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别翻墙,有门!》 正文 1.史上最悲催穿越 昭平王爷死了,死于三天前,那场精心为他操办的冲喜婚宴中。 扬州城百姓皆传言王爷是被活活气死的,只因自己未过门的小妾与人私奔,一口气没能提上来,便撒手归西。 王爷一生戎马,驰骋沙场,斩敌无数,为大魏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此赫赫有名,令外族闻风丧胆的武将,竟以这种憋屈到近乎绿的发光的方式了结了此生,难免不让人唏嘘。 王爷死讯传出,皇城一片哗然,朝野之上,文武百官纷纷表示惋惜。风烛残年的魏贤帝痛失一员爱将,心中哀恸,亲笔下赐挽联,以示哀悼。 时逢季夏荷月,烁玉流金c烈日灼灼。扬州城一派蛙鸣蝉噪的热闹之景,反观景亲王府,却是一片死寂,白色丧幡尚未撤下,灵棚也来不及拾掇,老王妃携着几名五大三粗的嬷嬷,正连翻教训着柴房里的女子,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张嬷嬷,给我用水泼!这剜心挖骨之痛,也让她好好尝尝!” 老年丧子之痛使得平日里还算和善可亲的老王妃变得面目可憎。她拄着拐杖,含恨的瞪着地上已经没了声息的女子,似乎还觉得不解气。 被唤的张嬷嬷取来一桶水,毫不留情的泼洒在女子的身上,却没有唤起她的意识。 “老王妃何必屈驾于此,这个贱蹄子有咱们收拾,定让她没有好果子吃!” 六七个凶神恶煞的老嬷嬷使出浑身解数,对着已经了无生息的秦家三小姐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可怜我的昭平,如今竟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若不是这不识好歹的女人,我儿又怎么会” “老王妃请节哀,莫要伤了身子。” 若说整件事下来谁最后悔,莫过于她自己。本是出于一片好心为自己儿子续弦,奈何找人测了生辰八字,却平白招惹了这么个祸端。 要不是看这秦家三小姐是扬州太守之女,就凭她一个姨娘所生的庶女,也配进景亲王府?可万万没想到,这女人还是个不识好歹的,偏生是个不省心的狐媚子,跟着姘头逃婚,气死了她儿子。 这口恶气不出,实在难解她心头之恨! “给我打,弄醒了使劲打!管他什么秦老爷吴夫人,给我打死这贱婢!” 得了命令,几个婆子遂不再顾忌,各个下了死手。 这时,外面跑来一个传话的小丫头,喜的热泪盈眶,“老王妃,您快去‘揽月阁’看看,刚刚大夫人昏倒,请了郎中来瞧,被诊断说是有了身孕。” 满头华发的老王妃这才面露一丝难得的笑意,“果真如此?” “错不了的,您快去看看。” 景亲王府人丁单薄多年,喜得贵子不亚于天上下红雨,这等喜事自然不能马虎了去。老王妃又是个极信佛的人,相信因果轮回c投胎转世之说,当下立即叫停了施暴的几位嬷嬷。 “先留着这个女人,等日后再定夺。” 撂下话,忙与丫鬟一同离去,探望自己曾孙去了。 见老王妃离开,几个嬷嬷悻悻的收手,也便不再管女子的死活。 几缕日光顺着窗柩透洒进来,柴房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约么两炷香的时间,地上的女子微微蜷动手指,有了苏醒之意。 秦轻霜恢复意识时,全身便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痛,疼的她嘴角一抽,倒吸一口凉气。 她下意识的摸上可怜的小香臀,发誓再也不吃火锅。不就连着吃了两顿火锅嘛,这痔疮犯了,真疼的她想一头撞死在抱枕上。 等她揉了两把肿的老高的臀部,回过了神,方觉事情有些不妙。她明明穿着睡衣,入手的却是手感上乘的绸缎。 秦轻霜猛地睁开眼,却被周遭陌生的场景吓了一跳。这不是寝室,她此刻正匍匐在一堆草垛上,低头一看,身上还穿着一件被弄的破破烂烂,甚是脏乱的大红喜袍。 没错,就是一件喜袍,还是样式极为传统复古,做工极其精致考究的袍子。秦轻霜脑子还是一片混沌,半趴在地上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容她想想,穿着大红喜服,被人关在这堆满杂物结满蜘蛛网的柴房里,窗户纸还是破的,能看见外面是庭院的一角。可周边却一个人影都没有,安静清幽的环境和熙闹的宿舍截然不同。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一阵窸窣响动后,紧闭的大门被人粗暴的推开。 外面的阳光见缝透洒进来,将柴房照亮几分。牛高马大的婆子手里端着一土陶碗径直踏进了。 “没死呢,没死就别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 壮实的婆子一点不见外的将碗放在她跟前,嫌恶的朝她啐了一口,片刻不耽搁就转身离去。 秦轻霜立马唤住她:“这位婶婶,麻烦问问” 话未说完,那婆子一副见了鬼般惊恐的模样打断了她,“怎么,还妄想指使我老婆子,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呸!小浪蹄子,伙着外人私奔,气走了咱王爷,以后有你没你日子过!” 哈?秦轻霜一脸懵的状态,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怎么?昏迷了一夜傻了不成?你去外边儿听听,整个扬州城谁不是伸长了脖子看咱们景亲王府的笑话!可怜了咱王爷,朝中叱咤风云二十载,外邦威风禀禀了数十年,就没这么憋屈过,现在走了都落得不少笑谈,全因你而起” 秦轻霜脑回路转了十八道拐,总算是勉强弄懂了些事情的起因经过。 原来是这王府年过半百的王爷,因身子不适,恶疾缠身,需纳入一房小妾冲喜。 可谁也没想到,测了八字,寻了好人家,也由此闹出了一场天大的笑话。被选中的侧妃正是 她这位新婚夜被关进柴房的倒霉催,也就是扬州城太守秦老爷的三女。 虽是个庶出,却生的水灵可人,可谁知成婚那天,这锣鼓喧天,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没能接来新娘子,到听闻了秦家三小姐不愿成了这老少婚,与情郎私奔的惊天消息。 老王爷得知新娘子和人跑了,当场气结,捂着胸口没能说出完整的半句话便撒手人寰。 王府派出去的人将整个扬州城掘地三尺,翻了个底朝天,逮着了这逃婚的秦小姐。 只因自己儿子被触了霉头,命丧黄泉,景亲王府的老王妃一怒之下,将那未曾完婚的儿媳妇结实暴打了一顿板子,再将人关进了柴房。 于是乎,喜事变丧事,新房变柴房。 景亲王府风光了多年,虽是个异性藩王,但在朝中的势力却不容小觑。没想到王爷晚年名节不保,因这不省心的侧妃成了天下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就是去了,也添了几笔戏谑由头,平白辱没了威震四方的好名声。 怪不得这婆子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秦轻霜自认倒霉,未等她发话,那满身肥膘的婆子又朝她啐了一口,便再次将门从外面反锁起来。 肚子又一次长叹起来,容不得她多想,只得端起放在地上的陶碗。碗里也就半碗清粥,说是粥却没有几粒米,外加一个被泡的发胀软烂的黑皮馒头。 光从卖相上看,这吃食真的磕碜了些,只是秦轻霜实在饿了头昏眼花,只得端起碗大口大口咽了下去。 等勉强解决了温饱,她又开始四处瞎踅摸。在脱光了厚重的衣物,得见满是淤青乌紫的伤痕,连同确认好这身子并非她本人后,秦轻霜才哭笑不得的认清穿越的事实。 穿就穿吧,自己还是个和人私奔气死新婚丈夫的倒霉催!可以,这波操作很强势啊,原主这是留了一箩筐的黑锅给她背啊。 当天傍晚那送饭的婆子又来了,还是同样的膳食,连那只灰扑扑的土陶碗都没有变。 在搭讪被骂,叫人被骂,安安静静扒在草垛上数蚂蚁还是被骂的情况下,秦轻霜就这样连着被关了一天一夜。 翌日清晨,那肥膘婆子一脚踢开了门,拎着她的衣角,从半睡半梦中将她拽了起来。 “算你这小贱人命好,要不是有个做太守的爹,早就浸猪笼沉河里喂鱼了!给老娘起来,别装睡,以后你可不是什么秦家三小姐了,就算王爷去了,你这生辰八字老王妃可不打算退了,从 今往后,你死是王府的一缕孤魂,生便是王府的粗使丫鬟” 秦轻霜像只被人揪住脖子动弹不得的阿猫阿狗,一路上被扒拉说个不停,唾沫星子不停飞溅的婆子推搡着进了院子外另一间屋子。 “以后你就待这里了,给老娘本分点,你这条小命可还是悬着的!” 秦轻霜脸上笑嘻嘻含糊的点点头,心里却问候将老婆子全家问候个遍。 待嚣张跋扈的婆子离开后,她才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这屋子也不比柴房好许多,只多了两张床,一只用作梳妆的柜子,上面歪歪斜斜摆着灰蒙蒙的铜镜,外加一张年代久远的桌子,便再无其他。 秦轻霜觉得很苦闷,想那些穿来的道友们,不是什么相府千金日后逆袭,就是什么失宠妃子励志上位,再不济的也是小家碧玉种田养娃。她倒好,直接气死了自己夫君,被迫成了寡妇不说,还被自己名义上的婆婆压榨成一辈子的奴婢。 秦轻霜含泪扑在坚硬的木板床上,裹紧小被子,哭泣。 怨天尤人一阵后,她开始思索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有没有逆袭的可能。重获夫君宠爱是不可能了,因为夫君已经死了,饶是她有浑身解数也使不出来。 想来混古代,没个特长是不行的,依照穿越的套路来说,各位小主不都得在关键时刻唱个小曲,吟诗一首或者舞一曲以此来吸睛么。 秦轻霜一阵纠结,她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试着想出一些自己尽可能会用得到的闪光点。 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会否?否! 文房四艺,作诗赋曲会否?否! 笼络人心,宅斗技能会否?否! 一想不知道,这么想来,她竟然可以一无是处到如斯地步! 秦轻霜仰天长啸一声,时运不济啊,这摊上的都是什么事儿! 早知如此,就随身带个手抄本,没事多背两首唐诗宋词以备不时之需,再不然多背几首古风歌曲有备无患。再或者从头到尾好好看一遍甄嬛传,从剧情到人物台词再到头发丝的倾情表演都细细揣摩几遍 可惜她是个程序员,只会敲代码写编程,这破地方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哎生不逢时,天要亡她。 正当她流泪感慨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轻轻合上的门被吱嘎一声推开。秦轻霜一个激灵从床上撑起身子,朝那边望去。 来的是个身材纤瘦的小丫头,手里还端着一只浆洗用的木盆,因是逆光站着看不太清脸上的表情。 秦轻霜立马进入角色,依照穿越的套路,这时候必定有场喜相逢的主仆戏码,两人抱团哭在一起。忠心耿耿的丫鬟还得说:小姐,不要怕,您还有奴婢。 她自顾的脑补着画面,心想要不要装的像一点,最好是泪光盈盈方能将真情展露无遗。 遂先打开的沉默的僵局,“嘿嘿,那个我这里暂时不需要服侍,就是”就是有点饿了。一大早被人扰醒,滴水未进。 怎知那丫鬟进了屋,将手中的木盆狠狠摔在桌子上,年久失修的木桌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声,还伴着小丫头不善的话语。 “都是粗使的丫鬟,谁伺候谁啊!这可不是秦家,收起你那套大小姐的做派!” 秦轻霜笑容一滞,顿时尴尬的飞起。原来是她搞错了,对剧情走向有些误解。 玉竹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又道:“张嬷嬷也真是,居然让我和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同住,人家还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姑娘,可别被无端牵连了名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占了世子的便宜 秦轻霜收起笑脸翻了个白眼,了解到新来的室友并不友好,也不打算和她套近乎。 玉竹一边碎碎念整理起衣物,一边嫌恶的指桑骂槐了许久。整个过程中秦轻霜都是抽着嘴角一副躺尸的模样。 看样子以后鸡飞蛋打的日子是少不了了。 屋里的两人各怀心思,外面传来婆子的叫喊声:“北苑新来的粗使丫鬟还磨蹭什么!出来干活,不做工没饭吃!” 玉竹听到传唤,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慌忙跑了出去。 秦轻霜也从床上爬起来,很清楚张嬷嬷指的新来的丫鬟是谁,也不敢耽搁下去。古时候的女子命薄言轻,自己又成了个奴婢,可得小心点行事。 只是这身上还疼着,行动缓慢许多。张嬷嬷已经耐不住性子大踏步走近了屋里,“好啊!你这没规矩的死丫头,第一天上工,还敢磨蹭!衣服也不换,还指望能当侧妃娘娘呢?仔细你的皮肉!” 秦轻霜这才瞥见床头有套供换洗的粗布衣衫,她眼疾手快,扯下喜服上的两颗大珍珠,和颜悦色的塞进婆子手里。 “让张嬷嬷费心了,轻霜不懂规矩,以后还望嬷嬷多担待。” 那婆子却并未接下她递过来的东西,厌恶的拍开她的手,语气更加恶劣的几分,“哟,这秦家人不愧是从商贾爬上来的权贵,走哪儿都摈弃不了这副拿钱打点的习性,告诉你,老娘可不吃这套!” 秦轻霜再次清楚的看到她眼里流露出来的不喜,料想自己就单纯的想讨好一个人,不想过的太难而已,有错吗?有错吗!必定是嫌少! 思及,又扯下身上所有用于装扮的璎珞珠宝,“嬷嬷莫笑,轻霜是真的觉得麻烦了您,给您陪个不是。” 婆子依旧不收,冷笑道:“北院新来的丫鬟不懂规矩,今早的膳食,没了。” 啥?秦轻霜笑容彻底僵化,再也装不下去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嘛!擅自克扣员工所得报酬是不合劳动法的! 然而一整天下来,秦轻霜所遭受的待遇告诉她,不能! 张嬷嬷似乎是卯足了劲想让她过的不安生,什么脏活累活全分派给她,譬如刷恭桶倒泔水之类的活计。 秦轻霜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你丫的原主间接害死了王府的主子,你还妄想通过人性化手段过上好日子?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午膳被一帮丫鬟小厮欺辱,就剩了口青菜给她,外加半碟不剩几颗的盐花生。 秦轻霜咬紧牙关,气成河豚。都给我等着 等到傍晚的时候,她实在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体力跟不上,胃里刺痛的想干呕,还是寻着收晾衣物的空档跑到花园里稍作休息。 会不会饿死她不知道,但是这样下去铁定被累死。 此时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泼洒了一层暖橙色的光,将院中的花草渡上薄纱般的金橙色,恍惚的瞬间,秦轻霜才有了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等她暗想时间差不多,再待下去又是鞭子和柴房时,才极不情愿的从假山背后溜出来。 这王府很大啊,亭台楼阁,廊腰缦回,尽显气派。晚风袭来,清凉几许。暮色天上云,清塘池边柳。秦轻霜想着来了两三天还未曾见过自己新身子的模样,起了几分好奇,随意张望了下见四下无人,便想借着池水看看庐山真面目。 暮色四合,六月的天黑的不早,微风卷起几丝涟漪,芙蕖不剩凉风的娇羞,颤动起纤细的腰肢,摇曳在波间。池水倒算得上清澈,可偶像剧误人啊,这方法根本看不清自己长什么样子啊,水下还有什么东西一直搅拌着波纹。 等等,那是什么。 秦轻霜瞪大了双眼,这才注意到池子里有许多锦鲤,花花绿绿,黄白花纹,各式各样,各种颜色,应有尽有。 她忍不住对着满池子的鱼儿流哈达子,冲上脑海的一个念头便是:是肉!第二个念头是:能吃! 锦鲤这么可爱,一定不能放过它们。秦轻霜伸出红肿的小手指眼冒金星的指着鱼儿感慨,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即将饿死,你却不能变成红烧鱼躺进我的胃里。 她暗自琢磨着,得捞出几条锦鲤上来,哪怕不放油盐她都能吃下去一条。真的太饿了,这两天几乎没吃下什么东西,还被迫干各种活计,急需补充营养啊! 秦轻霜折下一支丁香树枝丫,做成一柄极其简陋的鱼叉,半扒在岸边,开始乐此不疲的往池子里戳啊戳,可水中的鱼儿灵活的很,她连鱼尾都没能碰上 几番下来,鱼儿没有碰到,池子里的水却越搅越浑浊。她不禁有些挫败,可怜巴巴的盯着游来游去的锦鲤,若不是怕淹死,真恨不得跳下去生吞这些鱼。 “你想吃锦鲤?” 低沉悦耳的男音从头顶传来,秦轻霜一阵哆嗦,条件反射性的转过身,只是待寻到那声音的来源处,竟让她呆愣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夕阳透过蓊蓊郁郁的琼花枝干泼洒几块细碎的光斑,影影绰绰的橙晕处站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尚不及弱冠年华。不笑,不怒自威,睥睨,独具殊韵。饶是环佩叮当,却丝毫不显膏粱纨绔之感,徒添几分清贵冷冽,眉宇间皆是疏离而淡漠。 秀色可餐吗?以前不知道,但现在她明白,也许能! 这男人长了副独得上苍恩宠的脸,俊逸精致的五官完美到无可挑剔,丰盛飘垂,眉眼如画。 秦轻霜咽了咽口水,不知是饿的,还是对美色垂涎的。傻乎乎的冲他咧嘴一笑,“嘿嘿,我见它们长的好看,想捞出来玩” 美色当前,思维还算灵活的,要是被张嬷嬷知道自己想吃锦鲤,又得克扣晚饭了。 男子修眉一挑,勾唇浅笑,并不说破她的小心思。 秦轻霜只觉得中枢神经一凸,脑子一热,鼻腔有可疑的液体就快要涌出来。 醒醒,不能堕落。又不是没见过美男! “怕也不能让你捞起来玩,这可是皇上御赐的东西。” 秦轻霜表情凝固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远处传来呼唤,男子侧目收起笑意,再次冷漠疏离。 老管家气喘吁吁的跑来,恭敬道:“世子您在这儿啊,老王妃有请。” 燕靖予点点头,准备离去。 那管家扫了眼秦轻霜,立马惊呼起来,“咦~这不是秦家三小姐么?怎么会在这?” 听管家这么一说,欲要离去的男子脚步一顿,再次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原来你就是秦家那位。” 秦轻霜嘿嘿一笑,拱手道:“幸会幸会。” 傻子都能看出此时的世子爷冷意骤聚,并非真想和她打招呼。 燕靖予冷眼瞧着蜷在地上的女子,嘲讽道:“传闻中的秦家三小姐,不知廉耻,与人私相授受,新婚当日和姘头私奔,实在有辱秦家门风。我若是祖母,不能杀了你也断不会留你在王府,污秽了这地方。” 秦轻霜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气,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背锅在所难免。 去特么的不气!她很气! 和男人私奔的不是她好伐! 白瞎了这堪当声优的好嗓子,说出来的话这么恶毒!果然王府没一个好人! “若真是拜堂成亲了,你便是我王叔的侧妃,按照礼数本世子还得叫你声婶娘。” 秦轻霜不怕死的一笑,极其猥琐的试着喊道:“大大侄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就后悔了,触及到男子锐利如炬的目光,她便明白了这便宜不该占。 “你最好不要第二次出现在本世子的视线范围内。” 秦轻霜只觉脖子一凉,下意识的一缩,头如捣蒜道:“明白,清楚,了解!” 燕靖予皱起好看的眉头,不再理会她,丢下她一个人晚风中自怨自艾。 晚膳意料之中的又被特殊关照了一番,吃不饱还持续做工到很晚的情况下,秦轻霜真觉得自己这小身板过不了多久就会玩脱。这景亲王府的老王妃说是看在她有个太守爹的份上,不打杀了她,实则想借此活活折磨死她吧。 不过想想也是那个理,娶来给自己儿子冲喜的小妾不听话,活活气死了儿子,天下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会受不了。傍晚见到的那个大概是自己嗝屁夫君的侄子,要不然这王府还能有第二个世子不成。 看样子这王府的人都不待见她,要想好好活下去,简直是如履薄冰。好在秦轻霜别的不行,小命看的最紧,绝不会轻易放弃求生的机会。 一连几天下来,情况并未好转,依然是饭不给饱,活计繁重。但好在那张嬷嬷油盐不进,可膳房那头的李家婆子还算个有良心的。几次打交道下来,也觉得秦轻霜实在可怜了些,瘦胳膊瘦腿的,看着有些不忍心,收了她送来的两颗珍珠后,挑着轻便一点的泔水桶给她拎。 秦轻霜努力做出一副可怜模样,顺手牵羊还能顺走一个菜包子或者大白馒头,运气好点还能得一颗茶叶蛋。等到半夜时分,趁着玉竹熟睡,才偷偷拿出藏好的食物给自己加餐。 好几次,都是被哽咽到眼泪直流,一想到自己的处境,更是酸的鼻头都冒泡。但还得坚强的活下去,先养好伤,填饱肚子,有朝一日定能逃出王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吃了王爷的遗物 穿来的第五天,秦轻霜累的头晕目眩,终于坚持不住倒在正擦洗的白石阶上,额头一磕彻底不省人事。 一同干活的玉竹忍不住颦眉,一脚踢过来,“别装死,想偷懒不成?” 秦轻霜没有回答她,倒是在一旁磕着瓜子监工的张嬷嬷提着手腕粗的棍子冷笑着走了过来。 “死丫头,还不起来!” 棍子落下的瞬间,臀上的旧伤已经有了裂开的迹象。 玉竹就着木桶里的脏水朝她泼了过来。秦轻霜一个激灵,恢复了些意识。 “没死就赶紧的,给老娘麻利点,是不是不想吃饭了!” “张嬷嬷就是好心肠,这女人变着法的偷懒,便是看透你不能拿她怎样。” 秦轻霜气的吐血,这是哪门子好心肠?没看见她人都快嗝屁了吗? “张嬷嬷是个分轻重的,自然不会真的把我如何。毕竟我还是秦家的人,有个太守爹,即便  王府权势滔天,也不会轻贱一个被负心人蒙骗的可怜女子,这要传出去,名声可不太好。” 秦轻霜挣扎着起身,忍着剧痛,抬起胳膊往自己脸上擦了擦,勒紧了抹布继续擦洗台阶。 张嬷嬷面色一变,岂会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老王妃恨透了这秦家三小姐,没打算让她一辈子好过,但也不会让她轻易去死,这女人从小娇生惯养,指不定哪天就这样去了。 老王妃对她生死的态度不明,若是越俎代庖了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来。 “这里是分工给你们两人的,若是不打扫干净,都不准吃饭!”张嬷嬷态度依旧不改,但却不再冲着秦轻霜一个人来,“还有你!也是个没脸色的货,别以为你比她好得了哪里去,若是不好好干活,和她一样的下场!” 玉竹脸色一白,咬牙点头,手中的动作丝毫不敢耽搁。 秦轻霜快意一笑,对上她恨意的眼神半点也不慌张。既然张嬷嬷发话了,玉竹不敢再给她使绊子。 一天下来,交给两人的院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玉竹比秦轻霜更累,没有受伤拖沓的借口,被迫揽下大部分活计,两人累的回到房间倒头就往床上扑。 “今日的事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秦轻霜正迷糊间,听到玉竹咬牙切齿的对她说到。她觉得很冤啊,自己又没对这小丫头做过什么,凭什么这么不待见她。 “玉竹,都是咸鱼,咱能消停会儿么?” “哼,若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秦轻霜直起身子,狐疑的看着她,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高兴?” 玉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拉过被子闭眼不语。 秦轻霜思来想去,实在搞不清楚玉竹为何这么恨她,难不成和原主有利益上的纠葛?想了片刻找不出答案,又趁着玉竹熟睡,偷偷拿出好不容易得来的肉包子细细咀嚼起来。 第二天一早,张嬷嬷又将两人从床上捣鼓起来,分派了更多活计给她们。 秦轻霜暗自想这王府莫不是有贵客要来?先前以为是张嬷嬷恶意奴役她,后来得知整个王府低等丫鬟小厮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她便明白定是府上会有不得了的大事发生。 秦轻霜穿来的那天,王府的燕王爷刚好安葬,丧事已过,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闹出那么大动静。 不过众人一忙的好处便是她又能借机从厨房顺点酥饼糕点之类的点心,也算好事一桩。 晌午一过,张嬷嬷又以任务没能完成为由,再次克扣她的口粮,这一次连同玉竹也一起挨饿。 等人一走,玉竹扔下笤帚,恨不得冲上来和她干架。 秦轻霜哭笑不得的冲她摊手,同被上司看不顺眼是同病相怜,不是连带责任。 原本两人是粗使丫鬟,没资格进院里,或因人手不够,还是破例让她两进屋子打扫。 “又是因为你,气死王爷不够,还要连累我!好人命不长祸害一千年。” “玉竹,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们之前打过照面吗?” 玉竹冷嗤一声,眼神更加怨毒。 秦轻霜叹了口气,“那这样吧,若之前我做了什么得罪了你,在这里给你陪给不是,咱两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虽不知道原主和玉竹究竟有什么纠葛,但两人这样下去对谁也好,若能一笑泯恩仇最好不过。 “做了什么?你害死了王爷,闹得王府鸡犬不宁,还有脸问?” 秦轻霜翻了个白眼,感慨这王爷的声望好啊,哪里都有为他鸣不平的主。 “我承认是我的不对,可是玉竹你有过喜欢的人么?就是那种哪怕爹娘不同意,活活拆散你两,也愿意放下一切和他私奔的男人?” 玉竹沉默了,手中擦洗的动作缓了下来,秦轻霜又道:“我是没啥羞耻心跟那个男人跑了,可我被抓的时候,他却抛下我离开了,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吧。” “所以,你若是出于为王爷打抱不平,我觉得情有可原,只是咱两的处境都不好,哪怕不能同仇敌忾,也不用针锋相对,你说对吧。” 玉竹背对着她,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秦轻霜觉得有戏,事实上她性子也有孤傲的一面,不喜自降身份去向人家示好,只是她这条小命如同暴雨下的浮萍,朝不保夕,时有可能一命呜呼,能少树敌是最好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秦轻霜肚子又咕咕打鸣了,那叫的一个畅快。 玉竹破天荒的回头给了她一副好脸色,“你是不是饿了。” 秦轻霜老实点头,强调一下,是很饿,谢谢。 玉竹轻笑,朝她伸出手掌,掌心里拖着两个被磨得铮亮的核桃。 “吃吧。” “哇,你从哪里弄来的。” “蠢货小点声,你想人所有人都知道么!” 秦轻霜忙点头,仔细瞅着玉竹塞过来的两颗大核桃。这核桃应该是被藏着很久都舍不得吃的,表皮都被磨得光滑了。 “看什么看,你动作快点,当心被人瞧了去。” 秦轻霜又递给她一颗,“呐,咱两一起吃,有福同享。” 玉竹表情有些怪异,“不要,我还有,你赶快吃了吧,不要被人撞见,是会害死我的。” “哦哦,我懂。” 像她也会偷偷摸摸从厨房顺点东西来打牙祭,玉竹饿的时候估计也用了相同的作案手法,见怪不怪了。 秦轻霜四处摸索,想寻个榔头之类的东西,可这屋子极其华贵,摆设考究,哪里有那东西。