男人的教导;她们参与jiāo谈,宣传地球上的任何事物,参加大型集会,询问那些穿过她们村庄陌生人的上上下下十代人的详细情况。 时不时有男人起来反抗这些“新fù女”。比如说,一个张姓的商人就声明当fù女们外出时,她们累坏了男人也累坏了驴子。蔡大妈是其中最坏的一个,他说,她的脑袋里的馊主意就象是空葫芦里有一颗豌豆一样叮当作响。她让他最讨厌的是,她发现他买光了山谷里所有的蜡树种子。人们用这些种子来制作蜡烛,但是张开始囤积这些豆然后买到芜湖。而现在芜湖城正在日本人的占领之下,因此fù女们很快就想知道为什么有人在那做生意。这位姓张的商人怎么能毫无困难地穿过日本人的封锁线,而且是每月进进出出?而且为什么蜡树种子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市场?也许日本人从中炼油!没人再尊敬这位张姓商人了,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他在山谷里新开的鸦片馆chā了一手,村子的无赖以及一些人家里的男人开始在那浪费自己的金钱。 蔡大妈一天直接走到张的商店里,然后质问他这些问题。这位商人极度轻蔑地反问她,是否她想买他的蜡树种子。这不仅仅是一种侮辱,而且是嘲笑这位老太太的贫穷以及整个山谷里每一位农民的贫穷。张姓商人很快意识到蔑视民众意愿的后果。没有人愿意买或是卖给他任何东西,而当他走过街道时,街上的人都把他看作另类人。一次,一个小男孩在背后向他扔了块石头,然后大叫:“汉jiān。”而且一次他经过一栋农民的房子时,他本能地听到了里面放狗的声音。 最后,张姓商人愤怒地跑到当地政府官员那里去了。这位官员邀请蔡大妈做一次友好的谈判。这位老太太去了,但是却不是一个人。整个fù救会的成员护卫着她到了官员的家门,而她的儿子、儿媳和几个亲戚陪着她径直走进了那位官员的家里。其他的村民陆陆续续跟了过来,看起来好像整个村庄都等在官员的住处之外。这位官员自己倒不是一个坏家伙。事实上,他是爱国的,头脑也还开明。但是当他看到那些人群时,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开明的多。他要求蔡大妈向张解释她的言行,而她则揭发了张在芜湖的生意,以及有关张参与鸦片和赌场生意的事情。鸦片,她指出来,是来自于西边一支中国地方军队里的腐败军官。以前这个山谷里从来没有鸦片馆,fù救会要求关闭这家烟馆。 那位官员承认鸦片和赌博是邪恶的,但是声称没有法律禁止它们。一项新的鸦片法令很有希望马上出来;但是在那以前,他希望fù女们“带着爱心”去与男人们争论。老蔡大妈回答:“我们fù女已经是这么做过了。可是男人们根本不听。他们告诉我们滚回厨房,不要管男人的事情。” 蔡大妈结束了会谈,向着吃惊的官员宣布:“我们fù女站起来了。我们不会让富人轻视民众的希望。” 那位官员也无法对张商人做任何处罚。没有证据表明他与日本人jiāo易。确实,他回答,人们曾经在芜湖的街头看到过他。但是他也许是与其他人一样偷偷摸摸地穿过了日本人的封锁线。而没有法律禁止这么做。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fù女能顶半边天 三月八日,事情发展到了一个高潮。这个日子通常在中国是作为国际fù女节来庆祝的,而山谷里的人正忙着在一座古老寺庙的大庭院里举办集会。男xìng领袖被邀请去集会上讲几句欢迎词,但是这是一个fù女的节日。寺庙庭院前排的座位都安排给了女xìng,而士兵、官员、和老百姓中间的男xìng都被邀请坐在后面。许多国家的女xìng科学家、作家、革命领袖的画像和名字在一张张的海报上向我们呼喊。许多海报都号召fù女“发扬南丁格尔精神”。 这天早上,蔡大妈带领整个fù救会去军队医院去给伤员们送礼。在到病房之前,她们给我带来了十个鸡蛋和一只小鸡。蔡大妈直率地让我告诉西方女xìng,中国的fù女们是如何努力来解放她们自己的。“你,”她说,“愿意到这来和我们一起吃苦,这表现了fù女的高尚而伟大的精神。”我被她的称赞深深地感动了。 我跟着fù女们到了医院病房,看着她们带进来大篮地鸡蛋、饼、以及半只宰杀的猪。她们的丈夫骄傲地抬着这些礼物走到走廊里,让伤员们看着,并不断地欢呼着。在此之后,fù女们聚拢来,唱起了《慰问伤员》的歌曲,告诉伤员们,他们是“光荣的男人”,他们“为数百万fù女和儿童而受了伤”。 这真是一个美丽动人的时刻。在结束之后,我和蔡大妈她们jiāo谈了起来。她们希望知道她们还能为伤员们做些什么,我便提议她们可以做枕头和枕套,每个枕套上绣上诸如此类的口号:“国家英雄”或者“为了最后的胜利”。她们热情地接受了这一建议,然后我启动了这项运动,捐出了买布和丝线的钱。为了让她们不要感谢我,我告诉她们这是我的斗争方式,就像她们现在正在斗争中一样。 那天下午的集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蔡大妈在刚上台时有过一阵惊恐,但是很快控制住了害怕,继续去讲fù女的权利以及她们在战争中的作用。在结束之前,她宣布fù救会将会铲除山谷里所有的罪恶,包括赌博、鸦片和好吃懒做。结束时,她说刚刚听到她的一个在前线的儿子受伤了。她说,作为一个在前线受伤的儿子的母亲,她感到很光荣,这让她觉得自己的责任更加重大。 她正要离开讲台,却又停了下来看着台下。因为所有的士兵和指挥官都高举着qiāng向她致敬。在激昂的《义勇军进行曲》的歌声中,这位老太太缓慢地走下了讲台。 几天后,一个军队医生叫我去了对外门诊部。让我吃惊的是,老蔡大妈躺在担架上受伤了。我弯下腰去看她,而她则开始用微弱的声音给我讲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都是因为鸦片馆和赌场,她说。fù救会与男人们争吵着说要关闭它,当男人们拒绝时,她和其他fù女跟踪着去了赌场的窝点。无赖们大叫着辱骂她们。最后蔡大妈拿着一根巨大的棍子扫dàng了赌桌,把钱和麻将牌打得到处都是。其他的女人开始一起做,而男人们则开始反抗,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混乱。几乎每个女人都受了伤蔡大妈伤得最重。 几天来整个山谷都陷入了骚动。父亲们,丈夫们,儿子们,士兵们以及指挥官们疯狂地四处奔走着。蔡大妈的病床前被一群fù女们围着,每个人都带着瘀伤,但是所有人都高兴地说着话。因为鸦片烟馆已经被关闭了,而张商人和那些大人的男人们都被抓了起来。“一个伟大的胜利一个伟大的胜利”,fù女们不停地说。 老蔡大妈请求我: “现在,美国同志,给美国的fù女救国会写信,告诉她们这一切。告诉她们我们的胜利,告诉她们没有牺牲就不会有胜利。” 我想我在答应时声音颤抖了一会,因为我想到了美国fù女那些穿着时髦,被不知多少部电影愚弄得只相信“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fù女。我怀疑是否能有多少人会关注中国fù女们斗争和生活的环境。 蔡大妈返回战场以前躺了好几个星期。一天,我坐在床上向外看,发现她站在门口,一小群年轻的fù女跟着她都带着笑容。我走出去,发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抗着枕头。每个枕头套上都绣着花鸟,而在中央都绣着我所提供的口号。其后,fù女们在病床前走来走去,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枕头。伤员的惊喜就是最大的回报了。 枕头太少了,因为又有几个伤员刚刚到达,包括两名日本战俘。在答应为两名中国士兵再做枕头后,蔡大妈从他们那里拿出了两个新枕头,给那两个日本人。在给他们枕头后,她对两个日本人发表了有关fù女权利的演讲。日本人尴尬地笑着,惊奇地看着她。 “太伟大了,真的太伟大了,”我对着一个医生说。“那位老太太让日本人躺在床上,而他们除了听她宣讲fù女权利以外做不出其它任何事情。这对他们来说真是一剂良yào!正是他们所缺乏的!”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一个农庄的故事 在1938年结束后,新年到来了,又一个漫长的年头开始了。整个扬子江峡谷陷入了极大的苦闷之中。日本人成楔形向扬子江南岸进发,一支到了我们西边的五十军的阵地,另一支去进攻我们东边的山城南陵。几个星期来,南陵看起来在pào火和飞机的轰zhà下很难坚守住了。五十军的一个师通过了我们的山谷增援那座被包围的城市,而新四军的其它支队则不分白天黑夜地沿着江两岸去袭击敌人的后方和侧翼,加入了他们的同志的行列。 城镇和乡村互相易手十多次,伤者被源源不断地送了过来。数千名老百姓逃到了后方,在政府的避难所躲避和觅食,或者在军队营地周围一家一家地敲门乞讨。当村子被夺回来以后,沦落到日本人手里的百姓被送过来治疗。他们有的被刺刀刺伤,有的被步qiāng打中,有的被达姆弹打中,有的人胸部的皮下被注shè了空气,躺着不停痛苦地喘气。其他人因为被斩首而慢慢地走向死亡。 当漫长的战斗开始时,新四军的医疗主管飞到了上海,去那里的中国和外国组织里募集资金和yào品。我写了份报告给英国慈善基金和美国红十字的特别顾问委员会。医疗主管很快回来了,收获良多,同时还给我带来了英国大使的一张2000美元的支票。半数的钱我很快给了新四军的全民动员部;剩余的我们留下来给我们的山谷。 在yīn历新年的黎明,日本人被打退了。当大pào的轰鸣声越来越弱,那些农民逃难者收集起他们的财产,将他们的小孩放在篮子里,开始返乡的行程。他们感到依靠公众慈善机构而生存是一种耻辱,丧失了他们做人的尊严。甚至是那些躺在医院的平民伤者也觉得没钱没家的人已经没有了任何权利甚至是没有权利痛苦地呻吟。许多病人没有等到完全愈合就偷偷摸摸地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医院,为他们的贫穷而感到羞耻。 但是他们的家园已经毁了。所有的牲畜和家禽都被杀了,农用工具和厨房用具上的任何带铁的东西都被抢走了。许多谷仓都被劫一空,逃跑的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食粮。人们没法用手去耕地,更何况,还需要一些谷子来做种。 我与新四军的医生们一起讨论,怎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利用我们那剩余的一千美元来帮助那些难民。在医院的附近矗立着一座古庙,庇护了十五个逃难家庭;而在它的外面,有一块没有用的土地,当地的朱姓官员(也是这块地的地主)免费让我们使用。医生们想出了一个成立一个自给自足的社团的计划。他们列出了一张所需要的农用工具和种子的单子,然后把计划摆到了农民们的面前。他们告诉这些逃难者,女人(没有疥疮的)可以到医院洗床单和衣服以及做绷带挣钱。士兵们可以教一些人去编织草鞋、竹篮、席子、以及扇子,而且医院负责每个人的健康。 逃难者中fù女都遵从风俗沉默着;而男人们则在长长的思考之后,问他们要为这些钱付多少利息。医生们告诉他们不要他们的利息,但是如果他们能够盈利了,这些节余必须被用来接济其他到达这里的逃难者。男人们怀疑地听着,其中一个人突然说这块土地是因为军队在这里才是免费的;当军队走了以后,地主不但会要租,可能还包括现在拖欠的租子。医生们提供了朱老爷的保证书,但是农民们说军队走了以后那就是一纸空文。尽管如此,他们最后还是决定留在这里等到那一时刻的来临;在鬼子在扬子江峡谷里被赶走以后,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总是要回老家的。 当所有人都同意时,他们中的一个人说:“你们的种子和工具都太贵了。我们能买到更加便宜的。而且你们为什么要种西瓜?豆子更加好;西瓜只是味道好吃一点。” 医生们对此有些尴尬。我们只想到改善我们的食谱,让其中多一点大米、白菜,以及偶尔能来一点猪ròu。但是农民们只在过年时吃猪ròu,而西瓜对他们来说是太奢侈了。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一个农庄的故事 一个年轻的农民仔细地听着整个讨论过程,然后回答,十五个家庭如果联合起来,以后分享收成,可以花费更少。他们一起可以买一两头水牛来犁田。他们甚至可以买猪;而鸭子比我们单子上所列出的鸡更加便宜,因为当鸭子成熟的快,而且在一定时期后,他们就可以自己觅食了。他说,他们也要去检查下这里的土地,看看那种作物可以种植。这块地是山地,大米是不用考虑了。 医生们感觉自己就像是笨蛋一样,最后将整个计划jiāo给了农民自己。第二天,一群农民翻过了山,感受着土壤,一边摇着他们的头。当他们完成后,五个人来到了医院。他们极大地减少了我们的预算,宣称有三个团体已经准备第二天早上出发了:一个到南边的集镇上去买农用工具;另一个到南陵去买最好的种子;而第三个去买骡子和猪,顺便让一位鸭子商人为他们孵化一千个蛋。他们可以以每百只五块钱的价格来买小鸭子。 他们将我们给他们的每一块铜板都计算的清清楚楚,说他们没有必要去花钱住旅馆。农民总是能在其他农民的家里找到住处。但是他们每天需要十分钱来买吃的。 一个星期以后,他们已经建好了自己的集体农庄。他们中的fù女到医院来检查,那些没有疥疮的开始到医院做绷带或是做洗护工,而其他人则开始在医院进行治疗。军队派出士兵教他们编织凉鞋。医生们将农庄留给那些男人,但是坚持要为他们安排平衡的食谱。男人们反对每个星期吃一次ròu的奢侈计划,但是医生们坚持这么做;当农民们离开后,两个医生已经开始规划着一座模范农庄的草图,里面有一个孩子们的学校,一个澡堂,以及一个洗衣棚。 一个年轻的象公牛一样强壮的农民,脸上充满了对生活的热情,被选为农庄的管理者。他正在实行一个耕种的计划。正是他翻过山头与我们进行所有的谈判。 当实施模范农庄的时间到来,几十个农民在山上漫步着,最后在那片土地的中央选了一块高而干燥的地方。我们看着村庄从晒在太阳下的土砖到第一座稻草顶的房子。当稻草屋顶被放上去时,他们留下了一个空的地方,以便让土灶里的烟可以排出来。他们对于我们在外墙留一个窗口的革新表示了质疑,但是我们坚持了下来。 宽阔地里的蚕豆、豌豆、南瓜以及红薯正在茁壮成长;其后我们又推广了一些土豆,他们对此一无所知,因而也非常不喜欢。当我们解释菠菜的营养非常丰富时,他们同意种植了。为了照顾我们的面子,他们甚至种植了一片西瓜地。母水牛花了一大笔钱,因为它肚子已经带了崽,但是我们将水牛关在围栏里,不准它睡在屋子里。男人们裤子卷到膝盖,身体半luǒ到腰,在地里不断地耕作着;他们的身体呈黄褐色,既强健而壮美而且身上没有疥疮。我由此发现了有关疥疮的新理论,整天有学问地谈论着食疗的方法。 小鸭子被装在大篮子里运了过来,看鸭的老人和小孩在池塘边搭起了一个巨大的矮草棚,地上铺满了稻草,然后围起了一道土堤,以便让小鸭子能在正常在池塘中游泳前给它们以充分的锻炼。在紧接着草棚的旁边,是一个让老人睡觉的矮窝棚。因为小鸭子太小了,老人必须日夜照看它们,以免它们堆挤在一起取暖。跟着在一根前端吊着一扎青草的长竹竿,小家伙们四处散开,成群地向前走去。很快小鸭子长大成带着长脖子的瘦长生物,不一会就能被带到溪流里自己去觅食了。 对于chéng rén的“文化”培训以及小孩的教育也在军队全民动员部派来的一位女教师的带领下展开了。很快我们开始谈论在农庄成立的编织协会。在一次去泾县的路上,我发现很多逃难的编织工人说,他们可以自己买八块钱一架的织布机。 我们开始与农民谈起编织工,他们还是在出口说话前考虑了很久。他们想到编制工需要新的房子,需要钱来买织布机和丝线,还有在布卖出之前,必须有足够的钱让那些编制工的家庭能维持生计。他们也谈到买梭轮,并从泾县地区买棉花。对他们的讲究实际的头脑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事业;很显然,我必须写信去申请更多的钱。 医生们和我考虑在扬子江下游建立其它的难民中心,但是训练组织者是必须的。这个地区有200,000无家可归的难民,但是英国慈善基金和美国红十字的特别顾问委员会会赞助这比费用吗?他们给教会工作者巨额的资金,虽然教会只是庇护和周济难民。中国人的事业他们很少资助。我作为一个传道者是不合格的,而且我与中国军队的联系也让我失去了资格。我提出了申请,其后又到了一笔小钱。但是整个数目从来没有超过五千块钱,而且其中有一些还被医院用来买纱布。 当没有耕种时,合作社的农民抽时间来为医院或军队做各种工作。当战斗打响时,他们选出最强壮的人送军火到前线,然后带回那些伤员;这让他们每天赚三十分钱。我们看到他们已经是山谷里最强壮的老百姓,能比任何人都挑得更多。想到“新食谱”的作用,医生们满意地笑了。 合作社的农民用土砖、钢筋、以及竹子为医院建立了除虱站。在我离开到新地方之时,正是收获之前,整个农庄只剩下八十元钱;但是新的作物和鸭子都会带来一笔相当的收入。医院开始买鸭子来给伤员们吃。 也在那个时候,我抄下了农庄的帐单然后将它送给上海的英国慈善基金。一年半以后,当我达到重庆,英国大使派他的车来接我。对我来说,好像有一个世纪过去了,但是英国大使却没有忘记,仍然微笑着谈论着它。他问我,能不能替农庄花一些钱,我说当然可以。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转变中的五十军 在1939年2月中,天上下着毛毛雨,章医生和我骑马翻过几座山,向西去五十军访问。五十军的军长郭勋祺将军邀请我去做客。我骑的是一匹缴获的日本马,又瘦又憔悴,只有一只蹄上了马钉,一路上不停地喘着气。 当夜幕渐渐降临,我们进入了五十军的战场,在每条路口都可以看到岗哨黑暗的身影。在一座旁边悬挂着垂柳的石桥附近,一个年轻的军官匆忙跑了出来然后兴奋地质问着我的护卫。然后,他突然到了我的身边,立正后大叫: “敬礼!我很荣幸地代表郭勋祺将军迎接你去我们的司令部。” 桥边站着一队敬礼的士兵,每个人都高大而英俊,将热切的脸转向我这边。在他们旁边是四川特有的轿椅,还有轿夫。我下马然后坐上了其中的一架。这位年轻的军官和士兵们掩饰不住他们的兴奋,而我又一次意识到对于中国军队来说,有外国人来访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他们不但是在一个抛弃了他们的世界里战斗着,而且这个世界还不断地给他们的敌人提供摧毁他们的各种物资。他们仰望天空,希望能看到国际援助的影子,而且对他们来说,我可能就是其中的先锋。 敬礼的士兵解散了,有些人到了前面,有些人跟在我们的后面。从我的轿椅上我可以看到前行士兵的敏捷前进的身影。他们骄傲的风度以及他们偶尔快速地瞄向我的一瞥,在我内心里引发了一个深深的悲哀我只是一位个人来访者,根本没有代表任何组织。如果我宣布没能带来任何援助给他们,那将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在一个小村庄前面,一名士兵骑马跑了出来,向那位年轻的军官敬礼,然后问外国朋友是否已经到达。然后他回转头,疾驰而去,他骑马的马蹄声逐渐消失在黑暗里。一个小时以后,我们接近了一座村庄的外郊,看到了闪闪点点的松枝火把,并听到了一个好像是从遥远的河对岸传来的模糊声音。当我们走近时,我看到几千名士兵和老百姓聚集在道路的两旁,包括许多穿着黄褐色军装的军官以及身着旗袍的官太太。一对夫fù走向前来。那个丈夫正是生命中的鼎盛时期,身体强壮,带着一张充满了智慧的脸。我从轿椅上下来,抓住了他伸出的手,然后听到了一个深沉而温暖的声音说: “作为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我欢迎你!” “你让我感到太荣幸了,郭将军!” 郭夫人,一位穿着灰棉旗袍的瘦小女子,带着一张聪敏的脸,挽着我的手,用热烈的言词欢迎了我。当拥挤着嘈杂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郭勋祺将军开始将他幕僚中的主要成员及其夫人们介绍给我。从这时起,我发现自己又进入了一个复杂的jiāo际世界。 五十军的司令部刚刚被轰zhà过,但是为了准备我们的到来,这个村子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秩序。一群群的村民被雇来清扫街道,并为我们准备了一间小房子。这栋房子已经被清扫过,墙体都已经刷白,里面还放着一些古老中国风味雕刻的桌子和椅子。两幅卷轴装饰着墙壁,在墙壁和一张光亮的满是雕刻的桌子之间,矗立着一个大花瓶,里面chā着一根开满花的灌木。两株高大、叶子宽宽的蕉叶树,明显是从某家的内院里挖出来的,被移植到了我们房子前面的小空地里,宽阔的叶子在白墙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所有的东西都散发出来一个古老文化的优雅和芬芳。这种气氛永远不会出现在战斗着的、口号喧闹的新四军里;也不会源自于中国的基督教会里,他们的文化渊源就是美国的《圣经》,已经成为了半生不熟的西方模仿品。 在我们小而可爱的庭院后,章医生发现了一所临时新建的房子。这是一间厕所。里面,两个引向马桶的台阶象是凳上了王座一样。在下水道的周围是一个华丽的座垫,由紫色和深红色的布匹做成,就好像曾经用来保护那些欧洲公爵和公爵夫人的无用屁股一样。当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发明时,我就想起米兰的公爵夫人曾经要求列奥纳多•达•芬奇给她做一个特别的私人夜壶。 章医生和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在偷听我们,然后我们陷入了一次粗鲁的大笑中,随后她补充说: “这真是太封建了,然而这正表明了他们是多么的欢迎你。” 四川军队向来是被认为是中国最落后的军队,而五十军正是其中的一员。但是战争让五十军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其内部正充满了新旧势力的复杂斗争。偏激的爱国主义和最落后的行为和概念、现代人xìng论的最高原则和消化不良的民主和社会主义的思想都混杂在了一起。战争正调教着它走向现代化或是逐渐腐烂。 郭勋祺将军代表着现代的倾向,而且有些年轻的军官追随着他,成立了学习俱乐部并订阅各种杂志和书籍。他是最进步以及持有民族主义社会思想的指挥官之一,但是却被那些反动的腐败幕僚军官们阻碍了每一次前进的步伐。这些幕僚们将他们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赌博、吸鸦片或者仅仅是整天昏睡。五十军的汽车从遥远的四川运鸦片到扬子江下游区域已经是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因此当地的政府不但必须与日本人送来的dú品作斗争,还得与自己人送来的鸦片作斗争。jiāo易是秘密进行的,军官们都建立起了自己的销售途径。泾县的行政长官之前告诉我,他不敢搜查通过他管辖地的四川士兵,以免他的人被qiāng杀。 直到我访问这里之前,我与五十军的联系还仅限于接触其伤兵以及他们军队里的一位现代化的年轻军官。在一次战斗中,五十军的伤兵经过了新四军的山谷。许多人都赤着脚,衣服破烂,而且所有人都穿着他们的薄薄的夏军装。躺在担架上的人在担架上颤抖着,没有任何遮盖物;而能走动的伤员痛苦地沿着路一跛一跛地前行,在晚上就象是无家可归的野狗般,靠着村里的墙壁,躺着睡下了。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转变中的五十军 新四军将他们带入了新四军的医院,在他们离开之前,他们从一个病房走到另一个病房,向那些病人和医生们弯腰致谢。在新四军医生们为他们所准备的紧急救护站里,一位旧军官躺在担架上,态度恶劣地命令章医生在照料那些普通士兵以前先给他换yào。章医生平静地走开了;而当她最后解开他的手臂上的绷带时,发现他仅仅是受了一点轻伤。 然而这些士兵们是在为他们的国家而战斗着。在敌人侵略面前,他们和新四军战斗在一起,象兄弟一样。他们的血管流淌着同样的鲜血,因此友谊也开始在他们之间发展起来。也许不断增强的法西斯势力听到了这点,因为一位新的政治专员从重庆派过来,来矫正五十军的思想。在他到来之后,郭将军的影响力开始下降,一个反对新四军的运动也开始在四川军队中渗透。郭将军和他的一些军官反对这样做,但是这位政治专员自己非常有势力,只对他的重庆上司直接负责。他可以送出任何他所想的报告而不让他们知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而且他有权力去看他们所有的报告。他的工作看起来像是一位超级间谍。 我们到达的那天晚上,出席了一个欢迎宴会。外国食物,菜肴,银器,亚麻布,以及玻璃酒杯都为了此刻而带了进来,甚至这里还有贵宾牌,被官员的妻子们精致地画上了各种画。根据外国风俗,男人和女人并排沿着长长的白布桌子坐下来。而除了郭夫人象往常一样着装以外,其它所有的女人都穿着她们最好的丝旗袍,带着珠宝,穿着外国高跟鞋。 章医生和我穿着我们通常的制服。我们在宴会前特意洗过并熨压过,但是我们看起来好像在宴会上穿着孝衣,我自己感觉象一只猫一样被拖了进来。然而,庄严的小章医生却像一位皇后一样,后来她还宣称为穿着自己国家的军服而感到骄傲。让我们吃惊的是,我们的服装让那些女人们非常羞愧,两天以后她们都穿着崭新的棉制服出现了,就像我们一样。只有郭夫人继续穿着她那件平淡的灰旗袍。 军官们的妻子都是受过教育的女xìng,有些人还是大学毕业生对于中国的军官来说,他们能得到最优雅的女xìng。尽管她们都很和蔼,也很慷慨,我仍然禁不住想到她们都是健康的女xìng,悠闲地学习着,带着嫁妆嫁给了军官,然后思想从此就冻结了。她们不会在军队工作,却整天传播着流言,在麻将桌上打发时光。 只有两个人显得与众不同。一个是虔诚的年轻基督教女孩,刚刚结婚,曾经在上海学习西方音乐。她在其他人中间象是一个不高兴的鬼魂一样游dàng着,而且我从来没有看到她笑过。另一个就是郭夫人自己了。她是一名大学生,以前还做过教师,她把自己的三个孩子留在了四川,几个月以来都与她的丈夫分担着战争的危险。她不是基督徒,但是她是一个严厉的爱国者,是奢侈、鸦片、赌博、懒散的天敌。有些军官害怕她甚至超过害怕郭将军。她看起来像是军队的良心。我也得知她和郭将军曾经从他们的家族里借钱,为军队买必要的医疗设施。 每天我都被轿椅抬着去参观军队的不同部门,包括军队的医院。医院为了准备我们的参观已经是做好了全面的准备刷白的墙壁甚至仍然是潮湿的。军医官和护理人员都是不称职的,甚至不知道疟疾的病根或是科学的治疗方法。他们基本毫无用处,事实上,这支军队前一年仅仅收到了2000片奎宁而且是在疟疾横行的地区! 一天早上,郭将军和他的一些幕僚带我去了军队的训练营,在那两百名没有任务的军官以及一百名受过教育的年轻人正在学习。受过教育的年轻人被训练做政治工作。我被要求发表有关外国对于中国的态度,以及有关日本人在美国和英国的宣传和间谍行动的演讲。依据上海送来的杂志,我对于这两方面的话题都收集了足够多的信息。我不能隐瞒那些为了不是他们自己国家而英勇奋战的人,但是也提到了为日本人工作的背叛者,并指出了几个从事这个活动的美国人的名字。演讲变成了一个持续了几个小时的讨论会。有些问题我能回答,有些不能。但是我所观察到的是,训练营是现代中国的另一个方面人们努力去学习任何能够增强他们战斗力量的事物。 当这次讨论会进行时,扬子江上的pào声还能远远地听到,因为军队正在用他们的新火pào向敌人的运输船和阵地shè击。一次,所有的谈话都停止了,因为我们都听到了一架轰zhà机呼啸而来的声音。这栋房子孤独地矗立在宽阔的峡谷内。我们都没有逃跑,坐在那里等着,每个人都陷入了生与死的静思。飞机飞过去了;我们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我们的讨论。 在另一个早晨,军队举行了一次运动会,司令部的卫兵、郭将军和他的一些幕僚,以及几个fù女参加了。军队将许多重点放在体育锻炼上,而且郭将军是一个网球运动的狂热爱好者。一个网球场,一个篮球场,以及一条小跑道被规划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古老的中国武术以及舞剑。在明亮而清新的天空下,我从来没有看过更健美而敏捷的身手了。这些队伍身体条件远胜于新四军。我转向郭将军,问他为什么不与扬子江沿岸的其它军队举行一场运动竞赛,而且还补充说这更有助于体育运动的推广和提高军队士兵参与度。 他同意了,然后犹豫地说:“我怕这会遇到政治障碍。” 他的意思当然是指政治专员对于新四军的反对。这些专员就是为了防止共产党军队和其它军队的友谊的目的而存在的。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转变中的五十军 经常,我们聚集在一起观看学生组织的军队前线慰问团上演的爱国戏剧。这些戏剧都非常好,演员也很优秀,因为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是天生的演员。一天晚上,军队军官上演了一出京戏,因此他们买了华丽的戏服。郭将军是一个热衷于任何事物的人,当然也非常喜欢京戏。但是这些戏剧被现代的中国人所轻视,因为它们传播封建思想。很典型的就是,军队的军官能提供古老的封建戏剧,而那些受过教育的年轻人只能上演现代的戏剧。这又是这支军队典型的两个方面。 在从戏院返回的那天晚上,郭夫人突然转向她的丈夫,然后问:“谁买了这些戏服?每件衣服都要几百块钱!” “什么?什么?”吃惊的将军大叫着。 “这样浪费钱真是丢人,我们的国家这么穷,我们还在拼命战斗!”郭夫人大叫道。 吃惊的将军从来不会往这方面想,而那位永远警惕的妻子却注意到了。当他们离开我们时,章医生笑着说郭夫人真应该去当司令员。 在另一个晚上,章医生偶然碰到了一位前线回来的旅长,然后跟他一起到了军官们的休息处。当他们一进门,章医生后来告诉我,令人作呕的甜醉的鸦片烟味都迎面扑来。在宽大的休息室内,军官们和他们的妻子,包括政治专员和他的妻子,围坐在麻将桌旁,一堆堆的钱就放在他们旁边。里面的人转向新来的人,没有意识到任何的尴尬,就邀请他们加入进来。章医生回答她不会玩,但是留在旁边看着。郭夫人正在找章医生,就在那时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就象是一个瘦小而灰暗的幽灵,不说一句话。一阵私语飞快地从一张桌子传播到另一张桌子,然后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站了起来,不出一声,害怕地看着她。 章医生和她一块走了,然后她们不出一声地穿过了黑暗的街道。在村子的外郊,她们发现了一个池塘,但是里面看不到任何东西。灰色的小身影依然不出一声,但是走开了,然后背对着章医生。知道她正在静静地哭泣,章医生走向前,然后拉着她的手。 “别哭了;我知道了,”她温和地说。“我们国家有两个世界新世界和旧世界。你和郭将军都属于新世界,我也是。” 两个女人紧握着双手,回到了我的房间。 后来,郭将军亲自来到了我们的住处,留下来呆了几个小时,而那天晚上也成了我内心深处最珍贵的回忆之一。我们完全不是以外国人或是中国人的身份来谈话,也不是军事人员和平民的谈话,而是盼望着一个新的、自由的和进步的世界的几个普通人类的谈话。对我来说,我又一次意识到中国拥有着世界上最有智慧、博学而勇敢的人。 研究了我在五十军收集到的数据,我得知死亡的人数多于受伤的人数。这个可怕的结论的原因就是这支军队与普通民众的关系太恶劣了,老百姓不会在战争期间和他们呆在一起,帮助他们将伤员撤离到后方。它的医疗人员不但是在医学上不称职,而且政治上非常落后,有时在敌人进攻时甚至会从医院逃走,丢下伤员不管。而尽管中国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留在战场的中国伤兵从来不会被日本人留下活口,但是这支中国军队看起来没有一种体制让伤员脱离战场。长久以来我就知道,从来没有一例中国伤员被送到日本医院进行治疗的案例。正因为如此,五十军已经遭受了八千人阵亡以及三千人致残的损失。 在一次我和郭将军的深夜jiāo谈中,我告诉他我听到的一个故事,他的一个在南陵前线的军医逃跑,丢下了一所满是伤员的医院。医院中的十九个人爬到了山上,然后付钱雇农民把他们抬到了一家新四军的医院里。将军严肃地坐起来,然后问我事件的日期和细节。郭夫人马上派人将军医官叫了过来。我重复了事件,但是军医官不断地找借口,然后逃跑了。我注意到他看起来特别害怕郭夫人。最后,因为特别害怕,他一边退出房间一边不停地鞠躬。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我说我认为在军队的政治工作非常松散之时,没有哪个个人应该对士气的低落负责。 郭将军和我那天晚上谈论到将军医官送到长沙的医疗训练学校进行培训的必要xìng,以及需要在东边前线开一所训练学校分校。送人到几千里外的学校作几个星期的紧急培训实在是太困难了,而且是在日本人随时可能发动新一轮进攻的情况下,前线随时都需要这些医疗人员。 一次,我问郭夫人为什么她不到军队的医疗服务机构。她回答她对医疗工作一无所知。我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都知道许多家庭清洁的事情,而且我们知道需要有多少担架员和多少食物。我开始确信如果有一些好的家庭主fù掌管着军队医院,就可以比那些前线的军医官和他们的士兵护士拯救更多的生命。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受过教育的妻子们不愿放弃她们在司令部里毫无意义的生活,到医院里去工作。 在一份我在五十军中给红十字医疗队的报告中,我建议林博士送急需的医疗供给过来。我也为这里的医疗人员要了些小册子。最后在郭将军的要求下,我建议林博士访问这个军队的医疗服务机构并提出改进计划。 一份来自于新四军的电报要我马上回去会见刚刚到达的一位红十字的医疗检察官。我因此中断了我对五十军的访问,匆忙赶回,然后报告我的所见所闻。 一年半以后,郭将军被撤销了职位,因为他太进步了,不能获得政治专员的赞同。他和许多年轻的军官尽力避免他们的军队将自己的qiāng口从外国的入侵者那里转向新四军。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日本人的铁蹄 七月末,我到达了芜湖南部以及南京西南的宣城地区。北边五公里就驻扎着一支强大的日本军队,除此之外,沿着通向扬子江的公路上还驻扎着其它的部队。我和随行人员所走的公路大部分是中国政府多年以前修建的。从这个位置一直到海岸线的地区就是这个国家的主战场之一。在这个区域,战事很多,时不时地就有一场战斗打响。 宣城已经被双方多次反复占领,最后一次刚好是我到达之前,日本人劫掠了当地的粮仓,抢走了200,000-300,000担(1担相当于50公斤)大米到芜湖。在这次占领中,日本人从芜湖带来了几百个伪军,一些日本以及朝鲜浪人。这些豺狼们为他们的主子抢走了一切东西,然后他们的主子允许他们保留了一部分战利品。 日本人所没有摧毁的,他们的爪牙全都烧光了。整个地区就象是在噩梦中一样。散乱的烧毁的汽车,大pào底座,以及带着红十字标识的救护车一路都是。整条路上都是装着半坑水的弹坑和壕沟,到处是散乱的汽车、骡子的尸体、以及大pào的零部件。被烧成灰烬的村子在公路两旁随处可见。少数衣衫褴褛的人象鬼影一样在废墟中穿来穿去,希望找到一些花生或是开水。 当我们走到宣城的郊区时,黑暗降临了,倾盆大雨也哗哗落下。在逐渐黯淡的天色中,是烧黑的断壁残垣,毁坏的车辆,破烂的轮胎,散架的加农pào。在一些墙的外面,人们利用露出的横梁以及生锈的油桶铁皮建起了小房间都象是羊圈一样。随着黑暗的降临,这些可怜的人都开始入睡,在低矮的开口前,人们用树枝当作了门,来防止野狗的闯入。 一条宽阔的河流在这个老城设有pào眼的城墙边流过。两座横跨河流的石桥上已经装上了火yào;其中一座已经被彻底zhà毁了,我们走过的另一座桥上面铺着摇摇晃晃的木板,当日本人进攻时可以随时抽走。 在战前,宣城有十万人口,但是有一万人已经在空袭中被杀死,只有少数人留了下来。在一条光滑的鹅卵石街道上,有许多矮商店被部分修复,用黯淡的火把或是装满花生油的灯碗照明。在日本人被赶走后,在这条街上的一间房子里发现了许多赤身luǒ体的中国fù女的尸体。在面对街道一边的门楣上,有个标识依然可以看见:“大日本帝国军的慰安所”。 走出来,到了一条主街道,我们看到了一栋低矮的灰色石头建筑,入口处是美国卫理教派的名字。墙和屋顶依然矗立在那里,但是窗子都不见了;从门上的了望孔看进去,我们发现里面已经彻底被毁坏了。这栋建筑被日本人用作军事法庭,在这里中国俘虏们都被带来接受“检查”,希望从他们身上榨取有用的军事信息。 从教会横穿街道,有一个古老的井,像许多其它的井里一样,里面填满了中国士兵和平民的尸体。城市里的水源都已经被污染了,许多民众都染上莫名其妙的流行病。军队填满了井水,然后用混凝土密封起来。教会旁边的井上的混凝土仍然是潮湿的。井后有堵墙,墙上日本人所留下的红色的标语依然清晰可读:“为了大东亚的新秩序”。 我看着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和标语,然后看着教会里黑暗的内部,现在看起来充满了死者的灵魂。专制的幽灵又开始盛行,我开始回忆起日本人经常骄傲地转过头去看成吉思汗,甚至试图去探测他在内蒙的坟墓。中国政府将他的灵柩迁移到了内地。 我们所住的两层楼的客栈曾经是美国的油站。屋顶和前面都已经被zhà飞了,仅仅是粗略地修理了一下。从我的房间,我可以穿过宽宽的裂缝看到楼下的街道上去。除了横放在锯木台上的木板外,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一个侍应生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而当我疑惑地看着它时,他向我保证所有的水都是从上游的河流里挑来的。 我在木板上解开了我的毛毯,换上了干净的制服。我几乎换完了衣服,这时两位军队军官来找我了。其中一个是满洲里第108师的上校,他所属的部队正驻守着这座城市及其周围地区。像许多中国东北人一样,这两个人都高大而英俊,非常有礼貌。在听说我到了以后,他们说,他们马上就跑过来欢迎我了。在前线,一次欢迎总是能温暖人心。前线总是象一块充满着无私的爱心的土地,有时超越了普通的友谊和爱情;你总是向那些即将献身的人或是为生存而斗争的人伸出双手。这两个人问我是否能马上走,到几条街外的他们团部训练营所在地去。 我们正准备吃晚餐,因为从早晨以来我们除了一些花生以外什么都没吃过,而路途上又炎热又是瓢泼大雨,现在我们都已经精疲力竭了。他们坚持邀请我们作他们的客人,而在他们的团部吃过晚饭后,我们到了他们的训练营。一百位没有战斗任务的军官以及五十名左右的政治工作者在这个机构里学习。跟着他们团部的指挥官,他们在黑暗的庭院里集合了,因为这里灯光很少而且非常危险。当他们走进来时,我看到了一队强壮的、肩膀宽阔的男人,因为黑暗,只能看到模糊的外形和黑黑的、冷酷的脸。 在黑暗中,我试图给他们传递一个能激发他们勇气和信心的信息,因为他们必须战斗而且很可能会永远倒下。我将自己国家的混乱隐瞒起来在我的祖国,贪婪的掠夺者和对于法西斯主义的姑息者正试图扑灭自由主义者和工人们的抗议声我试图规划一个画面:几百万普通民众以及少数开明的领袖如罗斯福总统,Pittman参议员,和Henry Stimson上校都同情和支持中国。我说的不全是事实,我将发生在加利福尼亚、加拿大、英格兰、以及荷兰的孤立的海事工人反对向日本输送战争资源的罢工、抵制日货行动、以及为中国捐款的活动放在了一起。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日本人的铁蹄 一年半以后,我同样以这样的方式对着战区里的士兵和平民们撒谎。如果我那天晚上说真相,我的演讲就将会是痛苦的哀号和警告的宣示,就象下面的言词一样: 兄弟们!我是一个给你们的敌人提供残杀你们和你们的同胞工具的国度的公民。我们国家的少数人反对这么做,也只有少数人为这种血腥的罪恶而羞耻。但是我们国家的工业家的利润高于人的生命,而我同胞中的多数人都认为你们是“中国佬”,“靠洗衣为生”。 你们可能会问为什么会是这样,因为,不像你们,我的同胞们都是有文化的,而且有人权,可以让他们以任何自己希望的方式发展。如果他们选择跟着他们的主子挂在他们鼻子跟前的胡萝卜走,他们可以;或者他们可以自己思考并强烈地反对它。世界就在他们的脚下,但是要拥有它就意味着学习、斗争、和思考。我们有着人类自由的伟大导师,而且我们国家的基础就是革命xìng的。然而我的同胞对于这个世界比你们知道得更少,虽然你们可能还不能识字。 当我走近你们,我对于你们给予我的宽大非常吃惊,我只不过是来自于一个支助你们敌人的国度的公民。 不,我不会那么说。我向他们撒谎是因为人们要有希望才能更加英勇地战斗。但是我不能对那些可能很快死去的人隐瞒所有邪恶的东西。在我讲完以后,黑暗中传来了东北人常常唱的思乡的歌曲打回老家去。然后他们如来时一样走了,就象黑暗中的yīn影。 在同一天,我们爬上了城内的佛陀山,俯看城市废墟的海洋。在这里,旧的城市为新城市的诞生让路了。新城里已经布满了人行街道和林荫道的网络,一座发电厂,现代化的公众学校,甚至有了一所专业技术学校。在城墙外,一个现代化的郊区也发展起来了,一个除了废墟什么也没有的郊区。日本飞机沿着城市的现代化街道,瞄准了地上几乎所有的建筑。一块块的地面上,没有一堵墙是竖立起来的,而现在那些贫困的民众在废墟里细细地翻看着,捡出一块块的钢铁、瓷器、锁、家具、衣服、或鞋子,然后放在毁坏的街道旁出售。 我们旁边的山上矗立着一尊古老的佛像,被zhà开了几块却还没有散架。空pào座的部分被树叶遮盖着,山的旁边是一个战壕网。在佛像的身上,某个日本人用铅笔写下了一首伤感的诗句,写的是一座被摧毁的城市的“美丽”。 我们步行到了城市的尽头,在那儿的山脊上,三所现代化的学校,其中一个是专业技术学校,曾经回响着青年人的欢呼声。所有的建筑都受到了轰zhà,许多被烧毁了。一堆堆的半毁的家具堆放在大礼堂里。一些房间,仍然完好无损,一所小学正在上课;而在其它的房间,满洲里军队在那开办了一所新的训练学校。当我们出现时,老师解散了学生,学生们纷涌而出,排起了队,唱起了爱国歌曲。 在山脚下,是训练营以及一所前美国教会中学的所在地。象中国的习惯一样,日本人也用它来作为兵营。在房间内部的墙体上,写着日本人的口号和一些下流的言语。在房间的一角靠近地板的地方,我们发现了以下言词: 到处都是死亡和战争,现在我也受伤了。中国是无限大的,而我们就象是海洋中的一滴水。这次战争毫无意义。我永远也看不见我的故乡了。 第二天一早,顺城的街道上回响着行军的脚步声。一队队强壮的、背部宽阔的附近的武装老百姓踏步向前,唱着歌,qiāng支发出铿锵的声音,向公众广场走去。在广场的尽头,竖立起一座古老的钟楼,当敌人的飞机空袭时,就在这里发出警报声。修复的建筑和烧黑的墙壁上都装饰着旗子和中英文的标语。这里又一次响起了满洲里士兵的永恒歌声:“打回老家去!” 当我们走过时,两个提着粉刷桶和笔刷的士兵向我们笑了笑。正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新的口号,字仍然是湿的。上面写着:民主的喉舌《曼彻斯特卫报》万岁! 当我们爬上钟楼平台的楼梯时,一小群年轻的fù女当地fù救会的成员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她们都是受过教育的二十多岁的女xìng,热情而有学识;而在此时此刻,更是显露着特别的骄傲扬子江下游战区将出现第一位女xìng作报告者。许多男xìng也将在当天的日程中讲话,但是为了fù女的光荣,一位fù女专门介绍了我。她喋喋不休地将fù女平等的观念向台下每一名低矮的男xìng灌输着,不停地将她的手指向我,叫他们来看看fù女解放的标竿一个女人却敢做那些男xìng报告者所不敢做的事情! 人群充满敬意地看着我。事实上,他们也没别的可做了,因为他们坐得如此拥挤,只能是转动他们的眼睛。 这种情形令人鼓舞。这儿正是一座摧毁城市的中央,城里的井水都填满了尸体,城里的人都很贫穷,所有的财产仅仅是身上的衣服。强大的敌人就在北边五公里外驻扎,如果他们觉得值得,他们芜湖的飞机几分钟内就可以飞到我们的头顶,而这里没有一门防空pào来对付他们。每个站在我们面前的人都在与死亡赌博。然而人们站在这里,听着有关最终胜利的宣传,还有一位女人宣讲着男女平等。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穿过扬子江 摘自我的日记: 1939年8月26日晚 在又一个星期即将过去之前,我将实现我几个月以来的一个梦想在日本人阵地之间穿过宽阔的扬子江,进入安徽省内的敌后腹地。那里现在有15,000名新四军的游击队员,而且还有一支正规军渗透了进去。今天,叶挺将军说这将会是“像穿过黑非洲一样。这会花好几个月的时间,最后将到达重庆。” 8月31日 今天中午,司令部给了我一份贾瓦哈拉尔•尼赫鲁的电报,问我他可以何时、何地与我见面。他刚刚从印度过来。他是政府的客人,将在中国呆几个月,并访问前线。我渴望与他会面。我拍电报问他能否四个月后在湖北省西部的第五战区司令部老河口会面。如果他不能,那么我就必须又一次穿过扬子江,然后找一辆汽车载我去重庆见他。因为我希望印度有大规模的医疗援助来中国,并建议他送自愿者到游击战场来受训。 我已经重读了尼赫鲁在狱中所写的自传,里面的词句我自今仍然记得。我想所有的自传都能在许多人们的内心深处找到回应,而书籍越接近大众,这就越接近真实。尼赫鲁书中的许多段落仍然在我心中回响,如: 我已经完全是一个东西方文化的混合体,无论是在哪里都格格不入,在家乡也是如此……在西方,我是一个陌生人和外来者……但是在我自己的祖国,有时候,我也有被流放的感觉。 我已经呆在中国有十年了,当我刚来时,这里不过是我去往印度的一扇可能的门而已。但是正如中国征服了许多人,它也征服了我。当尼赫鲁梦想着去参观喜马拉雅山上的蔚蓝色的湖泊时,我也时刻梦想着有一天去访问印度。像他一样,我怕自己会因为衰老而无法实现原先的计划……。我在军队的月刊《抗敌》上回顾了尼赫鲁的书,而且军队派了一个人来将这本书翻译成中文出版……。明天晚上,我们将开始向扬子江进发。最后我将访问中央政府……。 这是我在扬子江南岸的最后日记。在我们离开的那天早上,副军长项英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告诉我们,苏联已经刚刚与纳粹德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然后补充说:“整个国际形式正在发生变化。” 这种熟悉的空话引起了我的怀疑和担心。这听起来有让人催眠的咒语的味道。虽然我假装自己没有政治敏感xìng,但是我看不出“整个”国际形式在发生着什么变化。我认为苏-德和约只不过是个临时的策略罢了,但是从来没有一刻怀疑过一场针对苏联的法西斯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一年前的《慕尼黑协议》是英国和法国帝国主义者一个无耻的yīn谋,试图将法西斯赶向东边,去进攻苏联。而苏-德和约正是苏联的反击一种孤掷一注的反击。不要忘了,纳粹和他们的日本盟友依然对苏联以及全人类保留着一道充满敌意的、危险的壕沟。无论如何,国际局势依然没有变化。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我试图追踪国际形势的发展,但是发现这太困难了。因为有一年多的时间我无法看到任何外国刊物,只能看到一家中文报纸上的国际新闻。我所看到并所蔑视的唯一国际形势的变化就是在不同的国家里,一股有预谋的孤立主义和和平运动开始被激发出来。我看到势力强大的美国孤立主义者在国会已经站稳了脚跟,他们的一些领袖已经被希特勒颁发了勋章。英国、法国和美国的共产主义者也开始发起与“德国人民”的“和平谈判”运动。 中国人经常问我一些有意义的问题。其中一个就是美国国会拒绝加强关岛的防御是否是因为日本人的贿赂。我对此非常怀疑。中国共产党问为什么英国工人反对全面征兵,我想是因为他们拒绝在统治阶级的财产被征用以前让人的生命被先征用。有段时间,中国共产党称第二次世界大战为帝国主义战争,但是虽然苏联与日本人达成了协议,中国共产党从来没有谈论过与日本人民进行“和平谈判”;谈论这些就象是给中国的血管里注入dúyào一样。他们知道人类的首要敌人就是纳粹和日本人。即使政府中间弥漫着反动气焰,中国共产党依然鼓吹团结同时推动着广阔的社会改革,来激发人们增强对于日本人的抵抗。 在沿着扬子江峡谷走了八个月以后,我冒险进入了我称之为无人区的地方扬子江北部的地区。直到此时,我仍然与军队在一起,如果情势紧迫的话,我还可以返回到后方。现在已经再也不可能了。河流北部的三面都被敌人包围者:沿着扬子江南岸布防的敌人;东边沿着天津-南京线布防的敌人;以及北边的沿着淮河和陇海线布防的敌人。日本还占领了许多城墙高耸的城市,包括许多他们主力部队触手可及的铁路和河流。除此之外,有两三条公路在这个区域纵横jiāo错。 然而,数百万中国人依然生活在这块地区,占领着敌占区以外的所有地方。新四军指挥着约15,000名游击队员,而且队伍不断扩大,但是他们的贫穷也十分惊人。 我所跟随的队伍里的人包括100名训练过的军事人员和政治工作者,在政治工作者中,有一小部分是战地慰问团的青年学生。我们也带了一支医疗小组去为北边的游击队员服务:一名合格的医生,奉天苏格兰教会医科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毕业的龚医生,四名合格的女护士,以及十名刚刚在新四军的医疗训练学校结束了六个月相关课程的学生。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穿过扬子江 在我们队伍中的所有人当中,只有四个人知道行军的路线或是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出发。在9月1日,我们接到命令出发,但是却先散步谣言说我们要到后方去。在晚上,一长队挑夫来了,因为医疗小组一行人带了足够用六个月的供给品,而军事和政治小组则带着教材和印刷品。每个人都被命令将随身物品减少至最低。我有一个挑夫为我挑打字机、稿纸、相机、医疗用品、以及行军床,而且军队还为我安排了一名特别的军官陪伴我。我也有一位特别的保镖蔡禄,在另一次扬子江峡谷之行中,也是他保护我。作为一个“老红军战士”,蔡禄极度喜欢危险而有趣的冒险行动。 