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游纪》 正文 第一章 实验室 时间是战后公元一三四年三月六号。 在一个深入地底十四公里的地下实验室。 魏珏被两个穿着像是安保人员的壮汉拖着丢进了铁笼，然后失神地看着那两个壮汉关上了铁门。 “又一个傻了的。” “不一定，等明天再看。” “赌不赌，绝对傻了！” “不和你赌，十个有八个傻的，和你赌我就傻了” 两个壮汉渐行渐远，魏珏只瘫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电灯。电流声隐隐流过，灯光似有似无地闪烁，和一个看似痴迷的观赏者，这一幕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不多时，“啪”地一声，灯被关掉了。 在黑暗中，魏珏发出痴迷地呻吟：“好美” 时间回到九个月之前，一三三年六月十三日。 魏珏不是什么病人，他是一个刚刚进入社会一年的“延毕生”。 在多方催促之下，魏珏终于决定放弃追求不切实际的要求——比如凭着自己的学历要求主管位置之类的要求——从基础工作做起的时候，却从网友那里听说了一个实验室正在招收试验志愿者，招半年，包吃住，一个月就有数十万酬劳。魏珏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瞒着家里人就去了。 魏珏好歹也是大学生，也不傻，在网上各种打探c查询，确定不是什么诈骗机构过后，就欣然前往了。 想想吧，一个月数十万，半年的合同就凭空多出来数百万元就是彩票也不过如此了，这么半年下来几乎是省了魏珏十数年苦功啊！ 当然，魏珏也知道，这么高薪酬，伴随而来的必定是高风险。但他对自己的运气有信心，自小就没受过什么逆境，不说什么身兼大气运，也算是一路顺风顺水。 世界上倒霉的事儿不少，但世上的人更多啊，怎么会恰好落到我头上呢？魏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加入了这个实验室。 据实验员说，这是一系列试验，为了确定试验志愿者的意愿，将分阶段进行实验，志愿者可以选择续约或者退出。 第一阶段是一种使精神活跃的药物，在询问下，实验员告诉魏珏，动物实验的时候，部分动物表现出了极度兴奋——比当前市场上效果最好的兴奋剂作用更强烈。但实际上魏珏在服用后并没有感到任何明显变化，其他志愿者也一样。 一个月平安过去，看见自己账户上多出的几十万，魏珏更觉得自己的运气来了。 在拿到钱后，魏珏先就寄了一笔钱回家，十万。父母惊异于这笔巨款的来源，而魏珏只说在外创业，其它一概不提，亲友相问，闪烁其辞。到后来，魏珏父母左邻右舍都知道老魏家的儿子出息，一个月寄十万回家，但谁都不知道老魏家的儿子是做什么的。不消说，一些风言风语便吹起来了。 这份“工作”就是这么轻松，魏珏甚至回过一趟家，现身说法，击破了那些风言风语——至少明面上没人再说了。 如此，半年就过去了。除了吃药，魏珏的生活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不仅是魏珏，大多数人都安然无恙，只有一个人会时常晕倒，这个人有低血糖。 到半年一过，实验人员问魏珏是否续约，魏珏想都没想就应下了。魏珏觉得这个试验只要做下去，自己就可以把这合同续下去。其他大多数人也都续约了，只有一两个似乎是觉得这么白拿别人钱不好意思，退出了。 “好的，我再确认一遍，各位确定要续约吗？”实验人员重申着没人在意的话语：“这次的药物在此之前没有经过任何人体试验，如合同上所写，一切副作用由志愿者本人承担，本实验室概不负责。” 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的，魏珏不在意地想着。 但有些人还是惊醒了，打了退堂鼓，要求退出。 实验人员没有为难，把已经签订好的合同都还给人了。这让魏珏更加坚信这是个正经实验室。 “还有人要退出吗？”没人应声，“当试验开始，我们就不允许志愿者推出了，一切按照合同规定执行。这一次，我们还将限制志愿者的人身自由，所以我再问一次，还有人要退出吗？” 稀稀拉拉地应答声，实验员摆了摆头，走了。 第二阶段，仍然是服药，换了一种药物。魏珏拿到药后就饮水吞服了，完全不像第一次拿到药的时候那样不安。 变化就发生在第一天晚上。 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拍打着魏珏的脸庞，传来丝丝凉意。 魏珏眨了眨眼，雨水打进了他的眼睛。望着阴沉的天空和勾勒出天空形状的漆黑阴影，魏珏猜测自己是在一片小树林里面躺着。手背上隐约带来泥土和枯叶的触感让魏珏确定这种猜测。 这是哪儿？ 魏珏尝试着动了动，只是无用功罢了，这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嗷呜——” 这是魏珏在动物世界里听见过这种声音这是狼嚎！ 有些东西，在网络上流传久了，于是人类对它的恐惧就淡化了。人们看电影的时候从来不害怕老虎狮子之类的动物，害怕的都是鬼魂啊c异形啊之类的超自然生物。但当你发现自己真的要面对一只老虎或者狮子的时候 不说这些，有的人面对一条大狗都会感到恐惧，这是人类基因里深藏的恐惧。而听见狼嚎的魏珏，基因里的恐惧则被完全激发了。 与焦急恐惧的内心相反，身体就像一个入定的老僧，一动不动。魏珏唯一能做的，就是疯狂地眨眼，和不安地转动眼珠。 狼嚎停止，耳边隐隐传来枯叶碎裂的声音和轻微的喘息 魏珏感到窒息。 “嘶——”魏珏从床上坐起，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被冷汗浸透。 “原来是梦啊”魏珏抬起手看了看，泥土和枯叶的触感，现在想来又像是从未存在的虚幻一般，伴随着淅沥的雨一起从魏珏脑海退场。 看了看周围，同舍的人都还在熟睡之中，而魏珏却感受不到丝毫困意。 拿起床头边的手机开始看小说。第二阶段开始后，手机只能连接实验室内部网络了。兴许是实验室的人也怕志愿者无聊，这里除了那些魏珏看不懂的实验数据以外还有数百本小说c杂志，以及实时更新的报纸。 当然，小说基本都是些世界名著，不过聊胜于无。 魏珏瞥了一眼时间，四点半，差不多也可以起床了——对于那些起早贪黑做工作的人来说。 一本小说刚读完，大概八点左右，有人起床了。 “嚯，小魏，起得早啊！”志愿者都是一阶段过来的，大家之间也都熟识。 “你也起得挺早的啊王哥。我做了个噩梦，醒了过后睡不着哈现在有些困了，等吃完药我还得睡会儿。”魏珏关上了手机，靠着床眯了一会儿。 “你别说，我昨晚也做了个梦诶，我梦到啥了？”王哥挠了挠头，“你说说你梦到啥了，我在想会儿。” “被狼追。”魏珏随口胡说，因为他现在也想不起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只隐隐记得一些画面：雨c树林和狼。 “呵呵，我记得我是小时候才会做这种噩梦的。”王哥笑了。 魏珏也笑了：“毕竟我永远只有十七岁嘛。” 两个奔三的人会心一笑。 之后就是谈天说地，评古论今，议论时政之类不靠谱的闲聊了。 早九点，准时用完早餐，实验员把今日的药物发到每个人手上，并监督所有人服药。 然后实验员说道：“一号舍的四位请跟我来。” 有些人诧异，但魏珏没有，因为他最后的谨慎逼迫他读完了第二份合同——这种类似卖身契的东西还是应当抱有必要的谨慎。这是第二阶段试验采集数据所需要的“体检”。 而第一阶段是每月集体进行一次，不像第二阶段，每天随机抽查。所以才有人感到诧异。 “体检，大惊小怪的。”魏珏听着耳边的议论声，一种成就感隐隐浮现心头，然后他决定给这些无知的人以真相。 “不是每月一次吗？怎么这才第二天就有了。”一个志愿者问。 魏珏耸了耸肩说道：“你要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续约的合同上的新增条例写的很清楚。”他嘴角微微翘起，成就感登时爆棚。旁人恍然的表情更叫魏珏感到优越。 “合同上有的，那就不管了，体检嘛，又不是解剖，怕什么？”许是看不下魏珏这种小人得志的样貌，王哥在一旁说着，“都回去看书c看报。” 一帮人一哄而散，活像是密林里的惊鸟。 而魏珏自以为是飞得最高的那个。 一直到中午，那四个人才陆续回来吃午餐以及服用药物。别人问起，也只是回答：繁琐而无聊的体检。 魏珏被监督着服用药物，这时才想起来提问：“这次的药是干什么用的？” “刺激大脑皮层，进一步促进精神活跃。在动物实验上观察结果不明显。”实验人员说道。 “精神活跃咕。”魏珏说着吞下了药，笑道：“你们打算批量制造超能力者？” “不，如果那样，只能说：这药上市以后价钱得翻倍。”实验员笑着回答。 “哈哈哈，这个笑话有点意思” “呵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第七实验室 魏珏经常做梦，但大多数时候是因为他休息时间过于充足。不仅夜晚是他的休息时间，就连白天也有一半多是他的休息时间。不得不说他大学毕业还能拿到学位证真是一个奇迹。 不过自从来到实验室当小白鼠过后，他混乱的作息得以调整。第一阶段的半年里他能清楚记得的梦，就只有一两次——还是因为第二天醒来发现床单有异才牢牢记住的。 所以，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过噩梦的魏珏还是有点儿在意昨晚的梦的。不过现在想想，那个梦一点儿也不恐怖，不就是狼吗电影里看的不少了。唯一叫魏珏在意的，就是昨天才开始的二阶段也许只是巧合，或者说，不是巧合，只是进入二阶段后自己的大脑开始忍不住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也许第一阶段开始的时候也有过，只是半年过去我忘了罢了。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魏珏听着三位舍友的呼声——除了某杨姓舍友，其他两位声音都还算安静——辗转反侧。但是说实话，像魏珏这种人，是很难失眠的，毕竟他过去日常所需睡眠时间远超现在的每天十小时。换句话说，现在的他每天都睡眠不足。于是，在十多分钟之后，魏珏沉沉睡去 “嚯——”震天动地的吼声吓得魏珏一个踉跄，然后他被人扶住了，这才叫魏珏没有在人群中跌倒。 “陛下阅兵，别出岔子。”身后传来不知是谁从嘴巴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陛下？ 什么陛下？ 魏珏定神往前看，只看见整整齐齐几排人，披坚执锐，那甲胄上不算华丽的装饰却遮住了魏珏的视野。 魏珏还打算转身，却又被身后的人打了一下。 “动什么？陛下要是不高兴了，别说我了，就算叶将军肯出面，也保不住你！”那人似乎也不敢说话，声音是从嘴角里挤出来的。 魏珏也不知怎么，突然听话了，身子也站直了，微微抬头。然后总算看见了远处飘乎在一排排人头之上的黄色华盖。 那下面，就是陛下？ 至始至终，魏珏也没看见什么，但当华盖旁举起玄鸟旗帜的时候，数十万人同时发出的震天呐喊却深刻在魏珏的心底。只有这时候魏珏才真正感受到，古代人为何会甘愿臣服于一人 煌煌天威，不可侵犯。 决不是封建的思想深种，而是反抗需要太大的勇气。 一次又一次，这吼声冲击着魏珏的心神 直到魏珏醒来。 这次魏珏睡的很熟，是被舍友叫醒的。醒来后，魏珏却也把梦抛在脑后。什么天威无上，这里是现代社会，皇帝已经是两个时代之前的产物了。 醒来不久，魏珏跟着大伙去食堂吃早饭，并从实验员手里取得今天的药。 当着实验员的面吞下了胶囊，喝了口水，还向实验员展示了一下口腔，过后，魏珏就要离开食堂了。 但这时，实验员却拉住了魏珏的小臂，说：“等等。” 魏珏回以疑惑，问道：“怎么？今天我去体检？” “不，我们是随机抽查的，还没抽到你，但我们打算给你换个单人房间。”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根据观察，你是目前效果最明显的，所以要单独观察。”实验员解释道：“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魏珏愣了愣，“恕我直言，据我观察，你们的药没有任何效果，我们任何人都没有你说过的‘兴奋甚至狂躁’。至于第二阶段这个药，更是对我没有半点影响。”魏珏认得这个实验员，他还记得第一次监督自己服药的就是这个实验员。 “请不要质疑我们的观察，效果已经展现，只是你们没有察觉罢了。”实验员盯着魏珏的眼睛，坚定地说：“你应该读过二阶段的新增条例，我们会以某种不侵犯个人的方法观察志愿者的身体状况。” 魏珏嘴角动了动，随后耸了耸肩，说道：“我还以为那是指上面说到的体检。” “当然不是。”实验员松开了魏珏的手，“我只是来通知你，你的新房间在地下二层，你的信息更新，你开不了你的宿舍门的。” “先斩后奏？”魏珏含怒挑眉。 “当然，我们有这个权力。” 没办法，魏珏只好跟着这个实验员前往地下二层——他不认识路。魏珏熟悉的路线只有宿舍到食堂c到体检室以及出口的路，让他从食堂直接走到出口都够呛，毕竟这个实验室还是限制了志愿者们的活动范围的。而地下二层，这个名词魏珏只曾在实验员的口中听到过。 一路上魏珏脑子充满了疑惑，他身上到底怎么展现效果了？当然，最值得怀疑的就是接连两天做梦了，其他一切如常。胃口没有变大，看书品味没有变得高雅，甚至说睡觉时间也依然长久——今天被舍友叫醒才是常态。 很快，实验员带魏珏来到了电梯旁。这电梯模样不像是办公大楼里的那种，倒更接近于科幻电影里经常会看到的那种前往地底深层的电梯。 “你这电梯不会通向下层的核弹实验场吧”魏珏半开玩笑似的说着。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实验员也不直接回答。 魏珏跟着实验员进入电梯，看着实验员点了一下一个红色按钮，那是唯一没有标注数字的按钮。 “我感觉自己被骗入了大反派的实验室。”感受着迟迟不停的失重感，魏珏对实验员说。 实验员笑了笑，道：“我们是国家赞助的。” 这倒是魏珏第一次听说，之前查过各方（普通搜索引擎）资料，也只知道是一个有点历史的大公司在做实验，那位网友也没有提过这实验跟国家有任何关系。 魏珏嘴角抽搐，想说点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只问了一个问题：“我这次下去，还能上去吗？” 实验员偏头看向魏珏，说：“你对国家的印象很不好？” “不，我对秘密实验的印象很不好。”魏珏回答道，他现在感觉手脚冰凉。这寒意蔓延全身，就像数九寒冬立于超市前的广场上一样。 “放轻松，你不是第一个。”实验员说道：“之前的都回家去了，我觉得你是最有希望成功的一个。”实验员看了看魏珏略显苍白的脸，悠悠地说道：“放心，竖着下来，竖着上去的。” 魏珏脸色稍微缓和，问道：“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试验吗？” “永生试验。” 电梯里突然安静。 “什么？”魏珏需要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实验员却笑了，说：“跟真的永生还差的远，只是依靠刺激大脑强化人的脑电波以达到长期维持‘回光返照’的状态。从而方便为老者c重病者和重伤者更换克隆器官。同时，你知道的，大脑这个器官不可以像其他器官那样替换，所以我们强化人的脑电波，然后将之转换成电流信号再去刺激那个克隆大脑——实际上，我们直接替换整个身体。” “那你们” “放心，我们只做模拟实验，不会把你脑电波转换成电信号的——这种手术我们是直接在死刑犯身上动手的。”实验员顿了顿，“动物实验是有成功案例的，两次手术，造就了一只活了七年的小白鼠我们唯一无法确定的是，它还是不是它。” “人毕竟不是动物啊。”魏珏喟叹。 “不，”实验员摇了摇头，“人就是动物。” 电梯飞速落下。 不到十分钟，电梯开始减速，不过十几秒，电梯微微地上下晃动，然后停止。 “欢迎来到第七实验室。”实验员装作绅士般一手抚胸一手前摊地鞠了个躬，拙劣的模仿配上白大褂，样貌有些滑稽。 但魏珏半点笑不出来。 明亮而宽阔的巨大实验室，各种巨大却精密的仪器无声地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各类化学药剂在桌上加热或者沉淀，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则穿梭其间。 看着那些被装在笼子里运输的动物，在某些电脑屏幕上不断放映的人体结构，魏珏握了握拳以温暖冰凉的指尖。 实验员拍了拍魏珏的背，带着魏珏向前走去，“怎么，害怕了？” “我我现在想退出，可以吗？” “抱歉，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死亡 一三四年三月六日，地下十四公里，第七实验室。 早。 魏珏在地底呆了有三个月了，而今天是特别的一天。 在这三个月中，魏珏认识了很多其他志愿者，都是像他这样被选中的志愿者，不过各自来自不同的实验。 当然，也有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在魏珏面前，看样子自己是最早展现“效果”的一个，而不是唯一一个。 与自己不同的是，那人展现出的“效果”是极度兴奋，据他所说，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魏珏没能与他交谈很久，第七实验室的限制比地上更加严格。 而魏珏最在意的却是在这三个月中，愈发真实的梦境。大多数时候都是梦到自己踏足死亡的前刻：在病榻上告别似乎是自己儿女的人，在战场上眼见刀剑加身，甚至于在棺材里目睹自己的葬礼魏珏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在这三个月里，魏珏也没干别的，除了体检c吃药以及日常生活以外，只多了一个新的日常任务——接受注射。魏珏无法反抗，只好在这三个月里调整心态，欣然接受。那个安实验员——魏珏现在知道了他姓安——说上头承诺过，志愿者若遭受任何意外，国家都将会帮志愿者照顾家属。 父母，是魏珏至今都感觉亏欠的对象。 “别紧张，不会出人命的”安实验员安慰被绑在床上浑身紧绷的魏珏，“我说过，没有一起” “我从警卫那里打听到，之前做这个实验的人都傻了。”魏珏两眼无神。 “你很特殊。”安实验员只说道：“你见过那个和你来自同一实验室的人了吧？” “见过。” “之前所有人的效果都和他一样，而你与他们完全不同”安实验员拿着一根皮筋绑在魏珏手臂上，“说实话，我还想继续研究你，我们至今没搞明白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可上头不允许。” “我能问问吗？” “请问，但我得提醒你，你在这里的一切见闻是不可以说的。” “我究竟是什么症状。” “”安实验员拿着注射器，针头流出一点药液，“你每天晚上，都会进入假死的状态比冬眠的动物睡的还要熟。” “那我哪里像是出效果了！”魏珏挣扎了一下。 “别担心。”针头扎入魏珏的血管，安实验员笑着说：“我们为你准备了另一套实验程序。” 漆黑的房间中发出一声轻响，亮光透过印下一个人影，是安实验员。 “我们监测到你恢复正常了。”安实验员打开灯，对着坐在铁笼中央的魏珏说道：“虽然这次实验又失败了，但我们有了很大的进步了，如果你愿意继续” “”魏珏摇了摇埋着的头，然后眯着眼睛，努力地抬头向安实验员的方向看去，但最后还是把目光转向了地面，“我又做了一个梦。” 安实验员看了一下，将灯关上了，问：“又是关于死亡？” “不，完全不同。”魏珏垂着头，紧紧抱住双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睛仍然一眨一眨的，像是被强光刺激一样，他说：“但我感受到了，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怎么，你冷吗？”安实验员上前一步，“你说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 “我在死亡” 安实验员按了一下耳朵，嘴唇微动，不一会儿，说道：“别想多了，我们监测到，你很健康。” “我能感受到，我在死去，就像是过去的梦里那样”魏珏说着顿了一下：“安实验员，你们说话算数吧，算数吧？你们要照顾好我爸妈的，对吧？” 听着魏珏动情却平静的声音，安实验员感到不寒而栗，说：“你现在精神很不稳定，我们稍后会对你做一次精神评估。放心，我们说话算数，但是你别多想。” 魏珏没有说什么。 “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离开之前，有兴趣描述一下你这次的梦”安实验员说。 耳麦中的声音打断了他：“安博士，他他已经死了。” “什么？” “不是假死，他身上已经监测不到半点生命迹象了。” 魏珏垂头盘坐，双手紧抱在胸前，脸色平静。 “安博士，听说你们的实验被上面叫停了？”一个老者坐在一张石椅上，对着石桌后的安博士问。 “是的，教授。”安博士毕恭毕敬，并瞥了一眼自己的挎包，“这些数据很快就得被丢进回收站了。” “你能给我汇报一下实验进程吗？” “老师，实验已经结束了。” “我只是想听一听，你知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做过实验，也没有亲自主持过一次实验了。你不用担心。” “嗯是，教授。” 安博士打开了挎包，取出一个文件夹。 “一三四年一月一日，第二阶段实验第四次展开。鉴于本实验危险性大，博士安知柏屡次提醒，最终参与实验的志愿者共十七人。” “一月二日，监测器记录一月一日晚十一点二十五分三十秒，i412号陷入假死状态，生命体征几乎消失，于四点十分二十七秒恢复。重点观察。” “一月三日，监测器记录i412号再次陷入假死，时间是” “同日，将i412号列入第七实验室i017号。” “三月三号，i017号克隆体培养成功。其他如常。” “三月六号，i017号克隆体经反复检查，确定与本体相似度达999998，可以使用。” “实验失败，原因：i017脑电波读取后的模拟信息转换形成的电流信号与克隆体极度不兼容，逆流回到本体，造成i017号精神混乱。其他数据无异常。” “晚七点四十四分五十一秒，即实验后三小时十四分二十七秒，i017恢复自我意识。博士安知柏前往交流。” “晚七点五十四分零六秒，i017死亡。” 安博士合上文件夹，说道：“这就是这一次实验的所有数据了。” “知柏啊。”老者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腿。 “什么事，老师？” “他和你说了什么？”老者盯着安博士的眼睛。 安博士也盯着老者的眼睛，不禁默默吞了一口口水。 “他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小学院 清晨，太阳从山头慢慢爬向天空，把虚假的暖意洒向世界。顶着红冠的公鸡被它迷惑，急急忙忙地吵醒了邻居们。 “闭嘴！我早晚把你做成感恩节的礼物。”来自孩子的咆哮。 “弗克，感恩节吃的是火鸡，不是鸡。”另一个孩子纠正道：“火鸡可比‘咯咯咯’大多了。” “该死，我知道！”弗克说着翻了个身，把被子提到了眼睛上面。 “你又说那个词了，老师会教训你的。”另一个孩子已经开始穿衣服了，“快点，马威斯老师不喜欢迟到的人。嗯还有说脏话的人。” “你烦死了，埃尔！”弗克把头塞到了枕头下面，“为什么我的舍友不是维斯！” “那样你就会睡过头，然后迟到。他从来不叫谁起床。”埃尔把弗克的被子掀下了床，说：“快点，不然我就自己走了，我可不想挨骂。” “好吧，好吧”弗克不情愿地起床。 这里是小学院，坐落于维卡兰帝国泰洛艾希行省的边境小镇微笑镇的一个画师学院。不是很正式，只是一个潦倒画师为了维生一拍脑袋办的学院。画师不敢拿自己或者老师的名字命名，于是起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小学院。 和小学院一样，这个小镇的名字也有一点古怪，还有一个古怪的传说：上一帝国的开国皇帝征服王卢克琉斯在统一大陆的时候遭遇劲敌——精灵王国泰洛艾利亚。双方在梅瑞斯森林及周边地区，包括微笑镇，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在此地留下无尽的鲜血与仇恨。正当战争愈演愈烈，仇恨也日益深种的时候，一个人类带着微笑走上了战场。 故事书中记录下了那笑容：他手无寸铁，笑着走向战场，像是和煦的阳光，融化了冰冷的仇恨；像是轻柔的微风，吹散了燥热的鲜血；像是清凉的细雨，熄灭了人们心中的怒火他停止了战争进行曲，奏响了和平之声。 他的笑容感染了人类，也感染了顽固不化的精灵泰洛艾利亚之王臣服于马琉斯，于是有了泰洛艾希行省。而那个人走上战场的地方就是微笑镇。 可笑的故事，虽说小学院里除了老师以外，只有波亚克和维斯不相信，但这并不能改变这故事可笑的事实。 我们还是来说一说小学院里的成员吧。不过十几位学员是很难一一介绍完毕的，所以我们只会了解两位学员，最好的两位。 首先是小学院唯一的老师，马威斯先生，那个潦倒的画师，不过在望子成龙的镇民的资助下，日子还过得不错。他来自北方的大都市虹光城，他曾就读于维卡兰最好的画师学院，米洛克学院——这也是他能成功开办小学院的原因之一。当然，他没告诉镇民们，他是因为成绩太差被学院开除的。学员们给他起了一个骑士小说里英雄人物式的外号：“暴躁的”马威斯。 波亚克，学院最优秀的学员，优秀到马威斯先生在他面前都会自惭形秽——米洛克学院的弃徒面对这样的天才确实该感到羞愧。马威斯与密友的书信上曾说，波亚克才应该就读米洛克学院，大多数学生都不配给他调配颜料！至于这个大多数学生有没有算上他这个弃徒，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波亚克的画技想要继续提升，是不可能继续留在这个小学院的了。而波亚克的父母也正打算把波亚克送到贝洛蒂里面去，那是离这里最近的大城市，最重要的是，那里住的是一群充满艺术细胞却无处发泄的精灵——相信这对激发波亚克的艺术天赋很有帮助。同样有一个来自其他学员赠送的称号：“天才的”波亚克。 然后是“沉默的”维斯，唯一一个不用交学费的学员，而代价是，他几乎包揽了学院里所有的杂务。就这样，他依然是学院里第二出众的学员。马威斯对维斯的评价很高，也许是想掩盖波亚克已经超越他的事实，马威斯说：“维斯是我最出众的学生，之一，但他的艺术成就绝对是最高的，因为他开创了一个新的流派！”说实话，马威斯不是很能接受维斯的画作，相比现存的所有画作，就像是魔法师出现在教堂一样违和。正如维斯的称号“沉默的”一样，维斯的画作也是沉默的，他常常只用黑色作画。 当然，马威斯对维斯的高评价是从一个精灵见到维斯画作后爱不释手之后才开始的。 在公鸡鸣叫之后，小学院就醒了。醒的最早的永远是睡眠不足的马威斯，他在鸡叫之前就会守在课堂，然后开始模仿维斯画画——那个精灵愿意用两个银币买那副画，两个！当然，在维斯或者波亚克到来之前，他会把画板和画纸藏起来。 “弗克，埃尔，你们差不多迟到了。”马威斯看着姗姗来迟的两人。 “抱歉，马威斯先生。”埃尔的表现非常乖巧。 弗克见状也跟着埃尔抱歉。 看起来马威斯先生心情不错，没有为难两人。 “今天我们学习” 马威斯的课非常无趣，而且又臭又长。所以每当下课，小学院会陷入极端的活跃之中。 最近学员们总会围着波亚克一起玩闹，因为大家都知道，波亚克将要离去，这种欢送会是朋友们的祝福。尤其是今天，因为波亚克明天就会和家人一起搬去艺术之都贝洛蒂。 让学员们惊讶的是，一向沉默的维斯，都向波亚克说了一声“再见”。 只有马威斯先生被排除在外，但最高兴的莫过于马威斯了。波亚克一走，马威斯终于能找回作为米洛克学院学生的自信了。当然，维斯这个异类在任何时候都是要被排除在外的。 当然，现在被学员们排除在外的马威斯还是略感尴尬的。 “马威斯先生，有你的信件。”一个信差帮助马威斯从尴尬中走出。 马威斯正好离开欢乐的课室。 “嘿，是哪里来的信件，让我猜猜是谁寄过来的。”马威斯对着信差说。 “马威斯先生？”见马威斯点头示意后，信差拿起手中的信件看了看，说：“来自奇瑞恩。” “奇瑞恩？”马威斯皱了一下眉头，捏了捏下巴，“罗蒂？拉贝雅？”在此透露一下，这都是马威斯曾经的姘头——他至今以为自己有这个魅力让那些女人怀念至今。 “不是，先生。”信差看着信封，“是” “等等，再让我猜猜”马威斯用手把信推到信差胸前，“奇瑞恩，奇瑞恩” “先生，我还有很多信件要送”信差打断了马威斯的自娱自乐，“是米莲娜女士。” 马威斯一愣，立马抢过信纸，打开了信。而信差在信件递出后就离开了。 “噢，是你这个可恶的家伙！”马威斯看着信，“‘马威斯，我会带着我的学员到你那边住一段时间，不会很久，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毕竟我当年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马威斯气得跺了跺脚，自己被赶出米洛克学院，这个女人也有责任，马威斯咬着牙念叨：“你居然还要带学员来我这里示威” “啊，等等，波亚克！”马威斯大声叫道，“你不能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将军之子 在马威斯先生疯了一样地向波亚克提出无礼的要求的时候，维斯一个人沉默地离开了，他一向认为自己和这些人合不来。 他感觉自己和整个小镇都格格不入。 维斯是一个孤儿，在离小镇不远的孤儿院里长大，直到那里的孤儿院被合并到贝洛蒂孤儿院为止。之后维斯就来到了微笑镇以帮工维生，再之后维斯为了学一门手艺，进入了小学院——相比木匠和铁匠的活，维斯还是觉得绘画比较适合自己，毕竟自己也算有点儿基础。 小镇的名字叫微笑，但却不是一个令人开心的地方。整个镇子，包括马威斯的小学院，都隐隐约约地对维斯透露着一种名为蔑视的情绪。 绝对不是自己想多了。 这是真实存在的。 维斯·伍林这个名字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只有那些不知道父亲姓氏的孤儿才会选用树林啊c河流啊或者类似的东西作为自己的姓氏。 维斯慢慢地走回了宿舍，自己那个还算友好的舍友明天也要离开了，维斯有些伤感。波亚克几乎是唯一一个主动向自己示好的人了。马威斯不算，是那个精灵肯用银币买下那副拙劣的作品过后，他才向自己疯狂示好的。 不爱说话的维斯，今天用了所有力气才说出了那个“再见”。 现在，维斯需要休息，一个足够恢复精神，却不至于睡着的休息维斯总是排斥睡眠。 维斯总是在极度疲惫的时候才会入眠。维斯从小表现出远超同龄人的聪慧，所以旁人只当这是“天才”的怪癖。只有维斯自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自从记事起，维斯就表现出了同龄人难以具有的聪慧和成熟。虽说这与维斯在孤儿院长大不无关系，但即使放在孤儿院里，维斯也有些过于成熟了。 维斯把这当作是一份礼物，让自己不用幼稚地面对世界然后碰个头破血流。 但至高神却多送了一份礼物，一个来自异世的礼物。 和记事起就具备的聪慧和成熟同时来到，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的人生霸占了自己的梦境。 那确实是一份礼物，维斯在梦中学会了一门可能永远都用不到的语言，一种用这个世界没有的笔书写的方法，一种只有黑白两色的画法维斯用这个世界有的绘画工具把那种画法修改了一下，变得更加沉默。 同时，这份礼物也是诅咒。 在梦里，他不叫作维斯，而是一个发音古怪的名字，叶平。他的父亲是那个帝国的一名杰出的将军，他的母亲是一位慈爱的贵妇，他还有一个有些呆呆傻傻的兄弟，叫做叶胤。那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家庭，按那边的话来说，父慈子孝。 所以维斯排斥那个梦，可怕的是，这个梦不是一觉醒来就会忘却的虚影，有时它甚至比记忆深刻。 维斯常常怀疑自己的悲惨人生只是一场梦，自己是叶平，将军之子，父母健在，自己还有一个兄弟，家里还有可任意使唤的奴仆 可现实并非如此，过早的聪慧和成熟让他清楚地认识到，维斯是维斯，叶平是叶平。 他是维斯，画师学徒，孤儿一个，唯一的朋友都将要离去，自己就是被人任意使唤的奴仆 维斯承认，自己嫉妒到发狂，所以他更不愿再见到叶平的世界。 在感觉困意稍稍缓解之后，维斯睁开了眼，疲惫再次袭来，维斯却装作神采奕奕。 下课的时间很短，维斯休息的时间更短。在维斯回到课室的时候，波亚克已经离开了，马威斯先生一脸不快，看样子马威斯的屈尊“挽留”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看到维斯走回课室，马威斯先生就开始招呼其他学员回来了，然后他对着维斯笑了笑。 维斯从马威斯之前对波亚克无礼的要求里面猜到了一些东西，并不对现在马威斯先生的献媚感到困惑。 在维斯看来面目可憎的马威斯在其他学员眼里还是有些威严的。很快学员们都回到了课室。 “好的，大家都到齐了。”马威斯先生没有先讲他那些已经被反复讲了数十次的绘画理论和绘画技巧，而是宣布了一些其他的事：“我在这里要告诉大家一些相当重要的事情。” “各位也知道，马威斯老师是从米洛克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是为了把艺术传向世界角落才放弃了王都的优渥条件来到了这个边陲小镇上。”马威斯恬不知耻地先夸了自己一遍，“而老师我在米洛克学院里也是相当优秀的，所以，不可避免地，遭人嫉妒” 维斯玩弄着自己那头有些灰白的长发，期望马威斯的自吹自擂能够快些过去。 终于，马威斯说到了他真正想要说的事：“老师有一个同学，与老师关系不错，但也是嫉妒老师最厉害的人之一” “米莲娜女士，她现在在大城市奇瑞恩的画师学院担任学院教师——不像我，担任院长。”马威斯说：“当然，重点不在这儿。重点是，过一段时间，米莲娜女士想要带她那些来自大城市的学徒来我们学院挑衅不是我没自信，你们和那些自小熏陶在艺术之中的学生还是有点差距的” “为了维护学院的荣耀，我们需要加强训练”马威斯顿了一下，眼神游离飘忽不定，随后一咬牙说道：“我不会加收学费！” 课室一片安静。 好一会儿，见马威斯不说话，维斯才默默地把手背在身后，拍了拍手，其他学员也后知后觉地跟着鼓掌。 马威斯先生满意地点点头，搓了一下额头，然后开始了“新”课程。 下午的课程才是维斯最爱的课程，对于其他学员来说，他们必须完成马威斯规定的题目，而对于维斯来说，这是自由作画的时间。 象牙黑游走在画布上，沉默孤寂的世界逐渐浮现。 幽暗沉沦的大地，凋零干枯的枝桠，以及一个阑珊的背影画中的世界在密布的阴云下显得灰蒙蒙的，全然看不到一丝亮光。 维斯知道自己画的并不好，那个世界有一种独特的纸，一种独特的墨，一种独特的笔，最终造就了属于那边的画。而自己，不过稍作借鉴而已，那个精灵之所以爱不释手，也只是因为这其中蕴含的属于那个世界的艺术底蕴，而非自己的技艺。不得不说，那些精灵对于艺术十分敏感。 “维斯，你知道，你的画有些缺乏光彩，呃，我的意思是，这种画既不适合装饰，也不适合收藏欣赏之类的。”马威斯走过来，说道：“那个精灵上个月只买了两我的意思是，你要成为大师的话，还需要博采众长” 维斯盯着马威斯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清理好绘画工具，扯下画布扔在了地上。自从魔法师们改进了工艺后，画布和颜料这些东西就变得不值钱了，这也是各地画师学院层出不穷的原因之一。 马威斯愣了一下，看着维斯离开。他也没有去捡起那张画布，就他现在收集到的来自维斯的画作就够那个精灵一年买的量。 “真是个怪胎！” 维斯回到宿舍就躺到了床上，他不喜欢马威斯，更不喜欢有人对他做的事指指点点。他比同龄人都要成熟。就连在梦里也一样，叶平除了有些时候玩心过重，就像一个大人。 于是他选择了一个不会激怒马威斯的方法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与不满。 “或许我也该离开。”维斯自言自语，“可我能去哪里？我连个家都没有” 维斯盯着天花板发呆。 今天，小学院的杂务无人处理。 “维斯，水c墨c画不是这么画的。” “你可以c去c任何地方，无家可归c可以去任何地方。” 这些话就像是从才学会说话的孩子口中说出的一样，但维斯却大感震惊。 随着话语而来的破碎画面显示着一件令维斯惊讶的事实： 说话的人，是叶平。 维斯惊醒，此时已经是半夜，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维斯可以看到自己对面的床上空无一人。这个房间只有维斯一人。 “你”维斯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床，“不是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洛兰德尔 维斯的问题在第二天晚上得到了答复，叶平在刚刚醒来不久就给出了答复：“是的。” “而且我很早就知道了，你能够梦到我，你在用水墨画的方式绘画，当然，形神都不具备。我每天都在尝试与你对话，可惜你似乎总在刻意避免与我对话。”确定了维斯确实能与自己对话后，叶平不再使用那还不如三岁小孩的维卡兰帝国通用语，而是用着一口标准的大梁官话。 大梁，是叶平所在的王朝，那是一个类似于维卡兰的帝国。 这并不是叶平对维斯说的所有话，此后维斯在跟着叶平享受美好的日常生活的时候还会被叶平不断地说教。 比如叶平练习画画的时候，就会不断自言自语地告诉维斯怎么是对的，怎么是错的，最后补上一句：“可惜你那边没有宣纸，也没有松烟墨。” 叶平还会给他那个弟弟讲故事，很多故事，当中一个叫韦思的画师学徒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这个学徒的原型自然是维斯，很多糗事维斯自己都忘记了，但叶平记得一清二楚。 在醒来后，维斯花了一小会儿时间将挤压过久的困意赶出脑海，然后一脸不快地对着空气说道：“我想我们关系不会很好，除非你愿意安静。” 但实际上，现在的维斯不再排斥睡眠了。倒不如说，相比无趣的生活，维斯更期待入梦，他会感觉到自己不孤独。 “我觉得如果我和你一样不爱说话的话，我活的一定不快乐。你也应该多和你的同学玩玩，真正的成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看看我，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还有一大帮朋友” “哪个朋友能叫你付出全部？” “总会有的，但人不可能只要那个最好的，而丢掉其他的。山珍海味再爽口，也没人能够丢掉五谷杂粮，不是吗？我父亲是威震四海的大将军，但皇帝陛下还是需要士兵们的支持，只有我父亲什么事也干不了。” “相信我，皇帝也不会信任你的父亲。” “这天没法聊了，你就不能往好的一面看看吗？我听过一句话，乐观的人看世界都是美好的，悲观的人看世界都是悲伤的，你这个心理阴暗的人！” “我承认，但我认为我们说服不了对方。” 维斯和叶平就这样，虽然一天只有一句话，却从不落下。 如此，半个月过去了。据说那位让马威斯焦躁不安的米莲娜女士也进入了泰洛艾希行省，最多三四天就会出现在小学院了。 值此紧急关头，马威斯居然决定放一天假。这一天不是北方教廷的礼拜日，不是南方泛灵教的休养日，也不是精灵们的月息日。总而言之，这就是十分平常的一天。 放假的学员们自然没有异议，而十分相信马威斯先生的学员父母们也没有意见。唯一有意见的，就是在这一天被马威斯先生拖着带到贝洛蒂的维斯了。 维斯终究是寄人篱下，马威斯先生提出的要求，他不可能全部拒绝，而这次的要求明显就不容拒绝。 维斯很快就知道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能比“小学院的荣誉”更紧急了。那位买画的精灵先生，洛兰德尔，好像是这个名字，他花了十个银币的高价，要求马威斯把那些画的作者找来。令人感动的是，马威斯先生坚决地申明了，自己是不会把这个学徒卖掉的！至少不能低于三个金币——可惜洛兰德尔先生没打算出那笔钱。 愿意花十个银币见自己一面，却不愿意花不到四十个银币买下自己，维斯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洛兰德尔先生面前表现足够的价值——他脑子里可装着另一个世界的艺术！然后他就可以离开无趣无聊的小学院了。 “可惜，叶帮不了我。”维斯最近有了自言自语的习惯。贝洛蒂和微笑镇往返也不过只需要大半天时间，叶平只能做个看客。 如果马威斯肯早点把事情告诉自己，昨天晚上，维斯大概就能得到来自叶平的系统性指导——逃避令维斯错过了太多关于叶平的事，所以维斯对于叶平的了解远不如叶平对于维斯的了解。 叶平可以轻松地作出一副还算合格的油画，因为维斯所学的任何东西叶平都有学习到。而且叶平是将军之子，维斯弄不到松烟墨和宣纸，叶平却只需要稍花些功夫就能得到画布c颜料和快干的油。 颠簸的马车晃到维斯头晕，直到马车行驶到了贝洛蒂附近的大道上。随着太阳上升到半空，地平线处出现了艺术之都的剪影。 这可能是唯一一座连城墙都写满艺术的城市。 远远就能看见五色斑斓的城墙，上面似乎是装点着精灵的史诗，维斯隐隐看到了一幅图画，精灵王从众生万灵处取得神圣王冠的图画。 那是一幅辨识度极高的图画，洁白的精灵王在参天的精灵树下接受加冕。精灵王双手抱在胸前，神情肃穆，十二只精灵跪伏左右，献上财富与刀剑，而丛林女神为精灵王带上白金之冠。 当然，维斯能认出这幅图最主要的原因是，马威斯为了讨好贝洛蒂的奥多莉亚大学院，让小学院的众人临摹这幅画。维斯那种近乎偷懒的画法都花了足足三天才画完——其中有四张画布成了废稿。 很不幸的是，马威斯先生学徒们的画没能入人家法眼——除了波亚克，那是波亚克进入奥多莉亚大学院的契机。 而维斯的画则是被那位精灵先生看上了，据说那位先生曾经是奥多莉亚大学院的老师。 “不过奥多莉亚学院的精灵老头老太太们食古不化，不肯承认新的艺术形式，所以洛兰德尔先生离开了。”马威斯先生说：“我非常赞同洛兰德尔先生的话，不仅是奥多莉亚，就连米洛克也是这样！” 维斯把这当作是一个失败者的无病呻吟，不予回复。 在城外下了马车，跟随着驾轻就熟的马威斯先生，很快，维斯就来到了那位精灵先生的住所。 虽然听说过很多次，但这确实是维斯第一次见识到精灵树屋的模样。据说这种建筑已经逐渐被精灵抛弃了，精灵们也爱上了人类建造的宽敞的石头房子和木房子。很难想象那位追求创新，反对守旧的洛兰德尔先生会住在这种地方。 马威斯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穿着大衣的年轻的精灵——至少以样貌来看，他很年轻，不过他是精灵——走了出来，“噢，马威斯先生”他看见了维斯，然后敞开了双手，“喔，看样子这位小画家就是那些悲伤与孤独的作者了？” “正是，洛兰德尔先生，按照约定” “啊哈，当然，我不会忘记的，约定，约定在任何时候都应该被遵守。”洛兰德尔先生把手伸进上衣口袋，在口袋里发出了几声脆响后，他拿出了十枚银币，“您应得的。” 然后洛兰德尔先生后退一步，说道：“招待不周，请进来说话。” “好的，洛兰德尔先生，但你要知道，我们没有太多时间。”马威斯先生站在门口，示意维斯不要动，“维斯和我晚上还要回到学院你知道的，没有我，学院可能会闹翻天的。” “放心，就一小会儿。”洛兰德尔先生双手插袋，“我们的时间很充裕。”说着，维斯听到了银币撞击的响声。 得了，肮脏的金钱交易！作为货品，维斯心理有些不舒服。 “我想是的，我们时间很充裕。”马威斯先生和洛兰德尔先生心照不宣地笑了，然后马威斯走进了树屋，“跟上，维斯，注意礼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不速之客 洛兰德尔先生应该是一个收集爱好者，刚一进树屋，映入维斯眼帘的就是挂满墙壁——或者说树壁——的画作。风格各异，水准也参差不齐，比如说，维斯看见了自己曾经的画作，那无疑是属于低水准的。 洛兰德尔一边带着路，一边介绍这些作品的来历。有些作品的作者如雷贯耳——不过有几幅画应该是大师年轻时的作品——连接受来自马威斯教育的维斯都听过他们的名字，而有些作品的名气比作者还大而且洛兰德尔和这些作者都有交情——无论现在健在的，还是早已过世的。 不过除了那些有光环加成的画以外，其他的都是些默默无闻的画作，它们本身或者作者都是。而这些画要不是画的极好的，要不就是独具一格。而即使把维斯的画放在这些画里面，依然称得上是风格独特。 洛兰德尔把师徒二人领到一张长桌旁，从桌底抽出两张椅子，“请坐吧，先生们。” “谢谢。”马威斯坐下，然后维斯跟着坐下。 “首先，我还是很感谢您的，马威斯，您终于把这位小先生带来了，说实话，我早就想见他一面了。”洛兰德尔和马威斯说这话，但眼睛一直看着维斯。 “噢，洛兰德尔先生，当我知道您想见他的时候，我就恨不得立马把他从学院里抓到你的面前来但不行，我是院长，我要处理很多事情，所以我们来得有些晚了，还请见谅。” 维斯眼神飘忽，装作没有听见马威斯的话。 “不不不，您已经很快了，反而是我，我要为打扰您的正常生活道歉，是我考虑不周。” 两个人乐在其中，而维斯如在云里雾里。 终于洛兰德尔先跳出了这个互相理解的怪圈：“马威斯先生，可否让我和这位小画家单独说两句？”说着他伸出手指向维斯。 “这”马威斯先生眼睛转了转，略作思考，随即伸手握住了洛兰德尔先生的手，“当然，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维斯感觉就像是马威斯从洛兰德尔手里接过了一袋钱似的。 很快，马威斯先生就离开了，他刚刚得了一大笔钱，大城市里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临走前，马威斯还贴心地提醒维斯：“给我开朗一点，别惹洛兰德尔先生生气！” 维斯坐在座位上，直到把马威斯先生送走的洛兰德尔先生回来。 “维斯，对吗？你的全名是什么？”洛兰德尔笑着说：“如果你需要我先自我介绍的话，艾斯兰·洛兰德尔，这是我的全名。” 如果维斯小时候听过足够多的故事，他就会知道一只精灵主动介绍自己的名字意味着什么。然而维斯唯一有机会听到这种故事的时间是在孤儿院的时候，不过那段记忆已经太远，而且太短。 不过维斯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貌，说：“维斯·伍林，我的名字是维斯·伍林，先生，我是个孤儿。” “噢，我很抱歉。”艾斯兰有些惊讶地捂着嘴，“维斯，我有点明白你的画为什么会那么沉重了。” “不用介意，先生。”维斯说着，我习惯了。 艾斯兰转过身，来到树屋里那个旋转阶梯旁，“跟我来，维斯。” 看着洛兰德尔先生走上阶梯，维斯也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维斯跟了上来，艾斯兰说：“跟着那样的老师生活，很辛苦吧，维斯？” “还好。” “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老师，我能感觉到你的技艺并非到此为止。”艾斯兰说：“你的画并非一时天才，那里面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则，我是说，它已经趋于成熟我感觉，你若不是有另一个老师，就是一个艺术天才。”艾斯兰转头看着维斯，“但很明显，你没有另一个老师，你只是刻意用拙劣的画技掩饰自己，维斯，我说的对吗？” 维斯有些脸红，他手指不安地抓了几下，说话有些颤抖：“不对，先生。” 艾斯兰挠了挠耳根，笑道：“看来我猜错了。”接着，艾斯兰说：“但我还是想问，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老师，接受更高级的教育——不止是画画。” 维斯咽了口口水，说：“我当然，我想，是的。” “你同意了？看样子我可以找马威斯先生买下你了。”艾斯兰说：“买下一个学生，有趣。” 维斯明白了洛兰德尔先生为什么在之前不买下自己了，他想征求自己的意见。 “好了，我会买下你，不过是在半年后——我要离开泰洛艾希一段时间，而且不能带你一起去。”艾斯兰说：“我们来谈谈别的，比如说，你的画？” “好的，洛兰德尔先生” “别那么拘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我艾斯兰——我蛮久没听见人那么叫我了。” “是，先艾斯兰？” “是的，就这样，我们说说你的作品吧，你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当然，我不建议你继续学习那些所谓正规的学院派画法” 愉快的一天，就像是每天期待和叶平对话一样，维斯现在也期待着半年后与艾斯兰的再见。 晚上，天色有些昏暗的时候，马威斯先生带着维斯坐着那贵了十七个铜板的马车回到微笑镇。而当他们走回小学院的时候，小学院的门口已经站满了人，似乎在欢迎院长回来。 孩子们站在学院门口呆呆地望着院长。 “嘿，发生什么了？你们不回到宿舍睡觉站在门口干什么？”马威斯走过去大叫：“回家呆了一天就忘记了学院的规矩了吗？” “马威斯先生，院里有坏人闯进去了！”弗克叫道：“我们不敢进去，所以等着您呢！” 马威斯先生一皱眉，然后望向埃尔，看见埃尔弱弱地点了点头，马威斯停住了。 他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放到了维斯身上，说：“维斯，你去麦田里拿把草叉来。” 维斯点了点头，往麦田方向快步走去。 马威斯问埃尔：“埃尔，你都看见了什么，坏人长什么样子，有多少人？” “我我不知道，我只看见了一个人，弗克和拉米他们看见了那个人的” “老师，那是个女人，我们看见她在厨房！”拉米赶紧说道：“她看见我们了，然后我就带大家跑出来了！” “是我去叫大家离开的！”弗克说：“那个人披了一件黑斗篷，腰间还挂了一把短短的剑，拉米说是女人，但我没看见。” “匕首？”马威斯拍了拍拉米和弗克的肩膀，“你们做得对，还有吗？你们站在门口这么久，还看见了什么吗？” “没有，她可能在厨房，也可能在课室，或者卧室。” 随后，马威斯又问了很多问题，比如说时间，事情经过等等，学员们不禁以为老师要变成侦探了。 这时候维斯回来了，带着一个草叉和一个木桶盖子。 “盾牌？”马威斯接过草叉和木桶盖，忍俊不禁道：“你可真贴心，维斯。” 维斯点了点头，他只是突发奇想想看看马威斯“骑士”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其实也不怎么好玩。 马威斯“骑士”提着“长矛”和“盾牌”进入了学院，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学员们紧紧跟在他身后，而维斯则掉在队尾。 “离我远点，孩子们。”马威斯提醒道：“她或者他可能会伤害你们。” 维斯突然到了队首。 马威斯领着孩子们一间一间地查看。 课室，没有；画室，没有；餐厅，没等等！ 餐厅的灯关着，但马威斯还是隐隐看见一个女人坐在桌上，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黑面包正往嘴里送。 她也看见了马威斯。 她跳下桌，走到餐厅门口，看向马威斯。 这是个漂亮女人，维斯肯定，不是她长得很美，她可能还没有埃尔的美人母亲一半美丽，但她眼中充满了自信就像叶平母亲面对其他贵妇时的样子，那是将军夫人的自信。 那么，这个女人的自信又来自何处？维斯不得而知。 那女人走过来，笑了，“马威斯，这就是你们学院的欢迎仪式？哈哈哈，原谅我，骑士！噢，你可真有趣！” 马威斯脸色不太好看，他立刻扔掉了手里的“矛”和“盾”。 “拉芙！”马威斯涨红了脸。 “噢，骑士先生不好意思了？”名为拉芙的女士走到马威斯先生面前，挑了一下马威斯的下巴，然后把嘴放在马威斯的耳边，“好久不见，米莲娜让我先来给你问好。” “女士，这里还有小孩。”维斯突然插了一句话，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叶平——虽然大梁男子十四岁就可以结婚，但十四岁的叶平却表现出莫名的保守。 维斯说完也蒙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说，可能是叶平的生活理念影响着他？ 拉芙一愣，随即看向维斯。 “你说的？这里还有小孩子？”维斯看见拉芙女士的脸变得有些扭曲——维斯只能想到这个词语了。 然后拉芙整个人垮在了马威斯先生身上，马威斯先生身体一僵。 学院里再次响起放肆的笑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记忆中的名字 “住嘴，叶！” 这是维斯早上醒来的第一句话，很明显，这是说给叶平的。而原因是，叶平在睡前给维斯讲了一个笑话，叶平说他是昨晚梦到的 “小孩子，做噩梦了？”一个轻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维斯转头看去，在原属于波亚克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正一脸无聊地玩弄自己的匕首。她还是昨天晚上那副打扮，披着黑斗篷，里面穿着亚麻布做的衣服。看起来她没有明白维斯到底在说什么——这实属正常。 维斯现在的脸色比昨天晚上马威斯的脸色还要糟糕，维斯嘴角抽了抽，说：“你为什么在这？” “哈，拉里那个软蛋不让我住在他的房间，不然我今天就改姓马威斯了所以我就自己来找房间睡了。”拉芙把匕首抛起来，匕首在空中转了几圈，又落到拉芙手里，“结果只有你屋子有张空床咯，小孩子~” 维斯侧过头，尽量不与拉芙对视，说道：“请回避一下，我要起床了。” “啊哈，小孩子，害羞了？”拉芙笑着说：“小时候你妈妈也经常看你才对，怎么” “我姓伍林，维斯·伍林。” 拉芙没有回话，但维斯没有等太久，就听见了拉芙离开的声音。说实话，孤儿的身份在中断一些人无礼的戏弄时总有奇效，他们会立刻收起一切戏谑与轻浮，然后换上一副同情的样子。其实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维斯也很讨厌这些同情，他会感觉自己受伤，不是因为揭开了孤儿这道伤疤，而是那些同情的眼神，这些怜悯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但是，我们说过，维斯是一个过早成熟的人，他很快就习惯了那些怜悯，那只是虚假的刀，只有自卑的人才会介意。于是他将这些怜悯转化为一种工具，一种叫人闭嘴的工具。 现在看来，收效不错。 不过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适应与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感，那才是真正能够伤人的利刃，所以他迟迟不愿意面对叶平。 同样，今天他又发现一把利刃，这是维斯早起呵斥叶平时发现的羞耻感。 维斯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但那个叫拉芙的女人却让他感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联系到马威斯，这个女人似乎十分擅长激发人的羞耻感。 用马威斯先生的话来说，拉芙就是米莲娜派来妨碍小学院的间谍！ 而用昨天晚上叶平的话来讲，这可真是个寡廉鲜耻的女人。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维斯在叶平的话语里听到了赞赏。 小学院里的学员们爱这个新老师——马威斯先生给拉芙安排了一个合理的身份——爱的要死！新老师不会给他们讲无聊的课，不会逼着他们画画，还会给他们变魔术！他们爱死这个新老师了！ 但是，我们要知道，这个“学员们”不包括维斯。维斯可没那么多时间追着新老师看变魔术，维斯可还要工作以换取马威斯先生给他提供吃住呢——马威斯先生从来不把从洛兰德尔先生那里获取的利益算作是维斯的功劳。 至于马威斯先生，他完全被冷落了，他对于学员们的威严随着新老师的带来无影无踪。就算有一两个学员害怕他，那种恐惧感也被“集体作案”的感觉冲淡了。 马威斯先生忧心忡忡，这样下去，小学院的学员在米莲娜的军团下将不堪一击——他本来就这么认为，而且他不认为短时间的训练能够追平或者超越。只是他想要小学院的学员至少能够抵抗一下，不要输得太难看，结果正餐还没上，小学院的学员就已经溃不成军。 他唯一的希望是维斯，那是唯一一个没有跟着新老师到处乱跑的学员。不过他知道自己教不来维斯，所以他最后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 反正没人会听自己的话！ 小学院大权旁落，新老师成了新的“院长”。 “叶，你知道的比我多得多，能告诉我那些魔术是怎么变的吗？”维斯睡前，喃喃自语，他有些担心那个新老师就在门口偷听，“我有些好奇。” 然后维斯就一头栽倒在床上，他没有像昨天一样脱掉上衣，因为他感觉自己明早还是会看到那位叫做拉芙的新老师。 而远在某个地方，大梁，亚郢，叶府，一个少年作出一个决定。 他在天色将苏时醒来，看着东方透出一丝白意，呆坐良久，仿若魂飞天外，直到第一声鸡鸣将他惊醒。 他翻身下床，着好衣衫，便跑出门去。 跑到正大门的时候，老仆还倚着扫帚坐在门口附近睡着。少年上前，在老仆耳边拍了两下掌，“李叔，醒醒。” “唔？唔唔！”老仆还迷迷糊糊的，看见是大少爷才蓦然惊醒，“大少爷，你这是又要去做早课？”这早课自不是说佛道的诵经拜礼之事，而是这位少爷每早都要出去跑跑，少爷叫它作早课，仆人们也就跟着叫了。 “是啊，李叔，现在是卯时三刻，记着了啊，我辰时三刻回来，别叫娘和小胤担心。”少年吩咐道，“还是叫红香别叫小胤起床了，叫他多睡会儿。这孩子不跟他叫故事就闹腾。” “好叻，大少爷。老仆给您开门叻。”李叔记下过后就跑到大门前打开了门闩，“平少爷，一路小心啊。” 少年笑笑，模仿着李叔说话的样子，“好叻！”说罢就跑了出去。 少年自是叶平，他为了每早能跟维斯把话说够，都会趁着天色早跑出来，顺便当作锻炼身体了。又完成了那道士师父的餐霞气的课程，又能够不被人听见自己和维斯说的话，一举两得。就是在维斯回应之前，叶平也是这样每天不依不挠地坚持与维斯说话的。他认为这就是一项特异功能。 今天，他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在绕着击鞠场——亚郢百姓专门给纨绔们留的地儿——跑的时候，他先是完成了和维斯的日常对话，比如解释了一下那些戏法的奥妙，比如半损半捧地评价那个叫拉芙的女子。 然后叶平停下了跑动，开始慢走，等到呼吸平静，他开口说：“维斯，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重要到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你能知道的事。” “维斯，我的真名不叫叶平不，我是叶平，但我也是另一个人。” “就像我到不了你的世界一样，我也回不去我原来的世界了。” “所以我接受了这里，或许就是我与这里相融合的表现让你排斥了我这么久。” “但是，我们其实是一种人。还记得吗，我说过，有一种哪里都可以去，像我，去到了叶家成为了叶平。你也可以，去到艾斯兰那里做维斯，或者继续留在马威斯那里做维斯。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无家可归的人” “我原来的名字不是叶平，我叫” 随着叶平说出他的名字，属于维斯的梦境突然破碎，维斯睁大了双眼。双眼之中泪水止不住地流出，脑海之中刻意遗忘的东西也破笼而出。 在这一片漆黑中似乎有着什么力量在疯狂地涌动。 “发生什么了，小孩子！”隔床的新老师突然惊醒，坐在了床上。她看见了浑身颤抖的维斯，黑暗藏住了她的惊恐。 维斯坐起，痛苦万分的模样，嘴里说着新老师不理解的语言。 那是不属于维斯的语言，也不属于叶平。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 “叶平！” 维斯的脑海里回荡着两个字，两个由他早已忘却的语言形成的字。两个在那个电脑显示屏显示的数据异常之前c在那个莫名的痛苦撞到自己脑子里之前c在见识到那片浩瀚星空之前一直属于自己的字—— “我不是维斯，也不是叶平，我是” 魏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家 维斯呆坐了半夜，将过去一一回忆起来。 他叫魏珏，一个大学毕业后不考研，不上班的啃老族。在终于决心上班的时候却因为贪图享受被国家的秘密实验给套牢了。 自己情况特殊，可惜签了合同那些科学家就乱来。实验开始，不一会儿，脑袋剧痛，魏珏魂飞天外，看见了浩瀚宇宙 之后就是维斯的记忆了。 懵懂的维斯什么也不懂——不像小说里那样，出生就有过去的聪明才智，婴孩的大脑根本不足以支持魏珏的思想。等到脑子发育到能容纳更多东西的时候，维斯却把魏珏给抛弃了 为什么呢？ 维斯没有父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可孤儿院却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了破旧的建筑。孤儿们要么像维斯一样做工维生，要么被送到了贝洛蒂，而院长则彻底销声匿迹了转眼间，维斯的家，也没了。 维斯想家，想回到那个可能已经回不去的家。 可他连应该做什么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要怎么才能回家？维斯全无办法。 魏珏记忆中的小家成了刺痛维斯灵魂的尖刺，深深扎入其中，无法自拔。 所以维斯抛弃了魏珏的身份，就好像那个世界与他从来无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尘封这段记忆的。 而今，这段记忆再次面临阳光，维斯却发现，这古老的记忆没有丝毫蒙尘，明亮如洗。 “叶平或者说，另一个我？”维斯全然无视身旁那个惊恐的眼神，用着属于魏珏的语言与另一个“魏珏”对话，“不管你是真是假，但我认为，我们必须要” 维斯顿了顿，随后咬牙说道：“回家！” 这两个字耗尽了维斯的力气，他重新倒在了床上，呼呼地睡了过去。至于新老师梦游吧，梦游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主意自然是属于魏珏的。 而在画师学徒惊醒后的晚上，在另一个世界的清晨，俊秀的少年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面色愈加古怪。 这一天，少年迫不及待地往击鞠场跑去。 “你说你是也是魏珏？这这不可能啊！” “不这有可能，这确实有可能，至少从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为何我们能够通过梦境相连因为我们都是魏珏，我们拥有同一个灵魂，所以我们能梦到对方，看见对方的世界这感觉可c可真奇妙！” “不过我还是要确认一下，你穿越的原因c时间还有地点，你知道，你也可能是一个跟我来自同一世界同名同姓的人我们并不能排除有这种可能，对吧？这完全是可能存在的，两个同名同姓的人因为同时死亡，一起穿越” “当然，我确实有感觉，你应该就是我” “我是因为卷入了国家的秘密实验，因为实验失败穿越的。我记得我穿越前最后一幕是和一个实验员的对话那个实验员似乎参与了所有的实验” “那个实验员姓什么？妈姓什么？你高中最好的哥们儿叫什么名字？” “我蛮不希望你能全部回答正确的，真的” 可惜叶平没能得偿所愿，维斯第二天一早离开了宿舍，在清扫被新老师弄的一团糟的学院的时候给出了所有答案。 “他姓安，安实验员。” “爸妈都姓魏，小时候骗过我说他们是兄妹。” “高中最好的哥们儿是王镜雪女的。” 维斯清扫着小学院的垃圾和灰尘，但那些重新住进脑海的回忆却让他的心脏染上了阴霾。 “你比我幸运也许是不幸。我在实验时就死了，然后魂飞天外，看见了浩瀚星空不过不得不说，那是我两辈子加起来看过最美的景色” 维斯的话变得多起来，在这个时候，他不是维斯，而是怀念过去之人。 “我不知道现在回去还能看到什么也许时间飞速流逝，我们的十四年在那边也许是沧海桑田，也许是转瞬之间但我觉得必须回去，尽一个儿子该做的事。” “叶平，你要帮我，我们想要回家就必须互相帮助。” 维斯独自清扫学院的背影显得格外凄凉。 这时，维斯听到扫把拖在地上的声音，维斯转头看去，那是拉芙。 “嘿，小孩子，需要帮忙吗？” “维斯”叶平呆呆地望着青天白云，天才蒙蒙亮，看起来全是云。 叶平在昨晚听到了维斯的回答后，明白了一件事。 虽然维斯的回答没有半点错漏，但维斯不是魏珏，同样，叶平也不是魏珏。 魏珏早就死了。 维斯曾将他遗忘，而叶平何尝不是？ 维斯遗忘的是那个有家不能回的魏珏，而叶平遗忘的是那个不能尽孝的魏珏叶平早就放弃了回家，他在大梁也有一个家，幸福美满，在这里有爱他的父母，尊敬他的幼弟，这些也都是他所爱 怎么可能抛下这一切去那个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的家呢？ “维斯，我”叶平想告诉维斯，自己并不想回家，可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他有维斯的所有记忆，所以他知道，在深渊边缘的人，绝不会放下手里的救命稻草。 维斯只有一个家，而叶平不是。 “放心吧，维斯。”叶平喃喃自语，“我会让你回家的。” 让你回家，而不是让魏珏回家——魏珏不可能回家。这样就行了吧？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实际上，在你身处星空的时候我已经梦到过你了。看来我们自幼梦境相连，只是年岁太小什么都记不住哎。”叶平转移话题，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回家的问题。 维斯，你如果知道我不想回家，会是什么反应呢？ 叶平不打算说，除非送维斯回到那个世界。 “我就说，在那之后我就一直有预感，自己必死无疑的预感，原来我魂儿都飞了一半了，哈哈” “师傅也常说，我三魂不全，但是可以修炼，纯粹是因为神魂强大而已你说这算不算是金手指，超强灵魂！”叶平笑着说：“这可能是那该死的实验留给我们的唯一馈赠了吧？” “话说你们那边也有像修仙者一样的魔法师的吧，你什么时候也去学学魔法吧，这些东西在小说里面都是可以触及什么时空规则的，说不定哪天就能回家了呢！” 叶平喋喋不休，一直到大日升起，才回到叶府。 “我会学魔法的”维斯睁开眼轻声自语，“还要成为最厉害的法师，然后回家” “啊小孩子，你早上就不能多睡会儿吗？反正有姐姐帮你扫地而且你每天早上能不能不要叽哩咕噜叽哩咕噜的，姐姐听觉很好的！”邻床传来拉芙的抱怨声。 维斯咬了咬牙，道：“学院空房子很多。” “嘻嘻，姐姐就不爱一个人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女士来访 维斯还是趁着其他人还没起床，就爬起来扫地了。这个时间拉芙还没起床，她通常会比维斯多睡会儿。 其实也没什么可扫的，等到金秋才算忙活起来，当时候满地满地都是金色的叶子。而夏天早上几乎是打完水就没事干了，其他都只是些琐碎的小事。出于对米洛克学院学生的敬仰，镇民们还出力帮小学院打了一口井，维斯打水都不需要多走那么几步路去镇里的井。这也算是维斯从马威斯先生那里得到的恩惠之一。 维斯在空荡荡的庭院里闲逛，顺便与叶平说话，说的全是有关回家的畅想 “爸妈肯定认不出来我们了，除非我们用的是原先的身体。”维斯卷了卷灰白色的长发，“他们会发现自己多了个外国儿子。” “叶我还是叫你叶吧。你说我们能回去吧？一定能回去的吧” 维斯突然停下了，他看见在庭院的铁门前站了一群人，都披着黑斗篷，就像是一群盗贼。 为首的那个黑斗篷摇了摇挂在铁门上的铃铛，然后把头转向庭院里唯一的活人。 维斯猜到这些是什么人了和拉芙一样的打扮，除了为首者其他人身高普遍偏矮——他们只是小孩。 “请问你们是来找谁的？”维斯还是决定谨慎一点。 “我们找拉里拉里·马威斯，这儿的院长，我是米莲娜，米莲娜·微风。”为首的黑斗篷说道。 孤儿 “院长不在学院里，不过我们早知道米莲娜女士会来。”维斯行了一个礼，然后上前打算开门。 “噢，米莲娜！你可算来了，维斯，你在磨蹭什么？赶快去给你们米莲娜老师把门打开！” 令维斯意想不到，马威斯先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维斯手上的动作反而慢下来了，一脸震惊地看着马威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在磨蹭什么？让别人认为小学院是没有礼数的野蛮人吗？”马威斯用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声音说了前半句，而用只有维斯能勉强听清楚的声音说了后半句：“还是你打算要我亲自去开门？” 很快，维斯打开了门，马威斯发挥了前所未有的热情，邀请米莲娜女士与她的学生们到课室休息。 而维斯则继续享受一人的闲暇时光——他本是这么打算的。 “嘿，小孩子，看样子你把地扫得很干净唔，姐姐本来还想帮你的忙呢！”拉芙的声音，“因为姐姐要提醒拉里那个大傻瓜，所以来晚了！”拉芙叉着腰说：“昨天晚上米莲娜就告诉我会在早上抵达。” “我不介意。”维斯说。 等等，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有信使过来吗？念头在维斯脑海一闪而过，接着却被来自拉芙的调侃冲碎了：“对了，小孩子，有喜欢的人吗？我是说男女朋友的那种在奇瑞恩的学校里这可是相当流行，一帮半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却在谈爱情” “噢，这不重要。”