好在桌上有个砚台,可以拿来借用。 她确实饿极了,操起砚台想也没想对着核桃砸了下去,没想到那核桃挺坚固,几次下来,才勉强破壳。可让她失望的是,核桃里面的果肉以后干巴巴的了,实在不适合食用,估计是存放太久的原因。 秦轻霜还是小心翼翼的挑出几瓣核桃仁拖在掌心里,递到玉竹面前,“你吃,我再砸了这个。” 玉竹刻意回避掉她真诚的神情,并不是伸手。 “快啊,玉竹,咱两一起吃。” “好啊,你两小贱蹄子琢磨着吃什么!” 门被大力推开,已经吃完饭赶来监督的张嬷嬷来了。秦轻霜眼疾手快一把抓起地上的碎壳,装作擦洗的模样。 玉竹一咬牙,指着秦轻霜说道:“张嬷嬷,这女人刚刚一直哄骗我吃核桃,实在可疑。” 张嬷嬷闻言,揪住不可置信的秦轻霜,果真在她手里抢出了还未来得及销毁的核桃,一个还完好无损,另一个已经碎成渣儿。 待看清楚她手里捏着的是什么,张嬷嬷首次变的语无伦次,惊愕的瞪着她,“这这这是王爷的文玩核桃啊,你你给吃了?” 秦轻霜只觉晴天一道霹雳,盯着手中的核桃硬生生的定住了好一会儿。她看向面不改色的玉竹,摇头轻笑,给了自己响亮的一巴掌。 “是轻霜不对,不知道这是王爷的遗物。” “你怎会不知道!这可是王爷的书房!” 秦轻霜扯开嘴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现在物归原主,还来得及不?我敢保证,一点都没动,只是碎了” 张嬷嬷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起秦轻霜就往外拖,“你个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抓你去见老王妃,让她老人家处置你!” 一听是要见素未谋面的婆婆,秦轻霜顿时觉得生无可恋,暗自数落自己:要你轻易相信人,这下死了也算给你个教训。 张嬷嬷一路上连拖带拽硬是将她逮着去往前院走去,丝毫不管秦轻霜的求饶。 前厅里,老王妃已经在下人的通报下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已经早早入座等候了。同在一起的,还有和秦轻霜有过一面之缘的世子殿下。 “老王妃,人带来了,看您怎么处置。” 秦轻霜被两个壮实的嬷嬷逼迫着跪在老王妃面前,有种今日无法逃脱的惶恐。不会特殊宅斗技能是会丢掉小命的。 “哼,吾倒是以为你能乖乖听话,这辈子安分守己老死在王府也算对你仁至义尽了,怎知你如此不懂进退,偏生是个祸害!” 高座上的老王妃两鬓白发,虽保养的极好,但也难免有些岁月的刻痕,古稀之年依旧精神矍铄,硬朗的很。 “老王妃饶命,轻霜不知那是王爷的东西,无意冒犯。” “你害死了昭平,不知悔改,还指望吾家放过你!” 一想起故去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酸漫上心扉,老王妃捂着胸口,眼角有湿意。 “祖母放宽心,莫要气坏了身子。” “予儿你来说,这个女人如何处置。” 秦轻霜求助似的看向坐在一旁的男子,希望他能从轻处罚。上次看见他,是在光影繁华下,这是他端坐在红漆雕花木椅上,神情依旧不改冷冽,只是淡淡瞟了眼跪着的女子,一言不发,冷冷看着急的冒汗的女子,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老王妃见她视线粘着燕靖予,一巴掌狠狠挥了过去,“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你眼睛看哪里?” 这一巴掌直接将她打的晕头转向,秦轻霜心里咒骂,这老王妃看上去斯文矜持,手劲那么大。 见她不吭声求饶,老王妃抬起手臂又是一巴掌。 秦轻霜立马反应过来跪地磕头,“轻霜知错,老王妃开恩。”恰到好处的避开那招铁砂掌。 老王妃还在气头上,又是一脚踢了过去,秦轻霜立马跪直了身子,再次避开要害,面上却诚恳道:“那核桃原是玉竹给我的,真不知道是王爷的东西,若是明白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的。” “怎么!到现在还想拉别人下水!你逃跑当然吾家抓你回来,罚你跪在书房一整晚,你会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秦轻霜觉得头疼,要不说流年不利,看她摊上的都是什么事儿。 “还望老王妃给轻霜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予儿,你来说。” 燕靖予轻嘲一声,依旧用清冽如泉的声音说道:“一个蠢笨的女人,留在府上也是个麻烦,断其手脚打发回秦家吧。” 秦轻霜全身一凉,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 “老王妃,轻霜自知罪恶深重,愿意留在王府恕罪,余生吃斋念佛为王爷祈祷,还请老王妃留我一条性命,好手好脚也能继续做事为府上分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王妃请息怒,世子请闭眼 秦轻霜知道今日这道坎是过不去了,等着拿捏她的燕家人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横竖一死,不如放手搏一搏。 “昨夜轻霜做了个梦,梦见王府气象巍峨,有金光笼罩,梦里梦见故去的王爷,说是府上即将迎来贵客,还说” 燕靖予眼波流潋,嘴角的嘲讽之色更盛。 “秦小姐是妄想编出个莫须有的故事来蒙骗祖母么?” 老王妃横了她一眼,出言道:“把这个满口胡诌的女人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且慢,轻霜所言句句属实,王爷说过府上将会迎来尊贵的客人,不宜见血光,恐招致大祸,且说逝者如斯,不过江海浮游,一坡黄土,还望老王妃能节哀,切莫伤怀了身子。世事无常,天道轮回,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秦轻霜发誓已经用光了所有语文课本里所学的知识和坑蒙拐骗的伎俩,她也觉得这理由烂透了,漏洞百出,可她怕死啊,更不想残胳膊断腿。她现在真的特后悔因为忍受不了饥饿去砸核桃。 老王妃心痛的皱紧眉头,神情有片刻恍惚,老年丧子之痛表露无遗。 “轻霜自知罪孽深重,错付了真心,对不住王爷,愿意一辈子留在府上忏悔,求老王妃应允。” 说出这句话时,秦轻霜整个人都在颤抖,一是饿的头晕目眩,二是高度紧张,神经紧绷。 老王妃哀叹一声,恨道:“可怜我的昭平,不过半百有四,便英年早逝,实在是天妒英才。” 五十四!英年早逝?! 别的先不说,按照古时候的平均寿命,这王爷算是高寿了吧! “祖母切莫难过,孙儿实在不忍。” 燕靖予起身牵过老王妃的手细细宽慰,视线却定在秦轻霜身上,上下打量起来。 “你说的不错,王府确实有贵人要来。” 这么说,还真被她歪打正着,料中了? 老王妃轻轻点头,算是肯定。只是那位要来的贵客行踪是保密的,府上除了她自己知道,就  只有予儿和怀瑾知道,便是亲近的婆姨和贴身丫鬟都不知晓的。这个女人说的梦,究竟是真是假。 燕靖予淡漠的看了眼已经快要跪不稳的女子,轻声道:“既然是王叔托梦与你,你为何无故吃了他留下来的文玩核桃?” 秦轻霜头昏脑涨,忍着不适回答道:“王爷还说,托梦与我是因有缘,哪怕没能成婚也无妨,只道是夜里扰我清梦,作为回报愿意将书房里的东西送我一样。笔墨丹青,古籍书画都是王爷生前喜爱之物,断没有夺人喜好之理,思来想去就拿了那两颗文玩核桃。” “可你刚刚说,那东西是玉竹给你的,你并不知情。” “确实如此,轻霜本不愿拿王爷任何东西,只因王爷威望极高,不喜欠人情,轻霜一想拿这两个核桃也未必不可。” 燕靖予笑的神色不明,“那依你的意思,还是本世子父王欠你人情了?” “不不不,轻霜不敢,轻霜不敢。”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老王妃有些倦了,恹恹的瞅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有些不耐道:“话虽如此,可因你之故,府上又是一阵鸡飞狗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言下之意就是要动她两下子心里才舒服呗。秦轻霜自认倒霉,磕头谢罪。 “拉下去,打二十个板子!” 又是打板子,秦轻霜臀部没由的一缩,旧伤还未痊愈,这十个打板子打下去,不死都得残废了。 “老王妃轻霜有个不情之请。” “怎么,给你个小小的教训,你还不依了?” “轻霜不敢,轻霜以为闹得王府这般,还扰您清净实在过意不去,别说二十个板子,三十个  都应该的。只是府上近来急缺人手,轻霜希望帮上忙,等事情过后,再降罪也不迟。” 看她字字珠玑说的情真意切,您老也该感动一下吧。 老王妃沉思片刻,便默认了她这秋后算账一说。 目送众人搀扶着离开的老祖宗,秦轻霜有种死里逃生的轻快感,似乎肚子也不那么饿了。 燕靖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低声道:“你到是能言擅辩,巧舌如簧。” “嘿嘿,好说好说。” “本世子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恩关于这个,世子殿下,您完全可以闭上眼睛。” 燕靖予脸色一沉,危险的盯住她。 秦轻霜自顾起身,揉揉发麻的膝盖,挥挥手,“小的告退啊,世子殿下。” 后院多数的丫鬟婆子及一干小厮都伸长了脖子看秦轻霜的笑话,怎知去了没多久,人去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脸上那道红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毕竟作为下人谁都有被主子看不顺眼罚一巴掌的。 玉竹是脸色最不好看的那一个,本以为秦轻霜死定了,谁料到她能好好的活着回来。 不等张嬷嬷发难,淡定从容的某人继续操起抹布在木桶里浆洗几许,拧干后干起活来。 看热闹的众人得了个没趣,只好讪讪的离开,关于今日的事情,秦轻霜没有在人前多说一句,依旧如往常一样,天黑前倒泔水顺带塞两个馒头回来。 夜晚来临,星月交辉,灯火阑珊。晚膳张嬷嬷到没有给她使绊子,容她安心吃了顿饭,抢食的下奴也客气了许多,只是秦轻霜依旧一言不发,中规中矩,该干嘛干嘛。 玉竹回到房间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今日是她故意陷害那女人的。虽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保住了这条小命,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我是不会给你道歉的。” 整理床铺的秦轻霜动作一顿,转过身看向她,“是么?我这个人虽然睚眦必报,但不记仇,  你若是愿意诚心说句抱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你休想!” 秦轻霜冷笑一声,捏了捏还没馒头大的拳头,轻声道:“那好,你记住。这一巴掌我不白挨的,玉竹,我请你记住一句话。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咱两抬头不见低头见,同在一个屋檐下,你若真是要和我过不去,我也不是什么善类。” “呵~那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着?” “不怎么着,就是提醒你,晚上睡觉当心点啊。” “你想做什么!” 秦轻霜白了她一眼,理好床铺,钻进被窝里去。 玉竹被威胁有些气不过,一把抓起她的被角,恶狠狠道:“你给我说清楚,想要怎么样?” 秦轻霜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一巴掌朝着她清秀的脸重重的挥了过去。 玉竹被一巴掌打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你打我!” “是,够不够,要不另一边也补上一巴掌。” “你好大的胆子!” 秦轻霜吐吐舌头,抢过被子盖好。 “你得意什么!不就是有个太守爹么!还不是一样是个下贱的奴才!” “是哦,谢谢你提醒我还有个做太守的爹。你呢,你有么?我若是死在这里还有秦家人给我  收尸,你有这么幸运吗?或者你的家人在你死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做掉了。” “你你什么意思。” 秦轻霜莞尔一笑,“我呢,再不济是秦家的三小姐,你不一样,祖上都是奴籍,若真是惹恼了我,等我寻得机会要想报仇下黑手也说不定哦,至于官府那边,我爹就是太守,一个下奴死了全家,有人为你鸣冤吗?” “你你这狠心的毒妇,不知廉耻没羞没臊!” “那你又能比我能高贵到哪去?不过是一个妄想爬上自己主子床的贱奴,趾高气昂些什么?有什么脸神气?” 晚上倒泔水的时候,膳房的几个丫鬟婆子便隐晦的说明了这一点。这玉竹原本是世子殿下院里的贴身婢女,却做着乌鸦变凤凰的黄粱美梦,妄想勾引自己主子,没想到世子是个择食的,非但没能让她得手,还被老王妃知晓了,一怒之下将她打发到北苑做了粗使丫鬟。 如此说来,这和秦轻霜没有任何关系,一来就跟她发脾气,真当她是软柿子捏了。 “你懂什么!要不是你,世子殿下他” “我怎样?” “要不是你不知羞和男人跑了,惹的王爷断气,世子当日心情好,指不定就” 秦轻霜算是弄明白了,合着又一个拿锅给她背的路人甲。真心冤枉啊,难不成她和老老实实地和王爷成婚了,那个傲娇的世子爷就能宠幸她了?痴人说梦好嘛! “玉竹啊,我先前以为你只是性子差,没想到你脑子还不好使。世子爷是何等人物,也是你该肖想的么?你与世子一个是大气层,一个是地平线好嘛?那叫云泥之别,与其做这样的梦,我觉得你经商致富可靠度更高。” 玉竹脸红一阵白一阵,不甘心的直跺脚,泪眼汪汪的钻进被窝里低声哭泣,没过多久人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秦轻霜此时正拿起馒头啃,两个大白馒头下肚,心情跟着好了点。话说吃的这么饱,不睡前运动下不利于身体健康啊。 于是大半夜的时候,睡的香甜的玉竹老是感觉有双冰凉凉的手上下戳她。 待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色,映入眼帘的是一席红衣,披头散发的女子,见她醒来咧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冲她阴森一笑。 “啊!有鬼啊!” 秦轻霜倒退两步,只觉耳膜都要被刺穿了。一阵叮铃哐啷后,张嬷嬷点着油灯披着外衣闻声赶来,一脚踢开大门。 “吵什么,你们这些死丫头,闹到主子们,仔细你们的小命!” 玉竹蒙着被褥哆哆嗦嗦个不停,听是张嬷嬷来了,才探出脑袋,害怕的说道:“嬷嬷,有鬼,有鬼啊。” “鬼在哪里,你给老娘说清楚!” “是啊,玉竹,你这大半夜也忒不懂事了,嬷嬷白日里已经很辛苦了,你这唯恐天下不乱, 扰人清梦实在不该。” 玉竹贝齿咬的咯咯直响,若是她看得清,刚刚那个女鬼,分明就是难怪要她晚上睡觉当心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打扰到嬷嬷实在抱歉。” 张嬷嬷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挥了过去,算是给了她一个教训。如此一来,玉竹左右两边脸算是红肿对称了。 秦轻霜心情大好,满意的裹起小被子睡去。 玉竹却不敢睡了,害怕这个疯女人又出什么幺蛾子,睁着眼紧张万分的盯着另一边。然而某人睡的安稳,并不受影响。 第二天精神不济的玉竹跟着被张嬷嬷一顿挑刺,首次在秦轻霜都能有饭吃的情况下,被罚饿肚子。 当晚,玉竹不敢掉以轻心,怕自己又被吓唬到,特意留心秦轻霜的一举一动。可这一夜,她依旧睡的香甜。 本以为她闹过一次就收敛了,第三天夜里。玉竹困极,终是耐不住睡了过去。梦中隐隐听到床头传来一阵磨刀的声音,她猛的睁开眼一看,见一席血红衣袍的女子正双手握着一把匕首,在她床头磨来磨去。 见她醒来,露出森白的牙齿,幽幽道:“会有人给你收尸么~” “啊!” 玉竹一声惨叫,再次成功引来了暴走边缘的张嬷嬷。 “死丫头,是嫌命太长了是不是!” “不不不,嬷嬷你听奴婢说,那个女人在我床头磨刀,她想杀了我。” 被指的秦轻霜一脸无辜,“你不要血口喷人,嬷嬷明察秋毫,分得清青红皂白,哪里有刀?你来搜搜。” 张嬷嬷不动,提起玉竹的耳朵低声吼道:“死丫头要是再闹这出,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秦轻霜瞟了眼桌子上那把削水果的小刀,一阵闷笑。 晚上扮鬼吓唬玉竹,白天也同样顶着乌黑的青晕歪嘴顶着她笑,那模样极其亢奋。 几天下来,饱受摧残的玉竹再也承认不住心里的防线,哭着喊着求着张嬷嬷分房,并表示宁愿睡柴房也要和秦轻霜住一起。 对此,秦轻霜十分义气的拍胸脯保证,“玉竹定是患上了梦魇症,我愿意留下来照顾她。” 被玉竹哭着摇头拒绝,张嬷嬷也烦她大半夜鬼叫,唯恐惊动了王府主子,再给自己来个监管不利就不妙了。 于是答应了玉竹的请求,当晚便卷起铺盖走人了。 秦轻霜得意一笑,到底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胳膊拗不过大腿。哼,现代职场老娘都能混的风生水起,你个小丫头我还搞不定? 送走玉竹,秦轻霜乐得一个人住,更加肆无忌惮的往屋子里储存食物补身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撞见她偷吃 日子相对安平的过了几天,张嬷嬷依旧会寻机会找秦轻霜的麻烦,好在她已经越学越精,靠着越发熟练的嘴皮子和足够厚的脸皮能应对几招。玉竹打那以后很少与她碰面,偶尔狭路相逢还是满脸的恨意。 对此,秦轻霜的理解是:此女多半有病。 王府近几日采购的次数多了许多,从她打扫的频率及倒泔水的重量不难猜出。她蒙对的那个贵人快要来临了。人一忙,凡事都有疏漏的时候,这个时候咸鱼的机会就来了,这是秦轻霜激动的捂着怀里的食物得出的结论。 晚上趁着万籁俱寂时,她才拆开手帕,从里面拿出一只油光满面的鸡腿,虔诚的亲了一遍。算上日子,她都多久没有开过荤了,肉食的滋味对她这个无肉不欢的人来说,真的好怀恋。 在意犹未尽吃完整只鸡腿咂巴嘴后,秦轻霜开始想如何销赃。几番思索后便偷偷溜出门,将鸡骨头埋在门前的月桂树下,再踩上两脚夯实了土壤,心满意足的回屋睡觉。 第二天又得来半根鸡翅和一颗水煮蛋,销赃的过程却不是一帆风顺的,应证了那句夜路走多了总能碰上不明生物。 秦轻霜还是小心翼翼的的出门,刨坑埋骨头,动作利落干脆,行云流水毫不拖沓。起身时很清楚的感觉到头顶略过一阵风,月色的清辉下,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她揉揉眼睛,嘴巴张成一字型,大大蝙蝠? 不等她转身开溜,房顶上惊现的人影再次夺去她的注意。 苍穹之下,一男子手持长剑踏着夜色而来,披一袭月华,斩一段星光,落地无声,如仙似幻。墨发随风飘散,剑眉星目依旧是清冷一片。 世世子殿下? 秦轻霜伏低了身子,心底默念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你怎么会在这?” 完了,暴露了! “嘿嘿,那个,世子殿下晚上好。” “回答我。”山涧泉水,珠落玉盘,虽然是毫无波澜起伏的问句,却让人一阵舒心。 “我我说出来赏月你会信么?” 燕靖予双目微眯,给个了否定的意思。 “世子殿下您要不要试试眼睛一闭一睁,我就消失不见了的游戏?”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手上有武器,刀剑无眼,惹怒了他可是会遭罪的。 “天色已晚,奴婢告退。” 燕靖予眸色一暗,持剑飞身而来,秦轻霜吓的花容失色,忙胡乱指着庭院一角,道:“我刚刚看到有个黑衣人朝着那边去了。” 闻言,燕靖予才收起动作,目光移到有翻新痕迹的树下,只淡淡瞟了一眼后,脚尖一踮消失在夜空中。 秦轻霜呼出一口气,这男人的观察力好敏锐,得亏是大晚上,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吃独食,后果不堪设想。 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早回屋睡觉,下次销赃前好好打探下天时地利人和。 当晚,黑衣人和燕靖予的出现虽让秦轻霜小小的纠结了会儿,不过终究没有抵过吃到肉的好心情,还是做了个美滋滋的好梦。 与此同时,王府的东苑,却还点着微弱的灯,昭示着房间主人并无睡意。 “世子爷,属下失职,还是让他给跑了。” 白枭跪地恭敬道:“是卑职无能,望殿下责罚。” 燕靖予的心思到没有太多的放在苛责下属身上,脑海中闪过秦轻霜种种可疑的行径。 四名近身侍卫跪地,挺直着背等待责罚。白枭明白放走了贼人,差点酿成大祸,只怕世子是不会轻饶他们的。 “你们起来。”许久之后,沉默的男子才发话,“去北苑,秦家三小姐的房屋前,那个月桂树下,看看她在那里埋了什么。” 白枭一怔,不明白自家主子怎么叫捉拿贼人的心思转变成了秦家小姐那儿了。 “世子怀疑秦三小姐么?” 燕靖予蹙眉沉思,今夜书房闯入了贼人,明显是冲着他手上那东西来的,好在他留意了这一点,东西没被盗走,唯恐对方贼心不死,更甚至是在府中有内应。 那女人一定是在树下做了什么手脚,深更半夜不去睡觉,说是赏月,如此不着边际的借口也亏她说的出来。 “你且去看看,翻仔细点。” 白枭心有疑虑,但还是恭敬应了声,带上两名暗卫出门办事去了。 要说这秦家的三姑娘的光辉事迹他们也是略有耳闻,只是世子今夜反常,突然指明要去查看人姑娘的情况,确实较之前不同。 夜还很长,屋里睡的正香的某人并不知道屋外所发生的一切。三个衣着劲装,武艺高强的男子蹲在树下捯饬了许久,寸土不曾放过。良久,齐齐抖了身鸡皮疙瘩,僵化 燕靖予挑灯翻着兵书,没有太多的睡意,直到出去折腾了半柱香之后的白枭等人回来时,他才抬起头,注意到他们手中还提着个布袋子。 三人为难的互相望了望,畏畏缩缩的进屋汇报。 “埋了什么。” “这个这个,属下认为主子还是不要看的好。” “打开。” 白枭嗫喏了小会儿,还是有些不确定道:“世子真的不用看。” 燕靖予已经有些不悦,白枭无奈只好将布袋放在桌上,慢慢打开了袋子,可让他惊讶的是,里面装着的竟是一些碎鸡蛋壳外加几根被啃的精光的骨头。混着湿润的泥土,特埋汰的被包在袋子里。 “就就这些?” “就就这些。” 白枭清楚的看见世子殿下额角抽动了几下,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上,有了裂痕。 良久,燕靖予才缓了口气,极不自然的命令道:“收拾干净,拿下去。” 第二天清晨,后院传来八卦,说世子殿下命人换下了一块原番邦进贡,被皇帝赏赐的下来的金丝软罗桌布。 辰时已过,秦轻霜端起抢来的一大碗小米粥和菜包子,蹲在还未打扫干净的台阶上,思索着要不要转移战线,分散下赃物。昨夜燕靖予的那一眼还是让她有些不放心,总觉得被自己只猎物已经被死死盯住。 打定主意,秦轻霜决定今后埋骨头得换个地方。吃完早膳继续劳作时,才又从几个丫鬟口中得知世子有要事在身,得出府好几日才会回来。 六月的天,下午时分燥热难耐,以老王妃为首的几位主子照例要去花园里的树林里纳凉。此时秦轻霜正汗流浃背的顶着大太阳,负责清扫园中小径上的落叶枝条。 远处的林中清幽凉快,她见张嬷嬷也不在,实在想偷个懒,看见老王妃被几位莺莺燕燕簇拥在一团,还是识趣的避开了。她可没忘记自己还欠着二十大板呢。 老王妃此时正乐呵呵的喝着凉茶,眉开眼笑的拉着身旁一位娇美人的手,慈祥的盯着她的肚子。 “念初有了身孕,今后得好好注意,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祖母。” 傅念初羞赧一笑,“孙媳谢过祖母。” 秦轻霜离的远了,只听的个大概,也七七八八猜到那能凑一桌麻将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关系。 原来这王府自老王爷离世后,便分为东院和北苑,老王妃有两个儿子,皆是能上战杀敌的大将。东院的长子唤名乾睿,早年征战沙场离世。自己嫁做冲喜的是北苑次子,昭平王爷。 乾睿王爷和王妃死的早,只留下两个儿子,一个便是前几日遇见过的那小世子燕靖予。还有个长子,唤名怀瑾,只不过是侧妃所出,那个怀了孩子的女子便是燕怀瑾的结发妻子。 身旁坐着另外三名女人,分别是燕怀瑾的亲娘柳侧妃,再然后是乾睿王爷的两位遗孀,张夫人和安夫人。 至于昭平王爷,本有个文武双全的儿子,两年前对抗胡人,战死沙场。昭平王妃因此郁郁寡欢,很不幸的在一年前郁郁寡欢的去了,余下几个小妾也是走的走病的病。直到自己被选中成了冲喜丫头,气死了昭平王爷。 听到这里,秦轻霜明白那日老王妃听她胡言乱语还愿意不下死手弄她,原来是快要抱小曾孙了,为自己曾孙儿积德。 不消片刻,院外走来一翩翩公子,一席玉青色锦衣,气宇轩昂,温文尔雅,略长燕靖予几岁,估么二十四五,看上去却平易近人许多。看样子应该是东院的大公子来了。 秦轻霜捡枝条拾落叶的手收住,跟着其他丫鬟一起伏在旁边行礼,等大公子离开后才继续忙活。 老王妃见他来,笑意更深,“怀瑾这孩子懂事,还知道惦记媳妇儿,哪像予儿那个不懂事的,老大不小了,还不愿意娶妻,徒惹我老婆子担心。” 傅念初小脸微微红,明媚动人的丹凤眼看向气宇不凡的夫君,眼角眉梢皆是风情万种。任谁都能看出夫妻关系极为和睦。 “祖母说笑了,二弟还小,且身为世子,自然不敢马虎。” “他若是听话,娶了千和郡主,这个时候也能为人父了。” 几人唠了会儿家常,燕怀瑾唯恐自家夫人身子不适,也不顾长辈笑话,揽住佳人的肩膀,带着她离去,远处看,活像一对神仙眷侣,好不登对。 关于世子爷的去向,秦轻霜没兴趣,府上的丫鬟却都私下猜测起来。有人说是去荣安王府看千和郡主的,毕竟老王妃的心愿,便是希望世子能娶了这皇家郡主。 燕家并非皇族血统,靠的是祖上征战沙场打下的基业,老王爷走的早,景亲王府在故去昭平王爷的掌舵下倒也辉煌了二十年,只是燕家人丁单薄却是一直未改的事实。娶个皇家女子,自然对开枝散叶稳固朝政极其有效的。 也有人说千和郡主算什么,惠鸢公主今年豆蔻年华,也是极赏识世子的,指不定是被在青云道观避暑的公主叫去了。 众说纷纭,秦轻霜只当闲来听了个八卦,并不往心里去,只是暗暗想着今日午膳给主子们做了荷叶排骨和百花鸭,说不定晚上能淘到宝。 子夜时分,秦轻霜啃完了一截鸭脖子和两只鸭爪爪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躺在床上指着王府铺张浪费的可恶现象,有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没见过谁吃鸭子只吃胸脯那一点软嫩地方的,其他的都丢掉。若不是膳房有人,她是真的想把整只都顺回来,没办法的是最终只能揪下来这点。 躺在床上消化了好一会儿,秦轻霜才蹑手蹑脚的起身,包好碎骨头出了门。 桂花树下是不能再埋了,得换个地方,秦轻霜预备将偷吃的罪证埋在草丛中。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开始动作。 等她做好了一切,王府里却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明亮的火把将王府照的宛如白昼。 伴着护卫的喊叫,“有刺客!抓刺客!” 秦轻霜怕被捉现行,慌忙起身正欲往房间里冲,前脚刚踏进去,脖子上莫名多了把锋利的剑,身后有个低哑的叫停她,“不许出声,不然杀了你。” 秦轻霜忍住惊声尖叫的冲动,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这这位好汉,有话好好说。” “少废话,我现在正在被人追杀,借你住处躲藏。”