由于一个外国人穿过战区的消息可能传播到日本人那里去,军队专门为我提供了一顶轿子,这样在闯过村子时,我可以坐在里面完全不被发现。在黑夜,我们的医疗小组和挑夫们出发了。在一个小时的行军之后,我们在一片偏远的树林里等着其他人。他们几乎马上就出现了,被队长冯达飞带领着。冯刚刚三十一二,然而以前却指挥过一支红军的军队。他曾经做过新四军中的训练营的校长,而现在则掌管着我们这整支队伍。 当所有人都集合起来时,冯队长号召我们听从命令,并对我们即将通过地区的形势做了个报告。他没有花言巧语。在黎明到来以前,他说,我们会经过一个战火频繁的地带。而现在正是这个月最安全的时期,因为月亮要到凌晨一两点才升起来,而且作为一个规律,日本人也不会深夜冒险出击,因为此时到处都躲藏着游击队员。 每一项预防措施,他说,都是为了将我们的计划保密。在前几个星期,军队已经派老百姓和穿便衣的军事间谍到扬子江上下游以及日本人驻防的城镇里侦察过,确认日本人是否有异常的活动。长久以来一直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在行军时,不准说话,不准抽烟,或是打火看表,也不准打手电筒。每个人都必须紧跟着前面的人。夜里都很黑;如果前面的人向上跳或是向下跳,后面的人就必须跟着做。 “走吧!”我们的队长命令,然后我们开始沿着狭窄的小路成一队出发了。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突然队伍前面的人转过头低声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传遍了整个队伍,我们都迅速在路上坐了下来,开始休息。周围没有一点声音。 十分钟后,另一命令传了过来。我们起身然后继续前进。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黑夜,在黎明时我们到达了一个小村子。我们是在一个战场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平民岗哨模糊的身影,挎着qiāng,在村子周围的山上守卫着。我们吃了饭,然后躺下睡觉,安心地在人民的中间休息。 在傍晚,我们起来,吃了晚饭,菜是炒白菜和炒鸡蛋。其后,我们又走了一个小时,到达一个偏僻的地点,停下来听我们的队长做另一次报告。敌人没有新的动向。他说,从现在开始穿过村子时,我们必须努力放轻脚步,以免惊醒入睡的村民。我们的鞋和鞋底都是布做的,基本发不出声音。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们也被要求轻轻地通过村庄。 我们穿过了沉睡的、宁静的村庄,只是时不时地看到某个百姓的黑影子站在一个路口上,步qiāng伸出了他的肩膀。从低矮的泥土房子里,我们总是听到病人呻吟的声音。这是个疟疾流行地带,但是军队没有足够的yào品或是医生来为所有的人治疗。 一次,我们到达了一个岔路口。一个高大的平民,带着qiāng,站在一棵树的yīn影下,低声说:“向左!” 除了这句话以及休息和出发的命令以外,我们整晚都没有说一句话。爬上蜿蜒曲折的山路,冲下穿过山谷,然后又爬上山,我们艰苦地向前行进。沿着黑暗的小路,我们走得如此之慢,以至于黎明到来时,发现我们还是在这条路上。我们看到农民们开始在山上的梯田和山谷里的田地里收获他们成熟的庄稼。他们用镰刀收割,然后收集起大捆的稻子,用双手在田地里的木箱里甩打谷穗。有些老人带着qiāng,在山顶上走动着,或是山谷的远处监视着。 在9月3日,在穿过扬子江以前,我们在一个山顶荒废的古庙里休息了最后一次。在睡觉之前,我们跑到了山顶,俯看着十公里外那若隐若现的河流。我们看到了黑色的大船,看起来就象是一艘逆流而上的巡洋舰。在西边,我们能看到一股浓烟在日本人占领的河流港口荻港上空盘旋。冯达飞指着我们下面平原上的两座镇子,那里距离扬子江畔大约五公里。“这是日本人的驻点,”他说。“今晚我们将直接穿过他们。” 傍晚,我们起来了,没有吃饭,向前出发了。路上都塞满了倒下的树,我们不得不痛苦地从灌木丛中穿过。我们是在洪黄山中,新四军第三支队一营的营部就在这里。我回忆起坐在营长陈凌衡美丽而凉爽的小庭院里时的情景。他和副营长麻占英以前都是农民,也都曾经在红十军里当过指挥官,红十军的领袖就是牺牲多年的著名的方志敏。 这两位指挥官和他们的随从以及其他人都聚集起来欢迎我们。他们已经在村子周围布下了哨兵线,防止我们到来的消息泄漏到平原上的日本人驻点里去。 我现在是在年轻人中间了。除了冯达飞,庭院里没有一个人的年纪超过了三十岁。他们真正是充满了活力。他们告诉我们,他们昨晚刚刚伏击了日本人,消灭了许多敌人。当我们吃饭时,他们说: “我们的战法不是游击战,也不是运动战,也不是阵地战全都不是!下面只是有一千个敌人。如果我们将河沿岸的队伍都集中起来,然后组织起来进行小组的游击战和运动战,我们就可以消灭这个地方的敌人!”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穿过扬子江 当他们开始讨论我们的路线时,在桌上展开了一张军事地图。然而我们几乎不需要地图,因为我们能看清平原上的一切,甚至是遥远的扬子江。当我们到达摆渡的河口时,荻港的日本人距离我们只有二十里(7公里),而他们的汽艇可以在几分钟内就赶过来。摆渡过扬子江需要四十五分钟。我们的船刚到河中央,敌人可能就会知道我们过河的消息。加上十五分钟敌人反应的时间,我们可能已经接近北岸。河岸上的军队同时也会用重机qiāng开火来阻击他们。 “通常这不过是一个短暂的行程,”一个指挥官说。“我们的人都喜欢冒这样的险。” 对所有这一切的典型反应就是龚医生的勤务兵,蔡半塘。他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穷苦农民,刚刚参加军队几个月。他开始有一些害怕,但是现在他感受到了军队里的挑战xìng的气氛,骄傲地四处转悠着,扳动他地手指,好像在对日本人说:“杂种们,快点过来吧!” 我也回忆起蔡禄,我的保镖,生气勃勃地笔直站在我的旁边,看着我写日记。我把我的手qiāngjiāo给他去检查和擦拭。做完了以后,他说:“来!”然后我转过身想把日记本放进手提包。但是我看到蔡已经把手提包挎到了他的肩膀上,因为他既年轻又强壮,总是坚持要减轻我的任何负担。 我们离开了庭院,走到了一片小树林里,在那我看到一次壮观的集合。一边是保护我们过河的特别护卫队的武装战士,而靠近我们坐在地上的是我们团队里的成员以及挑夫们。挑夫们都在试着担子。天开始黑了。在行李中间走了过去,我们和医疗小组呆在了一起。我的秘书已经在那里了,低声与其他人谈论者。 冯队长的声音穿透了越来越浓的黑暗:“同志们,注意!”然后他做了最后几分钟的报告。今天早晨,他说,一艘日本的战船正好停泊在我们将要上船的村庄。敌人的汽艇停在岸边,日本人搜查了每一个人,强迫他们脱光衣服,看看他们的头上是否有军帽留下来的印痕,并问他们是否听到或是看到过士兵。没人听说过什么。汽艇然后离开,停在荻港。所有这些都是敌人普通的恐吓行径,我们并不认为这不正常。来自河流上下以及敌占区的报告显示敌人的驻军没有明显的异常活动。 他继续说到:“当我们通过平原上敌人的驻点时,如果听到左右两边的qiāng声,千万不要犹豫,继续向前冲。我们到达河岸时,也是同样的做法。在扬子江上下十公里内都是我们的队伍;他们会开火支援我们,不会后撤。我们的暗哨会知道日本人的每个行动;如果我们在岸边时有日本人的汽艇通过,我们会等到他们通过以后再渡河。如果有任何严重的问题发生,我们当然要撤退并回到这里。首要的事情是保持冷静的头脑,服从命令。如果掉队了,如果头脑冷静总是能想出办法去面对。但是一旦我们坐上船,这就没有退路了……。 “有些同志得了疟疾,有些同志伤口还在痛。克服它们;集中体力,今晚要做出最大的努力。我们不会停下来休息很长时间。行走时不要弄出声音,也不要打火也不能咳嗽。尽量不要惊动狗。挑夫试试担子,在所有发吱吱声的地方塞上草。所有的人脖子上栓一块白毛巾,留一个尾巴在领子后,这样后面的人就可以在黑夜里清楚看的见。我们很快就要到平原上,能更清楚地看到路。别落在后面。现在我给你们所有的人十分钟的时间作最后的准备。” 在人们准备时,这里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十分钟过去了,冯队长的声音从黑暗中透了过来: “走吧!” 在黑暗的yīn影中,我发现我们的护卫队分成了两队,一队走在前面,一队留在后面。然后我们开始出发,一支大约是五百人的队伍。我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因此我伸出我的手,将它放在蔡禄的肩膀上。我们一个一个地走下了这条长长的、蜿蜒的山路。 当我们接近了一个黑暗的沉睡中的村庄时,一群狗就会乱叫起来。它们宣告了我们的先遣队的到来,并一直嚎叫,直到我们最后一个人离开。到那时我们的先遣队已经到达了另一个村子,而那里的狗又开始叫了。没有什么方法能阻止它们。 在路上,除了轻轻的脚步声和扁担在挑夫肩上的吱呀吱呀的声音以外,没有一点声音。经常我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有时在我们头上的云移开了,在星光的明亮光线下,我能分辨出在我前面移动的两三个模糊影子。 一次,在我们接近一个村子时,休息的命令传了过来。我们静悄悄地坐在了地下。一个挑夫平躺在地上想点烟,但是就在火柴点亮的那一刹那,一个战士跑了过来,将那点亮光从他的手上打了下来。当我坐了下来,我看到灌木丛下面有一座土地祠,里面有一支新蜡烛在燃烧着。蜡烛是刚刚点亮的一个一切正常的暗号。我的保镖将他的嘴非常靠近我的耳朵,然后小声说我们现在必须从敌人驻点中间穿过去了。 队伍里传来了队长的命令:“快速前进!” 我们起来,开始快速前进,有时开始小跑起来。突然我看到两个战士,每个人带着一挺轻机关qiāng,跑到了我两边的稻田里。他们已经被命令来保护我,无论是发生什么事情。有时,我们穿过起伏而贫瘠的小山,然后弯着腰跑了起来,以免我们的黑色影子被敌人的岗哨看见。 我听到了夜莺鸟的叫声,风刮过了树;而当云彩消散时,头上的星星好像从来没有象今天晚上这样明亮过。一次,在我们左边的远处,我听到了一声模糊的叫声,就象母牛呼唤小牛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叫了三次,而且总感觉这声音怪怪的。然后,在我们右边的远处,我听到了一个回应声,然后才明白是游击队员或是老百姓在给我们信号一切平安。因为没有命令传下来,也没有警告的qiāng声在夜空中传来。在我身上,中国人倾注了伟大的爱,这种爱来自于游击队员,也来自于他们的平民爱国者。那天晚上,我全身心地喜欢他们,因为许多人知道了我们那天的行动,却没有任何人泄漏消息。 休息的命令又一次传了过来,我们坐到了路边,蔡禄开始高兴地在我耳边说:“我们已经通过了敌人的驻点!” 所有的人开始高兴地拍打和轻碰着其他人。我的休息位置是在一个斜坡的最高处。突然,一根火柴在一条深沟里亮了起来,在里面有很多人蹲在那里。不一会儿,烟头的火光就出现在了整个斜坡上。它们象萤火虫一样排成了一条长队,清楚地暴露了我们整个队伍的位置!蔡禄也看到了。他愤怒地骂了一声,冲下了黑暗的稻田里,然后开始向队尾跑去。很快,我听到许多轻轻的脚步声。我们的武装后卫队跑了过来,而当他们跑下斜坡时,我看到小的萤火虫一个一个地熄灭了。 十分钟之后,我们站了起来,又开始前进了。我们接近了一座村子,但是让我们惊讶的是,没有狗叫声!我们的队伍看起来慢了下来,然后停住了。我们这部分人走进了村子的街道,我看到了一长排的黑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有十几个碗。男人、女人、孩子们都伸出了朦胧的手,给我们端着热茶。正当我伸手去接一个碗时,一只狗开始疯狂地在村里地某个地方叫着。一位小孩的身影飞快地从一张桌子后跳了出来,跑过了街道,然后消失在狗叫的地方。那里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狗的哀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声,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我把我的饭碗还给了一双黑暗中的手,重重地握了一下以表感谢,然后赶紧跟上前面的人。 第六章 在游击区(1938-1939) ※※※※※※※※※※※※※※※※ 穿过扬子江 走近了巨大的扬子江,我们走到了泄洪渠道的高处。黑暗的泻湖在渠道两边睡眠着这正是蚊虫的滋生地。不久,一个背叛者出现了:暗红的半月象气球一样挂在我们身后的山上,将它那血色的光线投shè在白色的渠道和黑暗的泻湖中。我能看到前面长队的一部分。我们在心底里深深地诅咒着,并开始加快自己的脚步,甚至跑了起来。我们的挑夫开始慢慢地有节奏地小跑,嘴里吐着粗气。 突然一个停止的命令传来,整支队伍停了下来。在混乱中,带着不祥的预感,我们完全停下来、蹲着、听着或是有意地四处张望。低矮的声音开始混乱地响了起来,其后前头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命令声: “不要谈话!” 蔡禄的手指向了一个方向,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渠道前下方望去,看到一股黄色的火焰在一个村子里内亮了起来,然后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是在烧一张纸。 “快跑!”命令传来了,我们又一次死命向前,知道一切正常除了出卖我们的月亮。 我听到了跑动脚步的踏步声,我们的后卫队又一次超过了我们。他们呈扇形分开,包围了我们前头的村子。他们的黑色影子很快到了村头的围墙边,步qiāng在手里举着,而有些人穿过了街道,站在房子的yīn影下,观察着汉jiān可能送出的任何信号。 下了渠道,来了一位穿着白夹克和白裤子的老百姓,一路溜达,好像是晚上出来散步一般。当他经过我时,我低下了我的头,以免他看到一名外国人的脸。就在我身后,他停了下来说:“一切正常!”然后就溜达回去了。 我们没有进村子,却疲倦地停留在扬子江支流的岸边。在此,两艘巨大的帆船停在那里,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两艘船的帆都升了起来,船上的跳板放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我们的挑夫跑上了一艘船,快速而安静地把他们的担子放入了开着的船舱,然后跑上了另一艘船。几分钟内,船被装满了。当我们等着时,我听到了切切私语声。蔡禄拉着我的手说:“坐这艘船这边先开!”我的秘书和我跑上了厚木板,忘记了和蔡禄说再见。他那天晚上返回了山里,和我们的护卫队一起。然后,我意识到那些坐第一艘船离开的人幸存的几率更大:它会先于另一艘船十分钟出发。 我们中的许多人都精疲力竭了,而两位女护士已经被疟疾纠缠了好几个小时。她们已经忘记了危险,平躺在甲板上,闭上她们的眼睛,象死尸一样睡着了。船后的大橹开始“咿呀呀”地晃动了起来,我们看到自己冲了出去。很快我们我们到了覆盖着一片薄烟中的扬子江中心。一股翻腾而巨大的河水在我们面前伸展开,就象一个大洋一样。在这个地点,扬子江按直线距离有五公里宽,但是实际上从我们上船处到达停泊的村子我们走了70里(大约23公里)。 我们紧张地窥视着黑暗的河两岸,房屋在我们身后逐渐消失。那轮半月现在已经高挂在我们头上,在水面上投shè出了一条银色的通道。薄薄的云层飘过它的脸庞。风又新鲜又强烈,我们欢呼着,看着风将巨大的破帆布吹得鼓胀起来,吹送我们飞速地向前。我们的眼睛扫shè着薄雾,警惕地观察着敌人的汽艇是否出现;我们竖起我们的耳朵,去捕捉着可能开qiāng的声音。 突然,帆篷转向,船夫们开始朝着逐渐消逝的岸边驶去!恐惧抓住了我们。每一分钟看起来都是如此漫长长。最后,船夫转过了船头,帆又一次鼓满,我们朝着一长条黑暗的线条冲去,逐渐地,这条线变成了一条种着树的河岸。两艘大帆船在岸边停泊着。当我们靠近时,一名船夫好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愤怒地咆哮着:“你们是谁?” “你们是谁?”传回来一声轻蔑的回答。我们的船夫被激怒了。“滚出来!”他大叫着。一阵讥笑声回答了他。 第二艘船也开始质问着我们,这让我们的船夫更加暴跳如雷了。他象愤怒的狮子一样狂吼着,质问着他们是谁,这么晚出来干什么。一个平静的声音回答:“我们是繁昌游击队检查小组。你们是谁?” 所有的怒气一下子从我们船夫身上消失了,他轻蔑地回答:“关你们屁事!” 我笑了出来。这里的夜晚是属于中国人的! 好像他刚刚从来没有发过火一样,我们的船夫开始平静地谈论起日本人来: “今天早上,那些狗娘养的跑到了我们村子,记下了我们的住处。他们把我剥光,还看我头上有没有带军帽的痕迹,然后问我:‘你中国士兵?’我告诉那些虱子我从来没看到过当兵的!……我知道一个刚刚从芜湖回来的人。在他们让他进来以前,他们在他胳膊上打了一针,然后问他要了一块钱!他们说这是霍乱针,但是显然他们是在撒谎。他们一定是打了dú针。 “王八蛋!”他厌恶地诅咒,吐了口口水。 他对于日本人母亲的生动的问候让整个气氛轻松了起来,我们都开始jiāo谈起来了。 “如果日本人来了,你会怎么办?”我的秘书问我。 “我有手qiāng,”我记得是这么回答的。“如果什么都没有,还有扬子江。” 他同意了,因为我们都知道日本人从不留活口。 北岸的树越来越清晰了,在树的外边,是房屋。向岸上看去,我们看到了岗哨模糊的身影,步qiāng挎在他们背上。当帆船靠岸之时,我们跳到了岸上,兴奋地跑向一群人。整个村子的人都起来了,等待着我们。一个穿着白色外衣、白裤子的人走向前来,介绍他自己是朱村长。 我们走进了村庄,在一块宽阔而平坦的打谷场上休息,整个打谷场上因昏暗的月光而闪着白光。一群人聚拢了过来,脑袋凑在一起,开始唱《游击队进行曲》。十分钟后,第二艘船靠岸了,而我们的队长冯达飞对于我们的军事纪律大加赞赏。我们比他所期待的做的更好。 我们还有十公里的路要走,到一位大地主的家里去。这位地主正带领着他的兄弟和儿子,领导着“北岸游击分队”。他家的祠堂就是游击队的总部,而且能够让我们整支队伍安顿下来。我们到那还有几天行程。 能够肩并肩地和其他人并排走路比单列赶路时要愉快地多。渠道又高又宽,在上面还有一条平坦的路。但是我们太疲劳了,没法走到那位地主的家里去;冯队长决定到四公里外的一个小村子里去过夜。 整个村子正处于睡梦之中,只有少数人出来看外边的动静,依靠在摆着收割工具的大广场外的墙上。我们拖下来巨大的草席,干木板,和长凳子,在上面解开了我们的床具。有些人爬进了谷仓去睡觉。我是少数拥有蚊帐的人。我将蚊帐挂在树枝上,这样蚊帐就可以展开来了。但是只有少数人睡着了,因为北方巨大的黑蚊子成群结队地来骚扰我们。人们用纸和树叶烧起了火来驱赶蚊子,不停地四处走动着。 我们在黎明的第一丝曙光到来时起来了,开始准备行军到六公里之外去吃早餐,并稍微休息一会。对着我身边的龚医生,我抱怨说我太疲劳了,太热了,浑身又湿又粘,而且我从来没看到过象鸟一样大的蚊子! 在渠道的一边,流淌着一条宽阔的运河,在另一边是连绵的麦地、玉米地、和高梁地。我们看起来已经将水稻区甩在身后了。扬子江的南岸是亚热带;仅仅是过了河,我们看起来好像是进入了温带!在我周围,我看到了在遥远的北平时所看到的类似的景象。 这就是我们穿过扬子江的经过。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张云逸司令员和第四支队 我已经失去时间的概念,但是这应该是9月12日或13日,我们到达了新四军第四支队位于安徽省中部的司令部。龚医生和我每天花一点时间来诊断那些患疟疾的人。自从开战以来,这个流行病在全中国横行。南方的部队在中国的大地上四处开动,将它带到了它自身最不可能到达的地方。让我们感到安慰的是,日本人也得疟疾。但是他们却有良好的医疗条件,而且每个日本医生和护士都被这场战争动员起来了。 当我们走近游击队司令部时,我们碰到了一块宽阔的平原,上面建着一群群坚固的房屋和寺庙,都淹没在茂盛的树林里。在此之外,在西北方,隆起了大别山的山脉。我们前面的平原之所以闻名,是因为在遥远的三国时代,卑鄙的曹cāo就是在这里训练和召集他的部队。现在这里已经聚满了匆忙从各个方向赶来的人。有些是士兵,有些是老百姓,但是都站直了身板,开始喊着欢迎的口号,并唱着《游击队进行曲》。 第四支队的司令员张云逸和他的参谋长赖传珠出来热情地欢迎了我们。一场沐浴洗刷了我们身上的疲倦,接下来在一个挂满葡萄、杨柳依依的庭院里,摆上了一排长桌子,让我们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睡竹椅拿了出来,我们躺在上面,在jiāo谈中度过了又一个难忘的夜晚。 张云逸司令员是一个位瘦小身材的人,常常带着一个可以说不是笑容的奇怪的微笑。他是一个知识分子,曾经在guó mín dǎng军队里长期担任过军官,后来加入了共产党,并且有很长一段时间是máo zé dōng的参谋长。他是一位有思想而热爱阅读的人,从他那里我经常能学到一些新东西或是激励人心的东西。 我问他有关我在皖南所听到的一个故事的细节。故事的背景是这样的:在战前,这个第四支队是被称作红四军,在安徽的边界以及湖北湖南的jiāo界处战斗着。这支军队被称作“模范红军”,因为他们的游击战策略以及对人民群众的组织和教育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在1933年-1934年期间经历了一系列的凶猛战斗和失利之后,它的主力开始撤退并最后加入了在西北的中央红军(后来成为了八路军)。游击队留了下来,而且继续零星参加战斗。在1937年11月,在国家统一战线稳固地建立了起来后,他们中的三千人组织了起来,成为了新四军第四支队。高敬亭,一位共产党员,成为了司令员。在1938年5月和6月,当日本人开始对汉口实行多面攻击时,蒋委员长命令这个支队组成两个团,沿着天津-南京铁路线和安徽的公路在敌后打击敌人。 在被扬子江与新四军主力隔离开来之后,高敬亭逐渐变成了一个地方军阀。他的头脑随着权力的扩大而发热,他开始纳妾,逐渐腐化,并逮捕和杀害那些反对他的人。总司令部给他送过来的医疗供给被买到商店里去,但是高司令员却不停地要求更多的供给。 在1938年冬末,张云逸司令员被总部派来调查高司令员,并重组这支队伍以便更有效地战斗。但是高已经建立起了一个强大的私人派系,让张云逸做不了任何事情。在1939年,叶挺将军过来检查,但是高派出了一支特别的侍卫队包围了他的司令部,威胁地等在那里。这就是这个支队当时的背景。 我问张司令员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奇怪地笑了笑,然后说叶将军完全没带武装,径直走向高的卫兵们组成的防线,然后宣布:“高司令员,我要逮捕你!”而且让高司令员完全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卫兵们没有开qiāng。叶将军甚至在他的士兵面前公开审判他。他们赞成对他执行死刑,后来在1939年6月,叶将军宣布执行死刑。 高司令员的两个小妾都住在司令部的附近,都已经快生小孩了。她们从军队得到了生活费因为错误并不是她们的。 当我听到这个故事时,我对于叶挺将军的崇敬之情增加了,我又回忆起了他那倔强的嘴,他的无畏,他的洞察力以及他的军事才能,充满生命活力的文化修养。 这个游击分队近来捕获了一些作日本人间谍的中国人。一个被关在司令部。为了活命,这个家伙承认了调查的结果,他曾经侦察了南岸军队的司令部所在地,结果司令部所在地的整个山谷都遭到了轰zhà,造成了一百多人的伤亡。我正好经历了那次轰zhà,当时躺在一条狭窄的沟里,恐怖地看到飞机俯冲下来,试图zhà毁医院。飞机甚至是跟在一群水牛后面,用机关qiāng杀死了十六头牛。 这个囚犯他所在的间谍小集团的情况。这个小集团组成各个小组,被一个“大哥”掌管着,而通常“大哥”是一位中国地主或是商人。这个囚犯所属的特别小组的窝点在铜陵,苏南日本人驻点附近的一个小镇上。普通的间谍一个月可拿到十五块钱,他说,但是有时“大人”会花一块钱从穷人那里获取军事消息。穷人们不知道他们是为谁而工作,而且自从他们的家被摧毁以后,他们欢迎每一分到手的钱。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张云逸司令员和第四支队 在晚上,张云逸司令员和他的随从坐在我所住的农民家的庭院里。他们谈到了土匪和贫困的经济根源,也谈到安徽中部的大地主们,有些人拥有几千英亩的土地。地主们逃到了遥远的后方,或是到外国人保护下的港口城市,但是却留下代理人来收与战前一样的租金以及放高利贷。省里的傀儡政府的省长,是日本人任命的聂道良。他是一个大地主,并利用他和朋友之间的封建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系以及收来的租金来组织伪军。现在这里大约有五千名伪军,被那些傀儡政府官员们的亲戚指挥着。 但是日本人很少信任这些招募的伪军士兵,不让他们与中国游击队作战,仅仅是利用他们驻守在被占领的城镇里。伪军战斗力都不强,游击队已经捕获、解散了几百伪军。土匪和流氓在日本人的资助下开始骚扰乡下,很少有人敢于在没有军队保护的情况下外出。伪军可以被再教育然后编入游击队,但是土匪却很少能被教育过来。 日本人对待中国人的伎俩也越来越狡猾,指挥官们说。当他们开始入侵这个省时,他们烧毁村庄,屠杀当地人,想要通过恐怖手段来征服他们。没有中国人被允许生活在天津-南京铁路线的七公里范围以内。但是近几个月,有些聪明的日本知识分子开始试图推行“和解”策略。大约在1939年yīn历新年之时,他们开始征收铁路附近那些逃跑而拒绝卖国的地主们的土地;然后日本人在农民中分配这些土地,给每户农民家庭十文钱作为新年的礼物,并给小孩们分发糖果和蛋糕。他们甚至命令日本士兵不要强jiānfù女和姑娘。 通过没收和再分配土地,日本人可以说是拾起了老红军队伍脱下的旧衣服。他们也从中国人那里学会了口号的价值,在墙上写下了这样的标语,如“中国需要和平和繁荣!”“放下武器,拿起锄犁!”“反对共匪!”以及“反对腐败的政府,支持改革的南京政府!”。 日本人甚至从中国红十字医疗队那里偷学了一招,开始派出机动医疗小组为民众打疫苗针,防止天花、霍乱、伤寒,并为他们治疗其它疾病。 但是他们的缓和策略几乎总是失败。因为他们本质上是一支征服的军队,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安全和权力;而他们的士兵已经尝试了太多的血腥,根本无法遵从他们的命令。日本士兵也是穷人,都想送钱或值钱的东西到他们的家里去。不像他们的官员,他们没法从鸦片贸易中获利,或是从没收中国银行和工业中获利;因此他们无情地从老百姓身上掠夺财物。中国老百姓因此被迫反抗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日本人的真实面孔,他们所有的口号,以及他们的糖果、蛋糕,他们对小孩和动物的伪善,都无法掩饰这一点。 在起床号之后,每天早上医生们和护士们都进入山里,为军队作体检。这是中国革命的一个新的方面。士兵们以前从来没有体检过,而新四军是中国第一支推广这一体制的军队。这个实践甚至在这支军队里依然没有广泛展开,而且这还不可能去检查所有的新参军的人。 体检在士兵和老百姓中间引起了极大的兴奋,而他们谈论到这些医生和护士时总是充满了敬畏。首个医疗小组到来的消息传遍了每个战斗小组,而首批七名抬着伤员的担架手已经到达了。一所新的医院在一个村庄里开始筹备起来。当龚医生告诉伤员,医疗设备要第二天才到达时,那位伤员回答:“没关系。能看到一个医生就让我感觉好多了。” 在第四天,当大型的欢迎集会结束以后,fù女们有关过去的讨论会也开完了,众多的采访也完成了,我有时间跟随医疗小组上路了。军号在黎明之时唤醒了我们,和医生及护士们一起,我步行了一个小时,穿过了沙沙作响的竹子林,到达了安徽省中部三个游击分队的训练营一座古庙里。一百八十名下层军官和士兵被挑选出来做基层指挥官,正在训练营里学习。这里有一个十五人的教师队伍,并从此开始了一门新的课程卫生学将由一个女护士来上课。 在中午时,体检结束了,结果被粗略地汇总了一下。在学员中,100%有砂眼,20%患有疝气,30%有疟疾,20%有骨疽,50%有疥疮。许多人有肠胃失调症,八个人有急xìng结核病。没有人患xìng病。这个记录基本是所有军队的平均水平,而且也许也代表着平民中的平均状况,因为军队士兵也来自于人民中间。 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与训练营的学生们讨论他们的人生、思想、学习以及战斗经历。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前红军战士,而且多数人出身于贫苦的农民。剩余的出身于工匠。许多人已经战斗了八到十年。有些人是日本人入侵后加入了军队,被选来是因为他们英勇的战斗经历。这其中有一位知识分子,一位学生,被指定为政治指导员。 这些人将我带到了他们的宿舍和教室。一张大的墙报在主教室大厅的墙上张贴着,而大厅还悬挂着标语如“一边学习,一边战斗!”和“巩固统一战线!”。宿舍是干净而整洁的,但是却是我所看到的最乏味的地方。在每个房间里,都是一排排的长木板架在台子上,而在床头摆放着每个人的“毛毯”,整齐地折叠着。这个“毛毯”其实是两码长的黑棉布只有这个东西,无论春夏秋冬。在“床”上的木楔上,挂着每个人的步qiāng和武装带,再下面是每个人的书包,或者是行军包。“毛毯”,书包,步qiāng,以及他们身上的制服就是这些游击队员的唯一财产。 我要求看看他们书包中的内容,有半打的书包马上就摆在了我的面前。一个典型的书包是胡家珍的,一名二十七岁的连长。他“七七事变之前“就加入了红军,并一直在前线作战直到被选来参加学习。他出身于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家里有半亩(3亩为1英亩)地,并欠了300块钱的债(他们每年要付36%的利息)。胡在红军里学会了读和写,曾经五次受伤,现在还得了疟疾。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张云逸司令员和第四支队 他的书包里有截短蜡烛,半管牙膏以及一支牙刷,一小块用破布包小心包起来的肥皂,一封家里请人代写的信,一个印章,三支铅笔,十三本书和小册子,六本课堂笔记,以及“许多段落做了记号”的军队新闻报。书籍中,他有《论持久战》和《战争新阶段》,都是中共中央书记máo zé dōng所写的;还有战略战术的书籍,军事科学书籍,社会和自然科学书籍。军中小册子他有《对伪军的政治工作》、《对敌情报工作》、《对于日本人的启蒙书籍》、《军队纪律》、《军队歌曲》、《如何编写墙报》、以及《战时儿童教育》。 我问胡他是否学会了讲日语。他会许多日语言词,而且可以向日本人喊口号,他说,但是不能与俘虏对话。 他分三个主题做了课堂笔记:军事,政治,文化。在“文化”下面,是这样的一些课程:阅读和写作,数学,地理和自然科学。政治和军事课程是竭尽所能地记下了大概纲要。比如,游击战也包括在内,有关于游击战的通常原则的课程;那里可以作为游击战的战场;任务;保存实力;游击战和人民;怎样摧毁敌人的jiāo通线;捕获敌人的运输物资;侦察活动;供给;教育。 政治课程的细目包括军队战前、战斗中、以及战后的政治工作;战区内的群众的政治工作;不同的政治党派及其政治原则;对敌的政治工作;统一战线的政策。同一本笔记里也包含了关于帝国主义对于中国的经济、文化侵略的详细笔记。 在“中国革命的任务”的标题下,包含以下主题:目前的局势,它的特殊xìng以及问题所在;投降和绥靖主义倾向的根源;日本人对于动摇分子的引诱;投降主义和绥靖主义将走向灭亡;为什么动摇分子准备向日本人投降却决心与共产党作战;抗战的前景。我注意到所有这些都是依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所写出来的。 我转到“文化课”的笔记,然后翻开了自然科学的课程。上面有关于太阳、月亮、天气变化的根源,日食与月食,潮汐,行星,恒星,北极星以及如何找到它,彗星,云层,诸如此类。 他们书包里的内容展示了也许是新四军训练营所教课程的一个典型范例。这是这些人出生以来所受到的唯一教育,而且是他们所期盼去学习的东西,然后在政治指导员的协助下,去教育他们的队伍。 自然科学的教育还是最近开始的;在我所参观的其它部队里没有这门课程,当我要求与这门课的教师见面时,一名战士把他带了过来。我向上瞥了一眼,然后就坐在那里死盯着在我头上的那张脸。这张脸已经扭曲变形了,好像有人曾经要将它砍成两半却没有成功。一条宽而深的伤疤从鼻子开始,穿过脸颊和下颚,一直穿过脖子到耳朵下面,刚好在颈椎骨的地方停了下来。伤疤在脸颊两边都有,好像是被某些切割的东西撕开了,被切断的下颚使得嘴巴歪向了一边。 这位教师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然后我看着他那麻木的眼神,站了起来。这双眼睛就象死人的眼睛一样一动不动,而在其中蕴含着超越了一切世俗的感情,超过了任何的痛苦和悲伤。 从他那歪曲的嘴巴中传来了缓慢而清晰的声音: “我也是中国红十字的成员之一。这就是我的脸变成这样的原因。日本人想要砍下我的头。” 我长舒了一口气,完全清醒了过来,又开始问问题,尽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听他讲着他的故事。在从上海撤退期间,这位教师,张英,成为了红十字急救小组的一员,在撤退的路线上与其他成员一起建立的许多临时的急救站。在12月8日,他们在上海南部的青浦建立了一个急救站,刚好是在一座法国天主教会和天文台所在地的山脚下。在那附近,一支日本连队突然袭击了他们。 “我们的救护车”,张英说,“每边都有一个红十字标志,我们都戴着红十字袖套。我们没有qiāng,只有逃跑。日本人杀死了我们中的九个人。有些日本人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到了一把巨大的带锯齿刃的刀这是敌人用来据断铁丝网的东西。” 张英停了下来,慢慢地转动他的头,看到了空处。 “当我恢复神智时,”过了一会,他继续说,“我正躺在一条小溪里。我捧起水,泼到自己脸上,水都变成了血红色。我爬上了岸,但是看不到一个人。我们的救护车被烧了一半,绷带和yào品扔得到处都是。然后我看到了一个人的手在一个墓碑后伸了出来。当我举起我的手,他跑了过来,然后帮我绑扎了伤口。 “这位村民和其他人藏在沿溪挖的洞里,上面用树枝和野草盖着。他背着我到了一个洞里,将我藏在那里,直到一天他告诉我,如果我同意,山上的天主教牧师会治疗我。那天晚上,牧师来了,然后他和那个村民把我带上了山。我在牧师的家里躺了三个星期。那里还有三十名其他的伤员,有些是士兵,有些是平民。日本士兵有时过来,要求搜查士兵,但是那位老牧师说这是他的私人房屋,如果他们进来,就将是法国和日本之间的国际纠纷。 “在三个星期以后,牧师给了我一些衣服和钱,而农民们则带着我穿过战场到达了内地。村庄都被烧毁了,只有少数老年人试图躲在里面。我们士兵和老百姓腐烂的尸体到处都是。整个空气都令人作呕。在几个星期后,我到达了皖南,听说新四军正在成立,准备在敌后作战。我自愿上前线作战,但是军队说士兵们需要知识。因此我开始教自然科学,因为我战前在吴淞教的就是自然科学。” 当他讲完以后,我准备离开,并准备给他照张相片,解释说这将是他所讲故事的证据。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张云逸司令员和第四支队 “证据?”他惊讶地重复。我解释说许多外国的人不会相信这样的故事,会说这是编造的。“为什么他们不相信?”他问,依然十分困惑。 “我不知道,”我心虚地回答。“也许人们都只喜欢看到或听到愉快的东西。” 他低下了他的眼睛,一直沉默,一种羞耻的感觉充满了我的整个身体。带着某种挖苦的味道,他说我可以照像。为了让他一直说话,我匆忙地问他是否喜欢军队生活。 “喜欢?”他回答。“我从来没有想过喜欢或是不喜欢这是必须做的事情。我唯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缺乏教材。我们什么都没有,虽然我编了一本小教材并做了一个地球仪和少数其它的工具。如果你能为我们收集一些教材,就帮了大忙了。” 我答应了,但是直到一年以后,当我到达遥远的西部,我才满足了他的需求。 在12月18日的晚上,龚医生和我到司令部去向张云逸司令道别。我准备应省长的邀请去省会立煌。司令员正因疟疾而病着,在床上坐起来,然后问我对训练营有什么看法。这里当然是没有总司令部的条件好,他说,这里是刚成立的,而且缺乏教师。 我告诉司令员战士们给我讲的与日本人的战斗故事,他们所看到的日本人的力量以及日本人的弱点。日本人的装备很好,伙食也很好,他们说,抓一个日本人需要三个中国人,而且即便是如此,他们还往往不得不先打伤他们。他们毫无抱怨地接受了他们所面临的所有困难:简陋的武器,匮乏的军火,差强人意的食物和服装,以及缺乏医疗人员和供给。相反,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来克服那些让西方士兵望而生畏的困难。 一名士兵讲了他是怎样在袭击日本人运输汽车时受伤的:在一条从扬子江到安庆的公路上,傍晚吃过饭以后,一位老百姓跑过来说一支运输队过来了。很快士兵们和许多村民就跑到了公路边,在斜坡上埋伏好了。很快他们看到五辆敌人的军火运输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慢地接近了,有一支十五人的骑兵队作护卫队。游击队员知道马是不能在堤岸下跑的。因此他们等到马和他们并排时,然后用手榴弹轰zhà那些骑兵。那位士兵说: “我看到那些骑兵跳下了马,飞快地跑下了公路,正好在那些跳跃的、倒下的、以及嘶叫的马的后面。有些马冲下了堤岸,杀死了它们自己以及它们的主人。我们打死了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是在第一波攻击时我已经数了有十二个,而且我还看到其他浑身是血的人,猛地从他们的马鞍上掉了下来。我们抓获了六名俘虏,但是都受伤了。我们不得不杀死其中的三个,因为他们不停地向我们shè击,即便是他们受了重伤。” 没有丝毫耽误,村民们开始清空了运输车。甚至是fù女和儿童也挑着扁担过来了。这是一个巨大的收获,随后人们用草和木头将汽车烧毁了。他们从日本人尸体上剥光了任何可用的东西,除了日本军服和厚厚的皮靴,因为没有游击队员会穿那种又重又容易弄出声音的东西。当战斗结束,游击队员们已经缴获了二十二支新qiāng,许多毛毯,以及五匹马。马的主人中,三个被打死,两个被打伤。 张司令听着这些故事,间或一两次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然后他问我对教育本身有什么看法。我告诉他政治科目和地理科目的教学太抽象了。战士们学到了不同国家的名字,却对于他们自己所在的地方没有什么概念。特别是,我说,他们缺少地图。有些政治训练也看起来太理论化了。教这些科目的中国知识分子通常只知道书本上的东西,而且他们的许多概念都是从外国人书本上学来的。对我来说 ,将那些工业化的苏联口号强加到不发达的中国完全是太假了。 张司令打断了我,命令他的参谋长将悬挂在司令部墙上的唯一的世界地图马上送到训练营里去。 这不仅仅是一个姿态,但是在这后面却蕴含着许多克服一切困难去教育或去学习。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游击队伤员 在天亮以前,我们一直在走着踏上弯弯曲曲的山路,穿过山谷,挤过连小动物都过不去的狭窄小路。我们在村子里休息,村里的街道上都是露天的排水道,里面满是绿油油的传播疾病的污垢。村里的民众一群群地涌过来,讨要着yào品。他们的身上满是疥疮疤痕,女人头上的头发都纷乱地纠结成一团。小孩的头上都是脓胞,甚至连发根都被腐坏了。在夏天 ,这里流行霍乱;冬天,天花又会过来。而且到处的人都有砂眼、疟疾、痢疾。 一次,我们穿过了一条公路,这条公路正是日本汽车横行的地方。在下午,我们站在一座高山的山顶上,赞叹地看着山下美丽的风光。在我们下面,躺着一个天然的盆地,装满了一湖蔚蓝色的水,在阳光的照shè下,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几座小小的白色村庄,座落在绿树中间,象珠宝一样闪着光。四周,是矗立的黑色的火山山峰。 “我们的医院就是在那个寺庙里。”我们的一个卫兵说,指着远处。 一个小时后,我们开始穿过盆地向那座寺庙走去。寺庙的屋顶铺着彩瓦,四角向上翘,躲藏在扭曲的古树的yīn影下面。在寺庙前的台阶上,站着几排穿着褪色蓝军装的士兵。每个人都挥动着一面三角形小旗欢迎我们,而当我们走进他们的视线时,他们开始唱《游击队进行曲》。他们中的一个人走下台阶来向我们敬礼。他用他的左手敬礼,右手僵硬地放在胸前,手指象鸟爪一样生硬地弯曲着。他的脸轮廓分明,非常英俊,也非常敏感,他的黑色眼睛中充满了热情,而他整张脸上洋溢着一种异常的充满活力的气概。 他带着我们走向了那些等着我们的人,而当我们走近时,我发现其中大部分是残疾人。有些拄着拐杖,有些失去了一支手或是一条腿,有些人手或腿僵直,甚至有个人的腿部弯曲成了一个角度。所有人都有些残疾,而且几乎所有的人都仅仅是二十出头。一个好医生能避免他们的残疾。看着他们的脸,我看出他们都有贫血显然是由于条件差和营养不良造成的。 那天晚上,我和一些人坐在一张桌子旁。面对着我的就是那位异常英俊的人。在回答我的问题时,他告诉我他叫陈方春;他已经二十六岁了,在南京陷落时就参加了这支队伍。一旦参了军,他总是在前线战斗,并且已经三次负伤。在医院里,他只能找到象他一样的伤员,没法学习。现在伤员们都已经有了些课本,并开始互相提问,互相学习认字。他们想每天学会一点,但是从来不知道他们学的对不对,因为他们中间没有受过教育的人。 “你的手是怎么变成那样的?”我问。 “在一个下着毛毛雨的晚上,”他开始讲述了,“我们的同志说我们将要去袭击来自怀远的敌人。消息一传到我们和百姓的心里,我们一下子把坏天气的事情忘在了脑后。那天是8月10号。我们的队长说:‘无论我们到达那里,胜利就跟到哪里。敌人从怀远派了一队人马来对付我们。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汉jiān带领的一百名伪军。他们带着一挺重机qiāng、三挺轻机qiāng、许多步qiāng和手榴弹。他们想要在天亮前包围我们,并在天亮时来向我们进攻。但是他们的行动总是慢那么一步。他们将不得不在早上两三点钟出发。在我们欢迎他们之前,我们必须先让他们在太阳下晒一整天。今晚我们和所有钟全的老百姓都要转移到宋营寨。皇军们一定会原谅我们没有在这里接待他们。他们一定会感到非常不舒服。’ “我们都笑了起来。 “当敌人第二天早上到达钟全时,那里除了一个老人外,连一个鬼影都没有。他们问他我们在哪,但是那位老人说他从来没看到过我们,而且因为太老了,甚至记不得是否曾经听说过我们。然后他们到了宋家村,认为他们会在那找到我们。我们当然不在那里,因此他们开qiāng制造了一次大恐慌。他们认为那样就能吓倒老百姓。然后,一些百姓说我们在更远的另一个村子。鬼子到达这个村子时正是中午,非常热。他们的脸上汗水淋漓,而且他们非常疲劳,但是他们觉得这样回到怀远非常丢脸。因此他们又赶到了另一个村子,在那里他们命令所有的人出来开了个会,听他们说皇军为了保护老百姓而消灭共匪那是指我们以及国军那是指guó mín dǎng是非常伟大的。一旦民众有了保障,他们说,他们就会全军撤退。 “这样,民众们欢迎了他们,还有些人私下里说着什么,好像是很机密的样子,说我们是在牛王庙。当然我们也不在那里,但是当我们得知鬼子要到那里去时,我们决心给他们一个热烈的欢迎。 “我们的队长挑出了三个最好的排,而我就在其中的一个连队里。我们带着我们的三挺轻机关qiāng,在去牛王庙的路上找了个好位置埋伏下来了。许多老百姓过来准备带着伤员,有些人还带着梭标和大刀。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游击队伤员 “敌人很快过来了。到那时他们已经行军有十二小时了。我们的机关qiāng“哒哒哒……”开火了,许多敌人倒了下来。有些敌人开始想逃跑,有些人开始作战,不久,除了那些准备抬走死伤者的日本鬼子外,所有人都开始参加抵抗了。他们开始撤退,我们紧跟着,很快他们就开始丢下死伤者,虽然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做过。我们‘护送’着他们走了几个小时,一直到怀远,那时已经没有几个敌人活下来了。我没追到那么远,因为我受伤了;但是我后来听到了所有的故事。我们的司令说我们应该将他们护送到他们的老巢才对。” “这真是一次热烈的欢迎,分别真是让人太遗憾了。”我钦佩地说,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这次战斗的教训也很多,”那位讲故事的人补充说,好像在背书一样。“第一,一个游击小组应该不停地机动到新的阵地上去,特别是在包围敌人的时候。我们做到了这点。但是我们的情报工作太慢了;我们的预备队不能及时赶上来,帮我们彻底消灭那股敌人。这是一个弱点;第三,在开火后,我们没有马上发动冲锋,使得许多敌人逃跑了。这也是一个弱点。这就是我们所学到的教训。” 我问他现在他已经不能再参加战斗了,他以后想做什么工作。他想去训练营学习政治工作,或者到运输站去。“在运输站里,”他解释说,“我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人。我会学会怎么发报,听到从世界各个地方来的消息。在这儿,我们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的太少了。你是我所看到的第一位外国人。” 那时屋里已经挤满了人,有些坐在地板上,有些在板凳上,有些人站着。无论我向那边动一下,都会碰到其他人。烛光在一张张兴奋而渴望的眼睛里闪烁着。没有回答我他叫什么,我刚刚问话的人问我:“你真的有一台机器,可以用十个手指头写字而且写得非常快?” 我的秘书把我的打字机拿了过来,我打开了它,然后开始写。惊讶的赞叹声回响在整个房间里,突然有个声音问这个东西多少钱。当我告诉他们是多少美元并折合多少中国钱时,他们都惊愕了,那位非常英俊的人大叫道:“你真有钱!” 我否认了,并说不是所有的美国人都有钱;但是当我开始回答一个美国工人每天挣多少钱时,有人打断了我:“你是说每个月五~十美元吧?可是你说的是‘每天’。”不,是每天,我坚持说。在惊愕地张得大大的嘴巴的包围中,我开始解释生活的消费,有多少钱用于吃饭、房租、衣服、鞋子、医疗、教育诸如此类的东西。他们很惊讶地听到工人的孩子可以上学,不仅仅是一两年,而且是很多年。 “美国工人有红军吗?”一个人问,而当我说没有的时候,他又想知道为什么没有。我很快就被卷入到了问题的海洋中:邮船和工厂是什么样?美国火车能开多快?电影是怎么工作的,是什么样?钢琴是什么?我展示了我的相机,在那以后相机被众人传来传去。我画出了地图;我讲到了相片;我讲到了疟疾、痢疾和霍乱的根源和防治;我指出了民主的价值;我解释了地球是圆的,还有我曾经离开中国,访问了苏联、德国、法国、和美国,然后又回到了中国;我告诉他们我在苏联和希特勒德国所看到的一切,并回答了他们的关于这些国家的工人和农民的生活状况的问题。 几个小时过去了,桌子上已经铺满了花生壳,我们的茶碗不时地添加着茶水。午夜来了又溜走了,我说所有的人都要休息了。他们争辩说我是第一位去看他们的外国人,而且我有钱去环游世界,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到敌后来。然后他们问我是否有小孩,为什么我没结婚。当我解释说我结过婚后来离婚了,而且我发现前线和敌后的生活比其它事物更加有趣时,那位英俊的士兵钦佩地说:“你是一名具有布尔什维克精神的人!”我说:“不,”但是他说:“是!” 然后他们要求我唱一些美国歌曲。因此我唱了些美国歌,而他们唱了一些游击队的歌曲。最后我已经非常疲劳。我转向那位英俊的士兵说,我本来是过来收集伤员们的故事的,但是这却象打战一样困难。他笑了笑,然后殷勤地回答,如果我留下来,他们会把我送到他们的情报部门工作;他确信我会成为一位非常聪明的间谍。我向他保证,能够去做刺探日本人情报的间谍真的是一种荣誉,但是我真的是要去睡觉了。他对此非常遗憾,但是说明天早上会有一个大型集会,他们希望我对于中日双方的弱点和长处发表演讲。三个小时长的演讲是否足够?他问;我回答那足够了。我会被再要求唱一首歌吗?我问;他确信那是必需的。 他然后真诚地补充说,我会被邀请参加军队的聚餐,而人们希望对于国际形势发表演讲。而演讲后也没有什么时间剩余,随后将有大量的问题要问我。 “上帝啊!”我叫道,“我能想象得到。”当我的秘书告诉他,我刚刚提到了上帝,所有人都张大眼睛望着我,并问我是否是基督教徒。对他们来说,基督教意味着传教士,传教士意味着外国人,而外国人则意味着帝国主义。当我回答我不是基督教徒时,他们问我为什么不是,很多眼睛愉快地望了回来,期待着另一次长长的讨论。我说一句我必须休息了的话,然后就躺倒在一块铺着厚厚的金黄色稻草的木板上,稻草真的是又新鲜又柔和。为了我,他们铺了很多的稻草。弯腰取下了我腿上的绑腿,我哈欠连连。最后我爬上了稻草堆,然后就躺倒了,心里对自己说:“你是来收集伤兵的故事的!真是机会难得!”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广西基地 一个星期以来,我们向西爬过了许多几乎象天一样高的大山。中午的太阳把我们的皮肤晒成了皮革一样的褐色,晚上因为寒冷又龟裂开来。秋天的空气里,松树、桦树、以及栗子树的香味扑鼻而来,有时我们就在斜坡上,坐在小竹子丛中,秋天里开花的风信子和熏衣草散落在整个斜坡上。一群群的槭树,在松树中间透出一点点的红色来。 从斜坡上走到山谷中的沐浴着阳光的村庄,可以看到打谷场已经被晒着的谷子铺成了金黄色;而那些制作老白干的高梁,正放在竹篮子里发酵。 有时很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意识到我们正处于战争中。