拉芙停下牢骚，凑到维斯面前：“我是说，我们的学员里有不少可爱的女生呢需要姐姐介绍” “我去给客人准备早餐！”说完，维斯就快步绕开拉芙，往厨房去了。 “小孩子，昨天我带着可爱的小学员们把面包吃光了。” “”维斯无力地瞥了一眼拉芙，摸了摸钱袋，转身往学院外走去。 由于客人地突然到来，小学院的学员们没法再睡懒觉了，他们全被暴躁的马威斯叫醒了。 齐聚餐桌前，小学院的餐桌还是挺大的，稍微挤了挤，就坐下了所有的人。 米莲娜女士只带来了七名学生，全是女性。 其中有一个看起来非常美丽的女孩，看起来和米莲娜女士有两分相似。看见马威斯盯着那女孩表现出疑惑，米莲娜发话了：“拉里，那是我女儿，魔洁瑞德里克。” “瑞德里克？”马威斯和拉芙眼神交流了一下，看见拉芙点了点头，才对着魔洁说：“十分抱歉，你的父亲是一位十分伟大的学者。” 维斯回忆着，马威斯吹牛的时候说过，他和著名的生物学者马尔诺·瑞德里克关系非同寻常，现在看来也并非完全是信口胡说——瑞德里克这个姓虽然不普遍，但也不算少。这位学者在去年年底去世，原因似乎是被某种毒蝎子蛰了一下。 “不，他不是。”魔洁说，“他只是个胆小懦弱的骗” “魔洁！”米莲娜大声说道：“注意你说的话！” 魔洁的话卡在喉咙，还母亲以愤怒的目光，而其他几位女生也面面相觑。至于小学院的学员们，他们压根儿不敢出声——米莲娜带来的压迫感太重了，没哭出声来对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 “呃，来谈谈我们两个学院的交流吧，米莲娜”马威斯先生赶紧说话来缓解有些冰冷的气氛，“我们是要怎样交流心得？学术讨论？还是直接绘画评价？” 米莲娜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说道：“老同学之间就不能叙叙旧吗？我只是来这暂住几天，精灵王都的手续不好办，所以我想起了你这个老同学。” “精灵王都！”马威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长大了嘴瞪着米莲娜，口齿不清地说：“你你已经能去c去精灵王都了？” 米莲娜脸上徜徉着得意的笑容，她眨了眨眼。 拉芙这时候却站出来说：“其实是因为别的事情要去王都，不是森林之子画展。” “拉芙，别着急啊”米莲娜捂嘴笑道：“我还想多看会儿他那个傻瓜一样的表情呢！” “我还以为你早就看够了”拉芙歪了一下头，随即靠近马威斯，嘴贴在马威斯的耳朵边说道：“拉里，你这里房间够用吗？我们虽然只住一周，但是女孩子们是很挑剔的。” “你可不挑剔。”维斯冷冷地说。 “哈哈哈，小孩子，如果你能说服你们的马威斯老师跟我住在一起，我就不去你的房间了，怎么样？”拉芙说。 “马威斯先生，如果您答应她，我就说服洛兰德尔先生用高于十个金币的价格买下我，你看怎么样？”维斯说出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句话，他确实有些不能忍受拉芙。 马威斯本来想呵斥拉芙，听见维斯的话过后愣了一下。 就在马威斯刚准备切实地考虑一下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听见了米莲娜身边一个学生的窃笑 “不，维斯，这是尊严问题，我不会屈服的，但我可以另外给你安排一间房子住。”马威斯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男孩子们吃完早餐听着这些话题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毕竟他们之中最大的不过十二岁。他们反倒更关注维斯开口说话——而且不止一句——这件事。 而女孩子们就不同了，可能是米莲娜女士作风开放，女孩子那边无一例外全在捂嘴偷笑——只有一个笑声有些大，被马威斯听见了。维斯感觉最小的女孩子只有十岁的样子。 马威斯看着情况不对，高声喊道：“维斯，带学员们出去。”然后转头对米莲娜和拉芙说：“我认为我们需要单独谈谈！” 米莲娜女士给了马威斯一个优雅的笑容，她说道：“魔洁，你带姑娘们出去逛逛我有事要和这位先生单独谈谈。” “是的，妈妈。”魔洁拍了拍手，姑娘们整齐划一地站起身，退下餐桌。 维斯看见了，站起身，向男孩们递去一个冷漠地眼神，然后说：“走。” 男孩们也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 “你吓到我了，维斯。”埃尔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凯西·李洛克 魔洁带着女孩们先走出了餐厅，而维斯紧随其后。 在离开餐厅来到小庭院之后，魔洁有些轻蔑地瞥了一眼维斯，随后张开双手，说道：“姑娘们，自己找乐子去吧！” 被瞥了一眼的维斯也没有反应，继续带着男孩们往课室走去。 “维c维斯。”埃尔说。但当维斯停下来等他下文的时候，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维斯，为什么她们可以玩？”弗克帮埃尔说了他想说的话。 “她们的老师不是马威斯先生。”维斯耸耸肩。 然后是来自女孩的嘲笑：“噢，老师的好学生！” 维斯侧头看去，魔洁脸上带着一丝揶揄，但话不是她说的，而是另一个笑得更开心的女生。 “苏娜，别笑了，他在看你呢。”魔洁刻意提醒道。 那个叫苏娜的女孩突然停下，捂住嘴，一脸歉意地说：“噢，抱歉，我伤到您了吗？” 她们的表演十分流畅，如果不是排练过多次，那就只能是传说中女孩之间的默契了。 和拉芙那种以调笑为目的的玩闹不同，这两个女孩完全可以说是恶意中伤了。 如果是叶平，如果是魏珏，现下的局面可能已经是一触即发了。可惜，完全不如两个女孩所想，维斯点了点头，转身挥手，带着男孩们往课室走了。 “维斯生气了。”埃尔小声说。 弗克点了点头。 魔洁皱了皱眉，说：“苏娜，我们走，这儿可真无趣” 苏娜却不服气，冲了上去拦在维斯面前。那表情，就像是小孩子赌气一样。 “怎么，需要我给你糖果吗？”维斯又说话了，语气中充满恶意，“还是要我带你去找妈妈？” 苏娜笑了，恶狠狠地说：“我可不像你，老师的乖宝宝！” “是吗，小跟班？”维斯嘴角带着轻蔑，眼神瞥向魔洁，随后看着苏娜说：“你又是谁的乖宝宝呢？” “你！你管不着！” “同样的，小女孩儿，我做什么你也管不着。”维斯说：“不要觉得你靠指责别人可以显得成熟，在我看来你的一举一动都暴露了你的幼稚。你们做不到你们拉芙老师那么自信，于是你们拙劣地模仿，并暴露出你们深刻的自卑可怜的女孩儿。” 苏娜抬手指着维斯，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 “看吧，当真相揭露之时，你连反驳都做不到。面对镜子里的自己吧，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丑，你自己也深知自己的丑陋，却装作茫然无知。直到旁人与你一样装作茫然无知的时候，你却以为自己真的那么高贵！” “够了！”魔洁喊道：“别欺负苏娜！” “哦？”维斯又转头看向魔洁，说：“小女孩儿，谁先挑起事端的？当然，现在咄咄逼人的是我，但我希望你们了解也许你们以前是万人追捧的大小姐，所有人都对你们百依百顺，你们从来没有遭受挫折可是，这里不是家了，小女孩儿！” “你懂什么？”魔洁瞪着维斯，说：“你凭什么说我们没有受过挫折？出身好难到就一定会一帆风顺吗？你根本” “闭嘴吧！”维斯说道：“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逆境！你们衣食无忧，一帆风顺，所以才每天把自己所受的挫折铭记，不过句中伤，仿佛自己受了世界上最重的伤一样。你们甚至连‘饥饿’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所以，我不想和你们废话，离我远点，小女” 维斯突然停顿，他似乎看见了一团红光朝自己袭来，他转头看向苏娜的方向 “噗——” 火焰打在了他的脸上。 维斯手挡在面前，闭上眼退了几步，强忍着没有喊出声来，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苏娜还是一脸愤恨地指着自己，仿佛刚刚那是她的怒火。 魔洁突然走到苏娜身边，拉着苏娜的手，说：“苏娜！”看到苏娜看向自己后，拉着苏娜快步离去，“我们走。” 维斯眯了眯眼，手理了理头发，没有半点痕迹 “你们刚才看见什么了吗？”维斯问男孩们。 “你和她们吵”埃尔说着。 弗克打断了埃尔，说：“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事也没发生。” 随后其他学员纷纷响应。 维斯耸了耸肩，虽然答非所问，但他还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维斯把男孩们带到课室后不久，马威斯先生回来了，他说：“孩子们，我们今天下午不用上临摹课了” 男孩们欢呼。 “因为我们需要把那几间空卧室收拾一下，打扫干净。”马威斯先生这才说完，随后补了一句：“看到你们这么开心，我希望你们能把工作完成得很出色。”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欢呼骤停，哀鸿遍野。 一个下午维斯都在收拾打理，幸好小学院的学员们都是农夫家的孩子，帮维斯分担了不少压力。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维斯得罪的两位女孩没有来找麻烦，拉芙没有前来调笑，马威斯先生也没有过来指手画脚——可能他只是害怕沾染灰尘吧。 然后，在晚餐时，马威斯先生给维斯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一个单人房间。严格来说，这根本不是卧室，而是杂物房，马威斯先生让维斯在六个木箱上放上木板然后铺上床垫，一个简易的小木床就成型了。 “相信我，这是最好的方法了。”马威斯先生这么说道。 大家都知道，马威斯先生住的是单人房，米莲娜女士住的也是单人房，如果不是拉芙坚持要住双人房，那么她也会有一个单人房。 不过维斯不介意，在他成为画师学徒的前几年里，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叶，我今天可真蠢。”睡前，维斯轻声念叨。 “是的，你可真蠢。”叶平回道：“靠利索的嘴皮子，去欺负一个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女孩儿。”叶平经历过维斯的全部人生，他知道穷人的生活，他有资格这么说苏娜。 “但是，维斯，我觉得你不是在跟她们说话，我感觉你像是在跟我说话一样。”叶平顿了一下，“你就像是在谴责我一样，什么痛苦都不曾近身，被父母抵挡在外，却时常抱怨世界不公。直到要真正面对世界的时候，我却”叶平没有再说，只叹了一口气。 剩下是叶平的生活。 维斯和叶平都知道，维斯所发出的一切谴责，不是针对苏娜或者魔洁，也不是针对叶平，而是针对魏珏的。对魏珏曾经的无所作为与无病呻吟作出控诉。 但维斯醒来后，却没有开始与叶平的对话，宿舍里又来了不速之客，而且不是拉芙。 但是是一个黑斗篷。 “哈喽，早上好啊。”黑斗篷打了个招呼，然后揭开兜帽。 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孩，把头发几乎剪光了，不过蛮适合那张不怎么轻柔的脸。就像是过去班里那种和男生玩得很好的女汉子一样，与魔洁和苏娜则完全是两个类型。 “你们学院没有设置礼仪课吗？”维斯有些生气。 女孩咬了下手指，说：“呃学院特色？” “那你们需要改改。” “我尽量，对了，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女孩说完顿了顿，没等维斯说话便又抢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凯西，凯西·李洛克。” “维斯。”维斯想了想说：“请说。”他想看看这个不速之客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而来的。 “你知道吗？”李洛克说：“我们都不敢招惹苏娜，她是老师最宠爱的学生，而且和魔洁关系很好总之，我们都不喜欢她，而你帮我们出了一口气！” 维斯耸耸肩，小女孩之间的事他不怎么想管。 “所以，我想在这段时间里，苏娜应该会把重心放在你身上，我们就可以放松一段时间呐！”李洛克开心地说，完全没有考虑当事人，维斯的感受。李洛克话锋一转：“于是我们决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一个忙！” 维斯移开视线，“哦”了一声。 “开心吗？”李洛克问。 看起来她没有女孩们细腻的心思，至少说明除了她以外，其他女孩并非真心想帮这个忙——否则她们会叫一个心思细腻些的姑娘来才对，而且不是在维斯刚起床的时候。 “我很开心。”维斯说：“现在我就有个忙需要你帮我。” “什么？” “出去，”维斯把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指着李洛克身后的门，大声说道：“现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章 魔法 维斯没有兴趣参与女孩们的勾心斗角，不过很不幸，事情似乎被李洛克言中了，苏娜明显开始针对维斯。 针对一个连家都没有，靠帮着小学院做杂务维生的孤儿确实太容易不过了。小学院里需要整理打扫的地方多了一半——几乎都是苏娜弄出来的。 而维斯默默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当作补上了魏珏曾经的过度闲暇，他不想与一个幼稚的小女孩儿斤斤计较。 而随着米莲娜和她的学生们的到来，小学院本来就不多的面包再次消耗一空。马威斯先生发现自己早餐的面包明显小了一点。 “维斯，过来！”马威斯先生喊道。 维斯很快就到，看着手持着面包的马威斯，维斯耸了耸肩说：“学院里没面包了，我也没钱了。” 维斯帮马威斯先生管着学院里购买饮食的铜币和银币。 马威斯皱了皱眉头，然后抬头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丢给维斯一个银币，说道：“这些钱你先拿去，我会找米莲娜让她支付住宿和饮食的钱的！” “好的，先生。” 于是，维斯背上木箱，再次往微笑镇走去。 维斯记忆中最清楚的是小学院的一草一木和微笑镇外的马厩。其次就是从小学院到面包店的路线。 哦，还有小镇中心的公告牌，维斯就是靠它来了解整个维卡兰帝国的。 不过上面除了偶尔会贴上来自泰洛艾希行政长的政令或者来自大帝的政令以外，大多数时候都贴着一些来自大城市的花边新闻。 所以维斯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依旧是一片混沌。 只知道这个世界有精灵，有法师，有教会有矮人吗？有龙吗？有兽人吗？维斯都不知道。 虽说尖耳朵和矮子通常会接连出现在奇幻作品中，但维斯不敢妄下结论。因为这个世界的精灵和奇幻作品里面不大一样，他们有些神经质，有些凶残，也不那么美型，除了爱艺术以外，与维斯过去所知的精灵完全没有相同的地方。 大多数时候，除了尖耳朵以外他们和人类无异。这是几个曾来到小学院参观的精灵给维斯留下的印象。 洛兰德尔先生刷新了维斯对精灵的糟糕印象。 至于其他奇幻生物尽管镇民们相信是有龙的，但就和半身人一样，和小妖怪一样，从来只有人说，却没人见到过。 听说矮人都住在西方山脉之中，但就这，维斯也不敢轻易相信。历史书上甚至出现过天使大军，维斯能相信什么？ 路过公告牌的时候，维斯看见那里围了不少人。村民把公告牌围的水泄不通尽管维斯知道，识字的没几个，包括维斯自己——不过他知道该怎么学，表音文字可不如语素文字难学——尤其是当你听说熟练的时候，读写就不那么难了。 维斯凑到人群中，只能听见里面一个不大的声音在读着公告牌上的内容：“这个残忍的女人，用十分残忍的手段自己的丈夫，然后好几个月通缉” 人群嘈杂，遮蔽了朗读者的声音，听了好些时间，维斯也没听出什么来。 不过听着好像是花边新闻，还是镇民们最喜欢伦理故事。 维斯猜测又是哪里的男爵发现夫人与别人偷情，然后被夫人杀害之类的故事为什么是男爵？因为只有男爵会幼稚地要求妻子对自己说绝对忠诚。 抱歉，还有公爵和大帝有这种要求。但只有男爵的夫人才敢动手杀掉丈夫。 维斯想，这大概就是“僭越”的代价吧。 走到面包店，穿过敞开的大门，看见正在烤炉边烤面包的老板，维斯敲了敲木门。 老板抬起头，然后把面包从烤炉里拿出来看了看，说：“再等等，我还需要一会儿才能考好这一炉。” 老板的面包很快就烤好了，香味早就溢满了面包房。 “咦，维斯？”老板看了看来者，说：“我还以为是老埃尔呢，这是他的面包。你上次买的面包应该可以吃到后天吧，怎么今天就来了？” “小学院有客人。”维斯把背上的木箱放在了地上，然后拿出了那个银币说：“装满。” “看起来马威斯先生发了笔小财。”老板把老埃尔的面包放好，然后捧起木箱往房里走了。 面包房，老板会帮所有镇民把小麦磨成粉然后烤面包，然后切掉一部分面包作为报酬。而这些报酬通常是多到老板一个人吃不完的——老板单身，而且在可见的未来将持续单身——但又不足够卖到城市的面包店里而不亏损路费的量，于是他成为了小学院的面包提供者。 一个银币变成了一木箱的面包和六个铜币三个铜子。 铜子是民间流传的货币，差不多十个铜子可以当一个铜币使用——然而官方不承认这种货币。 “嗯”维斯背上木箱，沉吟片刻，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惑：“老板，公告牌上又有什么新消息，感觉比平时花边围的人还多得多。” 老板抬头看了一眼维斯，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说：“那个啊，早上我就听说了，好像是北方有个有名气的人——也不知道是爵士还是什么——被妻子诅咒杀害了，过了好久才被发现。然后那个女巫跑了，教廷下令追捕，我甚至听人说教廷要彻底肃清这些渎神的魔法师。” “”愣了一会儿，维斯笑了笑：“教廷问过泛灵教了吗？精灵当中法师可多着呢！” “谁知道？我也是听一个流浪汉说的，而且这些事都是老爷们的斗争，我们这些泥腿子在下面看戏就是了。”老板拿起一个面包咬了一口，“看看，今天他们围着听了一遍又一遍，米尔顿先生口都说干了” “呵呵，我刚才听见是艾利尔先生在说。”维斯笑道：“看样子米尔顿先生已经走了。” “哈哈哈，看来是这样。”老板笑了笑，看见维斯要走，便说了再见。 维斯辞别了老板，往小学院走去，一路上想着怎么把这次的新闻转述给马威斯先生——这也是维斯的任务之一。 “女巫的消息等我跟随洛兰德尔先生的时候，我一定要想办法去北方一趟。”维斯自言自语，这是他还记得与法师有关的唯一的准确消息了。 面包和新闻回到了小学院，当即就有一部分面包变为了小学院的晚餐，而新闻成了马威斯先生的饭前故事。 苏娜似乎心情很好，没有给维斯使绊子，维斯也不打算再招惹这个女孩儿。 倒是凯西·李洛克追着维斯转悠。 “你想好需要我们帮你什么忙了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在早上，我请你：出去，现在。”维斯收拾着沾满面包渣的餐桌。 “那不能算！”李洛克坚持，“我是说帮忙c不是说呃，总而言之，那不算！” “”维斯想了想，说：“帮我擦桌子吧。”说完，维斯把手里的布丢在了桌上，把一旁收拾好的餐盘搬向厨房。 “收到！”李洛克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骑士礼，然后拿起帕子开始擦桌子。 与此同时，维斯却把餐盘丢了一地 苏娜笑弯了腰，而魔洁也捂着嘴窃笑。 就在维斯进入厨房的时候，维斯看见了魔洁在厨房里看着自己，一脸骄傲。然后苏娜突然出现在维斯眼前，手指戳向维斯——维斯没有被吓着，他和苏娜之间有相当一段距离。 火焰骤然爆发，赤色与蓝色交融混杂，一层气浪朝着维斯飞来。 相似的画面再次映在维斯的眼前，令维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叶平什么也没看见，他还嘲笑说维斯居然被一个小女孩儿的怒目吓愣了！ 维斯现在确定，那不是错觉。 当然这些都是维斯被吓倒在地后想到的东西。 餐盘啪嗒地洒了一地，幸好，他们用的是木盘子。 在两个女孩的笑声中，维斯心头没有升起半丝羞愤，而是有了一丝兴奋，维斯咽了口唾沫问：“那是什么？” “什么？”苏娜强忍着笑，“什么也没有，你被吓傻了吧？可怜的男孩儿！你大概从来没有受到过惊吓，所以把自己受到的一点点惊吓当作是天大的灾难，噢，你什么也不懂！” 报复，明显的报复。 苏娜继续说着：“我伤着你了吗，可怜的” “够了，别欺负维斯！”维斯阴阳怪气地喊道。 这下轮到魔洁脸红了，魔洁愣在那里，捂嘴的手指向维斯。 “你你” 维斯笑着站起来，俯身收拾好餐盘，说道：“好玩吗，小女孩儿？” “苏娜，我们走！”魔洁拉下脸，夺门而出，扼杀了苏娜一肚子的刻薄话语，最后变成了对维斯的狠狠一瞪。 “看来这事儿没完。”维斯耸耸肩，进了厨房，开始冲洗刚刚弄脏的餐盘。 “维斯，我做完了！”这时候李洛克也冲了进来。 “这么快？”维斯说：“那现在我们两清”维斯转念一想，改口道：“等等，我有个问题问你。” 李洛克一偏头，咬了咬手指，兴许是感觉自己的忙帮的不够大，她爽快地点了点头，道：“你说！” “你们，是不是魔法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灵霞宫 “你们，是不是魔法师？”维斯都没怎么过脑子，就把问题问出来了——这对他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他可以忽略一切其他因素。 但事情就是这么巧，与此同时，拉芙的声音响起了，“凯西，你在吗？” 李洛克似乎没有听见维斯说的话，而是在拉芙声音落下后一个激灵，然后一脸抱歉地看向维斯：“可能要下次啦，老师来找我了。”说完就飞也似的跑了，“拉芙老师，我来了！” “诶？我还以为你们的老师都是米莲娜女士。”维斯说完才发现李洛克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维斯一个人独自洗盘子了。 “叶，我得告诉你，我不是被小女孩吓倒了，我是被火焰我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她的手上喷出了火焰，我是被火焰吓倒的。还有，上次也是。”在发现又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维斯自语道：“我相信，这绝对是魔法。” 维斯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那绝对是魔法” “那才不是什么魔法呢，维斯。”叶平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且不说我有个神仙师父，所以我对这些法术也算有些了解——法术不是那么好用的，我跟着师父学习练字学了一年多了，一个符都画不好，她一个小女孩能用到召火的程度？好，就算魔法和仙术不同吧，那至少也该有火出现吧？客观物质我应该看得见才对，就像你烧柴的时候我能看见火焰一样” “所以，你懂了吗？”叶平摊掌，压着嗓子说：“我想那不是什么魔法，只是一种幻术。别跟我说幻术也是魔法，至少仙术里的幻术比放出真实的火焰难得多。” “她可能用了某种致幻药粉或者某种直接对你视网膜——也许是大脑——起效果的东西，让你看见了火焰的存在。但是有件更重要的事，你知道我看不见你说的火说明什么问题吗？我们看到的世界不是一样的！” “唔好像没什么用，不过这也许是帮你我们回家的关键线索。” “你发现了吗？我今天不在击鞠场，我今天在马车上。”叶平往后一仰，“如果昨天我昨天稍微听一下师父和爹的聊天就该知道，我爹把我卖给了师父五年啊！一直到我加冠的时候才把我送回来！” “而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马车在往哪儿走，也不知道灵霞宫有多远”叶平突然弹起身子，俯身向前，掀开马车前帘，大声问道：“我怎么感觉在上升？” “呵呵。”马夫笑了笑，“叶大少，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其他人要不是毫不在意，要不就是在车里问：‘出什么事儿了’‘出什么事儿了’。”马夫撇撇嘴，让叶平往下看，“喏。” 叶平都不需要往下看，光看周围的白云和晴空就知道，自己在往天上走。 叶平嘴抽搐了一下，“灵霞宫在天上？” “上天九道，都在天上。”车夫笑了笑，“不止灵霞宫，文修院，无明宫这些正六道，连走车山，斜心道这些外三道也在天上。” 白云拂过，叶平脸色比云还白，魏珏坐过飞机，但不是坐在飞机外面的，“我还以为子修阁外面就是文修院呢” “子修阁上面才是。”车夫笑了。 目送叶平安然抵达灵霞宫并完成了入门仪式后不久，维斯悠然醒转。 “至少你已经开始真正接触仙术了。”维斯默默道：“那我也得赶紧了。” 维斯并不认为叶平用自己的“常识”来判断这个世界是合理的，叶平有两个世界的记忆，却只有一个世界的“常识”——十四年太久，足以改变魏珏曾熟知的一切——相反，维斯这个骤然“多出”二十几年魏珏记忆的人，反而能够接受不同世界的“常识”。 而且维斯并不觉得自己的问题会有任何打草惊蛇的可能，魔法在泰洛艾希是被普遍允许的，严格来说，是在维卡兰范围内被允许。连维卡兰王室都不能阻止魔法的逐步普及，依附于往事存在的教廷更不可能。 这算是维斯从真假难辨的历史中得到为数不多的有效信息。 从人类历史上的第三个大帝彼得利大帝开始，教廷就是依附王权存在的，他们一直想将君权神授种在帝王心中，但反而让相当多的教众接受了君主即神使的说法。神使，直接代表至高神华美尔特，比能够与神对话的教皇等级还高。教廷唯一一次成功就是在维卡兰帝国建立初期从埃斯曼大帝手中取得神都华律的自治权——然而行政官通常还是皇帝在安排。 想来跟魏珏的祖国一样，常年的大一统淡化了君权对神明的需求，神只是愚民手段而已。 就像当年彼得利大帝扶持教廷也只是为了打败维罗特亚第二帝国罢了——当年的教皇圣拉里亚很无耻地将第二帝国的国教征服教贬为地狱教，并编了一套故事说明教廷的高大上，连教廷这个名字都是那时候定下的，之前教廷叫什么名字，维斯就无从得知了。 如果不是这一出，卢克琉斯皇帝在统一的时候很可能把教廷废了重立征服教——他毕竟是第一个征服精灵的皇帝，征服才是适合他的教派，而非一味愚民宣扬善良顺从的教廷。 所以，教廷的势力并不庞大，即使他们宣称要杀光魔法师，魔法师们也没必要躲躲藏藏的，除非皇帝说要杀光魔法师们。相反，魔法师还是相当受到尊敬的职业，甚至，皇帝还在奇瑞恩专门设立了魔法研究院——当然，无视法律肆意杀人的巫师和女巫除外。是的，奇瑞恩，这是维斯坚信那是魔法的另一个原因，一群来自奇瑞恩的女性。 说起来，这些巫师和女巫的下场都会十分悲惨，凡是和他们沾染上半点关系，教廷也会从你的身上攫尽最后一点油水，然后——杀掉，或者放掉。这是教廷对魔法师们的报复，可悲的报复。因为随着魔法的发展，教廷神术的秘密在被逐渐揭开，很快，连皇帝都不再需要教廷了那时候教廷的下场只会比当年的地狱教更惨——谁叫他们仇人太多？ 这一次，维斯打算直接问一个重量级人物。 哦，当然不是米莲娜女士，她身边宛若布满寒冰和毒刺，让人远远观望都能感受到寒意。就连马威斯，她的老同学都不愿意和她相处太久——抛开这些，实际上马威斯更不愿意和另一个人相处，尤其是独处。 而这个人就是维斯这次的目标——拉芙。 其实维斯不是很想找这个擅长引发人羞耻感的女人，尽管在面对维斯的时候她会稍稍收敛，但是她说的每一句话依旧在挑战维斯的神经。虽然如此，但维斯想要回家的念头终究压过了羞耻感——哪怕这只是回家的可能之一。 但这也是最有可能的，维斯心想。 维斯不想显得太主动，那样谁都看得出来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这确实不可告人，马威斯先生知道了可能会打断维斯的腿——趁着维斯还是他的奴仆而没有成为魔法师的时候，否则，他可不能拿维斯跟洛兰德尔先生换银币甚至是金币了。到时候维斯想成为魔法师可就难上加难了。 然而，两天过去，拉芙没有来找过维斯。 同样，凯西·李洛克也没来过。 每天见面却搭不上话的维斯感到很难受，维斯脱掉有些灰尘的衣服，随便用水冲了冲身子——小学院的男孩们都是这样洗的，而女孩儿们则需要维斯在每天下午烧上一大锅热水——实际上维斯得烧两锅。至于衣服，那本来也是维斯的工作，但女孩们是让另一个女孩儿去做的。 维斯洗完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回了杂物间，钻上了床——自从维斯的房间先后被拉芙和凯西进入，他就养成了穿衣睡觉的习惯。 “叶叶平，你说，我要不要主动一点？”维斯自语，“我想我得主动一点，我可不能学那个优柔寡断的复仇王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夜 叶平一上午没有找到机会与维斯对话，在他还没起床的时候，师兄们就拉他去做早课。这早课比他平时起床都要早，否则就无法“餐霞气”了。 做完早课，一些还没能辟谷的师兄们又都围着叶平这个小师弟一起去了食堂——将军之子啊，如果日后不能成道，借着这关系发发小财也是可以的。 之后又是几位师父先后授道，讲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一上午时间，叶平居然没找到可以和维斯说话的时间。上课说话倒是可以，但那几个老东西耳朵比兔子还尖，叶平在将军府就有领教了。叶平可不想被这些老东西听见他上课说话。 直到中午，阳气正盛，不适合炼气，师父们又刚刚授业完毕，叶平才得以喘息——师兄们能辟谷的都得去阳气下炼神，而不能辟谷的也得到石室里炼气，叶平终于得到了独处的机会 不，并没有。 “叶平啊。”一位师父找上来，“你看灵霞宫怎么样啊？” 叶平大概是整个灵霞宫里唯一一个没有自己的字号的人了。父亲与师父——现在找上门来这位——约定，在叶平二十岁的时候由叶平自己决定是留在灵霞宫还是下山门继承爵位，在那之后叶平才能拥有字号或者字。 “还行吧”叶平不知师父来意，只学着一贯的样子敷衍。 这位师父叫做明世，是上阴阳五行的师父，也是在上灵霞宫之前，叶平长期跟随的一位师父。说是要学仙法，但师父也就让他每天早上吃吃空气——餐霞这种事叶平是不信的——平时打打坐看看道经练练字儿之类的，也没教叶平一招半式。 明世发现了叶平的天赋——目前除了他和几个要好的师兄弟，没人知道叶平到底有什么天赋——磨了将军好久才得到一个机会，不过这机会更多是因为将军宠爱叶平这个长子才给了道士的。因为叶平对道法仙术表现出了相当的兴趣，而对于将军来说，他不需要成为自己的儿子也成为将军——将门一旦诞生，那迟早会成为帝王的眼中钉，而一个小小的c不生事非的伯爵，叶胤也是做得的。 叶平还不太清楚这件事，只知道自己被父亲卖给了师父，要在灵霞宫学习五年。 “还行啊！”明世眼睛眯了起来，眼里有藏不住的笑意，“还行啊”笑着笑着，明世老道就走了，叶平有些懵。 一点修道之人的样子都没有，宠辱不惊c不以物喜c物我皆忘呢？ 不过叶平反正也见惯了师父这市井小民作态，只安慰自己那是返璞归真，人家真的是得道高人——一直到前几天马车上天为止，叶平对这师父还是抱怀疑态度的。之所以跟着这个师父学艺，是因为包括父亲在内的所有人都对这个老道士恭恭敬敬的，就算学不到仙法，学几手骗术也是可以的嘛！ 马车飞天过后，叶平相信这师父绝对是真仙人——上辈子都没亲眼见过这么“科幻”的事儿。 虽然维斯说他那边有魔法，但叶平也从没在梦里看见过，可以说马车飞天，是叶平第一次接触仙术魔法这类神奇力量。而因为前世记忆，叶平的记忆可以说是比任何人都更深刻。 叶平还只是一个连炼气都不成的道士，他除了按照师父们教的方法呼吸以外，什么都不会。至于炼气要求感应内息，要求进入无思无想的境界，叶平一概做不到。 叶平还是打算尽力去做的，不过在此之前，他要给维斯回信。 “你早该这么做了” “我们上辈子等机会等得不够多吗？我们在等有人能够慧眼识珠，让我们成就梦想，在等一个一举成名的机会且不说我们有没有那份真材实料，就算有，我们又如何知道，那个‘伯乐’一定能看到我们这匹‘千里马’呢？历史上名人很多，但难道人才就那么些吗？不过是无人赏识沦落到天下无知己，孤芳唯自知的地步罢了。” “也许有时我们会想着，我们要等的并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是一个过去看着平常的机会。但是，谁能保证我们上次看到那个机会不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呢？” “想要什么，你就得开口” 维斯没有听完好为人师的叶平的长篇大论。 也许叶平把魏珏话痨的一部分全部继承过去了。 不过现在的维斯不会计较这些，有时他感觉，叶平就和苏娜，和魔洁一样，只是个小孩子罢了。而他，只是稍微比他们更成熟一点。所以他不排斥这些小孩子的说教，这有助于他坚定信心，或者转换思维。 但维斯没听完叶平的话并非因为他觉得听够了——做梦的时候人很少是靠自己醒过来的——除非是梦境之外发生了什么。 这声响显然没有吵醒其他学员和马威斯，只弄醒了长期处于睡眠不足状态导致神经紧张的维斯——维斯猜测这毛病可能要跟他一辈子了。 这动静听起来很不寻常。 维斯只在军训和看电视阅兵的时候听过这声音——一群训练合格的人在一齐踏步的声音。除此之外，更让维斯不安的是这其中夹带着金属撞击的声音。 声音很小，他们还很远。 是军队吗？维斯从床上爬起，打开了门。他的心怦怦直跳，充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让他感觉来者不善。 夜风灌入杂物间，维斯冷得发抖，立刻把门关上，然后披上了外套。夜风依旧刺骨，带走了白日的炎热，维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寒冷的一个夏夜。 悄悄经过长廊，似乎所有人都在安睡，除了那令人不安的声音，整个小学院都像是死掉了一样。 那声响越来越大，女生的宿舍里也跟着传出了一些动静。 在维斯慢慢走过小长廊后，女孩们的房门也逐个打开，然后是男孩们的房门，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他们慢慢汇入小学院的庭院。 拉芙老师和米莲娜女士已经在庭院等待，看着小学院外。 远方，一点一点的火光相连成线，此起彼伏，伴随着铿锵的步伐声，在夜空中跳起一段恐怖的舞曲。火光之下是有些黯淡的银色，整齐划一地前进，与夜色相溶，又被火光照亮。 “你们到底在干些什么！”终于忍受不了的马威斯先生冲了出来，对着男学员们怒吼。 