边说边推搡着秦轻霜进屋。 可里面算得上家徒四壁,简单的几件家什一览无余,并无安全可靠的藏身之处。 秦轻霜吓的冷汗直流,红着眼眶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从此以后戒掉宵夜,免得遇到各路牛鬼蛇神。 身后的黑衣人受了很重的伤,却已经开始没了提剑的力气,一把推开她,单膝跪地止不住的喘气。 秦轻霜背对着他,不敢轻举妄动,门外的声音却越来越多,搜捕的动作也越来越近。 “那个好汉,我可以帮你,如果你信得过小女子的话。” 黑衣人没有说话,秦轻霜当他是默认了,心里猜测是不是前几日燕世子追的那个贼人,倘若是,自己救下他有没有人生安全。不过照目前来看,不救也好不到哪里去。况且是傲娇世子的敌人,能取信他是不是能让他帮忙带自己出去? “大侠放心,我是真心要帮你的,你有所不知,小女原本是个良家子,只因那燕世子贪图我的美貌,才将我强行掳来,可怜我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就这样不幸被活活气死,我是个多有骨气的人呐,誓死不从这才没让他得逞,只是他公报私仇把我关在这后院,不停的奴役我,小女子  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杀夫夺爱之恨,你且信我!” 见身后的人不回答,她又再接再厉,继续道:“小女子此生只爱我夫君一人,哪怕他燕世子位高权重,也得不到我心,只求大侠能记住今日之恩,他人能救我出苦海,逢年过节,我去给我那苦命的夫君烧两注香。” 她说的有头有尾,情绪拿捏有度,身后的黑衣人却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秦轻霜吓的回头看他,却见他已经扯下黑色面巾,阴鸷的瞪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刚刚,说什么!” 燕燕靖予!世子殿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搭救世子 秦轻霜好想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啊,亏她想了个自认为能取得对方信任的好借口,没想到自己口中咒骂的世子就是眼前这位!完了,完了,彻底闯祸了。 “那个世子殿下你听我解释,刚刚您听到的都是假的,绝对不是我的肺腑之言。” “开门开门!快开门!” 搜捕的护卫很快查到北苑,燕靖予双眸含火狠狠瞪了她一眼,“本世子若是暴露了,你这条小命就没必要留下了,尽早投胎吧。” 秦轻霜呆滞的点头,只见重伤的男子轻轻一跳,隐没在房梁处藏匿起来。 与此同时,门被侍卫一脚踹开,为首的男子一张刚毅的国字脸,年轻的脸庞上有老成持重的风范。这个人她认识,是后院春心泛滥的一众丫头口中所述的丁侍卫,丁锐。是掌管府上安保的护院。 “丁侍卫好。” 丁锐冲她点点头,报剑拱手道:“秦姑娘,府上闯入了贼人,丁某带人前来搜查。” 她点点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有贼人?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请丁侍卫定要好好将他缉拿逮捕。” 丁锐大手一挥,侍卫四下散开在房中翻箱倒柜,可屋子本就不大,不一会便被盘查的不留一丝空隙。 “丁护院,这里并没有。” 丁锐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眼神锐利的盯着秦轻霜上下扫量,“秦姑娘很紧张?” 秦轻霜身子一抖,立马点头,“可不是嘛,我一个弱女子,自然是怕遭无耻贼人之手的。” 丁锐目光如炬的盯着她好一会儿,灵敏的鼻子四处嗅了嗅,轻声道:“有血腥味,姑娘可否解释一下?” 秦轻霜脸色一白,立马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道:“这个不方便透露。” 丁锐穷追不舍道:“何种原因不能告知?” “你真的要听?” “愿闻其详。” 秦轻霜深吸一口气,豁出去般朗声道:“护院鼻子灵,小女子今日来葵水了,量大!勿怪!” 丁锐一愣,反应过来后,小麦色的脸庞上染上了两颊绯色。身后的侍卫憋住笑意,隐忍的痛苦。 “抱歉,打扰姑娘了。”他双手抱拳,有些尴尬道。 “丁护卫慢走不送。” 碰了鼻子灰,丁锐没脸待下去,刚随着一干侍卫转身,房顶上滴落下来两滴猩红的血液,连着‘啪’的两声砸在地板上。 丁锐听力极好,觉察到不对,立马转过身。 “丁大哥!” 转头的瞬间,只见秦轻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哭的可怜巴巴,“霜霜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指望丁大哥照拂了,你一定要早点抓住那个胆大包天的贼偷,还王府一片安宁啊!” 她死死抱着丁锐的大腿,似乎是很依赖般在腿上蹭了蹭。 “这个这是自然,姑娘快快起来。” 丁锐活了二十一年,有史以来第一次被女子这般亲密的对待,一向铁公无私的俊脸上,满是窘态和不自在。 不顾秦轻霜一把鼻涕一把泪,挣脱开后逃也似的跑出了屋,“不在这里,去其他地方!”连声音都高了八度。 等人都走了,秦轻霜才长吁一口气,站起身。刚刚跪着的地方,两滴鲜红的血液已经被她的粗布衣衫蹭的一干二净。 房梁上的燕靖予再也支撑不在,几乎是用摔的坠落下来,伴着压制的咳嗽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世子,您别吐了啊,我这衣服布料少,擦不干净的。” “你闭嘴!” 秦轻霜果真不说话了,纠结的看着失血过多,已经全身无力的世子挣扎的起来。 “不知道过来扶一把么?” “哦哦,轻霜本有此意,只是世子说过不喜我,不愿意看见我,这才” “闭嘴!” 秦轻霜紧闭着双唇,扶着地上那个傲娇的男人起身,一边检查他的伤势。 他伤的确实很重,身子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口子,被割破的衣服下,能清晰看见血肉外翻的痕迹。 她猜不透外出有事的世子怎么会半夜穿着夜行衣,半途折返回来,还挂彩这么严重,看样子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秦轻霜扶他坐上床,扒开他的衣服,仔细瞧着伤势。燕靖予一把拍开她的手,飞了记警告的眼神。 “世子不要动,你伤的很深,凶手都是照着命脉来的,以伤口的情况来看,混战中应该有人暗算过你,手臂上的伤口发黑,这镖上有毒,若不及时医治,恐会对你不利。” 她表情严肃,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紧颦的眉头上下盘查了所有伤口,包括细微的摩擦。 燕靖予看她如此成竹在胸,也不反抗,任她扒开了上衣,直愣愣的盯着她去柜子里取药箱。 “世子勿怪,我这里没有上好的解毒良药,只有一些普通的止血药膏,先对付着包扎一下,控制住伤情。” 他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这是解药,帮我敷在伤口上。” “恩。” 秦轻霜不再废话,两手撕开白绷带扯成长宽均匀的布条,解开燕靖予的衣衫。不看不知道,一脱衣服,她才得以看见,伤势比她刚刚看到的还要严重,以锁骨下方到腹部的位置有条长长的划痕,直接将八块匀称的腹肌劈成两半。 她抖上止血的粉末在伤口上,颤颤巍巍的拿出纱布帮他包裹起来。那伤口其实是不致命的,只是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还是不由得慌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燕靖予,见他面色惨淡,咬着牙苦苦忍着不说话,安慰道:“没事没事,男人留下个疤痕不碍事的,世子不要难过。” 燕靖予险些破功,谁怕了,他那是是疼的! 这女人都不知道轻点么? 秦轻霜看他不语,只当是被自己说穿了心思,继续道:“身材还是不错的,没关系,伤疤有野性美,不会被你未来娇妻嫌弃的。” 他实在受不了,暴呵一句:“你给我闭嘴!” “哦哦,好,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手上的动作越发粗暴起来,燕靖予疼的胳膊一抽,嘶了声,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你到底会不会包扎!” 秦轻霜懵懵的看着他,老实摇头回道:“不会啊。”她又不是学护理医师之类的专业,不会很正常啊,专业不对口。早说了她啥也不会,一点都不全能。 燕靖予只觉一口老血涌了上喉间,硬生生的咽下想吐血的冲动。很想质问她为何刚刚说的那么振振有词! 秦轻霜缠住好伤口,在他胸前系个了蝴蝶结,满意一笑,邀功似的冲他努嘴。 不看还好,一看那个邦的精巧的蝴蝶结,燕靖予感觉自己内伤又加重几成。 接下来是胳膊,他却打死也不敢让她上手了,自己上药后,捏着绷带用牙齿咬住,来回绑了几圈。 之后才如释重负般靠在床头喘息,油灯早就燃灭了,秦轻霜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方巾,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之后询问了几句尊贵的世子殿下有什么吩咐后,才爬上另一张床睡觉。 那木床是先前玉竹睡的那张,被褥早没了,只有硬邦邦的木板子。秦轻霜翻来覆去睡的及不踏实。 一是因为床的缘故,二是她长这么大,却也没有和男人同住一间房的经历,实在有些别扭。 可人家是个伤员,也不好打发他离开,再则外面巡逻的侍卫并未走远,他出去铁定被抓。既然是以这样的身份回来的,自然不希望被府上任何一个人认出。 这一夜,秦轻霜没有睡着,同一个屋檐下的世子殿下也没有睡着。 天微微亮的时候,未免张嬷嬷进屋来抓她赶工,秦轻霜很自觉的起身。忍住全身的酸痛和昏昏欲睡,轻手轻脚的关好了门。 天亮之前,世子殿下才勉强入睡,唯恐惊醒了他。毕竟昨夜那番说辞,日后翻旧账有些逃脱不开责任啊。 早膳时分,先前故意与她抢食欺负的丫鬟们,在消停几日后,在今晨又一次上演。连平日里稍微对她有个好脸色的玉兰玉梅也不太对劲,好在秦轻霜适应能力强,不惧怕被排挤,还是抢到了一个白花花的大馒头。 “玉兰,玉梅,早啊。” 两个十七八的少女并不搭理她,这让秦轻霜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她好不容易维持的被负心汉抛弃被老王妃责罚的可怜人设,崩塌了?这风舵转的有些快啊。 等早膳时间过去,她才明白其中的原由。 昨天夜里她抱丁锐大腿的事迹,不知道被哪个嚼舌根的添油加醋渲染了一番,这才导致自己无意间树敌无数。 同是下人,那未曾娶妻的世子殿下是无法肖想的,可一向刚直不阿的丁护卫却是后院丫头心中都想嫁的不二人选。也难怪人家恨上她。 秦轻霜觉得有些无奈,也不好作出解释,想到屋子里还有个受伤的世子,得想办法把食物带回去,不然大白天的,世子若是饿了,也没办法出门觅食。 “哎呦,我肚子疼,想去茅房。” 张嬷嬷挥了挥手中的鞭子,威胁道:“想耍滑头是不是!” “嬷嬷明鉴,轻霜不敢,实在是不舒服,怕解决不好,耽搁了上工。” “哼,懒人麻烦多,给老娘快点去!” “是是是,多谢嬷嬷。” 好不容易避开人群,悄悄回来,床上却看不见人影。 秦轻霜有些疑惑,难不成真饿的不怕死了出去找吃的去了。 “世子殿下?” “我在这。” 头顶传来回答,原来是燕靖予听到脚步声,不知是她回来,担心行踪泄露才又藏在房梁上。 “世子殿下,小的给您带来了早膳。” 燕靖予飞身而下,见她手中拿着一个馒头,献宝似的他,脸色稍僵。 秦轻霜明白,一向锦衣玉食惯了的世子爷,怎么可能吃的惯馒头,只好出言解释道:“殿下勿怪,轻霜能力有限,也想给世子拿点好的,可是可是。” “我知道,你放下吧。” 看他不伸手接馒头,秦轻霜怕他误以为自己不够忠心,才巴巴的说道:“世子殿下明鉴,小的可是冒着被罚的危险给你带食物的。” 燕靖予只得接过馒头,勉强咬了两口,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这次又编了个什么样的理由出来的。” “小的说想上茅房。” “噗!” 一向注重形象的世子殿下猛的喷出嘴里的白面馒头,一阵窒息的咳嗽。 “呀,世子殿下,您没事吧。” 燕靖予狠狠瞪着她,一把拍开她轻轻顺着自己后背的手。 怎么办,好想掐死这个女人。 秦轻霜很狗腿的倒上一碗凉水递给他,笑的一脸真诚。 “咦~这馒头世子不吃了?” 燕靖予把馒头放在桌子上,沉声道:“不饿了。” “那那小的可以继续吃吗?”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没等他发话,秦轻霜已经拿起了被他搁在一旁的馒头,满不在乎的吃了起来。 “你你” “狮几低下有何分赴。(世子殿下有何吩咐)” 燕靖予双颊一红,精致的脸庞上有可疑的红云一闪而逝。 他并不知道这是秦轻霜得来的唯一早膳,若他吃了她就得饿一上午。 饿过肚子的人,才会尤为珍惜来之不易的粮食,秦轻霜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才毫不嫌弃,吃的津津有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王爷的死因 今日被派去大公子院外劳作,只因府上一些人手被世子派去,家丁小厮不够。秦轻霜借机被张嬷嬷打发了去干男人的活计。 一想到大公子平易近人,她倒也觉得能忍受。去的时候,正巧大公子扶着大夫人饭后散步,  悠闲的并肩走着,皆是满脸的笑意,旁人都能一眼看出的和美幸福,当是金钗钿合的好鸳鸯。 等大夫人微微乏了,才落座在外院清水池边的凉亭里,看着花花绿绿的锦鲤窜来窜去。 “二弟后天便要回来了,夫君作为兄长,理应该在外帮衬才是,妾身这里倒不用如此劳心费神。” 燕怀瑾宠溺一笑,“本少爷第一个孩子可不得费点心思,再说二弟身为世子,自然能担起重任,我大可放心。” 傅念初微微扬唇,白嫩的小手抚上还不显怀的肚子,满眼慈爱。 “大夫说头两个月最是得小心应对,可不能马虎的,总觉得我不在身旁,心里忐忑。” 听夫君这么说,傅念初也明白,燕怀瑾虽是王爷的长子,却非嫡子,也非世子,很多大权自然落不到他头上。景亲王府世代为朝中武侯,老王爷死的早,两位王爷也相继离世,如今府上两位堪当大任的男子,只有二弟袭爵。和怀瑾相处了五年时光,也知晓他的能耐,并不比燕靖予差,可惜王爷走的突然,世袭爵位不得分离,独独将嫡出的小侄子推上了爵位,大侄子却 “娘子不必烦忧许多,我与二弟告假,军营中的事自然有接替的人手,等过段时间,我再去瞧瞧便是。” 傅念初点头,很是欣慰。女子都希望自己夫君能有所作为,她也不例外,就算希望他能多陪陪自己,也更愿意他能平步青云,意气风发。 闲聊了几句,日头也越来越大,亭中需要有人摇扇。下人取来了冰块,分散着放在几个角落。 “你们也都停下来,去绿荫处稍作歇息吧。” 大夫人一声令下,秦轻霜总算松了口气,太阳晒的全身刺痛,她完全是混在男人堆里做活,累的够呛。 “那边那位是” 傅念初好奇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怎么随着家丁搬起泥土,改造园中布置,到有些好奇。 秦轻霜自己也很无奈,想她一个程序员,从未搬过砖,穿到这深宅后院,还被迫做起了这些,不由得叫苦。 “回大夫人,那位是北苑新来的粗使丫鬟,嬷嬷们唤她秦三儿。” 傅念初显露几分狐疑,燕怀瑾才笑着向她解释,“那位便是险些成了我父王小妾的秦家三小姐。” 她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依照祖母的性子,这丫头怕是难在府上过上消停日子。” “夫君说的是,可怜秦大人前几日还来府上送礼道歉,连着吃了闭门羹,祖母那关肯定是不好过的。” 这边几番话,秦轻霜并没有听见,逮着闲暇钻进假山下的空隙纳凉,揉揉自己晒的发疼的胳膊和脸颊,甚是苦闷。 过了好一会儿,甜甜蜜蜜的两夫妻不知交谈了些什么,大公子中途离去,有丫鬟前来唤她,说是大夫人有请。 秦轻霜一脸错愕,不明白是为什么,还是跟着传话的丫鬟去了凉亭。 “夫人,人带来了。” 傅念初和善一笑,率先给她打起招呼。 “给大夫人请安。” “坐吧。” 秦轻霜不敢坐,大夫人和大公子虽和善可亲,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粗使丫头,哪敢和主子坐在一起,真是受苦受难的日子多了,都忘了生而平等这一茬。 “多谢夫人。” “你自来府上还未和你打声招呼,正巧夫君有事离去,也好跟你闲聊两句。” 此时烈日正盛,秦轻霜劳作了一上午,渴的嘴角干裂。傅念初好心的递上一杯清茶,示意她喝下。 她正犹豫喝不喝,大夫人却又自顾唠起家常,“我爹和秦大人也算是旧识,咱两虽素未谋面,但两位长辈关系一向较好。祖母是个强人,最容忍不得差池,你先忍耐几年,等她老人家看开了,说不定就释怀了。” 秦轻霜感激的喝下茶水,唇齿留香,暗自感慨王府还是有好人的。这样想着,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两声,短暂尴尬后,傅念初抿嘴轻笑推过桌上的糕点给她。 “最近几日我吐的厉害,这糕点是扬州城最好的糕点师做的,甜而不腻,香糯可口,你尝尝。” 秦轻霜赶紧摇头,“这怎么好意思,夫人好意轻霜心领了。” “无碍,你吃吧。” 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女子,傅念初有些怜悯,大抵是怀里孩子对周遭一切都柔软了许多的原因。秦家和傅家算是世交,前几日听家里传信,两家极有可能结为亲家。秦家大少爷和她小妹看对了眼,只是三小姐闹了这么一出,两家心照不宣的保持了暂时的沉默。 秦轻霜对着那盘糕点流口水,在傅念初的几番示意下,终是受不住饥肠辘辘的诱惑,拿起一块放在嘴里。 五色拼盘的糕点入口即化,果香花香充斥着舌尖。秦轻霜觉得那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糕点,她本不是一个容易感性的人,只是没想到大夫人是她穿来时,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 午膳时分,因天气的原因,众人都散漫了些,就连素来斗劲十足的张嬷嬷也忍不住犯困,管得松了些。 秦轻霜端起米粥,夹了几根菜叶放进去,再拿走一个窝窝头,悄悄退离了席间。 她回来时,燕靖予正在调息打坐,仿佛知道是她来,并没有像早晨一样躲藏起来。 “世子殿下,您先吃点粥吧。” “恩,有劳,放那儿吧。” 他的精神比昨晚好了些,军旅之人时有受伤,并非稀奇事,只是那毒需得好生疗养。 秦轻霜看了眼手里的粥和窝窝头,有些为难,“这碗得拿回去。” 燕靖予睁开眼睛,接过她手里的粥,因牵动伤口,险些没能拿稳。 “世子殿下,要不小的来吧?” 他点点头,没有拒绝。 秦轻霜乐呵呵拿起勺子舀了半勺,轻轻吹了吹送进他口中。粥的口感并没有多好,糙米粥里面加了几颗玉米而已,兴许是真有心饿了的原因,燕靖予皱眉咽了两口竟也习惯了这个味道。 她很耐心的喂,他很乖巧的吃,一个没了粗鄙跋扈,一个没有傲娇恃才。本来挺好的画面,秦轻霜的肚子又长鸣了一声,闹得两人都顿住。 “这是你的午饭?” “嘿嘿,没关系,世子吃吧,小的耐饿。” 她觉得有些丢人,明明才吃了几块糕点,怎么又饿了,这肠胃消化系统出奇的好啊。 燕靖予歉意一笑,推回她送过来的粥,“算了,我已经饱了,你吃吧。” “不不不,世子受伤,应该吃饱喝足才对。” 他挑眉,摸上棱角分明的下巴,问道:“你不是很嚣张的么?对本世子这么好,图什么?” “小的小的敬仰世子才华,愿意为世子肝脑涂地。” “哦?是么?”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秦轻霜扭头一个白眼,这不是昨晚上得罪了世子您,怕被怪罪下来嘛!为何帮你?表忠心啊,还不明显嘛! 燕靖予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正色道:“本世子在你眼里,是强抢别人爱妻,嚣张狂妄的好色之徒?” 果然来了!秦轻霜笑的难看之极,很诚恳的摇头,“怎么可能,世子殿下身为王爷继承人,统领十万大军,自然也明白行军打仗的战术。小的那一番说辞,只是为了迷敌人,取得信任。” “本世子怎么觉得你是出于成见?” “那一定是误会,我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可能。” “你还说你想出府?” 秦轻霜一愣,持着汤勺的手微微抖了抖,赔笑道:“王府这么好,小的哪会啊。” 燕靖予轻哼一声,“任何谎言都难逃本世子法眼。” 她挫败下来,也不继续喂他粥吃,发呆似的,自顾自舀了一勺送进自己口中,一时间竟忘了这勺子是被世子殿下用过的。 等她回过神来,才惊觉这样不妥。 果然,世子殿下那张面莹如玉的俊脸上,又出现了两团不易察觉的红晕。 不仅是他,秦轻霜自己也觉得臊的厉害。 她是很想出府,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她总不能蹉跎了最好的几年岁月,当个老姑娘吧。 大夫人让她先顺着老王妃,安心在府上待上几年。可那个逃婚的人又不是她,气死王爷的也不是她,想来是真的冤,忒委屈了点。 秦轻霜有气无力的咬了两口窝窝头,盯着半碗吃剩的粥,惆怅满怀。 “放心,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本世子没有欠人情的习惯。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府的。” “真的?” 秦轻霜眼睛一亮,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燕靖予郑重点头,“这是自然,本世子的话不会有假。” 没有什么比王府未来主人的话更有说服力,秦轻霜觉得看到了希望,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我我气走了王爷,世子不怪我么?” 燕靖予微微叹息,沉声道:“我王叔的死,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啊?” 她疑惑的看着他,见他严肃甚至带着恨意的脸庞上,没有半丝玩闹的意思,这才肯定了他的说辞。 她来这里的时间不多,每日被紧盯着做活,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只是从同工的下人口中得知了些消息,至于可信度有多高,她并不能保证。 只是所有人都认定是她气死了王爷,她才不得不帮原主背了这口巨无霸大黑锅。今日从世子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她委实震惊了不小。 “世子此话当真?真的与轻霜没有关系?” 燕靖予很笃定的点头,“没有关系,所以你也无须自责。” 秦轻霜哇的一声就哭了,很憋屈有没有。她没日没夜的被压榨,说是还债,结果与自己半个铜板的关心都没有。亏她还多方受难,过的苦巴巴的。 “你不要哭,即使与你逃不开干系,可你大婚当日做出与人私奔的荒唐事,依旧给王府蒙羞。所以让你吃点苦头,也算是教训。” 秦轻霜豁然起身,仰头喝下手里的半碗粥,咬了口干巴的窝窝头,深吸一口气,咧嘴笑道:“不欠你们的了,再见!” 燕靖予扬唇轻笑,“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 “那是应该的,世子殿下可得记得轻霜的好,要感激一个人,不是要看她为你做过什么,而是看她为你付出的程度。好比说,我有一碗粥,却愿意肝胆相照,分你一半,同甘共苦,懂了吧,轻霜也不是贪婪之人,日后奉还一百碗粥也就足够了。” 他鄙夷轻哼,这女人果然矜持不了半盏茶的功夫,真会蹬鼻子上脸。 秦轻霜心情变得轻快许多,老王妃如何她管不着,既然燕靖予敢出言告诉她真相,那她大可不必再活在愧疚中,虽然不知道王爷死因,但不是她干的,就要好说很多,至少等他袭承了爵位,自己能好过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他叫她霜霜 端上空碗出了门,迎面走来一脸猜忌的玉竹,“我刚刚听见你和别人说话。” 秦轻霜打了个响指,毫不在意说道:“聪明,你说的没错,我房里藏着个人,你要不要去看看?” 玉竹被她这么一噎,竟无言可对,白了她一眼后,穿过左侧的小道,推开园中对面的房门。 夜晚忙活完,秦轻霜又和往常一样,成功顺回来一只鸡腿,喜滋滋的献给世子殿下。 燕靖予盯着那只油光闪闪的烤鸡腿,又瞟了眼她红彤彤的手,有些迟疑。 “世子怎么不吃,别担心,小的倒泔水之后,洗过手的。” 燕靖予身形一滞,拿鸡腿的手又缩了回来。 “请殿下不要嫌弃,轻霜真的” 秦轻霜也觉得很委屈,这双手穿来时还是青葱水嫩的样子,这才不到半个月,就成了这样。 燕靖予这才瞥见她的红肿的老高的双手,想来这秦家三小姐哪怕是个庶出的,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何曾遭过这样的罪。心下不忍,口吻软了几分,才道:“本世子不是嫌弃你,我不饿,你吃吧。”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每晚偷吃的行径,想起上次被挖出来的‘宝’,忍不住一阵恶寒。 “可是世子有伤势在身,需要吃点好的补补。” “不了,还是你吃吧。习武之人会修炼辟谷之术,饿上了两三天并无大碍,就是出征在外,也少不了风餐露宿的时候。” 秦轻霜犹豫了一小会儿,今天的膳食分给了他一半,自己本来就被张嬷嬷克扣口粮,确实没怎么垫肚子。也不再推脱,回到另一张床边,满足的啃起了大鸡腿,只是那吃像实在有些不敢恭维。 “王府没给你肉吃?” 秦轻霜便咽下鸡肉,边含泪点头,可不是嘛。不仅不给肉吃,连一日三餐都不给吃饱。 燕靖予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她今日分来的餐食,就一穷苦人家的生活现状。 可他知道,王府不缺那点银钱,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故意让她不好过,而那背后指使的人不难猜出,除了祖母,不会有其他人。 啃完了鸡腿,秦轻霜砸吧几下嘴,包好被啃的溜光的骨头,冲着世子殿下傻兮兮一笑,这才  注意到燕靖予一直盯着她,直到她很忘我的啃完整只鸡腿。 秦轻霜吃相并非不雅,只是担心被人撞见,习惯性的狼吞虎咽。她擦擦嘴,有些羞赧的吐吐舌头,站起身准备出去扔骨头。 “咳咳。” 燕靖予轻咳两声,引起她的注意,等她朝他看来,以目光询问他时,见他微微摇头,食指扣在嘴边,示意她噤声,眼睛却锐利的盯着门那处看去。 只一瞬间,秦轻霜便会意。门外有人偷听。 她不知道外面那人来了多久了,看向燕靖予时他并没有惊慌,这说明这人来的不久。习武之人大多听力敏锐,或许是她未曾靠近时便已经暴露。 只是他一直安静的看着她,没有因此惊动她啃骨头。 想起午时玉竹的话,秦轻霜觉得外面那位,十之八九便是她。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矮下身子悄悄靠近门扉,从缝隙往外看,果真看着一双绣有翠竹的绣花鞋,是女子无疑了。她观察力到没有那细致入微,能一眼就认出是玉竹的鞋子,只不过这北  苑除了她,还真没谁这么下功夫想让她完蛋。 秦轻霜无声的叹气,瞟了眼床上坐着的某位,觉得哭笑不得,便是因为世子不给纳入房中,  这丫头就怪罪与她。真不知她脑子怎么长的,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事都能被她联系在一起。 