我回忆起一些外国通讯记者来中国做飞行访问后所写的血淋淋的故事。其中有两名记者特别提到他们所从来没看到过的“敌后”,里面描写了大量的大屠杀的场景。确实,当日本人从这个地区向汉口进攻时,许多地区都被目击存在这种大屠杀。但是日本人从来不会用他们的主力来占领和维持这个巨大的省份以及它那三千万的人们。许多大城镇被轰zhà过,特别是那些日本人前进路线上的城镇。除了这些地方的恐怖行径,安徽省的大多数地方的敌人已经被强大的广西部队21集团军和新四军游击队,以及当地的其它游击队赶了出去。在铁路、河流、公路沿线以及大的jiāo通中心城市依然会有激烈的战斗,但是中国官方已经重新占领了几乎所有被占城市的边缘。在这些城市里,日本人几乎可以说是囚犯,除了大部队能白天出来以外,日本人从来不敢冒险出击。 除了这个,我们从来不敢相信在我们头上盘旋的飞机,总是在大树下躲起来,直到它飞走。有些飞机在寻找大的猎物;有些则是往来于北方和扬子江区域城市之间的运输机。 我对首次与广西军队的接触非常渴望,自从战争开始,他们离开他们西南部的老家,而且此后参加了每一次的重大战役。21集团军在安徽西部的大别山有一个基地。他的司令官廖磊将军,也是安徽省的省长,是因为他进步的行政管理以及杰出的军事才能而出名。 我很快开始看到了廖将军管理之下所发生的种种改变的迹象。一次,我们到了一个树木茂密的山谷,里面有五所中学联合了起来,搭建起了新的竹子和茅草的宿舍。三个这样的学校中心已经注册了近15,000名学生,都是从这个省安全撤离下来的。 在日本人进攻汉口期间,17,000名学生和500名教师以及他们的家庭转移到了中国的西部。而数以千计的其他学生则留了下来帮助军队、游击队以及老百姓,而现在则开始继续他们的学习。在这个中心,学生和老师们都穿着同样的粗制的绿制服,就象士兵一样,而他们的生活也全部是照搬士兵们的生活方式。因为没有地图,没有科学仪器,而且只有少量从西部或是立煌印刷的教材过来,老师们几乎是全凭记忆来教学。 我之前在扬子江南、安徽北部的泾县已经参观过两个这样的学校中心。这三个机构就是敌后所组织的新的行政管理以及教育的智能核心。一些学生会参加竞争xìng的测试,胜出者作为国家奖学金获得者被送到西部的大学和学院;但是大部分学生会留下来成为这个省的未来的领导。 在小镇苗庄(人口10,000人),我对省政府正在推行的保甲制度作了一个粗略的研究。当我们进入小镇的街区时,我们碰到了五个学生,其中有三个女孩和两个年轻男孩;他们刚刚从省会过来,在那里,他们参加了新成立的军事政治训练营的培训。两个女孩是镇里小学的教师,另一个女孩是教师还兼任附近一个村子的村长。两个年轻的男孩主管着当地自卫团的军事和政治训练工作,这个自卫团是由五十名专职士兵以及三十名后备人员组成,其成员都是农民。一旦秋收结束,这两个人就开始训练镇上那些身体强壮的男人。 镇长是一位年近三十的受过教育的人士,一天晚上拜访了我们,并开始向我介绍他的工作。 保甲制度既有热烈的拥护者,也有严厉的批评者。当前几年被中央政府推介开的时候,这个制度曾经是对抗红军的强大武器,因为按照保甲制度,十个甚至是一百个家庭里的每一个成员都必须对彼此庇护共产党的行为负责。只有广西省将这一制度作为民主的前奏而且即便是在那里,所有的官员都是被任命的,而不是选举出来的。广西军队开始掌管安徽,一位广西将军被任命为省长,因此广西的制度也开始推广开来。保甲制度的拥护者说在适当的时候,所有的底层官员都会被选举出来,而最后行政长官也会采取这样选举的方法。但是统治政党guó mín dǎng,却用一个又一个的借口,总是推迟这些通向民主的步伐。 县长从省长那里得到命令,然后将命令传递给他的下级。有时县长会召集各村各镇的官员到总部开会,传达和讨论政府的命令。确实在低层次的行政机构中存在着某些向民主过渡的方法,就如苗庄本身:每个月这里有一次每百户家庭的代表大会;这个会议叫保民会议。而通常每月还有一次每户家庭的家长的会议。这些会议讨论国家和当地的问题,并且需要为国家政令的强制执行而负责。 苗庄保留了它自己的保安团,小学,和空袭岗哨,而商人们和绅士们成立了一个佛教的“红十字组织”来照料空袭的受害者。但是这个镇上只有两个人对急救有所了解。 镇上也有一个全民抗日救国会,由来自不同的抗日组织如商人、农民、fù女、年轻人、和儿童等等组织的代表组成。这些群众组织是一年前被广西学生军的机动小组在日本人侵略四川期间在全安徽建立起来的。这支学生“军队”由300名经过民众动员和政治工作培训的身着制服的男女年轻人所组成。苗庄的全民抗日救国会在国家法定的假日期间举行集会,同时负责组织春天和秋天的播种活动、组织为士兵们缝制冬装的运动、刺探敌军,以及征兵工作。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广西基地 省政府刚刚从这个镇子上征募了三十名士兵。征兵局是由7名绅士组成的挑选出了140个男人进行抽签。当这些人开拔到训练营时,镇里给每个人发一块钱路费,当地的商人给每个人送块毛巾,一盒牙粉,而整个镇子里的人都出来欢送他们。 我用含蓄的方式对镇长说,我听说了许多对于征兵制度非常严厉的指控;而事实上据我自己观察,穷人们都被征召,而富人则很安全,要么送他们的子女去海外,要么是花钱去逃避兵役。是的,那位年轻的官员平静地回答,那通常是事实。当他在立煌学习的时候,省长对这种腐败行为发表了演讲;自从他到苗庄以后,这种事情就再没发生过了。 然而,我不相信一个全部由绅士们组成的征兵局会公平地选择征兵者。我已经听到镇子上一位富人的儿子被征募从军了,但是当我调查过以后,我发现那实际上是一位小康农民的儿子。 几天以后,在巨大的大别山山颠,我们接近了流波潼,一个高大城墙环绕的镇子,21集团军在这里办了一个pào兵训练营。这个镇子已经被轰zhà过许多次了,许多人都被杀害了,而且日本人经常伪装成商人或是逃难者来这里刺探军情。反对汪精卫和其他卖国贼的口号和彩色海报到处可见。其他人暗示说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共产党新四军的根据地,进入了一个政治思想完全不同的国度。这并不是说他们反动,事实上,这里也有如“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口号;“孙逸仙的三民主义是全国抗日及重建的最伟大的指导思想”;“支持国民教育,净化我们的文化。”…… 整个大别山地区以前曾经是老的中华苏维埃政府所在地,是由那支护卫我过来的那支新四军队伍所驻守的。在镇子的入口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头房子,是内战的遗迹,目前正被广西兵占领着,他们现在看起来只对打日本人感兴趣。镇子入口处的岗哨象欢迎兄弟一样欢迎了护卫我的新四军士兵,但是当我走过时,他惊讶地盯着我的蓝眼睛说:“护照!”。我拿出了我的介绍信,然后他开始和我们的队长进行jiāo谈,说着一种奇怪的方言,两个人互相重述着彼此所说的每句话。队长解释说我是中国的一位外国朋友,一个美国人。一群其他士兵聚拢了过来,一场有关国际大事的讨论就此展开。最后我得知,他们正在讨论一个来自于售卖汽车和军火给日本人的国家的人是否有权力进入流波潼。 我的卫兵们争辩说我与那些售卖日本人汽车和军火的jiāo易毫无关系,是我国家那些“无知和爱钱”的“商人”们做出了那些肮脏事。最后他们让我通过了。当我们进入这个镇子时,我听到一个士兵对着街道另一头的士兵大叫着,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我的到来就成为了整个镇子都知道的事情。我们刚刚走进一家黑暗的小客栈不久,一名年轻的军官就出现了,要求查看我们的通行证,并向我确保我很受欢迎。他看起来非常聪敏而干练,他的言语之间毫不含糊;而我看到我的游击队员们都骄傲地昂起了他们的头,试图掩饰他们身上的寒酸。他们夏天制服上的许多纽扣都已经消失了,而且很多人都有疟疾或脚上患了溃疡,其中一个虽然是得了早期肺炎,仍然坚持和我们同时行军。他们没有接到每个月所发的一元半的津贴,而在前一个月里,仅仅收到了五十文钱。在走进镇子的一路上,我为每个人买了一双袜子,而且虽然我们的队长对此表示抗议,但是那些士兵们却没有。而且每天晚上,我都要治疗他们的疟疾或其它疾病。 当我将他们的条件与我周围短小、粗壮的广西士兵进行比较时,我陷入了沉思。广西军队非常有纪律,而且装备很好,虽然其中有些人也毫无疑问地患上了疟疾,我却没有发现有患砂眼和疥疮的。这就意味着一支数量和质量都很优良的队伍。事实上,我很快得知广西军队打破了中国传统,每天都洗澡,无论冬夏春秋;而且他们中的一些人有着美国印第安人一样的生活习惯。当我那天晚上看到他们从流波潼的大街上踏步走过时,我对他们充满了巨大的敬意。许多人是矮小的安南人,和印度支那的人种一样;有些人是混血儿;有些人看上去是古代中国人的后裔,虽然是被限制在广西的大山里面。他们凶猛而强壮,当他们行军时,他们的步qiāng,子弹带,和机关qiāng哐啷作响。他们的步伐协调一致,如此激昂地唱着抗日的歌曲,让我相信他们将马上投入一场战斗。转向广西军的军官,我满怀敬意地问他那些士兵是否正向前线开拔。不,他回答,他们正准备去看电影!军队非常现代化,他说,中央政府的“电影教育工作组”每两三个月就会送来一部新的电影! 我喜欢电影里那种pào火纷飞的场景。这么多年以来,我觉得许多美国电影以及它们的中国仿制品让我非常沮丧,没有任何途径让我自己得到宣泄。我现在意识到如果我带着一挺重机关qiāng或是迫击pào的话,我也许会带着耐心去看,享受着我的时光。 尽管如此,我那天晚上也没有去看电影。我们那天已经步行了70里(二十三公里)。我们不但自己步行,一路上还不停地推着几乎是抬着一匹老马和一头比兔子大不了多少的骡子来到了这里。当它们躺倒时,当它们行走到非常狭窄的山间小道时,我们就会抬起它们,将它们身上的行李卸下来。那匹马完全成了没有用处的废物,但是我们的士兵不敢将它丢下,因为这是军队的财产。我确信,在他们的回程路上,它一定会掉进路边某个无底深渊里去。 在吃过饭以后,我拿着一支蜡烛,虚弱地走到我的木板床边。某处的守夜人敲打着空竹梆子,告知人们时间。我不能入睡,我的脑海中飘dàng着许多模糊的记忆……。我想着外边那些短小精悍的广西山地人……然后我想到了汉口的一间房子。那间房子有着光亮的地板和闪闪发光的桌子以及一个装满白色鲜花的中国花瓶。书放得到处都是。房间里充满了贝多芬的第九jiāo响曲……。那里有许多朋友……但是那时他们的世界,不是我的……。即便如此,它还是那么漂亮……。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广西基地 第二天下午,我们站在了天堂山口。在我们脚下的西北方,躺着一条无比美丽的长长而宽广的峡谷。遥远的史河(立煌河)从它中间穿过,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这个山谷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在我们周围,就是大别山脉,它黑色的火山山峰直chā云霄,将浅蓝的天空划开了两半。盘绕在山间的是狭窄而密如蜘蛛网的小路,我们就要从这些路上走过。一次,我们穿过了一条宽阔的从山侧开出来的公路。公路已经被zhà毁了,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在一个狭窄的路基上通过,脸紧贴着悬崖崖壁,而在我们的右边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峡谷,好像一直陷入到了地球的中心去了。然而日本军队一年前就沿着这条相同的路上来过,他们的飞机为他们zhà开了一条血路! 太阳在西边落山的时候,我们已经下到了宽广的立煌峡谷,安徽省战时临时的省会。在古碑冲的郊外靠近21集团军司令部的地方,我们看到了许多屋顶盖着稻草、竹子搭建起来的房子。一队队穿着蓝色军装的男男女女唱着国歌,踏步走过了土地夯实的训练场,然后蹲成一圈,围着装满米饭的木桶和装满蔬菜的盘子开始吃饭。走过通向训练场的拱门,上面挂着牌子:“安徽学生军”。 两名穿着军装的女孩匆忙地沿着街道跑来,不停地向后看着,然后停下来问我们是谁。当我告诉了她们,她们邀请我到安徽学生军司令部里去。在一间肃静的小办公室里,两位女孩将我介绍给她们的主管,麻齐英中将。 麻齐英中将是美国西点军校的1924年的毕业生,在完成他的学业后,他回到了中国。虽然是广东省人,他却来到了广西,并创办了一所军队军官的训练学校。他现在是安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学生军训练学校的教育主管,学校里有500名男生和100名女生,都是高中生。此外,在军事教育训练营里,还有1000名士兵在学习,他们将被培训成县民兵和游击队的指挥官。他也是省长廖磊的特别顾问,并且是省里有名的进步青年领袖。我后来得知他是香港一位富豪的儿子,曾经中断他的军事生涯,过着十分奢华的生活。一次,他跟我说起招待西班牙王储的那次宴会。这次宴会持续了十个小时,宴会上有七百道菜肴。 不过,在日本人入侵以后,他就一直呆在前线了。他能说流利的英语,却只能说广东方言。他的未婚妻,一个能说官话和英语的女学生,是他的翻译。 我到达立煌峡谷的那一刻起,我就卷入了一场新旧势力斗争的yīn谋诡计的世界。麻中将马上告诉我,我的老朋友章乃器,一个曾经的上海银行家,已经在这里等了我两个月,但是最后不得不离开了。 我坦率地对马将军说:“这就是说章乃器已经是被赶走的了!” 他同样坦率地回答我:“是的,他太诚实了,也太进步了。C.C.派也不欢迎你。但是省主席和我们其他人都欢迎你!” 在上海战前,章乃器曾经是一位杰出的爱国民主人士。他协助建立了全民抗日救国会,主张中国必须抵抗日本人而不是攻打红军。因为如此,他成为了七位以“危害共和国”名义被逮捕的爱国人士之一。在战争bào发被释放以后,他去了广西省,那是唯一欢迎民主人士的地方。当广西将军们1938年开始掌管安徽省时,他们任命他为经济专员。 但是就在我到达立煌前不久,反动的团体“C.C.”派控制了安徽省的guó mín dǎng,而章乃器就成了他们的首个牺牲品。他被赶走了,而一位新的经济专员带着一堆私人随从,被重庆派过来取代他。我很快得知麻齐英中将自己也受到了“C.C.”派的攻击。 我刚刚到达不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麻中将就命令一名学生召集起所有的学生军。而在五分钟内,我就站在了一个大会堂的讲台上,面对着几百名鼓掌的学生,然后听到麻将军宣布:“史沫特莱小姐现在将发表有关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演讲,并就二战对我们的抗战的影响进行分析。” 我们那天已经走了超过三十公里路程,我已经精疲力竭了,非常虚弱。但是这些学生每天也要爬山,而无论何时,他们坐下来休息时,他们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等待着老师们的讲课。为了避免空袭,所有的班级都在山里。这是个处于战争中的国家。 因此我开始讲起二战的起源反对法西斯的战争;而当我演讲时,我开始渴望灯光,越来越多的灯光。我也希望他们能再给我几分钟的准备时间! 安徽学生军,就如同它的模范,著名的广西学生军一样,是由学生组成的。他们被教会使用武器以及最基本的战略和战术,但是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全民教育以及全民动员工作。 一个小时的演讲结束后,我拖着沉重的身体躺倒在铺满金黄色稻草的木板床上,心里却非常羞愧,因为我太疲劳了,连吃饭都吃不下了。一系列的印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们的队长非常忧虑,因为客栈的房间太贵了五角钱一晚,而且不提供食物……;马将军给了我一听上海雪茄,在运到立煌时价值十元……;他说省长的轿车安徽省唯一的轿车明天可以将我送到省会去,那将烧掉三十块钱的汽油……。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安徽:过去与未来 我斜倚在省主席的车旁,心里有种罪恶感。在公路上,到了距离立煌半里路的地方,我们超越了那些步行跋涉护送我的卫兵们。当我们飞速地经过他们时,他们表情严肃地看着我。 在省政府,我碰到了省主席廖磊将军,他正从礼堂的台阶上下来。除开他那身朴素的军装,他看起来象是古罗马的参议员。他以一种成熟的、彬彬有礼却毫不夸张的方式欢迎了我,问候了我的健康和需求,我的旅途,以及我对敌后抗战基地的初步印象。我说:“你的士兵真正体现出了他们的力量、健康以及精力。他们看起来就像是特殊人种的人。” “我们是山地人,”他解释说,然后提到无论春夏秋冬的洗浴看起来能防止许多疾病。而且,他说,他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像其他普通民众一样流行疟疾。广西军队生活条件良好,但是即使是生活非常好的人也一样会得疟疾。 省主席告诉我,附近有一所大的野战医院以及两座收容站。医院隶属于国防部的军队医疗服务机构,但是在医院负责人和采购主管被揭发从食物和棺材里“榨取”钱财以后,他已经任命了一位广西医生作为医院的负责人。我没问他是如何处置罪犯的;广西人很快上任了。他继续说,这种医院的所有困难就在于它们必须远离前线,否则日本人会竭力摧毁它们。收容站更靠近前线。但是没有哪里能得到足够的医疗供给,而省主席希望我能协助他们获得更多的医疗yào品。 他奇怪地看着我,仔细地考虑着我的每一句话。他转过话题,谈起了两支广西军队,特别是他所指挥的21集团军。上海-南京会战期间的主要问题,他说,是敌人占绝对优势的空中力量和大pào;这些会战就象是一次世界大战中的战役一样。从那以后,部队学会了夜战以及利用伪装。高山提供了天然的保护。防御工事现在都被很好地伪装起来,而且军队学会了游击战和运动战。日本人依然有着机动化装备的优势,但是中国人竭力去破坏公路。自从汉口一年以前陷落以后,他的队伍已经开展了二百多次游击战。敌人的“扫dàng”大部分失效了。 21集团军在安徽西部和湖北东部驻防,有时军队会向东开拔到扬子江下游进行特殊的任务。自从采用了游击战以后,敌人的损失开始变成了中国人的两倍。 当我问他,战争bào发以后他们的首要收获是什么,他回答:“战地教育,这是与书本上的理论非常不同的。我们其它的主要收获就是全民的觉醒。我们的军队知道这是整个国家的生死之战,而不仅仅为了广西。他们认为战斗是光荣的,如果他们没有机会战斗,他们觉得自己就一钱不值。” 他用低沉的声音讲述着,好像他很虚弱或是很沮丧。他不到五十岁,但是看起来要老得多。 人民,军队以及省政府的许多新建的训练学校现在都在山谷里的上上下下散落着的竹营房里。这些房屋很简陋,但是设计得非常好,有些甚至是非常漂亮。外墙都是混杂着泥土的石灰抹上的,屋顶都是稻草铺上的,而且有时用树枝或藤蔓伪装起来。许多建筑都建在高大浓密的树下。而且,山边上都挖了很深的隐藏洞,还有一套电话及广播告警系统覆盖了整个省。空袭岗哨都在山顶上,用吹号或是敲铜锣来告警。 在我对立煌五个星期的访问中,经历了许多次警报,但是只有一次空袭。这次空袭是我在野战医院时发生的。少数能够行走的人走进了周围的山里,但是大部分人都呆在原地。他们似乎已经失去畏惧之心了。我和一位医生一起走向了避难处,但是在我们到达之前,飞机的呼啸声已经响彻了整个天空。突然,我浑身没劲了;我甚至无法挪动,而那位医生不得不抬着我到了避难处。飞机轰zhà了我们上面山里的一个镇子。 廖磊在汉口陷落了十一个月以后被任命为省主席。在那时日本人已经占领了全省的62个县中的41个,并摧毁了它的经济和文化生活。这意味着位于中国心脏地带,人口为30,000,000人,战前曾经是巨大而富庶的安徽省几乎全被毁了。在接下来的十一个月,有21个县被收复,而在剩余日本占领的县,他们也仅仅是占领着围墙高耸的一两座城镇而已。政府的财政部已经成立了一个“敌人商品检查局”,试图抵制敌人的商品并防止战争资源流落到敌人手上。同时,政府提倡家庭工业,包括纺织、造纸、手表制造。但是这些措施太无力了;敌人的商品伪装成中国或国外的产品,到处都可以看到。 在1939年新春,廖磊将军发布了他的战时政治军事计划,其中有42条款,有关安徽省的解放、重组、行政、以及教育等各个方面。在提出这份计划过程中,他得到了来自于广西的老练的官员和军事人员的协助。此外还有几千名受过教育的广西学生军也被送过来,其中包括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派来的几百名学生军。 安徽省政治军事训练营或学校以及它的七个分校,在我到达立煌之时已经培训了4,000名行政人员。他们正计划被派驻到安徽的4,000个乡镇里去,带着他们的分队(共40,000名),带着新训练的人员。训练营的不同分部,在山谷里的不同地方分布着,培训金融和会计人员,农业合作社人员,小学老师,无线电人员以及脑力劳动者。总的来说,这里有平民军事训练营,安徽学生军训练营(我曾经参观过),保安队,以及一座军事训练营其中有1,000个人在此接受下层带队军官的训练。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安徽:过去与未来 这个省正在从事的工作是巨大的。每一次变革都必须在军队的保护下进行。许多官员资历很浅,没什么经验,而且通常都缺乏最基本的教育。我在立煌呆得越久,所看到的新与旧,民主与独裁,有时甚至是邪恶与正义之间的斗争就越多。这些问题不仅仅是中国人才有,而是国际化的;因为虽然安徽是中国内陆的一个省份,但是与美国或中欧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差别。 guó mín dǎng在安徽省的分部经常看起来是代表了黑暗和邪恶的势力。从数字上看,guó mín dǎng处于弱势,因为长期以来,它仅仅是代表了雇主阶层的利益。由于缺乏民众支持,它利用yīn谋和独裁手段来维持权力。它的反动的“C.C.派”是由陈果夫和教育部部长陈立夫所把持。陈先生派出了他手下的一个小团体来到安徽,不仅仅是想从安徽中部的共产党那里夺回权力,也想因此而控制广西军队。陈已经任命了一位圆滑而目光犀利的男士方志来做安徽省教育厅厅长,而方志的首次行动就是审查和禁止了所有学校里的进步刊物,甚至包括全民抗战救国会在政府指导下发行的《大别山日报》。 省主席是“C.C.派”的ròu中刺,因为他既开放也进步,是年轻人以及抗日统一战线的坚定拥护者。“C.C.派”因此联合起其它的反动力量,包括广西军里的一小撮官员和政治家出名的“湖南派”,少数有野心的有才干的广西政治家,以及三四名前共产党员。这是一种神秘的混合体,一个典型的正在转变中的文明,一个正处于生死之战的阵痛中的民族。 “湖南派”看起来更容易被轻视,然而他们的力量却是最危险的,因为他们可以通过一个小妾出于礼貌,人们叫她作省长的“夫人”来对省主席施加影响。像许多其它老一代的人一样,廖将军一只脚踏在过去,一只脚踏在未来。我被告知他有一位妻子和三名小妾。其中一个小妾跟随他呆在立煌。她是湖南人,大字不识却很漂亮,是一个好斗的、完全肆无忌惮的女人。人们私下里说她经常为了她侍从的利益“吹枕头风”。他的兄弟成了廖将军的侍卫长,而她的一个亲戚成了21集团军的参谋长;后者曾经在当地的guó mín dǎng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旧体诗,而诗旁边挤满了指控所有的受过教育的青年都是共产党或是潜在共产党的文章。 guó mín dǎng和“湖南派”没有什么共同之处,除了对于旧世界的留恋以及对于新生力量损害他们权力的恐惧。他们抵抗每一种民主力量,而且我被告知,他们招募了许多因为与汪精卫有联系而被廖将军赶跑的当地官员。 省主席处于这些团体之间,试图缓和冲突,但是设法保护民主力量,保护那些“新生力量”。当然成为“新生力量”的一员就更危险了。我到来不久,当听到这个词语被用到了我身上,我就知道自己迟早也会卷入其中。 guó mín dǎng保持独立,躲在一个小村子里,在那它的主管们开办了一个党训班。我听说这是一个对抗“新生力量”的间谍中心。虽然guó mín dǎng党代表是由少数人人组成,而且没人经过选举,他们却有权坐在省政府里,影响甚至是直接做出决策。有一天晚上,我们从一个训练营的演讲会上返回时,不得不站在一边,看着一支队伍通过。我们听到了qiāng支的“哐啷”声,然后一群武装的士兵,呈扇形跑了出来,跟着出来的是坐在轿子上的当地guó mín dǎng的主管。然后又一群武装的士兵跟在了后面。 我们队中的一个人厌恶地说:“就是这样的人领导着我们!”我回答说这个人可能病了,不然为什么他会坐轿子? “根本不是,”有人愤怒地回答;“那些带qiāng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他是害怕有人谋杀他,”另一个人说;而我则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确实是希望有人这么干。 我在省政府的财政厅呆了一天的时间,与其主管jiāo谈,并在一所训练学校发表了演讲。自从章乃器被赶跑已经两个月过去了。新的经济专员和他的随从却还在路上,但是省里的财政管理却已经停顿了,省政府正处于负债运营中。省长已经向中央政府申请资金,但是却被告知去平衡自己的预算。因此一股沮丧的气氛弥漫在财政厅。那些能干的官员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被解雇。他们是各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龄阶段的人,充满热情地投入这场战争,并充满了革命的希望和目标。面对着如此不确定的未来,他们的爱国热情中间埋藏着深深的痛苦。 老派人物攻击最多的对象就是全民抗日救国会,而省主席就是这一组织的最高领袖。这个组织的领袖是章伯均,以前是一所北平大学的教授,而现在正是《大别山日报》的主编。在我到来之前,这个组织举办了一个星期的会议,来讨论民主的意义及其必要xìng,而这一举措深深地触犯了保守者的利益。这个组织有十四支机动的“工作组”,不停地在全省各处动员和培训民众;它还有三支流动的戏剧团;它的成员被派去增强行政组织工作;而那些战前是教师的老者则是不同训练营里的指导者。它推出了三本杂志,《青年》月刊、《洪流》、《文化》月刊,发行教科书、地图、以及抗日海报,并开始归档战争记录。它的fù女委员会为逃难者在附近的镇子里建立和管理着一座纺织工厂。 一天下午和晚上,青年和fù女救国会召集了一次省内各个地区来的fù女代表大会。我是第一位发言者,而且由于我是外国人,我被要求对国际fù女运动的发展作了一个广泛的报告。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困难的一次演讲,而且我知道,其实我从中国内陆的fù女身上所学到的远比她们从国外fù女身上所学到的要多得多。房间里挤满了fù女,包括许多就快要生小孩的人。她们大多数受过教育,但是也有许多是农fù或是工人。她们用带着口号的幕布装饰着会场,上面写着这样的标语:将中国的反法西斯力量与世界fù女联合起来!甚至有幅标语称赞我为“中国伤兵之母”!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安徽:过去与未来 一群战争孤儿,穿着小小的军装,从山上采集了许多野花,将它们献给了我,顺便带着意味深长的短信给美国儿童,告诉他们中国儿童战斗直至中国解放的决心。纺织厂的fù女逃难者送给我两双白棉袜,而青年救国会的fù女给我写了首欢迎的诗歌,在其中她们宣称虽然她们已经被男人践踏在脚下已经有几千年,但是她们已经看到了一个新的曙光。 从这些女人中,我又一次意识到中国fù女所处的境遇是多么的可怕。许多人说她们在中国胜利之前不会结婚,因为家庭生活负担是如此之重,使得她们没有时间参与公众活动。这是很少听说的事情,因为婚姻对于每个中国fù女来说都是一种责任,而如果她们拒绝婚姻,她们家庭给予她们的压力会让她们的生活过得非常凄惨。大于二十五岁的fù女就被认为“老”了,而超过那个年龄的fù女,很少有人认为她们会有结婚的机会。 她们告诉我大量的fù女是文盲,没上过学,不会严谨的思考,仍然被封建习俗所束缚。在安徽的一些村子里,还存在着“婴儿塘”,许多不想要的女婴一生下来就扔在池塘里被淹死。女孩在很小的年龄就会订婚,送到她们的婆婆家养大chéng rén,然后结婚。婆婆虐待“童养媳”的问题非常普遍,fù女委员会经常不得不将这些女孩保护在她们的总部里。 fù女委员会的秘书朱清霞小姐,一位受过教育的二十多岁的已婚女子,曾经对我说: “大别山地区曾经是苏区,fù女们都曾经放脚,剪短发,参加过学习,并曾经参与过公众活动。但是现在她们又留了长发;那些留短发的女人都被看作共产党,被guó mín dǎng军队杀害。当我们刚开始到她们中间找组织者时,建议她们剪发,参加抗日组织。她们非常害怕,害怕恐怖会又一次降临。 “非常奇怪是,这些苏区fù女中的大多数都不会读写,然而她们知道资本主义和许多世界大事,而且她们在集会上的发言非常好。当我们确保她们不会因为参加公众活动而被杀时,她们和村子里的男人一起,在没有我们帮忙的情况下,能够将村子里的抗日组织管理得很好。 “我们这些受过教育的人也发现fù女的工作非常难做。我们的生活,习惯,和文化程度和那些乡下的fù女都不一样,很难和她们接触。因此我们现在带来一群乡下fù女进行培训。 “我们还有另一个奇怪的问题。苏维埃禁止强迫婚姻;男人和女人允许经过自主选择婚姻,两方都不需要出嫁妆。guó mín dǎng称之为‘自由恋爱’。但是现在,当苏区不再存在,有些男人宣称根据旧俗,有些女人是他们从小就订下的娃娃亲。有时,这些fù女被强行或是偷偷地从她们家抢走。她们可能是国内战争期间丈夫被杀害的寡fù,有些人的丈夫可能现在正在八路军或新四军中战斗。但是儿时的婚约被认为是合法的婚约,而我们fù女委员会在强迫这些男人放那些被抢的女人回家时,总是会有很多麻烦。” 立煌驻军的司令赖康(LaiKang)将军一天告诉我,他在安徽北边的亳州的军事行动中所看到的情况。在那个地区,他说,农奴依然存在。所有的人都留着长辫;女人都缠足,都按照满清时期的样式扎辫子,穿着那时的服装。那里还有拥有50,000亩(16,600多英亩)土地的地主。农民都是农奴或是武装的家奴,仅仅能维持生计,他们的妻子都是地主的家仆。 “那里的百姓没有任何东西,”赖将军说。“他们不知道什么是中国,他们也不关心。有些地主是日本的傀儡;一个地方官仅仅是将他对中国的忠诚转向对日本人忠诚。要qiāng毙那些地主很难,因为他们有步qiāng,甚至是机关qiāng,而且他们能武装他们的农奴。为了逮捕一名大地主他是卖国的当地地方官我发出了一个假的空袭警报,当我们都躲到地道里时,我逮捕了他,将他带走,然后qiāng毙了他。” 在立煌的一天晚上,我刚到这不久,戏剧团在新的“市民中心”上演了两场戏剧。这个中心有一个合作社餐馆和旅馆,一个合作市场,以及一个能容纳五千人的会议厅。戏剧都是在当地写的,其中一场戏剧的主题就发生在前省会安庆,现在那里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在5月4日的晚上,中国青年运动的纪念日,安庆的伪军打开了城门,带进去一个团的广西军队。战斗持续了整晚,在黎明时广西军队和伪军一起撤退,躲开敌人的轰zhà,但是却击溃了城里的日本驻军。一位演员在戏剧里演一个在中国长大和上学的日本参谋官,而且被假想为同情中国。 当戏剧结束之后,我被要求发言。相反地,我站起来建议观众来讨论这个剧本。我的建议被一名员反对,他宣称观众水平太低,无法参与讨论。演员们仍然带着妆,赞同我的提议并请我主持讨论。两位作者被安排来接受质询。 我赞赏了演员们的表演,但是反对将日本参谋官描写为中国的朋友。如果他时中国的朋友,为什么他还要留在日本军队里?作者回答他的日本角色来自于生活实际;在5月4日的战斗中,确实有这么一个日本人。 大闸一下子打开了。十多个人,有些是士兵,有些是训练营里的学生,要求发言。他们跨过过道,跳到舞台上,来讲述他们对于戏剧的看法。而且他们说得很聪明。一个士兵说戏剧充满了普通人难以理解的高谈阔论。另一个指出,在一场戏中,一群日本人和傀儡们在宴会上大谈游击队的威胁,但是游击队却从来没有攻击过,而只有一个伪军军官的妻子被吓得自杀。没有戏剧,他猛烈地抨击,显示叛徒们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游击队应该杀死每个在宴会上的卑贱的走狗! 啊?作者回答,那样真实吗?如果敌人总是在舞台上倒下死亡,持久战的意义何在?唤醒民众是必须依靠事实的!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安徽yīn谋 省主席所面临的困难通常非常严重,但是至少有一次他所面对的难题是非常荒谬的。他的小妾痛恨马中将很久了,因为他是一个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人,而且公开反对小妾的湖南“乡巴佬”,就如同反对“C.C.派”一样。 马将军喜欢好马,而且由于家境富有,买了许多马,其中包括一匹非常好的白色战马。这匹马他借给了一位上前线的游击队指挥官。这位指挥官派一个马夫将这匹马送回了立煌。省长的小妾看到了,当马夫说他不知道是谁的马时,她侵吞了它并将它送给了她的一个军队中的随从。一天马将军看到了他失去的马,然后问骑马的人。骑马的人如实地回答是从省主席妻子的兄弟省主席的侍卫长那里得到的。 省主席脸色因愤怒而发白,回到总部就去质问他的妻弟。那位年轻人承认了,于是省主席威胁说如果再犯就将他送上军事法庭。马将军要回了他的马,如果我猜得没错,我想他还特意骑着马在那位小妾的鼻子底下炫耀了几次。但是那位小妾和她的兄弟忍受住了。 这个小事件和广西军队及官员之间的数不尽的冲突jiāo织在一起。比如说,老顽固的民政局局长陈良楚就曾经称马中将为“赤色分子”,因为他曾经接待了新四军的叶挺,而且从此之后省主席开始每月给安徽中部的新四军支队20,000块钱的补助。陈良楚,一位湖南官僚,和“C.C.派”一起想劝省主席中止这一补贴,但是省主席宣称新四军游击支队是他的抗日同胞,他不关心他们的政治观点如何。那时马将军正是《大别山日报》的编辑,那些针对他的运动最后让省主席不得不建议他离职。马将军的离职并没有化解怨恨。反对者拿着小刀观察着他的每一步。这位年轻的军官依然自负地骑着他的白马,甚至嘲笑民政局长为“老陈保甲”,因为陈是保甲制度的狂热支持者和实践者;马将军说,那只不过是为了阻止地方官选举罢了。 与“老陈保甲”几个小时的jiāo谈,让我意识到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反对者。他是一个矮壮的中年人,嘴上留着小黑胡子,下巴上也留着胡须,嘴巴大大的,里面还有两颗他认为是好看的金牙。他是立煌最有才能的yīn谋家之一,经常不着痕迹地诽谤着他的对手。以马将军那种“狂妄”的率直个xìng,根本就不是这个温和微笑的绅士的对手。作为民政局的局长,“老陈保甲”安排了三个出名的托派分子作为特别专员到新四军的活动区域去。陈称这是“以火灭火”,因为他的特派专员们针对共产党游击队组织起了一个有效的间谍网和谣言传播网,并让他们的首脑到立煌汇报他们所收集到的一切情报。 在对保甲制度的大加赞赏一通后,老陈告诉我要想在现有的土地制度中推行改革是多么的困难,然后用一种我所无法学说的方式巧妙地暗示我说,作为一个外国人,也许要为帝国主义侵犯中国的政策负有个人责任。当我开始告别时,他声称马将军人品又好又宽宏大量!他笑着,露出了他的金牙。我提醒马将军最好留意他的每一步。而且自从我应省长的要求搬进他的住处,我就知道,那些所施加到马将军身上的东西同时也会施加到我身上。 除了所有这些yīn谋,省主席一天不得不去处理一个逃难者代表团的申述。这个代表团给他提供了一份长长的报告,指控“C.C.派”的成员教育厅厅长方治的“十大罪状”,包括腐败、裙带关系、以及反动。方先生以前主管着逃难者基金,而代表团要求省主席将他公开审判。由于“C.C.派”是统治党的左膀右臂,省主席不敢采取任何措施。但是当代表团从一个部门跑到另一个部门时,立煌到处都传播着流言;有一天他们甚至给了我一份指控信的副本。这是一份令人惊讶的文档,其中一个指控可以追溯到他在东京学生时代与一位fù女的荒yín生活。中国是一个有着四千年文明的古老国度,历史悠久。 省主席廖磊不停地灭火,终于有一天他突然中风了。他的小妾对于科学治疗一无所知,召集了一群草yào医生,开始不停地让卧床不起的病人服用各种新的yào水,希望至少有一副yào起效。21集团军刚刚得到了一位新的军医官,是洛克菲勒基金下的北平联合医科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但是那位小妾不准他去看望省长。相反地,当草yào医生们措手无策时,她想起了马将军有四川峨眉山老和尚给他的“神针”。那位和尚已经教会了马将军针灸的手法是让持针人去用针刺激病人的神经中枢。 虽然马将军是美国西点军校的毕业生,他却非常相信他的银针;然而,这却往往起了反作用,因为对于它的信任往往是纯粹的迷信。我的主人随身携带用丝绒包裹着的珍贵银针,而我曾经几次看到他使用:一次,一个患梅dú的老地主被轿子抬到了我们的住处,来求他救治。 当主席的小妾要求马将军为主席针灸时,马将军拒绝了,除非这位小妾愿意签下一纸声明,宣布如果治疗失败,她不会让他为省长的死负责。小妾拒绝了,而且指责他希望主席去死。她补充说,他驱使安徽学生军造反,并鼓励他们中的一些人离开去参加新四军。这个指控既真实又不真实:这位年轻的军官确实与学生军中的某些不安局面有关,但是却只是将其中的一些人送到了西边的一个游击队里,但是不是新四军。随后,省长的病情越发难以控制了。小妾对于学生的事情其实一点都不关心,但是她之所以这么指责马将军是因为他曾经用白马羞辱过她和她的兄弟。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安徽yīn谋 我们的小屋里挤满了劝马将军治疗主席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官员和军官的团体。他顽固地拒绝了,除非那位小妾给他写赦免书。城防军司令赖光将军来了,告诉他那个女人恨死了他,但是他回答她不过是个大字不识的小妾罢了于事无补。 当所有这一切上演之时,主席已经处于危险的昏迷状态。最后广西军队指挥官们摆脱了那位小妾的控制,叫来了他们的新军医官。他开始治疗,并让省长恢复了神智。但是省长的病根是在心里,不停地小声倾诉着:“为什么安徽没有希望?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理解我?” 在感到自己可能不久于人世后,他艰难而哀伤地写下了最后的心愿和遗嘱: 我是一个军人。我成为军队的指挥官已经很久了。在抗战bào发以后,除了消灭敌人和为国家献身以外,我没想过其它的事情。去年我被任命为这个省的主席。那时一切都乱套了,日本人还疯狂地进攻我们。我非常着急,工作太过疲劳,这就是我生病的原因。但是敌人依然强大。除非扬子江和淮河能被守住,否则四川难保,我们也将失去中原。除非大别山区的力量增强,否则敌后抗战的基地就不复存在。我们党内、政治上及军事上的同志们必须在总裁的指挥下团结在一起,重建安徽,收复中国,达到最后的胜利。只有这样我未完成的工作才能最后取得成功。我希望我的忠诚及困难能够详细地被李将军和白将军所了解。 那位小妾对于将军缓慢的康复显得不耐烦了,一天愚蠢地赶跑了军医官,叫回了她的三个老草yào医生。两天后,她疯狂地打电话叫军医官,但是已经太晚了。省主席已经感染了肺炎。他于10月21日晚去世了。 一个小时以后,当我的秘书和我与马将军和他的未婚妻坐在一张桌子旁时,门被突然撞开,那位小妾的兄弟带着一队武装的士兵,拿着手qiāng冲了进来将马将军按到在地下。我恐惧地站了起来,但是小妾的兄弟抓住了我,将我按回了座椅。 马将军被允许回房间换衣。从房间里我们听到了大叫声和搏斗的声音。我们后来得知,他试图打电话给城防军司令,但是电话被从他手中打落了。他找到了他的手qiāng,但是被抢走了。最后他们抬着穿浴衣的他出去了,象捆着的猪一样,很快消失在了黑夜里。 我们冲向电话,打给了城防军司令,但是发现电话线已经在打斗中被扯断了。我接好了线,我的秘书最后接通了城防军司令。后来他来到了我们的小屋,告诉我们他已经发出了警报,马将军和所有的士兵都被作为囚犯送到了广西军的司令部。马被拘留了一个星期,随后在重兵护送之下离开了安徽,一路到达了重庆。他的未婚妻陪伴着他。 从那以后,立煌就处在了永远的恐慌之中。“老陈保甲”出山作为代理主席,而且谣传他很快就会被任命为主席。全民抗日救国会的成员都准备逃走;有些人已经失踪了。但是当省长的葬礼在25号举行时,大部分的人出现在人流里,和那些军队以及省政府的官员们呆在一起。“C.C.派”面无笑容地跟随着,而湖南官僚们,虽然为小妾的地位下降而担心,也在队伍里。 当我看到葬礼队伍时,我注意到队伍所经过的每一个村庄的小店里都摆出了一张漆红的桌子,上面摆放着蜡烛和香。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串燃放的鞭pào,来防止棺材里的鬼魂出来。队伍前面是排成四行的广西士兵,他们的软底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的qiāng朝地下,哀悼着。在我后面,裁缝店里的缝纫机“嗡嗡”地响着,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次,我看到一整队的士兵们都在笑着有人讲了一个笑话,传遍了整个队伍!扶棺者是各个分队的首脑,手里拿着系在棺材上的长长的白纸带。然而,棺材是被苦力们抬着的。 省主席没有孩子,因此棺材后面只跟着一个孤零零的穿着白孝衣的人。而让我吃惊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小妾的兄弟。小妾坐在一个盖着帘布的轿子里跟在后面。紧跟在其后的是军医官,他被命令呆在她附近,以防止她昏倒。我两次看到她的兄弟转头盯着我,脸因为仇恨而扭曲变形我意识到他认为是我使得马将军逃脱了他的魔掌。 虽然不该如此,但是我仍然觉得这个葬礼有些令人奇怪。它集中了中国各种古老的丧葬习俗。葬礼队伍中有人抬着巨大的轿子,装满了食物在死者到另一个世界的路上陪伴他的灵魂。而队伍中的一些人穿得太华丽了,好像是古代过来的演员一样。每件东西上都充满了薰香的味道;队伍经过的一路上,鞭pào响个不停。当一切结束时,我听到几个年轻人苦涩地说政府拨出了两万块钱来举办丧礼,但是实际上这只花了几百块。其余的钱都“消失”了。 葬礼结束后不久,全民抗日救国会的领袖章伯均教授过来警告我,guó mín dǎng已经在通往我所住小屋的一路上都布满了暗哨。三个来自fù女委员会的女孩穿过了警戒线,给了我同样的警告,并告诉我她们已经准备离开立煌。许多年轻人在葬礼后甚至没有返回营房。每一个人都劝说我离开。当新四军邀请我重返新四军时,我决定去要一张军事通行证。 两天后,一个矮胖的官员出现了,不自然地坐在一张椅子的边缘,脸上是如此的谦卑,让我对他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他说,他是政府派来的,告诉我在立煌和新四军驻防区之间的路上发了洪水,我根本过不去。我说,我不介意去趟洪水。他抗议道,但是中央政府有令,禁止外国人访问安徽中部。当我要求看这道命令时,他悲伤地摇着头,说这是密令!那么他为什么要泄密呢?我问。他蠕动着嘴巴,说政府必须为我的安全负责;当我向他保证我的安全不需要政府负责时,他说他非常伤心。为什么不到其它军队里去呢?他直接问。是的,我会去的,我说,但是首先我发一份电报给红十字医疗团体告诉他们我旅行的确切路线,然后发另一份电报给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告诉他我正在穿越中国中部去他的司令部。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安徽yīn谋 这个年轻人尴尬地站起来,含糊地问候着我的健康,我的艰苦的生活,以及我对中国的贡献。我几乎是当着他的面笑了出来。 接踵而来的是另一位政府官员,他是我的朋友,参与了讨论我的军事通行证的会议。他踱了进来,然后问:“那个奴才给你说了什么?” 我告诉了他。 “一派谎言!”他大骂。 “C.C.派”的头目听了我的申请,然后直接说:“她不能走!”其他人都沉默地坐着,不敢出声。 那位官员问我想做什么。穿过中国中部到西部去,我说;现在的状况返回新四军未必对他们有好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然后握着我的手,摇了摇,随后离开了。 在10月28日黎明,一群立煌保安团的士兵正等在那里护送我去西部。当城防军司令省主席和马将军的朋友对我说再见时,他悲哀地摇着他的头,拍着廖磊将军临去世之前送给我的大黑骡子。他走了以后,一个戏剧团的领袖来了,他举起手几乎是歇斯底里地说:“我知道一切都已经说过和做过了,但是我仍然相信我们必须尽可能地留下来工作。这儿还是有希望的!” 最后,全民抗日救国会的代表,年轻的章伯均教授过来为我送行。他陪着我走了很远。当他说告别时,他看着通往山里的路,然后问:“如果我一直跟着你走,你认为会发生什么事?”我告诉他回头看看那位带队的队长。很显然,如果他这么做的话,根本走不远。从一个山顶我回头张望。他依然站在我们刚刚分手的地方。 不谐之音 我根本没想去写任何这方面的事情。只写中国的勇气和伟大的方面很容易。然而中国不仅仅是中国,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小世界,人们可以从这里看到大世界里每一个角落里都相似的社会力量。 在我离开立煌一年以后,我在中国的西部收到了新四军一位医生的来信,告诉我那位年轻的教授章伯均,以及几乎整个全民抗日救国会里一千多名受过教育的男男女女都排除万难去参加了新四军。他们是一群群的离开的。新任的省主席,李品仙将军倒不是一个反动的人,但是却带着防止新四军影响扩大的命令上任的。受过教育的青年人不愿意在立煌的新环境下工作另一方面也不愿意去与他们自己的同胞作战。他们不是共产党员,但是共产党对他们敞开着大门。因此立煌的年青人能继续工作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在我看来,即使是以他们自己的利益来说,那些老派人的命令也是愚蠢的。 又记:在1941年1月中,整个中国都处于动dàng不安之中:新四军第三支队的四千人在扬子江南岸被八千政府军包围,然后被消灭。女护士和政治工作者在树上上吊自杀。对于那些伤兵,我不敢想象。因为没人能想象权力和地位受威胁的统治阶层发怒以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新闻说新四军军长叶挺将军已经受了伤并被捕,将要被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将军送上军事法庭。顾将军就是我前面所提到的战前与一位镇江新闻记者的死有关的人。报道说新四军副军长项英逃脱了,但是正在搜捕当中。共产党说他受了伤,随后被杀。 现在我又回忆起了叶挺将军一次和我谈话时彼此所提到的一个话题。 “如果内战再度bào发,”他问,“象你我这样既不是guó mín dǎng又不是共产党的人会怎么样?” “我们可能是首先被杀害的那批人,”我回答。 当这些报道开始传出来时,中国政府开始是压制,其后又开始否认。在政府内部,对于这样的结局也存在着巨大的冲突。国防部长何应钦将军以及副总参谋长白崇喜将军发布了这个命令,导致了最后的冲突。我听到说,当战争报告传到重庆时,一个命令要求立即停火,但是第三战区司令顾祝同将军却没有传达下去。当消息传开之时,政府就试图将这次行动证明是“军事上的必须”。 第一批官方报纸的报道既野蛮又愚蠢。其中一份指责新四军造反,攻击政府军。另一份指责叶挺将军及其新四军“计划”占领南京、上海、和杭州之间的大三角地带,并以此作为反抗中国政府军的基地。在写这些报道时,也许这些记者知道没人愿意花时间分析或是查看地图。外国人当然不会。但是如果他们去看一下地图,他们会发现上海-南京-杭州的三角地带正在被日本人占领着,而且这里正是日本人对抗中国的主要基地。句容和丹阳就在南京南部,这两个地方都是日本人所占领下的军事要塞。如果新四军真的“计划”去占领这些地方,那么也是计划去消灭那些击败了所有中国正规军的日本军队。我很奇怪为什么官方的报纸不指责新四军和叶挺将军也“计划”去占领南京和东京! 共产党军队大部分情形都很糟。我从许多地区收集来的故事是这样的:当英国在1940年中的三个月内关闭了缅甸公路时,切断了中国所有军事供给的通道,日本人立即向中国提出了和平计划。这些计划是保密的,但是一个广西军队指挥官告诉我,他听说日本人同意踢开汪精卫的傀儡政府,并重新承认蒋委员长为一个半独立政府的领导。日本人同意从中国除沿海战略城市以外地区的中部和南部撤走所有的军队。但是他们要求占领黄河以北的所有中国的领土。正是日本人对中国这一地区的占领将中国陷入了战争的泥潭,而且日本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们的野心。华北不仅仅是丰富的食物、木材、钢铁以及其它原材料的产地,也是日本人对抗中国和苏联的一个基地。华北被日本人构想为一个抵制共产主义思想向中国扩散的一个“隔离”地带。然而,正是在这个地区,共产党的八路军占领了这里,对日本人进行着抵抗。 缅甸公路的关闭,日本人的和平计划,以及最后让新四军转移到黄河以北的命令看起来都非常令人怀疑,因为八路军已经被强大的蓝衣社特务胡宗南将军的军队封锁了许多个月了。胡宗南将军的军队据说有500,000名中国装备和供给最好的士兵。虽然他们是在日军前沿,但是他们的主力却在1938年春天台儿庄战役后从来没有向日本人开过一qiāng。相反的,他们在八路军后翼建立起了三道防线。有一年半的时间,八路军没有从中央政府收到任何军火、军饷、或医疗用品。共产党们因此看出他们面临着来自于各条战线的日本人的致命威胁,同时还有一股强大的敌人在他们的身后阻击着。 与新四军的冲突源于政府命令他们撤离扬子江下游峡谷,转移到黄河以北。在这一地区,洪水已经泛滥了几个月,因此八路军在当地常常无法给自己的军队提供给养。