然后他随着埃尔颤抖的手指看向外边。 “马威斯，对不起。”这是米莲娜女士带着悲伤的表情对马威斯说的。 而拉芙，躲在米莲娜身后，不敢看马威斯。 米莲娜与马威斯对视，然后她说： “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上帝之刃 “他们是谁？”马威斯脸上惊讶和迷茫交织，“他们要干什么？” “他们是谁？”米莲娜轻笑，三分嘲弄，三分揶揄，而剩下的，则是敬畏和恐惧，她正色道：“他们是” 来自小学院外的抢答： “我们是天火，我们是圣光；我们是恐惧，我们是荣誉；我们是在地上的利刃，我们是在人间的正义” “神圣之光照耀万方，邪恶污秽，无处可逃；神明仁慈恩泽羔羊，至善至美，必上天堂。” “我们代神行罚，惩奸除恶，让华美尔特的辉光传到世界尽头。韦尔瑟斯是指引我们的明灯，阿尔留斯赐予我们斩断邪恶的利剑，莱卡利尔用枯骨为我们铸甲，我们不可战胜。” “至高光辉为我们赐名，我等兄弟共呼此名，我等即是” “上帝之刃！” 马威斯的脸色早就变得苍白，他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小学院外的士兵们，看着米莲娜和躲在米莲娜身后的拉芙，语无伦次地说：“你们你们为什么上帝之刃为什么你们上帝之刃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们做了什么？” 维斯也感觉手脚冰凉，他紧紧握拳，包裹指尖。作为教廷在世间行走的利剑，上帝之刃从来不是以仁慈或博爱著称的。 教廷有两把剑，一把涤净自身，一把消灭异端：莱卡利尔之刺和上帝之刃。他们皆以新经上代表死亡与疾病c战争与灾祸的第三天使，华美尔特手下最锋利的剑，如今的地狱之王，万恶主军，“至高权力”莱卡利尔为名。 正如新经上所言：凡是恶的，我们必予之恶；凡是善的，我们必予之善。 毫无疑问，现在，小学院已经成为了“恶”。 埃尔不断的往弗克身后挤去；弗克则怔怔地盯着上帝之刃划来；苏娜和魔洁露出了凶恶的表情，比针对维斯的时候更凶恶，不过现在她们脸上面写满了不甘和绝望。 学员们都以各自的方式表现不安。 “这是我和教廷的事，你们快跑吧。”米莲娜苦笑道：“上帝之刃唯一的善良公正在于，他们永远不会偷袭。逃跑吧，你们还有生路。” 主肯定阳光下的决斗和复仇，鄙弃一切暗中进行的阴谋。 当然，这也是教廷不能压制帝王的原因之一，帝王们可不介意手段如何。也曾有人开玩笑说，如果教皇肯学学皇帝们的肮脏手段，那么他就能成为大陆的第八位大帝——然后这个人被上帝之刃逮捕，理由是渎神。 不过在听到某些传言后，维斯就做出了选择，如果上帝之刃的目标是自己，那他宁愿被杀也不愿意被活捉。在叶平与维斯谈天说地的时候，叶平也说过，教会就是一群律己到心理变态的疯子。 “米莲娜·微风，马尔诺·瑞德里克大学者的遗孀！”在整齐的军队之前，出现了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他的盔甲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兵，他左手执盾，右手高举长枪，喊道：“经教廷调查，审判，我将宣读你的罪行！” “米莲娜·微风在奇瑞恩的智慧研究院里用残忍手段谋杀了其丈夫，大学者马尔诺·瑞德里克。之后将学者尸体藏于研究院地下的冰窖，在今年四月罪行败露，教廷在第三日定罪于米莲娜——女巫罪。凡与其同行者，杀无赦；凡与其提供庇护者，贬为奴隶；凡知而不报者，接受阿尔留斯及韦尔瑟斯审判。” 而当他说完，军队也近在咫尺。 “我不知道，先生，我不知道他是女巫！”马威斯高举双手喊道：“这些孩子埃尔c维斯，过来！他们也是无辜的。其他的人，其他的”马威斯看见了拉芙，拉芙在看着他 “这里所有的女人都是与女巫同行者！所有！”马威斯一转头，跑到骑士的马前吼道。 骑士放下高举的手，枪尖划过马威斯的心口，然后说：“主相信你。” 这时，浑身绷紧的马威斯才如释重负，转头叫上男孩儿们，“快过来，弗克！维斯！” “可是，拉芙老师”弗克想说点什么，却被马威斯可怕的眼神瞪了回去，悻悻地跑到马威斯身边。 维斯咽了口唾沫，回头看了一眼不敢动弹的女孩儿们，苏娜怨恨的眼神，魔洁略带愤怒的眼神，还有凯西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 然后是拉芙老师的失望，和米莲娜女士的愤怒——维斯才明白，这些眼神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马威斯的。 维斯走到了马威斯身边，然后他才开始分担所有的怨恨与愤怒。 这时，马威斯还在向骑士解释“拉芙老师”的来历。 “他们还是孩子，他们很难分辨恶魔的糖果和主的鞭策，对！他们分辨不出来所以他才叫那位女士作老师的。” “而且我想，那些小女孩儿和那位女士可能是被那个女巫给蒙蔽了，故事里不是说了吗？女巫会用法术”马威斯喋喋不休，不知道是他本来就这样打算，还是因为受不了那些刺人的眼神而作出的补救。 骑士用长枪柄敲了敲地，打断了马威斯的述说，他说：“先生，相信我们，相信主。主会给善良报以善良，给邪恶付以邪恶，我们不会错杀任何良善。我们知道该怎么对付女巫和她的追随者！” “离开吧，先生。”骑士不再看马威斯，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米莲娜身上，身下的骏马渐渐迈开了步子，数十米的距离，转瞬间被抹除，“女巫，受死！” “没人”米莲娜嘴唇疯狂颤动，站在原地，双手垂下，手心向前，“会束手就擒！” 骑士冲了过去，长枪划过了夜风。 然后他的身后爆发了火焰。 身经百战的骑士和战马似乎早已预料，一个急转，闪过了火焰，而火焰在飞过骑士了忽然消散。 “审判！”骑士大喊。 马威斯立刻拉着孩子们退去，只有找不到去处的维斯呆呆地留在原地。 然后军队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屠杀 不过五十人的军队，却让旁观的维斯感受到了百千人的威势。他们灰暗的盔甲在火光下晃动，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些教廷的人比征服教的六芒军更像是恶魔，更像是莱卡利尔的子嗣。 与骑士完全不同，这些步兵神情冷漠，就像是躺在棺材里的死人一样。而他们看向那些“女巫同行者”的时候，就像是看死人的表情。 在米莲娜女士与骑士纠缠的时候，步兵们将利刃高高举起，向女孩儿们落下 与此同时，拉芙和苏娜也举起了手。 “噗——” 前面的步兵们宛如遭受了攻城锤的重击，以拉芙为中心四散飞起，然后如同雪渣落地。在他们身后的步兵却像是早有预料，纷纷下蹲举起盾牌，抵挡住了来自同伴的撞击。 维斯什么也没看见，就看见步兵们飞了起来。 而苏娜的手伸出时，维斯同样什么都没看见，而且看起来没什么效果。不像是拉芙做的那般明显。 而在拉芙和苏娜动手之后，女孩儿们再不隐藏，或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或抬手指向士兵与维斯想象的不同，没有绚丽的魔法，灿烂的火光或者其他能在奇幻电影里看到的一切。 维斯只看见了血，和断肢。 大多数来自女孩儿们。 凯西·李洛克在把匕首刺入一个有些呆愣的步兵的腰间后，却把匕首拔不出来，匕首卡在那士兵的腰间。而没等多久，士兵就回过神来了，他的动作比女孩儿们快得多。 血，和断肢。维斯感觉胃里有什么在翻腾。 凯西的身体成为了两份，刀锋在前一秒避开了她的肋骨c胸椎和颌骨，精确地穿过那之间的一段颈椎，顺畅地就像是剥开一颗刚煮好的鸡蛋。 凯西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但维斯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主，根本不在乎谁是良善，谁是罪恶。 毁灭一切忤逆，这才是上帝之刃存在的真正意义。教廷极度排外的本性早已决定，他们不会是和平使者。 难怪从彼得利大帝开始不，早就从古王加利大帝时期就开始了——他们疯狂压制教廷，利用手头的一切权利压制这种蛊惑人心的宗教。 然而彼得利大帝为了击溃第二帝国，释放了这怪物它一刻不停地发展壮大，以至于征服王都不得不继续奉之为国教 维斯的思想在往异端行走时，步兵们与学员们的战斗也接近尾声。 这个时候，几十个步兵都不再行动了。他们像是在磨练剩下的三个士兵一样，十分默契地留下魔洁和苏娜的性命。 拉芙老师死了，死在来自身后的神明审判。 上帝之刃不会偷袭，但一经宣战，他们就会不择手段将敌人消灭殆尽。 女孩儿们到最后只留下了一名倒霉士兵的尸体，以及为数不多的伤口。 魔洁少了一只手，而苏娜少了几根手指，两个女孩儿都被鲜血浸成了黑色。而此时，她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她们无法在忍受着痛苦的同时施放魔法。 维斯看见，苏娜几次想要抬手施放魔法，吓得那三个士兵向后躲避。然而什么都没有，苏娜只是痛苦地大叫，捂住自己断指的手。 而魔洁在地上强忍着泪水不断颤抖，断掉的手举在半空中，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流满魔洁苍白的脸——那三个士兵就算不动手，魔洁也活不成了。 士兵很快就不再害怕这些女巫的跟随者，他们冲了上去。 死亡降临之前是会有奇迹的，苏娜在三个士兵冲上来的时候，终于成功施放了一个魔法。三个士兵齐齐挡住脸后跳，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维斯依然没看见什么，但他知道，士兵们看见了火焰。 苏娜笑了，她转头看向米莲娜女士的方向，说：“老师，我能一下骗到三个人了” 苏娜的话没有被米莲娜女士听到，但却激怒了士兵。愤怒当前，士兵们的恐惧再无立足之地，在剁碎了苏娜后，他们又带着充满怒火的眼神走向了魔洁 “不c不要妈妈妈，救我！” “不要！”米莲娜女士的尖叫，“魔洁！” 但直到死亡来临也没人救她，自顾不暇的米莲娜女士救不了她，被死亡气息压迫得不敢动弹的维斯也救不了她。 “米莲娜·微风，束手就擒吧！”骑士早已下了马，马儿跑到小学院外的栏杆旁静候主人的胜利。 “不！不！”米莲娜女士已经穷途末路，“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要付出代价！” 之后也不是维斯看过的奇幻小说那样，一个强术或者什么无尽的诅咒在学生与挚友死后，又失去了女儿的米莲娜，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她什么法术都发动不了，她的嘴唇不断颤抖又停止，她手舞足蹈，却越发混乱。 米莲娜终于放弃了法术，笨拙地躲避骑士的长枪。然后她的小腹c大腿c肩膀c手臂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骑士就像是在玩弄这个穷途末路的女巫一样，始终不发出致命一击。 直到米莲娜再也站不起来。 “结束了，女巫！”骑士站在米莲娜女士面前，举着长枪指向女士，“接受正义的审判吧，你的罪将在地狱偿还，永生永世。” 现实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米莲娜被钉死在地。 莱卡利尔，站在华美尔特的对立面，执行着华美尔特的意志，却保留地狱的残忍与邪恶。 与像死人一样的步兵们不一样，骑士在除掉了邪恶女巫并做完祷告后，转头看向了在场除上帝之刃以外唯一的活人。 “嘿，孩子，你怎么不离开？”骑士随手拭去脸上的血斑，抹成一道宽血线。见维斯没有回答，骑士面带着笑容问他：“你害怕吗，孩子？” 维斯略微回神，张了张嘴，却哑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别怕，我带你回家”骑士脱下染血的手套，轻抚维斯的头，这让维斯更加恐惧。 “孩子，告诉我，你的家在哪里？”和蔼的骑士，任谁看到这如同微风一样的笑容的时候都不会想象到他对异端是多么残暴无情。 “我”维斯想说点什么，但一切都被恐惧堵在嗓子眼里，这一刻，维斯感觉自己还不如苏娜那个小女孩儿。 “维斯！”马威斯先生的喊声，“维斯——” “呵，孩子，你的老师来这里了，快去找他吧。”十四岁的维斯身高不高，弗克都和他差不多高，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而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维斯被骑士转向马威斯的方向，然后推了一下，“去吧，孩子。” 维斯终于有勇气抬起双腿了，他不顾一切地跑开，直到撞进马威斯先生的怀里。 “愿主保佑你。” 维斯远远听见了骑士的声音。 “两位，今晚你们恐怕不能住在这里了，我们会尽快带走这些尸体的。”骑士高声说。 马威斯先生愣了一下，他高声问道：“先生呃，骑士大人！我刚说过那些女孩儿和那位女士可能” “很遗憾，先生，她们都背弃了神，全部。” “啊，这样啊，骑士大人，祝您圣安。”马威斯夸张地行礼，然后牵着维斯的手离去了。 一路上，维斯都感觉到，这个尖酸刻薄的老师，他的手一直在颤抖着，捏得很紧。 维斯很疼，但他没有出声，他知道，有人更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布鲁西 在微笑镇清冷的街道走了一夜之后，回到小学院的马威斯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今后不会再有任何愚蠢的农夫把儿子送到小学院来了——这里是上帝之刃斩杀异端的场所，对于农夫们来说，这就是一块邪恶之地。而作为这块地的主人，马威斯也不可能在这里长久地待下去了。 愚蠢可以被利用，但愚蠢也常常固执到不可变更。 早在上帝之刃在小学院外集结时，马威斯就有所预料了。他回到这个被上帝之刃清扫得干干净净学院，只是为了离开。 早晨，并不比夜晚暖和多少，不过对于在寒夜里行走的马威斯和维斯来说，就像是在火炉旁一样温暖。 “维斯，明明是夏日，为什么会这么冷？”马威斯话语中有一丝苦涩。 “因为，秋天来了。”维斯看了一眼院落青翠碧绿的树，总觉得死意已经缠在了树干上。 “是啊秋天总是跟在夏天身后”马威斯先生抬头看着天，然后目光扫过连血迹都再见不到的院落，“维斯，在哪她在哪儿？” 维斯默默看向一块空地，那里是一位老师带着几位学员死去的地方。 马威斯看去，眨了眨眼，很快他回过头，说：“我们去拿东西吧，我们要离开微笑镇了。也许我可以把你送到洛兰德尔先生那里去，然后我再找一个偏僻的小镇，去教导那些愚民的儿子们。” 维斯微微摇头，见马威斯没有反应，才开口说：“洛兰德尔先生离开贝洛蒂了，半年。” “什么？”马威斯呆了一下，茫然地转着眼珠子，最后拍了拍额头，“该死！”马威斯先生一向表现优雅，现在却也骂出声来：“该死！维斯，现在先去收拾东西吧我们去贝洛蒂，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弄点钱” 维斯无奈地摇头，看样子在洛兰德尔先生回来之前，自己还得为生计发愁。 不多时，马威斯和维斯收拾好了行李，马威斯的包裹有些臃肿。他把他认为有用的东西都尽可能地塞进了布包中，背上布包的马威斯，活像一个行脚商。 维斯感觉到，挥手阔别小学院之时世界在瞬间，进入了秋天。夏日炎热，在一瞬间被凉风洗净，消散殆尽。 “今年秋天来得可真早。”维斯自语。 院落的绿树似乎也受到感召，落下了第一片微黄的叶。 “呵，谁说不是呢？”马威斯附和。 在沉默中前行的二人来到了前往贝洛蒂的马车，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马威斯还有几个银币，他有些后悔自己在“休假”时花了太多钱。 “贝洛蒂，两位。”马威斯递给车夫一枚银币，然后将剩下的铜币小心地接过。 “两位去贝洛蒂可要小心。”车夫说道：“那里的精灵最近可不安生。” “什么？我们在一个礼拜之前还去过那里，发生什么了？”马威斯问道。 “还能是什么，前两天，又有精灵要反抗人类，他们杀掉了贝洛蒂的人类行政官，并换了一个精灵上去这次比以往更可怕，他们不止杀人类，甚至连亲近人类的精灵都要杀除非你是泛灵教的，否则我不推荐客人这个时候往贝洛蒂去。” “他们疯了吗？”马威斯表情抽搐。 “精灵一直是疯子，客人。” “好吧，那我们，我们去布鲁西吧，维斯？”马威斯看向维斯，但并没有征求维斯的意见，他转头对车夫说：“布鲁西，我们去海边。” “客人，布鲁西比贝洛蒂贵十四个铜币，每人，而且得做坐老贝克的马车。”车夫拿出刚收下的银币，伸出了手指向老贝克。 好吧，马威斯又带着维斯，坐上了前往海边城市布鲁西的马车。 这座海边城市是精灵们的经济命脉，也是离微笑镇第二近的城市——但是它比贝洛蒂整整多了两天的路程。精灵行政官们就算能让那些疯子精灵在精灵王都肆意妄为，也不会放任他们在布鲁西行凶。 在精灵眼里，这里才是他们日后反攻人类的根本所在。 布鲁西与海外群岛洛斯特罗隔海相望，这也是唯一不在海王掌控中的岛屿群，海王的势力也不能跨过大陆从东面来到西面。至于大陆南端的暴风角，上一个打算航行过去的人现在是被钉在船头的木雕，名曰：海神祭品。 历代海王虽然都宣称洛斯特罗是他们的领土，但他们的爪牙从来没能伸过去。 海上物产丰富，使得这座城市也富饶无比，而皇帝和教廷也在暗中渗透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现在既不是纯粹的精灵城市，也不是人类领土，这是目前维卡兰内少有的泛灵教与教廷共存的城市。 当然，共存与水火不容并不矛盾。 马威斯告诉老贝克，他决定在马车上过夜，这会帮他省下十个铜币。 虽然老贝克再三劝告说这并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但马威斯认为自己足够坚强。至于维斯，维斯不是早就尝过那种体验了吗？这难不倒维斯。 “现在很少有客人会从微笑镇直接去布鲁西了，直到前几天贝洛蒂的精灵发疯，我们又纷纷开启了这条路线。”老贝克说：“不过还是有些人要去贝洛蒂，要么是亲人在那边，要么就是商人。” 微笑镇的商人们把面包或者小麦粉卖到城市，然后换取工艺品或者一些小镇没有的日用品。 “呵，这些商人为了钱可什么都干得出来。”马威斯说道。 然后维斯和老贝克几乎同时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马威斯，维斯嘴唇动了动，而老贝克则挥了挥手里的缰绳。 “客人，我先给您提个醒儿。”老贝克转移了话题，“秋天快到了，第一场秋雨没准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到时候太阳不出来，路就不好走了。那时候我们可能会晚个几天到布鲁西。” “就没人想过要修路的吗？”马威斯问道。 “几百年前这是地精们的工作，直到埃斯曼大帝把地精杀光了。”老贝克说。 “嗯那些绿皮怎么敢向大帝提出那样的要求？如果不是这样，那我们就还有好好的路可以走。”马威斯说。 维斯一头雾水，他从来没听过埃斯曼大帝屠杀地精的故事。不过说实话，维斯听过的故事不多，而且大多数还带着奇幻色彩。 比如彼得利大帝推翻维罗特亚第二帝国的最后一战，耶卡莱斯王和活了数百年的与耶里布尔大帝是挚交的矮人王努朗召唤了征服教的“无比热情”，即被教廷污为愤怒c憎恶化身的巴维恩。巴维恩所向披靡，连战无不胜的彼得利大帝都被他重创 最后怎么胜利的？ 圣·拉里亚的虔诚祈祷感动了主，主松动了太阳阿尔留斯的禁锢，阿尔留斯下凡带着天使大军摧毁了邪恶的维罗特亚第二帝国。 然后彼得利大帝就在一片废墟之上建立了伟大的凯利尔帝国。 维斯在见到魔法之前，对于这里面的内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除了彼得利大帝建立帝国。见到魔法之后，维斯就相信了“天使大军”的存在——那大概是圣·拉里亚手中的一支魔法军队，也或许是属于彼得利大帝的。 “地精们，怎么了？”维斯问道。 “他们，他们帮助埃斯曼大帝完成了分裂之后的统一。就在精灵王莫希瑞亚投降之后，他们要求大帝将最富饶的领土，维罗特亚行省——人类真正的故土——划为他们的领地，否则他们会毁掉所有道路，瘫痪维卡兰帝国的交通。” “他们不仅仅是威胁，在大帝谈判拖延的时候，他们真的照做了然后，大帝就发出了屠杀令。到现在为止，我也没见过一只活着的地精。”马威斯知道维斯喜欢听故事，就随口讲起来。 “而人类用了几百年时间，也只是恢复了主要城市之间的交通，像微笑镇这种有点偏远的地方，全靠我们把路走出来。”老贝克接道：“有时候，我真希望这世界上还有活的地精——至少他们会把路修好。” 哈，又一个被人类灭绝的种族，前一个是传说中的矮人，由彼得利大帝举起屠刀。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他们就会把屠刀指向精灵了吧？ 维斯想着，他现在怎么也猜不到，他错的有多离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神谕 在马车上度过的第一天晚上，有点让维斯回忆起以前没房子住生活了，维斯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些不习惯了。 而叶平除了安慰以外，什么也不能提供。 叶平的生活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早课c听讲和静坐修炼，而叶平也一如既往的一无所获。他仍然不知道怎么去感应内息，怎样做到无思无想。 当然，曾经承诺给维斯，说要教维斯水墨画的话，也成为了空头支票。现在叶平唯一会去画的，就是桃符，那些奇诡怪谲的线条相信就算是洛兰德尔先生那样支持新奇事物的精灵，也不会认为那是艺术。 又在马车上度过一天，靠着面包和凉水度日，维斯适应得很快，只有最后一点娇气在心头挥之不去。但很快，等他彻底回忆起离开孤儿院之后的那段日子，这一丝娇气也会烟消云散。 反倒是马威斯先生，有些娇嫩过头了。 他的屁股上磨出了两个大血泡，这让老贝克不得不偷了一些马儿的马草来给他垫屁股——虽然效果并不好。马威斯先生不断地抱怨，“噢，看看我都付出了些什么？” 维斯觉得自己不该可怜他，甚至还替拉芙老师感到可惜。 死亡带来的震撼并不持久，也许是因为维斯和女孩儿们的了解还不深，也许是因为魏珏早就死过一次。总之，维斯已经感觉上帝之刃的屠杀是在很久以前的事了，很难在维斯心中掀起波澜。 这里可不是法治社会，维斯告诉自己，这里每天不，每时每刻都有人会死于非命！ 同样，马威斯也把那天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至少看上去他就像忘了。也许这是他的自我保护，维斯没有去刻意揭开这层伤疤。 马车在有些坎坷不平的林间小道里前行，马车后除了坐着马威斯和维斯之外，还用亚麻布盖着一大块面包。 面包可以说是微笑镇里为数不多可以拿到城市里卖的东西了。而且城市从来不会拒绝面包，除非没有什么除非的，城市从来不拒绝面包。 估计去贝洛蒂的人类只有那些马车夫是相对安全的，那些激进的精灵也不会蠢到和面包过不去。 面包维斯拉回纷飞的思绪，坐马车没人说话的无聊时间让他难以集中精神。 沿路的风景千篇一律，这就是泰洛艾希的特色，树，除了树还是树。 这些树就是精灵的根本，虽说除了激进派精灵以外，其他大多数精灵早就忘记了树屋是什么样子了，这是人类文化——或许还有矮人文化——对精灵文化的侵略。 对于维斯来说，精灵激进派才是一群真正看清精灵现状的一批精灵。至少比那些妄图暗中积蓄实力然后反扑人类的精灵现实得多。 这时，维斯听见了来自身后的马蹄声，急促而杂乱无章。 在一片落叶脱下落到地面之前，这支骑兵已经出现在了维斯的视野之中。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白色盔甲，如同白雪或者云朵的白色骏马，腰间挎着的漂亮长剑为首者漂亮得不像个骑士——这是维斯现在的判断。放在以前，维斯会觉得这就是自己想象中的骑士。 而白骑士身后的几人也穿着崭新的盔甲，耀武扬威。只有最后面的两个骑士盔甲有些破旧，胯下骑着老瘦但目露精光的“劣马”。 “维斯，怎么回事？”马威斯被一连串的马蹄声吵醒，“是骑士吗？” 看着马威斯有些慌张的神色，维斯淡淡地说道：“不，是几个贵族家的小孩儿，和两个骑士随从。” 马蹄很快到了马车旁边。 “嘿，你们是要去布鲁西吗？”为首的白骑士慢慢减速，直到和马车同行。 “是的，大人。”老贝克空出一只手按了一下帽檐，点点头，“我们去布鲁西。” “那可真棒，我们能邀请你们同行吗？”看起来这位少爷想做一个保镖。 “哦，我的荣幸，大人。”老贝克不敢拒绝。 “哈哈，加利尔，你可真像个骑士。”旁边一个少爷对着白骑士说道：“哦，我们会不会遇到强盗？然后大显身手” “特罗瑞恩，别想这么多，也许强盗根本不敢打我们主意。”令维斯惊讶，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女骑士。 白骑士摇了摇头，说：“梅，不要骄傲自大，如果真遇上强盗，还是只有卡姆叔叔和罗特叔叔能对付。我们的本事，只能和一些小毛贼较量较量。” “胡说！”最后一个少爷说道：“卡姆叔叔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上次只用了三剑，对吧，卡姆叔叔？”说着他望向了身后的一名骑士。 “是的，里塞尔少爷只用了三剑，就让我的剑脱手了。”那名叫卡姆的骑士点了点头。 白骑士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任由其他少爷小姐幻想骑士小说里的情节。他转头看向马车后的马威斯和维斯，问道：“嘿，先生，这是您的孩子吗？” “呃不”马威斯刚想说什么，却被维斯打断： “不，很明显不是的，大人。” 说完，维斯稍微远离了马威斯，然后说：“我是他的学生，曾经或者将来。” “哈哈，你可真幽默。”名为加利尔的白骑士笑道，让马威斯的怒气也随之消散。 “呃，大人，他叫维斯，是我的学徒，他的画作曾得到洛兰德尔先生的欣赏”马威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始介绍起维斯来了。 可惜，加利尔对他没什么兴趣。 “你说曾经或者将来，也就是说你现在是自由的？”加利尔看着维斯，“嗯你叫什么，维萨？或者别的什么？” “维斯，大人。”维斯说：“在学院被上帝” “维斯！”马威斯捂上了维斯的嘴，然后对加利尔说：“啊哈，没什么，我们学院学院被合并了！对，合并了，其他的学生提前离开了，要不就是不愿离开” 加利尔皱着眉头摇头，说道：“先生，我似乎不是在跟你说话算了，如果他是你的学徒，那我买下了。” 维斯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啊？大人为什”马威斯有些迷茫，不过随后改口，“不，大人，我是说，洛兰德尔先生也很喜欢这个学徒，他愿意出两个” “五个金币，够了吗？”加利尔丢出了五枚金币落在马车上。加利尔很熟练，一枚金币都没有丢到马车外。 马威斯松开了手，开始去捡金币。 加利尔则伸出手，对维斯说道：“韦斯？维萨？对不起，我有些记不住凯利尔人的名字，总之，你要上马吗？” 维斯也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内心深处的呼喊，让他决定脱离马威斯。他伸出了手。 加利尔一把将维斯拉到马后，等维斯坐好后，对着老贝克和同伴说道：“你们慢慢走，我去前面探路！” 没等马威斯把最后一枚金币从木板缝隙之间抠出来，加利尔就载着维斯向前跑去。 “加利尔，你可不是一个真的骑士！”女骑士梅说道。 而骑士卡姆则追上去，转头对另一个老骑士说：“罗特，你看好这几位少爷小姐，我去保护加利尔少爷。” 加利尔的马跑得很快，但在后面的维斯可不好受，“大c大人，你们的c生活也c也不是那么c那么惬意啊！” “噢，当然，学习骑马可把我们折磨噢，对不起冰雪，慢一点。”加利尔勒住马，然后开始慢行。 “冰雪？这名字可不适合一匹马，尤其是骑士的马。”感到舒服多了之后，维斯说道，不过他很快明白加利尔的身份，“无意冒犯，大人。” “那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加利尔，并不生气，这让维斯有些怀疑自己对贵族的认知是不是有误。 “凛冬。”维斯说。 白马咴儿咴儿得叫了两声。 “看起来她很喜欢，那就叫凛冬吧！啊哈，凛冬，所有军队的噩梦！”加利尔高叫道：“我可没有白花钱了！” 听到加利尔这么说，维斯也想起来他的疑惑，问：“大人，您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那么多钱买下我？” “很多钱？”加利尔重复，然后大笑，“哈哈哈，那并不是很多钱，你以后就会习惯了。” “至于为什么买下你，那我告诉你。” “那是来自洛林维的神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莫名其妙的逃亡 这片大陆叫做伊安瑟斯，伊米安古语中光照的意思，而在伊米安人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后，凯利尔人沿用了这个称呼，命名曰：光照大陆。 光照大陆并非大陆，北面是海伊尔和哈苏尔两位守护大陆的山脉之神，而东面是伊米安人命名的瑞洛提之海，西面是精灵命名的德洛里斯之海。 整片大陆看起来差不多就是山脉堵住的倒三角，这根本不是大陆，这里只是个半岛——或许几百年c几千年之后，这里会被叫做光照半岛。 而在远古时期，这里的北方是由阿尔顿人c柏古矮人（别告诉维斯矮人是真实存在的）c伊米安人以及地精们共同居住。南方，则由一群独裁者秘密统治了数千年之久。 柏古矮人由于信仰分化，逐渐变成了博拉矮人和莫苦伯矮人，前者是火神的忠实信徒，而后者逐渐把信仰移向大地。在博拉矮人眼中，那些把火神变成次级神的矮人都该被处死，于是他们展开了对莫苦伯矮人的屠杀。 莫苦伯矮人逃亡后，与伊米安人通婚（矮人只是平均身高略低于人类，不是维斯熟知的那种矮人）逐渐形成了莫阿萨人——这些混血的地位在伊米安族群中比莫苦伯矮人还要高一些。 莫阿萨人则同时信仰伊米安人和莫苦伯人的神明，天空之神和大地之神，以及无数小神。 无信仰的阿尔顿人则一直处于弱势，直到华里尔和苏米安兄弟谎称自己是神子，建立了真神教，供奉伟大的真神华美尔特——这一举团结了犹如一盘散沙的阿尔顿人，组成了神圣日月军，分别作为太阳天使阿尔留斯和月亮天使韦尔瑟斯的仆从。 这就是教廷的前身。 团结起来的阿尔顿人不可阻挡，十年时间就几乎完成了对北伊安瑟斯的统治——南方的大森林直到数百年后才向大陆露出獠牙。 而这个时候，一位智慧的伊米安王者想到了一个办法：用宗教击溃宗教。 这就是古王加利·瓦米尔顿，人类的第一位大帝，他创造了里比维信仰，那是属于矮人与伊米安人（包括莫阿萨人）的信仰。他说，神王是是诸世之始，其下是天空c大地c海洋和火焰等诸位主神，他们居住于神明之城里比维所有人都接纳了新信仰，除了阿尔顿人。 阿尔顿人孤立无援，神圣日月军的溃败比崛起还要迅速。 维罗特亚第一帝国诞生。 而一百年后，莫顿王为了压制宗教，宣传诸神已将世界交予瓦米尔顿家族，诸神离开了里比维去到了洛林维创造新星——他们相信每一颗星辰就是一个世界，而日月是神明已毁灭的母星，诸界共享。 至于之后，彼得利大帝，阿尔顿人的骄傲，展开统治后，强行开始种族融合，并屠杀那些拒绝融合的族群——博拉矮人。从而形成了当今大陆上最多的人种，凯利尔人，用的就是彼得利大帝帝国的名字。 也是从那时候起，光照大陆上的人类真正有了国家信仰，这种信仰犹胜于人们对华美尔特的信仰。 而现在，依旧信仰里比维，或者说依旧信仰洛林维的，只有维罗特亚第一帝国的遗族了。 不过以上历史维斯在遇见加利尔之前都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有：神谕？巧合？忽悠？还是变种金手指？ 加利尔习以为常的知识，却是维斯闻所未闻的秘辛。 发现维斯对此一无所知，加利尔只好从加利王开始讲起——加利王都没听说过的光照居民，可能只有沉迷艺术的精灵了。 不过由于矮人的销声匿迹，加利尔也只能说，根据一些遗址可以推断，光照大陆可能生活过矮人。维斯对于矮人的存在依旧是半信半疑，而且对矮人的形象不抱期望。 “当神王伊索里维发现里比维的信仰已经犹如风中残烛的时候，他为大森林降下神之子：库米洛希大帝——七位大帝中唯一的非人类，也是能和伊安瑟斯之子彼得利抗衡的唯一王者。”加利尔述说着洛林维中发生的旧事，“而神之子则让魔法降临世间。” “可是，大人，按你所说，神明不就是为了让信仰消逝才离开里比维，去创造新星洛林维的吗？”维斯问道，他善于发现问题，这是魏珏带给他的。 “是的，神王希望信仰熄灭，而不是被他神窃取。”加利尔说：“华美尔特，通过窃取信仰，毁灭了神明们的第一个创造世界海格维，而在莫格维遭受无信者重创。” “现在，他带着窃取而来的日辉与月芒，来毁灭我们的世界了！” 莫格维这名字维斯知道，那是指引南方的星辰，就像前世的北极星一样。当时这发现让维斯惊讶地发现，这块大陆竟然是在南半球的。 至于海格维，维斯就一无所知了。 “那莱卡利尔呢？”维斯问道，那是维罗特亚第二帝国的宗教，却与维罗特亚第一帝国的里比维信仰格格不入。 “莱卡利尔是杀掉华美尔特信徒之一华里尔的人类，荣升入里比维享受时光流逝。”加利尔说：“其他几位征服君主，是参与屠杀华美尔特信徒的英雄，而杀掉苏米安的卡里尔则被邪教徒苏瑟献祭给了华美尔特。” 维斯有些被这些宗教传说折服了，与他所在的信息爆炸的时代不同，这个时代的人能作出这样的想象实属不易。 “之后，邪教徒拉里亚又诱惑了莱卡利尔，让莱卡利尔脱离里比维——当然，最后几位征服君主从日月光辉下夺回了主君。”加利尔说着，突然又加快了速度，“凛冬，别叫卡姆叔叔追上。” 维斯再次感受那令人难受的颠簸，“为什么c你c你要躲开c躲开他们。” “神谕选定之人，记住，布鲁西并不安全，精灵们会想要控制你——小心梅和特罗瑞恩；教廷会想要干掉你——卡姆和罗特叔叔是教廷信徒；瓦米尔顿家族会想要献祭你——让我继承你的地位。”加利尔说：“但我，我是一位骑士，我继承古王加利之名，绝不可做出这样的事。” “你得学会隐藏自己燃烧着加顿阿瑟之火的双眼，染掉你那属于乌麦索尔的头发，至于耶安赐予你的身体和瑞洛提赐予你的灵魂不要出现在布鲁西的牧师面前。”加利尔依次说出了火神c天空之神c大地之神和海洋之神的名字，“去布鲁西，找到出海的船，去洛斯特罗！那里才安全！完成你的宿命吧，索恩维之子！” 索恩维，那是一颗彗星的名字。 在维斯一头雾水中时，加利尔对着凛冬耳语几句后，凛冬骤然加速。然后加利尔翻身下马，大地在白色的骑士盔甲上刻下痕迹，加利尔被撞了个头破血流，在地上翻滚。 维斯现在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身处多方觊觎之中，因为那个狗屁神谕！ 他高声说道：“谢谢！”然后死死抓住缰绳，伏在凛冬背上。 “啊——你这可恶的小偷！”加利尔痛苦地大叫。 维斯回头时看见了骑士卡姆慌乱地停下，下马去扶起重伤的加利尔少爷 “谢谢”维斯在心里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宋伊瑟 在即将能看到布鲁西城墙的时候，凛冬掉转了方向，慢悠悠地带着维斯来到了一片密林之中。 维斯终于得以喘息。 密林之中有一间石屋，周围用草木修饰，仿佛已经在林中存在了数百年一样。维斯不知道凛冬带他到这里来是不是加利尔的意思，但忍受不住胯下传来的剧痛的维斯还是在凛冬停下后颤颤巍巍地下马了。 不用看也知道，双腿的内侧现在一定已经血肉模糊了，维斯只能用罗圈腿向前走去。 而凛冬则安静地低头吃草。 这里似乎充斥着一种使灵魂得到宁静的奇妙力量，维斯竟然不能对那石屋升起半点警惕——即使是在他意识到这件事之后。 维斯就像丢了魂儿似的，颤巍巍地向石屋走去，掀开藤萝垂下形成的帘子。 阳光在射入密林后已经失去了辉芒，而经由藤萝帘子的遮挡，石屋中一片黑暗。但维斯心中的所有不安都被黑暗驱散。 就像回到了没有开灯的家，尽管看不见什么，但令人熟悉而安心。维斯甚至下意识地去寻找灯的开关——很快他意识到了自己在干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维斯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他摸着黑走到正对屋门的石台旁，弯腰拿起了石台旁的木质板凳，然后又慢悠悠地转身走到石屋中间坐下。简直比在家里找到电视遥控板然后打开电视机还要流畅。 之后，维斯感到双眼变得沉重，就像是通宵之后的小憩被打断，大脑一片混乱，在三个世界徜徉c三十个世界徜徉，乃至三百个世界徜徉。一时间，维斯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嘶——”维斯努力想要说点什么，但身体有些不听使唤。疲惫比恐惧与警惕加起来还要强大，尤其是当维斯完全警惕不起来的时候。 他感受着理所当然的恐惧，却失去了理所当然的警惕。 眼皮越来越沉，大脑中的混乱开始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时不时的断层，就像技术不好的剪辑将几个天马行空的烂片剪到一起，中间还留了大量的空白 “我”维斯终于说出来了一个字。 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当维斯再次睁开眼，他仍然坐在石屋中央的板凳上。 而眼前的黑暗则被烛光取代。 石台上一左一右放着两根蜡烛，跳跃着暗黄色的火焰，石台上还摆放着一些水果就像是装饰品，或者祭祀的贡品。至于这些东西供奉的是哪位神明，维斯不知道，因为有一个看起来就像是巫婆的老人站在石台旁边，挡住了维斯的视线。 不过以维斯的见识，就算看见了神像，他也认不出来。 “你醒了，索恩维之子。” 在维斯询问之前，那个老祭司抢先说道。在反应过来那些水果是贡品后，维斯将这位老人定义为祭司。 维斯对索恩维之子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自己。随即维斯想起来加利尔也这么称呼过自己。 “你你是谁？”维斯问。 “黑暗与宁静之神，伊索里维的阴影，宋伊瑟的侍奉者。”老祭司偏头让开，维斯看见了那后面的无面神像，那就像是一个忘了画上面目的半成品。 除此之外，神像普通得就像是一个寻常装饰。 “你”维斯知道这是自己解开疑惑的机会。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索恩维之子。但是，真正的答案没有任何人可以告诉你，你只能自己去寻找或者说，那是只有你才知道的东西” “在七天之前，索恩维绕过伊安瑟斯落下神辉，与此同时，伊索里维降下神谕，索恩维为从华美尔特手中拯救里比维，降下神子。神子会驱逐华美尔特夺回日辉月芒，带领伊米安人重执世界” “我是什么，彗星的儿子？”维斯问道。 老祭司并没有理会维斯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 “而在六天之前，至高之影宋伊瑟降下低语华美尔特已看见索恩维，将索恩维世界与里比维彻底分离。索恩维之子失去了永恒不朽的力量，但革新与统治的力量犹在。”她说的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在聆听身后神像的话语之后才说出来的。 “宋伊瑟低语：华美尔特欲杀之，丛林女神欲擒之，瓦米尔顿欲代之重重杀机之下，唯有一点明光，智慧贤者加利再世，照亮索恩维之子唯一的生机” 有些晦涩的古音从她口中传出，维斯费尽力气才听懂她在说些什么。幸好她没有用伊米安人的语言，而是使用的古代维卡兰通用语——彼得利大帝定下的语言，凯利尔语。 “这是我所知的全部，希望对你有所帮助。”老祭司说：“至高之影在上。”然后她重归宁静。 “我”维斯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老祭司沉静的眼神噎了回去。 老祭司缓缓站起，从身后拿起一颗果实，送到维斯面前。 那是一颗黑色的圆形果实，苹果大小，上面似乎有些海浪形的波纹，又或者是什么铭文。 在维斯看来，那倒有些像是水墨画，或者是书法高手写下的草书拿墨水将果子上的画面拓下来，就是一幅上佳的作品。 维斯接过果子仔细观摩，然后看向老祭司。老祭司伸手到嘴边，做出了一个“吃”的动作。 维斯有些犹豫，但老祭司的眼神不容拒绝，甚至于让维斯恐惧。 黑色的艺术品进入口中，被咬下一口，甘甜酸涩的奇异味道在口中绽放，那是连前世那些奇形怪状的杂交果实都没有的奇异口感。 而入喉之后，一切味道消失，变为了一种灼烧的感受，落进维斯的胃囊之中。 在老祭司令人恐惧地直视之下，维斯强迫自己抓紧手中的果实，一口一口地咬下果肉，咽进肚子里去。直到装进满腹火焰，烧灼到维斯直不起腰，跪在了老祭司面前。 白色的果核带着残余不多的红色果肉滚落在地，老祭司看着强忍着剧痛不敢发声的维斯在黑暗与宁静之神的秘密神殿，一幕无声电影正在上演。 火焰从肠胃散到四肢百骸，一时之间，维斯竟然想到一个词汇：脱胎换骨。 这种痛苦真正像是把骨头从皮肉中抽出有嵌入新骨的感觉，不是什么经络通达的畅快淋漓之感，而是一种源源不断，愈演愈烈的毁灭之感，维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撕碎了 汗水不断地涌出，浸在石屋的青石板上，然而大神宋伊瑟似乎并不想让这些汗液沾染自己的神殿，那些汗水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呃吼”维斯终究忍不住发出了低吼声，打破了宁静。 随之而来的，大神宋伊瑟无情地惩罚。 疼痛陡然间加重数十倍，就像是一块烧红了的铁丢进了太阳的瞬间，远超其承受能力的热力在他身体中心爆发，维斯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时，看见的是一位自觉炼神无望的师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出海 独自行走于布鲁西的街道之中，维斯有些迷茫。 凛冬在将他送到布鲁西外大概两小时步行的路程的地方，然后丢下他，回去找自己的主人了。这匹马就像是有人类的智慧一样。 维斯晃悠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港口，加利尔告诉他，他应该前往洛斯特罗。那是真正的自由之地，名义上属于海王，实际上不属于任何人。 昨天的经历对他来说只有两个改变，一个是，他到今天也不得不用难看的罗圈腿走路，凛冬并不是很怜惜这个不会骑马的可怜孩子。 而第二个改变是显而易见的，维斯的灰白色头发被染成了黑色，而他原先略带暗黄的眸子变成了棕色这样倒是又往魏珏的形象靠了几分。 而这也是那颗黝黑的果实所带来的全部了。 现在，维斯只需要小心一点，不出现在布鲁西的牧师面前。 牧师，是一个专门指代教廷祭司的词汇，这都是来自圣·拉里亚的一句名言：我们都是主钟爱的羊羔。 后来其他各个教派就用牧羊人戏称教廷的神职人员，直到后来演化成了一个专有名词。泛灵教的一位德鲁伊曾经说过，牧师这个词将教廷的野心暴露无遗，贵族喜爱羊羔，但是更喜欢为他们晚餐提供羊羔的牧羊人。 当然，维斯更加谨慎一些，他尽力避开了所有教派的神职人员——不过说实话，不走到各派的教堂，确实很难遇上什么神职人员。 “各位先生女士这边儿请。”说话的是一个打扮花哨的骑士，他附近停泊的是一艘样貌华美的大船。几名贵族有说有笑地上了船，顺便打赏了几枚硬币给那个漂亮骑士以作为小费。这么多贵族，去洛斯特罗必须要人保护，而保护者自然不是那个骑士，而是他身后那些饱经风霜的战士。 洛斯特罗是奇观之地，贵族们总是以去那里度假为乐——尤其是在深秋，洛斯特罗的喀克斯山脉会有满山的红叶。 这是维斯上不了的船。 “运输船队，前往洛斯特罗，需要两个勤快的船工，包吃包住，每天六个铜子儿！”商人高喊，“今天午后出发！”这里有不少人排队，但大多数人最终都被严格而苛刻的商人劝退了。那些被录取的劳工简直就是少吃多干的典范。 洛斯特罗是财富之地，商人总是从那里带来能够谋取暴利的宝石和香料。 这是维斯没能上的船。 “到洛斯特罗寻找歌者们遗失的宝藏！明天太阳升起时出发！我们还需要六个水手和一个做饭好吃的厨师！包吃包住，价格面议！”一个棕发的年轻男人在一艘大船旁边喊着，光顾的人不少，但大多数都会很快被轰下船，而一些凶神恶煞的家伙则留在了船上——想来他们需要的不是普通的水手，而是会玩刀子的那种。 “也招妓女！”旁边一个魁梧的疤脸大喊道，他看起来和那年轻男子有几分相像。在年轻男子略带羞恼的眼神中，疤脸哈哈大笑，补上一句：“每天十五个铜子！” 洛斯特罗也是法外之地，维斯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去之前武装自己。 这是维斯不敢上的船。 因为维斯没有半个铜子可以拿出来购买武器，早餐吃的水果还是宋伊瑟没有“享用完”的贡品——那个老祭司给维斯的，维斯一开始是拒绝食用的，那颗黑色果实给维斯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令维斯有些不安的是，叶平说他没有梦到维斯，自从维斯进入石屋之后。这说明这灵魂纽带并非牢不可破，某些魔法可以单方面地切断这纽带也有可能神明是真实存在的。 毕竟这是存在魔法的世界，神明的存在并非什么异常。唯一让维斯困惑的是，哪些神明存在，而哪些神明又是人们编出来愚昧世人的呢？ 想不通的问题，要么用时间忘记它，要么用时间来解答它。 维斯还是着眼于当下，找了一艘要求并不高的出海的船 或许说要求过于苛刻了一点。 “出海经商，包吃包住，每天三个铜子！需要一个精通杂物的人和一个瞭望手！”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年青人大喊着，然而他已经和同船的伙伴轮换了几次，也没人来应聘。 这算是维斯唯一的机会了，即使那艘大船看起来已经行将就木，半只脚迈进了黄土之中，维斯也不得不以船工的身份加入这艘船。 布鲁西对维斯来说充满了危险，虽然仅仅两天，但维斯已经对加利尔和宋伊瑟祭司的话深信不疑。他相信，精灵在打他主意c教廷在打他主意，就连布鲁西现任统治者，瓦米尔顿家族也在打他主意 忘了说了，瓦米尔顿家族是在卢克琉斯征服精灵后，由卢克琉斯之子卢米尔一世安插到泰洛艾希的人类公爵——然而卢米尔一世并没有想到，当时的“瓦顿”家族就是古王加利的遗族。在埃斯曼大帝建立维卡兰帝国后，瓦顿家族就恢复了上古的名姓——这时，他们在布鲁西的势力已经是根深蒂固，帝国也再难动摇。 所以，无论维斯究竟是不是索恩维之子，那个各方争夺的焦点，他都必须远离布鲁西，因为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他是。 而且他现在没钱坐马车。 与之相反，乘船去有点危险的大海上，不仅不花钱，甚至还可以赚上一笔钱。 在维斯与那个年青人谈好条件后，维斯就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板上了那艘大船，这让维斯心中隐隐升起不安。 “为什么你们不修修这艘船？”维斯不会再沉默了，因为现在围着他的不再是一群没长大的孩子，而是残酷无情的社会——维斯相信无论是在哪个年代，社会对人都是一样冷漠的。 带维斯参观的是这艘船的厨师，他打扮得与船格格不入，与这艘破烂不同，他显得过分干净了。 这让维斯不用担心卫生问题。 “呵呵，还能是为什么？上次出海遇上海盗，血本无归。久经风霜的船逐渐破损，我们也无力修复。”厨师身高比维斯略高，但是由于体型问题，大多数人看见他会觉得他很矮，“但是我们没有选择了，我们只能开着这老家伙出去碰碰运气，连带我们最后的积蓄，向死求生。小子，这出海经商啊，就像是赌博，你赢了就会想要继续，越赢越停不下来至于输了” “你就会想靠手上最后的钱财翻盘，直到退无可退，就像在倒退着走向悬崖。”维斯说道，这是魏珏都一清二楚的事。 “呃”厨师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拍了拍手，“不错，就是这样。我们和迪瑞多船长都站在绝路上了。” “你知道吗？人就是因为太迷信绝处逢生，才会堕落至此。”维斯耸耸肩，“而我，就是不相信绝处逢生，才来到这艘船上” “奥科！我们有瞭望手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年青人应该说迪瑞多船长高兴的呼喊传进了船舱。 维斯的第一次航行就在破烂不堪的“欢乐时光号”上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欢乐时光号 欢乐时光号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破烂，在这个有魔法的世界，有哪艘“破烂”敢进行两天以上的远行呢？ 海王手下的大船都是能够航行数十天绕过大陆南端来到洛斯特罗的！还能扛过大陆南端凶险的风暴！ 当年海王就是带领着这么一支舰队浩浩荡荡地来到洛斯特罗，宣布洛斯特罗的领土权的。但之后海王又带着那一支舰队浩浩荡荡地回去了，一个人也没留下。 精灵一直想夺回洛斯特罗的主权，但由于帝国和海王的压制，没能成功。而同样想要洛斯特罗主权的帝国却因为精灵暗中使坏以及东海岸的威胁，也不能成功。海王就让洛斯特罗一直空着，成为了一片法外之地。 “智慧的”卢米尔一世的计策大获成功，精灵失去了洛斯特罗，海王也并不能真正拥有这块飞地，还顺带坑了维卡兰帝国。 跑题了，我们要说的是，虽然马车依旧落后，但在魔法师研究院的帮助下，出海的船却是代代更新。 大海实在太危险，又太富饶。在皇帝的偏爱之下，能够向大海伸手的唯一工具——船，成了法师老爷们的重点改造对象之一。 至于其他重点改造对象，我们只需要知道它们跟民生没有半点关系就可以了。 到现在，船早就脱离了需要一大堆奴隶来划船的时代，一颗无色水晶，和一个会催动水晶的驱动人就可以让船长时间开动。相比奴隶的伙食费倒是贵了些，但是方便又快捷。 而且现在的船上大多数都有法师亲自刻印的符文，它们能够维持船的基本结构，说简单一点，就是加强船的防御力。这些都是维斯上船后由于无知被笑话后得到的答案。 欢乐时光号虽然看起来破烂不堪，但上面的所有魔法符文却都还完整地在舱内流转。维斯听说过一个不知真假的故事，一位法师老爷在一摊碎石子儿上画上了盾牌铭文，然后那些碎石子儿就变成了一面盾牌，比钢铁还要坚硬！ 最后，由于孱弱的法师老爷举不起这面石头盾牌，他擦掉了铭文，然后丢了一大半碎石子儿，做了一面小一点儿的。没人知道为什么无所不能的法师不能让这面盾牌变轻一点，或者让自己力气变大一点。 嗯这么无聊的故事，很有可能是马威斯先生讲的也不知道那位爱钱的画师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作为欢乐时光号上唯一的杂工，维斯可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别人。除了船刚开不久，大家边吃午餐边熟悉新的瞭望手和杂工的时候，维斯居然没有找到半点儿闲暇。 不知道这艘船的上一位清洁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凭维斯长年锻炼出来的能力，竟然也是到日落的时候才将整艘船打扫干净。这些船员真可怕哦，除了厨房和厨师的房间。厨师简直和其他人生活在两个世界！ 不过相比维斯，船上有两个人倒是很闲。 一个是船主，船长迪瑞多，他不是掌舵手也不负责管理。他就带着那些升完帆的水手玩骰子，维斯打扫甲板的时候，他们在玩；维斯打扫完半个船舱时，他们也在玩；直到厨师葛恩喊吃晚餐的时候，他们才丢下了手里的骰子和用作筹码的石子儿。 另一个是女驱动人，名字叫做枫叶，毫不掩饰奴隶身份的名字。虽然驱动人和法师一样会催动水晶，但他们的地位却和法师们天差地别。因为任何人经过半个月左右的练习，都能掌握催动水晶这门技术。 而现在正是顺风而行，连掌舵手奥科都时不时跑到甲板上来玩，枫叶更是没有事情干了。 至于为什么船长不让枫叶这个奴隶来做杂务因为船长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奴隶，他晚上睡觉都要抱着枫叶睡觉，自然不希望枫叶的手上长满老茧。 维斯从水手那里知道内情后，暗自骂道，活该这船长赔到血本无归！另一方面，他也庆幸，如果那个船长不是这副德行，那么他也没机会上这艘船，更没机会离开布鲁西去洛斯特罗了。 不过维斯算是明白了没人来应聘成为杂工的真正原因。杂工和瞭望手不同，瞭望手必须要有一双好眼睛，而杂工任何人都可以做。港口也不缺少不怕死的流浪汉，破烂不堪的船并不能让他们打退堂鼓。他们只害怕一件事，拿不到应有的报酬。一个失败过的船长，他就可能再次失败，再次失败意味着，船员们的报酬变成了空头支票，这才是不能接受的！ 幸好，一个一心只想要在洛斯特罗下船，然后往岛里一躲的家伙并不担心拿不到报酬。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拿报酬。 迪瑞多作为船长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在晚餐的时候，他也像是在午餐时一样，和所有船员在一起吃饭，餐盘里也没有半点与其他船员不同的食物。 维斯还是恶意揣测了一下，可能是因为穷。 然后维斯自我反省，魏珏身上的劣根性似乎在逐渐复苏，这样的恶意揣测，维斯一向是不屑的。 瞭望手的晚餐最快结束，他飞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继续自己的工作。维斯一直感觉瞭望手和神射手很像，在白天他们的眼睛像是鹰，而在夜晚，他们的眼睛像是猫头鹰。 夕阳泛红了海洋，让人眼前一片昏红，而瞭望手还可以准确报出海上的小岛与礁石。 至于优秀的瞭望手为什么会来到这艘报酬没有保障，而且看起来十分危险的破船上这么说吧，他是个精灵，名字叫多恩瑞斯——这就很容易理解那些人类富商不要这个优秀的瞭望手的原因了。 毕竟在泰洛艾希做生意的商人都很讨厌精灵，布鲁西虽然是瓦米尔顿家族的地盘，但却处于泰洛艾希的腹中。 其次离开的是还没吃饱的掌舵手，他不能离开太久，尤其是刚刚瞭望手才告诉他前方不远处有一块礁石。 接着就是维斯，他感觉自己吃得有点多了，毕竟小学院的三餐是给小孩子吃的，而船上三餐是给强壮的水手们吃的。午餐的时候，维斯也没有吃多少，只是与其他船员交流得更多，才没有提前退场。 而且诚实地讲，他现在感觉自己有点晕船。 一个下午专心于工作，维斯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晕船。直到晚饭结束，他开始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这个问题 脑子里像是有一块坚硬的石头，塞在大脑中间把脑子撑开一样。而刚刚没有控制住多吃的饭菜也开始在胃和咽喉之间不断徘徊希望不要吐出来，维斯想着，然后乖乖地走到甲板上看海。 “呕” 维斯还是吐了，吐到面如菜色。 “报告，那个黑头发的小鬼晕船，吐了！” 观察仔细的瞭望手高声大喊。 维斯想拿块石头堵住瞭望手的嘴，而在他打算付诸行动之时，胸口再次传来一阵律动，向着咽喉奔去 “呕啊” “报告，那个黑头发的小鬼又吐了！”瞭望手笑得很开心。 而维斯，很不开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咆哮 航行的第一天平稳地度过，按照迪瑞多船长所言，接着再开一整天，运气好的话后天下午就能到，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还要再开一整天。 不过从出海开始，运气一直不错，顺风而行。 一艘宛如传说中的海上幽魂的破烂船在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中航行，一望过去居然看不到一座岛屿，或者礁石。 平静的海面让船平静地航行，这叫维斯好受了不少。 经过第一天的忙碌，维斯也像是那些水手一样清闲下来了，除了帮水手们从货物舱里搬出来以外，也没多少事可干。 维斯看着水手们拿着小石子儿当做筹码，也跟拿着钱赌博一样有滋有味的，也饶有兴趣地在一旁观看。骰子的造型和维斯熟悉的那种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最熟悉的是塑料骰子，而不是木骰子。 不一会儿，他就将规则了然于胸了，这赌博就是简单的比大小，再加上一些特殊规则：比如六个一样的数天然大于其他数，六个一也比三十五要大，除非投出六个二或者更多；而最大的则是二十一——一种特殊的二十一，由六个不同数字组成的连子。 不得不说，这种玩法颇有玩扑克的感觉。 很快，在一个水手的怂恿下，维斯得到了两个石子儿作为开局的筹码，也加入了这场“赌博”之中。 然后 “小鬼又输了，他输光了两个石子！他已经倾家荡产了！”一个水手说道，“我觉得我们叫他‘小鬼’不太合适了，我们可以叫他‘小倒霉’！” 自从昨天那个充满“恶意”的精灵瞭望手的高喊之后，维斯就被全船人喊做“小鬼”了。 “嘿，小鬼，看在你给我们拿酒的份上，我再给你两个石子。”邀请维斯加入进来的水手又丢给维斯两个石子，然后说：“我们这次让着你一点，我们这次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对手，上一次输光石子的‘倒霉的’迪瑞多！” 你们对船长可不怎么尊敬。 “啊哈，你们又拿这事儿调侃我，相信我，我这次出海会转运的！”迪瑞多说着，还是默默地坐到了维斯面前。 丢下他手中的四颗石子之一，他拿起了骰盅，摇着手腕，整只手无规律地摆动，然后“啪”地一声，把骰盅扣在桌上，然后对着维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学过概率学而且来到魔法世界反而不怎么相信玄学的维斯深知，如果没有专业训练过，这就是一个随机事件——据说专业人士可以控制自己投出的数字。 于是他随手晃了晃，确定每个骰子都充分活动过后，他把骰盅扣在了桌上。 “你输定了，小鬼！”迪瑞多揭开了骰盅：一c二c二c三c五。 “噫——”周围嘘声一片。 “看样子小鬼会拿到他的首胜了！” “‘倒霉的’迪瑞多，果然厉害！” “嘿，船长，我们可以返航了吗？您运气看起来不是很好呢！” 面对这些话语，迪瑞多尴尬一笑，然后说：“我还没输呢！说不定他比我还小！” 维斯也感觉胜券在握，揭开骰盅的时候，笑道：“我刚才最惨的一次也不过这样了，我想” 一c二c二c二。 维斯在一瞬间石化，一手高举骰盅，两眼楞楞地看着自己的骰子。 “啊哈哈！”迪瑞多，哦，不止船长，水手们也跟着笑了起来，“小鬼，你可能要改名‘小倒霉’了！” 维斯翻了个白眼，耸了耸肩，扣上骰盅，说道：“继续，下一次就不会这么惨了。” “看吧，我运气来了，下一次，你只会输得更” 迪瑞多话没说完，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哨响，来自桅杆之上。 “前方发现小岛，还有乌云！”声音停顿少许时刻，“它们都朝着我们来了！” 船长和水手们愣了一下，纷纷跑到甲板上去了。 而留下维斯一个人呆在那里，小岛？朝我们过来了？ “快，奥科！转向！前面有负岛鲸！还有雷云！” “降帆！快c快c快！” “枫叶？枫叶？你在哪儿？” 甲板上传来船长着急的声音，而维斯也回过神来了，不过他好像也没法做什么。 然后他看见迪瑞多带着一脸刚睡醒表情的枫叶急冲冲地往水晶舱跑去。 “嘿，小鬼，愣着干嘛？我们快点逃回卧室，他们会解决问题的！”葛恩在往卧室跑的途中看见了还呆在餐厅兼娱乐室的船舱，提醒了一句，然后向卧室跑了去。 而维斯正打算回卧室时，却又被从水晶舱回来的迪瑞多拦住了，“小鬼，去仓库和隔离舱检查一下，如果我们避不开那只负岛鲸，或者雷云，又或者那负岛鲸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话”迪瑞多想了想，说：“你只需要看看符文间有没有断裂就行了，如果有，你就去叫枫叶” 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迪瑞多就在向着甲板跑去了。而维斯则听从船长的话，迅速地去到了仓库，以及检查隔离舱。 符文检查起来很累，但是维斯还是在短时间内检查完了，不只是因为船长的嘱咐，也因为维斯不想要葬身鱼腹。 说实话，维斯认为如果符文有问题，那这船早该散架了 “轰——” 就在维斯准备回去复命的时候，仓库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维斯摔到地上。 然后船身倾斜，维斯顺着倾斜方向滑到了底端糟糕！ 维斯费力地爬起，在一次次撞击和倾斜中保持平衡，来到娱乐室，娱乐室的地板已经被海水浸透。而甲板上传来雷鸣暴雨以及略有些嘈杂不清地喊声，他听见： “该死！那雷云是负岛鲸的！” “这大鱼被诅咒！但现在搞沉了！” “抓紧！相信符文！” “海神保佑该死！” “小倒霉”似乎倒大霉了。 维斯扶着床舱内壁踉跄地踏上甲板，他总感觉这种时候在室内不够安全。 疯狂的暴雨拍在了维斯的脸上，在一瞬间打湿了学徒服——这可能是离开小学院后维斯第一次洗衣服。 “你来干什么，小鬼！”水手用吼声问道。 “抓住你身后的绳子！小心！” “快回去，回船舱去！” 水手们看见从船舱内走出的维斯纷纷提出了不同的要求。 维斯开口回道：“符文没有” 与此同时，电光一闪，一声巨大的咆哮从负岛鲸口中传出，夹杂着痛苦和疯狂，紧接着，船身再次遭受撞击 “咔——” 令人极度不安的声音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也让维斯闭上了嘴。 水手们看着维斯死死抓住了身后的绳子，却没人再开口说话。 这里除了雨声和巨鲸翻动大海的声音外，竟然显露了死一般的安静。 “我们会活下去的！”迪瑞多率先开口，起初他的声音被雨声掩盖，他又说了一遍： “我们会活下去的！” 接着一遍大过一遍。 直到他的声音盖过了雨声 “我们！会！活下去的！” 迪瑞多歇斯底里地怒吼声感染了沉默的水手，散乱的声音变得整齐。 “我们会活下去的。” “我们会活下去的！” 巨鲸似乎也在安静地聆听水手们的心声，雷电也陷入了沉静。水手们似乎看见了雷云之间撕开了一点光明 海神，听见了祷告 回应祷告的，是又一道闪电。 回应闪电的，是巨鲸又一次恐怖地撞击 欢乐时光，在顷刻间成为了记忆碎片 维斯没来得及将自己绑在船上，绳子猛地抽出，在他手上留下血痕。 “呜——”负岛鲸痛苦而疯狂地咆哮 维斯拍进了波涛汹涌的海面，直到黑暗吞噬了他的视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花花花 清晨，叶府颇有些死气沉沉的味道，就连看守大门的老李，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家主不在，那个最活泼的大少又跟着仙人学艺去了，叶府就像是一个失了魂的浪子，常常需日上三竿才得以清醒。 夫人和丫鬟倒是早早起了，不过还需得梳妆半晌。而二少爷则还在床上打滚，迟迟不愿离开——自兄长离去，二少爷便赖上了床，便是夫人亲自出马，也不见得能把二少拉起来。 日头方出时，叶府也唯有厨房醒得干脆，太阳的头还半垂着时，厨房上的青烟却已高高挂起，与天上的云连成一片。 老李靠着门正酣睡，冷不丁地有人敲响了门。 “笃笃笃。” 老李一个激灵，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又使劲眯了两下，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大门。 他挠了挠头，不确定刚才是不是门响了。 “笃笃笃。” 老李这才确定，抹了抹眼角，打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才给门微微开了一道缝，问：“哪位啊？将军不在家。” 门外是个道士，穿着桓山道士常穿的八卦袍，头上莲冠戴得歪斜，还有些乱掉的头发没有盘起，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老李看得更仔细些，却发现，这不像个道士！ 他手里提着一串佛珠，每一颗珠子都晶莹剔透，看着不像是凡物；他背上却背着书生远行时常背的书箱，看着也不像是空的。这来者，道士也不像个道士，书生也不像个书生，更不像个和尚，活脱脱一个怪人。 等老李看完，怪人也开口了：“我找叶二少爷，你去跟他说” “胤少爷还要睡觉，你来早了！”老李打断了怪人，就要关门。 “哎，等等等等，你去与叶二少说，决计不会挨骂！”怪人一把按住大门，不叫老李关上，“你就在二少房外说便行了” “呵，决计不会挨骂？我若是被骂了，这个月喝西北风去啊？”老李眼珠子一转，这胤少爷可不比平少爷那么好说话，万一那他找谁说理去？“在房外说，把胤少爷吵醒了，我也得遭！” 老李说罢，使了十分力气想按住大门，大门却纹丝不动，再看那怪人，看似还未出力一般。老李眨了眨眼，又转了一下眼珠子，说道：“你这是什么妖法？敢来将军府放肆！” “哎哟，这位大哥可错了，这妖道，也得敢进亚郢的城门呐，连天上的三魔道哎呀总之，这妖道哪敢进大梁的第二都城呐！”怪人说话说得糊涂，却把老李听得心惊。 一般人不知道，但叶府的家仆能不知道吗？天上有九个神仙宫殿，有三个是坏神仙住的地方。而平少爷就是去了另外六个神仙宫殿之一，而这怪人却随口提及老李可记得，这是在平少爷的师父来之前，老爷都不曾知道的秘辛啊！ 这怪人来头很大！ 老李眼珠子又是一转，呵呵笑道：“是吗？既如此，我就去通报一下，但胤少爷见不见你，我也做不了主” “放心，二少一定会见的，与二少说，花花花求见” 花花花？我还草草草呢！老李心中不屑，表面却是一副和气的模样，“那好，我去通报，请客人稍等。” 这次，老李关门就顺畅了，一点阻碍都无有。这怪人果然有点儿古怪。 心怀忐忑的老李晃到了叶胤的房门外，数次想敲门，又不安地缩回手。这怪人要是整自己怎么办？老李又转念一想，要是那怪人说的是真的，自己耽误了胤少爷的事儿，那也没好果子吃啊！ 一咬牙，一闭眼，老李狠敲了敲胤少爷的门。 胤少爷没有回应。 老李胆子稍微大了点，也不知道是因为已经敲过门了，还是因为胤少爷没有回应的关系。他又使劲敲了敲门。 胤少爷还是没回应。 老李干脆不停了，边敲还边喊着：“胤少爷，胤少爷，有人找您” “谁啊，烦死了！”门里终于传来叶胤恼怒的声音。 老李的胆子一下缩了回去。 “门外有个有个道士，自称花花花他c他说要见少爷” 叶胤又没声儿了。 老李腿都软了。 好一会儿，叶胤才说道：“你刚才说谁？” 老李松了口气，兴许那怪人真没骗自己，他说：“一个自称花花花的道士，求见胤少爷。” “让他在门外等着。” “是，小人这就去。”老李如蒙大赦，急忙往大门跑去。 到了大门口，老李将门微开，对着外面那道士不像道士，和尚不像和尚，书生不像书生的怪人说：“胤少爷说了，请客人在门外稍等片刻。” “我在此先多谢这位大哥帮忙通报了。”花花花笑着说。 “哪里哪里，分内之事。”老李暗自揣测，这怕不是又是和平少爷的师父一样的神仙人物，想着想着，身板放得更低了。 至于那怪人的装扮，神仙人物都是不拘一格的，像平少爷那师父，被平少爷呼来喝去都没说过什么，但人家是真的能飞天遁地。老李自认没有平少爷那般一视同仁的魄力，在神仙面前只好低声下气。 不一会儿，胤少爷却是来了。 “花花花在哪儿呢？”胤少爷问。 “少爷，他在门外等着呢。”老李回答，说着就打开了门。 叶胤见了花花花活像见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高兴得差点窜起来。他忙跑出门，抓着花花花的袖子就往街上跑。 花花花也就笑着跟着胤少爷。 “哎，胤少爷，您这出去多久”老李在门口大声问道。 胤少爷没吱声，花花花回答了老李：“二少在午时前回来。” 老李歇了口气，又想起来点什么，连忙追出去喊：“胤少爷，您还没吃早饭呐！” 这次，老李干脆不见了两人的影子。 “花花花，今天怎么是你？”叶胤趴在桌子上问，这儿是路边的早点铺子，花花花买了俩馒头和一碗白粥放在叶胤面前。 “草草草和叶叶叶在山里等着呢，树树树今天还是不在。”花花花说。 “嗯，真难吃。”叶胤嚼了两口馒头，喝了一口白粥，接着便不动了。 “树树树就没你难伺候，他以前也是个少爷呢！”花花花一皱眉，然后抓起另一个没动的馒头就咬。 叶胤嘟着嘴，又不情愿地嚼了一口馒头，干嚼了几下，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又喝了一口白粥，脸色更加悲伤。 花花花就当做看不见，只问道：“你想不想见你兄长？” “想啊，想啊！”叶胤连忙说，好像说快点就能见到那个即将失踪五年的大哥了一样。 “那你就把这馒头和这白粥给我吃完，而且以后每天如此。” 叶胤嘴更嘟了。 最后，叶胤闭上眼，狠咬了几口馒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林间会 叶胤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公子哥。 慈爱的母亲从不愿命令他，严厉的父亲总是不在家，至于仆人们，对他也是谄媚讨好有加，所以他习惯于不听话。 而他现在居然对那个叫做花花花的怪人言听计从，连从来不屑一顾的白面馒头和白粥都能下咽。原因只有一个，花花花他们说过，能带他去见叶平。 叶胤也不是傻子，大哥说过，这世界上会说大话的人很多，但是能做到的寥寥无几。叶胤才不会叫人一句话给骗了，但是花花花他们是真的有本事的，他们会飞，还能悄无声息的进入叶胤的卧房然后倏地一声消失掉。 连明世叔叔在的那几天，他们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过。