秦轻霜暗自嘀咕了会儿,玩心大起,清了清嗓子,离着门口不远处尖声细嗓的吐了句:“娘亲~” 缥缈虚无的声线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尤为清晰,燕靖予忍不住全身抖了抖,一脸惊奇的看着笑的诡异的女人。 门外窃听的玉竹瞪大了眼,还没有弄明白那声娘亲,屋里的灯光顷刻间灭了下来。 “娘亲~” 那屋子里的声音又想起,玉竹忍不住一个哆嗦,以为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但想到秦轻霜便是个装神弄鬼的主,下意识认定这是她在捣鬼。 这时,屋里响起了秦轻霜的惊呼,“什么人!” “娘亲~是鬼不是人” 秦轻霜:“我不是你娘亲,我胆子小,你不要吓我!” “娘亲~快来陪我玩儿啊。” “你你别过来啊,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有什么冤屈可不要来找我!” 那尖细的声音咯咯一笑,阴森森的说道:“我好饿,想吸人精魄。” “你你不要过来,找别人去。” “这屋子里可就你一个人。” “不不不,先前还有一个的,只要你不吃我,以后清明节我都给你烧纸钱好不好。” 那稚嫩的声音沉吟了半刻,像是在思索一般。门外的玉竹全身冷汗直流,一身汗毛竖起,死死咬住唇不敢出声。 “咦~有个姐姐在门外呢,吃了你~” “啊!” 玉竹尖叫一声,赶紧没命似的往回跑。 秦轻霜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摊在地上止不住的拍着大腿,笑的眼泪直流。 燕靖予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有种自己误打误撞跑来这里是找不快的错觉。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 等玉竹慌张逃窜之后,笑够了的秦轻霜才从地上爬起来,去门外的草丛里埋好了骨头。 次日和一众丫鬟劳作时,竟没一个人敢与她靠近,尤其是玉竹,躲得更远了。秦轻霜为了做足戏,时不时神神叨叨那么一两句,更是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哎,你们说,这府上会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会吧,从来都没听说过啊。” “可昨晚玉竹回来时,吓的不轻啊,亲耳听见那秦三儿房里有鬼怪作祟。” 几个丫头在井边洗衣物,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昨晚的事情。秦轻霜恍若未闻,目光呆滞的做着自己的活计。 “你们看,一般被邪祟附体,就是这样,如同痴儿,呆呆傻傻的,要我说可能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嘘,别说了,张嬷嬷来了。” 秦轻霜正搓洗着一条老王妃房中换下来的地毯,沾水之后沉重不易清洗。张嬷嬷嫌她手脚慢了些,半点不顺眼,一鞭子抽了过去,“死丫头,手脚麻利点,没吃饭嘛!” 然而一鞭子挥下去,秦轻霜却一声不吭,似乎没觉察到疼。周围几个丫头齐齐一惊,连张嬷嬷都有些惊讶。 只有秦轻霜自己心里疼的哭爹喊娘,作死的臭老婆子,你给我记着! 暗自骂了一通后,才傻乎乎的回头冲张嬷嬷一笑,“嘿嘿,嬷嬷教训的是,小的知道了。” 这一鞭子力道不轻,肩胛到后背处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定是皮开肉绽了。 晌午时分,秦轻霜送来粥,觉察到她的不对劲,燕靖予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她递来的米粥。 “你衣服上有血迹,你受伤了?” “无碍,不过是被抽了一鞭子。” 她放下粥,转头努力查看涉及到背部的伤势,疼的大气不敢出。 “是我连累了么?” 秦轻霜下意识的摇摇头,本想上点药,又觉得不方便,只得忍忍算了。 “我今夜子时离开,不会再麻烦你了。” 她无奈一笑,“真不怨世子,受顿责罚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了。” 燕靖予也明白她的处境不好,知晓王叔真正死因的并不多,除了他便只有那个人而已。 祖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迁怒秦家一点也不例外,只是因为这样的让秦三小姐尝尽苦头甚至丢掉小半条命,实在有些过了。 “我王叔的死错不在你,你大可不必受其害,这几日遭了这么些罪也该够了,且还帮过本世子,就算是报答你也定会助你脱离苦海。” 秦轻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从穿来到现在,似乎一直在被各种找茬,好在这位世子爷是个良心的,明事理,懂是非。若非如此,自己就算再能蹦跶也扛不住张嬷嬷和后院丫鬟的挤兑。 饭后,又被叫去干苦工的秦轻霜被骄阳炙烤的汗流浃背,汗水顺着伤口滴落下来,撒盐般疼痛。 今日大夫人被老王妃叫去,没人怜悯她们,叫她们稍作休息,也没有人给她点心和茶水,她  只得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咬牙坚持。 “秦三儿,府上人手不够,你麻利点跟着管家去置办些物件回来,给老娘听话点,别丢咱北苑的脸!” 一听有机会出府,秦轻霜还有些乐不可支。穿来这么久了,连着王府都没有迈出过一步,更别提看看这扬州城。 “谨遵张嬷嬷的教诲,一定不会踏踏实实的做事。” 管家领着秦轻霜及几个身体结实的小厮出了府,第一次见到外面的景色,一路上只有她显得尤为兴奋,丝毫没注意自己这小身板委实不适合跟着来采办。 这十里扬州路,千丈繁华景,轻易将人迷醉,陷入它的南城美色里。 沿街江畔,十里画舫,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市井人家的繁荣和玉人吹箫的雅致衬的相得益彰。 白玉石拱桥接连两岸,桥上有曼妙女子舞袖挥纱,桥下有黝黑船家爽朗吆喝。 两边街道酒肆茶楼,商铺小贩多不胜数,还有一些走街串巷的挑夫,扛着胆子做着流动小商贩的活计。 虽不至摩肩接踵,也称得上人头攒动。 秦轻霜乐的合不拢嘴,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哎。 管家带着几人四处奔走,累是累了些,也总比在府上受压迫好上许多。 不一会儿,板车上已经堆满了的物品,管家命秦轻霜与一名小厮先送东西回府。 秦轻霜没看够沿街的风景,心里不舍,便安慰自己来日方长,等出了王府还的自由身,天大地大哪里都可以去。 回程的路上,秦轻霜不如之前出府那边拘谨,主动与身边一同推着板车的小厮打起了招呼。 “大牛,你什么时候来王府的,工龄多长了?” 大牛憨厚一笑,推着车回道:“我来府上五年了,说起来” “霜霜。” 正听的兴起,被一过路男子故意轻轻撞了下。 秦轻霜推车的手顿住,很确定刚刚那一声自己并没有听岔。 她回过头,见身后站着一位青年男子,面露哀伤的看着她。 他生的十分俊俏,白皙干净,一副书生装扮的模样,着一身粗麻布衣,却丝毫不掩傲骨之姿。 秦轻霜不知为何,一时间竟呆愣住了。 这个男人是谁?为何会这样看着她? 眼里流露的全是悲伤和不甘,似乎是渴望而不可得一般,止于礼教不敢上前,保持着最佳的距离,远远的看着她。 轻轻唤她:“霜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古代碰瓷实录 惠风和畅,微醺的暖风轻扬起男子的衣角,吹散三千青丝飘荡在六月的扬州城头。 她离的不近,却似乎看到了他眼角有溢出的泪痕。本就生的一副好皮囊,如此一来更添几分怜惜之色。 “秦三儿,你看什么呢?” 听到呼喊,秦轻霜立马回过头来,推着板车继续走。没走两步再次回头,却找不到男子的身影,不知是被隐没在了茫茫人海,还是日头太大刚刚一切只是幻觉。 叫她霜霜?还那么亲昵,莫非与原主是旧识? 她想的出神,板车似乎撞上了一敦肉墙,伴着咋咋呼呼的喊叫声。 “哎呦,你这人走路咋不长眼呐!” 原是迎面撞到一个肥胖的妇人,见那穿着大红花衬子的妇人正瘫倒在地上,满脸心疼的盯着地上碎成几片的瓷瓶。 一边拿手指着她,“你干什么吃的,这么不长心。” 意识到自己闯祸,秦轻霜立马停下了忙不迭的道歉,“抱歉啊这位婶婶” 大牛也停了下来,一双圆瞪的虎眼瞅着那妇人,有些不善道:“我怎么看你是故意迎上了撞倒的。” 摊坐在地上的妇人一听不乐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怪我讹人吗?” 来来往往的行人停下脚步,不稍片刻便将街道围的水泄不通。有经常在街头贩卖的小商贩交  头接耳小声议论道:“这姑娘可真倒霉,这罗大娘是出了名的老赖,整天在这条街上转悠,逮谁不注意就讹人。” “是啊,看这姑娘面生,指不定是哪家的新来的丫鬟。” “管她哪家的,这罗大娘有个在京城当差的侄子,谁敢惹啊。” 秦轻霜算是弄明白了,这是看她手无寸铁,觉得好欺负,故意来碰瓷了。 大牛放下车把,怒气冲冲道:“你可知道我们是哪个府上的人?咱可是景亲王府出来办事的。” 那罗大娘一听,扯出汗巾大声哀嚎起来,“哎呦,诸位乡亲可听见了,是王府的人怎么着?  毁坏了人家的东西还不用陪的,天大地大,圣上最大,你个小小的家丁还敢惩恶行凶不成!” “你!” 大牛接不上话,憨直的脸庞上竟是欲言又止的愤恨。 秦轻霜见这罗大娘是个惯犯,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这位大娘,我推着车本就行动不便,若是撞上你我自当给您赔不是,可大家伙也看见了你这是故意迎上来的,如此,可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怎么,你想耍赖啊!撞到了人,还如此狂妄,你上京城打听打听” 秦轻霜掏掏耳朵,忍住想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挤出一丝笑容,好言道:“那好,你说本姑  娘撞倒了你,要我赔偿,你要怎么个赔偿法?” “哼,算你识相,那瓦窑青瓷是我侄子从京城给我捎回来的,自然金贵无比,再怎么也得白银一百两。”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咋舌,这罗大娘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这瓷片的花色和做工满大街都是,凭白要人家这么多银钱,还有没有王法了。 秦轻霜冷笑,也不知谁这么倒霉,做了这老赖的侄子。 “一百两?这位大婶,前面百丈远的路程,左拐,有个钱庄,我送你个遮羞布你去抢钱庄好了!” “哈哈哈” 围观的人群发出戏谑的笑,罗大娘恼羞成怒,一把揪住秦轻霜的衣襟,咬牙切齿的说道:“刚巧我认识景亲王府的柳侧妃,今日不给我个说法,改日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现在也可以试试啊,看看我会不会兜着走。” “臭丫头,不识好歹!” 两人推搡了的时间,大牛准备挽起袖子准备欺身上前。 秦轻霜暗自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 “今日不赔我这瓷器,休想离开半步。” 罗大娘一手扯着她的衣领,另一只手抓住她的秀发。整一副要揍她的样子。 秦轻霜一把推开她,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没能站稳,人直直撞在板车上,腰肢闪了一下跟着摔到在地。 围观的人群脸色稍变,只见秦轻霜紧紧捂着肚子,紧接着额头冒出汗珠,一张惨白的小脸可怜兮兮的皱成一团。 “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呀,我的孩子,我两个月大的孩子啊” 罗大娘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人群中有人立马惊呼道:“这姑娘怕是王府哪位主子的通房丫头吧,看样子是有身孕的,这下如何是好,这么一摔指定小产。” 妇人不信,狡辩道:“胡说,哪个怀有身孕的丫鬟会被主子唆使出来置办东西的,定是和下人私通怀上的孽种。” 秦轻霜紧紧捂着肚子缩成一团,表情痛苦不堪,不一会儿将衣衫下的手伸出来,略有些红肿的小手上竟沾上了鲜血。 那罗大娘这才有些后怕,指着地上求救的女子,支支吾吾道:“不是我啊,不是我撞的,她小产和我没关系。” 大牛见状气的一跺脚,壮实的胳膊拎小鸡一般提起罗大娘的后颈,“走,跟我去见官府,或是见咱们家主子,一命抵一命,今日你别想跑!” 秦轻霜弯着腰快要忍不住破功,一听到老实憨厚的大牛要抓人去为她打抱不平,立马不敢笑了。 她哪里来的两个月大的孩子,还不是胡编乱造的。 “大牛哥你扶我起来。” 大牛抓着罗大娘的手力道松了半分,腾出手抚她起来。 罗大娘平日没少欺负过人,但每次都是十拿九稳的,未曾碰到过软钉子,更没想到这穿的破破烂烂的丫头竟然是王府的人。 先前听大牛表明身份她还暗自吃了一惊,景亲王府啥时候变的这么穷了,寻常人家的粗使丫鬟也没见穿的这么寒酸啊。早知道就避的远远的了,要是真撞坏了哪个主子的骨肉,她这可如何收场。 她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去招惹王孙贵胄啊。 思及,她才止不住害怕起来,不管被大牛死死抓住的衣衫,奋力推开没命似的逃跑开来。 大牛见此欲要追上去,被秦轻霜一把拦住,“行了,让她走吧。” 也不管还未散开的人群,拍拍屁股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推着板车往前走。 “秦三儿你没事了?” “啊?我没事啊,好的很。” 大牛有些迷糊了,难不成这女人小产还能有恢复的这么快的?出点血疼一下就行了? “你刚刚说” “我蒙她的,不然哪能这么快就走,就算不敢欺压到王府头上来,因此耽搁了时辰回去也得挨骂不是。” 大牛点点头,想来是这个道理。秦三儿是出于什么样的身份来的王府他们都是知道的,只是  刚刚她作假成真,还以为是真有了身孕。 秦轻霜推着车有些五味杂粮,血是之前那一鞭子抽下来还未结痂的伤口上的,混着汗水竟沾湿了内衫。 她暗自发誓,一定不再像这样无缘无故的挨打,绝不! 等热闹看完人都散去,不远处的角落里,有翩翩公子缓缓走出来,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心中抽痛。 “嘿嘿,裴公子,小的没骗您吧,这秦三儿在王府好着呢。” 裴寅修眉一皱,及不悦道:“她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你当本公子瞎吗?” 张大讪笑,“您放心,我这就回去跟我娘说,让她好好招待秦小姐。” 俊雅的男子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他的霜霜懂的回击了,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了。 只是王府那地方她必定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霜霜,你且再忍忍,终有一日我定会带你离开。 裴寅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元丢给了张大,吩咐道:“你去告诉你娘,秦轻霜再如何也是扬州太守的女儿,若下次还让我看见她受伤,这笔账百十倍奉还!” 他目光锐利如刀,虽是布衣遮体,却有名门贵族的不凡气度。 张大颤巍巍的接过银子,连连点头,“您说的是,你说的是。” 虽弄不明白这裴公子怎么对秦家三小姐如此上心,但银子在手一切都好说。 “下次我再想见她的时候,会来找你,在这之前若她吃了你娘的棍棒,你应该不难猜出我会做出什么。” 他的语气不骄不躁,娓娓道来,仿佛是在陈述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可强大的气场还是让张大忍不住畏手畏脚起来。 “不会不会,我娘听说秦三小姐,是裴公子的旧识,断然不敢再这么做。” “你知道就好,滚吧。” 张大鞠了躬,拿着银锭欢喜的跑开了,走出很远之后才忍不住啐了口,“哼,神气什么,还当自己是贵公子么?家道中落的人还那么傲气。” 一边咒骂一边狐疑,这裴公子和秦家三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如此帮她。 思来想去得不出答案,也就不细思了,掂了掂手中的银元径直钻进了巷子里的赌坊。 经过罗大娘碰瓷一出,回到府上的时候比预定的时辰稍晚了点。 不知是大牛特意向罗大娘解释了一番的原因,张嬷嬷倒真未再为难她,虽然态度依旧不善,可手中好几次要挥下来的鞭子都生生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伺候世子沐浴 晚膳过后,秦轻霜忍着疼痛倒完最后一波泔水后,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房间。 一进屋便瘫倒在木板床上,四肢无力,感觉从心到身体再到灵魂都被掏空。 但好歹跟着赶集了一次,心中还是窃喜的。想到白日的种种,脑海里又蹦跶出那个模样俊秀的书生。 那个人会是谁呢?那么忧伤的样子,那么亲昵的呼唤。 “你在想什么?”见她一回来没有和自己打招呼而是自顾沉沦在自己的世界中,燕靖予有些好奇的发问。 “没什么,对了,这个给世子殿下。” 她从怀中掏出半截鸭脖递给坐在床上静心打坐的世子。 燕靖予已经能下床走动,伤势恢复的不错。他瞟了眼油腻腻的鸭脖子,皱眉避开。 “你今日辛苦了,还受了罚,自己吃吧。” 秦轻霜很纳闷,世子殿下待这里的这两天似乎没怎么吃东西,难道真的不饿么?况且也没见他瘦或是脸色不好,自然因伤除外。 “世子,您真的不饿么?你那什么辟谷之术如此厉害么?” 燕靖予抿嘴轻笑,“我说了,这种程度算不上什么,行军打仗碰上个天寒地冻,远比这个难熬。” 秦轻霜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沉默半刻后说道:“嗯那您的胃一定不好。” 燕靖予 似乎没有看见他脸色怪异,既然世子不吃,秦轻霜也不勉强,打了个呵欠,把鸭脖送到嘴被咬了一口。 不知是否太累的原因,吃到一半倦意袭来,嘴里还咬着骨头,吧嗒几口后便忍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燕靖予看着呈大字躺在木板床上,嘴里叼着半截鸭脖的女子,一阵无语凝噎。 见她睡的香甜,也不忍惊扰她,手中还捏着的疗伤用的金疮药,本想让她吃完了东西上点药,这女人竟然就这样睡了。 他走到她床前,几次出于好心想下手帮她上药,终是忍住了,只得将小药瓶放在她身边。 最后取下她牙齿轻轻咬着的骨头,悄悄出了屋,帮她埋在了那颗月桂树下。 等秦轻霜一觉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对面的床铺上早已没了人影,她料想是燕靖予子时离开了。 撑起懒腰的时候,手臂碰到了一只小瓷瓶。她这才发现身边被人放只药瓶。 睡了一夜,背后的伤又痒又痛,她忍不住想抓绕几下。待脱下了衣服上了药方觉得舒服许多。 今日起的稍晚,张嬷嬷并未来催促她。秦轻霜很自觉的出了屋赶去上工。 人才到院子,府上的丫鬟便私下闹开了。 “哎哎哎,咱们世子今日回府呢。” “是啊,几日都未曾见过殿下,不知胖了瘦了。” 秦轻霜跑到井边打水,瘪嘴嘀咕,受了伤挂了彩,饿了两天没有瘦,吸风吮露,不食五谷,神人也。 等她忙完了手中的活计,得空吃了几口馍。东院那边传来了不小的动静,看样子是世子殿下已经安然回府。 不消片刻,张嬷嬷从一众围在一块用早膳的丫鬟中,将秦轻霜叫了出去。说世子殿下要沐浴,需要一些柴火。 矫情个什么劲儿,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洗什么澡。 这是秦轻霜嘴里还叼着馍馍,边用柴刀劈柴时的抗议。 等到一箩筐木柴被劈好放置归整,东院那边却来人传话,说是人手紧缺,让她自己送过去。 无法,她只得又托着一筐柴火吭哧吭哧的去了东院。 到了院子里,却无人来接应她,秦轻霜将筐子推进了锅炉房,见里外没个人影也不打算逗留,准备甩手离去。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面生的小厮,指着筐里的木柴道:“烧火的丫鬟出恭去了,刚巧你在,就先照应照应吧。” 秦轻霜点头,未敢不从,虽不相信东院就一个烧火丫鬟也不敢吭声。 毕竟自己目前的身份只是一个粗使丫鬟,那是王府建设的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等到热水烧好,外面的小厮却直言让她将水送进世子爷的浴池里。 一条龙服务?东院的丫鬟都出恭去了? “磨蹭什么,别让世子久等,能服侍世子爷是多少人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秦轻霜瘪嘴,这是福分?她觉得很耻辱! 不满归不满,秦轻霜还是乖乖的提着木桶,晃晃悠悠将水送去浴池。 这汤池很大,难怪锅炉房得烧好几大锅水。里面很安静似乎没有人,等到她来回跑了几趟,  池子里的水终于满上,才见到今早归来的世子殿下。 燕靖予见她累的瘫倒在浴池边,还有些惊讶,“怎么就你一个人?” 秦轻霜抱着木桶喘气,挽起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世子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小的先下去了。” “有,你留下服侍我沐浴。” 秦轻霜呛了口水,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她抬起头看他,确认一般问道:“世子殿下说什么?” 此时他已经脱下了外衫,只剩下一件软罗青烟袍子,质地轻柔,飘飘欲仙,更衬得他面莹如玉,肤若施脂。不知是不是因受伤之故,少了几分盛气凌人,多了几分病容易推倒的美。 “你耳朵不好使?本世子让你留下来服侍我。” 秦轻霜长大嘴巴惊异的瞪着他,全然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去把门关上。” 还还关门? 秦轻霜双手捂住胸,拼命摇头,“世子您听小的说,小的不是那种人,虽然世子殿下英明神武,貌若潘安,丰神俊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等一万字的好评,可小的是个有节操的人,做不  来委身这样的” 燕靖予身子一僵,满脸黑线的瞪着她,忍住了想揍人的冲动。 “闭嘴!” 秦轻霜立马噤声,两人大眼瞪小眼短暂沉默后,秦轻霜不怕死的又打开话匣,“若您强来,  我还是会喊人的!这是文明执法的社会,咱们得以德服人,要两情相悦” 燕靖予再也忍不住,欺身上前在她身上某处穴位一点,成功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废话。 “你给本世子听着,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受伤之事,叫你来也是因为这个,懂了?” 秦轻霜眨眨眼,表示懂了。 “本世子不喜无盐女,懂了?” 她再次眨眼。 “不许声张,明白么?” 眨眼。 得到保证后,燕靖予才忍着一肚子无名火解开她的穴道。 秦轻霜一阵尴尬笑,“所以,您把我唤到东院,只是因为你的伤势不便被外人知晓?” 燕靖予给她一个白眼,不语。 “那白侍卫也不知道么?” “废话哪儿那么多,宽衣。” “哦。” 他本就穿的单薄,脱下这件衬子外加一件里衣再无其他,伤口显然是昨夜离开后处理过的。  已经被人以熟练的手法重新包扎好。 他看上去不胖,脱下衣服却很有料,结实匀称的肌体无不散发着一种雄性荷尔蒙。只是那道  被白纱缠住的伤疤还隐隐透着青黄的药液,有些不美好。顺着视线往下滑,还是能看见完美无缺的人鱼线,以及 “你往哪儿看?” 秦轻霜耸肩,再看也看不见了,您老穿着亵裤呢。 以免两人尴尬,秦轻霜立马岔开话题,“啧,你别说,这疤痕还真有点吓人,那么长那么粗,那么难看,确实影响美感。” “你给我闭嘴!” 秦轻霜乖巧闭嘴不说话了。 燕靖予避开她的视线,走到屏风后,只听的微微的窸窣声,接下来便是水花溅起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屏风里面的人发话,“左上边,第三个木屉,有只白色的玉瓶子,拿过来。” 秦轻霜寻觅了会儿,取来了药瓶,从屏风后面伸出手递给他,“世子,您要的东西。” 怕他够不着,她还伸长了手卖力的往里面送,粗布衣衫下露出一截白嫩的藕臂。 “拿进来。” 她一愣,收回了手,不知外面捣鼓了些什么,磨蹭了会儿才踅摸进去。 “你你这是做什么?” 燕靖予哭笑不得的看著她,见她用雪白的汗巾蒙住了双眼,跟个瞎子似的摸了进来。 听到他说话,秦轻霜一喜,“在这呢。” 于是双手探着前方,小心翼翼的将药送了过去。 “你把它打开,倒进池子里。” “好嘞。” 她又摸黑将瓶子的木塞拨开往池子里放。 “做什么?没让你往本世子身上倒!” “哦哦,失误失误。” 燕靖予既好笑又好气的看着她瞎忙活,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嘶叫一声。 等撒完了药,秦轻霜才如释重负,刺鼻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着数十种金贵药材的粉末染黑了半池子的清水。 “这药沐浴很痛么?” “恩,但伤口能好的快一些。” 秦轻霜点头,“世子疼,那小的给您唱首小曲?” 燕靖予轻轻嗯了声,全身有些无力的靠在池边。 见世子殿下没有出言制止,她清了清嗓子,缓缓哼道:“听说白雪公主在逃跑,小红帽在担心大灰狼” 水雾氤氲的温室内,一向貌合神离的两人首次有了短暂的祥和。 燕靖予忍着疼,听着她哼的不着边际的歌。直到秦轻霜唱到一半唱不下去才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唱了?” 为什么不唱了?记不住歌词了呗。 “世子听得懂轻霜唱的什么么?” “听不太懂,不过曲调很好听。” “那是,小的这嗓音毫不夸张的说,如出谷黄鹂,山涧清溪” 燕靖予一阵恶寒,瞅了眼笑的很是自恋的某人,沉声问道:“秦轻霜,你为何一点没有闺阁女子的娇羞,知道何为女德何为矜持么?” 秦轻霜心底翻了个大白眼,继续满脸自豪。 “女者,修身养性,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这种精神糟粕一点不适合她这个敢上房揭瓦的新新人类,她长这么大接受的都是男女平等的是想,已经根深蒂固,懒得听此类言辞。 燕靖予也不恼,一双清亮的眸子好笑的看着她,问道:“谁是王八?” 秦轻霜服软,“我我我,我是行了吧。王八多好,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还那么长寿,养的好了,它还能送你一程。” 燕靖予哭笑不得,用手臂撑着脑袋,微微皱眉极为不解道:“为何你总是说一些本世子听不懂的话。 “不是听不懂,而是世子殿下您受惯了礼教常伦,只知女子应该如何如何,与小的说不到一块儿,算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难道女子不该遵守三纲五常么?你看哪个闺中小姐如你这般粗鄙?” 