在1941年初,一个澳大利亚护士KathleenHall小姐成功地穿过了这一地区,到达了朱德将军位于山西省的司令部。Hall小姐告诉我她看到了大面积的土地因日本人入侵而荒废,而在其它地区几乎所有的人都因伤寒或饥饿而死。甚至是Hall小姐自己,虽然带着买食物的钱,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因脚气病而浮肿。为了保命,她不得不离开那一地区。 新四军最后答应转移到这一地区,但是要求政府保证他们的冬衣供应,提供军饷来维持生计,并提供军火一路保护自己。他们的要求被拒绝了。共产党因此相信这个命令是来自于日本的和平计划,而中国政府内部有人一直怂恿蒋委员长接受这一计划。 尽管如此,新四军的第一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二支队依然遵从政府的命令,从南京的东西方向渡过了扬子江。第三支队却与他们的装满伤员的后方医院一起,留在了他们占领的山谷里:正是在这里,这个支队最后被攻击,大部分人被杀害。在这个悲剧之后,有报道说汪精卫的伪军占领了曾经被新四军占领的一些区域。 这些事件让中国到了内战的边缘。共产党发表了一项最后声明,要求中央政府命令停止对其军队的武装进攻,为第三战区的破坏行为道歉,补偿死者的家属,并释放叶挺将军。他们也要求采取尽快的步骤建立一个民主体制,以便让所有的党派都能在政府中有发言权。因为没有达成协议,共产党开始任命他们自己的指挥官;而且虽然新四军的编号被政府取消,所有的新四军支队依然像以前一样战斗。他们没有转移到黄河以北,而是留了下来,依然在安徽中部和东部以及江苏北部的边界活动那块地区目前正错误地被标识为日本人的占领区。共产党宣布他们将继续与日本人及伪军战斗,但是如果受到政府军的攻击,他们将进行自卫。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不谐之音 所有这些冲突的根源必须在政治和社会因素上去寻找,而不是在军事方面。内战的幽灵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即使是在日本人入侵之后。统治阶层大部分是由地主组成,恐惧地看着八路军和新四军的力量在全民动员、全民教育、以及武装平民的运动中茁壮成长。那些在日本人入侵之前逃到西部或是港口城市的地主们,看着他们的佃民手拿武器,站在他们的土地上战斗着。能期望这些人在战后放下他们的武器,返回旧的体制下去吗?当然不会! 中国共产党经常宣传说不经过民主革命阶段,中国不可能跨入社会主义阶段。然而,他们从来不会混淆私人资本主义和民主,因为资本主义的本质就是将经济力量集中在少数人手里。他们教育自己的队伍和民众,所有的中国人必须团结起来一起向前走;而当他们说到向前走时,他们行动上就向前走了。他们也犯错,而且经常是与伪善者和资本家不妥协,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是他们却是言出必行。没有人能比他们更能为自己的理想而牺牲。qiāng在他们手中,他们与人民一起站在前线,很难看出究竟哪里是人民的起点,哪里是他们力量的终点。很久以后,在重庆,我听到一位高层官员说:“共产党员在前线牺牲的人数让我非常吃惊。” 后来我经常听到外国人传播“苏联将武器走私给中国共产党”的谣言。我劝他们好好去查看一下地图,看看八路军是如何被巨大而宽广的沙漠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的,而且还有那些封锁的国军队伍。 从1939年初直到1941年新四军被攻打,苏联政府给中国提供了比其它任何国家都多的军火和资金援助。但是这些供给都是直接给了中国政府,而任何人都可以看到没有一丝一毫到了共产党军队手里。如果苏联政府试图给任何中国私人军队送了武器装备,这都将严重地分裂中国。我想即使是那些最保守的中国官员也不敢指控苏联给共产党提供了任何援助。如果说,苏联真的这么做了,共产党军队就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的境况。苏联军事顾问取代了德国顾问的在中国政府中的位置,但是这些顾问是纯军事战略家,没有一个被允许到八路军或是新四军去做顾问。在中国没有任何的苏联政治工作者,而且这些军事顾问也只能与国军的高级指挥官jiāo谈。 直到冲突之前,政府都给共产党军队提供军饷和军火;然而,像中国所有其它军队一样,共产党军队不得不自己利用这些资金筹备自己的医疗用品。在冲突之后,甚至是在香港买的或是海外捐献的医疗用品都不准送到八路军病号和伤兵的手上。我还没说这是一种严重的违反国际法的行为。 有时政府发言人指责八路军和新四军游而不击,仅仅是“煽动民众”。那些与这些部队作战的日本人更有发言权。我看到几十个装满受伤的共产党士兵的医院,但是也许政府仍然觉得这些伤亡太少了。如果他们能得到更好的军备,他们的生活条件能更好一些让他们能足以抵抗各种疾病,他们的伤亡也许会更少一些。一次,一名政府高官说,如果政府给共产党更多的钱,他们也不会去用来改善军队的条件,而是去招募更多的人。这说的没错;共产党相信除非所有的中国人能够武装起来,否则中国人就会成为日本人的奴隶。只有那些手里拿着qiāng的人,才知道如何去反击入侵者。 共产党军队的总司令朱德将军在1942年7月向全国发布了一份报告,这象一道凶猛的闪电投shè到了这些内部冲突的事件上。他首先声明八路军已经三年没有从政府那里得到任何军饷和军火了!尽管如此,他写到,八路军和新四军在1941-1942年已经拖住了二十四个以上的日本师,占日本人在中国驻军总数的44%。在同一时期,八路军武装遭受了23,034名阵亡,40,813名受伤的损失,新四军有6,775名阵亡以及10,856名受伤。战争的激烈程度可以用以下这组数据证明:八路军和新四军共已经损失了75名高级军官。 朱将军估计,在那年八路军打死打伤超过24,000名日本人和伪军。两支部队一起捕获了38,985名俘虏,还有大量的qiāng支,弹yào,以及其它物资。新四军缴获了15,721支新步qiāng,301支轻、重机关qiāng,以及许多其它物资,包括布匹、食物、yào品等等。共产党军队基本就是依靠缴获日本人而生存。 当我读到朱德将军向全国发表的报告时,好像从他的沉闷的数据统计背后看到一千场马拉松式的战斗。Leonidas在Thermopylae的豪言壮语在他的最后总结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了。 “胜利不会自己到来,而是依靠更多的牺牲去赢取的。我们在全国同胞和全世界反法西斯的民众面前发誓: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坚持和增强蒋委员长指挥下的全民团结……我们坚守这个誓言,直到日本人从鸭绿江被赶回去。我们会与guó mín dǎng以及其它任何党派合作建立一个民主的共和国,并与所有热爱自由的人民一起去建立一个新世界……” 在1943年1月初,一个消息传来,安徽立煌山谷和小镇,那个我曾经呆了五个星期的地方,已经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日本人占领。我回想起山谷中的小河流,许多新建的房屋,几万名代表着新中国的男男女女,这一切在我脑海里还是多么的鲜活啊!安徽看起来就象是一滴水,其中反shè着整个世界。我相信并且仍然相信,如果不是被内部的政治反动派消弱了力量,日本人永远不可能占领那片崇山峻岭。人不能只靠qiāng支来获得胜利。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悲伤的歌声 中国中部的某一地区我是从一首忧伤的歌声中记忆起来的。经过是这样的: 离开立煌,我们向西穿过了高耸的大别山脉。当我们登上一座山顶时,仅仅是发现自己又站在一片山的海洋的面前。飘浮的云层包裹着黑色的火山山口,扫过我们,将我们吞没了。 在阳光明媚的时刻,老鹰懒洋洋地在我们头顶上盘旋,排成楔形队伍的野鸭向南飞着,预示着冬天的到来。松林好像是受了惊一般呼啸着。蜡树在斜坡上红灿灿的,小而圆的白豆子已经从豆荚中bào裂开来,在火红的树中间象是亮晶晶的珠宝一样。在空隙中,还经常长着一丛丛浅樱桃色的树木。 从壮丽的自然景色中走出来,我们会走进一所肮脏的小村庄,那里因为贫穷带来了各种疾病和痛苦。而贫穷的根源和影响就像是图片一样直观:村庄就在地主深宅大院的旁边事实上,它们就是这些深宅大院底下的yīn影。高墙上耸立着布满qiāng口的塔楼,保护着这片宅院。地主们都逃跑了,留下代理人在这收租。 在一座村子附近,我看到两个农民,浑身破烂,打着赤脚,猛拉着一张犁;后面一位同样赤脚而衣着破烂的fù女掌握着方向。在他们身后,另一位农家fù女挎着一个小篮子,将干肥料散到翻过来的泥土里。 很多年前,抗日战争还没bào发之时,安徽、湖北、湖南三省的jiāo界处是新四军部队所驻守的苏区。只是在多年的战争以后,guó mín dǎng军队才占领了这块地区。有多少人在内战中被杀从来没人知道,但是这块区域现在人烟稀少,许多村庄都被摧毁了,树上、路边神庙里老红军的口号都被白刷子涂掉了。 这些村子太穷了,我们几乎买不到东西吃。一天晚上,我们走进了一个较大的村子,决定在一栋空的农民房里休息。房间里的地板都是常见的压实的泥地板,而墙上则开裂了,我们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我们买了两个鸡蛋,一些大米以及大蒜;在吃完简单的晚饭后,我们躺倒在稻草堆上。 只有我“有钱”点蜡烛。当夜晚降临时,人们躺到了床上,或是在屋前坐在黑暗里,低声谈着天。开始一个男人唱了起来,然后一个女人应答,而这个曲调不断地重复又重复着。这首乐曲就如同中国一样古老:我不知道歌词,但是我感觉到在这些古老的民歌中,人们倾注了他们的希望和悲伤在其中。歌曲中的一些东西感动了我,随后我干脆坐了起来,认真而入神地听着。歌声不断地传来,一股悲凉的感觉延伸到了过去的记忆……有多少人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生生死死,又是如何被遗忘的!人们的悲哀是多么的绝望! 民歌结束了,黑夜包围了村庄,村子里没有一丝声响。 每当提到河南,这首歌又在我的耳边回响宽阔的麦田,然而饥荒、旱灾、洪水、土匪、贫穷却是人民的长期伴侣。 在我提到这里的贫穷时,一位年轻的军官悲伤地回答:“比起河南北部,这根本不算什么。那里的百姓什么都没有。” 在大别山西部山脉,我们看到一个地主家的围墙上用白色石灰水写着一个口号:“军爱民,民拥军潢川青年联合会”。但是我们从来没碰到过写口号的人。好像他们写下了口号,然后逃跑了。我回忆起在立煌曾经碰到三位来自于潢川青年联合会的女学生,在安徽的抗日基地里学习。 在10月30日深夜,我们的武装护卫将我们安全地送到了商城地方官的总部。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波及到整个湖北北部以及湘南的战争。在商城我们可以听到南部三十里以外的湖北麻城敌人驻军的qiāng声。那里驻扎着这个地区实力最强的日本驻军。广西军队袭击了这个基地,而商城游击分队被命令到那去进行协助。 那位地方长官已经到前线去指挥游击队去了。当我问我能否也到前线去时,那些官员们都惊恐地呆站在那里。太危险了,他们回答;商城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九个月,而他们刚刚在今年的5月被赶出去。商城曾经是一个有着250,000人口的城市,现在只有不到5,000的人口,而且这里还随时准备着撤退。日本人不定期地会向北进攻到河南南部,试图消灭那里的中国主力军队。 在当地地方官顾挺(KooTing),曾经是一个反对红军的指挥官不在的情况下,我成了商会的客人,并在商会总部为我安排了一间房。在那里我会见了城里商会的会长以及城市的地方官员。这里没有大型的群众组织,我的主人解释说,因为这里是老红区,除非是能精心地组织和领导,否则是很危险的。在商会周围的围墙上写着两道标语:“任何煽动民众和散播谣言的人都将被杀!”以及“百善孝为先”。 当地guó mín dǎng代表闵遥(MingYao)先生,是一个带着冷漠和凶残面孔的年青人。当我问他关于民众组织的事情时,他举出了商会的例子;保甲总部;大米、面粉、以及棉花商业协会;有120名成员的理发师协会,以及有四百人的木工和泥瓦匠协会。他也说了些有关“城市外边”的一个小学以及一些农民组织。 当我要求去会见木工、泥瓦匠、理发师团体的代表,他回答他就是他们的代表,我可以跟他jiāo谈。当我问他农民组织位于哪个村子时,他开始模糊其词,最后说他们并没有全部组织起来他正在考虑组织他们,但是那将是非常困难,因为这一地带是老的苏区。他说,guó mín dǎng正计划在潢川建立一个全民动员工作者的训练学校。赤匪曾经占领潢川和商城四年的时间。为了赶跑他们,政府军不得不把他们周围的树全部烧毁。其后,显然是忘记了自己说过什么,他又尖刻地指出赤匪自己烧毁了所有的森林。当我问为什么他们要那样做,他回答:“那些树都是地主的。” 我的主人,商会的会长,是一位老年人,曾经被红军抓捕,并因为是反动分子而被罚款两千大洋。他逃到了汉口,在guó mín dǎng军队控制了这一地区后回来了。我没有问他其后他做了些什么,因为他是旧时代的人,而在与这些人谈话时,我总是感觉自己时在趟过一片沼泽地。他同情地谈到地主的命运,但是却从不谈农民的命运。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悲伤的歌声 跟着我的主人,我穿过了商城。作为一个大别山下的战略要点,凶猛的战斗经常围绕着它展开。在日本人占领它之前,他们的飞机已经瞄准了城里所有的建筑;而在日本人被赶出去时,他们又企图烧毁一切东西。 商城官方给我提供了一支十五人的武装护卫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并带我去了潢川,西北方的一座大城,曾经被日本人占领了三个月之久。我不得不推迟行程几个小时,因为潢川附近的一个游击队刚刚发生了兵变。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有收到军饷了,缺乏政治训练,有些人甚至跑到了日本人那里;而现在,他们正在抢劫村庄或是打劫过路人。 我们所行走的公路是中国扬子江北岸的主要“生命线”。为防止日本人机械化装备利用它(中国人自己在这个地区没有汽车),路上挖了深深的壕沟,一直延伸到了边界上的麦田地里,一路上来了一支长长的挑夫、独轮车、驴子、骡子的队伍,运送着战争资源到河南和安徽的军队里去;甚至有时要送到山东省以及东部海边的军队里去。公路其实对于中国人和日本人都是一样有利的。 我在商城所看到的“全民动员”的唯一证据就是离开前得到了两个挑夫。因为我必须要两个人挑我的床具、打字机、相机、胶卷、以及医疗yào品,官方派出武装人员到郊区去,在那儿他们在午夜里从百姓的被窝里拖来了两个人,绑着他们,然后带给了我!我得知这一切是因为在午夜时,我听到相连的隔壁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当我走进这间房时,我看到了两个浑身破烂、赤脚的农民在墙角里缩成一团。他们身材矮胖,肩膀很宽,他们的黑色眼珠则害怕地看着我。如果我拒绝了这两个人,官方就会简单地用同样的方法再捆两个农民。当我的秘书告诉两位农民,我们会付给工钱,并给他们食物;他们仅仅是回了回头,然后怀疑地看着我的接待人。 当我们在一个镇子里决心休息几个小时,一个挑夫趁机在人群中逃跑了;我们的队长走到街上去找另一个。同时当我在一个篮子里检查食品、雪茄、以及其旅途所需要的一些装备。我注意到另一名挑夫看着我,所有能吃的和烟都不见了!那个挑夫小心翼翼地告诉我,早晨士兵们吃掉了食物,抽光了雪茄,并到处去搜钱。 那时我才回忆起,护卫队长曾经问我是否真的有特殊的队伍来与我们会面;而且其中一个小个子的年青士兵,脸上有着不寻常机敏的人,曾经告诉我的秘书,这些士兵们以前都是土匪。我对我的秘书说:“既然我们在司令部附近的小路上就被劫了,我们路上可能会遭受更大的劫掠。” 确实,当我们距离一个镇子有一个半小时行程时,所有的士兵围住了护卫队长,要求他给他们每人发十五块大洋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有发军饷了。队长给每个人两块半大洋,并开始在笔记本上记他们的名字。他们对这个数目不满意。他加到了三块,然后四块,最后五块,其后他拒绝再讨价还价。那些士兵高兴地接受了五块大洋,但是坚持要那位小个子士兵读出笔记本上所写的一切东西。 我们知道事件并没有结束。我们继续行程,想着他们什么时候才会要更多的钱。我们也想知道那位小个子士兵是从哪里学会识字的。他很机警,但是当我们开始谈论商城和老红军时,他一下子bào发了:“是的,富人恨红军,但是穷人喜欢他们。红军太好了,他们有俱乐部、歌唱团、以及其它类似的东西。当我是个孩子时就参加了红军。在那里我学会了读和写。” 一天晚上,我们进入了一座位于山上的中世纪城墙围着的镇子。这里已经被轰zhà了,也被土匪劫掠过,整个城市已经半毁了;到处都弥漫着腐败以及穷困的气息。在一所前门被彻底zhà毁的房屋里,我们在一层稻草上解开了床具。我们的两个挑夫什么都没有,除了一身的破烂衣服;睡觉时两个人蜷曲起来靠在一起。夜晚非常冷,我给他们两块薄毛毯,给我自己留下了一条。他们向我保证自己没有虱子,但是我确信他们有。我的秘书警告说他们会在夜晚带着我的毛毯逃跑,但是我回答我如果处在相同的境遇,我也会逃跑。 在睡觉之前,我们四处闲逛,想买些东西来吃。在一颗巨大橡树的底下,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点着油灯的小摊贩,在那里我们可以买到面包、葫芦头、以及热水。当我们站在那里时,一群没穿制服的人走下了街道。他们谈论得如此投入,所有人的脸上闪动着激情我看了他们很久。突然其中一个人喊出了我的中文名,马上我意识到他们是八路军。他们正在赶往安徽的新四军中去,去做政治工作者或是指挥官。他们已经穿过了大半个中国,同时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的英国人,George Hogg,一个中国工业合作社的工作者。 由于他们睡在农民家里,从来没有碰到过官员,他们看到每一个地方都是朝着争取战争胜利的方向而前进的。一切都是那么令人鼓舞,他们宣称。战争是伟大的;人民被唤醒了,政治偏见消失了,到处都是胜利!当我告诉他们我们的经历时,他们的嘴巴尴尬地闭上了。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悲伤的歌声 当他们走了以后,我们回到了休息的地方,我写下了我内心深处的忧伤。到目前为止,我曾经一直与那些试图抛开政治观点的不同,而以人类进步的为目的来进行思考的人呆在了一起。虽然也有黑暗时期,也有过分歧,但是我们都有唯一的渴望解放中国,推动她前进。然而现在我好像已经冲破了那个迷人的圈子,闯入了一个黑暗、贫穷和压迫的海洋。在公路上,我发现没有一个口号表达了他们的希望,没有自信的歌声,没有民众的行动。病倒的民众随处可见,请求着帮助:婴儿有天生的梅dú皮肤病生疮的头以及患溃疡的腿!有人告诉我,潢川有所教会医院,但是当我劝民众到那里接受治疗时,他们绝望地回答医院要收钱,而他们什么都没有。 “多么的贫困,多么的肮脏,多么的不健全!”我写道,“我已经用光了一半的yào,但是这一切还没有尽头。只有巨大的变革才能结束这个悲剧!” 从一群强壮的农民正在训练的平台上,我可以俯瞰整个潢川一个可以追溯到周朝的古老城市。老的内城位于一座高山上,四周是一道破旧的围墙,并环绕着护城河。我想到了古老的布拉格,中世纪的捷克城堡耸立在山上,蓝色的伏尔塔瓦河流在它的脚下流过。在我们后面,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大别山淡蓝色的轮廓落下了一道长长的yīn影。 突然,人们开始从村庄里跑过麦田。空袭!我们逃到了一片墓地里,蹲在墓碑之间,看着天空。在北边,来了九个黑色的斑点。他们变得越来越大,在我们头上盘旋,然后向南飞去。 下午四点,我们通过了浅绿色河流上的一座桥梁,穿过了古城墙。在城门正上方,有一个口号:“镇压共产主义;他们是苏联走狗!”在墙上还有另外一幅:“头可断,但是心不能被征服!” 内城正处于军事管制。爬上石头台阶,我们穿过了三个军队的哨兵警戒线,每一个都搜查着每一个人。特别委员会的总部在山顶上,被另一排钢铁护栏环绕着。 特别专员麦大富(MaiTa-fu)是一位年轻的军事指挥,他是guó mín dǎng员,从前是第一战区司令员陈诚将军的副官。他欢迎了我,然后为我们订了餐。在我们在等着吃饭时,他带我们穿过司令部,到了后面一个花园,我们马上发现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两丛血红的玫瑰花,装扮着一个巨大而可爱的花园。花园里还有一个年久失修的石桌,周围是石头凳子,在另一边,是一座低矮的坟墓,里面埋葬的是公元前某个朝代的王子。 麦专员非常适合这个画面。他皮鞋闪闪发光,人非常英俊,而衣着也非常精良。带着巨大的荣耀感,他开始讨论我的休息场所。因为空袭,他建议我住在镇子上的三个基督教会里;他们有自己国家的旗帜悬挂在屋顶,而且他们长久以来没有遭受过轰zhà。天主教会是受到怀疑的;一名意大利传教士被官方驱逐出去,因为他在日本人占领期间协助日本人。 我很不希望住在教会里。教会是那些从有活力的、有思想xìng的、斗争xìng强的国度来的少数外国人的绿洲。我宁愿去与中国人共度难关。一位副官因此被派到镇上去找一家客栈;他回来报告说客栈都太脏了。最后,我同意麦专员给美国路德教会写张字条。 最后,我在一个舒适的美国家庭里呆了几天,吃着美国食物,睡着如此柔软的床铺,让我直到半夜还睡不着。房间里甚至还挂着一幅猫拉小提琴的画。 教会的修女是Patterson修女和Quello修女,都是挪威后裔。前者是护士,后者是一位福音传道者,她刚刚从一个北方地区的两周巡游中回来。我进入了横跨河南的路德教会地带。 Patterson修女已经看惯了中国的丑恶一面,她已经变得愤世嫉俗。她谈到中国人顽固的唯物主义,中国人的腐败,以及土匪。Quello修女少有偏见,拥有一个生动描述的才能,更倾向于同情中国。在她最后一次行程中,她花了一个晚上呆在一个村子,阻止他们因害怕土匪而逃跑的举止。一名军官警告她,中国“修女”和她马上离开,但是这两个女人开始祈祷,其后她们安全地睡了一晚。第二天,村民开始返回,而她开始她通常的圣经课程,并办了一个复活大典。她所有的皈依者都是老fù女,她说,每次她回去时,她们就已经忘记了她之前教给她们的东西。让我感兴趣的是,大多数基督教的感化者都是那些怕死的老人。而年轻人一般大部分是“大米基督徒”。而且我还从来没看到过基督教士兵。 在访问过程中,我参观了潢川的军队门诊部。我在那看到了许多生病和受伤的人,但是却没有医疗设备。他们从来不会送他们的伤者到教会医院,因为他们付不起挂号费以及每天五十分钱的病房床位费用。路德教会医院从汉口免费接受国际红十字所提供的医疗设备,但是拒绝免费接收伤兵。Patterson修女争辩说,外国yào品仅仅是为难民准备的,而这一地区没有难民;而且他们想送伤员过来的话,军队有足够的钱特别是军官们总是非常有钱的。她主持着一个治疗穷人的小门诊部,但是病人必须能证明他们的贫穷。 一天,我住在医院的秘书报告说一个受伤的士兵已经在医院门口躺了四个小时了,但是因为没有八十分钱的挂号费以及每天五十分钱的床位费,医院拒绝接收他。我看着这个伤兵的血缓慢地流淌着,在担架上静静地等死。我付了挂号费,以及一个月的治疗费用,然后走进医院,去找那个无情的中国基督教医生,并要求他立刻去照看那位伤兵。因为已经付了钱,这个士兵被收纳了。 当我告诉Patterson修女,我将把这个事件汇报给国际红十字总会并公开报道这一事件时,她查看了她的文件,最后坚持要把钱还给我。但是在我呆在那里时,没有其它士兵被教会医院接收。医院接收这样一个病人并没有什么损失,因为国际红十字总是会为它的医院买单。即使他们对我个人非常友善,我仍然后悔我必须住在一家修道院里。 一天下午,在对麦大富(Maita-Fu)专员进行访问时,一次空袭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和平民一起,我们穿过或爬过了古老的城墙,到了郊区。郊外满是迷宫样的曲曲折折的狭窄的壕沟,里面有刚好容纳一个人的洞穴。我冲进一个这样的“狐狸洞”,向四周看着。在我四周,几百个头伸出了洞口,扫瞄着天空,每个人头上都用稻草或是树枝伪装着。 住在山顶上,被军队保护着,而且是享受着这个贫困的战区所能提供的最好的生活方式,也许麦麦专员并没有看到或是根本不关心民众的艰苦命运。当他与我jiāo谈时,我回忆起那首夜晚听到的忧伤的歌我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同情或甚至是知道普通民众的命运。仅仅是中国人是不够的。 那天晚上,我和麦专员、地方长官、以及广西第七军副军长王春平(WangChun-ping)少将一块进餐。王少将正驻守着南方的前线。我们站在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研究着日本人和中国军队的位置,而他们则告诉我战争bào发以来他们所观察到的变化。 我喜欢王春平(WangChun-ping)少将是因为他象树节一样顽强。他是广西人;矮小而顽强,脸很难看,剃着光头,有一双罗圈腿。他的眼睛敏锐,而他的诚实非常让人喜欢。他是温文尔雅、英俊的特别专员的直接对照。他看起来对于任何事物的“顺其自然”没有兴趣,而且他判断胜利不仅仅是从军事角度,而且是从人民对于自己的军队以及敌人态度的改变角度来评价的。他说,在战争的第一个阶段,人们总是逃离到离家很远的地方,或者恐惧地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但是现在,当日本人进攻时,他们仅仅是逃到附近的地方,然后等待着他们被击退。如果少数日本人进入一个村子,人们不再逃跑,而是杀死他们。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上帝的臣民 在中国中部的所有传教士中,我从来没有碰到像Skinsness医生一名美籍挪威裔的路德教会人士这么出名的人。他的医院暗蓝灰色的屋顶在中国南部小镇确山(Kioshan)外的山上耸立着,可以在几公里外的平原上看到。日本人从南部派来的飞机曾经三次特地绕路对它进行了轰zhà。十三面美国国旗在医院里里外外悬挂着,然而两栋建筑已经被zhà毁了,而其余的也遭受了巨大的损坏。 确山(Kioshan)位于老的平汉铁路线上或者说是曾经是铁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1 章 的地方。最近的日本驻军是在陈台关(Changtaikwan),南边二十五里的地方;在那儿南边是信阳,日本人在汉口上游最主要的防线。在陈台关(Changtaikwan)北部,中国人已经将铁路线变成了麦田,而将铁轨和桥梁jiāo给了一群铁路工人;这群铁路工人在驻马店成立一个小铸造厂,将这些东西铸成了大刀,提供给中国军队和游击队。 日本人离确山(Kioshan)非常之近,中国人发出防空警报五分钟内,他们的飞机就能飞到小镇的上空。白天,小镇能遭受四五次空袭,而且夜晚还有更多的空袭。在医院的几公里内,没有躲避空袭的地方,甚至是一颗树或是一个灌木丛。敌机因此可以飞得很低,看着地上的人用机关qiāng扫shè任何从医院逃出来的人。因此Skinsness医生和他的妻子,两位美国女护士,新近培训出来的中国女护士,以及病人仅仅是站在那里,等待着日本人zhà弹的落下。 我病倒了,确山(Kioshan)的县长写了个纸条给Skinsness医生,问他是否能让我到他的医院里去。我已经听说过这位医生的许多故事。他是一个非常严格的基督教徒,而当他提到“异教徒”这个词时,就是像在诅咒一样。在县长的信里,我加入了一张纸条,提醒他我不是基督教徒,不可能在不知会他时接受他的医治。在他的回文里,他邀请我去,并且补充:“你也许不是一个教徒。没关系,我是!” 穿着他的白大褂,他依照信中所说的下了山,告诉我,他不仅为我而且为我的秘书在他的家里准备了住处。我心事重重地跟他走了。我的秘书更加勉强,因为他已经对于传教士们过于奢华的家庭生活开始非常痛恨了。 虽然对于贫穷的中国人来说是奢华,但是这个家庭并没有特别奢侈。这是一个典型的美国下游中产阶层的家庭,干净整洁,而且收拾得很好。家具看起来几乎是新的,但是实际上是二十五年前从美国买来的。带着挪威人追求完美的习惯,每张椅子都不停地维护着,打着油,擦得闪闪发光;而地毯、沙发罩及窗帘上的每一个洞,都精心地织补过。只有那些墙上和天花板上轰zhà造成的大缝隙没有修复,因为在轰zhà机每天都过来的情况下,修补它们真的是浪费劳力。从一名护士那里我很快得知,Skinsness医生和他的妻子没有存钱,他们的儿子和女儿都在芝加哥的学校里努力学习着;他们的儿子在Rush大学,他们的女儿一边做总机接线生一边在学校学习护士专业。 医院以前设计是收容八十名病人,但是现在这里有130名病人,而且最多时曾经有200名病人。它从汉口国际红十字接受yào品,但是不像潢川的教会医院,它向所有人开放士兵、逃难者、平民、教会的孤儿以及镇上的非教会的孤儿。此外,Skinsness医生用那些能付钱病人的诊金买yào品,而且不时为有需要的军队做手术并提供yào品。 在最后一次严重的轰zhà后,Skinsness的中国医生和护士离开了,其中两名女护士去了一个独立的新四军游击队,在平汉线附近打游击。作为唯一的一位主管医生,Skinsness医生每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应召。他每天早晨五点或是五点半起来,尽量在空袭到来之前进行手术。他在早晨去巡视每一名病号,而且晚上还要巡视一遍。而早上和下午各抽出两个小时的私人时间为几百名平民和士兵看门诊。如果病人能付十分钱的检查、yào品、和治疗费,那非常好;这里没有要求任何文件或是任何“测试”来证明病人的贫穷。 如果哪天有五分钟的空余时间,Skinsness医生会去一个正在修建的门诊部视察,或是检查新木床的制作,来替代那些被zhà毁的木床。有些病房内,病人躺在地板上的床垫上,里面只有供医生和护士经过的通道。 在他的工作和生活中,这位教会医生是一个严厉而冷峻的基督教徒。他经常粗暴地,甚至是愤怒地谈到,他以前与“异教徒”医生工作的经历;他说,那些人没有同情心,没有诚实的胸怀和职业责任。他固执地相信只有基督教才能给人们带来这些美德。他使用“异教徒”这一词语,就像是美国南部的人使用“黑鬼”一样。但是在他对病人和伤者进行诊疗时,我只看到了一个为人类服务的医者。 一次可怕的经历让他对所有中国人的态度起了消极的影响。今年9月初的一天,一个军队高官带他的母亲到了医院来治疗,将他的护卫队放在教会大院里。那位老夫人死了,而她的尸体被侍卫们保护着,放在院子里停留了几天。一天晚上,在一天辛苦的工作以后,当他的妻子在山里的时候,他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了。他有一个仆人做厨子,住在附近的小屋里,但是当他叫唤他时,那位厨子没有回应。四名士兵已经绑住了厨子,将他的嘴巴堵住,然后闯入了屋子,拿着qiāng和斧头对准他,要钱。他们将他赶进了卧室,抢走了他的手表,电筒和一小笔钱。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上帝的臣民 他们要更多的钱,但是他说他所有的钱都在医院的保险箱里。然后他记起来他的确在屋子里还有钱五百块藏在阁楼里的银元,以防土匪和日本人抢劫医院。这是医院的钱,经过很长的时间存下来的,而他正计划用这笔钱买更多的yào品。但是作为基督教徒,他说,他不能撒谎,因此他告诉抢劫者这笔钱放在哪,然后带他们去了阁楼。在取钱的路上,有一个zhà弹zhà开的洞,如果不是医生将他拉住的话,一个抢匪就已经摔倒了。 抢劫者拿到了五百块钱,然后要更多的钱。他们指责他撒谎,为了让他说实话,他们开始用剪刀在他脚上扎。鲜血喷了出来,医生倒在了地板上。最后歹徒们决心带着他赤脚,穿着睡衣,鲜血淋漓去医院。其中一个人拖着他去了花园大门,叫其他人跟着。但是其他人没有回应!他们已经带着钱逃进了黑暗里。由于担心分钱没有他的份额,那个劫匪放开了Skinsness医生,但是凶猛地喊道:“呆在这里!如果动了一下就杀掉你!”然后消失了。 医生想,既然是无论如何都要死,他还不如痛快地死。他蹒跚着下了山,然后倒在了一个吓坏了的医院守夜人的怀里。虽然不得不叫两个人扶着他,Skinsness医生第二天还是坚持着上班了。 军队高官调查了这一事件,但是否认任何与劫匪有关的东西。Skinsness医生痛苦地指控: “他们甚至没有去尝试!没有一个人受到惩罚。六个月以前,政府命令那支军队还给我五百块钱。蒋夫人对此事件写了封道歉信,并赞赏了我在中国的工作。蒋委员长命令医院被军队保护,而从那以后,士兵们就日夜在这里守候了。”他停了下来,然后补充:“但是我买了看门狗。” 当Skinsness医生正在从这次历险中复原之时,三架敌人飞机又一次尝试轰zhà这所医院,虽然医院上的美国国旗飘扬在风中。一枚燃烧弹在医院的建筑上撒播着黄色的化学品,但是没有点燃;那天只有一个在医院的人受伤了。Skinsness医生相信上帝仁慈地保护了他们。 有些传教士相信并祈祷上帝保护基督教徒而不是异教徒。后来我听说他们中的一些人警告中国人,如果他们在中国寺庙里避难,他们会被杀,但是如果他们逃到教堂,上帝会保护他们。 当Skinsness医生与伤病员一起时,他是一个现代的科学家,但是当他为他那小小的外国人团体主持祈祷集会时,他成了一个正派的基督徒。我对他的个xìng如此好奇,以致于我参加了他的一次祈祷仪式。在期间,Skinsness医生祈祷“赶跑恶魔”。他看起来相信《圣经》里的每一段落和标每个点符号。我最感兴趣的是他内心的自我斗争。他卑微地请求上帝洗刷他的灵魂,洗刷他过去的一切痛苦。他知道,他说,上帝不会保护那些伤害别人的人以及邪恶的人;和他的同事们一起,他祈祷上帝给予他们忍受空袭的平静之心以及勇敢的心。我在日记里草草地记下了他的一段祈祷词。如下: 仁慈的上帝,保护中国红十字团体,他们正在每条战线上救助着伤病战士。给他们勇气吧,上帝,让他们继续工作,带领他们到耶稣的面前。保护那位我们家里的客人,她救护伤者、病者,给她勇气去继续工作,带领她到耶稣的面前。指引强大的政府对一切为这个国家奋战的军队都不抱偏见。从日本人手里解放中国,哦,仁慈的主;带给中国胜利与和平,教会日本人认识到他们的错误。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我的修女朋友 在1939年11月的一个下午,当我们向南阳前行的时候,大雨开始倾盆而下,到了晚上发现我们还在同一条路上。我的武装护卫在滑倒时,讨厌地大骂着。而我的大黑骡子四处滑动,好像是踏在冰面上。我们问了不下一千次“南阳在哪?”,有些人说是三十五里,有些人说五十里,有些人说二十,而且每个人都立刻改变他最初的估计。看起来这像是一种幻想工作,但是没有人会说他不知道。 一次我决心将我的护卫送回唐河。土匪不会在大雨中袭击我们,附近的日本人也不会。但是当我们走到一个村子里时,我改变了自己的决定。我们在那里走进了一座黑暗而沉闷的棚子,叫了碗热茶。 “离南阳还有多远?”我们问一位邮递员,他刚刚推着他装满信件的独轮车进了棚子。 “三十五里,”他回答。中国到处都有的邮递员值得尊敬;他们看起来知道任何东西。当邮递员回答了以后,我看到五个士兵翘着二郎腿坐在炕上,面前摆着一张小桌子。甚至是在黑暗中,我可以看到他们身上难以形容的肮脏,以及缠在他们头上黑乎乎的毛巾。他们中的一个人举着一个小酒壶在火上烤着,当酒变热时,将酒倒入了他们前面的酒杯里。在喝酒前,他们划着拳,看起来就像是梦中的手指一样。这个场景让我害怕了。转头向着那位邮递员,我问: “这些士兵是谁?” 他想着看了他们一会,然后回答:“他们没有帽子或臂章,因此可能来自任何部队……他们背后有qiāng……”他停了下来,向我的四周看看,然后补充:“我想你有足够的qiāng来保护自己。” 我一下子放弃了所有将我的护卫队送回唐河的想法。 冰冷的雨还在yīn沉地下着。它渗透进了我皱褶的外衣和制服内衣,渗透进了我们的布绑腿和布鞋,我们的帽子已经全湿透了。我的大骡子继续在路上爬行着,一次,它倒在地上象是一朵菊花一样。我试图步行,但是泥巴吸走了我的鞋,我花了很大的功夫去找它们。 我们到南阳时已经是晚上近十点钟了。在通往城市南部的几公里路上,我们碰到了一段修得非常好的公路,路旁边是茂盛的树木。这是中国众多的漂亮的公路之一,中国政府战前就开始修建了这也是日本急着侵略中国的原因之一,他们害怕太晚的话就失去了征服中国的机会;南阳南部有一条河,目前已经扩宽成一个湖,带着放松的气息,我们拉着骡子上了渡船,让它也坐上了船。南阳是一个巨大的军事重地,我们的每一步都要遭到哨兵的查问。这里已经被轰zhà了无数次,损失严重。但是让人惊讶的是,无论受到了多么大的惩罚,这里依然没有被摧毁。当地民众每天早上被命令撤到乡下,在大约下午三四点钟时返回来做生意。整个城市都是夜晚工作。商店和旅馆都开放着,而且一个蔬菜市场正成规模。但是许多沿街的建筑都zhà毁了,有几个地点整个街区都被zhà毁了。 县长热情地接待了我,并送了些热烧酒让我们兴奋起来。他开始谈整个城市的军事准备。由于他大多数白天睡觉,晚上工作,他很清醒,能够jiāo谈好几个小时。我们已经在路上走了超过十八小时,而且大部分时间是在大雨中度过的,只是在凌晨四点吃了点东西。 但是热烧酒很快让我们活跃起来,我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日记,开始对镇长的jiāo谈记笔记。一次我抬头看他,让我惊奇的是他居然有七八英尺高;他嘴上的黑胡子随着嘴巴动着,就像是查理•查别林在说话。我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他那位油嘴滑舌的秘书,让我觉得忍禁不住的是,这位绅士坐在角落里,穿着黑色衣服的手臂撑在膝盖上,在昏暗的花生油灯下,与汤姆猫有着惊人的类似。当他讲话时露出了牙齿,好像在咆哮一样,而且在不转动头的情况下,眼珠转来转去,只有眼白可以看见。当我看着他,我的印象是他在小心翼翼地说话,好像他正在讲与某些重大秘密有关的东西一样。 县长现在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的声音好像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 “轰zhà并没有那么严重,日本人的空袭仅仅是制造骚乱,”他声称。“他们只能袭击平民和市场,因为军队在城外,而政府转移到了洛阳。” “呀呀!”我用最纯正的英语嘀咕着。 “所有的学校都转移到了乡下小学、初中、和高中共有一万八千名学生在读,”他继续说。“而难民共有5,622名!”他的声音听起来象是末日的轰鸣声。“都是洪水的受害者!我们将他们免费安置在那些足够宽裕的人家里……” 有人最后提醒县长,如果我们接下来的时间去睡觉并不是很冒犯吧。但是他的总部是一座武装的军营,太拥挤了,根本不可能睡觉!客栈也不可能,因为他们在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2 章 子中心,我们很可能在轰zhà机到来之前来不及逃跑。因此我最好呆在附近的教会里。 在县长的副官的陪同下,我们在大雨中出来了,半个小时后到了一家挪威修道院。但是这里几天以前已经被轰zhà过了,没有屋顶,现在已经废弃了。更远的地方有家天主教女修道院。我们趟过街道朝它走去,到达时在它的沉重的大门上敲打着。在很长时间的停顿后,一个看门人的声音在门后的庭院里害怕地问是谁。我们告诉了他,但是他又问了一次,问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到哪里去,以及为什么我们要在午夜敲别人的门。当大雨倾盆而下时,我们回答了这些问题。他随后叫我们等着。 半个小时后,我们还在等着。想着看门人已经回去睡觉了,我们准备离开去找一家客栈了,这时我们听到了在门的另一边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副官告诉他们我们是谁并且以县长的名义,请他们收留一位美国夫人。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我的修女朋友 “哦,不行!”一个模糊的声音回答。“我们和中国人生活得一样,没有让美国人满意的地方给她休息。” 我回答我不会追求舒适。我们听到了更多的叽叽喳喳的意大利语,然后一个声音回答:“我们生活简单,但是还是欢迎你。” 当沉重的大门慢慢地向后旋转,我看到整个大树的树干被用来作为门闩。在里面,在防风灯笼的灯光下,有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修女,带着小巧的黑色帽子,惊愕地看着我们。看起来她们既害怕土匪也害怕日本人。她们中最年长的后来我知道她是Erminia Malinverni嬷嬷,叫我们进去了。 修女们四处忙乱着,带我们到了接待室。在我后面是我的秘书,县长的副官,以及我的三个挑夫六个湿透的人,在每个人的脚下,已经留下了一小滩水。我们安排我的秘书到一位牧师家里去休息。在留下一条水迹以后,每个人最后都离开了。我转向自己的女主人。四五个修道院里的修女出来了,其中一个年轻的名叫Erminietta Cattaneo,会说英语。房间是中国风格的,地板是石头,圣主的图片和画像挂在墙上;在屋子中间,一张闪闪发光的桌子周围摆放着几张椅子。这个房间可以吗,她们问。 当我告诉她们,我已经习惯于更加简陋的房间,曾经在桌子、柜子、木板、甚至是地板上都铺过床时,她们都开始散开了,为我准备铺床。她们带来了一个行军床和床垫,雪白的床单,一个软枕头,以及温暖的毛绒毯。一个人带来了一盆火炭。当我脱下了湿透的外衣,她们用一张毯子包住了我,然后端来了一个盖着的托盘。我揭开了雪白的盖布,看到了热牛nǎi、烤面包、腊肠、蜂蜜、黄油、和一壶咖啡!哦,天哪,真是太好了! “你想要杯酒来和腊肠吗?”一个年轻修女问,然后她解释说修女们为了神圣的弥撒而自己酿了酒。修道院完全自给自足。这里有nǎi牛,猪,小鸡,蜂窝,以及葡萄藤;修女们还自己做饭、洗衣、熨衣、拖地板,自己做面包、蜂蜜、腊肠、鹅肝浆、和酒。 有些修女是经过训练的护士,而Erminietta修女是一个经过培训的试验员,除此之外她还做饭,洗刷盘子。这是我参观的修道院里唯一一座外国人做体力活的。事实上,这里是我在中国看到的唯一一个外国人做体力活的地方。 当我吃饭时,她们围着我,温和而害羞地,问了无数个问题。当我到了床上,她们抖松了枕头,塞到毯子下面,然后轻拍着我。 “太奢侈了!”我大叫着,将手放到了雪白的床单上。 躺在床上,我的眼睛看到了墙上和天花板上。天花板已经被zhà碎了,有两条长长的弯曲的缝隙一直连到了墙上。没有玻璃的窗户已经用木板盖了起来。 “这是空袭造成的,”Erminietta修女严肃地解释。“他们没有zhà中我们,但是这里周围许多建筑都被毁了,我们担心这里的墙会下陷。” 她说修道院没有被击中是因为她们祈祷的缘故。她们也在防空壕外以及屋顶挂出了一面巨大的意大利国旗。在每面旗帜的一角,她们绣了一个小的圣母像;她们说,就是这个保护了她们。 在每一次空袭结束的那时刻,有些修女就带着急救箱走进街道,救助那些伤者,而其他人则呆在门诊部,等待着受害者到来。她们有一个二十床位的病房,总是满员,而且每天有一百多人来换绷带。在第二天,我看到护士们在门诊部工作着。她们飞快地带着许多yào品跑了出来,而一些急救品她们根本就没有。 “我们是护士,但是却必须去做医生的工作,”一个修女说。“我们能做简单的手术;重伤员都被送到老河口的外国医院里去了;但是那里距离这有两整天的行程。” 一次,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修女们在监狱里做医疗工作,并传播福音。囚犯们都带着脚镣,脓肿沿着镣铐生长;他们没有被盖,躺在监狱地板上的稻草上。那里还有女囚犯,在监狱里生了小孩。有些修女每周有三次在这个城里为穷人外出门诊。谈到这份工作时,Erminietta修女紧握着双手然后说:“哦,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像河南这里一样的皮肤病和头痛!这样可怕的事情意大利没有!没有,甚至是英格兰我也没有看到过这么可怕的东西!” 在第二天黎明,我被庭院对面的礼拜堂的钟声唤醒了;很快我的房门向后打开,Erminietta修女,眼睛亮亮地,微笑着带来了一盆热水,然后端进来一份精美的西式早餐。在晚上,她已经将我的外衣烘干,并且洗干净了我的衬衫、袜子、和毛巾。 我最后开始害怕起来,感觉为《曼彻斯特卫报》所写的文章以及给红十字的报告有机会送达它们的目的地。这里有一所战地医院,一所县诊疗所,一个佛教红十字组织,以及许多重要的学校。这里也是一个军事要地,一个游击队以及可能是中国最强大军队的汤恩伯将军的部队就在附近。当我在那时,那里对士兵的教育非常重视。 Erminietta修女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年轻人的快乐,以及经历了人生挣扎的沉重感。虽然她在修道院里过着虔诚的教会生活,但是总是让我很难将她的直率的言辞和修女严谨的生活方式联系起来。我会看着她的手,就像农民的手一样粗糙和强健,然后听着她说起修女们为了上帝所作的体力活。对她来说,上帝多少像个邻居。她是一个贫苦意大利农民的女儿,在十六岁时就加入了Canossian修道院;她不停地说着她最后一次看到她母亲的脸从火车车窗上以及她的悲伤,而在一年前,她收到了她的死讯。 第七章 穿越中国心脏地带(1939年晚秋) ※※※※※※※※※※※※※※※※ 我的修女朋友 她坚决而热情地捍卫着这个宗教体制,这个体制打破了她的希望,而且摧毁了她所有的个人梦想,以便让她全身心地投入到为教堂服务的工作中去。在还是学徒时,她就表现出深深的渴望,想来中国,这是她在修道院里的教会杂志上看到的。但是因为她有这个愿望,她被送到了英格兰这个地球上她最后想去的一个地方。她接受了这个安排,作为为上帝服务的最佳途径,而仅仅是四年以后,当所有去中国的希望都要破灭时,她突然被通知马上出发去中国! 虽然天主教和新教一样,叫中国人为“异教徒”,但是天主教看起来比干巴巴、罪孽深重的清教徒更加灵活。像道士与佛教徒一样,天主教会有画像,一幅多姿多彩而神秘的历史画卷,圣歌,以及薰香。我想到了欧洲路边许多基督教神殿耶稣在十字架上血淋淋的画像。中国路边小的土地公公以及他的妻子的神庙,保护着每一个村子,看起来要受欢迎的多。 无论哪个传教士在我面前提及“异教徒”,我会提醒他我也是一个“异教徒”;这个声明曾经让一个河南汝南的传教士跪了整整一个星期,来祈祷拯救我的灵魂。我仔细地看了他给我的小册子,然后让他向我展示一些并非源于对死亡的恐惧的东西。他几乎昏倒了当我告诉他耶稣是一位社会革命家,他被送上十字架是因为他反对那个时代的统治阶层,正如现代的革命里所发生的情况一样。当我年轻的朋友,那位修女告诉我,传教士放弃了家庭和舒适来向“异教徒”布道时,我不同意“舒适”的说法,也告诉她现代的革命家同样放弃了家庭,而且经常是奉献自己的生命来为他们的真理而奋斗。 我根本不在乎人们是基督教徒或是“异教徒”,只要他们为人类服务,没有阻止穷人的解放。Canossian修女对此一无所知,但是她们却没有政治目的地为中国人服务然而她们的牧师却并非如此。当她们送给我一个宗教的符咒并劝我戴上时,我有些反应过度了。她们说这个符咒在空袭时可以呼唤圣母的保佑。但是我宁愿依靠中国军队的保护。 在离开南阳后,我已经可以帮那些修女们筹集一些yào品和资金,让她们去救助那些空袭的受害者和伤兵。在1940年7月5日,Erminietta给我写了封信,下面是其中的摘录: 这里每一个人的命运真的是悲伤的,都在等待着上天赐福给我们……几个月前,受伤和高烧的士兵从战场带回来了,我们中的两个修女每天都去战地医院帮忙。我自己也很高兴和其她姐妹去了几次。但是一个姐妹从伤兵那里传染了伤寒。随后第二个姐妹也感染了。同时,在5月6日,南阳被猛烈轰zhà了一次,伤者超过一百人。在5月11日,当我们的两个姐妹躺倒在床时,一架日本飞机来了,向我们的修道院投下了两颗zhà弹,离那两个姐妹所住的房间只有几码远……。 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呆在这里,准备和我们的兄弟同生共死,相信上帝会发慈悲,不仅仅是保护我们,也能够让我们尽力去救助那些受苦的人……。 在1941年5月8日的另一封信中,Erminietta修女写道: 我们的新闻好像是去年的了,更加糟糕的是,这次日本人在恐怖地轰zhà了两天以后非常迅速地占领了南阳。幸运的是,人们大多数都已经在几天前离开了这座城市,害怕会发生可怕的事情。日本人占领几天前,我们的一个姐妹病倒发了高烧,因此我们住在十二里外金家岗(Kinkiakan)的主教邀请我们到了那边……但是无法想象的是,日本人甚至在占领南阳之前就经过了那里,当然那儿已经被zhà毁了。我们在那救助了四十名受害者,但是在南阳更多。一个星期以后,我也令人担心地病倒了,几乎逃脱不了死亡了。几天前,另一位姐妹也因为一次严重的疾病而倒下,上了天堂。现在又一个姐妹感染了同样严重的疾病。 我忘记告诉你,在日本人占领前的轰zhà中,我们的一些房子被zhà弹彻底zhà毁了……日本人很快离开了南阳,但是在整个城市里放了火,这里看起来象个火炉……。 亲爱的朋友,你真是太好了,给我们送来了钱和yào品。除了上帝慈祥地指引着你给我们帮助以外,没有仍何人来帮助我们……在我们这里,我们依然竭尽全力去帮助那些向我们求助的人,我们到中国除了做这些事也没有别的可做了。我很抱歉,我们并没有收到你寄过来的打字机,但是仍然很期待着它……。 我们喜欢去回忆你,回忆着你是怎样在一个大雨的夜晚到达这里,如此的黑暗,而我们一直担心我们不能给你提供合口味的东西。而你则没有自命不凡,为了那么一点点的付出而如此的高兴。从那以后,又发生了多少事情啊! 顺便说一句:嬷嬷和所有的姐妹都向你致意。 