不过那几天都是树树树来的。 而且早在大哥走之前，树树树就预言了明世叔叔带走大哥的事情，在大哥真的被带走后，叶胤对这些“花草树叶”几乎是深信不疑。 “吃完就快走，我们时间不多，但要做的事很多。”花花花见叶胤也把白粥和馒头咽得差不多了，催促道。 叶胤又是一脸痛苦的将嘴里没有什么味道的食物咽下，向花花花问：“我们要做什么事？” “教你法术。”花花花说：“不过你得在今天完成考验。” “什么考验？”叶胤皱着眉头，嘟着嘴。 花花花却是不理，看叶胤放下了碗，一把拍下四个铜板，站起身来大喊一声：“老板结账，白粥一碗，馒头两个。” “好嘞，客官，四文钱。” 花花花牵着叶胤就走，还说着：“钱在桌上，付清了。” 老板踏步上前，把钱拢入怀中，最后送了一句“客观慢走”给花花花和叶胤两人。 而花花花牵着叶胤，头也不回地走了。 城郊外一片树林，人迹罕至，地上胡乱地铺着树根和杂草。亚郢近南方，不到冬至日，这些树也懒得脱叶子。 时不时有野兔和麋鹿在林中穿梭游玩，惊飞了几只神经紧张的飞鸟。野猪则成群在湖边饮水，偶有一两只孤单在外，却也像是自由自在的浪子。水中的鱼则呆呆傻傻，只游到水边被野猪拱两下才蓦然惊觉，立刻逃开。 就在这里，却有一些违和的东西出现。 无他，一张圆桌，五张木椅。 它们正正地摆在水边空地中央。百兽似是闻到了不安的气息，都远远避开这块空地。只有傻傻的鱼会在空地旁的水里弹起来，打个水花。 木桌木椅上雕有精美的花纹，虫鱼鸟兽，花草树木，但对于这片草地来说，终究像是突兀出现于北方的芭蕉，南方的松柏，不合地宜。若是摆在木质房屋之中，自是别样趣味，但摆在林场空地之中 “看着真的很奇怪。”叶胤熟练的抽出一张木椅坐下，花花花则抽了一张与叶胤相对的木椅坐下。 花花花说：“我们也觉得奇怪，但是树树树喜欢这样，我们打不过他——虽然说是我们把他领进来的——所以我们也就由着他了。” “他今天不是不在吗对了，草草草和叶叶叶呢？”叶胤四处望了望，没见着其他人。 “嘿嘿，树树树虽然不在，但是他如果想知道，就能知道，就像草草草一样的本事。”花花花说完，一拍木桌，“出来，我把叶二公子带来了！” 花花花话音刚落，地上的杂草就像搬家的蚂蚁一样排成一列，然后挨个挨个往上顶，直到差不多一丈高，又噗地一下瘫下来，只剩了半人高。半人高的草堆里伸出一只长满青鳞的手来，蹦出来一个长着两只小角的青面孩童。 这是草草草，他不是人族，而是麟族，是上古人王划地分疆时的六族之一。别看他一副孩童模样，实际上麟族的成年也就这般样貌。 不过现在除人族以外的五族已经少见了，据说是凡间遭了大劫难，除人族和牺族以外死了个一干二净。现在能见的四族，基本上祖上都出过一二个在天上常住的仙人，争气点的还在天上，不争气的下地上来了。而牺族，则是被人族杀到西边去了，自然也少见。 就在草草草从草里爬出来的时候，叶叶叶也从树林里飘了出来，若不谈形式，倒是与草草草如出一辙。只最后绿叶相合一处，缓缓随风而去的样子多给叶叶叶添了几分仙人气。而从绿叶中显现的苍白脸颊，也予她了三分灵气。 叶叶叶也不是凡人模样，她的手臂上附着羽毛，宛如两只小翼，腿微屈，不像人腿，倒似是白鹤。除此以外，也与人族无二样。 她是鹄族，与麟族同为古六族之一。 至于其余三族，叶胤也只有幸跟着父亲见过一次牺族的力士。那是个俘虏，听说还是在牺族那边挺厉害的存在，不过一路上不吃不喝，在亚郢还精神矍铄，运送到大郢时却已经奄奄一息，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后面的故事是叶平大哥讲的。 大哥也讲了有关其余二族的事。 狜族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族群，而是一群妖兽，能化人形，口吐人言。而鲛族就是长了尾巴的人 叶胤一直深信不疑，在见了叶叶叶和草草草后，叶胤对大哥说的话更加坚定不移地相信了。 这世界上真的有模样如此古怪的种族。 草草草和叶叶叶也不磨蹭，纷纷上座，默契地留下了那个面南的座位。 “好了，都来齐了，我们开始给二少出题吧。”花花花说道，“二少时间不多。” 草草草却摇了摇头说：“不行，还得再等等。” “为什么？”叶胤连忙问。 “你定力不够。”叶叶叶淡淡地接话。 叶胤一时语塞，皱着眉头，嘟着嘴，狠狠地瞪着叶叶叶，看他没反应，又转头瞪着花花花。 “嘿嘿，定力得慢慢练嘛，你就别为难叶二少爷了。”花花花笑道：“若说定力，除了树树树，我们又有谁敢说自己当年定力好的？” 叶叶叶不说话，就如她一贯的模样。 “花嘿嘿，你也别说了，这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叶妹子的意思”草草草说：“除了我们，这也不是你的意思，所以” “这是树树树的意思？”花花花挑眉，又一拍桌，“他人又不在，想要做什么？” 草草草四处看了看，说：“所以我说，现在不行。” “树树树要来？” “我已经来了。” 声音从一个大家都没看的地方传来。不是花花花看向草草草的方向，也不是草草草看向树林的地方，不是叶叶叶凝视的湖面，更不是叶胤看向花花花的方向。 当大家转头过去的时候，那个青衫男子就已经站在那里了，就像是他一直在那里一样。 和叶胤一样，和花花花一样，树树树是个人族。而且身份比之叶胤这个潜在的未来伯爵，树树树的身份还要高些。 云阳侯付青柳。 与叶胤相似，他的兄长付青书也去过灵霞宫，十年而返。而在付家上任家主死后，付青书继承家业当了淮南王，付青柳则受了一块封地当了一个只有虚衔的侯爵。 付青柳，或者说树树树走到圆桌旁，到了那个空着的座位，坐下了。 “叶胤，”树树树坐下后就看向叶胤，对着叶胤微笑一下，然后说：“你无需考验了，我用特权帮你跳过了这个无聊步骤。” 花花花怒目而视，而草草草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无奈地撇开头，叶叶叶一如既往，看着湖面。 树树树继续说道： “现在，我邀请你加入，林间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宴会 “我邀请你加入林间会。” 在树树树话音刚落时，花花花就一副要爆发的样子。而树树树连忙一句话把他憋住了： “你正式成为下一任花花花。” 说完，树树树转头看向花花花，笑道：“剩下就是你的事务了，教他炼气c炼魂，锻体c锻心。依他资质，虽然灵霞宫看不上，不过这些也只是水磨工夫罢了。 “等你给我们一个合格的花花花的时候，你就可以去自流溪快活了。” 花花花的怒气消散，疑惑冲上心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树树树不答话，轻敲桌沿，声音清脆响亮。 声音落下，木桌上升起一片烟云，覆盖全桌，吓得叶胤连忙抽回还放在桌上的手，反观其他几位，却无半点反应。 树树树这才开口道：“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一年一度的宴席，怎能被入会测试扰了兴致？你若是非要测试也不是不可，另寻个时间，草儿叶儿同意就行。” 就在说话工夫，桌上烟云散尽，桌上多了一碟一盆。碟中盛着一只烤鸟，也不知是什么鸟，叶胤只注意到那鸟生有六翼，看着令人垂涎；盆中盛汤，汤里泡着些叶胤不认识的植物根须与叶片，那棕黑的色泽倒有分像是药汤。 草草草见了高兴了，笑道：“还是树树树厉害。”随后，怕叶胤不知道似的，解释起来：“这鸟六翼四目，定是海外异种，观之水c木元气充沛，性温和，正可为二少垫底子。” “至于这汤，二少还是莫动了，这是给花花花饯行用的，鲜火花枝c燧石c别离草尽是些至刚至阳的物事，二少受不了，但正好弥补花花花功法过阴过柔的缺憾，以致阴阳调和。”草草草说着，又作合抱姿势，“而这两样合起来，那就厉害了，阴阳调和，大补元气，这就是给我和叶叶叶的啦！” 草草草说完就动手，花花花皱眉啐了一口“没规矩”也紧随其后，倒是树树树和叶叶叶不慌不忙，速度也不输其他二人。 叶胤保持礼仪，在其他人都动手后才学着草草草的样子拔下一只鸟翅，吃了起来。 不像是说书人说的那般神奇，这仙鸟肉没有入口即化，也没有让人神魂颠倒，只能说是别有一般滋味在里头。但树树树将这鸟烤的却是外焦里嫩，鲜美多汁，叫叶胤欲罢不能。 食完一只鸟翼，叶胤却发现碟里只剩了一只鸟腿了，连那长有四目的鸟头都被草草草囫囵吞下了。眼看着草草草要将这鸟腿也拿去，叶胤连忙伸手去抢。 “啪——”树树树打了一下叶胤伸出来的手，道：“别多吃，小心撑着。” 叶胤捂着刚缩回来的手，委屈地看着剩下的鸟腿被草草草抢去，悄悄地瞪了一眼树树树。 树树树明显看见了，却不以为意。 等到了剩下那碗叶胤半分兴趣也无的药汤也被众人分食殆尽，树树树拍了拍掌，碗儿碟儿都自己跑去水中清洗。等到洗干净了，它们就跃上水面，像鱼儿一样打个水花，然后消失不见了。 叶胤和其他人一般见怪不怪，明世叔叔——明明看着比父亲要老，那老头非让自己叫他叔叔——在叶府里面的表演更加稀奇古怪，别说让碗碟自己洗澡了，就是叫它们出去卖艺都不成问题。 “好了，各位道友，明年再会！”树树树站起来说，好像他来这儿就是为了请客吃饭一样，“最近云阳的蛮子动作挺多，我这个侯爷可不能久留。” 话音落，树树树人也就不见了。 “本就没想你能来，要走便快走！”花花花擦了擦嘴，不耐烦地挥手，随后看着草草草和叶叶叶说：“我还有个徒弟要教，今儿也就是为收徒而来，既然成了，我也不多久留了。” 花花花看向叶胤，挥挥手，“走吧，二公子，这时间快到了，再不回去，你娘该等急了” “这林间会，一年一聚也嫌多了。”叶胤还没站起来，只见叶叶叶先站了起来，一挥手，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回头看草草草，这小矮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走吧，二公子，发什么呆呢？”花花花催到。 “哦，来了。” 在叶胤跟着花花花走后，空地再次安静。木桌和木椅随风消散，好久，才有胆大的兔子跳入空地。 很快，这片空地再次属于自然生灵们。 “二公子，今天的事便莫与他人说去了，我林间会能与天上对话的消息若被别人听去了他们倒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怕就怕六福地动手见了桓山道士和大荒原的妖兽且绕远点儿吧。”花花花一路叮嘱叶胤，“还有，今儿回去最好听听小曲，或者下棋钓鱼，别躁得像只猴一样，不然，你这异鸟肉就几乎是白吃了。” “还不是树树树不叫我多吃” “哼，你吃那么多干嘛？你吃了也是浪费，等你晓得怎么炼精气再说吃的事吧！树树树和草草草可是难得的精通医理的修士，他们说的话你能听则听吧。” 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花花花拍了拍叶胤的肩，“你第一次吃这些灵气充裕的东西，可能不太习惯，多忍忍。忍不住就打两套拳，你们叶家的或者我教你的那套都行。别像个猴一样乱跑，浪费了灵物精气。而且记着，在肚子饿之前，千万别进食差不多就这些，明儿在你屋里等着，我去教你口诀心法。” 叶胤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叶府门前，转头一看，花花花却是消失了。 叶胤回了家，巳时已过六刻。 正午时，受不了饭菜香气，叶二少吃了小半只鸡，直到腹中鼓胀才停嘴。不过还好，因为饱腹之感半分不消，叶二少倒是没有像猴一样乱跑，只趴在书桌上看了半天志怪小说。晚饭时也因腹胀没有进食，总的来说，还算是听了花花花的叮嘱。 倒是夜晚，没消耗干净的精气弄得二少神采奕奕，辗转反侧到半夜也不能入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大星 花花花不是一个很好的师父，他现在只想着叶胤快些出师，然后就去自流溪快活。 同样，叶胤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学生。 与兄长的聪慧不同，叶胤从小都有些傻傻的，尤其是在先生教书的时候，这会非常明显。 兄长花小半个时辰就能背诵下来的书文，换了叶胤，两三天都背不下来。除此之外，叶胤也不如叶平那样深知恒心的重要性，这也是为什么，明世当着将军的面说过叶胤资质略胜叶平，但最后他选择了叶平当徒弟。 上天九道首论心性，树树树跟叶胤说过的，但叶胤从来没联系到自己身上过。他是叶胤，而不是那个成熟c博学得像个大人的叶平，除了树树树他们讲的故事，其他的什么道理，他一概是听完就忘的。 叶胤本来会听花花花的话也只是为了见兄长，而随着时间推移，叶胤逐渐发现没有兄长的故事自己也可以活得多姿多彩。到这时候，身为将军之子的骄娇二气就涌上了心头了。 叶胤的学习速度更慢了。 不过好在他天赋出众，第一个月下来，花花花倒也没察觉叶胤的怠慢。 就在昨日，花花花匆忙地检查完叶胤的功课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花花花这次出行好像是和树树树有关，不过具体事宜，叶胤是半点也没听明白。 花花花说了，这次可能没个十天半月也回不来，叫叶胤好生做功课。 叶胤当晚就下了十分苦功，不过心里已经计划着第二天随着其他几位少爷去游玩的事宜了——作为今天下苦功的褒奖。 纳气炼体不是个简单活路，当叶胤沉浸其中时，也就忘却了时间流逝。与大工巧匠迷醉于技艺相似而不同，叶胤是执迷于挑战，当挑战完成，他大不会期待下一次。 当叶胤终于感受到身体的各个部位随着呼吸微微震颤时，一种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 这仅仅是开始，离内视还差之千里，离炼气化神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这些，对叶胤来说，已经是今天的结束了。 就像运输粮草的车队赶在最后一刻完成了任务一样，叶胤看着将要升上中天的弦月也满心欢喜。 然后，叶胤突然发现弦月光泽暗淡，星辰更是隐于夜空天地间却明如白昼。 光芒起于南方，一颗星辰宛如大日高悬。白芒照亮天地万物，连皓月明星都黯然失色，上下之间唯余一白。 叶胤犹自能看见那大星周遭火舌吞吐，将一颗颗星辰光辉夺取，然后自身又明亮几分，好似要将这黑夜食成白昼光景。 天上白云显露，飞鸟慌乱四散，留下不安的鸣声传播天际。将军府内响起一阵嘈杂之声，一片灯笼亮起红光，转瞬之间又纷纷熄灭。而亚郢街道上也逐渐出现了被白芒惊醒的百姓，一个个或惊奇或恐惧或饶有兴致地看着大星。 叶胤刚刚进入查探内息的境界，对事物的变化极为敏感，所以，他也能比百姓和将军府的下人们看见更多 那颗星辰，在坠落，而且还在牵引着其他星辰 “胤儿，回去睡了，没什么好看的。”不多时，叶胤听见了娘的声音，但母亲的声音并没有将叶胤的目光从星辰上转移回来。 叶胤呆呆地说：“娘，它在往那边儿落” “娘知道，蛮子那边可恶至极，落一两颗星算什么？别看了，快回去睡吧。”母亲的声音更近了。 “那边是不是c是不是爹去的地方？”叶胤盯着星辰问道。 “胤儿，回去睡了啊，明天娘给你讲故事好吗？”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响起，但叶胤不为所动。 “它好亮” 母亲的手搭在了叶胤的肩上，轻轻说道：“娘叫下人把你帘子拉起来，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叶胤依旧看着大星，微微点头，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在发呆。 “来人，快把胤儿抱回房去，把他帘子拉起来！”母亲喊道：“你们也快些回去睡吧，没什么好看的！” 很快，下人就来了，将叶二少抱回房间，放在了床上，把一切办得踏踏实实的之后，又把窗户边的帘子拉上，真真是一点光都看不见。 而二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就像大哥讲的故事一样，凡事大事发生之前总有些征兆。 比如地龙翻身前，鸟兽将四散而去，蛇虫鼠蚁会躁动不安，甚至天空都会出现异象 而今天，先是花花花匆忙地跑了，又是奇怪的大星坠落，最后，连母亲都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叶胤想了会儿，最后还是想到了明日玩耍会不会被这件事给耽搁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一会儿，叶胤才怀揣着不安睡去。相信这一觉睡的不是很好。 之后几天，除了偶有一次又下了苦功去感受内息，便是如同之前十数年一般过去了，唯一少了的，也只是大哥的故事罢了。 倒是下人们时常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叫叶胤老是会想起那颗大星坠落的事。 然后是花花花回来了，叶胤重回“苦日子”。 不过叶胤也终于有机会找人问询了，因为按照叶胤的推理，花花花是最有可能知道内情的人。 在一次功课结束后，叶胤趁着花花花还没倏的一下子消失在自己面前，叫住了花花花： “花花花，别走。” “嗯，什么事？”花花花身子一顿，放下刚刚抬起还捏着黄符纸的手。 “你知道前几天那颗流星的事，对吧？”叶胤比划着大流星的模样，就像是蒙童一般。 花花花盯着叶胤看了会儿，说道：“略有耳闻。” “你不是去找树树树了吗，当天晚上就” “这倒是个巧合啊，叶二少又想听故事了？也罢，今儿个我什么也不着急。”花花花收好符纸，转身面对叶胤。 花花花说：“我们当日受树树树第三个特权要求，前往云阳你差不多也该知道了，林间会一年一聚，三年一次论道。这每三年一次的论道，说白了就是较量仙术。胜者就可以获得一次特权本来我们花草树叶仙术也就半斤八两，而打从十一年前云阳侯成了树树树，这特权却是再没旁落过了——当然，为此，树树树也把每年的异兽佳肴给包了 “这第一次特权，就是把我们过去用的石桌换成了木桌，这第二三回，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这次去云阳，就是应树树树之邀，去对付蛮子的十二巫。 “说是十二巫，但也就七八个有真本事，其他的也就能忽悠下凡人。他们在云阳地界搞什么祭神仪式，树树树请我们前去调查，如有必要，还要出手打断仪式——他这个侯爷可不能轻易离开皇帝的眼线——他是这么说的。 “当晚我们到的时候，就看见那颗大星坠落了，我们还以为那十二巫真成功叫了祖先下来呢！结果呢？结果他们还没开始仪式！而那大星砸进了蛮荒大地，别说离云阳了，就是离卫南关都差得远了。 “至于那颗大星，树树树道是与天上有关，似乎是玄妙门与斜心道大战，把一颗死星打碎了下来与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只是打算去见你兄长，也没必要知晓这些天上的事。” 花花花的讲述戛然而止，叶胤也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在听到仙人打架把星星都给打碎了落下来，却是让叶胤心中燃起一丝强烈的修真不过在一觉醒来后，这就像是被喂饱的饥饿一样，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叶澜 大梁王朝从来没有见过征服的尽头。 东方大洋，岛屿相连，终于合云。仙人说，岛屿之外是无尽大洋，大洋一望无际，去者不复返 西方荒漠，黄沙弥漫，直到魔国。仙人说，魔国西边还有万国，万国奇异而无穷尽，宛如大洋 北方草原，妖兽横行，遥望北极。仙人说，大荒原之北是寒冷冰川，亿万年不化，极北之地是连仙人都不能忍受的严寒 南方蛮荒，丛林密布，远达南海。仙人说，蛮荒之南风暴常驻，南海之上，神威如怒，仙人亦不可渡 东极大洋，西极万国，北极冰川，南极雷霆，此为天地四极。 而大梁处于其间，犹如沧海一粟。 但她依旧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帝国。 在她诞生后的一千年里，她把目光投向东方，然后一步一步地沿着江河直到大洋，将一路上的土地吞入腹中，又向着大洋伸出贪婪的手，将一座座岛屿揽入怀中。 她把目光投向西方，然后逆流而上融合一切曾经存在的一切国家，一切痕迹。直到两百年前遇见了西方的霸主，魔国，大梁才放缓了她的脚步。 她把目光投向北方，然后将成片的林原从妖兽的利爪下夺来，将野蛮与恐怖驱赶向冷酷的严寒之中。一直到三百多年前，皇帝说：“那边太冷了。” 她把目光投向南方，然后一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属于蛮人的密林变成了种满稻谷的田地，竹楼的废墟上建立起座座瓦房。直到一道巨大的山脉拖住了军队前进的步伐。 大梁，是一个依靠战争维持千年的王朝。 东方尽头，威东军直面合云山仙人；西方魔国，征西军的步伐仍未停止；北方荒原，镇北军死守城墙提防妖兽南下；南方蛮荒，卫南军已然迈过横亘的巨龙 叶澜，就是大梁百余位将军中的一位，也是最顶尖的一位。卫南二军之一震襄军主将，麾下是天地玄黄四部，是开疆拓土的主力。 年仅二十八岁时的叶澜能够封侯拜将，更多的是因为他在军事方面的天才。 他设法突破南蛮山口，跨越了封闭南征之路百年的大山，为大梁重开了南征之路；他使计策反了蛇蛮部和鹰蛮部，最终撕开了蛮族联军的裂口，使得蛇蛮说出百年不联盟的话语；他领军南下，大破蛮族联军，最终又联合蛇蛮彻底剿灭了鹰蛮部 叶澜，是大梁百年来最优秀的将领。也是近两百年来唯一未尝一败的将军。 先帝甚至说过“叶澜一人，可抵三军”的话语。 可以说，他就是一个天之骄子。 不过仅到他的前半生了。 二十九岁的叶澜终于在行将就木的母亲的要求下，离开了军队，结婚。结婚对象不是什么王公贵族的千金，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而是他父亲生前给他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 虽说被传为一段佳话，但叶澜在官场也就走到尽头了。 没人知道叶澜做出这个选择是色令智昏还是仅仅为了信守承诺，又或许他也不想深陷入官场是非之中。总之，那些达官贵人是不会允许一个随时可能成为其他派系敌人的将军继续在陛下面前高升的。 叶澜暂且还乡，把震襄军丢给了亲信，自己则跑回家陪着新婚妻子。 三十一岁的时候，叶澜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出生就很健康，哭声洪亮，叶澜说，这孩子豪气冲天，当取一“平”字，中正平和；而另一个孩子出生就咽了气，都打算埋了，要不是妻子抱着孩子哭了小半个时辰，也发现不了这孩子还微微喘着气，好不容易才叫子修阁的仙医救回来。叶澜给这孩子取名“胤”，希望这孩子能活的长长久久的。 孩子出世没多久，先帝驾崩，十八岁的新帝即位。 年轻的皇帝显然还不能像父亲那样调节错综复杂的派系，连带着祸害了四方军。各个派系像是寄生虫一样钻进了四方八镇军之中，各家子弟在里面混战功，却叫士兵们过得不如意了。 征西c威东二军有老将镇守还好，镇北军在一次妖兽奔袭中死了数十个纨绔，倒也没什么纨绔子弟敢去了，去的都是些真心想打点战功的。毕竟妖兽会飞的不少，城墙保不了他们的命。 如此一来，坐镇卫南关的震襄军就成了重灾区。 坤平军不出卫南关，主要作用是威慑周边各王，以及监视淮南王付青书。谁叫他淮南王付青书是个去过灵霞宫学艺的神仙呢？ 所以，能混军功，又没有人盯着的震襄军就成了各家眼里的肥肉，纷纷把自己的子侄送了进去。 新帝在两年里，接连收到了十六封来自震襄军的信，尽是说各家子弟吸食震襄军血肉的事。直到震襄军迎来数年来的第一次失败，惨败。 新帝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慌慌忙忙地又请叶澜出山 于是三十五岁的叶澜又重新回到了震襄军，不过与过去不同，他经常会在空闲时候回家，通常是在蛮子进行大规模反攻之后或者震襄军消化新占领的土地的时候。 而叶澜这一来，就是十一年了。 一番车马劳顿，风尘仆仆的叶澜回到了叠峦关。这里曾是蛮人的守护，现在则成了蛮人反攻大梁的最大阻碍——当然，蛮人现在还没能力打到这儿来。 叠峦关四面峭壁高耸，直入云霄，山川相隐，唯留一羊肠小道，勉强可叫四马并行。真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叶澜当初还是叫能工巧匠趁夜修筑了一条山石小道，藏于峭壁之上，三月方成，居高临下才破了蛮军。 而今守军换上了震襄军精锐，别说蛮人，就是大荒原上千奇百怪的狜族和魔国中力大无穷的牺族，都别想轻易攻破这叠峦关。 不过这里离叶澜的目的地，南阳关，也还有些距离。只是夕阳下落，叶澜要在此停留一夜罢了。 南蛮不修路，叶澜从家到卫南关不过用去半月，而从卫南关到叠峦关不到前者一半的路程，却也用了半月有余，也是令人头疼。 虽然这边儿也不是没铺路，但遇上陡峭的斜坡，工匠们也没辙，只得从长计议。 不过一路上叶澜也没浪费时间，把南来的书信都读了一遍，以免回了南阳关不知现状。除了南边儿有小股蛮人入关，倒也没别的大事了，付家二位虽然关系不好，但就看在兄弟的面子上，那个神仙也是会出手帮忙的吧？ 在马车上读了一天书信，叶澜早已昏昏沉沉，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叶澜就贴上枕头，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坐镇南阳 叶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时。 他从床上爬起来，拉开帘子一看，日头已爬上中天。叶澜有些诧异，居然无人叫醒他，今日还要赶路呢！ “冯陈！”叶澜大喊副官的名字，这位冯陈作为他的副官十年，大小事务都打理的不错，深受叶澜喜爱，而每每出了什么问题，叶澜也会第一个找上他。 “在。”门啪地一声打开，冯陈走了进来，“将军可休息好了？” “哼！”叶澜冷哼，漠然地看着冯陈。 冯陈一愣，然后一副恍然的样子，连忙单膝跪地道：“将军，今日我们走不了了，所以我才思量着让将军多歇息一会儿，没有叫醒将军。若将军要罚，属下受着就是。” 叶澜闭上眼揉了揉额头，然后微睁双目皱眉道：“为什么今日不能出发？” “昨夜有大星南坠，叠峦关仙师说，流星拦路，不是吉兆，不许叠峦关通行。” “哦？”叶澜挑眉，“昨夜那便如此吧，你也下去歇息吧，今日好生放松一下，明日早些出发。唉可惜我未能见这流星坠落的壮景啊。” “将军，昨夜的流星实属罕见，所以有画师画下，若将军需要，属下现在叫那画师把那画拿来，供将军欣赏。” 叶澜摇摇头，抬了抬手示意冯陈起身，“算了，都说好的画师能画出风景人物神韵，言过其实。就说先帝爱不释手的南荒图，说是画尽蛮荒雄奇壮丽，可你我也看过那图，哪里比得上蛮荒呐！若那画也能震撼到我，怕是我只能更遗憾没有见到流星了。” 叶澜慢悠悠地走到床边换衣，“不能得见昨夜流星，那就是我的命吧没必要去看画找不自在了。” “将军，可要进餐？” “正午过了吗？” “还没，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午饭时候，将军若是” “不必了，挨饿罢了，当年打叠峦关的时候，为了不错失战机，我们在山上饿了三天，过后还得用全部力气去打蛮子，结果个个都活似饿狼一般卖力”叶澜说，“你去叫下面的人今日好生休息，明早寅时出发！” “是！” 过了叠峦关，便是一片坦途，也不再安全。就像淮南之南的云阳地界，蛮子总有办法过到南阳关北去骚扰劫掠。 尽管蛮荒为蛮子提供了大量土地和食物，但是不事农耕的蛮人却依旧习惯于直接抢东西。史书上说，蛮子原先是中原的狩猎部族，但随着狩猎范围愈来愈广，甚至发展成了掠夺，人族才将之驱逐至蛮荒。而叶澜知道的版本是，蛮族自古生活在蛮荒，直到北边的霸王南下，侵占他们大片土地，他们才开始用劫掠表示反抗。 叶澜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要平天下的贤者，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像是满朝文武那般为自己的侵略找个借口开脱，于是他欣然接受了蛮人的历史。同样的，他也欣然接受了一个牺族与他说过的五族历史。 没有什么天灾，没有什么大劫，就是人族养精蓄锐百余年，然后杀光了与他们分地的五族，杀到鹄族c鲛族出海，杀到牺族西投魔国，杀到狜族北上冰原，杀到麟族南隐蛮荒。然后四海毕，天下一。 至于人族那套说辞，本就经不起考究，叶澜从军后不久，就不再相信了。 尽管叠峦关外相对危险，但也没有任何强盗或者蛮人敢觊觎插着“叶”字旗的车队。除开将军的身份，叶澜也是公认的大梁十大剑客之一。当然，这里面没有仙人。 就算是付青书那种学艺十年的半仙，都能勉力对抗百人军队，更莫说那些在洞天福地一呆数十年的仙人了。 明世那种天仙级别的，叶澜估摸着就是十万大军也动他不得。 又是五天，叶澜一行终于抵达了南阳关。 叶澜回关坐镇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文件，事无巨细，一一查看。 随后，叶澜就吩咐了几件事下去。 第一件事，是将一名叫做杨高的纨绔任命为贵子营百夫长。 为了不影响震襄军天地玄黄四部战斗力，叶澜专门将纨绔单独放在了一个地方，美其名曰“贵子营”。贵子营不上战场，军功纯粹用的是虚报的人头，以及一些不存在的情报收集。 唯一的缺憾就是，贵子营没个领头羊，所以如同一盘散沙。寻常军队也就罢了，可这些少爷都是享受惯了的，所以常闹些事出来。 而叶澜需要做的，就是让贵子营“内耗”。 这些纨绔公子的父亲或者叔伯都是在朝为官之人，朝廷派系如虬根错节，却又泾渭分明。官员各有私交，但明面上世家和新秀则势成水火。 而这些，也反映到了贵子营的少爷们身上，各有伙伴，却分得个亲疏远近。有的表面亲昵，实际上互相看不顺眼，有的看似仇敌，实则关系亲密 而杨高呢，则是里面的逢源者。他父亲杨无忧只是一个偶得先帝器重的被招安的土匪，先帝为打压世家才给了他父亲一个艮宸军将军，但是不执掌任何一部，没有实权。 杨无忧身为新秀，但是没有明确表态，与叶澜又不同，他对双方态度暧昧，虽然没有实权，但也是双方拉拢目标之一。 杨高就代表了他的父亲。 叶澜将杨高升职，只是为了让其他纨绔产生错觉，以为杨高有拉拢价值。反正他们这些不上战场的少爷也不知道杨高为什么升职。 当他们开始拉拢某人的时候，自然也就没什么力气骚扰百姓和军队了。 而叶澜吩咐的第二件事，则是严密监视狼蛮部。 原因有些奇妙，大概就是，那颗流星砸在了狼蛮部附近，没想到这几天，狼蛮部像疯了似的，攻击其他部落。幸好有蛇蛮和鬼蛮两个传统强部挡着，不然，叶澜还真不知道蛮人统一了该怎么办。 不过，蛮人似乎离统一越来越近了。最近蛮人那边传说，那星辰就是天命，叫狼蛮部的人脱胎换骨，以受蛮族复兴的天命。叶澜估计，鬼蛮的高层估计已经动摇了，因为他们祭的就是天地神明，不像其他蛮族祭的是先祖。 叶澜认为，有必要的话，得将狼蛮赶尽杀绝才行——就像上古五族一样。 人族的统治地位靠的不是王化天下，而是绝对的武力，叶澜对此有着十分清醒的认识。 除开这两件事之外，其余的都是些平常事，诸如练兵以及一些下属的请求之类。 叶澜清闲的日子又要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探狼蛮 作为一座不到二十岁的关隘，南阳关的城墙上还留有刀工斧凿的痕迹，不过大多数被风沙磨平，已经不是很明显了。 叶澜领着冯陈从城楼上走过，看着城外播种的农民。 南方是个好地方，稻谷一年能收好几次，即使是在蛮人连年劫掠下，产量也远胜北方。所以，南方的土地是大梁绝对不会放弃的。相对的，同样不会放弃这片土地的蛮人只能继续向南走直到穷途末路，或者归附大梁。 不过大梁不是一个宽容的王朝，对于蛮人来说，归附大梁可能比死亡更糟糕。 说着王道c王化，但在大梁诸多仙人的绝对实力之下，一切异族异邦都唯有屈就于恐惧之下。 “冯陈。”望着那边安心种田的农夫们，叶澜心生不安。 “啊？什么事，将军？” “狼蛮那边有何动静？” 冯陈抬头想了想，说道：“与之前无异，鬼蛮和蛇蛮挡着，狼蛮我看他们没能力统一，蛇蛮军是能够正面对抗震襄军的强部啊，莫说狼蛮，就算那星儿是掉在鬼蛮里”发现将军眉头紧锁，冯陈自知失言，连忙住口。 好久，叶澜才嗯了一声，给了冯陈一颗定心丸。 “可是”叶澜自语：“我为何会如此不安呢？就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 “将军怕是太过劳累，所以有些过于敏感了。”冯陈说。 叶澜笑了笑，“冯陈啊冯陈，我劳累与否，你还不知道？我那不是过度劳累，恰恰相反，这几日可把我闲坏了！” 接着，叶澜点了点头，“不过，你说的有理，我可能确实是有些疑神疑鬼了，走吧，午后咱哥俩去南边儿林子打猎。” “将军” “将什么军？平儿c胤儿都喊你一声冯叔，到我这里你喊将军？” “叶二哥”冯陈跟着笑了笑，“现在是春日，别说我们了，就是蛮子也知道现在百兽生养禁猎啊”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别说法令了。走！我们杀的兽崽子愈多，那蛮子就愈得挨饿，等饿急了，不是南迁，就是来南阳关下送死，正好兵不血刃。” 话音未落，叶澜就迈着步子走了，冯陈苦笑着跟上。 这叶将军，怎么一脱了公务缠身，就活像个山大王，匪气十足，比那杨无忧还像！要知道，杨无忧原先可真是个土匪啊！ 至于叶澜那番说辞，冯陈听过也就忘了，要真那么容易，大梁至于和蛮族拉锯这几百年吗？ 流云几转，正午已过，却是到了一天间最热的时候。若说在亚郢，此时应当还有几分料峭春寒，在大郢更是冰雪方化时，而在这南阳关，却已像是盛夏时分。 叶澜带着冯陈和几名亲信，便是轻装上路，策马扬鞭，出了南阳关，驰过城外稻田，没入南方丛林。 至于天地玄黄四部的将军们，则各司其职，叫震襄军继续正常运作下去。叶澜只是皇帝派来打蛮子的，不打仗时，有他没他却是没什么区别。 叶澜刚来时，曾经说过：“震襄军大概是最叫陛下省心的军队了，将不识兵，兵不识将，但是令行禁止。” 实际上就是震襄军抛开原先的老将，大部分都被朝中党派控制，相互牵制之下，却是没谁能长久主导。 “哈哈哈哈，畅快！”叶澜在林中跑了一阵子后，才勒住了马。 后面紧随而来的亲信也跟着停下，离叶澜最近的那个，策马走了几步，到叶澜身边，说道：“将军有事，但说无妨。” 叶澜挑眉，大笑道：“还是赵大哥你懂我！”接着，叶澜转头饶有趣味地对冯陈说道：“冯四儿，你不会真以为我是来打猎的吧？” “呃”冯陈尴尬地笑笑，挠了挠头。 叶澜又是一阵大笑。 “好了，叶澜，冯陈脑子不灵光，你也别总是调笑，说吧，这次什么事，还要瞒着震襄军上下？”赵大哥名为赵乐生，和其他几位一样，都是叶澜曾经的战友，“说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们几个没能单独聚聚了。” “可不是？上一次还是二哥接到授命重回震襄军的时候，之后相聚，不是和别的将军一起，就是和别的卒子一起。便是回了亚郢，二哥也是和老婆孩子一起！”又一人发话，老六罗山。 “二哥的妻c子也不算是外人”冯陈说着，却是被罗山把话瞪了回去。 “罗山，你怎么也跟叶澜学着欺负冯陈？”赵乐生笑道，随后正色，“说正事吧，叶将军。” “也是，正事要紧。”叶澜点点头，然后说：“各位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立战功的时候吧？” “哪能不记得啊？”罗山嚷嚷着，被赵乐生瞟了一眼后，没了下文。 见赵乐生不说话，也不许别人说话，叶澜只好自己接着说：“当年我们就是六人一起，在南蛮山上摸索了半月，才找到奇袭之法之后十数年至今，居然不记得几次亲自上战场了” “哦？”一直不说话的老三终于开口，“听起来，你是要深入南蛮腹地了？” “正是。” 冯陈却是激动了，“叶二哥何必，这些事便是吩咐下去自有人会代劳，又何需亲自出马？何况叶二哥多年没有亲历沙场” “冯陈。”赵乐生打断了他，“听叶将军说，叶将军向来计划缜密，何曾干过自投罗网之事？” 叶澜苦笑，“我自然是不行了，所以我才请几位兄弟出来。” “啊，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做”罗山话没说完，又被一脸不耐烦的赵乐生瞟了回去。 “做什么？”老三秦锦书问，“凡事力所能及，有求必应。” “做什么四弟也是知道的。”叶澜看了一眼冯陈，却得到了冯陈迷茫的眼神，叶澜只好说了，“自去岁秋末大星坠入狼蛮，我一直感到心神不宁，初时还以为是劳累过度，不过唉，迄今为止，探子也没送来任何坏消息，但是我越来越不安，所以我还是希望一些可靠的人帮我去查探一番” “这话听着舒服，可靠！”罗山说。 “将军放心，一定完成任务。”赵乐生说。 “哦，对了，冯陈就别去了。”秦锦书说道：“添乱。” “这话在理！”罗山笑了。 接着又是冯陈的不忿和赵乐生的笑骂。 一番嬉笑打闹后，才决定，冯陈留下，其他三人前往狼蛮部查探。 待三人步行远去后，叶澜才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我们回去吧” 林中三个人钻出来，与离去的三人一样打扮，“是，将军。” 随后五人骑马在林中晃了些时辰，回了南阳关。 回去的路上，冯陈胡思乱想了好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神人 时隔数十年，再次亲身踏入密林之中，熟悉之感涌上心头，然而也仅此而已了。 在披荆斩棘，穿越丛林时，手脚的生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赵乐生：你不比当年。 老三也是，时而撞到老树伸出的枝桠，有次还险些被盘根绊倒，只有正值壮年的老六还能在林间灵活地奔跑。 不过这多少让赵乐生找回了一点过去的感觉。 震襄军编制，三人一行，三行一队，十队一阵，百阵成军。 而叶澜和赵乐生他们，则是刚好多出的两个行。于是他们组成了一个小队。 当时赵乐生就是和老三c老六一行，好多时候，都是他们一行出去，和叶澜他们一行称兄道弟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记得那时赵乐生原先那一行的人死光了，刚好新兵入伍，便给了他俩新兵，老三那年才二十四，刚出家门不久，至于老六，虚报年龄，十四岁的娃就跑来参军了。 在一起了一年，才正式编到队里去，也才认识了叶澜他们。 不知道老三是不是也想起这些，才叫冯陈留着的。 虽然冬日才过去不久，但蛮荒却已经是盛夏时的温度了。三人走了半天，还没到蛮人生活的地方，身体却有些吃不消了，尤其是老六，丝毫不知留存体力，现在靠着树气喘吁吁。 “哈，哈。”老六干笑了两声，“大哥三哥，看样子你们已经不复当年了啊！” “知道还瞎跑！”赵乐生故作怒目状。 秦锦书则只是喘着气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在秦锦书越过自己前，罗山又跑了起来，大声说道：“我去寻水，出来的匆忙，居然连干粮都忘了带。” “叶将军出关前就吩咐的事！”赵乐生锁着眉头说。 罗山没听见，已经跑林子里边儿去了。 “得了，这小子从来就不愿吃干粮，宁愿自己吃些野味。”秦锦书扶着树一路慢走，“这天真是叫人倦了，不应该这般热啊” “是啊，感觉活像地下埋了个太阳。” “最不应该的，是我居然累成这个样子，现在我体力已经这样差了？”秦锦书疑惑。 “许是太久没走山路” “啊！”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听着不想罗山的声音，而且能听出来，那人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恐惧和疲惫。 赵c秦二人连忙加快脚步，赶了上去，很快便见着了罗山和一个被刺倒在地的蛮族。 那蛮族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右肩上的伤口，盯着罗山，在听到树叶簌簌的响声后，又转头看向刚来的赵c秦二人，惊惧之色更甚。 “发生什么了，老六？”赵乐生问道。 罗山表情有些疑惑，想了想说：“我正走着，他突然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我还以为是蛮子发现我们了，不过他好像是在逃跑？” “逃跑？”赵乐生转头看向那个蛮子，却见秦锦书已经蹲在蛮子面前，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那蛮子听了一会儿，却是放下手，与秦锦书聊了起来。 “三哥，他在说什么”罗山话没说完，就被赵乐生拍了一下。 “等他们说完，别急。”赵乐生说。 秦锦书和蛮子聊了小半天，等到秦锦书拿出干粮给那蛮族吃的时候，罗山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三哥，你们到底说了些啥？” “啥，当然是蛮族的事了。”秦锦书挥手示意罗山和赵乐生靠过去。 “这事得有人回去给叶二哥说说，那蛮子说的，全是和那颗陨星有关的事” 随后，秦锦书就与二人说了自己了解到的事情。 蛮族也有自己的“仙人”，除开蛇蛮以外，每个部族都有一到三个大巫，大巫说的话，有时候比蛮王还要绝对。而鬼c鹰c狼c熊c虎和鹿首六蛮联军把巫师们聚到一起，唤做十二巫，十二巫至今已经是第三代了，其间，蛮王却是换了十几代了。 而蛮族这一代的十二巫又是历代法力中法力最高的，祈雨唤风，无所不能。于是在战场上连年失利的蛮王们，就把希望放在了这些不可以常理揣测的巫师身上，希望巫师们能唤回先祖灵魂，让蛮族战士以一当十。十二巫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 然后，他们就摆开了六个祭神坛。说要在秋末祭神七天，呼唤远古蛮族英魂也不晓得是不是蛮族英魂也心疼蛮族现在的惨状，祭神才到第三天，啪，一颗陨星就砸到了狼蛮部族里，死伤无数，狼蛮王都换了一位。 然后陨星上走下来一批“神人”，不知怎么就成了狼蛮新领袖，新狼蛮王没当几天就被他们给杀了，随后就是狼蛮开始像是疯狗一样攻击其他部族虽然说也被蛇蛮和鬼蛮打成了一副狗样子，但那些神人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那个看似出逃的蛮人，是个狼蛮，名叫泽云，至于出逃原因，既不是违反了部族法令，也不是决斗战败，更不是被部族驱逐而是因为他知道了神人的秘密。 神人有自己的语言，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化了几日去学习蛮族的语言，以便统治蛮人，在一段时间后，这些神人就开始自称“狜族”。他们说，自己是上古狜族后裔，先祖遭到驱逐，不得已在星辰上生活 但除了发号施令以外，他们还是用自己的语言交流，理论上，泽云是没可能知道他们的秘密的。 泽云确实没能力知道，他是在发现自己体力日益下降的时候，去寻求狼蛮大巫的帮助时，大巫占卜出来的。卦象什么泽云也没说清楚，大意就是说泽云是被天上的杀机消磨了血气，以为是好事情实际上是坏事之类的话 那大巫当即推断出，那些神人有问题，随后便和泽云一同展开调查。 结果发现，神人布置了一个巨大的祭坛，围绕整个蛮族部落，其间所有生灵都将成为祭品，至于目的，泽云不清楚，那个大巫可能清楚，但他没机会说出来了。 神人毕竟是神人。 “这事儿怎么这么玄乎呢？”罗山瞪大了眼睛，“这仙人的事，我们这些凡人能插手吗？” 赵乐生想了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六，你带着这个蛮子回去报告叶将军，请南阳关仙师出手，我和老三进去查探。” “凭什么我回去？”罗山不高兴了。 “第一，我回去了，依老三的性子，也管不住你，怕是会惹出祸端；第二，这要是叫老三回去了，我们谁会蛮族话？” “你叫我把这蛮子带回去，三哥会不会说蛮话有区别吗？” “以防万一。”赵乐生道。 见赵乐生态度坚决，罗山不再坚持，只说自己会尽快返回，便是带着那个蛮子上路了。 “赵哥，你怎么看这事儿？”等老六也走远了，秦锦书问道。 “还能怎么看，走着瞧呗”赵乐生苦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蛇蛮部 当事件可能涉及到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时，赵乐生和秦锦书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回避。 人生在世，敬天地，畏鬼神，悯苍生，这便是智者所为。只有不智者才会想要逆天行事，只有不智者才会想要与鬼神为敌，也只有不智者才会对苍生肆意。 大梁千年基业不在武力，不在霸权，而在“智慧”。 在支开神经大条的不智者罗山之后，赵乐生和秦锦书“马头”一转，朝着蛇蛮部的方向走去了。 虽说当年挑拨蛇蛮和鹰蛮的就是秦锦书本人，但蛇蛮将错就错多年，怕早就忘了这个离间者了。便是有人记得，怕也是不敢轻易动手——记得秦锦书的人应该同时知道，叶澜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同时，蛇蛮也是赵乐生和秦锦书唯一能够借用的力量。 蛮荒之事，南阳关鞭长莫及。 赵乐生猜测，蛇蛮的大巫应该知道十二巫干的事，也应该知晓“神人”的事，甚至于已经开始着手解决这个问题了。 顺势而为，这就是智者的做法，赵乐生在将军身边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呆的。 “赵哥，咱俩反应可真慢。”秦锦书苦笑两声，“进入密林许久，不闻鸟鸣，不见兽走，居然都没发现古怪” 赵乐生不以为然，“仙家手段，我们凡夫俗子，自然是难逃彀中的。” “仙家手段嘿嘿，若那蛮子只是失心疯还好，若真如他所说，也好，不需回去见那母老虎了。反正爹娘有叶哥养着，那母老虎定能把我家崽子拉扯大。”秦锦书笑笑，“只可惜赵哥了，家里没个人。” “我更好，在这交代了，还不用考虑以后老无所依的问题了。” 秦锦书深吸一口气，“唉，你说，咱干嘛一直觉得会死呢？” “因为没人晓得神仙在想什么。”赵乐生说，“所以容我凡俗之心度神仙之腹。” “这些神仙怎么就不肯像故事绘本里边儿那样，躲在天上呢？地上的事儿就别管了呗” “呵呵”赵乐生笑了。 神仙为什么不去天上，非要下来和凡人玩？答案显而易见，因为会去天上的神仙已经去了，没去的，怕多是不愿去。 “所以咯，世人都说上天九道，中天六福地，下天十六洞天，为什么？”赵乐生说：“这越是不想上天的，就越下啊” “嗨哟，可别，我挺想上天去的，没那么多愁事儿。可下天十六洞下面还有十千地仙，芸芸众生，你说我这芸芸众生，咋就这么下呢？” “生得不好呗。”赵乐生一摊手，戏谑地笑笑。 秦锦书愁苦地勾起嘴角，“是嘛，生得不好呗，不仅这样咯，命也不好噻。” “其实要说也没那么难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帝也是和我们平级的吧只是他生得比我们好点。”赵乐生说着，心底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叶澜和老五，都是出生贫寒，但是叶澜的命，就是比老五的好。 一个现在是震襄军统帅，一个现在是冢中枯骨。由此看，生得不好倒好像不算什么，命不好，那才完了。 “你肯定又在想老五。”秦锦书突然说道，将赵乐生从回忆中惊醒。 “这么明显？” “不止是明显的程度，”秦锦书摆摆手，“你就差没直说了。” 赵乐生点点头，说：“呵呵，我只是经常会想 “叶澜那厮什么时候才肯转运呐？” 闻言，秦锦书一瞪眼，调侃道：“嗨哟，盼着别人不好的时候，连将军都不叫了？” “那你可别告诉将军。”赵乐生笑道：“这顿罚，我受不起。” “哪能啊，咱俩谁跟谁？” 两人一路说着笑着，谈天说地，好似出来春游的伙夫。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当赵乐生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种一直施加在身上的奇妙压力已经消失了。倒是给他一种他现在精力充沛的错觉，当然，实际上他已经抬不起腿了。 看样子，那诡异阵法笼罩范围不过是狼蛮全境，再往外却是影响不到了。那叫泽云的狼蛮，要么是没说真话，要么就是自己也不晓得详情。 在秦锦书的提议下，两人就在林子里头歇一夜，待到明日凌晨再出发。 夜里，终于有了飞禽走兽的动静，赵乐生不得不把火生起来。 第二天又是一路前行，解决了几只不开眼的野兽，终于在日落山头时，无惊无险地到了蛇蛮部落。 首先迎接二人的就是来自塔楼上意味着警告的木箭，射得很偏，但足以让赵c秦二人停下。蛮人用的是没粘羽毛的箭，这种箭，没人知道下一箭会射到哪里去。 也不晓得为什么，除了鹰蛮，其他几个部族都不使用羽箭。 “等等，赵哥，你看。”秦锦书无意中一瞥，“那箭粘了羽毛的，就是粘的歪了点。” 赵乐生却是与塔楼上的守卫对话了。 “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来结盟的，我们有共同的目标！”赵乐生说，蛇蛮作为曾经与大梁接触最多的部落，会说大梁话的人不少。 “咻——” 显然不包括这位。 这一次，他准头好了不少，正定在赵乐生身前，然后是一串赵乐生听得不明不白地话语。 “梁人来这里做什么？”秦锦书翻译。 “告诉他，我们是来结盟的，我们要见蛇王。”赵乐生说。自蛇蛮与联军划分界限后，蛇蛮王改称蛇王，这点看起来不重要，但蛇王很在意。 在传达了赵乐生的话之后，又听见那蛮人叽里咕噜地喊着什么。 “他去叫人通报了，我们得在这儿等着，稍微敢动弹，他们就要把我俩射成筛子。”秦锦书说。 “他们？” “嗯，塔楼上不止一个人或者不止是塔楼里有人，反正他是这么说的。”秦锦书撇撇嘴，“而且蛇蛮的城寨，怎么也不可能就一个人守着吧。” 蛇蛮居于丛林之中，城墙塔楼都是木制，略显低矮。在远处不仔细注意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将之忽视在高高的密林之中。宛如一只盘踞于草丛中的阴险毒蛇。 但说实话，多年前赵乐生参与攻克南蛮山头时，见识过蛇蛮战斗的样子，他们不像是毒蛇，倒像是巨蟒。 一旦被蛇蛮盯上，不是杀死对手，就是被他们绞杀至死。 没叫赵c秦二人等太久，塔楼上传来方才那人的声音，这次秦锦书没有翻译，不过赵乐生也猜到了。 因为那人说完，蛇蛮部紧闭的木制大门就缓缓打开了。然后，上来一个人将赵c秦二人的兵器全给拿去了。 “他们要带我们去见蛇王。”在一个持枪的蛮人说完一句话然后示意他们跟上后，秦锦书对赵乐生说到。 “你不说，我也得跟着走。想不到见蛇王还挺容易的”赵乐生看了一眼前边儿带路的蛮人，又瞥了一眼身后时不时拿枪指着他的蛮人，“这就是他们的待客之道，蛮夷” “管上嘴！” 得，后边这位是个会说云阳方言的。 在一群蛮人好奇地围观下，在两个蛮兵的“押送”下，赵c秦二人渐渐走进了一个稍大的木屋。 两个蛮兵带到人后，转身出门，听动静应该是在门口守着。 不过，他们也不怕这二人是来行刺的，毕竟在蛇王的屋子里，还有四个装备精良的侍卫。而且蛇王本人也是一个强大的战士。 “拜见蛇王。”秦锦书先行一礼，赵乐生紧随其后。不过秦锦书说的是大梁官话。 “嗯？我看你有点眼熟啊？”蛇王也操着一口云阳方言，“哎，这不是秦使者吗？好久不见了。” “”秦锦书一时忘了该怎么接话。 蛇王笑了，“算了，秦使者还跟以前一样，在平常时候，除了正事儿别的都不谈那待会儿晚饭的时候，咱俩再谈谈别的吧” “秦使者，我猜”蛇王继续说道：“你们这次，是为了狼蛮子那边的巫师来的吧？” “正是。”秦锦书抬头。 “嘿，说吧，你们叶将军，肯出几分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狜族 蛇王一句话，叫秦锦书很难受，因为南阳关那边儿，估计也才晓得神人的事。 至于叶澜打算出几分力，秦锦书估摸着 “叶将军愿出精兵二名，以协助蛇王大破天外神人！”赵乐生却是插话了。 赵乐生刚说完，秦锦书就飞快地瞥了一眼蛇王脸色，然后深深低头。看样子蛇王有些不快，赵乐生压根就是摆明了说，叶将军一分力都不打算出。 “秦使者，你们这诚意可不够啊！”蛇王愠怒，“这样我们蛇部怎么能与梁军联合呢？虽然我们与蛮族联盟划清了界限，但梁军与我们之间的关系更是” “此言差矣！”秦锦书和赵乐生异口同声。 “哦？你们两个又要说什么？”蛇王伸手自一名侍卫那拿过一把长刀擦拭起来，长刀上隐隐有云纹浮现，看样子至少是从大梁军官身上得来的战利品。 赵乐生和秦锦书对视一眼，然后秦锦书埋首单膝跪地，而赵乐生则是上前一步朗声道：“所谓神人所图甚大，想必蛇部大巫也有所察觉，蛇王应已困扰多时，早已着手解决之法了。而南阳关路途遥远，又被密林与诸蛮阻挡，得知此事时已经太晚，叶将军只好” “打住，当我不知道？”蛇王舞弄长刀，“你们叶将军在我蛮族各部之中布满眼线，你们晓得消息能比我晚多少？” “这正是蛇王必须与我等联盟的原因。”赵乐生丝毫不惧。震襄军的老兵都是从腥风血雨里过来的，除了离阳军那些整日与魔国作战的铁骑，所谓四方八镇军没有谁是震襄军的对手。蛇王这些似有似无的威胁，赵乐生还真是不怕。 “呵，说来听听。” “诚然，叶将军眼线遍布蛮荒，蛮荒但有突变，或者眼线突然死亡，将军都能第一时间知晓但是，这一次过了一个冬天，叶将军才迟迟发觉”赵乐生说道：“就是因为，在我们看来，蛮荒毫无问题，而实际上，这边儿已经天翻地覆了。” “有趣！”蛇王突然大笑，“叶澜他也有瞎了眼的一天！看他日后还敢不敢说整个蛮荒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但是，”蛇王笑声戛然而止，“这位使者，你还没说我们为什么必须和你们联盟呢。” “想必蛇王这边儿已经想好怎么对付神人了吧，毕竟神人现在做的事儿确实有些大了。”赵乐生诈道，实际上他和秦锦书都不清楚神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哈哈，这是大巫的事，你们可帮不上什么忙。”蛇王笑了，但声音里面没有透露半分笑意。 “不错，神人做的事，也只有巫师和仙师才能插手，像我们这些凡人就只能把命交给别人，叫这些人攥着。我们没有能力抵抗，表面上一个个看上去风风光光，什么将军，什么蛮王，事到临头了却只有依靠什么仙师，什么大巫。毕竟他们高人一等，他们能人所不能及，他们” “哼。”蛇王清了清嗓子，“小子，你这是在用激将法吗？没用的，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插手的事。” 赵乐生看向蛇王，盯着蛇王的眼睛，“仙人可以做仙人能做的事情，凡人也可以做凡人可以做的事情。其实我们不是不能插手，而是不敢插手罢了老三，”赵乐生转头看向秦锦书，“说说，两百年前那场大乱是怎么结束的。” “是” 秦锦书刚开口，就被蛇王打断：“行了行了，那个刺杀许神仙的凡人刺客我也略有耳闻” “所以，神仙有神仙们做的事，凡人也有凡人可以做的事何况我们现在并不需要像那个刺客一样，与神仙交手。”赵乐生说。 蛇王抚着头，探了口气，道：“乌伊安大人，你赢了，他们说服了我。” 一段话语自不可知处传出：“叶澜小子身边跟着的，这两个最为伶牙俐齿，我就知道你对付不了。” 赵乐生闻声一愣，却见蛇王身旁几个侍卫纷纷后退一步，似乎有什么异样在空气中发生。赵乐生看见眼前的景物就如同在火焰之上一样扭曲，然后扭曲加剧，直到赵乐生再也不能理解眼前的景象的时候 一个人出现在了赵乐生的面前。 “初次见面，我是蛇族大巫乌伊安，代我向叶将军问好。”这人十分矮小，听声音也像是一个少年，。不过赵乐生不能确定，因为这位大巫的头上缠绕着无数黄麻布，只露出了两只可怖的红瞳，以及一张快要咧到耳根的大嘴。 赵乐生和秦锦书都下意识的想要远离这个人。 乌伊安也不感觉受了冒犯，只说道：“二位不必害怕，我们和你们熟知的仙人有所差别。蛮荒之地，密林千里，蛮族的人着实不多，所以这里原本是我们的天下，而蛮族也只是在我们手下寻求庇护的人罢了” 乌伊安说着，“不过，那是以前了蛮族自从有人修炼为巫之后，便渐渐脱离了我们蛮族联军十二巫里面就全是人类了。” “这也是蛇部与其他蛮神部的根本矛盾，当年即使你们叶将军不来挑拨，蛇部与联军也会反目。”蛇王说道：“只是你们叶将军挑选了一个大家都同意的时间罢了。” 赵乐生慢慢转头，和秦锦书对视一眼，随后看向乌伊安问道：“您难道难道以前的大巫都是” “没错，我们和北边被驱赶到冰原的那些一样，如假包换的狜族。”乌伊安点头。 “您刚才说您们？” “蛮荒之地方圆数千里之遥，大小狜族六百四十一。目前除了我以外，还有两条小蛇镇守蛇部东c北，以防南阳关和蛮族联军。”乌伊安说话毫不婉转，直言防止南阳关，弄得赵乐生有些尴尬。乌伊安补充道：“至于其他狜族，不是在密林间独霸一方，就是像蛮族十二巫报复，也有一些会为我提供帮助。” “这样啊那么，请问，关于神人，您了解多少？”赵乐生问。 “不多，但也不少。”乌伊安红色的眼睛盯得赵乐生有些不安，“他们随流星而来，我们猜测他们若非生于星辰的异种，就是在其余世界被封印到了星辰之上或者是驭使跨界的大能不过目前看来，他们还算不上。” 话说完，乌伊安又补了一句，“我没有隐瞒，因为无论怎么看，他们也不像是于我们有益的存在。有必要的话我甚至会让哈嘎骨与你们结盟”说着他的头微微偏向蛇王，而蛇王也点了点头说：“如果必要的话，蛇部愿与梁人结盟。” “他们掌握着一种异于巫与仙的术，我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种术与巫与仙的差异之大，就像百兽之上古六族一般虽然有几分神似，但本质截然不同。”乌伊安说：“想必你们已经探查过蛮族联军所在，他们似乎布下了某种阵法，能攫取人的精气” “我们与他们交过手，没吃亏，也没占到便宜，也就是炼神呃，也就是散仙水准，如果那几个千岁出手，根本不值一晒。”乌伊安说着：“但是，千岁就和上天九道一样，根本不愿插手这些繁琐之事。” “好了，这是我们巫所知道的事情，现在你该拿出对等的诚意。告诉我，凡人，你打算怎么做？” 看着那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红色眼瞳，赵乐生感到头皮发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背叛者 赵乐生直视着那双红目，内心满是不安与恐惧。一时间，他突然升起对当年刺杀许家神仙的刺客的无比敬意——直到他面对了一个不那么温和的仙师的时候，他才能清楚地感受到，凡人的恐惧。 南阳关的仙师总是带着犹如和煦阳光般的微笑，令人神清气爽，赵乐生根本感受不到仙人的可怕。 乌伊安明显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告诉赵乐生信息的时候，顺便唤醒了赵乐生内心深处的警惕。 面对仙人，应有最基本的尊重，因为你只是一个凡夫俗子。 即使仙人不在意此事，但你，凡人，你需要知道，什么叫做尊敬。 否则 在一瞬间，恐惧加深，那一抹对那位无名刺客的敬意也被深埋心底，再也不见踪迹。 “凡人，你，打算怎么做？”乌伊安嘴角微微咧开，靠近了赵乐生一步。 赵乐生跟着退了半步。 见情况不对，秦锦书连上前道：“大巫，我们打算” “嗯？”乌伊安红目微转，噎住了秦锦书。 秦锦书咽了一口唾沫，微微后退。大巫没有问他，所以他不该，不能，不敢插话。 “凡人，你，打算怎么做？”乌伊安再次问道，不徐不疾。 赵乐生猛吸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已迎来最后通牒，他强压心头恐惧，低头行礼道：“大巫，我们的计划是潜入联军内部。” “哦？”乌伊安转身往回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怎么做？” 赵乐生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大巫明显想要的是完整的说明。 “我军在蛮族联军附近共安插了数十人以监察蛮族动向，蛮族联军内但有风吹草动，都难逃我军法眼”赵乐生悄悄观察了一下乌伊安，乌伊安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赵乐生继续说道：“但是自从大星坠下之后，探子们除了狼蛮异动以外，却是半点儿消息也没传来。我们整整三月没有发现半点异状，尤其是神人。 “所以，我认为，探子们在神人到来第一天，就被他们用某种方式取缔了因为我军使用的是密报，所以我以为探子们很可能是背叛了而且是全部人都背叛了！” 赵乐生抬头看向乌伊安，继续说道：“神人手段高明，布下陷阱，使得我等凡人极易疲倦，所以我们能做的绝不是冲锋陷阵之类，而是探查侦测其内部。 “目前，探子们还不知道我军已得知他们背叛的消息，我们可以用密报诱他们出来，然后取代他们，接近神人”赵乐生说着，感觉脑袋空空的，再也想不到后续。 见赵乐生沉默，乌伊安问道：“到此为止了？” 赵乐生默默点头。 “你们接近神人之后呢，模仿着那个刺客刺神人一刀？”乌伊安语气中不无嘲讽，“你们现在就接近着我，你们能做什么？” 赵乐生闭上眼，脑子一片混乱。 “敢问大巫，你们又能做什么？”秦锦书却是颤抖着上前一步，站到赵乐生身旁。 “什么时候轮到你问我了？”乌伊安吐了吐舌头，就像一条准备攻击的毒蛇。 “大巫还没有计划？” “呵，我们在等神人动手，到时候自然露出破绽！”乌伊安知道是激将法，他没中计，只是他想要回答而已。 “然后呢？” “” “大巫，我等凡人鼠目寸光，看不了长远，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们对神人和联军内部，一无所知，所以我们只能先接近他们，但然后呢？我们不知道。也许神人直接就发现了我们，也许神人也叫我们背叛，也许我们根本没办法取代那些探子”秦锦书迅速说道，话语就像是竹筒里的豆子一样被倾倒而出，“这就是战争，没有常胜的将军，也没有不死的士兵。我们不知道谁会赢，谁会输，也不知道谁会衣锦还乡，谁会战死疆场。 “然后？我不知道然后会怎样，但我愿意尝试。”秦锦书的额前尽是冷汗，脸上不带一丝血色，嘴唇也苍白如同石灰。不过他的嘴角还是带着微笑，仿佛他无所畏惧一般。 “呵呵，不错。”乌伊安笑了笑，让浑身紧绷的赵乐生和秦锦书松了口气。 随后，乌伊安走到赵乐生身旁，拍了拍赵乐生的肩，“既然不知道，大破天外神人这种话就别瞎说了对了，既然你们计划是这样，我会分别给你们一个神牌，能恢复你们体力虽不敌那大阵，但聊胜于无了” “哈嘎骨，剩下交给你了！” 说罢，乌伊安不见了踪影，如他来的时候一般光景。在场人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回过神来时，大巫已经消失不见了。 蛇王捏着后脖子，坐在座上，一脸无奈，“两位，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啊？” 当晚，蛇王设宴款待二人，二人也当着众蛇蛮的面道出计划，并自愿请缨，在一番赞赏中结束了这一天。 第二日，东方未白之时，赵乐生和秦锦书相继醒来，与看守交谈过取回兵器，便上路了。 直到两人察觉到疲惫袭来时才敢交谈。 “老三，那大巫真是太恐怖了，我根本不敢说话，也多亏了”赵乐生自嘲着。 秦锦书不以为然地打断：“得了，那只是那大巫见你主意多，故意叫你说不出话来的上次我和叶哥来碰到的是另一个大巫，叶哥那胆子，结果也是半句话不敢说。”秦锦书叹了叹气，“而且，那大巫在帮咱，只是叫我们演与蛇王看的你之前打断蛇王，花言巧语一番糊弄，蛇王信你没有信我多，大巫才叫你闭嘴的” “嗯”赵乐生沉思片刻，问道：“大巫没信心与神人交手，所以要用到我们？” 秦锦书摇摇头，不再说话。 赵乐生也不再问，神仙的事情，还是少想为妙。 不多时，二人便寻到一个探子的藏身之处，藏于藤萝之后的一处山洞。乍看并无异样，只周围种种蛛丝马迹向两个震襄军军人说明这里就是探子的住所。 秦锦书迅速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藏好，四周都是半人高的杂草，秦锦书没费多大功夫就藏了起来。而赵乐生则慢悠悠地走到藤萝之前，然后吹起口哨。若叫旁人来听，定认为与林间飞鸟鸣声别无二致，但若是震襄军的探子来听，却是能发现隐藏其中的是南阳破阵乐的音律。 也没叫赵乐生多等，却是从藤萝后钻出一个人来，看着像是在林间生活的野人，不过手中拿着的闪着寒光的水纹匕证明他是大梁的士兵。 “震襄军主帅亲卫，赵乐生。”赵乐生自报家门。 “震襄军玄部隐军，李黎。”那野人也报上姓名。 赵乐生四处看看，然后喝道：“蛮族大变，为何知情不报！” 李黎挑眉，道：“大人，卑职将所知尽数上报，绝无隐瞒。狼蛮所作所为，全部一一上报，何来知情不报？” “过来！”赵乐生命令。 李黎很不情愿地过去。 赵乐生一手搭在李黎右肩上，四目相对良久，直到李黎有些厌烦地转着头。赵乐生突然皱起眉头，一字一顿道：“我说的不是狼蛮。”赵乐生捏紧了李黎的肩，“我说的是神” “嗤——铮——” 金铁交击之音随破风声而来，清音回荡，不绝于耳。 “人。”抽出腰刀格住李黎的匕首后，赵乐生把仓促之间没能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你有备而来。” “否则叫送死。”赵乐生笑笑，向后退了两步。 李黎也十分配合地后退两步，警觉地观察四周，“别躲了。”在听过阵阵风声吹过后，李黎皱了皱眉头，“你一个人？” 赵乐生耸耸肩，“你觉得我不能把你就地正法，还是说，你有帮手？” “”李黎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赵乐生的腰刀，然后他转身冲到藤萝之后。 “老三动手！”赵乐生大吼着追上，就在方才，秦锦书已藏进了藤萝后的洞穴中。 “好！” 老三声音传来，一阵白光闪过，几根藤萝落地，一名士兵倒下。 藤萝后老三走出。 然后是狼狈的李黎。 然后是一个穿着怪异华丽的俊美男子，发色宛如清晨的阳光，眸色如自然之森，耳朵像是狼犬一般的尖耳，嘴角带着嘲弄。 “不幸，我，正好，在这。” 赵乐生缓缓抬头，看见了双目无神的老三，看见了狼狈不堪的李黎，也看见了这个俊美男子 “神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洛希 随着大阵启动的日子靠近，同胞们也开始忙碌起来。他们需要一一检查各个节点，以保证大阵能够顺利启动，所以，洛希才会出现在一个探子居住的地方。 这些探子在刚刚探查到他们降临并且出现在那个“狼蛮部”的时候，就被“歌者”控制了。之后一直由歌者们谨慎地向外界传送信息，以防被这个世界的土著妨碍。 歌者拥有着其他同胞意想不到的力量，他们总是显得无所不知但他们并非全知，否则他们就不会和这些同胞从星辰中来到这个世界了。 说实话，洛希也不知道星辰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他和父亲c父亲的父亲都是在星辰里诞生的。 他不知道古老歌谣里面的森林c海洋或者其他的万生万灵是什么样子的。自出生起，他所见只有天空中灼热的星辰之眼和无尽石林。 父亲和父亲的父亲已经在星辰中死去，而他，即使贵为歌者，本来也该随他们而去。 直到那天，星辰外传来阵阵令人恐惧的巨响，随着石林大地的阵阵颤动星辰碎裂。 星辰之眼骤然熄灭，大地分裂成碎片，他们终于走出星辰，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世界是一片黑暗，天空中闪耀着暗淡的繁星，以及失去光辉的月那是洛希第一次理解“犹如宝石洒满天空，衬托着那黑夜中的太阳”这句话。 接着，没过多久，他们就见到了太阳。那是一种，洛希不曾想象过的光辉，明亮而广大半数同胞因此失明，即使歌者也难逃太阳的怒目。洛希很幸运，他喜欢遥望星辰之眼，这使得他承受住了太阳的火焰。 还好，歌者能够重铸失去的光明，无形者的力量虽然变的微弱，但仍旧存在。 这时，歌者们，同胞们，才看见了森林c飞鸟c溪流c游鱼在一瞬间，洛希感觉到，歌谣，活了。 之后，却是与无礼的土著并不愉快的交流。直到一个歌者拘束了一个看似地位尊崇的土著的灵魂后，他们才能够与那些土著对话。 洛希与同胞们早就忘记了在故乡的名字，于是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漫漫历史长河中选了一个名字，狜族。按照这个世界的语言，这是“古老的野兽”的意思。正如诗歌中吟唱的一般，“我们都是懂得艺术的野兽，所以受到无形者偏爱”。 说实话，洛希不喜欢那首歌。 而当年龄最大的歌者告知，这里不是无形者的神域，而是无言者的天国的时候。洛希感到十分烦躁不安。 这意味着歌谣的力量丧失多半。 而歌者，已经习惯用歌谣生活了。 好在，一个歌者很快就提出了可行的方案，他们可以用奴隶代替歌谣。而这些野蛮的土著就是最好的奴隶。 但从奴隶们的记忆中，洛希看见了一些不妙的事，这个世界存在强大的文明当一个文明演化，形成帝国的时候，歌谣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这是歌者被驱逐到星辰里的原因，更别说现在歌谣的力量大不如前。 于是洛希和几个歌者同伴迅速利用歌谣寻找并控制了那个强大文明的耳目。歌谣面对帝国不堪一击，但面对普通人仍旧有着压倒性优势。 于是洛希提出了一个恢复上古荣光的主意。 隔绝这片土地吧，就和上古一样，我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但是，我们最终被奴隶和自己人推翻。有人提问。 因为我们给他们了艺术，给了他们智慧，他们才有反抗的能力，而今，面对这些土著，我们只需要施加无尽的恐惧与奴役！洛希自信满满。 歌者们动心，同胞们也动心了。 然后，一个冬天的时间，大地上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图案，而且效果远超预期——洛希他们才想到，这里是无言者的领域！ 歌谣的衰弱，意味着画作的崛起。 