难不成都是笑不露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才是对的。 秦轻霜吃笑,“阁下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钢铁直男?” “何为钢铁直男?” “来来来,小的跟你科普一下啊,这钢铁直男呢就指那种审美品位差,恋爱情商低,周身都泛着注孤生的气质,绝对的一根筋,生命里没有抛物线,古板,老旧,不懂变通” 秦轻霜自顾的说着这些,没看见身边的世子殿下脸色越来越难看。 “本世子在你眼里就这么差?” “额这个,也不是,一切谈不拢的话题都源自代沟。” 毕竟相差千年的鸿沟,哪里是能跃就可以跃过去的。 燕靖予连连摇头,“神神叨叨的,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秦轻霜点头,如临大赦,也不逗留,起身便走。 然,蹲的太久,双腿已经麻木,起身时一个不慎,踩滑了一跤,人跟在一头栽进了浴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看了世子的果体 这一跤摔的猝不及防,秦轻霜整个人完完全全掉进了浴池里,猛灌了一口温热的洗澡水后,咻的钻出水面,一把扯下蒙在眼睛上的汗巾。 全身赤/裸只余一条绷带缠在身上的世子殿下直愣愣的盯住她,一时间忘了做出反应。 被水浸透的麻布衣衫如同水草吸附在她身上,倒看不出什么玲珑有致的身板,仅此动作,发丝散乱下来,还有几分狼狈的样子。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两人还有些懵的情况下,守在外面的白枭却听到了动静,问道:“世子  殿下,您没事吧?” 燕靖予唰的红透了脸,如同枝头熟透的大红柿子,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无碍,你不用进来。” 此时他被水雾蒸的皓雪凝脂,脸上有层薄薄的汗珠,顺柔的长发末梢被水浸湿黏在精致的锁骨上。修长的大腿半蜷在池中,刚好挡住最重要的部位。 满脸错愕的看着取下眼罩的秦轻霜,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对对对不住啊,世子,小的不是故意的。” 燕靖予别开头不去理她,樱粉的红唇轻抿,看不出喜怒,只是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能看出一丝别扭。 秦轻霜赶紧忍住不让自己视线往下移,同时捂住鼻子,慌忙往岸上爬。 颜如玉呐,何为颜如玉,这就是! 若他为女子,估计自己得化身饿狼扑上去,将他拆吃入腹。 等她连滚带爬出了屏风后,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咽了口水,平复下内心的躁动。 里面,燕靖予安静了很久,没有出声责难,也没有其他的指示。 等了好一会儿,约么半炷香的时间,才又道:“我更衣不方便,你且进来吧。” 秦轻霜应了声,顾不得全身湿漉漉的黏腻感,只得拧干方巾,再次蒙上眼睛摸索进去。 “这边。” 她寻着声音的来源找到他,一只脚在前方探路,生怕自己又不小心掉进浴池里。手触碰到干净的衫子,才顺手取下木施上的衣衫,撑开替他穿上。 过程全凭感觉,偶尔将袖口套在他头上,再不然就是拿错了衣物,弄错了穿戴的顺序。秦轻霜有些羞赧,因看不见只得上下其手。 “你往哪里摸?” 几次出错后,燕靖予终于耐不住性子,一把扯下她蒙在眼睛上的湿方巾。 眼罩被扯下后,她惊愕了小会儿,又是一阵无言的尴尬。 反观世子殿下,已经最快恢复如常,仿佛她只是一个伺候的贴身丫鬟,并无其他神色。 “怎么还穿着这衣服,去换了罢,晚点你去书房伺候。” “啊?” 晚点?书房?这世子殿下打算让她从公变成私有么? “你没听错,回去收拾东西,往后你住来东院,为本世子做事。” 秦轻霜傻愣了半天,理清楚世子殿下的吩咐后,才又回想起先前他对自己的承诺。似乎是  为了答谢半碗粥的恩情,愿意解救她出苦海。 既然如此,也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等她带着燕靖予的指示回到了北苑,已经快要临近晌午时分。因她不在,平日里刷恭桶的活  又交给了其他人,见她终于回来,几个丫鬟将不满的意味毫不保留的展现出来。 “哟,秦三儿,你这是跑去东院送柴火啊,还是跑去京城送柴火了,磨蹭到这个点才回来,等张嬷嬷来了,有你好果子吃。” 秦轻霜哼了声,并不理会不怀好意的丫鬟,而是径直往自己房间的方向去。 张嬷嬷这个时候已经冲了出来,手中的鞭子已经忍不住又要挥过去,却一把被跟来的白枭拦下。 “世子殿下吩咐了,从今往后秦三儿入住东院,隶属世子外院的粗使丫鬟,不再归张嬷嬷的管束。” 众人一听,皆是一愣。没明白出去送了次柴火,这秦三儿怎么就被世子选中,做了他的丫鬟。 秦轻霜冷眼看着表情各异的丫鬟婆子,心里诽道:这可是人家拿一半的口粮换的,眼红什么。 玉竹隐没在人群中,脸色极差,一双小手紧紧捏在一起,恨不得冲出去撕烂她的脸蛋。 听到白枭这么说,张嬷嬷放下了鞭子,赔笑道:“白侍卫,这恐怕是不行的,老王妃有令,让老身管制这丫头。她刚来府上不久,还不懂规矩,怕冲撞了世子殿下。” 白枭抱剑立在一旁,眼皮未曾抬一下,幽幽道:“张嬷嬷是觉得这景亲王府,世子殿下做不了主?” “不敢不敢,白侍卫哪里的话,只是老王妃吩咐过” “世子殿下说了,此次是因为东院两名丫鬟回家奔丧,人数短缺,短时间内也找不到称心如意的人使唤,让她暂时来代替。” 张嬷嬷为难了片刻,才试着问道:“那送两名麻利点的丫鬟去东院?” “不必,秦三儿的去向不用向老王妃禀报,只要她在府上,哪里都一样,张嬷嬷可是明白了?” 白枭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张嬷嬷也不好再回绝,只得同意人离开。 秦轻霜回屋收拾东西时,一干丫鬟将院子围的个水泄不通。 嫉妒不甘c羡慕不已的大有人在,“听说是世子亲自点名要她去的。” “就是啊,也不知秦三儿哪里来的魅力。” “早知道今日劈柴火我就去了,哪里轮得到她啊。” “哼,依我看啊,她也不可能长久待在东院,你们想想玉竹,还是老王妃亲自送过去的,结果呢?还不一样跟咱们做了下等奴婢。” “哎哎,别说了,当心被听见。” 秦轻霜感慨的看了眼这间狭小的屋子,在这里住了十几日终于能有机会逃脱了。 事实上她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收拾带走的,就一件脏兮兮的喜服,外加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再无其他东西了。 连一盒胭脂都不曾有,换洗的衣衫就只有件粗布衬子。 收拾好仅有的东西,秦轻霜坦然的接受了众人的目光洗礼,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 前两日因为丁锐的事情得罪了大半的丫鬟,今日这一出只怕整个王府的小丫头她都得罪透了。 即便不想如此张扬也没办法,这府上盯着她的人多了去了,寻着点由头都会拿捏她一顿。与其畏手畏脚,还不如皆世子的名头硬气一回。等到了合适的机会,出了府避开了眼线就万事大吉了。 只是离开北苑去东院做活一事被老王妃知晓,恐怕又不得安宁了。 出了北苑,离开了众人目送的视线,白枭将秦轻霜交给了东院管事的大丫鬟。 玉荷领着她去了住处,边交代着一些事宜,“你可以唤我玉荷姑姑,既然被世子点名来侍奉,那便是你的福分,殿下他喜静,院里绝对不许喧哗。世子有每日卯时会起身晨练的习惯,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那之前,将院子打扫干净。” 秦轻霜点头,虽看出一脸严肃的玉荷也不太好说话,但总比一言不合就挥鞭子的张嬷嬷强上一百倍。 且这点工作量和之前比,基本是白拿薪水不干活啊,相信明天会更好果然没错。 “世子殿下从不苛责下人,但身为下奴也得懂得尊卑有序,平日没有召唤,你最好不要出来瞎溜达,管好自己分内的事,不想着那些歪门邪道就可以一直留在这儿。” “玉荷姑姑说的是,霜霜谨记在心。” 交代好一切,玉荷便离开,只提醒一句晚上去书房侍奉世子夜读,切莫忘了时辰。 秦轻霜打量着新房间,屋里的陈设远比先前好上很多。偌大的房间里放着一张铺着软席的大床,淡粉色的纱帐归整的系在两方。精致的梳妆台上摆放一只明亮的铜镜,衣柜里整齐的叠放着春夏秋冬各四套换洗的干净布衣。 秦轻霜感动的猛扑上床,一阵热泪盈眶,古代版的升职记啊有木有。 世子殿下您是好人! 与此同时,东院翠鸣居。 一美妇人怀中抱着只蓝眼波斯猫,慵懒的斜靠在贵妃椅上,白皙的脸庞上难见岁月的刻痕。 “你说,世子叫了那丫头去院里侍奉?” 报信的丫鬟点头应道:“是的娘娘,绝对没错,这事儿还让世子压下来了,说不许让老王妃知晓。” 柳静怡很是受用那声‘娘娘’,翠鸣居懂点有点眼色的丫鬟,只要不当着老王妃的面儿,都唤她一声娘娘,那‘侧妃’一词都会被忽略掉。 “不想让老王妃知道,是怕自家祖母有说辞,毕竟那个女人手上还沾了二爷的命。” “娘娘说的是,那咱们怎么做?” 柳静怡抚摸着怀中的猫儿,狭长的丹凤眼满是算计,“那个叫玉竹的丫鬟倒能派上用场。” “娘娘英明,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便好,下去吧。”柳侧妃勾唇一笑,遣退了丫鬟。 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死了王妃,本以为自己的机会到了,可未曾想知丈夫就是到了临死之前,也没能将她扶正。 她的怀瑾不必任何人差,凭什么这王府的主子只能让小儿子来做。 况且念初有了身孕,若是生了儿子,自己作为祖母,怎么着也得为孙儿争取点什么。 晚膳时间一过,秦轻霜估算好时辰,料想燕靖予应该快到书房了,便出了门。 书房的门虚掩着,她心里一紧,以为是自己迟到了,遂敲了门。 “进来吧。” 果然是世子殿下的声音,但听上去好像有些不对劲。 秦轻霜没有多想,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光线有些暗,靠窗的书桌前,有男子脱去了上衣,正艰难的上药。 “你来了,过来帮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又想揍她?! 他解下了绑带,胸前露出一条吓人的伤疤,黑红一片,已经隐隐结痂。 见她犹豫着不上前,才又缓缓道:“明日九皇子会来王府,我得去城门接应他,受伤的事情不希望让任何人知道,你帮我绑的牢实点。” 秦轻霜这才点头上前替他包扎伤口。心中却腹诽道:原来之前歪打正着的贵人正是九皇子殿下。 关于九皇子她知之甚少,但燕靖予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当今的大魏王朝,太子与九皇子夺嫡之争从暗地的争权夺利,演变成明面上的互相角逐。 圣上龙体欠安,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但却迟迟没有定夺两个儿子的输赢,鉴于皇上的态度不明,朝堂分为以太子和九皇子为首的两拨党派。 景亲王府分割一方势力,虽不在朝,却占据在野。且他手中掌管着十万大军的兵权,自然会被卷入党派之争。 王叔死前曾留有遗言,燕家的人绝不可卷入宗室内斗。他谨遵叔父教诲,可手握十万重兵,保持中立的态度,远比支持任何一方来的艰难。 那日他去军营,在途中被人袭击,从破绽上看是九皇子的人,但往深处想,也不能排除太子故意栽赃陷害之疑。 九皇子此次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扬州例行检查,说是微服私访,可帝王之心叵测,在这个节骨眼上放任自己的小儿子与重兵之臣会面,究竟是何种意义? 难道不怕燕家被九皇子借此收买?还是皇上本意如此?亦或是为了试探燕家的态度? 毕竟叔父的死 “世子,您在想什么?” 秦轻霜看他拧着眉头一言不发,很是为难的样子,顺势打开了话匣子。 燕靖予叹了口气,摇头道:“手足之情,同根情意,终究抵不过一人之上的位置。燕家在朝为官,尽忠职守数十载,却次次难逃这一困局。” 上一次庙堂之争,父王与叔父助的当今圣上荣登宝座,可披荆斩棘的路上未尝没有犯下过程,腥风血雨的夺权路上,踩着皑皑白骨,手握着数不清的人命。 “世子是在感慨皇子们夺嫡的事儿?” 燕靖予无奈的点头,觉得十分头痛。燕家军现在全权听命与他,稍有不慎,哪怕是一次小小的选择都有可能葬送十万士兵的性命,他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那世子对九皇子是知根知底的么?” “年幼时一同上过国子监,之后父王封地扬州城,再无交集。” 秦轻霜上好了药,为他穿上衣物,小心试探道:“世子此次遭人毒手怕与这两位逃不开干系吧。” 他没有做出回应,秦轻霜便了然。 “那您会帮九王爷么?” “你觉得呢?” “轻霜认为不会。因为当你提出这个问题时,便已经有了否决的答案。” 燕靖予挑眉,神色不明的看着她,“还不知道秦大人会教子女权谋决断之术。” “世子说笑,轻霜不过一介女流之辈,断然做不出这些,只能是略知一二,懂个皮毛罢了。” “哦?那你再猜猜本世子会如何打算。” 秦轻霜没有回避他的问题,扬唇一笑,落落大方的直面于他眼中的探究之色。 “庙堂本就是一局棋,朝臣都是局中的棋子,倘若不能把握先机,争取主动权,只能永远处于被动的局面中。” 燕靖予眸光微暗,神情有些复杂。把握先机么,早在叔父意外死去的那一刻,景亲王府便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场看不见狼烟的战乱,已经躲不掉了。 秦轻霜没再说话,聪明也得适可而止。精明过头,未必是好事。 景亲王府的地位摆在那的,想要的被人忽视都难,倘若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倒也好说,可那 十万军权注定了他会是个香饽饽的事实。 燕靖予也不过弱冠年华,掌权十万大军被多方势力盯上是在所难免的,若他足够聪明,倒也能在这紧张的局势中全身而退。 “燕家目前的情况,禁不起这般风险。” 在外人看,景亲王府依然是威震四方的样子,可步履维艰的现状,只有他自己清楚。 皇上自打去年冬日便不在分拨军饷下来,十万士兵的冬季物资已经寄回家的银钱,都是王叔自己垫上去。一次两次还勉强维持,直到现在朝廷都没有发放银两的意思,可如何是好。 谁人不知燕家两位王爷从不鱼肉百姓,不贪污受赂,这些银钱已经花了光王叔的所有积蓄。 燕靖予倒是会利用农耕时期让士兵插秧种田,但依然不能自给自足。 皇上的意思,是想借此机会掏空燕家么? “世子殿下可想过归还军权?”话音刚落,燕靖予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 秦轻霜垂下头,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朝中权臣,做到燕家这么大的,且还是一方藩王,怎么会没有点实力。 可有的时候,即便这军权你不想拿在手里也不可以。藩王做到一定势力,定会功高震主,王权受阻时,自然会想办法削藩,可若是乖乖奉还兵权,那曾经和皇帝一起打江山的忠臣,还能安然存活下去么? 燕靖予靠在雕花红木椅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揉揉发疼的太阳穴。 “给我研磨。” 这丫头总是疯言风语,至少这番话是没有错的,若是自己不努力取得先机,只会越来越被动。 他需要做点什么,在保全燕家的同时,又能合理避开双王争斗。 这一夜,秦轻霜守了燕靖予大半夜,直到天快要亮时,才作罢让她回去。 她没敢睡的太死,约么世子会起床晨练时去院中收拾,却在整理好一切后,被玉荷告知世子殿下一大早便出府的消息。 秦轻霜没了其他分派的活计,打算回屋睡个回笼觉,被窝还未焐热时,有小丫鬟前来传话,说是老王妃要见她。 秦轻霜心头一震,屁股没由的一缩,还有些后怕。 按理说老王妃不会无缘无故的找她啊,难不成后院生活太无聊,她寻思着想找个乐子?没事惩戒一下自己? 昨日燕靖予要来她,和张嬷嬷招呼过,不必让老王妃知道。她自己还欠着二十大板心里很清楚,每日诚惶诚恐,除了会不怕死的偷点吃食饱肚子,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老王妃不去守着自己的曾孙儿,一大早的找上她是为何? “玉桃姐姐,老王妃可说了找我去的原因?” “这个我哪儿知道,总之是让你去了。” 秦轻霜心里很没底,那老太太认定是自己害死了昭平王爷,压着一肚子恨意,只怕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若不是有秦家这一做太守的老爷,她就是沉塘十次也不够解她心头之恨。 一路上的忐忑不安,使得她行动迟缓了许多,磨蹭了许久,‘福寿居’还是到了。 玉桃并未打算带她进去,只是扣了门扉,恭敬的提醒道:“老王妃,秦三儿带到。”便自顾的离开。 “进来。” 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秦轻霜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前脚刚踏入门栏,迎面飞来一只玉瓷茶杯,以极快的速度朝她面门袭来。 秦轻霜躲避不及,被坚实的瓷杯砸破了额头,精致的茶杯沾了点血迹狠狠摔在地上,破成几块碎片。 “贱蹄子,还不跪下给老王妃赔罪!” 被茶杯撞破脸的瞬间,秦轻霜只觉得一阵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额头被划开一条口子,鲜血顷刻间迸了出来,顺着左边眼眉滴落下来。 好疼啊。疼她眼里止不住打转。 “不知轻霜犯了什么错,惹恼了老王妃。” “下作胚子,还舔着脸不承认?你且说说,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让予儿将你调去了东院!” 秦轻霜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求神拜佛希望不是为这事儿来的,结果怕什么来什么,究竟是谁嚼舌根说了这件事的。 不管怎样,一定不能和一个认为自己儿子被未过门小妾害死的女人讲道理。 “老王妃明鉴,是因世子院里两名丫鬟回家奔丧,轻霜不过是暂时替补上去而已,绝没有任何沆瀣之事。” 老王妃端着在朱红实木椅上,一双利眼上下扫视着跪在地上的秦轻霜。 “你若是没有干什么勾搭,予儿怎么突然让你去他院子里侍奉?明眼说是外院伺候,可昨夜你进了他的书房是没有假的。” 什么叫倒了八辈子血霉?这就是!明明才过上不足一天的安逸日子,又被人穿小鞋! 燕靖予已经离开,若老王妃一口咬定自己使了狐媚手段,这顿板子指定逃不过了,她得想办法自救,可不想因为打板子就一命呜呼了。 秦轻霜觉得若今日被办了,铁定会将小命交待在这儿。心里一千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若是有幸回去,一定得撰写一本‘我穿越的那些悲催时光’,以此来控诉这些血泪史,警戒广大摩拳擦掌预备穿越的小姐姐们,穿越有风险入坑需谨慎! “怎么!不说话?承认了?” “轻霜不敢,没有做过的事情,自然不会承认。”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廉耻的丫头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秦轻霜脸都气绿了,五十大板?这等于是告诉外人,她这条小命,今日是被了结了。 眼看着四五个窜进来的家丁,她咬咬牙,伸出尔康手出言道:“且慢,老王妃不能责罚轻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何错之有 老王妃拄着拐杖起身,被婆子搀扶着上前。锐利无比的双眼仍瞪着她,人未靠近,手中的扳指粗的烤漆拐杖已经重重的挥了下来。 “怎么,你认为这惩罚不该受着?” 敦实的棍棒击打在身上,饶是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一阵尤为强烈的闷痛。 秦轻霜不敢出言顶嘴,只得结实的挨了打,等老王妃不解气要再次给她吃棍子时,她才一把抓住挥舞下来的拐杖,义正言辞说道:“轻霜自认为是个罪孽深重之人,断然不敢肖想世子,与殿下也是清清白白的 ,绝无非分之想,老王妃如今要责罚轻霜,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如此一来,不就向外界表明了我与世子的关系?实锤了我二人有染?” “你你住口!”老王妃气的全身发抖,被她抓住的拐杖又动弹不得。 “轻霜被罚是小,若是因此玷污了世子的名声,可就不好了。虽不知是何人居心不良,铁了心要毁世子清誉,但恳请老王妃明察秋毫,以免让歹人重伤世子。” 老王妃抽回拐杖,暴怒的情绪有了短暂的清明。早就领教过这丫头的三寸不烂之舌,自然知道她会以各种理由开拓。 一想到自己曾给昭平选上这么个有失妇德的女人,她心中便忍不住抽痛,如今儿子没了,也全是因这个女人而起。叫她如何不恨? 若不是秦哲三番五次向她请罪求情,这个女人早被暴尸上百次了。一个庶出的女子,命贱人轻,让她做昭平的续弦本是高看了她,怎知这女人不知好歹,与人私奔。不仅让王府蒙羞,还气死了自己未来夫婿。 思及,老王妃手中的拐杖又忍不住举起来,恨不能亲手了解了她。 秦轻霜看着老王妃悲痛交加的神情,不用细想都知道她回忆到了什么。这锅重达上千斤喂,她扛不动啊! “老王妃请息怒,轻霜已经做好了余生为王府祈福念经的打算,不会有任何出格的想法,希望您看在我爹的份上,宽恕这一次,轻霜去留由您做主。” “好!既然你话都说道这个份上,那我也不为难你,来人呐,把她押进王府地牢,好生看守着!” 秦轻霜惊的哑口无言,说好的不为难我的呢?您老对这几个字有什么误解? 四名家丁上前来按住她,顺着拖出了房间。秦轻霜几乎是被驾着离开的,望着长空欲哭无泪。 总还是得找她点麻烦才成,放眼这整个王府,老王妃算是核心人物,宅斗什么的不存在的,她每日要做的事,出了吃斋念佛,就是找机会拿捏秦轻霜。这一点,她看的透彻,也做不了无畏的挣扎。 秦轻霜被关进的地牢的消息不消片刻就传遍了。昨日还望穿秋水等着世子提名的丫鬟各个都缩回了脖子,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心思是绝对没有的。 地牢里暗无天日,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难闻的霉味,潮湿杂乱的石房连个通风透气的窗户都没有。秦轻霜就这样被人拽着推进了牢房,再被王府的管事锁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用脚拨了拨地上的稻草,勉强找出块干燥的地方,盘腿做了上去。 命运多舛啊,命运多舛。她本想老老实实地混吃等死一段时间,奈何各方仙家不给个活路。好不容易与世子有了半碗米粥之交,也耐不住老王妃一心想要她不好过的事实。 那日燕靖予曾对她说过,昭平王爷的死与她无关。得知这个消息她自然比谁都高兴,可他为何不将真正原因告知老王妃?昭平王爷究竟是因什么而丧命? 按她的思维路子,一个曾经征战天下,杀伐果敢的武将,绝不会因为自己小妾私奔就气的嗝屁。这点心里承受力度都没有,刀剑如何扛的了。 眼下正是非常时期,王位继承人更替,会生出诸多可疑之事。可无论如何,昭平王爷的死这个一大黑锅,她再也无力背负。 这样想着,肚子又发出一阵长鸣。从早到现在,滴水未进,她隐约有些头晕目眩。来到这里这么久,也就昨晚在东院吃了顿饱饭。想想还有些讽刺,乍一看怎么都觉得是断头台前最后一顿饱餐。 秦轻霜饿的收紧腹部,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努力忽视肚子里传来的饥饿感。老王妃是不打算对她用刑了,可也别告诉她打算活活饿死她吧。 临近晌午时分,昏暗的走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正是提着食盒的玉竹领着另外两个丫鬟来了。 “秦三儿,没想到你的好日子会过的这么快的。” 秦轻霜靠在墙边不想鸟她,落井下石这类的人最不值得浪费口水。 玉竹见她不理人,故意打开食盒,“你可别不知好歹,为了给你送口饭吃,牢房这地方咱们都来了,你还想如何?别跟个死人一样不说话。” 秦轻霜睁开眼,她不动是为了保存体力,这样饿的慢一点而已。 “好吧,多谢,麻烦玉竹姐姐把饭菜放在这吧。” 玉竹端出一大碗菜粥,笑的不怀好意,“你跪下给本姑娘磕个响头,再说几句好听的,我就给你膳食。” “没门,快滚。”饿死是小,失节事大。她秦轻霜还是懂什么是羞耻的! 玉竹仿佛是料到一般,也不勉强。端在手上的粥啪叽一下摔在地上,温热的菜粥泼洒一地,还散着淡淡的青菜香味。 秦轻霜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一声,使劲咽着唾沫,强忍着不去心疼那碗粥。 “机会可不多哦,只要你下跪认个错。” 老娘何错之有!认你当儿子如何! “这里还有几个馒头。” 秦轻霜笑着站起身,走到铁门边,拔下头上的发钗在门框上一下一下的磨着,边笑眯眯的说:“嘻嘻嘻,谢谢你们来看我,等我出去就把你们全杀了。” 玉竹气结,脸色极差,“秦轻霜,你现在是阶下囚,神气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别的不好,就是嚣张。” 她叉着腰,淡然对上玉竹愤恨的小表情,不就饿上两顿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既然如此,你就继续饿着吧,到你死为止。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说话间,碗里的两个大白馒头外加一碟咸菜全被倒在了地上。 三人走后,秦轻霜立马蹲下身子,伸长了手去够铁门外的馒头。拼尽了全力那松软香甜的白馒头都还与她隔着手指长短的距离。秦轻霜脑袋都快挤出铁门了,她错了,饿死是大,失节是小,人都饿死了,拿什么去保节失节的。 地牢外的王府此时正热热闹闹的,九皇子临府,各方都得好生招待。府上的丫鬟小厮尽心侍奉,老王妃也一扫之前的不快,和颜悦色的招待着贵客。 “之前就听说了九殿下会大驾光临,如今是真把人盼来了。” 景逸墨刚下马车,见王府门口簇拥着的人群,只是歉意一笑。“向老王妃问好,叨扰到您清休,实在过意不去。” 众人见那九皇子生的容貌昳丽,一身素锦长袍,腰际系一枚价值不菲的白玉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却依旧气度不凡,清贵雍容。 “九殿下哪里的话,多年不见你母妃,可还安好?” “劳老王妃记挂,一切都好。” 燕靖予领头带着九皇子入府,粗略瞟了眼聚集在门口的丫头,却不见秦轻霜,当下也不好过问什么,只是和气的与之一同共用午膳。 席间,大公子燕怀瑾及大夫人都到场,几人把酒言欢,相谈甚欢。 “世人都谓江南风光好,看来确实不假,父皇借此机会命本皇子游历人间,扬州城必是不可错过的人间仙境。” “殿下若是喜欢扬州城,到可以常驻。” “老王妃心领了,只可惜父皇交代的事情还未完成,实在不敢贪恋美景不思上进。” 燕靖予举起酒樽,朗声道:“孩提时代九殿下便熟读兵书,对军营之事了如指掌,今日予有一事不解,还望殿下解惑。” 景逸墨温润一笑,揶揄道:“老王妃教导的好,如今燕世子时刻不忘军情大事,如此用功到让本皇子羞愧无比。” 老王妃往他碗里夹了颗芙蓉丸子,笑笑说:“今日暂且不谈那些,予儿也多吃点,这几日似乎瘦了许多。” 燕靖予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自顾喝着,笑的有些意味不明。 