你真诚的, Erminietta Cattaneo F•D•C•C• 第八章 冬季攻势(1939-1940) ※※※※※※※※※※※※※※※※ 日本人的剑 “日本屠夫没有剑,美国人给了他们。”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说。在湖北老河口他的司令部呆了一天后,我问他有什么样的话可以让我转给美国人民。那是1939年12月1日,他的原话如下: “中国希望美国宣布对日本实行全面的战争物资禁运。我相信美国人民是同情中国的,特别反对无区别地对待日本轰zhà那些毫无防御的城市。但是他们的意志完全屈从于那些少数商人的私人利益。这是个可怕的事情。日本屠夫没有剑,但是美国人给了他们。” 我们jiāo谈了一整天。开始是我访问他,然后他访问我,其后我们开始海阔天空地漫谈。 他是一个非常友好的人,令人吃惊地博闻广见。他外表普通,他是西方任何国家里所常见到的那种人。他是广西人,有着波澜壮阔的军事经历,并有着多数军事人员所拥有的直接和坦率。 他的司令部位于老河口外一个小村子的两间小房子里。土墙上都用当地合作社生产的白纸糊着,天花板是普通的黄木板,地板上铺满了干净的黄色席子。外面大的房间是用来开军事会议的。一个铺着蓝色布的长桌子占据了里面的空间。在桌子上,放着一个巨大的rǔ白色花瓶,里面chā着一种冬季开花植物的弯弯曲曲的枝干。在一堵墙上,张贴着一幅黑白的军事地图,上面划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3 章 红色圈以及方块,标识着日本人的位置。这副地图增加了这间房间的朴素美。 李将军的综合办公室和起居室连着这间会议室。里面有一张狭窄的木板床,一张堆满了文件的桌子,以及一个装满了书籍和杂志的木箱。里面还有两张安乐椅和其它的椅子,围着一个炽热的铜火盆摆着。墙上挂着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的艺术照。一股融洽而祥和的气氛在这两间房子里弥漫着。一块面包,一壶酒,还有这么一间房子。 这么一个令人愉快而有学识的人指挥着一个战区是让人非常吃惊的,而且在台儿庄他还让强大的日本军队遭受了首次重大的军事失败。他谈到了许多世界事务,因为像所有中国人一样,他深深地意识到中国的斗争是与世界上所有人们的斗争联系在一起的。除了苏联,世界上没有民族拥有如此强烈的国际意识。李将军自己刚刚成为了Henry L•Stimson上校反侵略联盟的一员。他问到了为告诉美国人们中国的斗争真相而从海军辞职的埃文斯•卡尔逊现在命运如何,并问为什么美国不在太平洋与苏联人合作。美国对日本商业协定的终止引起了他的某些乐观情绪,认为美国的政策在变化。但是他并不依此来判断中国的抗战。 讨论到这场战争,他说: “我们以空间换时间。我们是持久战,开展运动和游击战,组织民众,提高我们的行政效率,与日本人进行消耗战。我们的人力是无限的,而且随着日本人每前进一步,全民的民族意识就不断增强。时间和人的精神是我们的盟友。作为一个基地,日本是非常虚弱的,因为它所有的战争资源都需要从外国进口主要是从美国。这是个可怕的事情,因为日本人也是美国的致命敌人……日本人知道他们在中国没有未来。他们不可能放弃已经所获得的东西,他们也不能撤退。因此他们叫嚣着投降来换取和平,而像汪精卫这样的卖国贼以及他的随从那些无耻的被收买的机会主义者和官僚主义者响应了他们。日本人叫嚣的和平就像希特勒在纳粹占领捷克斯洛伐克和波兰以后的所做的一个杀光了他的受害者以后的土匪在大谈着人xìng。” 一次,他作了一个可怕的声明: “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bào发了,美国商人可以卖武器给欧洲而不是日本。因此我们期待着美国对远东政策的一个变化。” 在下午,我报告了我的行程以及所看到的东西。然后他告诉我,在即将到来的冬季攻势里,我可以到前线去。当我准备好后,他会用他的车送我到南边的樊城去,那里广西军队的11集团军的总部就在汉水边。他建议我去少将钟毅指挥的173师。 我们互相敬礼,然后分开了。这是我在中国印象最为深刻的几天。 在我离开前,将军叫我注意第五战区里的朝鲜自愿小组,因此我安排了行程去访问他们。 李延师上尉是这个老河口朝鲜自愿者小组的队长,他向我介绍了他的四个伙伴其中一位是fù女并告诉我还有五个人在前线。然后他开始回答我关于他们这个小组的许多问题。 据说在整个中国有500-1,000名朝鲜自愿者,都是在四个不同战区里服务的政工人员。由于日本人开始利用朝鲜士兵,自愿者因此而被送到前线,对这些士兵进行策反。 老河口的自愿者责任重大。所有敌人的文件和广播都被送到他们这里来进行研究,分析,并翻译成中文。他们还主持着秘密的对日本前线军队的传单和宣传小册子的工作,并在第五战区政治部所建成的日语学校里担任教师,这所学校目前有两百位中国人正在学习。每天有三个小时,他们给日本战俘讲中日战争的背景,孙逸仙的三民主义,社会科学,以及中文。 第八章 冬季攻势(1939-1940) ※※※※※※※※※※※※※※※※ 日本人的剑 日本人的阵地,有时会用弓箭shè过去。在中国和日本战壕非常近的地方,他们唱反战歌曲或是用扩音器向日本人演讲。 胡先生说,一次他曾经连续两晚上向日本士兵进行了宣传。在第三天晚上,一个军官从战壕中伸出他的脑袋,然后愤怒地问他是谁。胡先生给了他一个日本名和地址。“我选了一个非常普通的东京地址,”他解释说。“我告诉那位军官。他欺骗他的部下说中国人将日本战俘严刑拷打致死都是无耻的造谣,而且我还说shè向中国人的子弹都是日本人民的血汗钱买的。” “你是大日本帝国军队的叛徒和耻辱!”那位日本军官咆哮着。“我们会将你撕成碎片!日本在战争中会越来越富强!” “无耻的谎言!我们知道那是你的军官告诉你的!”胡先生大叫。一颗子弹向他呼啸而来,而他则跳回了中国军队的战壕里。 带着少许诗意般的裁决,第五战区将所有的日本战俘都jiāo给了朝鲜自愿者。在之前的三个月,自愿者已经甄别了四十位战俘,留下三位愿意参加对日反战工作的俘虏,然后将其余的人送往重庆。我被介绍给三位日本囚犯,而他们则让我看他们的一些作品。Ito以前是一位棒球运动员,喜欢幻想自己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文化人。他孩子气地在三大张纸上涂上了点色彩,然后说这就是中国人的战争海报。我试图表现出礼节上的兴趣,但是实际上对他们的作品完全摸不着头脑。一张海报假想着一位胜利的中国士兵qiāng杀一位失败的日本人。这被叫做“胜利”。看着这个创作,我知道他是一位骗子,或者,更糟。“为什么不画一些你自己相信的东西?”我问。他惊讶地盯着我,而其他两个日本人面无表情沮丧地坐在一边。 在我离开之前,三位日本人问他们能否和我进行一次私人谈话;我不明白他们的动机是什么,我邀请他们和李上尉一起,在第二天下午到我所住的挪威教会医院喝茶。他们在约定的时间过来了。但是当中国仆人听到有日本人在花园里时,他们不敢出来,站在窗口前向外看着。 Matsui Katsutso是来自东京的一位工人,开始盯着他的手,然后将他昏暗的目光转向我,声音沮丧。他们是战争的囚犯,他说,而因为帮助中国,他们永远也不能回家了。中国人也不相信他们。以他们现在的地位,他们看不到任何未来。 当然我也无法为他们的指引未来,因为战争可能持续好几年。我问他们,他们是否想要目前的日本政府,而如果不,什么样的政府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从来没想到过这样的问题,直到他们被捕以后,他们说。Itake以前是一位演员,说没有日本人希望看到自己的国家受苦。他不想要战争,是被迫来参加战争的;他说他希望的政府是没有阶级差别,不是富人主导一切的政府。他承认,是朝鲜自愿者jiāo给了他这些思想;他不知道他所在部队的人是否有人想过这些东西;如果有人这么想,那么他从来没听人说过。 棒球运动员说,他“习惯于上学和玩棒球”。在他高中毕业以后,他不得不去做生意,但是仍然没有“严肃的思考”。他恨战争,但是感到对此无能为力。现在他开始“思考社会”,但是害怕战争会持续很多年。他承认他曾经想日本人会获得最后的胜利。“我们的军队非常强大。”他说。 他谈到日本士兵和民众的危险,但是没有一个字提到中国人所遭受的痛苦。我尽量让我的声音柔和下来,问他是否是责备中国人不相信他们。“你们的军队杀死战俘和伤兵。”我提醒他,“甚至是强jiān小女孩和老fù人。我曾经看到过头发灰白的小孩和精神不正常的怀孕fù女,都是你们的军队造成的。老百姓都叫你们鬼子。” Ito反应强烈:“那是因为那些没文化的苦力成了军官!”他宣布。“现在我们的政府已经发布命令,不准苦力担任军官!” Matsui和Itake低下他们的眼睛,尴尬地面对着这个场面。但是Ito扬起他地下巴顽固地盯着我。对这样一个家伙谈话是毫无意义的,我想。然后转向Matsui,问他对未来有什么看法。“除了日本发生革命以外,我们已经没有希望了,”他说,但是补充:“如果真的发生了,日本军队会怎样?特务体制太强大了,我们不敢乱说一句话。如果一个人不想战斗,他只有自杀。” 我问这三个日本人,他们为什么不去当军队的领袖。在囚禁时他们是有这个机会的,在重庆有一些日本人,如作家鹿地旦(Kadji),他就是教日本战俘这些事情的。Matsui发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咕哝。“我们是普通人我们领导不了一场革命!” “你们可以学啊!”李上尉回答,奇怪地看着他;而我也趁机鼓励他们,告诉他们还年轻,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学习。我告诉他,西方国家的人能够做到,难道他们比西方人低等吗? 第八章 冬季攻势(1939-1940) ※※※※※※※※※※※※※※※※ 日本人的剑 “你们可以学啊!”李上尉回答,奇怪地看着他;而我也趁机鼓励他们,告诉他们还年轻,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学习。我告诉他,西方国家的人能够做到,难道他们比西方人低等吗? Ito几乎要zhà开了。他又一次对着我扬起下巴,他告诉我日本人不会比任何西方人低等。好,我回答,然后建议他先证明自己不比许多死在日本监狱的日本革命家低等。这些人不比任何人低等,无论是白种人还是有色人种。“继续他们的工作,”我激励着这三个人,“如果你们做不到,你们的军队在历史上就将只是屠夫和强jiān犯。然而,我并不只是单独责难你们的部队今天一位中国将军告诉我,你们并没有剑,而我的国家则给了你们。因此我们都是罪犯。” 李上尉为我们做翻译,开始用低沉而有感情的声音说着日语,好像我们的话已经挖掘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情感源泉。日本人坐在那里盯着我。 合作社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中国工业合作社已经在中国西部遍地开花。而在不到半年的时间也就是说,到1939年12月老河口有了六个纺织工业合作社,一个造纸合作社,一个生产精纺机,一个生产蜡烛、香皂、棉布、和薄纱的化学原材料,以及三个炼油厂。六个月以后,在这个省里已经有二十四个合作社,其中两个是被第五战区的fù女委员会管理的。 一天早上,我走进了一家工业合作社,发现有六名逃难者正在纺织机上工作。这是我这些年来所访问的最令人兴奋的地方之一。当我进来时,人们正在机器旁唱歌这是我在中国第一次听到的歌。整个城市大多数的夜晚都是在脚步上度过的:晚上有三次空袭警报。但是工人们看起来不为所动,因为这已经是他们生存的一部分了。白天,多数人都在城外睡觉,下午很晚才回来。但是合作社整个白天都在工作;他们甚至在空袭来临时也没有试图去逃跑。 合作社既是一个家庭又是一个小的自治政权。它的监察委员会是它的成员从他们自己中选举出来的。每个月他们都集中起来听生意报告,来讨论他们的工作、经济问题以及他们的个人问题,并提出改进建议。他们每天工作八个小时,开工会会议,出版自己的墙报,并参加夜校。他们甚至有自己的戏剧团。小于12岁的小孩不准工作;一个合作社的小学收留了他们。小孩和老人都有相应的津贴。 合作社里的成员平均收入是15元一个月;如果有利润,就根据每个人所投入的股份来进行分配。之前的一个月,已经有了300美元的利润,但是工人们决心留出20%作为存款,10%作为储备资金,10%作为“公众服务资金”,例如教育和医疗,还有10%作为成员的养老金。他们刚刚也向重庆的工业合作社总部申请了一个10,000美元的长期贷款,如果能够成功,他们希望能采购到好的原材料并招入更多的工人。难民的名单非常长,他们中许多人是熟练工人,有些人是需要经过培训的。 这个工厂也有两个熟练的“高薪水”的专家,两个人都是受过教育的逃难者。一个是厂长,是每月50美元;而另一个是会计兼薄记员,为每月40美元。厂长废寝忘食地工作着。他觉得这个小工厂对赢得战争是有用的。在工厂前面有一个小商店在卖东西,但是他正计划在市中心开一个更大的商店。这会给大商人们带来些麻烦,但是这是不可避免的。 有些工厂主和官员说合作社将工人们毁了,因为他们现在又独立又骄傲。合作社作为战时临时措施是对的,他们说,但是在战后怎么办?与此同时,合作社的工人们疯狂地工作着。一个纺织工人在与我jiāo谈时,他的脚还不停地cāo控着梭子。他曾经是安徽的一个小商人,后来战争将他的生意毁了,此后他学会了纺织,以便参加合作社。任何事物都不能将他赶走了,他说。他一天能够织二十英寸的布。 十五个女孩在cāo控着织袜机。她们一天能织五双,卖给商店价格为5.6美元一打。市场上的零售价格太高了,厂长说,而商人们正在威胁要求政府放低对日货的抵制,如果他们不降价的话。 一个女孩抬头说:“我不认为政府会这么做!我会要求抵制更加严格。我们根本无法与廉价的日货竞争!” “我们所需要的是更多的合作社,”另一个女孩声明。“那样每个人都会过得更好。” 我想起了战前那些害羞不善于表达的女孩们。这些战时合作社里诞生一类新新fù女实际上应该说是新新人类。 厂长却还是有他的担心和困惑。他想生产工作和福利工作不能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4 章 为一谈。就像现在一样,合作社有时损失钱是因为他们有太多的不工作的孩子和老人要抚养。他想合作社只应有生产工人,而他们的钱足够维持他们的家庭。然而他也知道,他说,合作社的主要目的是解决难民问题,并为所有的民众服务。 当我们jiāo谈时,我们听到空袭警报的哀号声,以及附近教堂钟楼上的钟声。工人们抬起头听着,唱歌声和私语声停了。工厂在城市的边缘,而教堂上飞扬着意大利国旗,因此这里被轰zhà的可能xìng比市中心要低。工厂里的机器依然“嗡嗡”作响。 当“紧急警报”响起时,每个人更加小心地听着了。很快轰zhà机的呼啸声压过了机器的“嗡嗡”声。 “剑又出手了!”我恐惧地想着,想起了李将军的话。最后,呼啸声过去了,开始慢慢减弱。但是今天会发生什么明天呢? “告诉你的同胞” 在1939年12月6日的晚上十点,我在湖北中部樊城的一家小客栈里等着;在那里,我将作为广西11集团军的客人呆几天。最后一位年轻的军官来了,然后说:“钟毅将军现在有空,正在附近等着你。” 他带我的秘书和我沿着黑黑的铺满鹅卵石的主街道,穿过了一排zhà毁的建筑,进入了一个荒凉、部分被毁的房屋。我们走上了摇摇晃晃的梯子,到了一个巨大的像厅一样的房间,里面摆着许多粗糙的长凳和椅子,还有三四张桌子。地板和窗台上的灰尘都被人弄得很凌乱,因为中国的冬季攻势马上就要开始。而在这个房间,我知道,几千个人的命运刚刚就被决定了。 在一张桌上的蜡烛旁边,放着一个翻过来的军帽。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一个穿着黄褐色军装的人坐在桌子后面。他完全平静地站了起来,脸朝着我,黑眼睛正在鉴赏着我。他是一位中等身材的人,非常年轻我后来得知他是三十九岁。这张脸与其说是英俊不如说是令人愉悦,而当他说话时,他的低沉的声音像音乐般柔和,里面蕴含着深深的渴望。我以前也听到过这样的声音,而且几乎是很快就跟这样的人jiāo上了朋友。 这是我与铁军173师的指挥官钟毅少将的第一次会面。我们坐在桌子旁,蜡烛在我们之间,而我好像认识他已经很久了。他也许应该说:“正如我以前所告诉你的” 这个晚上,他说了很多别人已经说过的话题,这容易让人听起来就好像就是在背书一样。但是当他说起这些话题时,听起来好像是完全发自他内心深处的东西。“我们有我们的信心,”他说。“胜利不会轻易到来,但是我们一定会战斗到胜利为止。我们充满信心告诉你的同胞……” 后来在他的司令部,他告诉我他出生于广西扶来县一个没落的。他的父亲是一名教师,而他自己也曾经想从事同样的职业。但是国家的革命运动唤醒了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随后他参加了一个军事院校。当1927年guó mín dǎng与共产党之间的内战bào发,他拒绝参加,而是隐退到日本学习了一段时间,并以助教谋生。在离开日本以后,他继续在上海教书,直到日本人侵略开始,其后他返回了军队;他从那以后,一直在主要的前线战斗。由于中国的军事人员都是基于战功而不是参军年限提拔,他现在已经是位少将。他的师已经掩护了中国的多次撤退,在后面进行后卫阻击站,而且他的师几次几乎是全军覆没。在日本人于5月所发动的最后一次大的进攻中,他又一次损失了大部分的力量,而现在正从广西招募新兵进行训练。 第二天黎明,我的秘书和我以及钟毅将军的秘书一起上了船,通过汉水到他的司令部去。一次,我们在河边的一条支流抛锚,等着敌人的轰zhà机过去。我们看着轰zhà机盘旋,俯冲,然后轰zhà了樊城以及它那古老的兄妹城市,襄阳。那里有一家美国瑞典裔的教会医院,已经装满了空袭的受害者,现在那里会有更多的受害者了。虽然它座落于市郊,还挂着美国国旗,那所医院还是被轰zhà了两次。 钟毅少将在他总部的前面与我们碰了面。他没戴军帽,而他柔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欢迎着我们,说我是第一位“对即将开赴前线的部队”这么关心的外国朋友。这样的朋友才有价值,他补充说,因为出版物到达前线要几个月的时间,而无线电仅仅是用来发电报的。 他把我介绍给一位会说英语的年轻人,这位年轻人是学政治的。在这里我又一次接触到了某些社会冲突,因为不久以前,我听说许多受教育的年轻人都因为被怀疑有“危险的思想”而被第五战区司令部赶走了。听到这一次“清理”行动,钟将军拍电报要这位年轻人到他的参谋团,来教他学习政治。 副师长是旧式中国的产物,开始在早餐桌上为可怜的食物道歉,虽然菜肴已经是非常丰盛了。接下来的jiāo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钟将军问关于我的旅行以及工作方面的事情,然后我们谈到了整个中国伤员的凄惨境遇。在他的师里,有很多相当好的外科医生,但是他们的医疗设备非常有限。在早餐后,我们到了将军的房间,又继续jiāo谈了好几个小时。他不停地四处走动着,说起他的最后一次的军事行动。他的声音颤抖着,眼睛暗淡起来,他说:“我能听到伤员的哭喊声,但是却无法帮上任何忙。”日本人曾经对他的一个团使用dú气弹。 我问他,如果日本军队遭受了重大失败,他认为会发生什么。 “很难说,”他回答。“他们的士气是依靠胜利来维持的。战略上来说,他们维持绥远到广东这么长的战线是非常困难的。我确信他们与苏联所达成的和平协定是暂时的权宜之计,而当时机到来,这两个国家将继续开战。随后日本人就将被击败。但是现在这个不会发生。日本将它的眼光放在荷属东印度群岛;那将使他们不再依靠美国石油和其它供给。” 他开始问我有关美国政策以及日本人在美国的间谍和宣传活动的尖锐问题。他不能很确切地明白,他说,为什么美国的行为如此愚蠢除非它希望中国和日本都会因这场战争而削弱,而他们以后则可以轻易地剥削这两个国家。 在另一个场合,三位年轻的军官害羞地带着我去了他们的“俱乐部”一栋低矮的泥土墙房子。战争的书籍和杂志四处放着,墙上挂满了地图和标语,还有居里夫人、马克尼、巴斯特、林肯、华盛顿、以及其他许多人的画像。在房间尽头挂着国旗和guó mín dǎng党旗,而这下面就是孙逸仙博士和蒋委员长的巨幅画像。 一群年轻军官跑过来告诉我们他们训练士兵的方式,而不一会他们就带我去了一栋房屋里,在那儿大约两百名年轻的“政治士兵”正在等着,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铅笔;这个师刚刚推广了一套新的体制,来将有文化的士兵训练成军队中的政治教育者。团长介绍我为“中国的外国朋友,非常关心即将上前线的队伍。”,并宣布我将为他们报告敌后战争的情况。 第八章 冬季攻势(1939-1940) ※※※※※※※※※※※※※※※※ “告诉你的同胞” 一天黎明,当白霜在枯草边缘上闪闪发光的时候,我试图将身体里和头脑里的寒意消除掉,准备另一场演讲。钟毅将军和我一起站在一个小山上,将我介绍给他的随从。我将外衣领子紧紧地围住我的脖子,并开始尽力打起精神讲解国际形势。其后,我们都走进司令部,那些随从们问我有关世界大事的各个问题,虽然他们远比我要知道的多。当我们讨论时,我们端起了冲了鸡蛋的热酒糟。这道美味是为我特别定做的,因为这个师像其它所有军队一样,一天只开两餐。 很快,对于这个师的全面访问开始了。一个重庆来的高级军事代表团来检查那些参加冬季攻势的军队训练和装备情况。在他们到达我们的战区时,广阔的平原和贫瘠的高原好像被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历史xìng的盛会会场。我好像在参观拿破仑战争时期的古老油画。军队在跑步前进、在假想的战场上战斗,而每个地方都是迫击pào空包弹的回响,机关qiāng的连续的shè击声,以及步qiāng的尖叫声。我甚至无法想象,在不到半年的时间,这些人大部分都将死去。 当检阅和军演结束后,我们返回了师部,沿着摆满菜的长桌子站着。冬天的太阳照shè在军官们衣领上金黄色的徽章上。当钟少将四处走动时,他们恭喜了他,因为他的师是中国最好的师之一。他若有所思地听着,很少有回应。有几次,他停下来和我jiāo换了几句话,而我则感觉到了他身上挥之不去的忧郁。 那天晚上,在一间巨大的竹棚餐厅里,摆了七桌丰盛的酒宴。我坐在钟将军和一位重庆过来的检查官之间;我们对面是高大而强壮的莫将军,173师所属的84军的军长。jiāo谈始终保持着正式而礼貌的方式,直到酒精让人们的神经轻松下来。然后每个人开始举起酒杯,称赞着演习的成功。 拘谨的副师长从一张远远的桌子跑过来,举起他的酒杯,吟了一首古诗为我祝酒。遵从风俗,我站了起来,举着酒杯,回应了一首诗,但是是谁写的我却记不起来了。副师长回忆出来了,整个桌子bào发出一片掌声。我确信没有其他任何人是如此的亲切,没有人能比这些为了他们的理想而愿意直面死亡的人更加高尚。 当我坐下时,钟将军举起他的酒杯,在嘴唇上沾了沾,然后说:“你让许多中国的男人感到羞耻。” “你也是,”我不假思索的回答,但是马上声音颤抖了;因为我看出他不是为了礼节而说出来的,而是发自他的内心说出了这句话。如果他知道我不勇敢,他还会说这番话吗?我害怕空袭,而且对自己说了一千次以上的我痛恨战争,我不适应于战争,他会怎么想?我研究着他,看着他将自己的酒杯在手指间转来转去,盯着它,旁若无人。不,像他这样的人也不适合于战争。他应该呆在试验室里,或者是在大学的讲台上。但是如果他遵从了他的爱好,中国就将根本没有试验室,没有大学。 他站起来,声音在餐厅里回dàng,而每个人都停了下来。他开始谈到演习回顾,以及他将参加的冬季攻势,并发誓为国战斗到底。当他结束之时,宴会上出现了长久的寂静,直到我们坐了下来。 高级检查官去了其它军队,但是夜间演习继续进行。我和钟毅及其随从一起,走过黑暗的小路,穿过岗哨静静守卫的麦田。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星星在黑暗的天空发出微弱的光。仅有的声音就是我们的脚步声。“敌人的探照灯!”钟毅大叫。黑黑的队伍扑倒,没有移动,qiāng已经拉开了栓。我们继续向前,直到我们到达了一个阵地,看着士兵们偷偷地向一个沉睡地村子包围过去。当然我们那天晚上占领了所有的敌人阵地。 后来士兵们唱着将马赛曲填上了中国歌词的军歌返回了,队伍在黑暗的夜里看起来时断时续……。 当我坐在点着蜡烛的桌子旁,与我的朋友们一起聊天时,有时感觉自己好像是进入了中国的心脏。人种和国籍的栅栏不见了,我们都是追寻着同一个普世目标的普通人。钟毅问我,是否认为美国、英国、和法国真心希望中国胜利。英国人肯定害怕中国人的胜利会对印度人产生影响,而法国则害怕会影响印度支那。我同意,相信如果中国没有被征服,没有法西斯化,就将成为受压迫的亚洲人民的先锋。但是我确信,如果不同国家的普通人知道了事实真相,他们就会同情中国。 钟毅又一次试图谈论困扰他的疑惑和担心,而那是我在他演讲结束以前就已经知道的。我们谈到了日本人向荷属东印度群岛的石油和其它战争资源无休止的行动。我是否认为美国商人逃避了对日本战争资源的“道德禁运”的责任?我确信是如此。一次他问,我是否认为中国应该采取资本主义制度,虽然它剥夺了几百万人的利益,饿死了几百万人,而且还导致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我很怀疑。他半对着自己说:“人们都害怕死亡。他们为自己和子孙的安全聚敛财富;但是随后世界又会是动dàng不安。” 他和我究竟以前究竟在哪里谈论过,我有时非常困惑。什么东西萦绕在我的脑海中,象是忘掉了大半的音乐一样。后来,在黑暗中躺在我铺满金黄色稻草的床上,我会静静地听着夜晚的声响,一千次地想着在战场前沿所形成的那种精神上的联系,如此难以捉模,但是却比钢铁更加坚强。 在我跟着钟毅将军的一名军官到前线的一个团去访问的前一晚,我们聚集在一起,吃了最后一顿晚餐。摇曳的蜡烛光照shè在精美的小酒杯和装着老白干和甜米酒的酒壶上。我已经安排好,当他们开拔前线的命令下来时,就将返回,因为我希望能写出一部从战斗开始一直到战斗结束的完整小说。想到他所在部队即将面临的凶险任务,钟毅犹豫了,然后说他会真心地欢迎我。那天晚上,我们很少谈到政治,而是更多的谈论到诗歌和小说,以及艺术和戏剧。我们讲述着故事,然后为了地球上的一切事物干杯。我为了那些“为了他们所无法看到的文明”而牺牲的士兵和军官举杯,而钟毅则为了“勇敢而有学识的fù女”而干杯。对此我表示抗议,坚持说我既不勇敢也没有学识,仅仅是“对于历史的好奇”。整个桌子上大笑起来,开始为“对于历史的好奇”而干杯。 那天晚上的话题真是太多了!一次,我记起了一名年轻的穆斯林军官开始自夸《可兰经》的力量,说他知道一个死去的人,在将《可兰经》放到他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5 章 尸体上时,他的身体又恢复了柔软!然后有人质疑这个说法,声明生命中的最好的三件事情就是美国房子,日本妻子,以及中国食物。我告诉那位年轻人,他喜欢日本妻子是因为她是地球上最顺从的奴隶。钟毅听着这一切,然后问我,我是否在西安看到一座有名的贞节牌坊,是给一位等了上前线的丈夫十八年的女人的。她陷入了可怕的贫困,但是却对她的丈夫充满了信心。我对这样的一个女人有何看法?他问,满怀希望地看着我。在我回答之前,副师长声明这个故事是对中国fù女美德的颂歌。这当然是可贵的,我说,但是那位丈夫这十八年来又做了些什么,而且我在哪里可以看到一座忠诚的男人的贞节牌坊呢? 一个年轻的诗人站起来,然后优雅地说:“我为忠诚的将军贞节牌坊而干杯!”然后大笑着坐回了椅子。 很快他们大部分就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开始大声地彼此争论着。 但是钟毅弯腰向前,然后问:“一位现代的女xìng在这十八年里会做些什么?”我则反驳:“一位现代的将军又会做些什么呢?”副师长看起来似乎被我们的轻浮给吓呆了,但是我们弯着腰,在摇曳的烛光中大笑了起来。 第二天黎明,钟毅和我们走到了河边。我们静静地站了一会,然后我说:“当你接到命令上前线时,请通知我,我会回到你的师,报道你们。” “我会欢迎你的,”他说。然后他平静地张开手,我看到了一枚绿色的小戒指。 “这是一个上前线的人给我的,”他说,“它不值钱,但是是希望和信心的象征。拿着它吧。” 我说不出话来。 我们上了船,然后将马牵上来过了河。上岸后,我们骑着马上了山,向着一个村子前进。钟毅仍然站在河的另一边,孤独一人。我转过马头,挥了挥手。他举起了他的手,一直举着,直到村子的围墙挡住了我们。 那位脸上有痘痕的上校大叫着什么,我们都飞速地跑起来,沿着冰冷的公路向前线奔去。 钟毅的519团给我举行了热烈的欢迎仪式。团长是上校杨章城,是我的东道主,带领整个团出来欢迎我了。杨上校看起来象是一块经历了许多风雨而伤痕累累的大石头。士兵们都喜欢而且信任他,说他是一位“冷酷而心肠好的人,而且生来就不怕任何东西。”有时,我看到他拍着一个岗哨的肩膀,问他情况如何;士兵会微笑着立正,说情况正常,并问他是否喜欢寒冷的天气。 “当我参军时,我只有十六岁,”杨上校在回答问题时说。“我现在已经是三十四岁的老人了在团里是最老的。” 他也是最不善言辞的一个,而我不得不从他的嘴里问出话来。“我家庭是贫苦的农民,”他告诉我。“当我离开家时,他们用红纸包了二十文钱,告诉我用它去买些吃的。我姑妈不是让我来参军,而是让我出来到国外去挣钱。我说:‘胡说我会为我的国家而服务!’但是她说:‘让你的国家见鬼去吧!’不,我从来没有结过婚。我太丑了,没有姑娘喜欢我。他们叫我‘杨麻子’,说我象公鸡一样。因此我当兵当了很多年。当日本人开始侵略中国时,我是一个连长。在上海战役后,我们在苏州战斗,掩护撤退。我们在中国中部各个地方都打遍了,而且还在汉口参加了保卫战。现在我们是一个团了。” 我从来没有像在519团一样这么努力地工作过。在这里,我要为训练营里的政治工作士兵演讲,与军营里的士兵jiāo谈,而且还要收集战斗故事。军队里有80%的士兵是农民,10%是工人,还有10%是学生。所有人都在二十和三十岁之间。70%以上的是文盲,但是他们很遗憾,说他们大部分人都是新招来的,刚刚开始读写学习竞赛。“下次再来吧,”他们说。 晚上我和年轻军官们围坐在篝火旁,听他们给我讲战斗故事。当我们jiāo谈时,跳跃的火苗照shè在他们身后一堵墙上的标语上:将军队炼成钢!但是我注意到一个年轻的军官从来没有笑过,哀伤地坐着,眼睛暗淡无光;一次他看向我的脸,似乎是想找些什么,找那些战争bào发前丢失了很久的东西。他坐在篝火旁象是鬼魂一样,而从之前杨上校所说的话中,我明白是为什么。这个团,他说,曾经是131师这个师除了这个团没有其他人生存,而这个团里的大部分人也都是新招来的。 “我们损失了太多的指挥官,军队里不得不把我推上了团长的位置,”杨上校补充说。没人对此抱怨,因为每个人都是这样提拔上来的。他们的训练是在战场上完成的。 一名官员告诉我,在战争刚开始的几个月里,对待那些举手投降的敌人战俘是不留活口的。数千的放弃了武装的中国军队在南京被屠杀的新闻已经传遍了整个中国,跟他们一起被杀的还有那些不能动弹的伤员。当杨上校看到祈求怜悯的日本人时,他的声音变得高亢起来,大喊着:“杀~~!”,他的人马上就冲上前去了,没留下一个活口。 副团长郭平,在战争开始时还是个学生诗人。他是一家广西报纸的通讯记者,但是很少有时间去写作。他二十五岁,他说,已经被政府表彰过,因为他在苏州陷落时曾经指挥着一支连队掩护着整个军队的撤退。131师担任后防,当敌人进攻时,负责从每一个村子撤出平民。 而当我要郭平告诉我一些英雄故事时,他开始说他想不起来了!犹犹豫豫地,他提到了几个事件:另一位副团长刘希礼,曾经带领他的连队袭击日本人的车队,消灭了它,杀死了一个日军高级参谋官,带回了有价值的文件。日本人带着许多女人,她们也一起被杀了。刘副团长还曾经在敌人包围时驻守四个战略xìng的村庄一个小时,结果连队的一半人被打死,而他自己也受了两次伤。当他们的任务完成时,刘命令他连队中少数活下来的人撤退;他自己则和一个受伤的通讯员断后,杀死了7名想抓捕他们的日本人。 郭平和团里的政治专员帮助政治工作者创办了一份月度的前线杂志,《白刃》。这份杂志是这个团在一个战区驻守了六个月时候诞生的。它发表战士们所写的故事,诗歌,歌曲,以及散文。从这本杂志上,我从某位战士的日记里精选了部分,如下: 几颗星星在天空中闪烁着,风呼啸着,天气非常寒冷。我们行军通过了沉默的大山。没有一只狗叫,没有公鸡打鸣,这里没有人的气息。一切都逃走了。当我们到这时,没想到是这样。 我们将守卫随县。我们必须占领并守住1752高地。我们穿过农庄,爬上低矮的小山,散开来覆盖了整个山头,等待着命令。随后到处都响起子弹的尖叫声“噼-啪!噼-啪!噼-啪!”。我们的小野pào带着巨大的声音向前发shè。到处都在冒烟,整座山都像要震动起来。一个小时后,太阳升起来了,红的像喝醉了一样。军号响起,命令我们冲锋,我们把刺刀都上到了qiāng头上。我们起身向前冲,机关qiāng和野pào怀恨地痛击着。 “杀!杀!”我们象风暴一样席卷了1752高地。敌人的尸体在地上到处都是,他们的血把草地染红了。地上太滑了。 战争结束后,我们站成一排。我向我的队伍尽头望去,看到它非常短。我们的二十四位兄弟死去了。龙运安,我们的副团长受了伤;而我们的营长战死了。另一个连的连长和两个副连长受了伤,被送到了医院。 另一个士兵写得更加流利: 早餐后,一天又开始了。早晨的阳光散布在我们的阵地上。这让我们的心情愉快起来。老左坐在石头上,唱着“南阳关”(一个京剧唱段)。他的声音太粗糙了,我听着太难受了,却阻止不了他。 突然,我记起广西学生军今天会到前线来对我们慰问。我取出小刀和镜子,开始剪掉或拔掉我下巴上的胡子。老左不停地向我吼着。“你在干吗?”他问。 “广西学生军今天回来,也许其中会有女孩会因为我干净的下巴而看上我。” “我更愿意去想,”他说。 老左是个王八蛋,专门想这些事情。他真的是堕落了。上次樊城-襄阳慰问团过来时,他盯着女人就象是饿狗盯着野鹅一样。 “你真是个王八蛋!”我对他说。他毫不在意,然后又开始吼出又一首歌,而我则觉得更加难受了。我拿起我的水壶,润湿了下巴,把所有的胡子都拔了出来……。 下午,广西学生军来了。总共有七八个男女学生,都很年轻,男人们的头发有两寸长。他们穿得和我们一样,但是没有qiāng。他们戴着皮帽,和红臂章。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到了我们的阵地。他们大概一样大,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夫妻。那位男的叫我们老乡,说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广西人。我们告诉他们,不仅仅是广西人是老乡,所有中国人都是老乡。 他们给我们讲了广西老家人的情况。桂林已经被经常轰zhà了,他们说,但是损失并不严重。政府已经命令给军属家庭300磅的免费大米。我们的家庭都不能征税,或是征用劳力。我们不要担心,他们说,因为我们的家里都被照料得很好。 老左始终坐在那里死盯着那位女学生。他让我们都很恼火。一次,他对那个女学生说:“我还没有结婚。你对这有什么看法?” “那没什么,”那位男学生说。“如果你胜利后回到家里,女孩嫁给你就是一个荣耀。” 老左回答:“可惜的是,我很难看,我不会坐在一边把下巴的胡子拔光。” 那位女学生笑了起来,说如果他能象英雄一样回家,他就能娶到最漂亮的女人。老左只有说:“呼~!” 当学生们走了,我们都嘲笑老左,但是他让我们去cāo自己。 我痛恨整天没事干然后听着老左唱歌。还不如去缴一把敌人的三八大盖。 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和几个月里,在中国中部的战场上,我很奇怪没有任何消息从少将钟毅的师传过来。然而在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怎么会有信传过来呢?我经常问有关这个师的情况,可是人们总是各有各的说法。有人说这个师转移到了大洪山的中部防线上去了,但是却很不肯定。没人确切地知道这个师的位置在哪。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我不知道已经旅行了多少公里,走过了多少条路,向多少士兵和民众发表了演讲,帮助了多少伤兵都是在敌人没日没夜的大pào的轰鸣声中和飞机的呼啸声中进行的。在四月,一个周期xìng的疾病伴随着疟疾让我不得不住进了宜昌后方的一家教会医院;在无法治愈时,我不得不到了重庆。 一天,当我正在一个人呆着时,一个曾经和我一起去中部前线的年轻诗人罗凡,穿过了扬子江,现在过来看我。他带来了一封几经转寄的信给我。这是钟毅用英语所写的信,尽管他并不擅长于英语。信件注明的日期是二月初。他的师,他写道,将要到陈县前线,而我可以到那里去会合他们。最后的几行让我非常担心,因为这好像是要道永别一样。“你是一位作家,”他写道。“你必须告诉你的同胞,我们将殊死战斗,直到最后的胜利。不要忘了。” 我让罗凡等一会,以便我复原后一起重返前线。但是疟疾不停的复发,让我非常痛苦,除了演讲我任何事情都做不了;我举办了前线战利品抽奖销售活动,筹集资金来购买医疗用品。我将供给送给了许多部队,包括许多箱给钟毅的173师。此外,我还劝使重庆的国际fù女俱乐部收养了173师,为他们制作外科包扎用品。 其后一天,罗凡又跑来见我,说钟毅的师已经被消灭,钟毅自己也已经被俘或是被杀。我拒绝相信这个消息,说这不过是又一个谣言罢了。我根本不相信它,然而这个消息却让我的心里一片冰凉。 罗凡走开了。当他回来时,他带来了一位广西军队的军官。我像在梦里一样听着他们的讲话。日本人带着飞机、坦克、汽车穿过了湖北北部的麦田。钟毅的师又一次被安排在后面掩护撤退。他们背靠唐河作战,并试图绕到敌人后面去。在1940年5月9日,在庄泰镇,他的师部被包围了。五十四名男士兵和许多政治部的女士兵在激烈的战斗中被杀。钟毅带着两个卫兵逃到了麦地里。最后,为避免被抓,他举起手qiāng自杀了。 在敌人撤走后,一个成功逃脱的卫兵雇了一个农民到了那片麦田,找到了他的师长,掩埋了他。后来,钟将军的兄弟去了老河口,然后到了那个战场。他挖出了钟毅的遗体,带到了重庆进行国葬。士兵们在沉闷的鼓声中行进着,蒋委员长追赠了崇高的荣誉给他……。 在葬礼的那天晚上,我看着窗外那一排排指向昏暗天空的树木。夜晚就如同我的思想一样黑暗而沉思着。我一次又一次地从钟毅所参与的战斗中逃生。我不停地想象着他站在河边,举手告别,嘴里说着什么……是的,“这是希望和信心的象征。”我看到敌人的飞机、坦克和汽车不断地涌上来从我自己国家送来的钢铁死神;而我整个身体里都溢满了胆汁一般的苦涩。我看到敌人潮水般冲向唐河边的师部,我看到蔑视的qiāng火火苗从麦田里每一扇窗户和每一条沟渠里冒出来;我听到了qiāng声逐渐消逝,看到钟毅跑进麦田,用手qiāng对准了自己的心脏。这个师好像是整个中国的一个缩影,是整个世界的一个缩影,而我的大脑变成了一个绝望的海洋。我鄙视自己,鄙视自己没有返回173师,鄙视自己没有和自己的朋友一起被来自我自己国家的武器一起杀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6 章 几个星期过去了。一天,两封信从中国中部的前线过来了。一封是84军(173师所属)军长莫许志将军写的粗体的官方慰问信。军长详细地告诉了我钟毅是如何“光荣地牺牲”了他自己。另一封是来自173师的残余部队,现在又一次被补充了兵源,正在进行训练。173师希望我为广西军队所出版的一本书来写钟毅将军的事迹。我一百次地想提笔来写,但是有很多个月我根本不敢去想这些可怕的事情。 在那年的秋天,我到了钟毅的老家广西省。我碰到了他的兄弟,与他进行了jiāo谈,然后去了桂林外的山上,单独地站在他的坟前。这一切看起来都是虚幻的。只有我的回忆是真实的我的回忆和我手上的翡翠戒指,以及他那张在中国大地另一端的脸。 他的脸在中国大地的另一端……在他的yīn影下,士兵们蹲伏着,奔跑着,前进着,歌唱着……人们在点着蜡烛的房间里严肃而愉快地jiāo谈着……钟毅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我们有信心告诉你的同胞。” 第八章 冬季攻势(1939-1940) ※※※※※※※※※※※※※※※※ 湖北的冬季士兵 当我在12月末到达四川军队22集团军的战地司令部时,中国人的冬季攻势已经是全面展开了。第五战区和第九战区接到了蒋委员长的命令,同时开始进攻。此后的几个月,我们都生活在无尽的大pào轰鸣声和飞机的呼啸声中。整个大地都颤抖着。 中国人湖北北部的左翼军队被著名的北方将领孙良诚将军指挥着,右翼是另一位著名的北方人张自忠将军指挥着。孙将军的战地指挥所设在距离日本人主力信阳阵地很近的桐柏山区。他已经消灭了平-汉线的敌人,而且他的一个师正试图将日本人赶出最北方的阵地:张太关(距离Skinsness医生在确山的医院不远)。我们收到消息,在那个战区的日本人已经准备好使用dú气。22集团军连钢盔都没有,更不要说防dú面具了。 我们战区的四川军队的任务是攻击以半包围形式占据汉口的日本军队的外围防线。日本人的主要阵地在随县,在那里日本人沿着各个方向伸出了触角,而且特别在面对我们的方向上的六个战略xìng的山地上建立起了堡垒。四川军队象楔子一样chā入了敌人的基地之间,试图孤立包围敌人,最后消灭他们。 中国人希望摧毁敌人外围环形的防线。他们也梦想着夺回汉口,但是他们都知道自己简陋的装备除了削弱日本人实力,根本没法实现这个梦想。他们知道如果占领了一个敌人阵地,没有空中掩护的情况下,他们也无法守住;而在前线又没有一架中国飞机。日本侦察机和轰zhà机飞过来,随心所yù地选择着目标,将zhà弹倾泻而下。在我们战区的六个敌人的强化山地阵地上,日本人有三十八门短程野战pào。而22集团军只从重庆收到了两门野战pào,而它们的pào弹还必须靠骡子或驴子驮运过来而从樊城到这,需要十到十四天的路程。 当我们骑马从枣阳下来时,一位副官不停地象小溪一样喋喋不休着。“分给我们军的苏联军事顾问真是个怪人!”他说。“他是一个人道主义者。他不愿意坐轿子,在爬山时他会步行。每骑三十里(约二十公里)他就会步行一段,让他的马休息!如果天下雨,他帮士兵们修防御工事,泥水都进到了他的靴子里……。八路军是共产党的队伍。他们代表帝国主义,而他们打日本鬼子只是因为政府给他们衣服和军饷……”。 “谁给你说这些东西的?”我打断他。 “政治专员给我们说的。”他回答。 四川军队是有名的最封建和最落后的中国军队,他们的许多行为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是22集团军却是一个奇怪的新老思想的混合体。这个军队的指挥官孙良诚是一位学者型的人物,我曾经在枣阳和他一起呆了相当长的时间,看起来很为他的军队的名声和条件而感到悲哀和烦恼。整体上来说,他的军队大多是文盲。他们都是出身于四川的贫苦农民家庭,在那里他们,他们的父辈,他们的爷爷辈都被封建的军阀和地主们盘剥着。抗战bào发后,他们被民族意识所感染,而我则经常看到他们骄傲而勇敢地战斗着,将他们的生命献给了一个对他们毫无关爱的国家。在中国,要想勇敢并不容易。 沿着枣阳出来的公路,长队的牛车、独轮车、挑夫、马匹、骡子的队伍向前线行进着,满载着军事物资和很多新发的冬季制服。 当我们骑马向战场奔驰而去时,我很怀疑地球上还有哪里的路更加令人郁闷和沮丧了。现在是冬天,半冻的平原呈灰暗色。远处矗立着蓝色的桐柏山,那里的农民由于贫穷,只能是摘树叶来吃。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轻伤员和病者在公路上一跛一跛地向前走着。在担架队里,有些伤员还穿着他们的夏装,在寒冷中颤抖着;有些抬担架的人将他们自己的大衣盖到了伤员的身上。与士兵们不同,抬担架的人都有汗衫。 在村庄里,抬担架的人与当地的村民讨价还价,买些东西来解渴。村民每碗开水要一个铜板。这并不是这些人没心没肺,木柴要花钱花很多的钱而人们都是赤贫。同情心?在中国,任何施舍别人的人都要从自己身上脱层皮……。 每个运输队前面的马车都装满了脸色苍白的伤员,正努力地经受着来自马车震动的折磨;在后面的马车上,堆满了路上死去的伤员的尸体。死者脚上的鞋子都被脱了下来,因为活着的人需要鞋子而死者则不需要。死者的脚板都是粗糙而僵硬的农民的脚。脚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有些脚甚至开裂了。这些脚深深地打动了我,因为它们讲述着一个苦涩而悲伤的生命的故事。 一次,当我们与这样的一辆牛车运输队并排行走时,一个手臂上绑着绷带脸色苍白的士兵哀求着我们,大叫着:“再走远点我就要死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前线没有夹板,那个人的手臂只是简单地吊着。我骑在马上帮助着他,带他去了公路一公里半外的急救站里去了。在那个急救站,让我们非常惊讶的是,一位合格的医生穿着白大褂出来了,轻柔而快速地对这位伤员进行了处理。这位医生有一位合格的助手,也穿着白大褂,带领着十五位军队裹敷员。这些人温和而耐心地将伤员带进了干净而整洁的农家房屋,用最大的耐心换了绷带,而且还给他们提供了一顿饭菜,里面甚至还有猪ròu。我在其它任何地方都没看到过白大褂;而就这里也没有床单、枕头、香皂、或厕纸,夹板也是利用废弃的木箱做成的。 当我协助处理那些伤员时,我想到了那些仍然从事私人诊疗的上海和香港医生,至多每个月捐一笔钱给中国红十字。他们中间只有两百人参加了红十字医疗小队,还有几百人在卫生部门工作。有时我不仅仅是鄙视这些医生,而且还有政府,他们始终拒绝征召这些医生。蒋介石委员长曾经说过:“医生太让我失望了!”医生不仅仅是让蒋介石失望他们让整个土地上的人都失望了。 军队并不对医生的缺乏而负责。他们已经到处寻找合格的医生,甚至是在港口城市的中国报纸上打了广告。尽管如此,我还是读到了一封中国空军里工作的医生写给他的朋友一位外科医生的信,信中他劝他的朋友到后方去,然后在空军里找一份工作,因为一个飞行员“比一万普通士兵都更加有价值”;而且,空军的薪酬丰厚,工作量小,有大量的时间读书! 黎明,我站在公路旁,看着几千名穿着灰色军装的士兵带着重载的牲畜向前线走去,替换那些在前线已经激战了两天两夜没休息的部队。他们眼神严肃,肃静地向前走着,试图在日本人轰zhà机来临之前穿过宽阔的峡谷。他们踏步的脚跺起了一片尘土,而从这片尘土中,首批担架队带来了昨晚夜战的受伤者。担架队员慢慢地小跑着,气喘吁吁地。伤员躺在担架上,脸面向灰暗而寒冷的天空。少数伤员覆盖着日本人的大衣和毛毯,到处都有日本的军旗在担架上飘扬。有些伤员平静地躺着,这是因为军队的急救员给他们吃了吗啡。像斯巴达人一样,他们都是带着护盾被带进来的。 此时此刻,我不能不感受到医疗主管卢致德博士和林可胜博士给予伤员的爱心,因为正是他们准备了不知道多少吨压缩的急救用品,每套急救用品还带了一盒吗啡。军队的这项措施是去年才开始执行的,而且是防止感染和休克而死亡的主要措施之一。尽管他们已经看过了够多的事情,无论是卢博士还是林博士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丝毫冷漠的意思;他们的心里总是充满着同情心。好几次我听到医疗主管卢博士晚上在野外露营,就是为了第二天一早去检查那些战地医院。在老河口,当我惊讶地看到一家后方医院将最明亮的房间给了伤员而不是工作人员时,那个战区的医疗主管说:“是的,卢博士告诉我们必须将最好的房间给伤员。工作人员就住其余的房间里。” 带着脑海里的这些记忆,我跟着一支运输队从战场到了一个急救站。我的秘书和我帮助那些军队护士抬着伤员行走,或是将重伤员送到房间里铺着长稻草的木板上。其他伤员都躺在前几天的稻草上,这些稻草已经非常脏了,上面满是鲜血和各种粘液。我们翻动着这些稻草或是从外面的稻草堆上弄一些新的稻草进来。 我看到一个军队护士撕开了一位昏迷伤员手上的绷带。这只手几乎已经被切断了,那个人正在流血,等待着死亡。我叫来了主管医生,一位相当合格的医生,然而他自己正遭受着疝气的折磨。在检查了那支手以后,他从急救箱里拿出了一根普通的缝衣针和丝线,找来了一些手术钳、剪刀、和小刀,放在一个洗脸盆里煮开了。这里没有床单、毛巾、香皂、注shè器、或是注shè头,“手术台”就是稻草垫子。医生切除了那只手,我是他的助手。 后来我四周转着去看那些伤员。当我说重伤员很少时,一个士兵叫了起来:“其他人都走不远!我们中的一些人能出来只不过是我们还能爬。我花了八个小时才找到担架队!” 然后一个人的脸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他安静地坐着,背依靠在墙上,他的头绑着宽宽的白绷带,脸上非常地苍白。 “告诉我你是怎样受伤的,”我尽可能温和地说。 他好像是在看着我,但是却没有回答。“他是一个机关qiāngshè手,”有人说。然后那个人自己试图回答。他张开自己的嘴巴,但是却没有声音。最后带着极大的困难,他成功地说了出来:“这不算什么这是为了我的祖国。” 当他说话时,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头垂到了胸口上。很快一个裹敷员和我跑到了他身边,抬起他以便让他平躺在稻草上。甚至是在抬他时,我就知道他已经死了。 在冬季攻势的头三个星期里,在2,600位离开湖北北部战场的伤员中只有1,000名活着到达了樊城的首家战地医院,那里距离战场有两个星期的行程。 有时我是在小跑的马背上写日记的。因此这些日记看起来像是鸡爪乱划或是我的手痉挛了一样: 12月的某个时刻或是其它时期。已经失去了时间的轨迹。战斗随着双方的死伤陷入了僵局。溪流上的冰和白霜让干草变得又白又脆弱。士兵们练习着古老的中国武术并唱着国歌。我经过时,他们敬着礼,而他们黑色而严肃的眼睛让我想到:“我们这些要死去的人却向你敬礼,骑着马的外国女人!”zhà弹撞击地面的轰鸣声。幽灵般的,嗡嗡作响的敌人轰zhà机在轰zhà前选择着目标。飞机感觉上像是看着那些无法保护自己的猎物的懒洋洋的ròu食动物……。 我正在离开战场边缘的荔山集镇。今天山边没有战争的声音。沿路只有鲜血的痕迹。 农民们犁着干旱而贫瘠的土地,磨着小麦。有些远处的泥土房没有被zhà毁;有些带着了望塔的大地主的宅院没有被摧毁。旷野里散乱着军事电话线,挂在临时弄来的弯曲的木杆上。岗哨在每座山的山顶上盘问着我们。在一座山边,一个小男孩用长刀削着树枝;有时停下来,唱着洪亮的抗日歌曲。 四川军队从社会上来说非常落后,但是却充满了民族和种族的意识。