不过古代歌者并未留下太多画作洛希他们打算慢慢来，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存在无言者的青睐对象。 之后，便是等待了 秦锦书在洛希的指令下，面无表情地将赵乐生的尸体丢入山涧。对于身处大阵的秦锦书来说，这着实吃力，不过好在他还是完成了歌者的命令。 回过神来，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半分愧疚c悲伤，甚至没有一丝不舍。他知道自己被控制了，杀死了自己的兄弟，但一切理所当然，就像是杀死了一只兔子一样，心中不起涟漪。 他告诉自己应该复仇，但他感觉却不是这样的谁会为自己杀死了一只兔子去找别人麻烦？ 理智和感性在秦锦书大脑里面混战，表现在外的则是秦锦书的困惑与迷茫。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黎在秦锦书身后，他拍了拍秦锦书的肩，“我也迷茫于这些想法，我不爱大梁这个国家c这个王朝，只是因为我曾经爱过，我就要为它付出一切吗？可是我现在一点怀念都不剩下相反，我爱着歌者，爱着狜族，我到底该为了我曾经的爱付出，还是现在？” “我们不应该无缘无故爱上一个东西，虽然我们确实无缘无故地爱上了歌者和狜族，但我们知道这是妖术，对吧？” “但我们也该想想清楚，我们到底爱着谁？我一直认为我们都认为，我们没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李黎说道：“你会做出选择的。” 秦锦书面对刚刚吞下赵乐生遗体的山涧，坐下，道：“你先回去吧，我得再想想。” “你迟早会明白，我们中有人想了整整两个月，但他做出的决定与我们一样” “你说服不了我，我得自己想明白。”秦锦书说着，遥望远方，“这件事我得自己弄清楚，而不是让你们给我答案。” “但你最后还会做出和我们一样的决定，你只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你过去为何不问自己，为什么爱大梁呢？”李黎还是不罢休。 “”秦锦书沉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黎，回来吧。”洛希呼唤，“让他自己想清楚，带着困惑的人是没办法做好事情的。” 李黎有些不甘，但最终对歌者的敬爱战胜了一切不甘。李黎回到了歌者身边。 洛希用不大不地声音说着：“思考，不要停止思考，只有思考能告诉我们，我们到底需要什么” 而越思考，你们就越明白，你们到底爱着谁。 洛希吸取了上古歌者被推翻的教训，他要让这些奴隶，发自内心地爱戴歌者。 直到他们死去，他们的子孙后代也会传承这种爱戴与敬仰，然后，直到 永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狼 洛希很喜欢和那些为歌声倾倒的土著对话，因为这时，他不需要说着那些拗口的土著语言。 歌声，歌声，歌声是最好的交流方式，是所有世界共通的语言。即使在无言者的神域，歌声也可以让他以精神与那些土著直接交流。 但是，歌声不是每个土著都有资格理解的，歌者会去选择有资格的土著。 这是洛希和同伴们所宣称的，实际上，歌声也不能唱与每个土著。那是歌者的灵魂之声，每字每句都与歌者精神相连。而洛希，只能唱给三个人听。 李黎不是他的听众，不过，歌者们灵魂相通。 洛希在自己哼唱的曲中，巡视完毕，没有其他异常直到歌声中混入杂音。 “谁？”即便只有一个音节，洛希还是不习惯土著的语言。三个月的练习让部分歌者完全掌握了两种土著语言：云阳话和蛮族语。而洛希只勉强掌握了蛮族语，因为他的最终目标是封闭这片森林。 “你就是神人？”那是一个特征与洛希相似的女人，尖耳朵，绿眸，不过是灰黑的发色，而且皮肤也不如洛希那般白皙。 看穿着，像是一个猎户，但洛希没那么天真。 她突然出现在林间，拦住洛希去路，问道：“你们自称狜族？” 洛希听得懂她在说什么，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于是他再次动用了曾经令秦锦书为之倾倒的歌谣洛希一直以来以策划者自居，他的歌在秦锦书之前，一次也没用过。这一次，只是因为歌者内部矛盾，才将洛希派了出来。 轻快而优雅的旋律响起，古老晦涩的歌词自洛希口中飞舞而出。树木的枝叶有规律的晃动，像是为这首歌曲打着节拍。 那个女人眼神失焦，面露疑惑。 洛希更加沉浸，歌声也更加轻快明亮，树木欢欣鼓舞，微风也前来助阵。整个春天都为洛希所用。 “歌歌者大人”女人失神地说道，而后像是觉醒一般，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想要清醒过来。 这个女人意志独特，不像之前那个士兵，在一瞬间就被洛希哼唱的曲倾倒——那才是正常现象，没人能抵抗自己真正的喜恶。 “你很清醒。”洛希的旋律仍在继续，歌声已由春天代劳，他有时间帮助这个女人认清自我。“你在疑惑吗，无需疑惑我也爱你。” 闻言，女人动摇了，然后望向洛希，眼中有迷离之色。 “歌者”女人慢慢向洛希走去，洛希也张开怀抱。 “你的疑惑仍旧需要自己解开，但我会等你做出选择，而且，我永远，永远支持你的”洛希继续着开导，就像开导着自己的孩子。 兴许是孩子处于叛逆期，洛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这是什么法术？”女人已经退开，回到原来的位置，满脸带着惊恐，额上冷汗密布。 洛希镇定自如，那一拳像是孩的拳头一样软弱无力就像是恋人嬉戏打闹，这个女人只是没有认清自我。 但洛希还是让森林停止了歌唱，歌声不应该给不懂的欣赏的人听。 “你不配听这歌声，所以，我送你另一首歌。”洛希眉头微蹙，再次歌唱。 女人没有听懂洛希在说些什么，但敏锐的感觉告诉她，战斗开始。 指尖飞舞，空气一阵躁动，女人的脸上c手背上出现了奇异的花纹，似云纹，似水纹，又像是在流动一般，平添一分诡异。 就那么一瞬间，洛希知道，自己将会战败。 不是自己失败了，而是因为，无言者更青睐图案。 洛希没有经年累月的练习，也没有提前纹刻的图案，他的武器，只有歌声。 歌声驱使着微风列阵，伸出长矛对敌，冲刺中，微风化为无坚不摧的风刃，向着女人飞去。 然后，飞到一半，微风被狼嚎吓破胆，消散在空中。洛希也被突如其来的狼嚎所摄，身躯微微一僵，跌坐在地。 “原来原来你是”洛希眼中已没有女人，歌声回荡，传递回来一个消息。洛希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只碧眼的灰黑色野兽 “你是，狼？” “哼，老娘是狜族，如假包换。”女人走近洛希，飞快地用布堵上了洛希的嘴。她发现，洛希只要开不了口，就几乎没有威胁。 “从现在起，你就给我安静，但听见你有半点动静，老娘直接拧断你的脖子！”粗鲁的女人说着，绑了洛希的手，将洛希提在身后。 洛希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但说实话，他很想给这个女人讲一个故事。 那是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巨大森林里发生的故事。当然，说是无边无际，只是因为歌声常年在森林边际回荡，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森林里生活着一群无忧无虑。快乐自由的歌唱家，和他们的听众。他们每日歌唱，每日舞蹈，每日欢笑 直到有一天，一个无耻的听众想要展开血腥的统治！ 他向歌唱家们举起了屠刀，在暗处夺取歌唱家的性命为了自保，一个毫无操守的歌唱家投靠了这个无耻的听众。 然后他们设计把曾经快乐的歌唱家们连着依然追随歌唱家们的听众关进星星里。 咻—— 星星飞走了，歌唱家们离开了故乡直到歌声感动星辰，歌唱家们来到了新的森林。 洛希很想告诉那个粗鲁的女人这个故事，然后问问她：你知道为什么那个无耻的听众不杀死歌唱家们，而是赶走了他们吗？你知道为什么他不是割了歌唱家的舌头，而是赶走他们吗？ 看看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第一，他没能力杀死歌唱家们，相比杀死歌唱家，把星星召唤而来再送上天都简单了许多第二，歌唱家不，歌者的歌声，是灵魂之声！ 狡猾的狼，犯了一个错误，她凭借浅显的观察妄下推论。而这，也将会成为，她送命的原因。 洛希想着，灵魂的音乐开始了演奏，绿叶和鲜花都有了反应，等待着给这个粗鲁的女人致命一击。 一棵树的枝桠过重，压了下来，正巧，与那女人的脖颈平行。 完美的音乐。 洛希闭上眼准备聆听血流的风声。 “啪——” 绿叶和鲜花又沉沉欲睡，跟被甩到地上的洛希一样。 “唉，真累”女人甩了甩手，转头看向洛希说道：“你子给我安分 “哎？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泽云 在那匹狼跨出大阵的瞬间，洛希像是才沉积的沙土一样，微风拂过，消失无踪。 洛希留了一个心眼：想要隔绝这个地方，首先得叫同胞们全部都出不去才行——这是他能做到的。 巨大阵法旁边的树木都记住了洛希和其他歌者的声音，它们会把一切想要出去的“狜族”送回林地之间。 这让一部分同胞愤怒，因为他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不过太危险了，歌者们本能的恐惧那些强大的文明。 几乎每一个歌者都与他人达成了共识——享受上古的荣光，远离世间纷争。 那些好奇心过重的年轻人他们迟早会明白这个决定的正确性的。 在森林某处，微风带着沙土汇聚，形成了一个人形他还在昏睡之中。 没过多久，洛希就睁开了眼。 周围是熟悉的树林，洛希记得这里每一棵树的名字。一个歌者，如果在树林里迷路，那是会遭到耻笑的一件事。 洛希揉了揉后脑勺，喃喃道：“这可不妙了” 带有敌意的外人闯入了树林，而且她似乎是无言者的青睐者。 而且她或者它，说自己是狜族这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但却给洛希平添了一分做贼心虚的感觉 那些可恶的土著不是说狜族已经消失了近千年了吗？ 洛希是不知道的，蛮人一向认为狜族是和其他五族类似的存在，而不是妖兽的统称毕竟以前的各位大巫从未说过自己是狜族，而是自称神明化身或者神仆。 洛希认为自己必须赶紧把消息告诉同伴们，于是，他唱起了歌。 在树林里，再没有什么信息传递的速度比树语更快了。这是歌者和树之间的秘密，当然，自从歌者中出现了那个叛徒之后，这个秘密已经被公之于众了 但是，在无言者的神域，这仍是不为人知的奥秘。 在森林之中，歌者，宛如一人。 泽云一路上被罗山粗暴对待，等到了南阳关，泽云几乎只剩下了一口气了。 随后，泽云就被丢进了南阳的战俘营。这里除了泽云，却是没有几个男子了。这里所谓战俘都是在大梁军队侵占的土地上被遗弃的妇孺。他们的丈夫c父亲几乎都已战死，无依无靠的他们只能被遗弃。 不是蛮族无情，而是大梁太过恐怖。 大梁无情地逼近早就让蛮族丧失了大量来自森林的恩赐，蛮族的男子又连年战死沙场森林本是蛮族的猎场，而今，蛮族却像是猎物一般弱。 族内猎人的捕猎很难养活那些妇孺，蛮族战士们又不愿屈服最终，妇孺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泽云被军医草草治疗后，就被送到了战俘营空出的房间里。都是些未经修缮的茅屋，看建筑风格，竟有多半房间是这里的蛮族妇孺搭建——泽云可不相信那寥寥无几的男子能做这般多的工作。 “狼部的，他是狼部的！”一个孩儿在看见将泽云抬来的士兵离开后，溜进了茅屋打量泽云一会儿就喊了起来。 “狼部的，狼部的！”外边儿不断响起孩儿的喊声。 最终，喊声停下，又一个人进入茅屋。她给了那个打量泽云的孩儿什么东西，然后孩儿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 狼部素有自戕传统，不过仅限男子。 狼部的男俘虏，很稀罕吧？泽云内心苦笑，而投在脸上的，却更多是冷笑。 “今年这么早就开战了？”女子用蛮语问道，听口音，是狼蛮女子。 泽云砸了砸嘴，却使不出力来说话，只好慢慢摇了摇头。 “嗯”那女子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对泽云说：“好生休息，这里日子好过，饿不着肚子，莫要送死。” 说完，女子便离开了，外面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却很快消弭。 泽云感觉世界都安静了。 泽云开始思考。 不是在想，自己该不该自戕，不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狼蛮之耻他只是在想，为什么，他的耳边，回荡着歌声？ 歌声轻轻钻进他的耳朵，在他耳中私语，随后又从另一耳钻出。似不甘心一般，歌声又再次钻进泽云的耳朵，又钻了出来周而复始 想着想着，泽云陷入了梦乡。 梦里，是一片云雾，上下茫茫皆不见，除了云，还是云。 泽云再次醒来，不是自然梦醒，而是被一个女子拍醒。 那女子带着熊蛮口音，不断地喊着：“醒醒，醒醒，铁勇士找你有事，醒醒，醒醒” 铁勇士就是指大梁的士兵。蛮族将狩猎c战争的男性称为勇士，而那些全身上下穿着铁片的梁军士兵，就是铁勇士了。 一觉醒来，精力恢复不少，泽云爬起床，却依旧是浑身无力。 跌跌撞撞地走向茅屋门口，那兵士看泽云模样，便也过来搀扶一把。 泽云又离开了战俘营。 找泽云问话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泽云一个都不认识。但他猜测，那个坐在正面，看上去不怒自威的中年将军，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叶澜了。 “诸位将军，狼蛮俘虏带到。” “好，你退下吧。”一个坐在一侧的大胡子挥了挥手。 那兵士将泽云搀至中央，刚松手，泽云就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兵士有些尴尬地继续搀着泽云，看向那个大胡子。 “得，给他拎把椅子来！”大胡子敲了敲头，与副官说着：“喏，你去把那边的椅子搬去。” “哼，这蛮子，跪着就行了，还搬什么”一个短头发的家伙冷哼，但见椅子已经搬来，也不再说什么。泽云有些诧异，这个家伙的声音清朗明亮，长得却像是个女人。 “莫将军，这蛮子现在身子虚，若是一会儿问询下晕了过去，也耽误不是？”短头发旁边一个满面带笑的山羊胡儿跟短头发说着。泽云隐隐感觉，那个短头发挺忌惮这个山羊胡儿的。 不过，这些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呢？ 泽云暗叹一口气，然后强撑着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个蛮族的克星。 叶澜眼神里面尽是冷漠，仿佛他就是在看畜生一般。面对泽云眼神中隐隐的诘问，叶澜的回应唯有不屑。 一瞬间，泽云读懂了叶澜的想法：大梁要强，所以，蛮族得死。 泽云认命似的低头。 叶澜的声音才迟迟响起，与他的眼神一般，冷漠。 “说吧，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前奏 洛希回到了狼蛮部落，或者说，曾经的狼蛮部落。 自从巨大的图案在地上爬行，狼蛮的男女老少日益虚弱，为封锁森林提供了相当的力量。 日益强大的图案也给了森林力量，这也是洛希能够被传送回森林的原因。洛希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 洛希回到这里，首先来迎接他的，是平凡的族人，以及虚弱的蛮族人。对鬼蛮的战事愈发顺利，除了搬得远远儿的蛇蛮，其他蛮族的主要部落都被大阵笼罩。 残疾人打残疾人，这时候，“狜族”的力量就凸显出来了。随着鬼蛮的步步败退，其他蛮族部落也举棋不定 无所谓，自己臣服的奴隶，和武力征服的奴隶，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只要施以恐惧，他们就难以联合到一起没人能反抗歌者的力量。 就算是无言者的眷者，也不能！ 洛希咬了咬牙，这次失败简直就是耻辱。 不过，不值得计较。 反正，森林就要封锁了，无言者的眷者，也别想再进来了属于歌者的荣光，将在这个世界继续！ 洛希回到了歌者中间。这里是歌者未来的圣地，一方位于森林空地间的池塘，它原本平凡，但现在，它身边萦绕歌声。 “洛希，我们准备好了，你呢？” “洛希，你遇上无言者的眷者了？他们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洛希，你没事吧？”歌者同伴纷纷问道。 洛希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明天，森林就会彻底与世隔绝，到时候，无论是无言者的眷者还是梁的军队，都将不足为惧歌者的荣光将会继续。” 歌者们都笑了，美好的未来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就像乌龟将头缩回壳内，享受自己的世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你们就满足于现状？看到森林就足够了？在所谓歌者荣光的五百年之前，那里的歌谣更多啊！ 雪地c沙漠c火山你们难道就满足于森林了吗？ 歌谣是没有边界的，无形者一定是要告诉我们这个，才碎裂了石林，让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啊！”一个歌者手舞足蹈，活像失心疯。 “金迪希，如果你想告诉我们这些，为什么不肯当面来说？”接着，那个歌者突然恢复神智，愤怒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歌者们都选择了回到森林，而不是去往什么火山c沙漠！” “因为，森林才是我族的归属。”洛希说道：“金迪希，你最近有点过于放肆了。” “哈哈，这不是一直以来的传统吗？会被他人歌谣感动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当歌者。”另一个歌者笑着跳起舞来，优美的身姿却跳起古怪诡异的舞步。直到她跌坐在地，才一脸恼怒地大骂金迪希。 “靠欺侮他人彰显自己才能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做歌者？”洛希冷漠地说道：“你如果真的觉得自己有资格超越上古歌者，去寻找雪地或者火山，你就应该给自己定一个高目标用你的歌声感动我吧。” “哈哈哈哈”森林某处传来笑声，时而左，时而右，时而远，时而近。 没人知道金迪希在哪儿。 “我做不到。”在洛希身后，几乎是其他所有歌者，同时笑着说道：“我做不到。” 洛希手脚发凉。 没有任何一个歌者能够同时将歌声传达给这么多人。 “你做了什么？”洛希和两个还清醒的同伴同时问道，他们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恐惧。 “我？”回答问题的是其他十几个歌者，“我做了什么？这就是你们逃避的c摒弃的c刻意忘却的 “力量！” 最后一个词语来自树林之中，洛希正面的方向。与此同时，歌者们纷纷醒转，或茫然，或羞恼，或愤怒，不一而足。 “金迪希，我会杀了你！”一个被控制的歌者怒骂。 “我十分欢迎。”金迪希从树林中走出，“而且你们最好尽快，因为在你们将自己埋葬在森林之前，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给你们添乱。” “好啊，我现在就” “冷静。”洛希叫住了那个歌者，他感受到了危险，最后他转头对金迪希说：“你已经阻止不了，整个森林都和我们达成了共识，但如果你想要去看火山c沙漠或者别的什么，我可以让你离开。” “是吗？”金迪希笑了，“好啊，放我出去啊，如果你做得到的话。”金迪希转身离开，仿佛他只是来表演一下而已。 “歌者！”这时，树林中又传来其他人的声音，很明显，在遭受金迪希的控制时，歌者们纷纷调回了自己的从者。 “没事了，你们回去吧！”洛希说道。 在各位歌者也表示没事之后，树林中的其他人才依次退去。 “他是来做什么的？” “挑衅，或者威胁？” “不管了，反正离封锁森林已然不远，到时候，我们慢慢对付那个疯子。” “心点，他可能会搞破坏” “” 歌者们讨论起来，他们深感不安，因为金迪希掌握了他们不了解的可怕力量。 洛希相对了解，他才遇上过那种神秘力量。也只有这些时刻，他才能意识到，这里，是无言者的天国 李黎已经不需要再向大梁传递假消息了，无论是歌者还是他自己，都觉得事情已经暴露了。所以，他的工作变成了巡逻——这是洛希让歌者们加入的新指令。 在森林中巡逻是一件相当无趣的事，除非你是一个大自然爱好者。 除了树还是树，在李黎看来，这些树都长一个模样。偶尔遇上一两只兽，对于李黎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无聊了，但没想到有人更无聊。 每个人都有迷茫的时候，但是就算是迷茫的时候，他也会继续自己的生活c工作。不像那个人，在山涧边上坐了一天一夜，一动不动。 李黎怀疑他已经死了。 “喂，你还没想够吗？” 那个人没死。 他慢慢侧头，斜眼看向李黎，砸了砸嘴，才发出沙哑虚弱的声音：“你们不是有人想了两个月吗？” “但他和你不一样，他没有像你这样枯坐着，他只是用了两个月才做了决定！” 那个人咧开嘴笑了，在李黎看来就像是嘲讽，“那他肯定早就做了决定，只是花了两个月去说服自己罢了，呵呵。” “那又如何？我们的决定终究是相同的，一个人又要如何否认他所爱的东西？” “所以，你们就否认了你们曾经爱过的东西？” “有些事情该放下，就像孩提时代的玩具，就像少年时代的心高气盛面对现实吧” “现实” “现实就是，我们不能否定我们的感情。” “”那个人沉默不语，好久，才慢慢站起身来，看着同样沉默好久的李黎，“你说的对，人不能欺骗自己，我要见歌者 “我的，歌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变局 秦锦书是家里的长子，幼时上过几年学堂，不过除了熟读了几篇先贤语录，也没学得什么顶用的。 后来，他干脆把读书的机会全部让给了那个读书厉害的幼弟，自己则提前在家帮忙干起农活来。 直到他成年去服兵役，四五年下来，也没混出个所以然下来。接着就是回家种田，娶个媳妇儿过日子。 又一年服兵役，嘿，却是不好运，上了战场。尽管服了五年六年的兵役，但上了战场也就是个新兵蛋子，还好，带队的是个老兵 秦锦书就这么认识了赵乐生和罗山。 再之后，军队整编时，又和叶澜他们队编在了一起。 几次战役下来，哥几个关系也上去了，五个人也没多想，就跟着叶澜的提议走了哪像竟偷袭掉一个蛮族队伍，除了被一个蛮子砍成两段的老五，其他几人居然都有了战功。 接着就是几人看着叶澜一路传奇开启。 没过几年，跟叶澜的活跃时间差不了许多，凭战功再不需服兵役的几人就各自回家了，好像也就老四跟着叶哥去了。 秦锦书也开始过自己的日子了，在妻生了个子过后，日子愈发惬意。种种田，教训教训那调皮的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直到叶哥再次领命出山，义字当前，哥几个居然没一个人缺席。 但是，在他摸进了山洞打算偷袭那个叛徒时，他看见了歌者。然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搅了个地覆天翻。 什么忠孝仁义礼，统统被抛在脑后，秦锦书就像是当年看见先生的女一样走不动路了。然后，歌者说，杀了那个跟你一起来的人，秦锦书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直到将赵乐生丢下山涧，秦锦书的记忆才开始反扑他也才开始疑惑，我，真的爱歌者吗？ 有时，他觉得没什么好想的，他没法认为自己不爱歌者。但每当他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心底却浮现一种警惕种怀疑：你凭什么毫无根据地爱上一个人？ 他跟自己说，这就像是喜欢上先生家的女一样莫名其妙，但心底总有一个声音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两者之间存在差异 喜欢上先生家的女的时候，秦锦书也没有忘掉对父母对感情，也没消磨对幼弟幼妹的喜爱 但是，爱上歌者，就是霸道地容不下其他感情 秦锦书又思考了一天，这根本是个无解的问题。 直到他说出了一句话，“那他肯定早就做了决定，只是花了两个月去说服自己罢了。” 一点灵光浮现，剩下的就是抓住它。 李黎带着秦锦书到了洛希的住所，洛希开了门，“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秦锦书半跪下，“人没法欺骗自己，早在思考之前，我们就已经有结论只是我们在说服自己接受而已明白了这一点，也就不需要在花额外功夫说服自己了。” 秦锦书看着洛希的眼睛，继续说道：“约束我的，只是过去所学的，道德，罢了。” “很好。”洛希拍了拍秦锦书的肩，随后他看向李黎，“你做事去吧。” 李黎退下，而洛希则让秦锦书进了自己的房间。白天发生了一些令洛希不快的事，他现在需要有人倾述。而作为自己歌声的聆听者，秦锦书也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倾述对象。 洛希抱怨着无言者眷者的粗鲁，痛斥金迪希的不识大体，然后又开始展望未来，歌者将恢复荣光 秦锦书的心神也随着洛希的叙述跌宕起伏，像是臣子看着君主构建宏图，像是少男听着少女展望未来，像是孩儿听着父母讲着故事秦锦书所熟知的一切感情都爆发出来，仿佛对他来说，世间只有歌者而已 一切戛然而止，只因秦锦书对自己说： “这不正常。” 手起刀落，歌者倒地，一如斩杀赵乐生一般流畅。 唯一不同的是，秦锦书终究手软了，没有砍向歌者的要害。 他跪地嚎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洛希捂着流血的脖颈，想说话，却发现气管已被割破，在痛楚之下，一时竟难以起身。 “怎么可能？”惊讶之色溢于言表，漏气的咽喉让洛希的话变得难以理解。 秦锦书听懂了，他和歌者灵魂相通。 他抬起头，涕泗横流，喉头抽搐，“我c我啊呜，我觉得c觉得，不c不正常呜——”秦锦书的话已经连不成句，但他内心告诉自己：“我不伤心，我不应该伤心，我现在只是想哭而已。” 秦锦书曾经目睹了挚友离去，在那一瞬间，冲上头的是愤怒，而后，在为挚友报仇之后，填满心底的却是疑惑。 疑惑他为什么不悲伤，难道是战场叫他对此司空见惯，叫他的血冷了，心凉了？为此，他还经常在其他朋友面前自嘲心性薄凉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悲伤不是在悲剧发生的时候降临的，而是在生活平静下来之后无意地呼唤时开始的。 他时常会在醒来时呼唤挚友的名号，好久才想起来，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时常会在大喜过望时，比如立下大功受赏时，与挚友分享喜悦，然后才想起来，那个人已经死了。 秦锦书总是幻想着，自己也能死于沙场，叫别人去怀恋自己因为那种在生活中逐渐显露的刺痛，实在叫人难以忍受 所以，在叶澜的召唤下，他来了。 与其说是为义，不如说是求死。 洛希一边用着一点微弱的歌声稳定伤势，一边试图以灵魂之声联系其他歌者。这相当困难，尤其是现在，一阵阵眩晕攻击着他的头脑。 不过他成功联系到了一个歌者，一个在他屋外的歌者？ “救救我！”洛希发出了求救信号。他没时间疑虑为什么会有歌者在自己屋外。或许是有事上门，或者是来寻找李黎，又或者只是恰巧路过，洛希在这一瞬间能找到一百个合理的理由。 然后对方告诉他，这不合理。 “我拒绝。” 金迪希的声音，就像是地狱的丧钟。 “你？你做了什么？”洛希几乎在一瞬间就把自己刚刚遭受的背叛和金迪希联系到了一起。 “一个实验。”金迪希轻蔑的声音，“爱与怀疑，究竟谁更有力？” “你”洛希灵魂声音被金迪希封闭，难以传出，这个发现让洛希倍感绝望。 “嗯看样子结果很明显，怀疑，站了上风咦？死了吗” 金迪希悄然离去，将怀疑的歌声从某人脑中抽出。 秦锦书停止了嚎哭，就在洛希彻底不动弹的一瞬间。 他抬头看了看洛希，虚弱地笑了笑。 没有征兆的，秦锦书浑身一颤，微笑变成了苦笑： “赵哥，好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易名 蛮荒地延千里，山地丘陵水泽无所不包，凡是生灵所至，就是狜族领地 这是在过去，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先是人族赶过来一批未开智的“劣人”。他们虽然劣，但是也胜过财狼虎豹，凡其所至，百兽辟易。狜族赶不走他们，但是也找到了控制他们的办法。 后来又是北方狜族和稍西的麟族来了，不过他们没能呆多久。劣人的作用发挥了，北方的狜族表亲和西南的麟族都被这些劣人赶回各自的故土。同时，劣人们有了新的名字，蛮人。 再然后，就是听闻北方一统，六族余一的消息，紧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名为“大梁”的王朝的铁蹄。劣人无用，狜族也无用，就连自然山川也难以长久抵挡这些侵略者的步伐。 这时，狜族却和蛮人决裂了，应该说，一部分蛮人。蛮人要自己的“巫师”，不要狜族的“巫师”。 只有乌伊安还与蛮人往来，只有蛇，没有背叛狜族。 乌伊安时常想着，什么时候大梁军队停下脚步吧？狜族的要求也不多，有千百里赖以生存就行所以他和一个叫做叶澜的梁人做了交易，也不算交易，他早就看那些抛弃狜族的蛮人不顺眼了，蛇蛮不该和这些背叛者同流合污！交易达成，没几年叶澜功成名就，随后就是急流勇退。大梁前进的身躯为之一顿，乌伊安好像看见了叶澜许诺的未来 瞎扯！ 区区十年，叶澜又回来了，还顺手夺走了百里沃土！ 乌伊安总算看懂了，大梁对土地如饥似渴，没人能叫它停下，它必然前进到极致然后饿死！ 蛇蛮的消极抵抗开始了，只有其他蛮族不服输地组成了联军，直逼南阳关百里。那些学艺不精的蛮人巫师，还想要效仿先祖召唤祖魂来抵挡大梁 成不了，就算成了，大梁的神仙也会出手。 就在仪式将启时，乌伊安感受到了数个强大的气息不加掩饰地盯着那些巫师，可笑的是，那些巫师竟然毫无察觉。 然后，不知怎么的，星星就掉下来了，掉在了蛮族部落里。 一个冬天的时间，本来该好生睡觉的时间，乌伊安都放弃了，他就看着蛮族内部征伐，然后逐步沦为那些狼蛮的附属。先是熊蛮，草蛮，然后是鹿蛮，现在鬼蛮也在向着狼蛮部落靠去。 在花费一个冬天观察的时候，神人，出现在了乌伊安的眼界。 他们自称“狜族”，他们成为狼蛮领袖，他们划地为王，他们设下大阵每一件事都在挑动着乌伊安，和狜族同胞的心，他们三番五次地想要阻止那些“狜族”，但直到开春，他们也没见着那些神人的面。 牙傩抓到过一个神人，但不知道被那家伙用什么手段逃掉了。 那些神人用阵法蓄积下来的巨大精气，也不知道将会通过什么形式爆发？ “乌伊安，我们必须动手了，天地元气躁动不安，野兽奔腾，百鸟哀鸣，鱼鳖潜游那个阵法就要开启了。”白蛇游移到乌伊安身后，直起身子说道：“牙傩已经去了，她叫我提醒你，那些家伙的手段很诡异，可能是神魂攻击。已经确定的是，千岁们不会出手，那个阵法离他们的领地相当远” “南阳关那边儿呢？”乌伊安不安地踱步。 白蛇的红眸子闪了闪，然后它吐了吐信子，“南阳那边刚刚升起灵障，看样子是不打算管我们死活的。毕竟我们死了，他们再解决已无大势所倚的那些家伙，蛮荒将畅通无阻” “嗯。”乌伊安点点头，“他们都这样，麻烦能避则避，土地能占则占，异族能杀则杀” “走吧，乌伊安，我们得破坏掉那个大阵我感觉，它很危险。” “万生万灵的半数精气啊。”乌伊安说：“谁都会觉得危险！” 乌伊安走了，前往向神人的领地。 神人们啊，在做什么呢？ 欢庆大功将成？ 还是养精蓄锐等待给来犯之敌致命一击？ 或者他们根本不在意，就像平时一般度日？ 也许他们根本不在意外界的暗流涌动，因为其他人都是跳梁丑罢了。 别胡思乱想了，乌伊安，面对凡人的趾高气扬呢？面对凡人的泰然自若呢？你不会因为面对劲敌就失去了冷静，失去了思考能力吧？ 你太过心了，乌伊安，你居然在这种级别的争斗里让凡人去帮你侦察！你简直就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恐惧！活得太久，已经让你如此害怕面对死亡了吗？ 乌伊安，乌伊安！ “乌伊安？”白蛇在疾行中呼唤，“乌伊安，你在想什么？” “啊？”乌伊安回过神来，“有什么事？” “你走神了。”白蛇冷漠地声音让乌伊安集中了一点精神，接着，白蛇提醒道：“我们已经进入了大阵了，万事心，我能感觉到它蕴藏的巨大力量。” “嗯。”乌伊安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放在心底。 畅通无阻，麻木的蛮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两道影子飞过。 不过片刻，他们来到了大阵核心之处。这个阵法十分简陋，根本没有刻意隐瞒阵眼，但它蓄积的磅礴精气，却叫两人不敢轻视。 然后他们看见了一个整齐排列的方阵，一群尖耳黄发碧眼的神人组成的方阵。 他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看着来者，一言不发。 乌伊安和白蛇停下，他们没有看见牙傩，也没看见其他人。 “你们，想干什么？”白蛇询问道。 但是对方就像是南阳关那些纪律严明的士兵，在方阵中一言不发，只是漠然地看着来者。 “你们”乌伊安吐了吐信子，红眼光芒愈盛。 “等等！”白蛇疑惑道：“他们都死了？” “什么？”乌伊安感受了一下，确实没有半点生机，也没有半点阴气。不是活物，也不是鬼物。 继续前行，他们看到了更多的神人，活着的神人，凡“神人”。 “请，跟我，来。”一个神人走来，作出邀请的姿势。 白蛇也化作类人的形态，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神人没有回答，只是领着白蛇和乌伊安在建筑之间绕来绕去。 直到一片林地。 “请进。” 乌伊安和白蛇对视一眼，走进了密林，里面有数道不加掩饰的气息，而且大多数他们都不陌生 走进林地，不多时便见到一方池塘，然后他们见到了很多熟悉面孔，包括牙傩在内的其他狜族，以及一个生面孔，一个神人。 “终于到齐了，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神人说道：“我的名字是金迪希。 “我等各位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 “我希望各位让我族加入狜族，从此易名。” 他笑得很爽朗，但乌伊安感觉，他比毒蛇还要危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