燕怀瑾不着痕迹的瞟了眼神色各异的两人,依然笑意不改,只忙活着往傅念初的碗里布菜。 “老王妃这么一说,到真觉得如此,世子这几日可是又殚精竭虑的一番。” “让九皇子笑话了,靖予不才,军中之事确实有些焦头烂额。” “哦?那十万大军世子管理不好?”此话一出,燕靖予笑的灿然。景逸墨却暗自叹息,一不小心还是被套入了话题。 “蒙殿下关心,十万士兵如今过的是捉襟见肘,予愧对叔父之托,没能接管好这一重任。” “此话从何说起啊?本皇子虽未亲管这十万大军,但依世子的能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燕靖予放下酒杯,惆怅道:“十万人的吃穿用度,哪里是予能全权掌管的,朝中自” “二弟,九皇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非得在宴上谈论公事么?” 燕怀瑾出言打断他的话,笑的歉意十足,“殿下勿怪,我这弟弟就这秉性。” 景逸墨点头,继续吃菜,却很敏锐的听出了燕靖予的弦外之音。刚刚那句话,他是想说父皇已经许久没有分拨银两给这十万大军了? 可朝中对各藩王的分拨从未断过,也未曾听过各大臣讨论此事。按理说应该日常照旧才对,怎么会偏偏就燕家这十万大军得不到军饷。 “是啊,予儿,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先不讨论公事。”燕靖予捕捉到景逸墨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也就不再多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人人都想欺负她 膳后,众人移至偏厅喝茶闲聊,景逸墨率先打开了话匣,却没有丝毫想要提起那十万大军的意思。 傅念初怀有身孕,久坐稍显累,燕怀瑾惦记着她的身子,茶喝到一半便请辞带着她离去。 燕靖予本也不想多言,却被老王妃打发了带着景逸墨出游去,说是九皇子来扬州一趟不容易,需得尽地主之谊,切莫怠慢了人家。 午后时光人会有些恹恹的,老王妃自己也乏了,却依旧没有动身离开。燕靖予见状也不好推辞,只得带着九皇子出府游画舫去了。 自始至终也没来得及问玉荷一句:秦轻霜那女人去哪了? 与世隔绝的地牢里,秦轻霜还顽强不屈的妄想捡回铁门外的馒头。牢房里除了些潮湿发霉的稻草,没有其他东西可以辅助用,可急的她心痒难耐,欲哭无泪。她觉得那个馒头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啊。 最主要的是她确实很饿了,早知道这样态度就放软些,嘴甜一点也不会少块肉。眼看着白花花的馒头近在眼前却吃不到,她气的直哭。时间搁的太长,地牢里的蚂蚁纷纷出巢,奔着又软又香的馒头爬去。 秦轻霜搓圆一把稻草扔出去,愤懑道:“不许过去,那是我的馒头!” 肚里又是一阵抗议的长鸣,她咽了咽口气,又捏紧了一圈裤腰带。人饿久了会容易胸闷气短,伴着头晕目眩。她现在是又饿又渴,整个人虚脱的不成样。小脑袋抵着铁门,眼睁睁的看着馒头上爬去了一层黑压压的蚂蚁,挨个排成队往巢穴中搬挪。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能衰到被蚂蚁欺负! 想到自己的处境如此悲惨,秦轻霜忍不住泪流满面,世子殿下啊,您在哪儿啊! 若是等到晚上燕靖予还没有发现她不在,救不了她,那她就考虑考虑向玉竹妥协,什么都比不上性命重要不是。要节操做什么,能吃么?不能!要尊严做什么,能果腹么?不能! 韩信胯下之辱,勾践卧薪尝胆,和他们相比自己又算的了什么! 要吃饭,什么比不上填肚子重要! 整个下午,秦轻霜都在自责懊恼中度过,揉着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肚子,含泪看着爬满蚂蚁的馒头,委屈巴巴。 等到燕靖予和景逸墨游玩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饭前,九皇子以稍作休息为由回了自己的厢房。 燕靖予这才得空赶回了东院。一进门四处扫了下发现确实没有秦轻霜的影子,便问起了玉荷她的去向。 玉荷说明了早晨的事,他忍不住皱眉,又马不停蹄地往福寿居赶去。 刚一进门,就看见老王妃对着昭平王叔的画像,潸然落泪。 “予儿向祖母问好。” 老王妃擦干了泪痕,冲他点头一笑,“回来了。” “恩,来看看祖母。” “我刚刚还和玉芳说起你王叔,刚刚午睡时还梦见他了。” 燕靖予心里不好受,王府上下知道王叔真正死因的,只有他一个人,偏偏这个秘密他又不能告知他人。可秦轻霜是无辜的,不应该背上这条人命,她对自己有恩,更不能见死不救。 “祖母,逝者如斯夫,王叔在天有灵知道您如此记挂不能安心,定然会痛惜不已,还望祖母释怀。” 老王妃点点头,将画像交给身边的嬷嬷保存起来。 “予儿还有要事与祖母相商。” “说吧,什么事。” “孙儿请求您放了秦家三小姐。” 不提还好,一说起秦轻霜,老王妃的脸立即垮下来,满是恨意的说道:“说起这件事,祖母倒想问问你,你院里缺丫鬟选谁都行,干什么要用那个不知检点的女人。还怕外人的闲话不够多么?” 燕靖予笑着安抚道:“祖母哪里的话,不过是见那丫头有个激灵劲儿,让她去院子做工罢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惧外人流言。” “此事我不同意,你需得将她赶出去,让这个么不要脸的女人待在你院子里,我哪能安心?秦三儿劣迹斑斑,指不定会使出什么手段来,我绝不同意她留在你那儿。” 一个害死自己儿子的女人,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依然不能改变已有的印象。这一点燕靖予已然猜到,只是他答应过秦轻霜,会帮助她的,怎能食言。 “若祖母不喜她留在孙儿院子里,那孙儿照做,让她离开便是,地牢森冷阴暗,还是先将人放出来较好。” 老王妃脸色稍霁,态度陡然间冷了几分,“你这才来是专程为那个女人求情的?予儿,你何时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过?” 燕靖予面不改色,依旧宽慰道:“祖母切莫误会,只是觉得那丫头也是可怜人罢了。” “她可怜?我的昭平就不可怜了么?我惩戒一个贱婢,何错之有?” “祖母自然无错,只是您也看见了,秦太守今早又来给您赔罪,这会儿九皇子又做客府上,实在不便这个时候拿捏那丫头。” 老王妃神情冷冽,并不答话,从早上关押那丫头到现在,无人敢来她这里碰钉子,府中上下谁不知道她就是铁了心要那女人不好过,这会子自己的孙儿竟然来为她求情,实在让她心生怀疑。 “祖母?” 燕靖予看她神色漠然,知晓不会这么容易说服,只得又道:“祖母可知席间孙儿想对九皇子说什么?如今圣上已经对燕家这十万大军不闻不问,王叔尚在时便已经断了军饷支撑,如今靠着 东拼西凑勉强熬过了这么久,已经是入不敷出,实在熬不下去了。” 老王妃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道:“有这事儿?” 燕靖予叹息着点头,“确实是。” 她知道燕家素来掌管着十万军权,如若不然,一方藩王如何在朝中立威。可如今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军队全部放权给燕家了?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十万人吃饭,景亲王府如何应付能过来。 “秦家大少爷去年殿试中了榜眼,很得陛下赏识,可以说是平步青云,若两家关系能有所缓和,对王府只有利而无害,不管怎么说都是秦家人欠咱们的。所以秦家三小姐不能有事,祖母明白了么?” 道理她自然是懂,只是一想到那丫头好命,有个太守爹又有个出人头地的大哥,心中就窝火。 “以目前情况看,太子与九皇子斗得水深火热,还不知鹿死谁手。但燕家需得避开这风口浪尖,既不能参与宗室内争,又得化险为夷。为今之计,只能看秦家能不能帮上忙。” “可即便如此,秦家大少爷也不过是个新晋小官,哪里能说上这些?倒不如请求武安候帮助,那个侯府的小世子不是和怀瑾是旧识么?去问问你大哥能不能行得通。” 燕靖予摇头,表示否定。大哥先前与武安候的小世子有过杯酒之交,但这几年为了照顾大嫂疏于交流,且就他得知,武安候的那边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武安候府的苏六小姐上个月被送进宫中陪太后娘娘,说是去陪老人家说话,可实际上是变形的扣留。因为苏六小姐和朝中大将军之子是有婚约的。 两家若是联姻,意味着什么皇上怎会不知,武将强强联手,是君主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这场婚姻,早在萌芽之时便已经被扼杀在温床中。 “武安候府世子苏九允,长你余年罢了,闻说那孩子的身子一直不好,算半个药罐子,却与你大哥极其投缘,他也帮不了咱们?” “祖母,你可知,皇上为何迟迟不动苏家?正因为苏九允是个病秧子,即便继承大统,也难当大任,苏家自己都难保朝夕,自己不可能帮咱们。” 不仅是苏家,放眼满朝上下,真正能帮他们的,几乎是没有的。燕家手握重兵,本就被不少人眼红嫉妒,能事事小心不叫人落下口舌已是不易,还指望谁去为他们说好话。昨夜秦轻霜曾问他,有没有想过还权给皇上,这个问题早在王叔未离世前他便想过。 结局是,不能。王叔的死便说明的这一点,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老王妃紧皱黛眉,神情有些恍惚,燕家靠的是马背上的功勋,一点点积累到现在,每一代的家底都不容易。常人言,伴君如伴虎,皇上给你的东西,必要的时候也会要回来。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君臣之间微妙的关系,她何尝不明白。 “那依予儿的意思,咱们该如何是好?” “此事不用祖母担心,全由孙儿处理,您只需要放过那秦家三小姐便是,不要再与秦家关系继续恶化下去便好。” 此番言论,老王妃到底还是听进去了。对于惩罚秦轻霜这一茬,松了口。 燕靖予跪安离去后,夏嬷嬷才在她耳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老王妃,您这是打算听世子的放过秦三儿?” 老王妃看着远去的孙儿的背影,两眼锐利如刀。 “夏嬷嬷,你说让那女人留在府上究竟是对是错?” “依老奴看,世子对那丫头有些不同寻常呢。” 老王妃收回目光,垂下眼睑,掩去了眼中那一双算计。“你让人盯着那女人点,不许她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奴婢遵旨。” 燕靖予赶来地牢时,正看见平日里狡猾又爱呈口舌之快的女子摊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小厮打开牢门,她却不理,软在地上似乎无法起身。 “秦轻霜,你如何了?” 他见秦轻霜气若游丝,仔细检查了她的身子,复又问道:“祖母责罚你了?” 秦轻霜抽泣了两下,眼眶已经红了,她用仅存的力气抓住燕靖予的袖口,可怜兮兮的说道:“不是饿的。” 燕靖予愣住,正打算一把抱起她,她又开口道:“劳烦世子让人将轻霜拖出去,给口粥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病如山倒 她额角上的伤口已经变深不再淌血,黏黏糊糊的血迹已经干涸,糊花了脸。此时正揪着救命稻草般攥住他不放,生怕他放手不管自己。 燕靖予看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心软了些。明白祖母因何种原因要关她至此,到底是自己好心一片反害了她,有几分愧疚。 “伤口还疼么?” “给给吃的就不疼。” 他哭笑不得,短暂思索后,又抽回要去抱住她的双手,让小厮将她带出去。 只怕自己今后得远离着她了,不然祖母定不会放过她。 秦轻霜得救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要大夫来包扎伤口,而是大快朵颐着下人送来的点心,胡塞海吃了一顿后,才想起脑袋疼这一茬,肯让大夫瞧伤口。 大约是地牢阴冷潮湿,加之受了点伤,不消片刻,玉荷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几次伸手去触碰到秦轻霜额头时,只觉越发烫了起来,遂立刻让大夫开了治风寒的汤药。 等到高烧不止时,秦轻霜便开始呓语,饶是全身被被子捂得严实,也觉得冷。 从古至今,婢子命贱。玉荷虽担心她身子吃不消,却也没有其他办法,药给她煎了,吃的喝的全应了她,这次能不能挺过去也得看她自己了。 老王妃那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丫头能熬到现在已经不容易,只怕这场来势汹汹的疟疾,她不能轻易挺过去。 为她照理好一切,玉荷手中还有未完成的活计,回头看了她几眼,便关上门离去了。 秦轻霜趟在床上,全身烫的厉害,整个脑袋似乎已经成了浆糊,稍微动弹一下,便觉得晕乎乎的受不了,好像刚刚吃的小米粥成了融化在腹中的铅汞,实在难受。 她明白自己是受了凉,生病了。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堪忧,她的身份又如此尴尬,只怕府上无人愿意照管她。 她全身烧的厉害,仿佛腾云驾雾一般,鼻塞的厉害,喉咙如同被人强行灌进了瓦砾,吞咽口水都费劲。 玉荷出了门便再也没有回来过,秦轻霜迷糊间觉得全身烫的难受,想喝口凉茶。她费力的睁开眼,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半截蜡烛已经快要燃之殆尽,使得光线都暗了许多。 她挣扎着起身,想去桌边倒水喝,却全身无力使不上劲,遂求助的开口唤到:“玉荷姑姑,你在么?” 无人应她,她又只好掀开被子下床去。 几步的距离她走的气喘吁吁,浑身都是湿冷的汗液,等她倒了茶喝了水,却再无力回床上去。连坐在凳子上都觉得腰际酸软无力。 秦轻霜觉得趴在桌子上,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扛了这么久,每天像只斗志昂扬的护仔母鸡,还是有垮了的一天。 大概人生病的时候,都会变得脆弱许多,尤其又是一个人。 她就趴在那儿,眼睛红红的,鼻子酸的不行,没过一会儿便开始咳嗽起来。起初是很小声的那种,之后约咳越大声,似乎连胃都要被活活咳出来。 她起身回床,站起身的那会儿,突然一阵眩晕感袭来,止不住头重脚轻,一头往地栽了下去。 暗叫不好的同时却没有预料的痛楚,她落地的瞬间,她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身子跟着一软倒在了来人的怀中。 “怎么不好好躺着,都病了人还这么不消停。” 听这声音,是本应还在沐浴的世子殿下来了。 燕靖予没唤人伺候,沐浴焚香后偷溜着出来看她,本是给她带了玉露膏擦拭伤口,毕竟女儿家脸上留疤,难免有些不好。怎知一进门,就看她一副要倒下去的样子,只好伸手去接她。 “你烫的好厉害,先上床好好休息,我让玉荷来照顾你,需要什么你同她讲便是。” 秦轻霜摊在他怀里,被他打横抱起轻轻的放回床上,眼泪流的更凶的,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你哭什么,平日里不是很能蹦跶么。” 燕靖予伸手拂去她脸颊上的泪珠,被滚烫炙热的泪水烫的缩回了手。 “谁也不会一直轻松微笑,都有咬紧牙关的时候。”她裹着被子,声音沙哑的厉害。两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打湿了柔软的枕巾。 秦轻霜突然的柔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印象中这女人都是一副吃嘛嘛香,能屈能伸的样子,今日这般模样他倒是未曾见过。 她染了风寒,整张小脸烧的红扑扑的,卷翘的睫毛沾着晶莹的泪珠儿,点朱檀口倔强似的轻咬着,又似要哭出来一般,楚楚可人,我见犹怜。 他的心陡然间被撞了下,极细微的一下,轻到他很快就忽视了这一点。 秦轻霜继续咳嗽着,红唇翕张,露出丁香小舌,娇喘连连,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修眉紧紧拧在一起,很是难受的样子。 燕靖予不忍看她这般,伸手轻轻拍打她背,见她侧卧着,背脊空出一块缺口,又替她理好被褥。 “你且再忍忍,我已经和祖母说好,让她日后不再为难你,等时机成熟,我再助你出府。” 他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哄孩子般那样安慰她,全然没有之前的高高在上的模样。 秦轻霜吸了吸鼻子,将脸埋进被角,怎么都擦不干溢出的泪水。 受苦受罚,忍饥挨饿将近一个月,打不死的小强都难扛过去。不知她命里犯冲怎么的,偏摊上这么个事儿。 燕靖予知道她在哭,也觉得确实委屈了她一些,这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扛着一国藩王的性命,确实较寻常家宅不幸不同。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默默的陪着她,直到她情绪稳定了些,才起身离开。 秦轻霜已经睡了过去,只是睡的很不踏实,高烧不止只觉得全身都酸痛无力,她依稀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喊渴的时候,有人贴心的将茶水递到她嘴边,可那人笨拙的很,一看就是没伺候过人的,弄得她脸上倒是都是,七手八脚的给她擦干净,又还弄洒了些在被子上。 只是那人身上很舒服,被他搂在怀中是冰冰凉凉的触感,伴着好闻的冷幽香,如清酒翠竹般清冽。她想,若是自己没有鼻塞,铁定要扑在他怀中闻个够。 深夜,秦府,兰院。 吴氏独坐在桌前,有些心神不宁,手中的绣着的鸳鸯十字锦迟迟未落针脚。 “挽香,老爷呢?” 被唤的丫头正理着床铺,听她这么问起,回头有些小心的说道:“老爷说今日就不过来了,夫人您早些休息吧。” 吴氏放下手中的锦绣,叹了口气,“你今日没有见到老爷吧。” 挽香低下头,也没有狡辩。夫人这几日总盼着老爷来此,可次次都以失望告终,想当初,夫人才进府的时候,老爷是夜夜娇宠,百般疼爱。那些个姨娘婆子的,谁不钦羡,如今小姐犯了这错事,老爷便再也没有踏进过兰院一步。 “夫人,您莫要多想,老爷这几日兴许是累的,等过上几日,他便会来看望您了。” 吴氏看着敞开的大门,见院中静悄悄的,又是一阵泪光盈盈。 因为霜霜的事,她已经多次恳求了自己的夫君,亦用光了最后一丝夫妻情意,磨完了老爷所有的耐心。 可那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她九死一生才保住的孩子,怎么忍心她吃苦。 吴氏暗地里买通了王府的下人,得知今日秦轻霜被老王妃关进地牢的事,担心的茶饭不思,指望能去夫君那说说好话,可他已经不见她了。 到底是自己女儿,哪有不疼惜之理,吴氏思忖后,毅然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我要去找老爷谈谈,我的霜霜,我的霜霜她” 一句话没说完,泪眼又哗哗的流下来。 挽香赶紧上前拖出她,摇头道:“夫人不可,您也瞧见了,老爷去一次王府回来脸色便差一次,对您的态度也越来越差,再这样下去,咱们会被赶出去的。” “怎样都好,我只要的女儿平平安安的,那也是他的骨肉,他就不心疼么?” “夫人,小姐她吉人自有天相,您先观察个两天,老王妃不会对小姐下狠手的,咱秦家现在 还有大少爷撑着,总得卖几分薄面不是。” 吴氏哭的梨花带雨,一想到秦轻霜此刻正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心窝子都疼。 那丫头若是肯听她的话,寻着个好夫婿,哪里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都怪那个作妖的裴家小子,若不是他哄骗自己女儿,与他私相授受,她那么乖巧听话的霜霜,怎么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有悖常伦的事情。 让自己女儿去做一个将死之人的小妾,她本就不乐意,所以得知秦轻霜逃婚毁了这场婚礼后,她又心生几丝雀跃,本以为自己求情能保住她,岂知昭平王爷就那样去了,背上一条人命,她女儿这辈子怕是无人敢娶了。 况且老王妃的意思,似乎并没有要放过她女儿打算。 吴氏心疼不已,摇头哭泣到自己还是高估了在夫君心中的地位。 妾,终究是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兄台要手纸吗 秦轻霜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一会儿梦见在无边的沙漠里,燥热难耐,一会儿梦见身处无尽的寒冬中,雪窖冰天。 等她逐渐恢复意识醒来,太阳已经透过窗户洒落进来。 得见天日,她猛的从床上爬起来,慌乱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忙活。若是被老王妃知道自己怠工,可不得又是一顿责罚。 吃了药,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病情好转了些,却还是免不了头昏脑涨。 她咬牙坚持出门,却被赶来的玉荷拦住,她手中还端着食盒,正是给秦轻霜送来的早膳。 “怎么起来了,多躺会儿吧。” “轻霜不敢,今日已经迟了,早膳我一会儿再吃吧。” 玉荷放下食盒,取出一碗浓黑的汤药,外加一碗红枣莲子粥和几碟小菜,笑着说道:“世子吩咐了,准你歇息一天,不必去忙活了。” 秦轻霜诧异的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戴罪之身还有假期呢?带薪不? “世子还问你今日午膳想吃什么,可以破例让膳房准备。” “不不不,不敢,轻霜一个女奴,不敢搞特殊。” 玉荷搅拌了碗里的粥,吹热后递给她,“我早说了,世子待人和善,能服侍他是咱们的福分。” 秦轻霜尝了口甜丝丝的粥,哭着点头,表示确实没错。 “你用了膳,就回去躺着,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若是不知道想吃什么,我待会儿来问便是。” “不了玉荷姑姑,不用麻烦的。” 秦轻霜本意是能和一干东院的丫头同吃就可以,若被老王妃知道自己生病不做工,还搞特殊,不得扒了她的皮,但见玉荷一脸认真的样子,又真怕她待会儿又来问一次。 “玉荷,世子今日在府上么?” “在的,你有何事要禀报世子。” 秦轻霜嘿嘿一笑,既然世子在,那倒无妨。 “没有没有,我想到自己要吃什么补补了,想吃鱼可以吗?” 玉荷点头,“自然没问题,我这就吩咐厨房去做。”刚巧今日府上买了些新鲜的鲈鱼,味道极鲜及美。 要在北苑的时候,秦轻霜怎么会有如此待遇,这是王府一等丫鬟才有的殊荣。 旭日东升起,燕靖予已经晨练回来,玉荷前来汇报时,正巧碰上。 “给世子殿下请安。” “恩,她如何了。” “看样子恢复的不错,脸色好了许多。” 他本想去探望她,但又怕不妥。王府一个丫鬟病了,自有郎中诊治,他去怕又会被祖母念叨。 “她说了想吃什么了?” 玉荷屈膝,淡笑道:“说是想吃鱼。” 燕靖予皱了皱眉,神色有些怪异,沉默片刻后才说道:“你吩咐下去,从清池里抓条鲤鱼上来,最好是大一点的,做好了给她送过去。” 玉荷一愣,对世子的决意有些费解。那锦鲤不是供观赏的么?怎么想起要煮熟了给那丫鬟吃。 心里虽是疑惑,却不敢质疑他的意思,只得点头应允退去。 秦轻霜大病未愈,有些食之无味,平日里能风卷残云到一点不剩的膳食,破天荒的剩下大半。 不多时,她感到腹中有些不舒服,便穿好衣下床找茅房。 院子里静悄悄的,燕靖予若是不出府,这个时候应该在书房研读兵书,每到这时候下人都自觉的避开了,生怕叨扰了他。 等她到了茅房,发现门是关着的,应该是有其他下人正在用,她捂着肚子只好跑得更远。 这边,燕靖予正与景逸墨在凉亭对弈。两人棋逢对手,一时难分胜负。老王妃差人送去了冰镇凤梨消暑。 几个回合下来,盘中的凤梨少了大半,棋面上却依然是僵局,黑棋白棋杀的难分难舍,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世子的棋艺确实精湛。” “九殿下更胜一筹。” 景逸墨手执白棋,节骨分明的大手以分外优雅的姿势将棋子落入棋盘中。转眼之间,白棋率先突出重围,领得先机。 “世子尤擅兵法,应该明白何为互惠互利,就比如说这局棋,争的你死我活,谁也讨不了好处,若是识时务者当会有个共赢的局面。” 燕靖予手找中的黑棋迟迟未落,心平气和的看着白棋步步紧逼,黑棋难脱困境,丝毫不见慌张。 “殿下谬赞,予棋艺不精,兵家见解更是差强人意,只知输赢不聚头,必见胜负。” 谈笑间,黑棋落盘,白棋绝地反击。 景逸墨轻声笑起,却笑不达眼底,黑曜石般双眸暗含冰霜。 不肯与他合作么?那便是想帮太子?若两边都不帮,妄想在夹缝中求生存,恐怕是不容易的。 “听闻前几日世子殿下在去军营途中遇袭,可有大碍?” “劳烦殿下挂记,并无大碍。” 燕靖予笑的风轻云淡,无惧对方逼视,专心研究起棋盘的走势。 不多时,景逸墨摆手,说是要去趟茅房,或许是凤梨吃的多了点,有些不舒服。他歉意的作别燕靖予,跟着小厮匆匆离去。 秦轻霜此时已经寻得茅房,顺带解决了事儿,一身轻松。正欲回房继续休息,却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情急之下跑来了这处地方,不过一盅茶时间,竟绕不出去了。 这处厢房布置华美精致,一看就是哪位主子或是贵客的房间。因有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砸了昭平王爷文玩核桃的先例,她是怎么也不敢推开任何一个房门的。 只得像只无头苍蝇,兜兜转转。顺着花园的小径,她总算是走来了一处开阔的地方,虽还是陌生的环境,但却不必害怕打扰了哪位主子。 曲径通幽处,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暗,等她再考虑是不是应该原路返回再寻路时,却在密林深处,瞥见一锦衣公子。 阳光顺着层层叠叠的绿叶透洒下来,泻了他一袍金光,恍惚间,如金龙附体,自有几多逼人贵气。微风拂过时,衣袂飘飘,如同林中出尘仙灵。只是眉宇间却暗藏着几丝蕴怒,这才让他多了几分人的生气。 “赵清那里还没有消息么?” 相隔不远处,有劲装侍卫抱拳恭敬道:“属下刚刚才得到飞信,一点动静都没有。” “继续盯着,不得大意。” “属下遵命。” “另外,本皇子要你找机会试探燕靖予,看他究竟有没有受伤。” 秦轻霜隔着树丛看他,并未看见那侍卫,只看见他一个人背对着小路,一动不动。 她四处看了看,有些狐疑道,不会是找不到茅房就地解决了吧? 这里弯弯曲曲,容易迷路不轻易被人发现,草木繁多,遮天蔽日,确实是个嘘嘘的好去处。 想到这里,她赶紧捂双眼,看多了是要长针眼的。 正打算偷偷离去,只听一声极具威严的男音传来,“何人在此!” 秦轻霜吓了一跳,她没有很不巧的踩到树枝什么的啊,难不成他自己野外灌溉时,也能耳听八方,敏锐如常?若是被他撞见自己不小心偷看了他嘘嘘,会不会恼羞成怒 只瞬间,那侍卫赶紧退了下去,景逸墨追了上来,正看见一女子没命似的往回跑,每跑一步,衣兜里就飞出一片便溺用的浆纸 “站住!” 他厉声一喝,那丫头果真站住不敢再跑。 “你是何人!” 秦轻霜紧张起来,只得规规矩矩的回头请安:“九皇子好,奴婢轻霜,是东院打杂的下人。” 