虽然没有动员,但是老百姓依然在没有征召的情况下运输着伤员;因为信任军队,他们直接就留在了战场附近。他们将门板卸下来或是用竹床来作临时的担架,将绳子在下面穿过,一路上摇摇晃晃的。汗水从他们头上冒了出来,而他们紧盯着地下小跑着。 已经发出了给红十字的报告。 第八章 冬季攻势(1939-1940) ※※※※※※※※※※※※※※※※ 唱歌的将军 在厉山前线的四川122师兼123师的师长王启元中将,已经在一座高山上的古庙里建立起了临时的指挥所,这座山上已经布满了战壕和防空洞。从指挥所他可以俯瞰厉山峡谷,并观察敌人阵地。日本人也可以用高倍望远镜观察整个峡谷和中国军队的动向。他们的飞机在战场上空盘旋着,而一旦发现骑马的人,他们俯冲下来就用机关qiāng扫shè,知道这些人是军官。指挥所不得不每隔几天就转移,以免敌人发现。 王将军以前是北方的基督教将军冯玉祥手下的一位军官。他是一位高大而肥胖,健壮而亲切的人,声若洪钟以致于当他拿起电话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7 章 ,另一端的人从来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的参谋长经常会接过电话,然后以正常的声音重复着命令。 王将军看起来对于狡猾和虚伪从不沾边。他说想说的话而且没人敢说:“对不起,我没听见。”!他属于战场,我能想象到他对全师讲话时,没有一个人会漏过一个词。 战斗依然不是很激烈,他向我大叫着,但是双方的损失都非常严重,都需要暂时休战来进行休整。日本人正从汉口匆忙运送兵力,但是王将军已经派人过去摧毁他们的jiāo通路线。他自己正等着两门新装备的野战pào;它们刚刚到达,明天就将到位。这两门pào比日本人的pàoshè程更远,而王将军正准备在白天轰zhà日本人三个最近的山顶阵地。如果我想看,我可以第二天骑马跟着他去看新大pào的第一次pào击。 当他领着我在包围他的指挥所的战壕网里上下参观时,他大声高兴地告诉我,他是一位基督教徒,几年前在北平被一位美国传教士洗礼,这位美国传教士的照片他至今还放在一本赞美诗集里。 我问他为什么他会作基督徒。“这是我没法解释的东西只不过是感觉,”他说。“而且我喜欢唱歌。我过去曾经参加过唱诗班。真是太奇妙了,歌唱再好不过了。” 王将军和他的参谋长决心在我所住的农家举行一个晚宴来欢迎我的到来。他们买了一只鸡和一些甘蓝,然后告诉那位农民做好饭菜以后会给他钱。那位农民拒绝要钱。当地的农民非常喜欢王将军,站在他身边像老朋友一样跟他jiāo谈。那天晚上我们四个人围坐在一张粗糙的方桌旁,上面摆着花生油灯,谈论着这场战争和世界局势。 王将军总是随身携带他那本中文赞美诗集,而当他感觉到需要精神安慰时他就开始唱歌。一次,吃完饭以后,将军将诗集放在桌子上,用他的大手轻柔地抚摸着心爱的米纸诗集,发出了一个深深的长叹。 “啊!我想起了和冯玉祥一起唱赞美诗时的情景!”他说。“那真是美好的日子。我们不停地唱着歌。” 他是一个谦和而毫不矫饰的人,当我那时请他唱歌时,他张开嘴巴,让他那深沉而温和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农家,就像一架巨大的管风琴一样。我想起了Tuskegee的黑人歌手,也想起了Paul Robeson的歌声。当将军以“哈里路亚!哈里路亚!哈里路亚!”结束赞美诗时,整个房屋的大梁都在颤抖! 他爱抚地用拇指拨弄着诗集破旧的页面,找到了另一首歌,在没有任何鼓励的情况下,又唱了一首。他不停地唱着,当最后我听到强有力的“哈里!哈里!哈里!万能的上帝!”时,我已经无法呆在座位上了。我走到了门口,向黑夜中看去。整个大地似乎都在歌唱。外边有两位派来保护我的岗哨以前是经常在打谷场上走来走去的,现在却完全静静地站着了。寒冷的北风吹起了他们长外衣的衣角,半月释放出来的光线照耀在他们的刺刀和静静的池塘上。风吹动着一些干树叶和橡树长树枝上挂着的豆荚,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月光穿透了树枝,打谷场上呈现出一张摆动的精美的网。在树底的yīn影中,我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土地庙。 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我们小心地听着。从南边传来了大pào的呼啸声。 王将军突然说,“这是马坪传过来的。”他对他的参谋长说。“我要走了,你留下来。” 他合上了赞美诗集,没有其它的话语,直接走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坐在那里,听着从南方传过来的遥远的呼啸声。 在第二天的下午,我们骑马翻过了一座高原,上面布满了伪装好的jiāo错纵横的战壕。在每个小山丘上,都有一座小棚屋,像是了望哨。 从高原上我们可以看到敌人的阵地。在高原东边的悬崖底下,流淌着水,我们的部队就沿着这条河布置着。东边七公里的地方矗立着昆山山峰,在这座山的山顶上有一座佛教寺院,里面有日本人的重兵把守。通过望远镜我们可以看到,那座山的半山腰有一道围墙,而且寺院附近还有一道围墙。在东南方是诸葛潭,而在诸葛潭和昆山之间就是张家岗。 那天,我本来应该伸手要支大qiāng的。但是因为有很多中国人有同样的愿望,我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我们爬上了作为临时的野战pào指挥所的蜿蜒的农庄。这个农庄被树木遮蔽着,附近有一片锯齿状的松树林;像通常一样,在茂盛的橡树底下,一座小小的神庙里,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正庄严地坐在里面。 一场婚礼正在房间里举行,而让我惊讶的是,新娘和新郎分别只有十六岁和十四岁。女人都在一间房吃饭,男人们包括少年新郎都在另一间房间吃饭。有些男人已经吃饱喝足,不省人事地躺在干草堆里睡着了。在我们那天晚上离开之前,他们已经醒了过来,准备进屋去大吃另一顿饭了。 第八章 冬季攻势(1939-1940) ※※※※※※※※※※※※※※※※ 唱歌的将军 王将军和我进屋夸奖了新娘的漂亮。新娘俗气地穿着打扮着,跪在我们的面前给我们上了点心和茶;我们吃了,将一份婚礼礼品一小笔钱放在盘子上。我问那些女人,三个月前日本人占领这块高地时,在这里干了些什么。她们告诉我,敌人在中国人的战壕里发现了陶瓷茶壶和饭碗,知道了农民们一直在供养着他们的士兵。因此他们割断了留下来守农庄的两个老婆婆和一个老头的喉咙。 农庄里的一间房屋腾出来给了王将军,他开始拿着电话向pào兵阵地大吼。参谋长耐心地等着将军说完,拿过了电话,用正常的语音重复了了命令。 “好了,我们又可以吃顿好的了!”将军宣称,厨师搬出了一些食物,摆到了庭院里的一块木板上。王将军将他庞大的身躯放到了一张小孩用的三脚凳上,开始在一张地图上咕哝着。当我们刚开始吃饭时,第一声pào响将整个院子都摇动了起来。我站了起来,饭碗悬在半空,听着pào弹划开了天空。“这是战争开始后中国人的第一次进攻,”我想,“而我们却坐在这里吃饭!” 我们沿着一条溪谷走着,以免敌人的望远镜发现我们,然后缓慢地走进了一片松树林。王将军拿着我们这群人中间唯一的一副望远镜,而在每一次pào击以后,他就会将望远镜对准东边的昆山,然后把望远镜jiāo给我们传看。我们会看着敌人的阵地,好像是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一股烟升了起来,碎片在敌人的阵地上四处散开。过了好一会,zhà弹的bàozhà声才回传过来。 一个战地电话悬挂在松林里的一棵树上,王将军不停地拿起电话,开始对pào队传达命令,随后用极大的努力将他的声音放低了下来。在他挂上电话以后,他会轻蔑地对着电话抱怨,说它们就象婴儿一样娇贵。一次,当一发pào弹正在天空呼啸着时,他把望远镜丢到了我手里。我看着看着,最后看到一股青烟和碎片正从日本人昆山阵地的心脏地带升起。我大叫了起来,每个人都欢呼着,有人从我的手里把望远镜抢了过去。王将军拿起电话,尽量平静下来:“你们打中了!就这么打!” 刚好在四点半,山谷和小山之外的宁静被巨响划破了。我们听到了迫击pào空洞的轰鸣声,夹杂着机关qiāng的声音,伴随着反击的步qiāng声音。夜晚很快就降临了,每发pào弹发shè时的小火光暴露了pào兵阵地,pào队队长请求停止开火。王将军同意了,补充说大pào必须转移到新的阵地,因为早晨敌人的飞机一定会过来轰zhà它们。 后来,我们骑马走下了厉山山谷。当云散开时,我们发现右手边有一座天主教堂。教堂已经完全被摧毁了,没有门窗。只有墙壁和屋顶还矗立在那里。王将军让我们等一会,他自己走进去祈祷去了。有人说:“这是天主教堂,你可是新教徒。”但是他回答:“在上帝的眼中这都是一样的!”我们在外边的马背上坐了一会,从教堂的空壳里传出了他的祈祷声,请求着指引,请求保护他的部下,请求赢得对敌人战争的胜利。 在黎明之时,伤员开始送过来了,而同时战斗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我们房屋的墙壁颤抖着,但是我们骄傲地听着我们的两门大pào与日本人的三十八门大pào对轰着。飞机开始在上空盘旋,侦察着,寻找着目标。 我带着我的急救箱匆忙到了最近的急救站。当我走近时,我看到两队缓慢移动的牛拉着一台缴获的日军野战pào沿着公路走了过来。绿树枝伪装着大pào,而在伪装树枝的之外,一个士兵高兴地坐在pào管上。那些拖大pào的老百姓和士兵门下了山,骄傲地围着它转来转去,许多人大摇大摆将pào弹扛在肩膀上。当我拍摄这一难得的时刻时,我听到了一个大喊声,马上王将军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检查了这门pào,宣布这是一门制作精良的火pào,一门93厘米1940年东京制造的大pào。 昆山已经被包围了,在斜坡上,有十名满州里伪军里的士兵被抓获了。许多敌人的要点已经被夺了过来。一位年轻军官罗富平带领的营好像是失踪了。当最后一次看到他们时,是在后方的庙儿铺攻击一个敌人的阵地。在傍晚,一个班发现了罗营长的部队,他们一百个剩下的人员正占领着堡垒。他们已经缴获了另一门大pào,正在用它对日本人进攻。 诸葛潭已经被占领了。四十名秘密的农民“大刀会”黄石会的成员,带领着中国军队沿着小路冲进了那个小镇。他们带着长梭镖和自制的用来剪敌人铁丝网的大剪刀。一次,当他们正在剪铁丝时,一个日本军官从附近的房屋里出来;一个农民匆忙跑到房屋旁,其他人则将手榴弹扔进房屋。日本士兵逃进一个地道,然后盖上了一块只能从里面打开的钢板。地道在山的另一边有一个出口,中国人在出口处抓到了他们,他们为了逃跑,连大衣都不要了。 在诸葛潭,中国人发现了两辆美国卡车,其中一辆装满了弹yào。他们卸下了弹yào,zhà毁了汽车,然后派士兵和农民带着弹yào和一门大pào下了山。有时这些人不得不扛着这些大pào通过被zhà毁的公路。日本人的标语,工具,车辆备用零件,步qiāng,手qiāng,以及军火开始涌入指挥所,有好几百人得到了毛毯和外衣。 农民秘密会社的伤员躺在担架上,身边是他们的长梭镖,他们组织里所宣传的刀qiāng不入的黄腰带浸透了鲜血。 “有人说如果你戴上这根腰带,你就不会受伤,也不会害怕,”我对他们说。“你们相信吗?” “如果我们害怕,我们就不会参加战斗了!”一个人回答;而我则无言以对。 第八章 冬季攻势(1939-1940) ※※※※※※※※※※※※※※※※ 唱歌的将军 我轻快地骑着马,沿着厉山以东战场上的中国人的外围防线奔驰。王将军已经警告我们在天黑之前赶到124师的师部,因为已经有消息传来,日本人将集中重兵对昆山要塞进行围攻。 在通过半毁的厉山肮脏的街道后,我们碰到了几百个带着锄头和铁铲的老百姓;他们刚从战场返回,在战场上他们修建了防御工事。浑身破烂的乞丐眼睛生满了沙眼,沿着街道站着,哀求着,但是我们什么都没给他们。他们是迷失的鬼魂。出厉山两小时后,在靠近另一个小镇时,我们碰到了一连精疲力竭的士兵,象树叶一样到处散落着睡着了。 我们飞快地跑着,马蹄掀起了尘土的巨浪。从前面的昆山传来了无休止的qiāngpào的呼啸声。在山西面的山脚,树林已经着火了,一团烟雾笼罩着斜坡。敌人的侦察机象鸟捕食一样在山顶和平原上盘旋,不时地从南方飞来一群轰zhà机,分散成三架一组,选择着目标,然后打开了投弹架。 后来,在通过一个狭窄的峡谷时,我们碰到了一座泥土小屋,这里是124师离开战场之后的第一个急救站。这里只有一个入口,门已经不见了。在里面非常黑暗,一排伤兵躺在地上的稻草垫子上。在一张粗糙的桌子上,放着许多半满的瓶子,一把黑色的家用剪刀,一些压紧的绷带,以及一些小方块纱布。在满是灰尘的横梁上,挂着一大块棉花。这些就是这个急救站的医疗设施了。 我向下看着伤兵们的模糊脸庞,而他们用悲哀的眼神望着我。一个伤兵叫着要水。一个裹伤员带进来一个大饭碗,将它放到伤员的头附近,却没有帮助他喝水。我咽下了一股怒火,跪在那个伤员旁边,帮着他把水喝了。 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看着我,当我起来时,我看到房屋里的五个裹伤员没有一个大于十七或十八岁现在都站在那里低着头,好像是受了责备似的。同情压制了我的怒气。他们是来自部队的农民的儿子,而在中国,穷人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也许没有一个人能读能写。那些源自于安逸和充足生活的人类美德对他们来说都是陌生的。 外面传来的踏步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门口通过了一队带着步qiāng和背包的灰色身影。我走出来,看着他们停了下来,解下背包,坐下来,把qiāng放在两腿之间。他们中的两个人走开了,过了一会,抬回了一大桶开水,很快所有人都开始喝水了。 这是一支向前线开拔的连队,这里是他们休息的最后一站。现在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他们将整夜战斗。他们的连长向我走来,然后敬礼。在我们jiāo谈之后,他说:“你能对我的人说些什么吗?我们在这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8 章 呆半个小时。” 因为我很沮丧,我回答说在这个时刻讲话将会很困难。他回答这将会激励他们;因此我跟他过去了,随着一声命令,士兵们都站了起来,立正站着。连长大叫:“敬礼!”所有的人都开始敬礼。我回了礼我其实更应该向他们敬礼。 我该对那些即将牺牲的人说些什么呢?我看着这些灰白而严肃的脸庞,尽量去回想我自己国家和欧洲那些在业余时间对中国表示同情的人。因此我开始告诉士兵们,那些捐出他们工资的一部分来帮助中国的人的事迹。我很犹豫,因为我在中国前线还没看到一盎司的外国yào品,但是我们所有的人都已经看够了许多的zhà弹、汽车、以及其它来自美国的东西。 “我们做得不够好,但是我们正尽力去做些事情。”我总结说。“我向你们保证,告诉其它国家的人我所看到的一切。我会尽力报道你们是怎样战斗的,以及那种激励着你们为了中国的自由而持续战斗的精神。” 士兵们敬礼,然后坐下,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然后开始了一阵私语。我对连长说了,他然后对士兵们说:“她想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一个士兵鼓起勇气站了起来。他呆板地立正,好像向一位军官汇报一样:“我们很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国家卖军火给日本人来杀死中国人。我们并没有伤害你们!” 又来了,我的祖国出卖中国的幽灵。这些士兵对于“打气”演讲并不满意。他们就如同他们所践踏的土地一样实际。我就象以前一样地作了回答在所有的资本主义国家都有反人类的叛逆者,他们依靠别人的死亡而发大财。但是我补充说,在我的国家也有几百万人对于这项政策像他们一样不满意,而这几百万人都是和中国的士兵们是同一战线的这真是一堂死记硬背的课程。 士兵们仍然不满意。那一位士兵继续问:“我们的那些朋友对那些富人的背叛做了些什么?” 我告诉他们,描绘了那些组织和个人所做的一切。我提到了罗斯福总统号召为中国提供医疗援助,还有lún敦市长的同样的呼吁但是我没有说出响应他们的人是多么的少。 一个士兵跳起来,大喊:“罗斯福万岁!lún敦市长万岁!” 整个连队回应着他的欢呼,然后呼喊口号感谢那些我刚刚所提到的组织的人们。连长骄傲地笑了起来,然后向我敬礼;他然后对士兵们大叫,士兵们也敬礼了。最后他们扛上他们地背包和步qiāng,开始向山上前进。 第八章 冬季攻势(1939-1940) ※※※※※※※※※※※※※※※※ 有良心的将军 当我用拇指轻轻地翻动着日记本柔和的纸张时,我在这期间所碰到的两三个人的身影就不断地浮现在我的面前。首先是张自忠将军陌生的身影,他的良心驱使他在中国的每个战场奔波着。另一个是清晰而朴素的他参谋长张开厦的身影他比张将军年轻,非常出众,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的目光始终关注着未来。第三个是王赞绪将军,一个疯狂的家伙,他的令人难以忍受的自夸自擂让我想起了某些美国人。 我到了张自忠将军在张桥集的战地指挥所。这个镇子在中国中部的大洪山山区内。在1月9日,张将军在冬季攻势中指挥着中国军队的右翼;他也指挥着自己北方的33集团军,包括英勇的冯治安所领导的旅正是他在卢沟桥首先反击了日本人的进攻,引燃了中日战争。那个旅的残部仍然代表着33集团军77军的核心力量。 当我的团队转过村庄的房屋时,我看了一个光头、身体强壮的人,身高至少有6英尺,穿着蓝色棉布军装。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书本的纸张折叠了起来,好像是他已经看过。 张将军带我进入他的指挥所,然后坐在我对面的桌子边,谈论着他所指挥的中部前线的情况。从南面的开着的门看出去,我们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高山,从那里不断地传来大pào的轰鸣声和飞机的“嗡嗡”声。当我坐下来,我想到了一位官员向我保证,这位将军是一位爱国者,一位勇敢的人,一位儒将几乎好像是他在为自己辩护一样。就是在那时,我才想起张将军曾经被称做卖国贼。在战前,他在华北身居高位,而且与日本人有联系。一次,他还是一名日本访问团的成员。当战争在卢沟桥bào发之时,他刚好是北平市的市长,而当29路军的宋哲元为这座城市而奋战之时,他将北平城jiāo给了日本人,移jiāo政权,他说,以使它免遭战火毁灭。汉jiān、卖国贼,人们这么叫他。 但是作为个人,他应该为整个政府的政策负责吗?有六年的时间,中国政府都将日本人的每次侵略作为是“地方事件”,在每一步都做出了让步或妥协。整个河北省在面临着日本人的威胁时,几乎都全部解除了武装;而张将军,像每一个在华北的人一样,包括他所处的29路军,都已经习惯xìng地成为中日之间的出气筒。 有三个星期的时间,当29路军战斗之时,张将军被报道是在北京,被全中国人辱骂着。实际上,在那段时期的最后几天,他躺在使馆区的一家德国医院里。但是一天,一辆外国汽车驶出了北京,但是却有两个司机坐在前排。这其中一个就是张将军。在德国医院里被猜想是张将军的那个人掀开了被子,走下床,然后走出了医院! 当日本人后来听到张自忠将军时,他已经是59军的军长了,与他们在华北的每一个战场进行着战斗。他带着他们在山东北部猛烈地抵抗着,只是在另有战斗任务时才撤退后来还成为了台儿庄大捷的主力军队。他的军队在徐州陷落后撤退到了西部,仍然是一路战斗。蒋委员长已经任命他担任1939-1940年冬季攻势的华中前线的右翼指挥官。 张将军虽然已经在多次战斗中已经证明了自己,但是那些曾经堆积在他头上的指责仍然不停地纠缠着他。当我首次与他jiāo谈时,两位中国新闻记者也跟我们呆在一起。他如此小心翼翼地说着话,并猜疑地看着他们,以致于我后来向他的参谋长张开厦说,我永远都不会理解也从来不会相信这样的一个人。那位参谋长说:“你错了。过去的事情依然萦绕在他的心里。在我们的文化里,曾经有一个悲剧的将军,他曾经说过,除非是达成他的目标,否则他的生命就会如同尘土一样不值钱……”。 作为张自忠他并不容易。他已经在动dàng的生活中度过了四十六年,他过去生活的yīn影,鸦片和小妾的传闻,依然追逐他。但是在他的指挥所,我没有看到丝毫过去的痕迹。这里到处都是成堆的军事和政治书籍,在他的空余时间,他会与他的年轻部下特别是他的参谋长一起讨论他所读过的书以及他自己的看法。在我达到前的两天两夜,他上了前线,去检查工事。人们说他追逐着死亡,以让他的良心平息。 有时他的人xìng会冲破他的内心深处的束缚,但是通常都是害怕地隐藏着。他对我只谈论战争。他告诉我们,这次严重的pào轰是南边二十公里外的日本人架在两座高山上的六门野战pào发动的。敌人发现了被派去破坏他们的jiāo通线的骑兵团。但是那个团返回了基地,并报告已经完成了任务。将军指出敌人对这个团发shè了几百发pào弹,但是仅仅zhà死了六个人;日本人的shè击水平看起来变得越来越差了。 这些军队获得pào弹很困难,骡子和人力成了他们唯一的运输方式。而三个星期以来,33集团军单独就已经遭受了四百人的伤亡。伤兵通过许多路线被送到了后方,而通常是在夜晚穿过敌人的封锁线。尽管如此,张将军说他的军队的士气还是很高的。“他们为参加进攻而骄傲,”他说。“我们希望粉碎敌人汉口的外围防线,收回他们主要的堡垒城市钟祥。” 但是没人知道整个冬季攻势是否会成功。敌人已经呆在他们的阵地上好几个月了,建构了强大的防御工事;他们有飞机的支援;而且他们可以从汉口用汽车运送增援物资和供给,能迅速地将人从一个阵地转移到另一个阵地。 我也得知,敌人军队里十分之一的部队是满州里的中国伪军。由于日本人通常是害怕在前线使用伪军,通常都是将他们留在后方驻防,因此我对这一现象非常奇怪。没有多想,我问张将军,他认为中国有如此多的伪军的首要原因是什么。“不知道。”他回答,但是回答后不久他的身体就僵硬起来,脸若冰霜,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冲动,说我不是那样的意思! 第八章 冬季攻势(1939-1940) ※※※※※※※※※※※※※※※※ 有良心的将军 我在华中前线所认识的最杰出的人物就是张将军的参谋长,张开厦。他是基督教将军冯玉祥的小舅子,曾经在莫斯科的学习过军事。在冬季攻势之前,他是33集团军的重组时期训练营的主管。 张开厦的脸很消瘦,却非常热情,蓝色而破旧的士兵军装松垮地挂在他地肩膀上。有时我在指挥所碰到他,有时是在我住的地方;有一次我们坐在一棵树底下谈天,而不远处敌人的空袭正在进行。我跟他也只是谈论着这场战争和前线的问题。 当我们谈到日本人的士兵时,他说: “不要相信别人说的,说日本人仍然仅仅是照本宣科式的战斗。他们已经和我们战斗了三年,已经学会了许多东西。他们能够从事各种袭击方式正面突击、侧翼袭击、甚至是游击战。更加糟糕的是,他们研究了我们的军事、政治、以及社会缺点,并利用这点来攻击我们。” 他继续指出,多数日本士兵都是有文化的,受过教育,他们的征兵体制比中国人的要好,他们的体检和文化标准都比中国的高。中国军队,他补充说,实际上没有任何征兵标准;甚至小男孩都被招了进来,而且新应征者有时一路都是被绳子捆住的。这些士兵所需要的政治训练是没有的。这个缺点,除了新四军和八路军以外,所有的中国军队都存在。当他暗示说新四军和八路军的政治委员,很不幸地,禁止他们的士兵与其它中国军队接触时,我说我所接触到的情况刚好相反。他回答,可能两种情况都有;然而这种情况无论如何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情。“然而,从战争开始时起,我们中国军队也提高了很多,”他继续说。“一支军队不再是仅保存自己的实力,消耗其它军队的实力。我们所需要意识到的是,只有将整个国家的政治和经济实力与军事力量组合起来,我们才能取得胜利。” 也是在张自忠将军的领导下,但是趣味却完全不同的是29集团军的司令王赞绪将军。这是一支四川军。王将军是那种对部下伤亡漠不关心的人,而我对这种人很难有半点敬畏之心。 和两个中国记者一起,我走到了村外的王将军的指挥所,听着他吹牛。他是一个瘦瘦的,面部僵硬的家伙,喜欢被采访,摆着各种姿势来拍照片。当我们一坐下来,他将自己甩到了椅子上,漠不关心地说,如果不是他被留在四川,前线的战事就不会如此糟糕。他现在的任务是夺回被日本占领的所有地方。蒋介石委员长,他谦虚地告诉我们,已经同意在他清剿前线的敌人后,任命他为四川的省长!他暗示他因此对委员长感恩戴德,但是我很怀疑他不是因此而被巧妙地调离开。这样的人在中国都是声名狼藉的。 王将军讨论起军事问题来非常聪明,但是他对于伪军的最佳解释是:“中国太多伪军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没有学过儒家经典。每个军事人员都应该是学者。” 一种奇怪的表情出现在我旁边的记者的脸上。他保持着沉默,但是我却直面王将军的理论,说许多中国叛徒的头头都是饱读经书。他遗憾地看着我,回答说这些卖国贼只不过是“肤浅地读过”这些书。我决心不向他提起张自忠将军,他曾经学习过这些儒家经典,但是他现在只读军事和政治书籍;而王将军的指挥所里却找不到一本书甚至是那些儒家经典。 显然是想显示他的理论的优越xìng,他告诉我们他的军队刚刚捕获了六名日本战俘。然而不幸地是,我们已经看到过这些战俘,而且知道他的军队和这些战俘的被捕毫无关联。这些战俘是被 “旋风纵队”带来的,这个游击队在从大洪山山区到汉口的北部和西北部的敌占区活动。如果说这些日本人的被俘有任何文化上的意义,那也不是中国的儒家文化,因为“旋风纵队”是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队伍。我暗示着我的中国新闻同行,然后坐在那里,带着我所期望的最冷漠与最敬而远之的面容,听着他夸夸其谈。 当我们离开时,一位和我一起的记者说:“一个典型的四川牛皮匠呸!”吐了一口痰。 后来的一个下午,我的秘书和我从张桥集回来,碰到了一个连长带着他的人马刚刚从前线回来。那位连长告诉我们,在前一晚上,当他的连队爬上山的一边想强行穿过敌人的阵地时,他的手下听到了一个中国人从他们上面喊着: “老乡,不要再往前走了!我们已经接到命令使用dú气!” “叛徒!”那位连长大叫。 “我们也没办法啊,”那个声音说。 整个连爬了下来,然后绕到山后,想从后面攻击那个阵地,但是发现自己被一连满州里伪军完全包围了起来。伪军连长告诉他们,如果他们马上撤退,他会把qiāng还给他们。他说他的人会朝天放空qiāng。“你们是叛徒!”那位连长又一次叫道。但是那个伪军连长回答,当他们被满州里的日本人征招时,他们的家属也被登记了;如果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9 章 们逃跑或是拒绝战斗,他们的家属就会被害。 那位连长和伪军们争论,告诉他们那些忠诚的中国人的家属也在日本人占领的地方所有的中国人都失去了家园。他恳求那些满州里人跟他一起走。伪军士兵不安地动摇了起来,而且那位连长说如果不是军官在场,他们就会跑过来了。甚至那位伪军连长也犹豫着,当他叫这个连队的士兵拿回qiāng时,他的声音颤抖着。在离开之前,他说:“不要走那个方向;那里有机关qiāng网,而且qiāng手都是日本人。” 第八章 冬季攻势(1939-1940) ※※※※※※※※※※※※※※※※ 有良心的将军 在返回我住处的路上,我看到一位游击队领导和一位朝鲜人(就是他们刚刚带来了日本俘虏)正在等我。我的两位客人是来报告汉口北部的敌占区的情况的。当我问为什么我不能去那里亲自调查时,他们回答太危险了。游击队第二天黎明离开了,向东穿过了日本人在大洪山的防线。游击队行军和战斗都很频繁,而且经常在离敌人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扎营。 我把我的秘书派到张自忠将军那里去,并给他带了一张纸条,要求获得通行证。我后来知道,当我的秘书到达时,张将军正在和重庆来的一个高级军事官员在开会。那位官员声明新四军“旋风纵队”是非法的,没权在这一区域活动! “非法?”张将军问。“什么是合法和非法?他们清除了我们后方的许多伪军;他们组织民众加入抗日组织;他们给我们送日本战俘。那是非法的吗?如果这是,什么是合法!” 他随后拿起笔,开始给我写准予去游击区的许可证,当他写完后他声明:“这不过是另一个政治问题。这些游击队是非法的,只不过是因为领导它的人是共产党。只要他抗日,我才不在乎他的政治观点是什么!” 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客观。一个张将军的副官,曾经是北平中国第一家卫理教派教堂的执事,在听到我要去游击区的事情时,他充满了偏见。他声称如果我进入游击区,我可能会被杀害这时他已经热泪盈眶了。 “省下你的眼泪,来参加我的葬礼吧,”我不耐烦地说。他大叫说游击队员都是共产党,而我则回答,我根本不在乎,即使他们全部都是卫理派教堂的执事! 我和游击队一起,第二天早上离开了。 那时正是3月,几乎是三个月以后,我才又一次见到张自忠将军。我穿过大洪山脉返回,并对华中的危险局势的发展进行了报道。我告诉张将军,王赞绪将军那位吹牛皮的人暗示我他已经接到了国防部的命令,清剿我刚刚访问过的旋风纵队。 张将军小心翼翼地问:“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吗?” “非常确定!他好几次重复地告诉我。当然,我与他争论说这样做只会对日本人有利。” 张将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而我则陷入了沉思。我已经被告知,他也被命令将qiāng口转向这支游击队,但是找借口回避了这项命令。只有落后的四川军队会同意执行这样一个同胞自相残杀的政策。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张将军。我已经生病了,他用军车将我送到了扬子江边宜昌的外国医院。在1940年6月初,当我在重庆的一家医院治疗时,他的一个受伤的参谋官拜访了我,给我讲了下面的故事: 在5月15日,在日本人进行春季反攻的高地上,张将军被命令指挥中部防线上的军队将敌人赶出枣阳和其它一些城镇。张将军只留下两个护卫团和他一起呆在汉水的西边。他怀疑自己是否能与33集团军的其余部队保持联系,更不用说是其它部队了。在接受命令以前,他写了一封最后的信给他的副司令冯治安将军,说如果他发生不测,将由冯将军代理他的指挥权。 在5月18日,他的两个团在冯桥集附近被6,000敌人步兵和骑兵包围。他们战斗了八个小时,遭受了致命的损失,而且张将军的左手臂受伤了。参谋官劝他在还有时间时撤退下去,但是他拒绝了,说他还没有为他的国家尽责。甚至是在他们争论之时,敌人围拢了过来,一阵机关qiāng的shè击击中了张将军的胸部,并让一名军官受了伤。他命令那两个人冲出去,但是拒绝让他们抬着他走。“我已经尽责了,”他不停地说。 几个小时以后,冯治安将军碰到了同一股日本部队,差不多全歼他们。在死者中间,他们找到他们自己司令官的尸体。日本广播已经播报说张将军的尸体将会送回他的老家山东安葬。他们谈到了“骑士精神”和“武士道精神”。 中国人把将军的遗体运到了重庆(同时还有少将钟毅的遗体),在首都三十公里外的北碚举行了国葬。日本人得知了葬礼,派出飞机来进行轰zhà。在飞机飞走之后,葬礼继续进行,蒋委员长给死者授予了荣誉。我后来被告知,从此以后,委员长的桌子上摆着一幅张自忠将军的相片他的良心终于得到了安息。 第八章 冬季攻势(1939-1940) ※※※※※※※※※※※※※※※※ 兵变 在我离开张自忠将军的指挥所几天以后,到了大洪山里的吹牛将军王赞绪的一个团属医院里。这让我又非常不快地想起了王将军。那位主管医院的军医官让我非常吃惊,虽然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类似的事件,我想自己已经能忘记什么是惊讶了。他决不是一位外科医生,而他是如何爬上这一职位的,我实在是想象不到。住在村里的团长非常有才华也非常能干,但是这个军医官看起来就像是屠夫。也许他当初就是杀猪的。 他不停地找出各种借口拒绝我去参观他的医院,但是当所有这一切都失败了以后,他不情愿地带着我去了。我们走近了几栋小房屋,看到腐烂的稻草挂在屋顶上,随后走进了四间房屋所围起来的小庭院。我们一走进庭院,我就惊恐地向四周看着,因为一股无休止的呻吟声好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转过身子,我推开了身边的一扇门。痛苦的呻吟迎面而来。 房间又黑又长,唯一的亮光来自打开的门以及房屋尽头的一扇小窗户。整个房间沿长度方向摆满了稻草垫子,而上面就象是太平间一样躺满了“尸体”,总共约有两三打的伤员。在草铺和墙之间,是一条狭窄的过道,其中摆着四五个装满了粪便的大木桶,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恶臭味。有些人拥挤地躺在一起来保暖,有时有三四个人躺在一张垫子上。而所有的人都不停地呻吟着。 一名病重的士兵蹒跚地朝木桶走去。我冲了过去,抓住了他烧得滚烫的手,帮助他到了马桶边。 我把所有的礼节都忘记了,跨过走道,与那些伤兵们jiāo谈起来。然后我走出来,到了另一间房。在这里我看到许多死去的人与活着的人肩并肩地躺着。我推开了这间房角落里的一扇门,发现自己走进了如此狭窄和黑暗的小屋,以致于我等了好一会来让我的眼睛来适应这里的黑暗。慢慢地,我分辨出躺在地板上那些人的模糊的轮廓。我把一个人翻过身来。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衣服和他下面的稻草上都满是粪便。一只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手触摸着我裤子的一角。我向下看,看到了黑暗中一双闪烁的眼睛。“救救我!”一个粗糙的声音低声地哀求着。 这间房是为那些被放弃救治的人准备的。我东倒西歪地走出了房间,到了庭院里,然后又进入了另一间长长的房间,那里另一批伤员正在悲伤地呻吟着。那位医生不停地跟着我,辩解说那天的医护人员已经下班了这里缺乏yào品这里没有足够的供给……。但是从这间最后房间的垫子上,一位被抛弃了的士兵站了起来,绝望地大叫着: “这不是医院!这里是太平间。医生说我们必须牺牲。他自己怎么不牺牲!他从我们的食物里克扣钱!他根本对我们漠不关心。没人在乎我们!” 那位“医生”冲上前去,一拳打在那位伤员的脸上。当我大叫出来时,他转过身来,粗暴地命令我离开医院。我静静地走出来,但是一到外边,我当着他的面发誓,我会将这一切告诉张自忠将军告诉重庆的每一个人告诉整个世界! 在狂怒之下,我跑出去去找部队的团长,但是就在我跟他讲述这一事件之前,整个事件已经是以恐怖的方式结束了。那位被医生打的伤兵蹒跚地走到了他连队的驻地。他讲述了所发生的事情,但是连长斥责了他,并威胁将他送上军事法庭。那位伤兵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回来时带了一支步qiāng。许多士兵看着他进来了,但是毫不喧哗地看着他。 那位伤兵把连长叫了出来,而当连长走出来时,开qiāng打死了他。伤兵随后转过身,开始向医生所住的房子走去;士兵们跟着他,远远地看着他。在医生家门口,那位伤兵命令医生出来,说有人想见他。医生正在和两个朋友在吃饭,怒气冲冲地出来了。那位伤兵将qiāng里的子弹全shè向了他。然后他蹒跚地进入了房间,但是医生的两个朋友已经逃跑了。伤兵拿起他的qiāng砸向饭桌,把一切东西都砸碎了。砸完以后,他跛着脚出来,穿过了一群正在围观的士兵,穿过短短的街道,沿着一条小路走进了山里。 很短的时间内,整个村子都处于骚动之中。在军官们真正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黑夜已经降临,而兵变者已经逃进了山里的某个地方。一位军官找到了一些当时目击了整个事件的士兵,开始对这他们大叫。一个士兵回答说,当时他们没有一个人手里有qiāng和弹yào,而那位造反的人手里拿着一支精良的步qiāng。 除了这些之外,军官什么都无法得知。那天晚上,派出了特遣队来执勤,但是已经是没用了。在和他的属下jiāo谈过之后,团长召集了所有的士兵,开始讲话。他说造反的人杀了两个人,如果被找到,一定要被qiāng毙。但是他也说会改革医院,而且他希望那些有怨气的士兵以后能够直接向他述说,而不是去qiāng杀他们的长官。 第八章 冬季攻势(1939-1940) ※※※※※※※※※※※※※※※※ 兵变 此后,一小群年轻的士兵到了团长那里,详细地进行了jiāo谈。他们已经听说有些部队建立了伤兵委员会来主管食物资金和买卖;如果他们的医院能有这么一个委员会,他们说,没人能抱怨食物或是指控医生贪污了。他们想和日本人作战,而且不在乎可能被杀,他们说;但是他们不想在进医院还要去等死。他们认为医生们应该尽职,而护理人员应该保持病房清洁,经常将垫子下的稻草换新。死去的人应该被搬开,他们说,病人不应该整天看着他们的同志在身边死去。在冬天,伤病员应该有盖的东西……。 团长说,团里因为太忙,不能太关注这些事情,但是从今以后会关注这些事。他非常严肃,但是却很友好,而士兵们也没有利用这一事件来要挟。最后他们敬了礼,但是当他们走出去时,我发现他们中的一两个人的眼中出现了掩饰不住的兴奋而满足的眼光。 在那天晚上剩下的时间里,整个村子好象都有着私语声,不时地我还听到了低低的笑声。第二天,我们从指挥所周围的哨兵那里了解到,士兵们整晚都躺在营房里,讨论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太糟糕了,太糟糕了,有些人说;但是不止一个人大笑着,好像是想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第九章 重返游击区(1940) ※※※※※※※※※※※※※※※※ 又和游击队呆在了一起 一次,在休息时,我写道: 我们继续前进……。一条公路在我们面前延伸着,我们躲在树林里,我们的士兵呈扇形散开,下到了公路上。然后,我们冲了下去,十五分钟内就通过了公路,进入了另一座森林……。我们不停地走着,最后我们终于看到了游击队岗哨的影子,他正站在树底下。我们到达了游击区的第一个村子,这个村子位于大洪山东边的斜坡上。我们的旅程已经是一次胜利的行军爱国的歌曲,开心的笑容,好奇的眼神……。夜晚降临了,在烛光下的大寺庙里挤满了人,有男人,女人,小孩,以及新四军旋风纵队的士兵。一张长桌子上chā着火把,上面摆满了花生和小小的冬季红萝卜。萝卜是现在这一地方的人唯一的蔬菜了,而一次在漫长的演讲和歌唱集会上,我听到有人说:“我们的总部必须转移到一个新的地方;那里的萝卜比这长得更大更红。” 一位游击队参谋告诉我一个三个星期前发生在麻家镇的战斗故事。许多人被杀了,包括伤员,还有《七七报》的编辑游击队的记者也被俘虏后杀害。这位记者名叫李章湘,以前在上海农业研究所工作。现在的编辑是谢文尧,一个武汉大学的毕业生。那位参谋随后补充: “日本人的袭击给人带来的东西真是神奇!在袭击开始之前,我已经病了两个星期了。日本人来了,我起来,在天亮前跑了九十里路(三十公里)!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得过病了。日本人的袭击把我的病彻底治愈了。” “那时因为肾上腺素的原因,”我回答。“我自己也想试试听听机关qiāng的声音,因为我也正生着病。” “那你会在这里被治愈的!”他大笑起来。 然而,我很快发现自己又一次和一群认为知识比武器更重要的人呆在了一起。《七七报》召集了一个几乎所有的人都参加的会议。他们给我送来了期待我演讲的主题,这让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脚底下去了。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0 章 些主题包括:(1)目前的欧洲战事,(2)苏芬敌对现状,(3)中美关系,(4)目前中国的军事形势,(5)中国各政党之间的关系,(6)我对游击队的改进建议。 游击队的fù女领袖其中一个出名的军事指挥官“陈大姐”也告诉我他们已经召集了来自于十一个敌后各地区的fù女来参加会议,而我则被期待就国际fù女的运动以及抗战中中国fù女的成就进行演讲。而我还被要求,理所当然的,“对他们进行指导”! 从汉口北部的巨大的游击区,不断地涌进各种信件,邀请我访问战区里的各支军队,参加全民教育运动,以及参与“敌后首次底层官员的民主选举”活动。我被期待作为来自民主国家的公民,在大型的群众集会上就民主进行演讲,并在最后的选举过程中出席代表大会。两个地方官员也邀请我访问他们的地区,并对他们的自卫团进行演讲。其中一个官员在落款上注明“你的七十岁的朋友,商毅”。 接踵而来的是一封来自于一位水手的信件,他是著名的民间抗日团体“十人团”的头目,告诉我10,0000名敌后组织起来的民众将要在汉口西北的湖区举行一次代表大会,而期待我在大会上发言。随信而来的是五箱被缴获的日本雪茄,一面日本战旗,五本漂亮的日本产的笔记本,一瓶墨水,以及一件日本fù女所穿的丝织和服! 几乎是三个月以来,我不停地行军着,演讲着。雪下了起来,堆积得越来越厚;日本人来了,和我们进行着战斗;我们在夜晚转移,白天睡觉,而那些武装的老百姓则守卫着几公里范围内的所有通道。在一个寒冷的漆黑夜晚,我在大雨中穿过了日本人所占领的镇子,通过了日本人巡逻的公路,排除各种困难到达了一个收容了二百名伤员的游击队医院。为了防止日本人发现它,医院一个星期转移一次或两次。医院唯一的“医生”是李小姐,一位华北美国浸信会教会医院毕业的合格护士。她已经训练了十多个男女,在他们的协助下她进行重大手术,对各种东西进行彻底消dú,并执行最严格的卫生措施。她穿着一件破烂的军装,骑马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把她那稀少的yào品藏在一个山上的岩洞里。我骑着马跟着她,开始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是有奇迹发生。 当我在这所医院里时,游击队员告诉我有关随县的一位年轻的爱尔兰天主教牧师的故事。随县是这个地区日本人所占领的最强大的堡垒城市。他经常帮助游击队员,保护中国平民,而且刚刚为被占领城市之外的数千村民发放了免费的大米。我想与他见面。一天晚上,当我因为支气管炎躺倒在一位帮助游击队的大地主的家里之时,我写了一封邀请函给那位牧师,说如果他敢离开日本人占领的城镇的话,可以过来与我会面。一位老百姓带走了我的信,随后在一个风雨jiāo加的夜晚,当游击队在三公里外的公路上与一队日本人进行战斗之时,那位牧师步行了十五公里,在黎明前到达了。他带来了yào品,以及三罐美国黄油,以及一些糖。 我起来了。我们一起骑马到了游击队伤员所在的村子。我已经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医院;牧师也把他所有的钱给了医院五十元中国钱。许多伤员仍然缺乏被子。牧师如此的震惊,以致于他马上离开,到随县去寻求帮助,在那里他的教堂主管着一家小医院。 在随县的城门外,日本哨兵命令他站着,象通常一样,摘下了他的礼帽,在那里低头站了半个小时。日本哨兵打了他一个耳光,然后让他进去了。在这位年轻的牧师睡了几个小时以后,他向城里的一个大型新教教会医院递jiāo了我的申请,要求提供医疗供给并请求医院的中国医生跟他一起来这里。那些传教士只给了我一磅硼酸,以及一瓶给我自己的yào。中国医生拒绝过来。这位中国医生刚刚去过一次天津,还带回了一位妻子这一切都是在日本人的允许下进行的。 牧师返回自己的教会,把里面的yào品劫掠一空。他把诸如抗破伤风针剂之类的yào品放在篮子底下的可可罐子里,上面用可可粉盖起来。在他的衣服下面,他用医用纱布将自己缠了起来。当万事具备时,他用四个篮子堆满了医疗供品,上面用白菜叶和萝卜盖了起来。两个他医院里的中国仆人挑着这些东西,他们在城门附近的一个商店里等着,直到日本人进行换班的时候。在此时,有四五分钟的时间城门是无人把守的。趁着这个空隙,那位牧师手里拿着礼帽,走过了城门,而他的仆人则跟随着。 在他递jiāo了他的珍贵礼物之后,我们骑马到了游击队的总部,在那里他作为客人呆了三天。为了保护他,游击队散步谣言说一位重庆来的美国医生到了这里。 一天晚上,游击队选出了大约五十名领导人,发誓保守秘密;然后我们聚集在一起,围坐在两个长木板前,木板上放着米饭,萝卜,和花生。这看起来好像是场隆重的宴会,在我们吃完,作了赞美自由的演讲之后,我们唱起了我们各自国家的歌。牧师首先用一种奇怪的洪亮而象金属一样的嗓音唱了一首中国歌,然后唱了爱尔兰士兵之歌。朝鲜人唱起了优美的阿里郎之歌,后来Nym Wales让这首歌世界闻名。一位和游击队呆了多年的安南人提起嗓子唱了一首印度支那的革命歌曲。四位马来西亚华裔男孩,其中一位来自爪哇,另外三位来自新加坡,用马来语唱了一首歌。最后我们都站了起来,唱起了《义勇军进行曲》。 在三天的日子结束以后,牧师偷偷地返回了他的修道院,在进城之前,摘下了他的礼帽,尊敬地站在日本哨兵之前。 第九章 重返游击区(1940) ※※※※※※※※※※※※※※※※ 我的中国儿子 当我首次到达新四军的旋风纵队时,一个小鬼被分配来为我们服务。那位伴随我的女记者也获得了同样的照顾。虽然这是游击队的习惯,但是我仍然不得不去面对一个古老的问题不仅仅是让小孩来服侍我,而是儿童参军的问题。 象在新四军主力部队一样,这些小孩都被分配来做每天早晨烧开水,清扫军官或是政治领袖的房间,以及送信等等之类的轻活。他们每天需要花的大量时间来学习读和写,或是上课。长大以后,他们“毕业”去当卫兵或是士兵,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后来成为了军队的指挥官。在他们中间,一股全新的力量进入了中国社会他们是在战争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文化也深深地扎根于革命意识之中。 从许多方面来说,这是一个可悲的现象,然而对于这些小孩我看不出有其它的出路。如果说军队生活对于儿童来说是太严酷了,那么这种严酷比起那些在工厂和小作坊里工作的儿童的悲惨命运来说,还不及后者的一半。除了那些富家子弟,中国的少年儿童遭受了横扫中国大地的所有的灾难。 我不时地听到在中国的外国人声称这些游击队里的小鬼是为了那些军官们同xìng恋的需求而保留下来的。这是那些病态的人所制造出来的谎言。可以说我很天真或是我在撒谎;但是在军队里很难遮掩住任何事情;军队是集体生活在一起的;这里实际上是一个大的金鱼缸。中国的军队里,没有什么是士兵们不敢传说的;战争让他们完全坦白,而且即使是一个人会对你说谎,其他人也会告诉你事实真相。 分配给我的小鬼是游击队里多数小鬼的一个“典型”。他的名字是沈国华,而虽然他说自己是十或十一岁他不知道哪一个是准确的他看起来却象更加小一些。他拥有中国儿童那种奇特的智慧,他告诉我,他非常小是因为在他做“乞丐”时,从来没吃饱过,而且生病的次数太多。那是很久以前了,他解释说,当他“非常小”的时候。土匪冲进了他在河南的家,烧光了它,杀死了他爸爸,打伤了他的妈妈。他的两个哥哥为了谋生都参了军,而在这次灾难以后,他不得不去要饭来养活他自己和他的妈妈。 他记不起来那时他是多大了。他妈妈告诉他拿着一个碗,站在一个富人的家门口。因此他蹒跚地出了家门,整天站在一个大房子门口。因为他不会哭喊,也不会磕头,没有人注意到他。只是天快黑时,才有一个人从房间里出来,问他为什么不回家。国华告诉他,他家的房子被烧了,他爸爸被杀了,以及他的妈妈受伤了。他自己是个要饭的,他说。那个人给了他一些铜板,然后把他打发走了。 当下雪时,北风哭号着,女记者和我们的两个勤务兵整天都呆在我的房间里,因为我是游击队里少数几个房间里有一盆火的人。象所有游击队里的士兵一样,这两个小孩也有虱子。一天,我决心为他们除虱。当他们在房间一角的小木桶里洗澡时,我把火钳放在木炭里烧红,然后放在他们的湿军衣的缝角里去烫。当国华洗完以后,他赤luǒluǒ地走过来,站在桌子边,看着我,讲述着他在参加游击队之前的所有经历。 “所有的老百姓在冬天都有虱子,”他说。“我在要饭时和为地主家干活时也有。如果你身上只有少量的虱子,你会整天浑身发痒。但是如果你有了很多时,你就不再痒了,不过会头痛。昨天,又有一位战士因为得了这种虱子病死了。当他死了以后,好多、好多的虱子从他的身上爬到了稻草里。” 国华认为缺医少yào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他要饭时,他说,他自己就经常生病。他会找一个地方躺下来,直到他觉得好些了。有时人们会放他们的狗来咬他,而且一次他的腿被一条狗咬伤了,留下了长长的一条疤痕。 “我害怕狗,”他补充说。“我害怕它们会追上我。”他的左脸颊上有一条疤,不过那是土匪烧他们家时留下来的。 因为没有时间的概念,国华不知道他当了多长时间的乞丐。他曾经远远地看着“富人家的小孩”去上学,因为他们经常向他丢石头。他想上学,但是不可能,因为他们家不“富裕”。照着他看到的小纸片,他在地板上学会了写简单的“一、二、三”,但是再接下来的数字就太复杂了。当他向人们请求教他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他们都大笑起来,问一个要饭的要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有什么用。他是在参加了游击队以后才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的。 在他大约是六岁的时候,他妈妈让一个小地主作担保,到了一个大地主的家里去放牛。这位地主每年给他八十文钱,并给他提供吃住,而且偶尔会把他儿子丢掉的衣服和裤子给他穿。每年新年之时,他就把所有的八十文钱给他妈妈,然后她买来布,给他做冬天穿的鞋。 当我最后给他的军衣除虱完毕以后,他穿上了它。然后他对我说:“你就像我的爸爸和妈妈一样。” 我拉着他过来,把他抱在我的两腿之间,给他梳头,并帮他扣上衣服。这让他很是难为情,因为以前没有人帮他做过这些事情。他是来照料我的,而不是我来照料他。 这段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是小国华学写字的经历。 现在我们经常争论繁体字与简体字究竟哪种更好,往往是通过我们成年人的角度来说的。对于那些未成年的小孩他们的感受又是如何? 沈国华认为“一、二、三”好写,而四以上的字就非常难学我想,这是我们每个人学写字都经历过的事情。为什么不把文字设计得简单而有规律些?我想这就是简体字推出的主要理由之一。 军队对国华来说就是一切,这是他的摇篮,而且他信任军队所教给他的一切东西。然而,他解释说,他在军队呆的时间还不够长只有一年因此他仍然还有许多的东西要去学。听着他的话,看着他小小而忧伤的脸向上看着我,那位女记者低声的叹息:“那是什么样的生活啊!” 当国华说着时,北风在外边哀号着。他跑到窗户旁,从窗户纸上的小孔向外看着。暴风雪很快就要过去了,他向我们保证。因为当风象刚才那样叫,而雪在地上不动的时候,暴风雪很快就要停止了。当他为地主干活的时候,他学会了观察暴风雪。 我们问他是怎样参加游击队的。他有一次被派到平-汉线上的确山去,他说,停下来看着一队士兵走了过去。突然他看到了他的一个哥哥也在里面!但是这个是他的“坏哥哥”,他解释说。他的“好哥哥”已经是在抗战bào发时的卢沟桥牺牲了。他的“坏哥哥”和他说了话,但是没有给他和妈妈任何一点钱。相反地,他还说国华为了八十文钱一年给人去干活实在是太蠢了,并建议他去找一份好活干。 从士兵们那里,国华经常听到他们谈论八路军。那是一支好部队,一支穷人的部队,士兵们说。军官都不准殴打和辱骂士兵,而且每个人都能学习读写,而且那里还有俱乐部和歌咏队。国华问,他到哪里才能找到这支“穷人的军队”。他向那些士兵们解释说,因为他自己也是穷人,很愿意去加入他们。他们嘲笑着他,然后告诉他,那支军队非常非常远。因此他跑出去问了一个警察,但是警察只是摇晃着他,说八路军是土匪的队伍。 不久以后,他碰到了一位穿着破军装长满胡子的老士兵,他问了他同样的问题。那位老兵叫王老汉,也说国华太小了,不能参军,但是一直向北走几个月就能找到八路军了。然后老王说他自己也是来自一支穷人的军队,而且这支军队就在不远的地方。这就是新四军的旋风纵队。那位老兵对国华要参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1 章 的声明嗤之以鼻。“你知不知道,”那位老兵回答,“游击队的生活是很艰苦的,食物很少,衣服很少,他们还得整天行军和打战,而且他们有时连钱都没有。” 国华一整天的时间都跟着王老汉,而且这个小家伙整天都哀求着:因为吃得太少,生病太多,他才会比一般的小孩小,但是他不想发财,而且他能走很长的路,能扛很重的东西……,这里地主的仆人经常打他,强迫他为他们干活……,没人教他写自己的名字……。最后,到了那天晚上,王老汉被他给缠烦了,说国华可以跟着他,试试游击队的生活。国华跟着他到了山里,从那以后,他成了一名传令兵。 那位女记者,经常和两名小孩坐在一起,教他们认字。每个小孩都有一本游击队自己出版的初级读本。它里面开始的是“人”或着“人类”,然后到“工人”,“农民”,和“士兵”,然后是军队的名字,日本军队的名字,以及诸如此类的名词。在每一页的底部,都有一个讨论的问题。其中一些问题是: “农民生产大米,工人生产布匹。为什么农民吃不上他生产的大米,工人穿不上他所织的布呢?”……“为什么穷人和富人之间会有差别?”……“什么东西妨碍了人们彼此之间互相依靠?”……“为什么日本军队是天底下最残暴的军队?”。 我觉得,正是这些问题招致了对于八路军和新四军的反对。 “当我长大以后,我想参加骑兵,然后打日本鬼子,”国华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而每次我都会想起虱子和伤寒,因而怀疑他是否能活到长大,来领导穷人们进行战斗。 不久,我有了机会和一个排去加入汉口西北湖区的游击队。那位女记者决心和我一块去,但是我们都觉得带两个小鬼和我们一起太危险了。然而,想到将他们留下,我就无法摆脱那些虱子的回忆,以及时常威胁到他们的高烧。当我跟说起我要走了时,他看起来是在强忍住哭泣。我不忍看到这个场景,于是写了一封请求信给分队司令员,要求允许这个小孩跟我一起走。国华拿着纸条,象闪电一样跑开了,但是后来我从那位司令那里得知,他并没有把纸条给他。相反地,他冲进了司令的房间,敬了礼,然后宣称我想要他跟着我!司令员有些吃惊,但是国华坚持这么说。他争辩说他经常跟着部队夜行军,还扛着重东西。而且,他补充说,我需要他是因为他知道我的所有生活习惯和需要。 司令回答说,既然我是真的希望他跟着我,国华当然可以跟我一块走。小鬼让他写下了这个命令,然后很快地带着许可令回来了。我很惊讶,但是想军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因此我带着国华进入了湖区。在第三天晚上,我们在计划午夜要穿越的公路旁五公里的一个村子里停留了下来。一群新参军的人,虽然还没有武器,在这个村子聚集起来,准备和我们一块走。而一群扛着包裹的过路人也在等着我们;因为这条公路是日本人增援大洪山前线的通道,他们已经在公路附近所有的大村子里驻扎了军队。 当天已经足够黑的时候,我们排队向前进发了。许多农民聚集起来,给他们参军的儿子送行。我记得一位老太太站在一座小山上,手擦着脸上的泪珠;而一位手里抱着小孩的年轻fù女不停地跟着一个男人,哭喊着:“一定要早点回来!”。随后在村边的一间房子外,我们听见了一个亚马孙印地安人式的声音在高声喊叫着一个年轻人的名字。在那位女人跟上我们之前,我们已经开始快速行军了,但是她赶上我们,从队伍头跑到队伍尾,看着每一个男人的脸。我们得知,她的儿子跑出去参加游击队了,她正想来找他。但是没有一个回声从我们的队伍中传出来,很久以后,我们还听到身后的她在黑夜中哭喊着。 几个小时以后,我们到了一座村子的外墙处,想要穿过村外的公路。但是我们刚刚看到公路时,突然前方的队伍停了下来。在我们前方大约一百英尺的地方有十多个或更多的日本鬼子,步qiāng挎在身上,围着一栋房子前的篝火站着烤火。当我们看着他们时,几个日本鬼子从房子里出来,抬着桌子和椅子,然后将它们扔到了火里。然后他们都围着火站着,满足地烤着火。 我们退回到了村子围墙边,游击队员们将他们的脑袋凑在一起,开始低声商量。女记者和我加入了讨论。他们计划消灭这些日本鬼子!我们两个都反对这么做。我们刚刚通过一公里外的日本驻军,我们争论说,那里的敌人会出动抄我们的后路。我们也指出,我们并不知道在房子里还有多少日本兵,也不知道他们的装备情况。我们只有不到二十五条qiāng和一挺机关qiāng,而且机关qiāng只有两打子弹带。 最后,我们劝他们绕路到一百码以外的地方抢过公路。女记者和我都骑着马,正当我们走近公路时,我们听到了汽车靠近的呼啸声。很快,低声的私语传遍了整个队伍,命令所有人开始跑起来,所有的非战斗人员跑进山里去找隐蔽的地方。我看到国华的小身影飞快地在我的前面穿过了公路。在黑暗和混乱中,我的马最后冲到了一座低矮的,半毁的桥边。我们在向各个方向逃跑的身影里下了马。我的马夫拉着我的马的马嚼,朝着稻田里跑去。在我们前面是三个穿着长袍的新参军的人,以我前所未见的速度奔跑着,而我的马夫不停地低声惊恐地喊着:“打马啊!打马啊!敌人过来了!” 我提马一跃,跳上了一个土堤,跑到了黑暗的野地里,同时身后传来了子弹在天空的尖啸声,手榴弹的bàozhà声,以及机关qiāng的“哒哒”声。我们听到了敌人汽车的马达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其中一辆倒向了公路下。 “停下!”我对一个人喊着。“敌人没有过来!我们会迷路的!” “打马!”马夫从身后喊着,跑得更加远了。我开始感觉自己象一个懦夫。我们抛弃了自己的人,而且我是这群人中间唯一带着手qiāng的人!我从马鞍上猛跳下来,然后和那个吓坏了马夫拉扯了起来。 “我们必须回去!我们要找到我们的人!”我大叫。 从他的大口的喘气声中间,我听到了子弹怪异的呼啸声。 “鬼子!鬼子!”他喘着气说,但是已经停止挣扎了。我抓住他的手,拉着马躲到了某个富人坟墓的墓碑后面。两个新参军的人已经不见了。 战斗突然完全停止了,周围的一切都象死一样寂静。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微弱的星光。我的马开始在我们的脚边吃草,那位新参军的人低声说:“你的马是白色的,敌人会发现的!吃草声也会被敌人听到的!”说完了这些话,他转过身,消失在了黑暗里。 我的马夫,现在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低声说:“现在怎么办?” “等着。”我回答,让他留在墓碑后,而我则爬到了山顶,脸朝下卧倒,看着黑暗里的任何动静。什么动的东西都没有。远处是沿着公路的山的外形。我张起耳朵去听任何人的声音;当听到没有人过来时,我爬下山,说:“我要给游击队发暗号。” “不!不!”马夫大叫着。“鬼子会听到的!” “我必须发暗号!”我坚决地说,又爬上了山丘,躺下,举起手,轻轻地拍着。没有回应。我又试了一次,手劲加重了些,听到了我身后的反对声音。没有回应!我用了很大的劲拍着,从远处一个小心翼翼的暗号回应了。我又试了一次,那个暗号也重复了一次。我拖着我的马夫的手,拖着马的缰绳,开始朝着暗号发出的方向走着。马夫不停地说:“这可能是敌人?”我们向前移动这,小心地隔一段时间发出暗号,听着回声逐渐地近了。很快我们已经很近了。我们停了下来,站在马的后面。我拿出了手qiāng,松开了保险栓,等待着。 在我们前面的黑暗中,出现了三个黑影子。“口令!”他们严肃地喊着,我们看到了他们地步qiāng对准着我们。 “驴子!”马夫狂喜地叫了出来,朝他们跑去,抱住了他们的脖子。 三个游击队员把抢挂回了肩膀上,大笑着,欢喜地拍了我一下,几乎让我坐在了地上。 “我们找到他们了!我们找到他们了!”他们大喊着,手拉着手,我们穿过了大米地。他们中的一个人轻快地吹着口哨,突然停了下来,笑着说:“哎哟!我的手榴弹正丢在车身上时,一下子就把鬼子zhà得粉碎!一下子就zhà碎了他们!”他转向另一个人说:“听着,记住汽车在跑的时候,你不要正对着车扔手榴弹,要扔到车的前面!那就是我们没有把第一辆该死的汽车zhà掉的原因!” “他妈的!”另一个人骂着。“我们的机qiāng就是会卡壳!就不能再等一会。而我们还只有这么一架机关qiāng。” 骂着机关qiāng,骂着日本人的老妈,我们最后到了离公路三公里外的一个小集镇上。在这里,日本人建立了一个傀儡政府,但是却没有军队,而每一个伪官员都是我们的人。整个政府都出来欢迎我们,镇长站在我们队伍的中间,兴奋地jiāo谈着。 当我们走进村子时,我很奇怪地看到国华象丢了魂一样站在那里。他一看到我,就冲了过来,把他的两只小手放在我的手臂上,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的脸。当疏散的命令下达时,他和女记者以及一位年轻的诗人罗凡我的助手一块逃走了。但是当他得知我失踪了以后,他开始在黑暗里四处跑着,哭喊着,问是否鬼子把我给抓走了。女记者抓住他的手,告诉他冷静下来,但是他说他必须去找我,我只会回应他的声音,别人的声音都不会回答。当他们说他还是个孩子,会迷路时,他停止了哭泣,看着四周的山和树,回答说:“我要找她回来!当她到我们部队里来时,部队叫我去照顾她,说我必须照顾好她。这是我的责任。” 湖里飘来一阵浓雾,在汉口西边和西北边蔓延了几公里,到黎明时,我们开始穿越浓雾。我们穿过了一个村民逃走一空的村子,可能认为我们是穿着中国军装的日本人。当太阳出现时,浓雾渐渐散去,我们进入了一个大湖边的集镇。只有四五个老人和几个小孩留在镇里;所有其他的人都划船躲进了湖里。一个老太太拿起了一面巨大的铜锣,一边敲打着,一边粗声粗气地向着湖里的人喊:“回来了!回来了!” 人们都回来了,高兴地围在我们周围,但是当他们看到我时,尤其兴奋。他们一群群地围着我,我听到他们在讨论着我是男人还是女人,美国人,德国人,还是英国人。一个fù女害怕地拖回她的小孩,说着:“她的眼睛象猫眼一样!” 我的小国华受不了了。他在他们面前站起来大叫着:“她没有象猫样的眼睛!她是女人,是我们的美国朋友!她帮助我们的伤员!在丁家冲,她看到了一个伤员,她还喂他吃饭,还帮他洗澡。她还帮他打理了一切!” 人们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我的“儿子”还没有停止。“看看她绑着绷带的手!”他说着,拿起了我的手。“这是她帮伤员洗澡时,端开水烫的。她给我又当爹又当妈!如果你们谁病了,她还会给你们看病。” 当我决定最后离开旋风纵队时,伤寒和高烧的记忆不停地缠着我,我决心收养国华,作我的儿子如果纵队和他自己都同意的话。确实,我和自己争论着,他不是唯一的受苦的儿童。但是,在中国西部,我听说一位美国学成归来的儿童教育家建立了一所学校,主要的教学重点就是科学。那里的生活非常严格,孩子们都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而且只要花很少的钱小孩子就能获得相对比较好的食物和衣服。我非常严肃地质问自己,外国人抚养一个中国小孩,也许因此会将他与自己的同胞孤立起来:虽然我开放自己的思维,想着将来我甚至可能把国华送到国外进行科学研究。但是我自己的生活是如此可怕的不稳定和不确定,我敢下定这么一个决心么?我一定要试试。 因此我到了旋风纵队司令李先念那里,当着许多人的面和他说起收养国华的事情。李以前是个木匠,当过红军的指挥官;生活对于他和对于他的士兵来说是清苦的,因此个人事务对他来说可能是显得无足轻重。当他问我为什么希望收养国华,我尽量用科学的理由来回答。这个小孩有一副科学的头脑,我说,我注意到他对于虱子、风雪的观察,他学习读写是如何的快,以及他怎样在夜晚通过星星来识别方向。好的,李先念说,我可以收养这个小孩,如果我是这么想而小孩自己也愿意的话。 一个魁梧的小伙子依靠在门框上,说他能做所有我说国华能做的东西。而且他确信他对虱子要有研究的多。我是不是也希望收养他?李先念干巴巴地笑了笑,补充说,把他们全都收养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谈话开始变得有些火yào味。 但是这对国华来说却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他问我关于西部那所学校的事情,说他很害怕富人家的小孩。他属于军队,他声称。我争辩说,他可以到学校去试一段时间,然后回到军队,把他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教给其他人。军队需要老师,我说。他静静地想了想,然后让我允许他和其他的小传令兵商量一下。第二天,他和另一个传令兵一起过来,说出了他的决定。 “我们认为所有的人都必须呆在前线,”他说。“你可以在最后的胜利以后再来收养我。” 我们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但是在离开湖区之前,我安排我的“儿子”加入了旋风纵队的儿童戏剧团。一位年轻的女老师主管着这个戏剧团,每天花半天的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2 章 间学习,剩余的半天时间排演爱国戏剧,唱歌,或是跳舞,随时准备为士兵和老百姓表演节目。 当小船离开湖岸,带我离开湖区时,我最后一次看到了国华。他和两个其他的小孩站在岸边,正在湖水里洗他们的衣服。他挥手向我大喊着,然后站在那里停了下来,看着我的船消失在迷雾里。 第九章 重返游击区(1940) ※※※※※※※※※※※※※※※※ 旋风纵队和盐矿工 汉口西部和西北部几十公里外的湖区,每年的洪水泛滥期间都会让成百上千的人住到小船上达好几个月的时间。在这里,我们既是猎人,又是被狩猎者。我在这里与旋风纵队的第四团呆了几个星期的时间,生活在一个梦魇般的世界里。除了他们自己的活动,游击队还唤醒了大量的地下的民间组织,如“十人团”;和这些民间组织一起,他们象警犬一样追杀着敌人。 第四团是旋风纵队的六个游击单位之一,离开新四军有几百公里,但是却沿用新四军的名义也许是因为新四军是政府认可的合法的队伍,而旋风纵队则不是。第五战区内的三四个游击队被官方认可,但是“旋风纵队”之所以还存在,是因为中国政府军离这太远,没法将他们赶跑。我在张自忠将军的指挥所里时,对这一情形略有了解;但是在争议地区,有时内部的争斗让日本人的威胁倒成为微不足道的了。 旋风纵队的每个团都有其特殊之处:第四团大部分都是农民和工匠,他们参加过中国曾经的苏维埃政权。这个地区曾经是红二方面军总司令贺龙的战斗区域,而他现在正在八路军里。在这里,共产主义者已经埋下了马克思主义思想种子以及抵抗组织,即使是经过了guó mín dǎng多年的统治和镇压依然没能摧毁它。共产主义者经常把这一区域看作是他们的而guó mín dǎng也是同样的看法。双方都知道彼此的行动。 甚至是在日本人1938年敲开汉口的大门时,guó mín dǎng也不允许这个老苏区的民众被动员起来参加游击战。共产党说武装起来的民众能让日本人巩固其汉口周围基地的想法成为梦想;但是guó mín dǎng知道武装起来的民众对于他们是一个永久的威胁。共产党人被叫做“骗子”。 当政府军在汉口周围的日军面前撤退时,许多病人、伤员、以及精疲力竭的中国士兵丢下了许多qiāng支,向西撤退了。那些曾经为苏维埃而斗争的当地老百姓捡起这些qiāng支,藏了起来同时土匪们捡到了另一些qiāng,成为了日本人之外的另一个威胁。 当中国官方的政权随着日本人的进攻而撤走的时候,中国共产党组织者开始渗透进这一地区,在晚上敲着老百姓的家门。当然他们认识每户人家的家门!这些组织者的领袖是一个瘦瘦的,不知疲倦的人,名叫陶铸。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很深,让他看起来根本不象是中国人。他和一个名叫蔡的年轻人真诚地合作着。蔡在被占领的应城附近继承了一些盐矿。蔡是个资本家,但是他在北平受过教育,接受了现代思想的熏陶。当盐城商会里的老派商人开始参加日本的傀儡政府时,蔡召集了他自己矿井里的矿工和其他矿工起来反抗了。他的矿工里有几百人跟着他。他们从民众那里拿到了那些藏起来的qiāng支,而蔡用自己的钱来资助他们。最后这位年轻的资本家成为了第五游击团的共产党指挥官,而我经常看到他穿着一件缴获的日本军大衣走来走去,与其他人一起分享着同样的命运。 第五团经常和第四团一起向伪军军队或日本驻军进行袭扰,而在此时,我正好有机会和矿工们进行jiāo谈。他们与地球上的其他人类非常不同。一次,我把自己的手,放在一位我看起来像是“小鬼”的人的肩膀上;但是当这个“小鬼”抬起头时,我看到了一张悲伤,满是皱纹的成熟男人的脸。 应城周围的盐矿矿井都非常小,只有小孩才能在里面工作,而且甚至连小孩在里面都不能站着工作。许多矿工都是在七八岁的年龄开始在矿井里工作,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来挖盐。在闷热的矿井里赤luǒ地工作着,他们经常需要在矿井里一次呆上几个星期,在矿井里睡觉,吃饭。矿主给他们提供食物,每天给他们二十铜板虽然这些孩子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一天的开始,什么时候是一天的结束。他们不停地工作,直到精疲力竭。他们告诉我,工头经常在矿井里拿着鞭子爬来爬去,鞭打着那些睡觉的人。 因为这种奴隶式的生活,盐矿工的身体和心智发展都很慢。他们跟着蔡抗日只不过因为他是给提供吃穿的老板对他们来说仅仅是另一种工作方式。一次,在汉口陷落后的早几个月,他们要求提高工资,否则拒绝参战。蔡解释说,他的所有财产都用来资助他们和其它的游击队了;但是他们不明白。如果他们在别的地方能得到更多的钱,他们为什么不过去呢,他们想。因此头一个月队伍非常混乱,也令人绝望,整连的盐矿工人跑到日本人或伪军那里,然后跑回来和蔡讨价还价。 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最后和游击队呆在了一起。在我到来之时,他们已经成为了抵抗的中流砥柱,无论是哪里的游击队需要骨干,一队队的盐矿工人就被派去支援。我好奇地观察着他们。有别于正常人的精神面貌让他们把那些经历过正常成长经历的人看作了陌生人。他们非常沉闷,也很严肃。他们不知道怎么娱乐。他们已经学会了唱歌但是只是那些雄壮的革命歌曲。 第九章 重返游击区(1940) ※※※※※※※※※※※※※※※※ 旋风纵队和盐矿工 在我到达游击区不久以后,我目击了旋风纵队第六团的成立,而它的源起就如同盐矿工人团一样奇怪。他们战前是应城的治安团,在汉口陷落以后,他们倒向了日本人控制的伪政府,现在跑到了旋风纵队这边。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做过伪军,因为他们的军官之前是一个盐矿的监工,经常向游击队提供日本人的情报。有一年半的时间,他们行军时都用一根绳子捆在一起,最后他们全副武装集体叛逃了过来。 游击队在一天夜晚的集会上接受了这支队伍,所有的领导都发了言,而我则告诉这些兵变者,为什么外国人民支持中国而不是日本人。有些新军官带着非常敏感而英俊的面孔,但是我感到他们还没有最后下定他们的决心。旋风纵队指挥官向他们保证又保证我觉得已经是过分了他们参加游击队,并不一定要加入共产党。 在集会上,一位农民带来了一封信给旋风纵队。当指挥官打开它时,发现这是一位日本军官写来的,正在劝旋风纵队去加入日本军队。下面是信的一部分: 我是一名日本上校,我对于中日之间的战争非常遗憾。我是一位东亚人;你们也是东亚人。为什么我们现在不站在同一阵线呢?我的帝国正在建立一个乐土,让日本、满州里、中国能同步前进……。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世界的局势吧。苏联、法国、英国、和美国都被他们的国内事务给缠住了,都处于困境之中。他们没时间来考虑中国的事情。你们的队伍为什么意识不到这点呢?看看向我们投降的中国军队的情况吧。他们非常快乐。他们和日本军队手把手地团结在一起,正建设着大东亚共荣圈……。 我会在平林石等着你们。如果你们派代表过来,我不会杀他……。 信封上所写的日期是1940年1月23日,落款写着大日本帝国上校Ta Nieh Pan Tze。 游击队指挥官轻蔑地笑了笑,然后宣布说他们将以自己的方式去和这位日本上校的碰面,时间和地点都将由游击队来选择。见面的日子可能是晚上也可能是白天他可不能预先确定下来。而且他们会从见面地点带回来qiāng支弹yào。 这次事件不久后,我派了两名穿着平民服装的游击队员穿过日本人的封锁线,带着我的信到汉口去找我的朋友和国际红十字委员会,报告游击区对医疗供给的极度需求,并请求派中国医生和护士过来。我的通信员安全地把信送到了。两个外国朋友,其中一个是年轻的传教士,徒劳无功地踏破了汉口的大街小巷,希望国际红十字委员会能满足我的请求。国际红十字委员会拒绝了我的请求,胆小如鼠地说害怕日本人知道这件事。因此我的朋友开始收集和购买奎宁,消dú剂,和纱布。但是当地没有霍乱疫苗。 我的朋友给我个人送来了礼物,包括一纸盒美国杂志,如《时代》、《生活》和《纽约人》。在盒子里散落着小盒的火柴。在中国,火柴真的是不常见;美国火柴都是蓝色的头,上面还印着小白点,这让游击队员们又惊奇又欢喜。 所有这些礼物都被我的朋友用一个信封袋包了起来,以免日本人发现我的行踪。信封上注明邮件是的收件人和地址是: Betsy Ross小姐 圣主日教会 湖北当阳 我坐在巢湖的小船上,对这封信发笑。只有我才会明白地址上的幽默含义;这封信真是信息保密的一个奇迹。汉口的那些可敬的美国人学会了许多秘密的通信手段。 这是我近一年来所收到的第一封私人信件,这在我心里激起了一股小小的火花。运送过程也是非常不一般,许多游击队的小舢板有些上面还架着机关qiāng跟了上来,系在我们这一串船上。《生活》杂志的副本开始被传看,游击队员们肩膀凑在一起,惊讶地盯着上面的图片。 我翻看着杂志,看看有什么新书出版了,有什么戏剧在纽约上演,以及医学界又有什么新成果。然后带着满足感翻开了《纽约人》,浏览着“城市谈话”和“哼哼唱唱”栏目。但是我的幽默感似乎已经退化了,因为所有的那些看起来应该是机智诙谐的地方,现在对我来说都像是淡然无味了。 游击队员让我解释那些广告和图片,我开始看“圣诞购物”专栏。上面有一件毛皮大衣可以用1500美元或更多的优惠价买到!……。上面还有汽车、房子、项链、银器具、床单布都是天价的。上面有100美元一瓶的Vampire香水。《生活》杂志里似乎满是穿着浴衣的女人照片。这些照片让那些游击队员们惊慌起来,而我则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给他们听。 我汉口的朋友只能募集到600块中国元,却要为一个几百万人都感染了疝气、痢疾、伤寒的地区来买yào。这片地区每年因霍乱而死去的人有几千人。在低压的云层下,我坐在小船里,盯着这些美国杂志,突然我觉得中美这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已经是不可容忍了。 第九章 重返游击区(1940) ※※※※※※※※※※※※※※※※ 卖国贼和爱国者 有时十人团和游击队会从汉水上的敌人运输船上抢夺供给。游击队会在河的两岸架起机关qiāng,开几qiāng,然后命令船靠岸。如果敌人拒绝,他们的船通常都会被击沉。 一次,我曾经看到有人带来了八船敌人的货物。船上有几百磅黄糖、几十匹棉布、还有大量的纸张、笔记本、自来水笔、以及墨水。船上还有几百条短裤和日本军旗。这些旗子在敌后是滞销货;有些比较好一点的旗子被当作窗帘或是桌布,但是多数还是用来作捆扎带。这批战利品中最有价值的是一根根上等的日本雪茄,这些雪茄都精致地用rǔ白色烟纸卷起来,烟盒上还印着“奖励”的字样。这些是日本帝国给他的中国军队的慰问品。烟都是短嘴的,有点像苏联雪茄的烟嘴。我们抽了好几个星期的时间,在我们给朋友上烟时,还不停地开着幽默的玩笑。 游击队的制服都是从敌人那里缴获的;这就是为什么有些游击队看上去就好象花园一样,衣服多彩多样。他们穿着黑色衣服、绿色衣服、蓝色衣服、和深浅不一的灰色衣服,而一次我还看到十几个人正在炫耀着他们的法兰绒的短裤。 中国的叛徒每个星期都有带过来。在2月中旬,我和二十个在战斗中被俘的伪军进行了jiāo谈。他们都是在游击队和王博卿所指挥的伪军的战斗中被俘的。被俘的伪军士兵看上去眼神无力,都很沉闷,说他们都是被强迫参加伪军的。在汉口陷落以后,一个伪军说,日本人到了他们皖北的村子,烧光了它。他听说修建中国铁路需要人力,就和五个朋友一起到了一个招募代理处去应聘;他们沿着汉水到了雀儿山,然后被告知他们是在王博卿的部队里了。他们对于政治一无所知,但是王司令对他们讲了一次话,说他和他的长官汪精卫实际上是被蒋介石委员长派来和日本人和谈的,这就是汪精卫留在南京的原因。他也告诉他们,一个中央军的代表就在他的司令部当顾问。士兵们说他们不知道这种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游击队从来不会处罚这些伪军俘虏。相反地,他们给他们教育一番,然后让他们加入游击队。伪军军官经常都受过教育,处罚更加严厉一些,有时甚至会执行死刑。 我经常出席审判那些叛徒的军事法庭。军事法庭的首席法官是一个左颊带着一条长而深的伤疤的年轻军官这是日本军刀留下的伤痕。在战争bào发之前,他已经上了五年学,但是他的主要教育是在军队里进行的。在敌后战斗的过程中,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那些平时也许要花十年才能学会的东西。对于法律他一窍不通,但是他知道谁是爱国的,谁是叛徒,而且他知道那些政治家只要是需要就会卖国。 一天,我看到两名囚犯被带到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3 章 。一个囚犯是三十岁左右,身材矮小,看上去就是堕落的家伙。在他的短暂的聆讯过程中,他承认自己在日本人占领的冯水集有家鸦片馆,而他的兄弟则帮他打理着鸦片馆。他自己到乡下去为日本人收集游击队的情报。他每条情报可以得到五块钱。因为价钱很低,他说他也是受压迫者,只不过是一个“小叛徒”! 另一个囚犯是一个伪政府地方官,大约是四十岁中;他又矮又丑,黑胡子零乱的很,看起来好像是开战以后就没洗过澡。他穿着一件满是油污的长袍,戴着一顶小小的黑色丝帽。他像奴才一样点头哈腰着,脸上堆满了假笑,这是他在冯水集侍奉他的日本主子时就已经养成的习惯。在爬上高位前,他是一个穷人,是一位卖假yào的小商贩。他夸耀着自己的能力,把自己描述成“针灸专家”,能配壮阳yào,用草yào、虎骨、棺材钉、蛇皮包治百病。他甚至说游击队应该请他来当医生。 游击队员们对于医疗了解的很少,但是他们对于叛徒知道的却是太多了。他们告诉他如果他能送信给他的老婆和兄弟,告诉他们吐出他当官时所欺诈所有的钱,游击队就会重新考虑qiāng毙他的决定。他首先是说出了1,000块的赎金,然后再慢慢地增加到10,000块钱。游击队员说如果真的把这么多钱给他们,他们会放了他。虽然他是依靠放高利贷和从发“良民证”收费而发财的,他声称他的钱是干净的,因为他从来没有从“大日本帝国军慰安所”里得到过一分钱。 过了一会,那个人的表情好像凝结了起来,一副沮丧的表情。他决心派个人去给自己的家里送信,让他的家里人拿出那些赃物。我说他家里人可能会出卖游击队,但是法官想得不一样,因为那意味着这个人的死亡。我看着那件油兮兮的长袍,说他的老婆可能正巴不得他死呢。法官笑了一会,简短地说:“我们也希望是如此。” 最后目击证人被带了上来。后来我得知第一目击证人,就是十人团的神秘可怕的领袖。他的一只手绑着绷带,日本人都叫他“甘土匪”。 四位目击证人看起来更像是普通的民众。他们不戴帽子,脸又褐又严肃。然而,从我看到“甘”(这不是他的真名)的那时起,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家伙。他穿着平民服装,但是他的步伐却是象一个标准的军人;对于那张瘦瘦的警觉的脸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具有所有不屈不挠的爱国者的所有特征。如果我是日本人,我首先就会仅凭外观就把他给逮捕起来。 第九章 重返游击区(1940) ※※※※※※※※※※※※※※※※ 卖国贼和爱国者 关于这个人,我已经听了很多故事了。他是一个家境一般的农民家的儿子,这意味着他已经在社会大学里学习了很长的时间。在他年轻时,他象许多年轻人一样,参加了汉留帮。这是古老的农民秘密组织,是为了反清复明而发展起来的。这个组织逐渐退化成迷信祭拜仪式浓厚的地下组织,就如同美国社会里的“社团”一样。他们用鲜血发誓象兄弟一样,jiāo换“生辰八字”,在神龛前磕头。他们的头目都有着响亮的头衔。当贺龙统治这一地区时,他就拥有了“双头龙”的头衔。 像许多汉留帮的其他成员一样,甘在内战期间加入了共产党。当红军被击败时,他被逮捕起来,坐了七年牢。但是即便是恐怖的监狱生活也没有击垮他的身体和精神;当日本人侵略中国后,民族统一战线形成,他也被释放了。他直接到了汉口,成了一名守卫政府飞机场的士兵。在日本人占领汉口以后,他返回汉水边上的老家,开始敲开他的汉留帮兄弟家的家门,把他们组织起来抗日。 当日本人首次占领汉口周围的大范围地区时,卖国贼既无耻又大胆,因为日本的力量非常强大。当某些伪官员开始神秘地失踪或是躺在床上胸口chā着一把小刀时,很多叛徒开始动摇了。“甘土匪”的名声传开了,在日本人占领城镇内活动的十人团成为了卖国贼们所惧怕的一股势力。 看到甘的手被包上了绷带,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几个星期前,他在汉水沿岸边巡游时,看到一艘日本汽艇停在一些树的下面。他偷偷地爬了上去,看到一个日本军官和两位女人正在甲板上。他用手qiāng瞄准,扣动了板机,但是qiāng却卡壳了,没法开qiāng。他偷偷地靠近,跳到了汽艇上,和日本军官格斗起来。在格斗中,两个人摔倒了水里。他们继续搏斗着,脚都陷入了淤泥里。甘把日本人按到了水里;虽然日本人把他的刀chā到了甘的手上,甘却把他拉到了水底,杀死了他。 甘然后又跳到了汽艇上,把两名女人捆了起来,搜索那艘船。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已经把那两个女人和汽艇上的东西jiāo给了一个游击队连队,冷静地又开始巡游了。 现在我正听着他和其他三位证人在法庭上的发言。 “这个王姓的家伙,”甘没有一丝拘谨地开始了,“是跟敌人特别情报机关有关的特务。他过去走村穿户,到处传播谣言,收集有关游击队和十人团的情报。我们的人开始注意他,而我也和他抽过烟,和他jiāo谈过一次,然后跟着他到了他在冯水集的家。他住在鬼子的营房附近,在他家的地下室开了一家鸦片烟馆。我带了三个我们的人来帮我。我们带了小刀,因为我的手qiāng老是卡壳。我们想” “为什么你的手qiāng老是卡壳?”法官打断了他。 “这把qiāng埋了有一年多。有时能开qiāng;有时又打不响。” 法庭中止了一段时间,法官拿着那把qiāng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然后掏出他自己的手qiāng,一把精美的日式手qiāng,带着赞赏之意把它给了甘。他会试着把另一把手qiāng修好,他说。甘高兴地鉴赏了那把日本手qiāng一会,然后继续他的证词: “然后,这三位同志和我在一个夜晚出发了。我们都带着‘良民证’,我对王展示了从日本船上抢来的特别情报处的文件。我告诉王,我们有证据表明他到乡下去,然后把皇军的情报卖给游击队。他否认了,说他可以让伪镇长来作担保,证明他对皇军是衷心不二的。这让我们突然萌发了一个主意,于是我们跟着他去了那另外一个汉jiān的家里。这个汉jiān说他保证王对于特别情报处是贡献良多的。因此我们掏出小刀对着他们的胸口,告诉他们如果敢偷看的话,就将他们粉身碎骨。就这样,我们把他们带出了镇子,送到了你们连队。完啦!” 法官转向囚犯,问他们有什么话可说。伪镇长像日本人一样弯腰鞠了一躬,说他是被迫去当伪政府的镇长的。甘讽刺地打断了他的话: “唯一能强迫人的东西就是死!” 王姓的特务又开始哀求说他不过是个“小叛徒”,家里还有一堆人要养活。一个证人嗤之以鼻,然后法官转过来问我是否有问题要问这些囚犯。“我对法庭事务是刚刚介入,”他说,“也许你能帮上一些忙。”我问王他是从哪里得到鸦片的,那位法官奇怪说:“当然是从日本人那里得到的了!”然后才记起应该是叫特务回答。特务重复了法官的答案,但是补充说日本人要价太高了这又证明他不过是个被压迫者,他说。 法官盯了他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告诉他任何人做特务或是卖鸦片都要被处决。那位特务长叹了一口气,说他很穷,家里还要养活很多人。甘转向那个家伙,有一会我想他是要用他的新日本手qiāng把这个家伙打死了。但是他只是说:“我们都很穷,我们都有很多家人;但是我们不会卖国!” 几天后,我站在村子外,看着这两个家伙被qiāng毙了。村民都不准看死刑执行过程,但是一群游击队员在我身边聚集起来,大叫着:“打死卖国贼!” 甘又要去执行新的任务了。在他离开前,我检查了他的手;日本匕首已经切断了他的神经,那只手已经瘫痪了。 “还好我还有左手,”甘声明。他还有一支强健的左手,还有一把新的日本手qiāng。 有些人真的是很幸运。 第九章 重返游击区(1940) ※※※※※※※※※※※※※※※※ 再见! 当春天临近之时,敌后的气氛就象是有一把剑悬在头顶上。张自忠将军传话来说他的33集团军将要到汉水西岸作休整,我可以到那里去会他。但是中国人的冬季攻势已经彻底失败了。随着攻势的减缓,日本人开始准备春季的反击战。我们西部山里传来的大pào轰鸣声从来就没停过,公路上是没有尽头的日本运输车辆以及增援汉口周围山区的部队。我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很明显我们都要加入这场战斗了。 敌后基层乡镇的首次官员选举换掉了那些老的官员,取而代之的是十人团的人这其中有学校老师、铁匠、农民、甚至还有一名fù女。新选出来的官员都被叫做“真正的人”,因为他们在战争中从来没有动摇过,为人诚实,从来不赌博或是吸鸦片。十人团刚刚完成了一次冬季集会,决心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动员起敌后的每一个人。当游击队战斗时,十人团负责训练新的士兵和打击卖国贼。 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我所在的游击队团就已经战斗了三次。我们和衣而眠,而且几乎每个半夜都有警告的敲门声,让我们赶紧起床开拔。我们会卷起铺盖,五分钟内就坐着舢板到了湖中。我派出了另一个通信员到汉口,又一次请求国际红十字委员会给予医疗援助,但是得知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拿到;一种绝望的感觉在我内心产生。疝气让我的力量越来越弱,再加上营养不良,我的脚指甲还是脱落,牙齿开始松动,眼睛开始暗淡无光;而皮疹和麻疹更让我的生活痛不yù生。然而我决心让这种耻辱只让自己承受,因为所有这一切看起来都证明我不能和所有的中国人呆在一起,去忍受或是期待他们必须承受的一切。 在3月中,我在敌后作了最后一次旅行,穿过湖区,然后冒着瓢泼大雨去访问那位老县长商毅。这位老人建立起了一个相当强大的地方武装,而且不停地在各地机动,试图以自己的方式来为他的国家服务。我在田二河找到了他,这个地方yīn沉沉的,已经被日本军队反复攻击了好几次。 这位老县长和他的县政府过着一种戎马倥偬的生活,试图让中国的行政系统有效运转起来。他们给我展示了一封一个叫Maruyama的日本人写给老县长的信,里面奉承了老人对于中国古典文化的精通,劝他“骑上马,登上主席台就是说,离开田二河,到汉川去主导傀儡政府。老商毅,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他写了一首古体诗轻蔑地回绝了他。 老县长已经花了几个小时给蒋介石委员长写了份报告。这份报告他委托我带到重庆。因为我正要去中国西部,希望能在日本人的反击之前能穿过大洪山区。 那次的西部之行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旅行之一。我们花了十天的时间通过湖区和山区。我们不分白天黑夜地向前走,只是在需要时更换划桨的人,或是敌人飞机过来时疏散躲避一下。夜晚,我们象鱼一样挤在船底睡觉五个游击队员,罗凡,和我,头脚相叠地躺在一艘小船的船舱里睡觉。 一天傍晚,我们到达了巢湖北岸附近的一个小岛上,等待着黑暗的降临,想在那时划船到一公里外的一个集镇上,然后穿过野地到达山脚。但是出去的侦察员几个小时后回来时,说集镇刚刚被日本人占领了,整个北岸现在只有一个镇子可以上去。我们可以在那里上岸,但是在接近公路前,必须经过两个日本军驻地。 我们的护卫队架起了机关qiāng,滑到了黑暗里。为了避免特务发现我们,我们开始朝着那个被占领的集镇划去,然后急转弯快速而安静地向那个未被占领的镇子划去。就在我们转过弯的时候,我听到我周围的人开始喘粗气。我飞快地转过身,看到我们刚刚离开的岛上点起了信号灯,照亮了岛上的建筑和天空。叛徒就是用这个信号向日本人报警。 我们的船夫弯腰兴奋地划着桨,而我们其他人坐着象是雕像一样,每个人的神经都崩的紧紧的。但是我们所听到的唯一的声音就是从湖里某处远远地传来的看更人的怪异的声音,他正在报着时间。 第九章 重返游击区(1940) ※※※※※※※※※※※※※※※※ 再见! 最后,我们的黑船划进了一个小湾里。我们飞快地跳到了岸上,一动不动地躲了一丛树的下面,而游击队员此时开始搜索整个地方了。当他们回来后,我们开始快速地沿着稻田里弯弯曲曲的小路走着,开始朝着第一条公路进发。 就在我们穿过敌人巡逻的公路之前,我们坐下来休息,依靠在一座村庄的高墙外面。一场大雾吞没了我们周围的土地。看着围墙上面,我低声地向罗凡说,如果我是日本人,我就会占领并利用这样的村子。罗凡低声说了些永远是男人对女人所说的东西:“别太大声了!不要恐慌!”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他,一个突然的命令来了,命令我们马上出发,罗凡和我开始猛跑,彼此抓住对方的手,以免摔倒。我们穿过了公路下面的一个黑黑的隧道,然后继续跑,直到一个游击队员喊了一声:“看敌人!”,整个队伍一下子停了下来。 向我们所通过的公路上看去,我们可以看到灯光四处移动,开始是在公路上,然后在隧道里。在灯光的照耀下,日本人带着手电筒和步qiāng的身影在黑暗中晃动着。我们意识到,日本人就在我们所休息的村子里面!也许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4 章 们没有出来战斗是因为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马。 游击队员想要冲回去战斗,但是我们知道日本人会退回到村子的围墙后面,然后从各个地方寻求增援。我们痛骂着,继续了我们的行程。 几天以后,我们离开了旋风纵队,开始穿过大洪山。一支官方的游击队在一位名叫曹学的司令官的指挥下,占领了一条长长的山谷,而我们不得不穿过这条山谷。在接近这条山谷时,我开始变得神经质,因为许多这样的“官方游击队”实际上都是土匪。曹学自己就是出了名的法西斯主义分子,和臭名昭著的蓝衣社有着密切的联系。他最近刚刚告诉许多人,国防部已经命令他的游击队以及29路军消灭旋风纵队。中国的复杂政治斗争看起来就没有停止的一天。 我的害怕在我们进入这个山谷时变得更加强烈了。有声音从山边传来,质问着我们,然后在我们前面的壕沟里出现了一排光头和一排端平的步qiāng。一个声音问了我们的名字和任务。我取下我的帽子,露出我的金黄头发,然后开始向前走。我被命令停下来。一个带着土匪相的军官拿着我的护照和军事通行证,然后消失了。在经过了好象是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回来了,带着罗凡和我到了一个村子,在那里我和一名指挥官争吵着,要求获得通过这个山谷的权利。通行被许可了,那位军官冷笑着补充说:“记住只准到曹学的司令部。” 最后我们到了曹学司令部所在的大村庄。我之前在大洪山脚采访过他,那时他非常高兴。但是现在他看起来已经从精神上准备好和自己的同胞开战了。在低沉的声音里,他指责旋风纵队在敌后擅自举行民主选举,组织民众参加十人团所有这一切他都指控为共产主义行径。当我问他民主选举有什么错时,他指责说他们是被暴力推选上去的。当我说我在那里没有看到暴力行为时,他根本不听。 他自顾自地继续工作着,我开始害怕他会在那个晚上对付我们了。最后我告诉他,我知道他的许多游击队员和军官都是土匪,我们这个小队因此需要他的保护来通过山谷。让我惊讶的是,他承认了这个指控,只是说他正在尽力重新训练他们。最后他同意派一个向导带我们通过他的地盘。他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这是我最后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即使是如此,我们也好几次怀疑是否能通过这条山谷。有好几个小时,我们不停地在黑暗的树林里颠簸着,不停地摔跤着,不时迷了路,不时拍手联络,在黑夜里叫着彼此的名字。最后我们到达了标志曹学地盘结束的一个小村子。我们已经完全精疲力竭了,坐在村子外边的打谷场上,而那位向导则走到了黑黑的房子旁,敲打着房门,叫喊着他所在游击队的名字。没有一个声音回答,没有一丝灯光亮起。 最后,我们的队长给了那位向导一些雪茄,把他打发走了,告诉他我们会自己穿过大山。我们都安静地坐在地上,听着他回去的路上的石头滚动的声音,听着他走得越来越远,最后下到了山脚。然后我们的队长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前,敲着门,叫着:“老乡开开门!我们是旋风纵队的,想要过山。我们需要向导。” 一盏微弱的灯光亮了起来,一会以后,那扇沉重而历经风霜的大门打开了,一位农家fù女举着一支蜡烛出现在了门前,背后是一位憔悴的男人面孔。不久,我眼睛能看到的大门全都打开了,男男女女以及小孩都一群群地出来了!自在地jiāo谈着,有些人开始扛着稻草进了房间,为我们铺床。而其他人开始在大饭锅下扇风生火。我们的游击队员四处走动着,象兄弟一样和村民jiāo谈着。 第十章 重庆及以后的日子(1940-1941) ※※※※※※※※※※※※※※※※ 重庆 消息慢慢地传入宜昌,说日本人已经从汉水上zhà开一条路到达对岸的平原,被击垮的中国军队就象铁砧上冒出的火星一样溃散开来。首先我们听说扬子江边的沙市陷落了,然后又听说还没有陷落。中国人除了希望以外,已经没有什么可依靠的,因此承认新的领土的丢失确实不太容易。每个春季和秋季,日本人都离开他们强大的防线,试图消灭中国军队的主力,但是之前他们从来没有闯过汉水。然后,我们想宜昌周围的高山可以挡住他们,但是很快他们的飞机开始为军队和坦克zhà开了一条血路。宜昌受到了轰zhà。 尽管官方的声明说日本人被击退了,但是宜昌以上的河流里都塞满了满载撤离人员和伤员的船只;而山上的每条路上都是逃难者长长的队伍。 在宜昌于6月11日陷落前不久,我乘一艘船离开了宜昌。不久,我碰到了一位从沙市撤退回来的红十字医生,带着他的下属和设备。他说,在中部防线的150座军队医院中,现在只能找到五座。“伤员的情况怎么样?”我问。他一言不答,而我也就知道了答案。 日本人直接从王赞绪将军所带领的29路军的防线突破,他说。那支军队现在仍然在向四川撤退,而王将军已经被他的上级给qiāng毙了。我回忆起在一月份时,衣冠楚楚的王赞绪将军曾经夸口说要把日本人赶回汉口。而在5月,在日本人的攻势开始之前,他还补充说他将要消灭敌后的旋风纵队。 在我从宜昌出发,穿过水流湍急的扬子江峡谷往上游走的一路上,总是不停地碰到空袭警报。冬季和早春期间覆盖在河流上的大雾已经开始散去,日本人开始他们年度的闪电攻击。一路上所有的城镇和村庄都已经遭到轰zhà,我们船上喷涂的英国国旗显然是不能保护我们了。船上下层的甲板上堆满了伤员,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当我们的船靠近重庆码头时,一位中国官员和我开始与一个维护《慕尼黑条约》和张伯lún的年轻英国人争吵起来。这位对于远东一无所知的英国人宣称:“我们的老人们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我们突然停止了,被一个沉闷的呼啸声吓住了。这是人们正在重庆的悬崖峭壁上开凿新的防空洞的bào破声。重庆到处都是这样的防空洞,有些还装有通风和照明系统,能够容纳几千人。当空袭开始时,整座城市象死一样沉寂,除了少数士兵随时准备shè杀那些给敌机发送信号的特务以外,街上连一个鬼影都没有。当敌机晚上来时,我们总是能听到士兵们喝止点火的声音。甚至是在敌机飞走以后,中国飞机在城市上空低低地盘旋着,朝着那些在“解除警报”信号发出之前亮起来的灯光开火。每天,我们都看到河上有泡得发胀的死尸缓慢地漂向下游;有时撞上了船只,船夫用长长的、带钩的竹竿把那些尸体推开。 日本人的飞机会以三到四架的编队飞过来,每次大约出动三十到五十架轰zhà机。有时我们会站在南岸,享受着一种虚幻的安全感,看着北边城市被轰zhà的场景。当我刚到时,有多达二十四架中国飞机飞起迎战那些轰zhà机,但是随着日子的逝去,起飞迎战的飞机越来越少。一次,我看到一架单独的中国战斗机跟在一群日本轰zhà机群的后面,飞越了河的上空。在此时,我渴望着自己有写诗的能力,来写一首壮烈的诗献给那架无畏的小小战斗机。 有时燃烧弹会落入扬子江,放出白色的烟,使我们看不到北边的城市。我们会听到外面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当“解除警报”的信号一发出,人们就会涌出他们的地下避难所,试图拯救着这座城市。当火被扑灭以后,整座城市就会回dàng着敲锤的声音,看到人们正在重建他们的家或商店。 但是重庆的生活还在继续。工业合作社举办了一个全国xìng的展览,来展示来自全国各个地方的家庭作坊的产品。我在北岸城区的俱乐部里发表了演讲,并用一些战利品举办了抽彩销售活动,来筹集资金购买医疗用品。英国大使夫人在戏剧院上演了一场“白雪”的戏剧,来为蒋介石夫人的孤儿院募集资金。外国人举办空袭舞会,每一户南岸的外国人家里都挤满了被“zhà出来”的人。英国大使根本不理会日本人要求所有外国大使馆转移到南岸“中立区”的警告,而我们许多人经常聚集到他的家里喝下午茶。zhà隧道的声音不停地传来;士兵们训练着,唱着歌;政府机构在乡下成立了新的社区;一群群的苦力在飞机场周围徘徊着,每次轰zhà后都去修复机场;工厂和兵工厂依然轰轰地开动着机器。而且就在闪电空袭的yīn影之下,人们开始庆祝年度的龙舟节,衣着鲜艳的龙舟手们覆盖了扬子江及其支流。 果然,日本人开始轰zhà“中立区”的时候到来了。在那个区根本没人相信他们。当美国军事武官Dave Barret上校和我一起遭受了一次这样的空袭以后,知道美国对日政策危险xìng的Barret懒洋洋地说:“哇~~!我们国家的那些胆小鬼们真的是回家睡大觉了!” 6月的一天晚上,我出席了“日本人反帝联盟”的战俘们上演的一场戏剧。大约有二十名年轻的日本战俘在日本革命作家Kadji的领导下,创作了他们自己的戏剧,出版了他们自己的杂志,并为中国民众和战争犯出演戏剧。戏剧上演一天以后,剧院就被教育部长陈立夫给封了。戏剧被认为是革命的,因为里面表现了战争对于日本穷人的致命影响。 自从我1938年离开汉口以后,中国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军医官卢致德博士所主管的军队医疗部门已经推行了很多改革,金宝善博士领导的国家卫生部已经在整个“自由中国”范围内建立起了免费的医疗门诊部。社会化医疗的基础已经打下了。林可胜博士主管的战事紧急医疗学校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分校,一个在东部,一个在西北前线。有近五千名医疗官员以及护士都经过了重新训练。机动的抗流行病小组在这些学校里得到培训,现在都活跃在战场上,给军队和平民接种疫苗,打井,净化水源。 中国政府已经把中国西部变成了一个强大的抵抗基地,具有历史意义的制度已经成长起来,这些变化已经释放了无数的再生力量。许多官员、工业家和地主现在害怕地看着工业合作社以及其它机构的快速发展,害怕地看着这些组织里的几百万男男女女正在学会社会进步和经济民主的意义。 在到达重庆时,我首先听说的事情之一就是戴笠将军的权势。据说他有150,000穿制服的手下,还有150,000便衣特务。没人知道究竟是蒋委员长在控制他,还是他利用手段在控制着蒋委员长。在众多他上呈给guó mín dǎng的报告里,有一份是指控工业合作社是“共产国际的代理人”这个指责覆盖了从温和的自由主义派到真正共产党员的一切相关人士。结果许多工业合作社的中国领袖被赶了出来,而其他人则被逮捕了。 在一次小宴会上,我听到一名外国人和一个中国人讨论一份据说是中国红十字的某位主管送给戴笠将军的秘密报告,里面指控林可胜博士生活腐败,利用红十字的汽车来把共产主义文化传入中国。我打断他们的jiāo谈,说:“如果你们生活在一个法制社会,你们两个都会被判处诽谤罪。” 教育机构已经成为了政治迫害的中心,而且两个模仿纳粹集中营的中心已经建立起来,一个在西安附近,还有一个规模较小的在成都附近。在西北,胡宗南将军所带领的中国最强大的军队的主力,依然包围着八路军。一支由Edward Barger带领的英国慈善运输队,被允许向中国所有的军队分发救济品,但是八路军却被排除在外。郭勋祺将军,前扬子江下游的五十军的军长,已经被解职,因为他拒绝让他的队伍向新四军开qiāng。许多地方都bào发了对八路军和新四军的零星攻击,整个中国似乎又到了内战的边缘。 整个重庆的气氛让我联想到了日本人入侵以前的恐怖和分歧。许多中国作家、编辑、组织者以及其他知识分子逃到了香港,或者是正准备逃跑。局势的严重xìng在我去拜访民主派的全国抗日救国会领袖沈钧儒时就非常清楚了。他是一位温和而矮小的老律师。他那时不在家,他的家人告诉我,他和新闻编辑以及发行人邹韬奋已经到国防部去抗议去了,因为国防部长刚刚指控了这位律师和邹先生正在重庆策划一场bào dòng! 我很快得知,政府里的“和平因素”自己正在策划一场bào dòng,计划杀死蒋委员长,因为他希望继续战争。这个罪名却被安到了共产党的名下。另一个“国会大厦纵火案”正在策划之中,人们说。真正这种说法有多少是猜想的、有多少是真实的,我无法判断。但是如果象这样的指责都已经落到了象全国抗日救国会这样的组织的头上,局势已经是非常严重了。 接下来我听到谣言说基督教将军冯玉祥和许多赞同他的自由主义观点的guó mín dǎng高官都被称做“共产党的外围防线”。然后我从两位外国fù女那里听说,她们都与戴笠将军的代表见了面,并被要求做间谍,来刺探出外国通信记者的政治观点。一个人接受了。另一个拒绝了,但是从此以后就被指责是“跟军人睡觉偷窃情报的间谍”。被指责的女人轻蔑地否认了那些谣言;她有治外法权。但是中国人却无法摆脱这样的一个指控。 紧跟着这些报告,我听到guó mín dǎng在贵州省的省会贵阳指控基督教青年教会和当地的fù女新生活运动组织为共产主义组织。一天,当基督教青年教会聚集开会讨论“民主是什么?”时,两位guó mín dǎng官员踱了进来,命令他们回家。官员们宣布没有guó mín dǎng的允许,没有guó mín dǎng代表在场的情况下,任何xìng质的会议都不准举行。不久以后,guó mín dǎng官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5 章 跑到贵阳的街头上,在选举代表参加guó mín dǎng会议的场合,给那些大字不识的fù女每人发一角钱,来让她们选他们所推举的人。这个事件传到了重庆的高层官员那里,他们指责这是一场政治诈骗。 我很快得知,政府里的“和平因素”自己正在策划一场bào dòng,计划杀死蒋委员长,因为他希望继续战争。这个罪名却被安到了共产党的名下。另一个“国会大厦纵火案”正在策划之中,人们说。真正这种说法有多少是猜想的、有多少是真实的,我无法判断。但是如果象这样的指责都已经落到了象全国抗日救国会这样的组织的头上,局势已经是非常严重了。 接下来我听到谣言说基督教将军冯玉祥和许多赞同他的自由主义观点的guó mín dǎng高官都被称做“共产党的外围防线”。然后我从两位外国fù女那里听说,她们都与戴笠将军的代表见了面,并被要求做间谍,来刺探出外国通信记者的政治观点。一个人接受了。另一个拒绝了,但是从此以后就被指责是“跟军人睡觉偷窃情报的间谍”。被指责的女人轻蔑地否认了那些谣言;她有治外法权。但是中国人却无法摆脱这样的一个指控。 紧跟着这些报告,我听到guó mín dǎng在贵州省的省会贵阳指控基督教青年教会和当地的fù女新生活运动组织为共产主义组织。一天,当基督教青年教会聚集开会讨论“民主是什么?”时,两位guó mín dǎng官员踱了进来,命令他们回家。官员们宣布没有guó mín dǎng的允许,没有guó mín dǎng代表在场的情况下,任何xìng质的会议都不准举行。不久以后,guó mín dǎng官员跑到贵阳的街头上,在选举代表参加guó mín dǎng会议的场合,给那些大字不识的fù女每人发一角钱,来让她们选他们所推举的人。这个事件传到了重庆的高层官员那里,他们指责这是一场政治诈骗。 每当日本人新的和平计划送到中国政府的时候,政治反动的浪潮都暗涌着。通常,德国人是传递这些计划的渠道,虽然香港的中国人以及汪精卫的追随者其中一个是重庆jiāo通部的高官总是chā了一手。没人相信蒋委员长会在中国胜利以前考虑和平,但是德国人却怀抱着其它的希望。在一场德国战争影片对一名官员的选举团上映以后,我听到了公开的对于横扫欧洲的战争机器的赞美之词。当巴黎在6月中陷落以后,对于纳粹的敬仰抬头了。中国人记起了法国统治者在印度支那的腐败和暴行:一位红十字官员告诉我,甚至是在印度支那在日本人占领之前,印度支那的法国官员还从那些想运送货物通过的中国人那里收受巨额的贿赂。 当英国在6月关闭缅甸公路时,国际形势的发展,与英国和美国对日本的政策jiāo织在一起,推动了整个中国反外国人情绪的发展。对于英国人的仇恨是最强烈的,中国从来没有如此接近投降。蒋委员长仍然没有动摇,但是政府里的“投降势力”却增添了新的动力。 我很能理解那些外国人的情绪。三年以来的长时间里,中国军队都被许多外国人轻视。中国,他们说,根本不能战斗;中国军队的军官都很腐败;军队里的士兵都是文盲或是儿童;中国人没有文化;伤员的生存环境都非常恶劣。有些指责是真实的,有些是不真实的;但是中国正在背负着重荷,蹒跚前行,而几乎所有的这些指责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事实。 当我自己的同胞认为他们是中国的真正朋友或声明他们供应着中国的医疗设备时,我的感触就特别深。正是海外的中国人成为了中国的主要医疗设备提供者,与他们的帮助比较起来,我自己国家的帮助只能说是微不足道的。美国唯一经常能到达中国伤员手里的医疗供给是来自于美国医疗救济局,而这个部门的主管是一位华人。一个在军队医疗服务机构的中国高官告诉我,美国最近确实给了中国一百万美元来买奎宁,但是美国商人声称这笔买卖必须通过他们转jiāo。结果他们在爪哇买到了奎宁,运到美国,重新包装了一下,然后再把它们送到中国;最后中国人收到了大约价值30,000美元的奎宁! 我的态度因此和大多数中国人是一样的。中国是被世界遗弃了的国家,被轻蔑地对待;与此同时,尽管其内部存在着冲突,但是她所面对的战争实际上是为了世界民主而战。我所知道的许多外国人都和我持同样的观点;有些人甚至是完全赞同。肤色差异和种族歧视也不能掩盖这些人民在战斗的事实。 美国民众看起来是不知道或是被误导了;或者是更加委婉地说,他们不愿去面对如此糟糕的局势。因为如此,外国通信记者都害怕报道事实真相。“事实?”一位外国记者说。“我真的不知道事实是什么!”因此我们都患了大脑麻痹症。 聚集在停泊于美国大使馆河边的美国战船“Tutuila”号的餐厅里,我们很多人对这类题目争论不休。有时会有十多人彼此互相大叫着。中国会求和!中国不会求和!美国必须参战!美国不能参战!一次,比利时dài bàn,一位法西斯主义者,对另一个比利时人说要决斗,因为他称比利时国王为卖国贼。我被称做理想主义者,一位幻想家,诸如此类。只有日本人的轰zhà机飞到头顶时,我们才会意识到现实所面临的危险。 一天晚上,当Bartlett上尉还是“Tutuila”号指挥官时,我成为了他的座上客。在拜访过程中,一次空袭警报响了起来。男人们都回到了战斗岗位,而上尉则给了我一顶钢盔和一件救生衣,带着我上了甲板,在那里只有天空笼罩在我们头顶。当轰zhà机过来时,我习惯xìng地想找一条沟去躲藏,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公然地站在甲板上。我问上尉,zhà弹碎片会落到战舰周围吗?他回答,当然会,一次碎片曾经在甲板上打了一个洞,而另一次打中了一位pào手的钢盔。他说,最主要的事情是注意第一块弹片落在哪里,其次是弹片飞向哪个方向。 “如果被打中了呢?”我问。 上尉回答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知道确切的弹着点了!轰zhà机那晚飞去了重庆,但是我从来没有如此感觉自己象是落入了陷阱的老鼠一样。 我回忆起与外国记者Jack Belden的一次谈话。他对新四军总部作短暂访问时我正好也在那里。他问我是否害怕空袭。我承认我害怕;让我吃惊的是,他说他也害怕,而且那种害怕的感觉还越来越强烈,而不是越来越弱。我们都觉得这种害怕是可以克服的,如果我们可以参加一些战斗的话。一把qiāng似乎能让人鼓起勇气。许多中国士兵告诉我,当他们第一次参加战斗时,他们非常害怕;但是当战斗持续进行时,害怕就消失了。 Jack Belden带了一本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他说如果把人名和地名都换成是中国的,很容易就会被看作是当前战争的一个写照。他问我谁能写出中国的《战争与和平》,我说那一定是只能由真正经历过整个战争的中国人来写。但是我也认为,Jack也许有一天会写出一本非常好的书。他已经同很多中国军队呆过,为了接触他们,他甚至不得不利用各种手段来买通那些官员。他比我更加客观;他没有立场,能够站在一边进行观察。而我总是忘记了自己不是中国人。对我来说,中国的问题、长处、缺点好像都是整个世界的。 第十章 重庆及以后的日子(1940-1941) ※※※※※※※※※※※※※※※※ 医疗小组继续战斗 当6月结束以后,日本人的闪电战依然试图将重庆zhà成土灰,林博士过来带我回到了贵阳,红十字医疗队的总部所在地。要想通过拥挤的车队和从重庆逃离的人群是一个难题。一次,在路上,我们不停地遭到空袭。因为我们是在红十字汽车里,武装的士兵都默默地让我们通行,偏远地区的村民都允许我们前行。我们只想在飞机向我们直冲过来时才下车躲避。而一旦因空袭而停下来,林博士不停地抱怨说,中国哪也去不了。战前一位优雅的绅士,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位钢铁意志的人。如果害怕曾经降临到他的头上,对于被征服和奴役的恐惧又克服了这种害怕。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他的国家的痛苦。 林博士在他的小别墅里给了我一间房间,然后开始给我治疗。正是在他的建议下,我在重庆没有将自己的胆囊摘除。在躺在床上时,我从他那小而精的书库里选书来读,在他忙里偷闲时,我可以向他介绍我所读的书的大概。除了各类报告和医学书籍以及日常工作以外,他很少有时间看其它的书。现在,他又多了另一件可能要花费几个月时间的事情:编写一套医疗指南,同时希望战场上的每位医疗工作者都可以带上一本。他房里的灯光总是一直亮到黎明。红十字医疗小组在他的领导下发展迅猛,而那些有野心的人已经认定,在一个无党派民主人士的领导下工作确实是太有利可图了。政治yīn谋始终阻碍着他的工作,而他也花了太多的时间来保护他自己和那些医疗小组,免受中国的盖世太保的迫害。 我对于林博士的境遇感触颇深,但是我对他的尊敬却与日俱增。他的教育和文化是英国的自由主义中最优秀的部分,但是在他自己的国家他却很孤独;但同时,在英国和美国他也是一个陌生人。一天晚上,他告诉我,他曾经到美国去出席一次科学大会。在失散以后,他的同事最后在Ellis岛找到了他。他们找到他时,他正在移民栏里,大衣上挂着一个“除虱”的牌子。 他是一位思路十分开阔的男人也许对于他的年纪来说这太过于开阔了一些。中国所有伤员命运都在很大程度上寄托在他的身上。仅仅是他的重新培训整个军队的医疗人员的计划就为那些伤员和病人带来了永久的福音。但是政治yīn谋却对这种工作、这样的人肆意地发泄着。对于他的未来,我一直充满了担心,因为他很粗暴,也很顽固,决心战斗到最后一刻。 日本海军飞机每周都要从南方飞过来轰zhà贵阳,而在飞机离开之前,红十字救护车已经从总部所在的小山里呼啸而出,把伤者带回来。国际媒体很久以前就把我们的位置暴露给了敌人,而且我们的总部现在还和大型医疗培训学校、医院、整形外科中心连接在一起。这个中心是在英国的资助下建立起来的,但是整个医疗团体仍然主要是爪哇的华人捐助的。 在7月28日,敌人海军飞机顺路过来轰zhà了一下红十字总部以及医疗中心。在空袭过后当医生们开始对那些再次受伤的伤员们进行第二次手术,那些康复的士兵也开始帮助搭建临时避难所的时候林博士开始计划分散病房,这个计划会让医疗工作更加困难。那天晚上,林博士带进来一块巨大的zhà弹碎片,沉思着看了它一会,说:“我有个想法,把它做成奖章,然后颁发给那些卖给日本人战争物资的美国公司。” 当在治疗过程中时,我已经开始为蒋夫人的新书《中国会重新站起来》写有关红十字会的章节;我也开始在贵阳的教育机构里进行演讲。在7月7日,战争bào发的纪念日里,林博士在这一地区的红十字和军队医疗工作者的大会上,把我作为主要发言人介绍给大家。我报告了战区的各方面的情况。那个大厅里挤满了穿着蓝色衣服的男人,女战地工作者成了一道闪耀的光芒;我认为那个机遇是中国人授予我最大的一个荣耀。 现在这里已经有十六位欧洲医生,而且他们已经在这工作了近九个月。虽然他们来自许多国家,我们都叫他们“西班牙医生”,因为他们用西班牙语jiāo流,也因为他们都在西班牙共和军里工作过。挪威红十字协会把他们从法国集中营里担保出来,给他们提供旅费到达了中国,并支持他们以自愿者的身份工作。 这些人完全是与我在中国所碰到的其他外国人不同。尽管每个人的政治观点不同,但是他们因为反法西斯的立场而团结在了一起。和我所知道的其他几位外国医生不同,他们穿的、吃的、住的都与中国人一样。他们看到了中国在卫生条件和科学上的落后,但是他们以自己的观点来看待这些不足,然后毅然地担当起了他们所肩负的重担。有时他们会讲一些受科学影响很深的一些下层军官的幽默故事。当一个洗浴中心在某个前线建起来时,一位军官对着他的部队宣布:“从现在起,你们再也没有权利生疥疮了!” 这些“西班牙”医生聚集到贵阳,加入到了另一个组织:红十字医疗团体已经从一艘旧船变成了一艘新的舰艇,正在中流逆流而上。从今以后,他们将开始训练每一位军队医疗工作者,对军队宣讲卫生工作和急救,在可能的地方建立洗浴室,净化水井,以及防止流行病的发生。教育,更多的教育,这就是现实的呼声。 印度支那的丢失和缅甸公路的关闭把中国和外界孤立开来。红十字开始自己制造消dú剂,国家卫生部开始建立小工厂,来制造需要的yào品和设备,但是军队不得不越来越依靠于预防。 第十章 重庆及以后的日子(1940-1941) ※※※※※※※※※※※※※※※※※※※ 医疗小组继续战斗 在9月初,我的病情已经开始明朗,如果我继续留在中国的话,我的慢xìng病就不会好转。因此林博士安排我上了一辆去广西省会桂林的红十字汽车。这个医疗小组将继续向印度支那的前线进发,那里的战事正酣;而我则可以飞过日本人的防线,到香港去。 我们的汽车在西南山区里新开辟的公路上曲折而行。在公路的两边没有防护墙,我们经常向深不可测的峡谷下望去,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6 章 看到其它翻倒的汽车残骸。我们又一次经历了不断的空袭。那些精疲力竭、心力憔悴的军队里,许多人都得了夜盲证和疟疾,现在正在向后方撤离;而那些新部队则不断地开拔到前线去。几千辆完好无损的汽车因为缺油而沿公路两旁停泊着。我们不停地穿过那些被空袭毁掉的城镇和村庄。一天下午,我们停下来去帮助一座城镇上的伤者。这座城镇刚刚被轰zhà过,城镇上空还冒着青烟。第二天黎明,我们又上路了。 我停下来在桂林演讲,参与广播节目,就像我在贵阳所做的工作一样。但是广西省和中国的其它省份不同。这里还是民主的堡垒:在堡垒里,允许自由演讲、出版、和自由集会。那些其它地方被赶出来的作家和编辑聚集到这里继续工作。我希望在香港的治疗之后,我可以返回广西,然后去印度支那前线。 一天晚上,我在桂林电台的广播完成以后,我发现在我之前广播的一位日本人正在等着和我jiāo谈。他没有受到监视,而是象中国人一样生活和工作着。我们在一家露天茶馆度过了一个晚上,我发现他有着显著的个xìng。他的名字是Seisaku Shiomi,能说三种外语中国话,英语,和法语。在1938年12月他成为了印度支那河内领事馆的秘书,同时领着日本秘密情报机构的薪水。他后来在边境从事间谍活动时被中国军队俘虏。有一年的时间,他拒绝以任何方式帮助中国人。在此期间,日本革命作家Kadji,正在所有的日本战俘营里工作着,给他提供了书籍并与他谈话,最后他决心参加反法西斯运动。 “我的整个人生经历,”他说,“都是作为一位外jiāo官。我过去相信我很幸运出生在日本,并认为我们的政府入侵中国是件好事。我不能不看到日本人是唯一的没有被白人征服的有色人种。我们国家的军国主义成功地利用这一事实蛊惑着我们,让我们相信自己是在为所有的有色人种的解放而战斗。但是自从我学习过,思考过以后,我已经很清楚,我们的军国主义者仅仅是想取代白人帝国主义者的位置。这花了我很长的时间来改变我的人生观,并开始迈出日本称之为卖国的第一步。然而,我看到日本的统治者就像多数其它国家的一样,和平时利用平民作为财富积累的源泉,而战时则作为战场上的pào灰。现在我用日语向日本军队和日本人民广播,尽力去宣传那些我所相信的东西。我为了真正的和平和正义而工作,我的心灵有了归宿。” 他说的非常快,有点神经质,好象是被内心的冲突给撕开了。他不停地向我保证他很“愉快”,但是我很难相信有过他这样经历的人会抛弃一生的观点和人生态度。在我们分开之前,让我把他的故事传播到我所到的任何地方,因为日本人拒绝承认电波传来的是他们的领事馆官员的声音。“告诉你所碰到的每个人,你曾经见过我并和我jiāo谈过。”他催促我。然后我几乎相信了他。我很疑惑如果我在类似的环境下,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同一天晚上,官方的朋友把我带到了机场,我们站在黑暗的机场上,看到一丝红色的光从东边的山顶上出来。这是一架从香港运送支票过来的特派飞机。我是唯一搭乘的旅客。一辆汽车开了过来,给飞机装上压舱的石头;一会以后,我们冲向了夜空,开始在完全的黑暗中通过日本人的防线,向香港飞去。 第十章 重庆及以后的日子(1940-1941) ※※※※※※※※※※※※※※※※※※※ 香港 早晨时,我在飞机上俯瞰着整个香港,地上柔和的灯光反shè在黑暗的、沉睡的大海上。地球上再也没有景色如此漂亮了。在这样的一个晚上,我知道,中国的帆船正偷偷地穿过海水,躲藏到广东沿岸的小湾里,然后苦力们群涌而上,搬起货物飞快地向内地跑去。因此走私从广东沦陷的1938年末就已经开始了,而且在香港沦陷之前都会继续。 我们在灯光下降落了。礼貌的英国官员拒绝搜查我的行李;他为我负了出租车钱,把我送到了豪华的Peninsula酒店,那里朋友已经为我定好了一间房。一旦进入了房间,我就小心翼翼地在房里走来走去。这里既干净又宽阔,里面还提供了厚厚的地毯,安乐椅,以及闪闪发光的镜子。弄脏那些洁白的亚麻布床单和干净的浴室我都有种罪恶感;那张软床让我整晚无法入睡。 但是早晨,我的朋友香港政府医疗机构主管的妻子Hilda Selwynp-Clarke来了。我们穿过了海湾,但是在去富丽堂皇的女皇玛丽医院治疗之前,她问我是否有什么东西是我需要的或是想要的。我说我想要些冰激凌;因此在早晨八点半时,我们到了一家偏远酒店的休闲屋,缠着侍者订了些冰激凌。Hilda然后建议我买些睡衣;我们买了两件另一次无用的奢侈消费。当所有的话说完,所有的事情做完,我们偶然停在一家yào店旁边。这对我来说几乎是不可忍受的,因为这家yào店里面摆满了太多的医疗供给,比我在任何前线的中国军队里所看到的都多。那些闪闪发光的盒子还带着送给fù女们的小饰品。我所需要的是一把牙刷,浆糊,和一些香皂。 女皇玛丽医院的院长盯着我,但是一直很沉着,然后安排我住进了一间可以俯瞰蔚蓝色大海的漂亮房间;随后他跑到香港政府的首席医疗顾问Paul B. Wilkinson博士那里去了,而正是Wilkinson博士来主导对我的治疗。那位院长挥舞着双手,宣称一位长相不可思议的fù女穿着“连衫工作服”刚刚住进了医院。Wilkinson博士试图安慰他,并向他保证,尽管有这些缺点,我却拥有一个“令人着迷的胆囊”。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和Wilkinson博士在整个香港不停地争论着,但是我们却仍然是朋友。他是那些英国人当中非常爱国的人,特别是在发现自己远离家乡的时候。他是一位隐士,或者说他喜欢思考。他是生活在一个经典文学和医学研究的世界里,流利地用拉丁文和希腊语讲述着自己的观点,让他的学生从内心感觉到敬畏。在到香港之前的几年,他呆在非洲的一个偏僻地区,在那里他只为黑人看病和治疗。他看起来更喜欢那些黑人,而不是官员和美国人,他认为后二者都是半野蛮人。黑人,他总是说,拥有着无比的骄傲、尊严,同时也十分敏感。在到他那里去治疗时,fù女们总是要先洗澡,然后用新鲜的绿叶做新围裙。 对那些富有的中国人,教授有些冷漠;但是对那些中国穷人,他的内心充满了尊敬和爱护。虽然香港警方禁止我发表演讲,禁止我的作品发表,或是参加公众活动,但是Wilkinson博士一天把他的讲台让给了我。我对香港大学的医学学生讲述了他们在前线的同胞的情况以及他们的需求。Wilkinson医生随即鼓励毕业生们加入他们军队中的医疗机构。在我演讲结束以后,他用自信的英国口音引述莎士比亚的话,补充说,他想我的演讲对那些学生没有任何影响,就象是水泼到了鸭子背上一样!最后,在众多的听众中,我们获得了三名自愿者。 在医院的治疗结束以后,我在香港主教Ronald O.Hall博士的乡下住所暂住了一段时间。主教和我很快成为了朋友。象我的朋友Hilda一样,他忙于各种为中国士兵和平民所举办的慈善活动。他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试图象基督一样生活在一个建立在人种和阶级歧视基础之上的英国殖民地里,没有什么是轻松的工作。从我的观点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和Hilda及其丈夫Percy Selwyn-Clarke在一起,他参加反对歧视的运动,并且徒劳无功地去推动了诸如此类的社会改革:八小时工作制、最低工资水平等等。但是那些支持他的工会很久以前就被英国统治者们禁止了。 Hall主教一次告诉我他看到的一个典型事例。在一次日本人所允许的广东之行的旅途中,有一位贫穷的中国女人背着一个婴儿在他前面下了船。她给儿子带着一罐珍贵的nǎi粉。看着它,一个日本哨兵从她手里抢了过来,用刺刀打开了它,然后把nǎi粉倒在她前面的泥土里。然后他让她通过了。 我很快就成为了为中国慈善工作而忙碌的英国人团体中的一员。Hilda是领头人,也是中国红十字的外国人助理,而且英国慈善团体和美国医疗援助局给中国援助的代理人。她也是中国自卫联盟的秘书(孙逸仙夫人是主席),而如果没有她的帮助,这个联盟永远都运转不起来。作为政府高官的妻子,她也许很容易满足地就能提供赞助给某个组织。但是她经历过英国劳工运动,因此不会对打字、打电话等等之类的事情嗤之以鼻。在她的办公室里,我碰到了香港和中国大陆的各类慈善工作者这其中就有一位美国红十字的代表,拿着高额薪水,令人恶心。官员们肆无忌惮地评论着Hilda他们的用词,出自于这种人口中,只能是让我觉得非常可笑。有些人说她把港督Geoffrey Northcote玩弄于股掌之间;任何事物落入她的手里以后,Hilda都是不会再放手的。 第十章 重庆及以后的日子(1940-1941) ※※※※※※※※※※※※※※※※※※※ 香港 虽然香港认为自己是英国的殖民地,而且在战争中是中立的;但是实际上它是中国的一部分,与大陆一样,都是因为同样的问题而被租借出去的。中国革命进程中的一切事物都能在香港生活漩涡里反映出来。这里挤满了银行大亨,这其中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在它的中心有着别具一格的生活圈子,那是四百位从大陆过来的百万富翁,都是过来躲避战争的。有些人是在前往美国去的路上,而在美国我后来听说,他们正以中国代表的身份在美国上层社会里厮混着。如果他们真的是中国的代表,中国也许早就不存在了。当几万贫穷的中国人想在殖民地里找避难所时,有数千人不得不睡在大街上或是屋檐下。贫穷的年轻逃难女孩有些还不到十四岁学会坐在了门口的yīn影下,然后向那些离开餐馆、旅馆、或戏院的男人卖弄色相。警察和看门人都向这些女孩提取一定比例的收成。 在大旅馆的休息室里,每天下午富裕的中国人和外国人都聚集在一起喝鸡尾酒,密谋着,谈着生意,或是仅仅是消磨时光,直到中国的士兵已经让他们有可能返回昔日的狩猎场。汪精卫的中国代表公开地在他们中间四处奔走,从来就不缺钱花。在香港,这种人是密密麻麻。 比如,我的朋友一次猛地从茶桌边站了起来,迅速消失在我身后的一扇门外。一位曾经的鸦片沙皇以及上海青帮的头目已经进来了!他现在是中国红十字的董事。他和几个帮派成员成为了抗日派,而其他成员却仍然在为敌人工作。然而,即使是他,也比不上红十字董事会里的两三个成员那样令人讨厌这些人正在尽全力赶走林博士,然后让他们的亲信来担任这一职务。我知道这些人只对他们自己的权力和利益感兴趣,根本不关心伤员的死活。我从来不隐藏自己对他们的观点,即使是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因此这实际上中止了我重返中国的机会。 我的朋友们,包括外国人和中国人,有时被人称做“文人政治派”。我们团结在一起来为中国工作,但是象中国其它政治团体一样,被苦涩的政治意识形态给分裂开来。拿两位我这一“派”的两位英国共产党来说吧。在欧洲战事开始之时,这两位年轻人中的一位回到英国参加了英国皇家空军,但是一到那里就得知英国共产党认为这场战争是帝国主义xìng质的。因此他跑回了香港,他的旅费是由一个慈善团体支付的。我个人看不出究竟为何英国人无论左翼或是右翼在纳粹入侵之时不能参战。 一天,这两位英国人中的一个发现我读Tom Wintringham的有关战略的书籍,他宣称Wintringham是叛徒。Wingtringham指挥过西班牙国际纵队里的英国连队,但是当英国战事开始时,英国城市被来自空中的敌人摧毁时,Wingtringham就自愿训练英国地方军,把他在西班牙战场上学到的军事技能教给他们。他拒绝加入共产党阵线,因此被称做“叛徒”。因为类似的原因,John Strachey,政治经济学家,也被称做卑劣的理想主义者。 我们从美国旅行者那里得到了美国共产党阵营的回应(他们与英国的观点一样)。确实,共产党在西班牙与法西斯而战,而且在诸如工会、自由主义党派、以及其它美国反对出卖战争资源给日本等等此类的组织里出现了他们的声音。但是当我听到这些人谈论战争时,我看不出他们的政策和那些美洲土人以及不同的宗教和平主义团体有何差别。我同意苏联必须抵御来自任何资本主义力量的入侵这其中也包括纳粹但是为什么要宣传与德国的“和平”?我把美国所有这些和平运动都当作是dú害美国人民的dúyào,让他们完全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无所防范。但是允许美国民众参战有什么错? 甚至中国和香港最愚蠢的人都知道日本人将要袭击这个殖民地,而且这只不过是某个大的战略里的一段小chā曲罢了。日本人已经夸口说他们将要这么做,他们的《田中奏折》甚至已经规划出攻击的计划。他们从印度支那稳定地向南挺进。他们已经准备占领Siam。他们在缅甸的活动多年以来非常有效,除了两家缅甸报纸,其余所有的报纸都已经亲日化了。当缅甸公路第一次向中国开放时,日本势力如此强大,以致于仰光的工人宣布罢工,反对将武器运送到中国。日本特务已经在阿富汗、印度、荷属东印度群岛、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7 章 菲律宾工作了很多年。虽然印度国民大会支持中国,并反对日本,但是许多印度恐怖主义分子都与在日本生活了多年的Rash Behari Bose联系紧密。 因此我们知道日本人的袭击就要到来了。一位在香港的日本海军军官事实上已经走得太远,他声明说为了香港而战斗是没有必要的,因为香港会象是“熟透了的苹果”一样掉入日本的怀里。另一位日本军官知会美国总领事,他的军队可以轻而易举地攻下香港,只要他切断香港的水源。日本人可不是仅仅局限于口头上说说而已。他们开始占领整个广东沿岸靠近香港的海岸线,切断它与大陆的联系。他们强迫几千中国人沿着海岸线修建新的公路,并修建一座距离香港大约五分钟飞行时间的新飞机场。 英国政府已经在香港的防御工事上花了一千万英镑,而且还通过山区修建了新的军事公路通往新界。建筑物周围都被沙包围了起来,特别卫兵让所有通往九龙的汽车都停下来进行检查。但是日本人知道了每个pào位的位置,每条战壕的军火库位置,军事通道的每一个转弯处,还有英国人赖以侥幸活命的每个地下避难所的位置。 第十章 重庆及以后的日子(1940-1941) ※※※※※※※※※※※※※※※※※※※ 香港 真正国际形势发展到什么程度时日本人会进行攻击,我们真的不知道,但是我们感觉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因为许多日本人仍然呆在殖民地里。有些美国公司已经得到命令,关闭并撤离,而且一个印刷厂开始为政府印刷几千份的死亡证明书。一天,一位中国朋友焦急地告诉我,他看到许多日本人带着他们所有的财产到了一艘船上。我和他一起到一家又一家的日本商店去看,看是否所有的日本鼠辈真的已经离开这艘正在下沉的船。他们没有。显然时机仍然没有成熟。 另一位中国朋友说:“观察国立城市银行,当它开始搬迁储备金的时候,马上坐下一航班到中国去。” 香港的空中力量仅仅是三架老式的飞机。在夜晚它们以每小时一百公里的速度飞过全岛,以便让探照灯练习搜索。坐在Norman France(他是一位香港大学的历史教授)家的阳台上,我们经常看着飞机说:“空军今晚全体出动了所有的三架飞机。”France教授是香港pào兵自愿军中的成员,后来在香港的保卫战中牺牲了和一位反对这场战争的英国共产党员,他在日本人进攻时也参加了战斗。 英国官方估计他们的力量足以抵抗三个月;那些更加乐观的人希望:英国的海军支援到那时可以从新加坡过来。也许美国会在那时参战,到时海上支援可以从太平洋的枢纽夏威夷赶来。美国太平洋舰队基地就在夏威夷,能够保住亚洲;然后,当然是我们在阿拉斯加的基地和阿留申群岛的基地……。 有些英国人争辩说,香港的战略地位不值得英国或美国出动海军来支援。这个殖民地可以被利用来吸引和拖住日本人的军队,使得他们在其它更加重要地方的军队被吸引过来,然后这里就可以放弃掉,成为一个被牺牲掉的前哨。我听一位英国医生争辩说,为了大英帝国的利益,会有几千人被杀死。但是香港能做些什么?难道它应该躺倒投降,或是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怀里,中国却也保护不了它?许多英国男女包括France教授和那些共产党以及许多其他人都为它战死虽然对于整个大英帝国并不喜欢,他们却热切地参与了保卫这个英国岛屿的战斗。他们留在香港不是因为职责,只是因为他们觉得就这样离开就像是一个懦夫。当多数英国fù女和儿童被撤离到澳大利亚以及少数撤离到菲律宾时,有些却留在了香港,在日本人进攻时预先参加了医疗培训。后者中间就有我的朋友Hilda。她和她的丈夫,和我的许多其他朋友一起,后来都成为了日本人的囚犯。 当有些英国人对危险非常警觉时,他们自己却在种族和阶级上存在着致命的Achilles之踵。比如说,英国fù女和儿童都从殖民地撤离了,而中国人、印度人、以及欧亚混血人中的fù女和儿童则没有被撤离,尽管事实上他们也是英国国民。为了帮助撤离英国fù女和儿童,香港政府对某些无论男女、贫富都需要卖的货物上加收了销售税。这些税收收入都不是为了这个殖民地的发展。当然,许多英国人自己这其中包括我的朋友都对这种无耻的行为表示抗议。 而且,我还经常听到英国官员自负地说中国人是“三等军队”;当日本人和英国开战时,“他们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战斗”!有几百中国人参加了香港自愿者团队,都是正常人,但是英国士兵拒绝和他们在同一张池子里洗澡。不仅如此,英国也并不认为和中国政府达成联合保卫香港的协议是有意义的。在一次官方的宴会桌上,我曾经与一位英国官员争论起来,他宣称如果中国人还算是有本事的话,他们就该夺回广东。如果英国人还算是有本事的话,我想,他们就不会继续卖废钢材给日本人,而且直到这种时刻还在卖。一位英国将军挖掘出新的深度,声明著名的亲日人士和绥靖主义者Robert Craigie爵士应该被派驻中国,而不是Archibald Clark Kerr爵士。 我在许多圈子中间游走,经常感觉象是生活在异地水里的鱼一样。香港警方仍然禁止我演讲或发表文章,而当我与他们进行争论时,他们宣称香港是中立的,如果允许我发言就是违反了中立的原则。对日本人而言,我早就是不受欢迎人士,是众多上了黑名单的外国记者和广播人之一。我们如果被捕,就会落得和中国主战派一样的下场。(J.B.Powell先生是《中国每周回望》的主编,告诉我两到三张日本人的黑名单。有六十名以上的中国新闻记者都被预定死刑,其中许多人在上海被暗杀。其中一张是针对美国人的黑名单包括Powell、Gould、Allcott、Allman、Mills、以及Starr是由中国的叛徒TangLeang_li帮日本人编制的,这其中还有一位美国人的帮忙。作家埃德加 斯诺,英国人H.G.W.Woodhead,和我也在一张黑名单上。在香港陷落以后,Powell在上海被捕,受到了惨无人道的虐待,以致于他的双腿不得不被截肢。) 对于我的禁令最后被解除了,但是只是在香港政府里的中国代表威胁将这一事件上呈到英国下议院之后才解除的。然而,即使是在这之前,我已经在我的朋友们所宣称的“私人聚会”上进行了演讲。这些聚会发生在香港大学的学生中间,慈善团体,中英文化jiāo流协会,以及一次在美国航空公司的Royal Leonard上尉家里的聚会。 然而,香港是一个每个人都忙于“犯罪”活动的小地方。在一次我的“私人聚会”上,正当我热切地鼓励中国大学学生们参加军事训练时,我突然发现自己正对着一位英国官员矮胖的脸;而他与香港内政部联系紧密!我从这位绅士的出席所得到的唯一安慰就是来源于一个那时四处传播的故事。这位官员之前试图驱逐或拘留在殖民地里的反法西斯德国难民,而那位开明的港督Geoffrey Northcote爵士让他给出一个理由。 这位矮胖的官员说:“好的,说实话,我不喜欢他们的嘴脸。” 第十章 重庆及以后的日子(1940-1941) ※※※※※※※※※※※※※※※※※※※ 香港 港督回答:“好的,我也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你的嘴脸!” 尽管这里有骚动和冲突,或者说正是因为如此,香港才成为了一个迷人的地方。这是通往中国的大门。除了当地的中国人,这里增加了一股外国新闻记者、作家、军事观察员、或是仅仅是普通旅行者的洪流。许多外国人在这里的酒吧,和令人心怡的旅馆休闲室里逗留了远超预期的时间。这里是“没有精神的地方”,那些经历过挫折的英国年轻人,有社会意识但是却被陈旧的帝国主义机器套上了马鞍,注意到了它,但是它却依然令人消沉。即将到来的被攻击的危险对我们每个人都是一种威胁,我们经常有意地对彼此说:“干杯,为了明天的死亡。” 我开始喜欢许多英国人的东西,特别是苏格兰人。虽然又臭又硬,苏格兰人却有着许多奇怪的奇思妙想。但是某些英国人却有能力不仅让我变成民族主义的中国人,也会把我变成一个盲目爱国的美国人。比如说,有英国人告诉我,美国人不喜欢英国人是因为他们嫉妒。“以上帝的名义,嫉妒什么?”我问。另一位对我说英国正在为美国而战,美国人应该“为了最后一位英国人”而战。当我反驳说英国人应该为了“最后一位希腊人”而战时,那位花花公子落荒而逃。有些英国人雄辩地证明英国人是多么的沉默寡言,是多么的有文化,而美国人是多么的粗俗,多么地夸夸其谈。但是我的一些朋友,虽然骨子里是英国人,却既不沉默寡言也不庸俗,而且他们中的一些人象星条旗一样光彩夺目。 我的一位苏格兰朋友就是年轻的David MacDougall,他被派来当公务员,从事分发新闻部在新加坡出版的乏味的小册子的工作。MacDougall是香港办事处的主管,但是我从来没有看到他读他自己发放的小册子。他阅读那些令人“讨厌的”左翼文化读物。他参加了自愿队,在保卫殖民地的战斗中受了伤。后来他和其他中国人以及英国官员逃到了大陆,被游击队送到了内地。 一位英国人是军事武官,对中国的感触非常深。他说,他曾经被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中国人辱骂或虐待过;但是其余的百分之十的中国人如此“下贱”,让他所受到的辱骂和虐待一下子全弥补了回来! 香港停留的美国人各有特点。Breezy,非常自信而且精力充沛,有能力到中国呆上三四个星期,然后写出许多书来。还有些病态的美国人,却因大嘴巴而成为了舞台的中心,制造出一种可怕的喧嚣,让所有美国人都惹上了尴尬的名声。一次,沉静而说话温和的埃文斯•卡尔逊经过了香港,赢得了每个与他接触的人的人心。他正前往中国作另一次旅行,这次是为了工业合作社的事情。 整群的美国军事人员和海军文职军官出现在眼前,但是他们所有人看起来都是在前往埃及的观光路上。他们的路线中要经过重庆,然后乘飞机沿缅甸公路到仰光,然后穿过新加坡,印度,然后是中东。我很怀疑天上是否有什么东西;如果没有,他们也许是春天到来前飞来报信的第一批燕子。他们都是很直率,热忱的技术人员,但是我怀疑他们对于中国抵抗的政治因素是否会有任何的概念。 在香港还有美国作家。Erskine Caldwell和Margaret Bourke-White在去往苏联的路上经过香港。Ernest Hemingway偶然来访,用他生平最后一部成功的文学作品所挣来的钱请我们每个人喝酒,并给我们讲遥远地方的故事。他描述自己是怎样在爱达华洲的酒吧里和一位卖国贼的亲戚吵了起来,然后痛打了他一顿;还有一晚,他和一位海军军官演示了使用匕首的技巧,来证明一个人的头可以在你吐口痰的时间里轻易地被割下来。 蒋介石夫人到香港来为她背部的老伤进行治疗,而我有幸第一次在她的姐妹孔祥熙夫人家里与她会面。有些外国人曾经想安排蒋夫人会见我,但是我不愿冒险接受她的手下为我所作的各种安排。一次,她的手下都走开时,我碰到了她,发现她很有教养,非常机灵,迷人而且品位优雅。她的修饰只有富有的中国女人才消费得起,浑身高雅动人我想,需要花很多钱来维持。站在她的身边,我感觉自己有点象Thurber笔下忧郁的猎犬。她吐字清晰,人格完整,充满自信。当岁月让她的另一位姐妹,孙逸仙夫人越来越老,越来越哀伤的时候,所有这一切都让蒋夫人的信心和权力增加了。 Emily Hahn正住在香港,刚刚完成了她有关这三姐妹的书籍。她们三人的经历的确值得写本书,但是和许多外国人所想象的相反,中国不是只有她们三位有才能的fù女,而我总是认为媒体只将焦点对准她们是件不幸的事情。我经常想,如果整个宋氏家族是出生在偏远、贫困的地方,她们的结果又会如何。我想到了那些军队和人民中间当医生、护士、政治组织者、教育家的中国fù女,以及那些虽然面对着难以想象的困苦但是依然努力工作,不断提高、不断向前发展的人。而且我也想到那些在战斗中失去了自己的青春,在默默无闻的岗位上牺牲的人们。 一种新式的中国fù女,在很多方面都领先于美国fù女,正在猛烈的战争中稳步向前发展。一位这样的fù女和我在Hall主教的乡下住所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她的名字是萧红,而她的命运就很典型。当日本人1931年首次入侵满州里时,她逃跑了。她不仅仅是为了躲避日本人,也是为了逃避富裕的父母为她所选择的婚姻。她不停地在日本人进攻的前沿生活着,开始在北平,然后在上海、汉口、重庆,并取得成功。她的第一本书《生死场》就是被鲁迅介绍给广大的中国读者的,而且鲁迅还评价这本书是中国fù女所写的最有影响力的现代小说。后来这位女孩出版了其它三本书,包括一本她住在我家时所完成的战地小说。象许多现代中国作家一样,她生活在永久的贫困中。这些作家所挣的钱让他们和苦力处在同一阶层。因此萧红和她的许多同行一样,染上了结核病。我把她送到女皇玛丽医院,资助她治病,一直到香港沦陷。她在日本人占领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8 章 个小岛几天后去世了。她那年只有二十八岁。 第十章 重庆及以后的日子(1940-1941) ※※※※※※※※※※※※※※※※※※※ 香港 日本人在中国学到了很多东西,并开始发展出一些新的政治伎俩,因此在占领香港最初几天的放dàng后,他们开始使用这些伎俩。他们开始装成把中国从白人手里解救出来的救命恩人。因此,当萧红的丈夫(她的丈夫,田军,是著名小说《八月的乡村》的作者。)要求获得允许把她的遗体火化,并把她的骨灰带到上海埋葬到她的“导师”鲁迅幕边时,日本人答应了这个请求。日本人的策略在某些方面是如此的灵活,英国政策对香港的中国人影响是如此的微弱,以致于许多中国人宁愿生活在日本人的统治下,而不愿意到大陆去。 我对自己成为了日本囚犯后的命运并不抱什么幻想;美国总领事已经把我的名字放到了当日本人进攻来临时,紧急飞机首批撤离的人员名单上。我还没有从慢xìng病中康复过来,整天躺在床上,无法写作,也无法发表演讲来为林博士的外科医院募集资金。如果我返回中国,我知道我就根本无法写作。而且,反动势力在中国到处弥漫着,不仅仅是影响到左翼人士,甚至也影响到了无党派的组织如工业合作社和红十字医疗团体。 我因此决定返回美国。但是我徘徊着,希望奇迹发生,让我能重返中国。一天,一位美国飞行员逗乐了我,他劝我不要回美国去。他用温和而懒洋洋的口吻说:“嘿,亲爱的,你难道不知道你回去和那些外国人呆在一起会很难受吗?” 他说的非常对,然而我还是决定返回,希望能告诉美国人,中国人是如何生活的,他们是怎样为了自由而战的。我成为了中国波澜壮阔的斗争中的一部分究竟在多大程度上融为一体,是我在香港碰到那些美国人和英国人后才意识到的虽然我仍然在许多方面维护着美国。我事实上已经成为了那些无处为家的群落里的人。 在香港被攻击之前的夏天,我开始了返回美国的旅程。我不敢经过日本,因为日本人正在经过日本港口的美国船上把“被通缉”的美国人带下船去进行调查。因此我决心乘坐一艘挪威运输船,虽然知道他们的船已经被德国潜艇击沉或捕获了好几艘。我们在天还未亮时就偷偷地穿过了太平洋。 在船上十二位乘客中,有三位五旬节派教会的嬷嬷,其中一位还是我的室友。她甚至不知道谁是希特勒。这些嬷嬷原先来自美国南部,在那里她们还有黑人仆从;而在中国她们有中国仆人。因此,当她们开始谈论天堂时,她们描述它是一个这样的地方:真正虔诚的基督教徒永恒地坐在上帝旁边,而那些不虔诚的人则作她们的仆人。 另一位乘客是一位年轻的比利时牧师,已经加入了中国国籍。他和我对中国的多数事务都有争论,因此我们花了四个星期在太平洋上争论社会的未来以及宗教。在进入圣佩德罗港时,我们两个斜依在栏杆上,灰心地看着三艘巨大的日本油轮,吃水很深,冒着蒸汽缓慢地向远东驶去。 “看,”那位年轻的牧师在我们盯着油轮上的日本的太阳标志时说。“那东西在1931年9月18日就四处可见了!今天世界上的许多事情都能从那天开始追踪溯源!” 自从我二十二年前第一次离开美国时起,美国新的一代早已出生,已经开始走向成熟。这里已经发展起一种我完全陌生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在众多事务中,商业化看起来已经延伸到美国人生活和文化中的方方面面。在我上岸后不久,一位洛衫矶的女新闻记者带我去了一家广播电台,希望我对中国的事情进行广播。那位年轻的广播站官员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 “你的广播销售记录怎么样?” 我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后来我得知,为了告诉美国人民一些真相,你就必须得卖他们肥皂、能治病的披肩、或是治疗便秘的魔力水晶。 无论如何,我还是经常xìng地演讲。一次,当我告诉一群商人,我对卖战争资源给日本人的看法,一位商人宣称我“希望毁掉一切事物”。我问另一位年轻商人,他读过什么书。他用最简单的词句回答出我曾经从一位中国官员那里得到的答案:“离开大学以后,我就没读过什么东西了。我晚上下班回家,吃晚饭,有时看看电影。”我把他和我碰到的中国士兵进行了比较,当然我很高兴他看不出我在想什么。 让我最吃惊的是美国fù女。工人阶级fù女有家有孩子,但是包括这些中层或是上层阶级的fù女在内,很少有人有事可做。她们与社区里的大部分活动都没有联系,甚至比中国fù女还不如。洛衫矶市政厅的男xìng成员告诉我,如果fù女被允许加入,她们自己也会主动离职。fù女俱乐部看起来就像是fù女们为了弥补她们空虚的生活而存在的。在和她们中间的一位谈话时,我不停地看着我面前的大房间,雪白的亚麻布床单和闪闪发亮的餐具,那些高雅的服装和装饰用的珠宝看起来就如同站在我面前的家伙一样既无用又空虚。 在圣迭戈我又一次碰到了埃文斯•卡尔逊,我们讨论起我们的国家的局势。(在珍珠港被袭击后,卡尔逊又回到了海军,被派往夏威夷。在8月7日,他带领一支经过特别挑选的海军连队,他对这支连队进行游击战训练,并进行“道德lún理灌输”。他随后带领这支连队到太平洋的Makin岛上进行攻击,消灭了那里的日本驻军,摧毁了日本囤积在那里的美国汽油。在1942年12月7日,美国南太平洋海军司令A.A.Vandergrift少将嘉奖了卡尔逊中校所带领的海军第二突击队,以表彰他们对国家的杰出贡献。获得此殊荣的另外一支团队是Wake岛上的海军和工作人员。这个连队的所有成员,包括军官和士兵,都因“训练有素,精力充沛,不屈不挠……以及值得称赞的进取精神和高昂的斗志”而受到嘉奖。埃文斯•卡尔逊终于证明自己是正确的,至少暂时如此。)美国到处是浪费,每个人都很软弱。加利福利亚洲没人敢想象没有汽车的日子该怎么过。各种各样的神秘宗教仪式就象是一塘死水上漂浮的污垢一样。甚至是电台主持人也在大谈占星学,告诉人们怎样种植花园,怎样根据星相来规划自己的整个人生。Lindbergh吸引了25,000人到好莱坞去,Wheeler参议员在电台上咆哮着,直到7月22日共产党还攻击罗斯福总统,并称英国为帝国主义国家。英国政府是帝国主义没人能否认,印度就已经提供了血腥的证明。但是我们自己模糊的倾向给其他人留下了猜想的空间。这些东西直到7月22日或12月7日之前,都没有什么变化。 我离开中国的决心,让我人生最重要的章节落下了帷幕。回首往事,我对自己很不满意。我知道自己犯了无数个错误;我希望我还做了那么一点点的好事。未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告诉美国人中国的真相,中国人是怎样战斗的,中国人仍然在战斗着。我用我的一切发誓,我相信自己没有忘记钟毅的话:“告诉你的同胞……,告诉你的同胞……”。 (全书完) 译后记 本来想利用周末来个长篇大论的,可是没想到周五的感冒居然引发咳嗽,到现在还没好。 无奈之下,只好简单地写点东西了。 首先声明在前面翻译中的几个明显的错误之处。 一是在第四章的“穿越新闻封锁线”中,其中的张季鸾事实上应该是张慎微。之所以出现 这样的错误,是因为我自己的孤陋寡闻。后来是一位网友提供了旧版本的电子档,我自己 最后再核对时发现的。然而,我得到这个电子档的时候,已经发了一大半了,因此没法进 行修改,只好在这里说明了。 其次,文中提到的“旋风纵队”是我根据英文“storm guerrillas”意译的。在旧的译本 中,这应该是“挺进游击队”。基于前面一样的原因,为保证前后文一致,我后来也就将 错就错了。 第三点,是在第七章的“悲伤的歌声”这一节中,其中的特别专员“麦大富”的名字我也 是音译而成。但是这个人的确切名字我并不知道。这里我没法与电子档进行核对,因为在 旧的译本里,这一节根本旧没有。 我想,就我的水平而言,其中的错误与不足肯定远不止上面三处。然而,对比旧的译本, 我发现我的这个译本还是有些进步的。旧的译本,也许是时代与人们的认识的不同,有很 多的地方有曲译、误译、或是按照我前面序中所说的,有所删节。而我的这个印本,除了 因为我的水平不足造成的错误之外,基本上将英文全文都原原本本地、照本宣科地翻译过来 了当然,这也许正是时代的进步,顾忌要小得多了。 其余的废话少说,先休息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其实,我更应该感谢各位网友,特别是金公羽等网友长期以来的支持。 对比那些哗众取宠或是以争论而吸引人气的东西来说,我的这篇译文要 安静得多。 不管怎样,总算是完成了一件事情,将近一年几乎是每晚必须做的一件 事情终于做完了。对于我本人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吧。 再次感谢各位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烟雨豆豆】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伊静芳好)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9145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