景逸墨看她一身布衣奴仆装束,大概也能猜到她的身份,又道:“你刚刚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她立马摇头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奴婢发誓。”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还得了。这男人面生,王府主子就那几个,不是昨日到府的九皇子又会是谁!她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出门拉个翔都能碰见皇族之人。 景逸墨走近,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说辞,“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府的人知道他住所喜好,选了这处作为他的厢房,应该是不会有冒失奴才闯进来的。莫非是燕靖予派人跟踪他? 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秦轻霜,又觉得不太可能,没听说找探子找个这么蠢笨的。 “回九皇子,奴婢出恭,然后迷了方向,不巧闯入了这里。您放心,小的什么也没看,绝对没有啊!” 景逸墨盯着一路上每隔一段距离铺着一面浆纸的,表情有些复杂。 秦轻霜见他盯着手纸出神,心想莫不是这位爷来的太急,没有带手纸? 思及,她很大方的掏出怀中还未洒落完的浆纸,笑眯眯的说道:“殿下,要手纸吗?” 景逸墨一副撞见鬼的样子盯着她,以及她手上那团皱巴巴的手纸,脸色瞬间黑成了炭,连同身子一起僵住。 这丫头,莫不是误会他刚刚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发觉以这里隐蔽的角度,看不到刚刚出现的子乘。 他立马有些止不住的要暴跳如雷,万分想出口解释,他真的没有啊!可若不是做那事,他又出现在哪里做什么? 景逸墨的脸,又白了。 秦轻霜见他一张俊脸青白交加,活像变脸谱似的,只道他被人撞见了小秘密,抹不开面子。 又笑嘻嘻的安慰道:“人有三急嘛,嘿嘿嘿。” 边说边取出一半纸团递给他,见他不收,便塞到他手中,“殿下不用客气,奴婢还有。” 他才没有客气好吧!他他哪里需要了! 秦轻霜无视他的僵化,矮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纸张,放到嘴边吹吹,冲他傻兮兮的笑:“下次还能用的。” 景逸墨的手一抖,那纸团子顺着手心落在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他很气气! 他发誓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个丫鬟揶揄到无话可说,无力辩解,偏生又不得发作。 那纸团滚了几圈,落在秦轻霜的脚边,她赶紧捡起来,拍了拍灰,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您不需要么?”那疑惑的小眼神,沽溜沽溜转的大眼睛,无不好奇的盯着他,不用手纸是如何善后的。 “不不必了。”他的声音很不自然,结巴到说不清楚一句话。 见他不要,秦轻霜立马又将纸团揣兜里了。 “虽然随地大小便不太好,不过” “本皇子没有!” 她立马闭嘴,祸从口出知道不,当心惹恼了皇子殿下,是要掉脑袋的! 景逸墨气的够呛,努力迫使自己平复下来。情绪轻易外现是大忌,帝王之术必学。 他丢下秦轻霜,气冲冲走出几步后,又放缓了语速,回头亲和儒雅的对她问道:“你叫轻霜?” “回殿下,是的。”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倒是个文雅的名字。” “谢殿下夸奖。” 秦轻霜默默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偷瞄几眼前方高大挺拔的身躯。大魏九皇子,与太子夺嫡的强劲对手,比她预料的年轻太多,年纪估么和燕靖予差不多。自成一派风流相,与生俱来的贵气傲骨,确实有帝王之气。 啧啧,皇子又如何,也一样食五谷,有三急。 一路上再无话,只是一阵无言的尴尬。 两人走了一段路程,等视野开阔之后,秦轻霜才行礼告退,并再一次警告自己,绝不许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她倒是愿意憋死,也不愿意看到不敢看的,被抓了小辫子戳瞎她双眼怎么办。 景逸墨也巴不得她早些离去,总觉得自己后背有道火辣辣的视线盯着,尤为不自在。 下次与子乘密谈,最好还是出府比较安全,今日到没有被听见,却被这丫头当做是 想到此处,他的脸又白了。 等秦轻霜回了房,发现玉荷已经等候她多时,见她回来,才和善道:“也不知道你跑去了哪里,我进来收拾碗筷时,看你胃口不好,特意拿了些酸梅给你,开开胃。” 她忙感激一笑,“谢谢你啊,玉荷姑姑。” “无碍,你先躺会儿,世子让膳房那边做了荷叶什锦鱼,隔着好远都能问着香,一会儿就能出锅了。” 秦轻霜走了几步,出了身汗,较之前好了许多,只是还有些手脚发软。遂也不推辞,乖乖的上床躺好,等着美味的鱼儿出锅。 与此同时,王府膳房中。几个厨娘和肥头大耳的厨子聚在一起,眼睛都直愣愣的盯着蒸笼,一动也不动。 “李大厨子,你之前用锦鲤为原料做过这道菜么?” 说话的那大厨是长得肥头大面,下巴长有一颗长毛痦子。 “闻所未闻,也是第一次啊,好不好吃,看缘分。” 今日东院的小厮突然从清池里抓了条锦鲤上来,说是世子吩咐让做的。掌厨的几位还纳闷了许久,莫不是吃腻了山珍海味,想尝尝这东西? 李掌勺也用心的做了,破鱼去鳞一气呵成,只是这锦鲤的味儿实在有些腥,用姜片和醋汁外加粗盐腌制了许久,还是能问到明显的腥气。 在一干厨子的努力下,再经过数十道复杂的工艺,那锦鲤最终还是被做好出锅,装好盘后,玉荷派人趁热来取。此时正好是晌午。 秦轻霜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觉,等到小厮敲门禀明了来由,她才惊觉已经到了午膳时分。 她忙起身开门,见小厮笑眯着眼,宝贝似的将食盒放在她面前,“秦三儿,你猜这是啥。” “鱼啊,世子殿下准许我吃的。” 小厮开怀一笑,“错,是世子殿下赏你的锦鲤,我看膳房的几位师傅,铆足了劲儿做这道菜呢,我隔着门都能问到香气。” 秦轻霜乐开了花,谨慎小心的接过食盒,赶紧放在桌上,迫不及待的打开篮子。 “这道荷叶什锦鱼是王府厨子最拿手的菜,荷叶采摘自六月,最醇香,可真是有藕花深处的味道,加之深山老泉水,配上新鲜莲蓬和十二种名花焯水下锅,反复烹饪十几次,才得出这道菜。你可真有口福。” 她边听小厮的解说,边馋的流口水,端出那盘色香俱全的菜肴,果真食欲大增。 香,实在是香,不是平常烹饪的佐料香,而是混杂和荷叶的清香和好几种清洗好闻的花香,清冽又醇厚。初始很舒心的辅佐食材香味,之后才是淡淡的酱汁味道。她口水止不住的流出来,光是闻着味都觉得很有胃口。 秦轻霜双手搓搓,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咀嚼。 “味道如何?听说这鱼连皇宫厨子都做不出来。” 恩 鱼肉入口的那一刹,她没有说话,似乎没尝着味儿似的,继续夹了块放进嘴里,咀嚼。 小厮使劲咽着口水,呆呆的看着她的反应,心道一定是太好吃了,好吃到她说出话来。 秦轻霜尝了几口后,放下筷子,很认真的对小厮说道:“你要听我真实的想法么?” 小厮点点头。 “肉糙而无味,食之不美,弃之可惜。”口感怪怪的,这品种的鱼实在徒有外表,花花绿绿的东西未必好吃。 她就纳闷,世子殿下为嘛要赏赐这东西给她吃,难不成王府除了这个,没有其他鱼的品种。 小厮惊讶的垮着下巴,“这还不好吃?你没说错吧。” 秦轻霜再次确认的点头,“的确不太好吃,味道还行,口感是真不怎么样,不然你尝尝?” 小厮摆摆手,不敢相信的盯着那盘看似美味无比的鱼。 他实在弄不明白这素来主子都爱的一道菜,怎么在秦三儿这就变的不好吃了。 “对了,你去问世子,这皇上赏赐的锦鲤吃了没关系么?” 她还记得上次自己扒池边捉鱼时,燕靖予告诉她那是皇上赏赐的东西,是圣物,哪里能亵玩,更何况是煮了吃。 一顿饭下来,秦轻霜没怎么动那盘鱼,只吃点了莲子粥,和半碟爽口的脆黄瓜。那传说中好吃的神仙都流口水的荷叶什锦鱼,就只动了很少一部分。 等她用过饭,小厮便领命去了燕靖予那边汇报情况。 此时正逢膳后休息,他心情不错,虽然不知道前不久景逸墨出去听了自家侍卫说了什么,但一回来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上,连输几局给他,怎么能不快哉。 “世子殿下。” “恩,如何,她怎么说?” “秦三儿问,这鱼是皇上赏赐的,吃了会不会惹的圣上不快。” 他无所谓的笑道:“无碍,皇上赏赐这锦鲤,也没说一定只能饲养着。” “世子说的是。” “好吃吗?” 小厮楞了下,摇头道:“这鱼小的没吃,不太清楚。” “本世子是问她觉得好吃吗。” “额这个” 小厮想起秦轻霜尝过鱼肉后的评价,有些不敢开口,世子亲自赏赐的东西,哪有嫌弃的。 “她如何说?” 小厮犹豫了下,还是如实回道:“这秦三儿大概是病了,胃口不佳,说那鱼并不好吃。” 燕靖予脸色一黑,瞬间有些挂不住。 那女人说什么?居然敢说不好吃!他赏的东西她敢说不好! 小厮眼见着世子变了脸,未敢再多说一句,杵在一旁,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瞎说什么大实话,看着世子黑下来的脸,他后悔自己没说句好听的骗骗他。 “知道了,你下去。” “那那晚上那条,还做么?” 燕靖予横了他一眼,吓的小厮浑身一抖,“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其他人吃什么,她便跟着吃什么,不许另类!” 小厮委屈的耸肩,那不是您老人家特意吩咐的么。 世子发话,并且是很生气的发话。于是乎,战战兢兢的小厮忙赶到膳房,成功解救了欲要寿终正寝的白底红纹大锦鲤,又将它放回了清池里。 燕靖予又不开心了,明明赢了景逸墨是件很开怀的事情,可现在他一点也不开心。 可至于自己为什么闷闷不乐,他也说不清楚,好像是自己第一次拿东西送人,本以为她会欣然接受,结果却是被嫌弃。 恩有些气气。 这一天,近身的丫鬟和小厮门,都听到世子殿下躺在竹榻上,翻来覆去就是不能入眠,直到晚膳时分还有些不乐意,私下猜测,皆不明白个所以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得了白化病的鹿 傍晚时分,红日西坠,暮色四合。惆怅了半日的燕靖予正领着九皇子殿下游园。路过清池,见那碧水中的锦鲤,色彩瑰丽,悠然戏水,不免又想起小厮的话,睥睨水池,开始琢磨这鱼怎么就不好吃了。 景逸墨漫步在侧,虽不知他心中所想,却能大致料到他心情似乎不太好。 “靖予心有所思?” 燕靖予回过神报之一笑,“只是看着池中锦鲤悠然自在,心有所感罢了。” 景逸墨摇头笑道:“鸟笼池鱼,本就是困兽,焉能乐哉。” “哦,那依殿下所言,这满池无天敌的锦鲤,并不那么幸运?” “那道不全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燕靖予接过随行丫鬟手中的鱼食,随意抛洒在湖面,水中鱼儿争先恐后的跃出水面抢食,余晖下的锦鲤波光粼粼,五彩斑斓,瞬间有万鲤朝宗的及美景致,当真是美不胜收。 “这鱼倒是快活的,若没有危机四伏和致命天敌,只想能安安分分守这一方天地,一直长久下去。” 景逸墨侧目看他,见他眼底有不甘受制的坚韧,和迫于事实的无奈,心道这鱼又何尝不是他自己,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各方虎视眈眈。 可手握十万重兵,要想不被惦记是不可能的,况且昭平王爷之死,已经将燕家推向风口浪尖,这场欲来风雨,景亲王府,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这鱼要想安心待在这一方清池,需得有足够的能力或是利用价值,就比如它能供人观赏,若是没了一点用处,要杀要剐还真是难存活下去。” 燕靖予喂完了食,拂袖转身,一刹那竟有风华绝代的惊艳。 “鱼若只是无法思考的鱼,自然只能入了刀俎。池若只是无路可投的池,自然只能作为笼子。” 景逸墨不再搭话,笑的有些意味不明,继续行了段路,直言游园无趣。 “听闻扬州城外有座百兽山,各路奇珍异兽昼夜出伏,本皇子倒想去见识见识。” 燕靖予眸光一冷,只瞬间又恢复了明媚,“这有何难,此番季节,正适合夏苗,若殿下感兴趣,过几日便可去练练手。” “哈哈哈,靖予甚得我心。” 九皇子来府的第四日,燕靖予为投其所好,安排了一场野外狩猎。王府一半的侍卫及身手好点的小厮都被派去,外加十来名一等奴仆,其中包括大病初愈的秦轻霜。 前面马队开路,跟着七八只青川猎犬,后面跟着十几辆马车。一群人就这样浩浩汤汤赶往大山深处。 时逢荷夏,林中枝繁叶茂,夏山如碧,一路上鸟语花香,莺歌蝶舞。 秦轻霜坐在马车里,激动的伸长了脖子,瞧了一路。出府的机会来之不易,若不是她死皮赖脸的求玉荷,哪能有她的份儿。 辰时出发到现在,马车赶了很长的路程,最终停靠在一处山脚下。此处视野开阔,最适合安营扎寨。 随行的奴仆率先下了马车开始四处忙活,秦轻霜撒丫子跑的最欢,一会儿帮着拾柴火,一会儿跟着烧水做饭。等到众人用过了饭垫了肚子,已经快要到晌午。 燕靖予瞅着时辰差不多,便吩咐侍卫备马前行去密林深处,只留下女眷守候在此。 秦轻霜在溪边叉了会儿鱼便觉无趣,嚷着要与玉荷去林中玩,玉荷推辞不去,说是丛林深处有野兽出没,不适合女子出行。 她得了顿轻斥,也不敢再怂恿她人,眼巴巴的看着茂密的树林,忍不住心驰神往。 “别看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出门不许胡来,必须老老实实的,当心做的不好回去又挨板子,我可是保不了你的。” 秦轻霜无奈叹息,“知道了,玉荷姑姑。” 晌午时分,燕靖予同九皇子还未归来,下奴被分派着去较近的地方拾些柴火来,以备烧饭时用。 秦轻霜也跟着几位丫鬟跑去远处,这边距离林中较远,她看着深绿色的林间,心中猜测今日晌午会有些什么野味。 脚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她一惊,害怕是蛇虫之类的爬行动物,等那草被拨开,才发现是只红眼白毛兔子,三瓣嘴,短尾巴,毛茸茸的一团,甚是可爱。 “有只兔子,秦三儿就在你脚边,捉来咱们烤了吃。” 秦轻霜瞅了眼那只小兔子,只觉得可爱,回头看了看玉荷的地方,不敢贸然前行。 “秦三儿,你楞着做什么,当心让它给跑了。” 几个人催促着她,秦轻霜玩心大起,依言放下手中的木柴,蹑手蹑脚跟了过去,那兔子警觉性高,一感觉有人靠近便朝前跑去,每次却又跑的不远,刚好能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几番追逐下来,秦轻霜已经失去了耐心,身子往下伏低,一个猛冲径直朝兔子扑来。 那红眼小兔子撩开小短腿拼命往前跑,秦轻霜撒开脚丫子拼命往前追,你追我赶一段距离后,兔子遁入草丛中便没了踪影。 她气的跺脚,回头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出很远的距离,也不敢再待下去,忙往回跑。 抬脚的一瞬间,从密林深处隔空飞来一柄利箭,明晃晃亮铮铮,势如破竹般朝着她脑门袭来,秦轻霜赶紧扑到在地,并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啊!!杀人呐!” “闭嘴!”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骑着枣棕色大马的世子殿下霸气归来,他手持长弓,身负一只箭囊,神情凌冽,握着长弓,紧接着又连发两箭,锋利的箭头破空飞过她的耳畔,目标直逼她身后。 秦轻霜回头一看,见林中空旷处,有一只通体雪白的雄鹿正迈着矫健的四啼飞奔。 “是白鹿!是难得一见的白鹿!” 追上来的众人惊呼一声,眼中皆是艳羡。 “世子好气魄,能得此白鹿,定非寻常。” 燕靖予面色不改,被那只健美雄壮的鹿躲过两箭后,再次瞄准,蓄势待发。 秦轻霜这才反应过来世子殿下的目标不是她,见那只雄鹿美的不染纤尘,急的大叫:“哇!得了白化病的鹿!好大只!” 燕靖予持弓的手一抖,什么是得了白化病的鹿? 那一箭快很准,直逼白鹿头颅。电光火石间,密林另一方飞箭闯来,击中燕靖予的箭翎。 只听‘锵’的一声尖锐刺耳声,是利器被隔空击落的响动。 “子乘好箭法!” 众人闻声看去,正是追上来九皇子。话说间手中长箭拉满,急速飞出,那白色雄鹿避之不及,被箭头射穿长腿,疼的上蹿下跳,慌乱的往秦轻霜奔来。 “当心!” 那鹿已被激怒,赤红了眼撒开蹄,没命似的撞击而来。 秦轻霜吓的惊声尖叫,求助般向着燕靖予的方向跑去,“世子殿下!救命啊!” 燕靖予双腿一夹马腹飞奔上前,子乘在后紧追不舍。 景逸墨勾唇冷笑,道:“子乘,莫要让那畜生伤了世子。” 一时间林中大乱,诸位侍从手中持刀握箭,却不敢轻易上前,唯恐误伤了人。 子乘抽出腰间长剑,高高挥起,欲要夺下那白鹿头颅。 秦轻霜吓的花容失色,头脑却异常清晰,这人不对,他与世子同骑马而来,自己立于中央, 白鹿在后,如此狭小的空间他却持剑而来,究竟是要斩杀白鹿,还是冲她而来? 她有短暂的失神,这人是九皇子贴身侍卫,难不成殿下为报昨日之仇,有意取她性命? “发什么愣,手给我!” 不过片刻,燕靖予已经驱马近身,秦轻霜侧目那瞬间,瞥见同乘马匹而来的子乘长剑就要挥下,可她看的清清楚楚,他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燕靖予! “秦轻霜,手给我!” 她看着燕靖予朝她伸出手,急切的看着她,紧张到大手就要将马绳扯断。 秦轻霜眼睛一闭,把心一横,张开双手朝着子乘扑去。 “秦轻霜!” 子乘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做,手中的剑来不及挥下来,急忙拉紧缰绳,瞬间乱了方寸。 他一手牵着马,一手被迫收回剑,那马儿吃痛扬天长鸣,碗口大的环铁前蹄距离她脑袋仅仅两指宽,马儿在最后一刻被及时制止。 三人都被吓的不轻,燕靖予见她安全,挥剑朝着白鹿袭去,那吃痛了的鹿见状不妙,调转头离去。 然,还是未能躲过景逸墨隔空而来的长箭。 白鹿,倒下了,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大片大片的绿茵,红的刺眼。 “那鹿血是好东西,莫要浪费了。” “真是抱歉,世子殿下,这鹿死在我的手里。” 燕靖予的脸色极差,甚至有些苍白,他冲着九皇子点头拱手,从始至终都没看那白鹿一眼。 “秦轻霜,你是不是找死!” 他瞪着吓的颤抖不已的女子,咬牙切齿道:“本世子刚刚的话,你听不明白么?” “世子世子息怒,轻霜是被吓到了,慌不择路所以才” 她是真的被吓的不轻,若刚刚那马儿没能被及时制止,她脑袋估计得成肉泥,作死啊,人家世子哪里需要你救! “你给我起来!中午不许吃饭!” 秦轻霜哭丧着脸,仰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世子小的站不起来了” 她瘫倒在地上,两条小细腿还止不住的发抖,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蒙上水雾,就快要哭出来。 “现在知道怕了。” 他翻身下马,从地上一把将她拎起来,再轻柔抱上马背,与她同乘一匹马离去。 “九皇子好身手,予甘拜下风,眼看晌午时分了,还是先回去较好。” 景逸墨脸色不善的瞟了脸马背上的秦轻霜,缩成一团的女子躲在燕靖予怀中,显然是被吓的不轻。 这个女人,似乎对世子很重要呢。 短暂出神后,他才发话,“如此也好,先回营地吧。” 玉荷知道秦轻霜没听她的话,擅自跑去了密林,正惶恐担心中,却看见世子殿下与九皇子归来,世子怀中坐着的,不就是抓兔子失踪的秦轻霜么。 下奴见大部队回来,猎来了两只山猪,十几只野鸡,还有三四头灰狼,那九皇子马背上竟然还托着一只雪白的雄鹿。 当下纷纷叫好,忙活之后美餐一顿,刚刚密林中的四起的杀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出现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世子您肾虚么? 秦轻霜被燕靖予一把提下了马,乖乖的跑到一边,尽量不去招惹他,混在烧火做饭的丫鬟中,默默当起了帮工。 等到收拾好了野味,烤乳猪滋滋冒油后,她才觉得是真有点饿了。府上来的厨子炒了几盘天然的蕨菜,油锅滚后,菜香四溢。直勾得人馋虫上脑。 世子与九皇子作别,先后进了营帐,小厮送去饭菜后,又回来找到秦轻霜,说是世子殿下让其去帐中伺候。 她不禁有些挫败,忍不住噘嘴,该不会真不让她吃饭吧。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秦轻霜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去了燕靖予所在的营帐。什么叫好心当做驴肝肺,这就是! “世子殿下,您找奴婢么?” 隔着厚重的帘帐,她轻声问道,心中还抱着世子能大发慈悲的美好愿望。 “进来。” 里面传来命令,秦轻霜瘪嘴,认命的掀开帘子,踏了进去。 偌大的营帐中,有一锦衣男子坐于桌前,独自浅酌,知道她进来,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过来,倒酒。” 秦轻霜十分不乐意,盯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馋的流口水。她磨磨蹭蹭的上前,休养几日后开始恢复白嫩的小手执起酒壶,缓缓将清酒倒入杯中。 “伺候本世子,你不高兴?”他挑起修眉,不悦的质问道。 “小的不敢。” 秦轻霜端起酒杯,恭敬的递上前去,撅着的小嘴任谁都能看出确实不喜。 燕靖予没有接过酒杯,大手一把攥住她的皓腕,温热的触感惹得她心神一旌,抬头看他时,却被他霸道的揽入怀中,溢满的酒顺势就要泼洒出来,还未等她惊呼,燕靖予已经抢过酒杯,一饮而尽,才没让她落得个酒洒衣襟的狼狈。 溢出的酒水顺着他性感的喉结滚落下来,看的秦轻霜眼睛发直。这是明目张胆的□□! “世世子殿下?” 两人面对面,紧贴在一起。秦轻霜能清楚的感觉到他铿锵有力的心声,以及他身上特有的青竹般的清冽香气。温热的呼吸还略带醇酒的醉意,微醺几分。 她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四目相对,她甚至不敢去看他深邃的双眼。 “刚刚,你是故意的?看出他有心试探我。” 秦轻霜眨巴着大眼睛,顷刻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是是,正因如此,小的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扰乱他的阵法,好解救世子于水火之中小的对世子的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犹如黄河泛滥之一发不可收拾,又如滔滔江水之连绵不绝,更如高山仰止之深情重意” 燕靖予搂着她,眼含笑意,戏谑的看着她满口胡诌,并不出口制止。 秦轻霜觉得今日的世子不按常理出牌,她等着‘闭嘴’二字已经等的文思枯竭,再瞎编不出一句话来。 您老倒是说啊,拿出你的气势,喊出你的魄力! 让她失望是,燕靖予整个过程都搂着她的纤腰,兴味浓厚的看着她,没有丝毫要她闭嘴的意思。 “说完了?” “嘿嘿嘿,一部分,一部分。”编不下去了好伐! 咕~咕~ 肚子发出两声长叹,秦轻霜尴尬的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 燕靖予抿唇轻笑,终于舍得放开她,“吃吧,别饿坏了。” 秦轻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小的可以吃?” “或者你更乐意看着本世子吃。” “那绝对不行,世子殿下宅心仁厚,小的怎可辜负您一番美意。” 边说着也不和他客气,两只白生生的小手奋力扯下一只猪肘子,啃的不亦乐乎。 “世子殿下的好,小的铭记一辈子。” “好,这可是你说的。” 燕靖予饶有兴味的看着吃的满嘴油腻的秦轻霜,心情大好,似乎连自己都食欲大增。 “好说好说。” 糯糯的猪肘子肥而不腻,被厨子加工处理后,软糯香滑,美味无比。 燕靖予突然想起第一次看秦轻霜偷嘴时的场景,似乎这丫头很爱啃骨头,总是一副什么好吃的样子,倒是可爱的紧。 秦轻霜瞥见世子殿下正盯着自己,有些担心他怪罪自己吃的太多,会抢了他的膳食,忙打开话匣子,“世子,为什么你们都想抢那头得了白化病的鹿?” 燕靖予持杯的大手一僵,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白化病是为何物?” “简单的来说,就是由于酪氨酸酶缺乏或功能减退引起的一种皮肤及附属器官黑色素缺乏或合成障碍所导致的遗传性白斑病。常见病患多为皮肤c眉毛c头发及其他体毛都呈白色或黄白色。就像你们看到的那头雄性白鹿。” 燕靖予一阵无语,从古至今稀有的白鹿都被世人奉为神明,若能猎得一头,可是能保家族福泽长安的。这丫头倒好,竟说那是患病所致 “还有,你们都争着要白鹿做什么?那鹿是壮阳之用,难不成世子您” 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秦轻霜一个激灵立马住嘴,装作看不见燕靖予黑下来的脸色,趁着他赶她出去之前,多啃两口蹄膀。 “秦轻霜,本世子发现你确实有让人无语凝噎的本事。” “哦嚯嚯嚯,过奖过奖。” 老子这不是再夸你! “你给我” “世子殿下,不管怎么说,那鹿是九皇子抢了去,那说明他比您更需要,您一定强过他!” 燕靖予垮下来的脸色瞬间好转了许多,夹了块鸡翅膀塞给她,笑的得意洋洋。 “恩多吃些。” 秦轻霜鄙夷的白了他一眼,都是肾虚的人,也好意思五十步笑百步。 九皇子营帐中。 “啊啾!”一连打了几个喷嚏的景逸墨揉揉鼻子,狐疑的看了看盘中的野味。这烤肉放了白胡椒粉? 子乘呈上甘甜的山泉,立在一旁。 “你说,那次遇袭他究竟有没有受伤?” “殿下认为燕靖予重伤才会真的忌惮太子,而倒戈偏向咱们?” 景逸墨勾唇冷笑,“那倒未必,你莫忘了,追杀他的人是太子,可推波助澜的人,却是我们。本皇子希望他能看清自己的处境,明白该追随着谁。” “殿下英明。” 那十万大军若不能为他所用,那燕家也没有继续存活下去的理由。朝中的军饷已经停了数月,身为一方藩王的景亲王府,却能养活那十万大军如此之久,究竟是鱼肉百姓所得,还是贪污受贿所致? 哼,不管哪一种可能,都是燕家所不能承受的,这座坎只有他才有能力助燕靖予安然无恙的度过。 苏家尚能做到归顺于他,武安候上下为他马首是瞻,苏九允那么冰雪聪明的人都能选择看清事实,燕靖予有什么不肯臣服他的理由。 “啊啾!啊啾!” “九殿下,您没事吧。” “子乘,这肉吃不得,拿下去,拿下去。” 景逸墨吸吸鼻子,伸出筷子夹了两口青菜,今日不宜吃肉,尤其是鹿肉。 秦轻霜啃完了猪肘子,发出满足的呓语声,人生在世,能吃喝不愁,笑口常开便是件幸福的事。她拍拍胀鼓鼓的肚子,想着若不是原主气死了王爷,她就是做一辈子的米虫也是非常不错的。 燕靖予看她笑的狡黠,知道她定是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不由得无奈起来。 “秦轻霜,若有朝一日能出府,你想去做什么?” 啊?为何突然问这个? 秦轻霜认真思考了一番,出了王府,就代表她就失去了世子这张有效的长期饭票。要想自力更生肯定免不了付出劳动,可是在古代,她所学知识又能做什么呢? “或许开间酒肆,望海归尘,潇洒恣意,不问人生苦短,只记今朝快活。” “你,就没有想过回秦家?没想过那个人么?” 那个人是指? 秦轻霜疑惑的看着他,一时不明白那个他指的是谁。 “这么快,你便把他忘了?” 燕靖予笑的明快,虽不知自己究竟在高兴些什么,但就是忍不住雀跃。 秦轻霜这才明白他指的是谁,应该是指与原主相好的情郎了。 她突然想起那日出街去采办时碰见的文弱书生,满城的柳色都拂不走他的哀伤,一双饱含深情的眼似乎是隔着万水千山在看她,遥远的那么触不可及,也让人心疼的想要驻足轻抚。 “在想什么?” 她摇摇头,布衫男子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 “有些人或者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有些相守本就是不改留下的缘分,断了也好。” 总之,若那个男人出现,她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放弃了原主,选择让她一个人去承受那些罪名,在她看来已经不是大丈夫所为,若真是爱她敬她,怎么不去下聘求娶,偏要心爱的女人和他私奔,那也就罢了,不逃的远远的,竟还让人逮着,可怜如花美眷香消玉损。 燕靖予看她眼中的肃然和冷漠,有些不是滋味,这丫头一向都没心没肺,这般认真的时候却是为了那个他素未谋面的男子。 “给本世子倒酒。” 秦轻霜回过神来,继续没脸没皮,“世子待小的好,还让小的近身侍奉,一点也不嫌弃呢。” 她伸出油腻腻的两只爪子,抱住银质酒壶,笑的裂开嘴。 燕靖予脸色一僵,瞟了眼沾满油的酒杯,下不了口。 秦轻霜笑的更欢,皮这一下她表示很开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偶遇旧情人 等用完膳,众人也都散漫了些,有饭后困乏回帐中歇息的,也有兴致勃勃要去四周走走的。 景逸墨招呼燕靖予午后下棋,权当打发时间了。 秦轻霜得空开溜,玉荷知道她性子野,也不拦着她,只吩咐了句不要走的太远,玩儿会记得收心早些回来。 此时日头正旺,七月的天还很燥热,山间田野还有盛夏时光的伏暑之感。 秦轻霜沿着清澈的溪流一路朝下走,风儿喧嚣,沿着芦苇一波波的拂来,吹乱了她乌黑的秀发。 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感觉自己的自由之身。沿河而下,有庄家人安家在此,简陋的 屋舍稀稀落落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村子。 天空之中还有袅袅炊烟,一片祥和宁静。不远处有七八个庄家汉更面朝黄土背朝天,趁着日头除草翻土。 她得了趣味,心想若是离开了王府,开不了酒馆,能开垦一处荒地种上几亩庄家也未尝不可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挺好。 秦轻霜踏着石块铺成的小桥,迈过没去小腿的溪流,步入田埂上。 几个正忙活的农夫见一身素衣的小丫头过来,有几分好奇,都纷纷猜测莫不是哪家乡绅家的女儿出游来了。 又见她过了溪便不再前行,一副乖巧的模样蹲坐在田垄上,新奇的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一望无际的稻田中,还是青绿色的麦穗,因被饲养的好,果粒已成初型,蜜蜜沉沉的一大堆,压弯了麦秸。 她正看的细致,从田间的另一端,走来一身穿布衫,头戴竹编斗笠的男子。他身形高大,却又不似普通农人那样壮硕,隐隐间还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模样。 秦轻霜见他朝着自己走来,忙起身让他过去,以免挡住了人家的道路。 那掩去面孔的男子缓缓上前,停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却不走了,等她奇怪的朝他看去,他慢慢抬起头来。 一张清俊白皙的面容,有几分熟悉的惆怅和忧郁。他抬了抬毡帽,用那双染上轻愁的眸子深情的看着她。 “霜霜,终于又见到你了。” 秦轻霜猛地想起,这人就是上次出街时遇见的那个人。 只是他为何会碰巧出现在这里,她却不知的,似乎早就得知王府会出行,也早就知道她会来此一般,像是故意等候她出现。 “霜霜,我好想你。” 他把声音压的很低,有些失去了本有的音色,含悲的眼眸泪光点点,加上这副得天独厚的好皮囊,倒真能惹的女子为他呵护备至,舍不得让他伤心难过。 秦轻霜皱眉,陌生的看着努力克制自己的男子,有些懵圈。 “这位公子,我认识你么?”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打击的他站立不稳,连连后退。裴寅不可置信的盯着淡漠如常的女子,如至冰窖。 “你你说什么?” “这位公子似乎是认错人了,轻霜并不识得你。” 裴寅再也无法克制下去,上前一步紧紧箍住她的双肩,上下打量着她好一遍,又撩开她耳边的秀发,看到耳后有颗小黑痣,才忧伤的垂下眼。 “霜霜是在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么?” 秦轻霜推开他的桎梏,后退一步,礼貌一笑,“公子多虑了,轻霜并无此意。” “是我不好,家道中落无法得秦大人的赏识,但是霜霜你相信我,今年秋试,我定会高中状元,等我荣归故里,定要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过门。” 是原主的情郎不假了,秦轻霜叹了口气,说什么来什么,刚刚燕靖予还问起过她的态度,谁知正主就一路尾随着他们跑来了这山郊野岭。 “不必了,从此以后,你我相望于江湖,好聚好散,就当从未认识。” “我不会答应的,霜霜,你信我,这一次我一定可以带走你。” 她在王府过的不好,他比谁都难过,痛恨自己无权无势,保护不了心爱的女子,也很权贵当头,人心不古。 他裴寅不是什么高风亮节之人,明明是自己的东西,为何要拱手让给别人。 秦轻霜不想与他多言,料想时间也差不多了,打算转身离去。 “霜霜。” 裴寅从背后一把圈住她,光洁白皙的下巴轻柔的蹭上她的脖颈。 秦轻霜一阵哆嗦,伸手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奈何不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情敌见面 一局交手后,景逸墨以半个棋子险胜。棋盘里厮杀的难分难解的黑白棋子,能彰显刚刚的较量有多惊心动魄。 “看来棋艺还是不如靖予,得多加练习才是。” 燕靖予淡然一笑,轻抿了口杯中的清酒,说道:“怎会,九殿下胜过予,并不敢与之相比。” 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起秦轻霜午时对他说的话,不自觉笑意染上了眉峰。他朝账外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却没有看见守在门口的女子,除了玉荷留守在外面悉心的侍奉,只有两三名小厮候在一边。 那个女人又跑哪去了? “玉荷。” “奴婢在。” “等再过一段时间便收拾行程启程,七月不宜留宿在外,恐有蛇虫鼠蚁,莫要伤了殿下金躯。” “奴婢遵命。” 燕靖予看不到秦轻霜,也不知道她跑去了哪里,心里总有些忐忑,勉强和景逸墨对弈,也显得心不在焉。 等到东西收拾齐全,众人也都准备上路时,玉荷才终于想起秦轻霜不见了。 燕靖予一出营帐便四处搜寻她的身影,不着痕迹的扫视的一圈,却还是没能看见她,终于质问起玉荷她的下落。 此时玉荷也有些急了,明明让那丫鬟记得收心回来,怎么到了这个时辰还不见踪迹。 “派人去找她,她可是戴罪之身,不能让她这么轻易逃脱了。” 燕靖予心中越发不安起来,这四周都是青山丛林,那丫头生性洒脱,会不会迷路了,会不会有危险,越是这样想越是心急。 秦轻霜挣扎了几番,都是徒劳,裴寅双手如藤蔓般,从背后牢牢锁住她,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我说,这位公子,大庭广众,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介布衣书生,如此轻薄一个女子,是不是有些于理不合!” 背后的男子没有出声,闻言手上的动作更紧了一分。 “公子,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举头三尺有圣贤啊!” 也就她目前这个小身板,不过十六岁的模样,刚吃饱饭没几天,要放在以前,她分分钟一个过肩摔教他做人好嘛! “霜霜,我记得以前你从来不抗拒我的亲近,为何不过月余的时间,你就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也都是善变的,从前你辜负了我,也算是我看错了人,现在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劳烦公子放手。” 裴寅深深叹了口气,近乎哀求般贴在她耳边说道:“我知道你气我无能,可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我答应过你,去王府只是暂时的,我终会将你接走的。” 秦轻霜笑的凄婉,为原主感到悲哀,一个逃婚私会情郎的女人,那么不知检点被人误以为是害死了王爷的罪魁祸首,景亲王府又怎么会放过她? 说到底还是为了一个根本不会为她拼尽全力的男人牺牲了所有,如若不然,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抓而无动于衷。 “之前那个秦轻霜,已经死了。”良久,她才平静的道出一句。 裴寅的双手颤抖了几下,紧接着是略显单薄的身形。 “要我如何做,霜霜才肯原谅我。” 秦轻霜无奈又好笑,求原谅找原主去啊,她除了背锅有些委屈,命还是保住了的。 “若想我原谅你,也好办,你就此收手,再不和我有任何瓜葛,那么我便可以做到不恨,不追究。” 他不依,死死搂住她,似乎是害怕一般,恳求道:“霜霜,你信我,等我高中状元,金榜题名时,定以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我不在乎,真正等你这句话的女子已经不在了,放手吧。” 身后的男子松了力道,伏在她后背微微颤动着,她隐隐听到一阵细微的啜泣,而后有晶莹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衣襟处,顺着脖颈渗入下去。 她觉得那泪水太过炙热,便有些抗拒。未等她伸手推开他,裴寅却放开了手,颓然的看着她,痛斥道:“秦轻霜!你为何如此狠心!当初你跑来找我,要我带着你远走高飞,只因藏匿一处破庙时被搜捕到,是你自己说不愿牵连我,愿意等我来接走你的!为何转眼间你就变了!” 她有些错愕,忍不住回头看他。 裴寅正红着眼,悲伤的看着她,半咬着红唇,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她一生很少见男人哭泣,尤其是看到他这副模样,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困兽,可怜巴巴的蹲在角落里,舔舐自己的伤口。 秦轻霜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样的感觉,猛然间心口剧烈的跳动起来,似乎是心疼他,还忍不住为他拭去泪水。 动作轻柔到连她自己的觉得意外,她不知道先前的秦轻霜与这个男人发展到了哪一步,就连这具身体都对他如此熟悉,哪怕魂灭,也有残存的意识。 裴寅惊喜的捧过她柔白的小手,轻挫手心,指腹碰触到的地方,有薄茧,让他更心疼了。 下人找不到秦轻霜,玉荷很敏锐的察觉到世子殿下脸色不对,欲要出言安慰时,燕靖予已经坐不住了。 “本世子去看看她去了哪里,若是找到她,定要罚她一整天不许吃饭。” “世子,有下奴说看见秦三儿往下游的方向去了,派出去的人应该很快就能碰见她。” 燕靖予管不了那么多了,丢下目瞪口呆的众人,顺着河流一路寻去。 世子殿下竟会亲自去寻找一个失踪的下人?这情况史无前例啊。 景逸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的意味深长。他果然没有猜错,那个女子确实对他很重要。 不过这小子的眼光很特别啊,喜欢那么个额别致的小东西。 燕靖予放出话说要去寻找秦轻霜时,便已经后悔了,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丢脸啊,但若不去,又觉得坐立难安。 眼看夕阳西下,这四周人烟稀少,若是遇见豺狼虎豹如何是好。 秦轻霜觉得有些尴尬,生硬的抽回手,往衣裙上擦了擦他沾上去的泪水,挤出一丝笑。 “天色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你也快离开吧,被人看见不好。” 裴寅莞尔一笑,“霜霜跟我走吧,我知道你在府上过的不好,今日便是收买了王府的下人,才得知你们会来此,我一直在等合适的机会与你碰面。” “跟你走?你之前尚保不了我,如今又能如何?” 他有些柔懦,紧捏着的双手青筋暴起,一张如玉的脸庞有些难得的强硬。 “你只管跟我走,先安心待在裴府,这段时间先不要对外声张,等我过了殿试,面见圣上,再向他禀明你我之间的事,皇上金口玉言,只要他愿意指婚,天下再没有人能阻碍我们。” 秦轻霜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冲他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裴寅忙拉住她,不让她离开。 “霜霜,你跟我走,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不,我不会跟你走了。” “为何?” 燕靖予一路施展了轻功追来,却看见田垄上,消失已久的秦轻霜正被一男子拉扯住,似乎是很亲密的样子。 他眸光微暗,内力不自觉的运起,掌心煞气暗聚。枉他还担心了这么久,这女人竟然还不知收敛,真是一对狗 “我心悦世子殿下。” 话音落下,燕靖予周身的杀气瞬间消失大半,这个女人刚刚说什么 裴寅也不敢相信她的话,睁大眼睛极不确信的盯着她,问道:“你说你心悦谁?” 秦轻霜无奈的叹气,提高嗓门道:“我说,我已经喜欢上了世子殿下!此生非他不嫁!” 燕靖予脚步一顿,一时间呆愣住,停在他们不远处的麦田中,竟忘了如何反应。只是那摄人的杀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不不不,我不相信,你一定是为了让我死心,所以才编造了这个荒唐的理由,霜霜你实话告诉是这样的,对么?” 他紧张的盯着她,期待她说一句:是。 燕靖予站在远处,竟然也紧张起来。 片刻之后秦轻霜摇头,没有半点勉强的模样,“这是我的心里话,另外,若我真是为了让你死心说的这些,那么你也没有再纠缠下去的理由。 裴寅近乎癫狂,他一把钳制住她的双肩,来回推搡,“秦轻霜,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曾经与我山盟海誓,花前月下,那些话都是假的么?” 秦轻霜被晃的视线模糊,正欲推开他,却被身后传来的一声怒吼吓破胆。 “放开她!” 厉 风袭来,杀意骤起。裴寅身子骨单薄,自小也跟着武师学过几招,自然知道对方是下了死手的,只能被迫收回动作。 感觉腰间传来一股霸道的力量,秦轻霜晃的有些头昏眼花,迷糊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觉得安心无比。 等她回过神,方知是赶来的燕靖予。 “世世子殿下,您听小的解释,这全是误会” 裴寅脸色有些苍白,盯着搂住秦轻霜的那支手臂,有些掩饰不住的恨意。 燕靖予没有理会她,冷眼看着俏书生,轻言道:“本世子当是谁呢,原来是裴公子。” “哼,世子殿下怎会在此,难不成一个小小的婢女失踪,也能引起你的注意。” “你错了,她可不是一般的婢女,是本世子的贴身丫鬟,离了她,本世子不习惯。” 秦轻霜僵硬着身子,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转移,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的有好浓郁的□□味。 裴寅气的全身发抖却又不得发作,只恨自己不是王权富贵家,不能光明正大的夺回心爱之人。 “霜霜在王府过的怎样你们燕家清楚,有什么就冲着我来。” “哼,你么?不配。” “你!” 燕靖予丝毫不在乎他的恨意,揽住秦轻霜的手没有丁点撤回的意思。 “本世子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潇洒转身后,只留下面色狰狞的裴寅,恶狠狠的盯着离去的两人。 秦轻霜不敢多言半句,好不容易搭上这张好使的饭票,这下估计的玩完了。 “世子殿下” 燕靖予带她走了很远,才松开她,哼了声,指着旁侧的溪流道: “把你的手洗干净一点!” “洗手做什么?小的没有玩泥巴,干净着呢。” “他碰过,洗!” 秦轻霜愣愣的看着他,见他拧着修眉,红唇紧抿,一副傲娇的模样,有些懵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毁她清白 两人面对面站立在溪边,听着淙淙水流声,心思各异。 霞光斑斓,落日熔金,晚归的雀鸟翱翔于蓝天之上,鸣啾于黄昏中。 燕靖予的双颊染上了红日的绯色,宛如壁画琼仙,细看之下能发现他眼中有些许不自然。 秦轻霜来回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犹豫的片刻,还是听话的走去水流处,掬几捧溪水洗干净了手。 “世子,您看还满意么?”她伸出水渍未干的小手,圆白莹润的双手淌着水珠,嫩如削葱。 燕靖予不依,依旧不悦道:“说!他还碰你哪里了!通通洗一遍!” “额还抱了。” 秦轻霜甩甩手,无奈耸肩,该碰的都碰了。 燕靖予闻言,脸色又黑了,咬牙切齿道:“你居然让他抱了?” “我保证,非我本人意愿,现在的我和他是清白的。” 他不信,冷笑一声,面上依旧是严肃不苟的样子,想起她刚刚说的非他不嫁,心里漫过一丝甜。 “你发誓?” “我对天发誓!若有虚言,必遭天打雷劈。” 轰隆隆——! 天空传来一阵闷雷响,她身子一僵,抬头看着黑云沉沉朝着这边压了过来,上一秒还是残阳如血的天际,转眼间乌云密布。 秦轻霜默默收回举起的手,立着站好。那啥,有点尴尬 燕靖予哭笑不得摇头,“上来,快下雨了,先回去再说。” 等到迟迟未归的两人终于回营,豆大的雨滴也跟着砸了下来。众人快马加鞭往回赶,对于世子殿下亲自寻找秦家三小姐的事,皆保持了沉默。 景逸墨暧昧的看着双双归来的两人,若有所思的笑着。 暴雨忽至,一连半夜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好在出行的马车防雨的性能好,除了几匹马和猎犬没有人淋着。 景逸墨此时已经沐完浴,站在檐下观雨打芭蕉,珠落荷叶。他穿着一件松青色锦衣,玉冠束发,刻意掩盖的光芒下仍然可见帝王之气。 “殿下,刚得到消息,赵将军那儿有变故。”子乘呈上信笺,面露忧虑之色。 “不必看,定是太子那方已经动手了。” 他接过雪白的信封的,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收放于袖中,面色微沉。 “那殿下要如何应对?” 景逸墨望着雨帘飞溅,陷入短暂的思索中,半晌他才幽幽道:“明日离开,去邺城。” 燕靖予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向着他,虽也不会帮助太子,那这十万大军是到嘴的鸭子,他如何能放弃。燕家想独善其身,也得看他愿不愿意,两条路,只能选其一。 福寿居,老王妃端着在塌上,眼神不善的盯着前来的汇报消息的丫鬟,怒火中生。 “你说予儿救了那个女人,还与她同乘一匹马回来?” “回老王妃,真是。不仅如此,世子还亲自去找了秦三儿。” 老王妃攥紧十指,手中转动的紫檀木佛珠捏的咯咯直响,不出她所料,那个女人果真是个祸害。害死自己儿子不说,还妄想勾/引自己的嫡孙儿,实在可恨。 李嬷嬷候在一旁察言观色,思忖后方小心提携道:“老王妃,那秦三儿是个狐媚子,世子他尚未经人事,难免被鬼迷心窍,实属心智不熟。怪就怪那个贱丫头,以老奴看,还是对她太过仁慈了些。” 老王妃狠狠一拍桌子,恨不能立刻打杀了秦轻霜,可一想到燕靖予的话,又不敢轻举妄动。 “李嬷嬷,你说,我将那个女人留在府上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那个女人与王府相克,不仅害死了她的昭平,又和自己的孙儿不清不楚,若是被外人得知,燕家的脸该往哪儿搁。 “依老奴看,那个贱丫头现在动不得,且不说秦家越做越大,朝中势力已有些势力,就是在扬州,咱们也不能说动便动了她,左右为难间,您留她在府上也徒恼自己不快,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放了她。如此一来,秦家始终都欠咱景亲王府的。” 妖媚的女人是个祸害,最懂得魅惑男人的心,她的予儿又个连偏房丫头都未曾碰过的单纯孩子,若是被秦三儿盯上可如何是好。可就这样放过她,自己又心有不甘,不管怎么做都是为难。 李嬷嬷看穿她的心思,继续在旁出主意,“若是老王妃觉得这样是便宜了她,那不如找个贱奴去配她,然后” 老王妃听罢才满意的笑了,如此一来也确实让她出了口恶气。哼,她既然不想嫁给昭平,那就一辈子跟着个低等奴才过一辈子吧。 “这件事叫给你来办,一定要做的看不出痕迹,最好能让予儿亲眼看见那个女人是如何淫/乱深院后宅的。” 这雨来的突然,夏季的暴雨本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可这场雨一直延绵到次日清晨,才逐渐消散了下去。 空气中还有新雨过后泥土松动的清香,七月荷塘萎靡了半池,受了惊的锦鲤还成堆扎在水岸边。 因为下雨的缘故,秦轻霜今日得空,不必去打扫院子,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等她出去给玉荷打帮手,才得知九皇子今早离府的消息。 燕靖予一大早就出了府为其送行,老王妃百般挽留,觉得照顾不周,怠慢了景逸墨,吩咐自己孙儿定要护送殿下安全离开扬州城才能回来。如此一来,燕靖予这一去就得耽搁一整天了。 秦轻霜的心又咯噔跳个不停,每次燕靖予离开,她就变得很满意安全感,似乎只有他在,才能保自己不被老王妃拿捏,想起上次的牢狱之灾,她还心有余悸。 她捂住从早上起一直眨巴个不停的右眼,暗想自己多虑了,她心中就是一粒小尘埃,老王妃没必要与她过不去。该罚的也罚了,总不可能将自己虐待致死。 再怎么说秦家还是有势力的,且燕家目前状况不容乐观,她这条小命,还真不是他们在这紧要关头能背上去的。万一被有心人参上一本,十万兵权收回是小,削藩降爵也是有可能的。 惶惶不安过了大半日,福寿居那边并没有派人来找她,平日与她对着干的小丫头们也都在北苑做活,没有与她碰面,诸事还算顺心,她也逐渐放下了惴惴不安的心。 夜幕降临时分,玉荷去了膳房,说是为世子去置备晚膳,让秦轻霜自己回房休息。 整日下来,秦轻霜都待在玉荷身边,中规中矩,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如今玉荷离开,她只得回房,若老王妃中途想起她这个人了,又想叫去打骂一顿,那她就当睡死了,拖着等燕靖予回来。 这样想着,她加快了回房的速度,准备窝在房间里不出来。推开门的瞬间,她敏锐的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道很特别,是她从未闻见过的。她房中没有熏香,也没有花草,如何来的这个味道。 刚觉得有蹊跷,紧闭的大门却被人一掌推开了。她吓了一跳,回头看时,见一酒糟塌鼻子,细缝眼的瘦弱男人踏进她的房门,行径的猥琐可疑,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的酒色之徒。 这个人她见过,就是昔日欺辱她的张嬷嬷的儿子,也是府上的家丁,是个恶名昭彰的主。 她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不善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张大嘿嘿一笑,鄙陋的脸皱成一团,他双手背后合上门,咽了咽口水,轻薄道:“我可是仰慕秦小姐多时了,见一个人孤枕难眠,想来陪陪你。” “我仰慕你个草包加智障,你知道那俩字怎么写么?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张大露出满口黄牙,开缝的两只小眼冲着她肆无忌惮的打量,边看边淫/邪的笑着。要说这秦三长的还不如大夫人貌美,可这身段是真好,玲珑有致,如七月蜜桃,香软甜懦,若是能尝上一口,死了也值得。 “那秦小姐想要如何个不客气法啊?” 秦轻霜立马举起桌上的瓷瓶,态度强硬道:“你要再敢靠近一步,信不信本姑娘让你一辈子当太监!” “哎呦秦小姐快别说了,待会儿定会让你□□的。” 秦轻霜恶心的抖出一身鸡皮疙瘩,这男人是摆明了想赖上她,既然如此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举在手中的瓷瓶正欲朝他扔出去,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一黑,手臂一软,那青瓷花瓶一个不稳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块。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香确实有问题。能在她房里布置这里的,除了掌管府上大权的老王妃,还能有谁。提防了一整天,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她,为了陷自己不义,还真是煞费苦心。 “你看,你唯一能防身的武器也没了,还倔强什么啊,让本相公好好疼疼你啊。” 张大急不可耐的搓搓双手,慌忙间已经开始解下裤头。 “滚!”秦轻霜像只炸毛的兔子,暴怒的瞪着欲行不轨的男人,拿起桌上的瓷杯朝他扔过去。 张大几个闪躲,成功避开。空档间,秦轻霜只觉眼睛越来越花,意识越来越模糊。明白自己不能继续待下去后,立马扑向房门逃离。 “小娘子要去哪儿啊?春宵苦短日高起,咱们还是珍惜良宵为好。” 他伸出双手抓住秦轻霜,拖着往床边走去。 此时,秦轻霜已经没了气力,只得高声呼救,“救命啊!世子殿下!” “今日谁也救不了你,乖乖从了本大爷。” “张大我警告你,若今日你敢对我如何,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小娘子可舍不得哦。” 眼睛快要闭上的瞬间,她感到有双湿滑作恶的手在她脸颊上来回抚摸,秦轻霜反抗不得,捏起地上的碎瓷片,趁他不备狠狠刺了过去。 张大反应过来,饶是这样手上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利器划过皮肉的钝痛感使得他失去了最后的耐性,一脚朝他踢了过去。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日定要让你尝尝厉害。” 秦轻霜被他踢打间又恢复了些意识,疼痛让她脑中有片刻清明,她紧捏着碎瓷片,小手被尖锐的利器划破,流出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裙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险些受辱 张大夺过她手中的瓷片扔的老远,来回扇了她两巴掌,确保安全无忧后,才开始解开秦轻霜的罗裙。 她被打的晕头转向,险些晕厥过去。嘴角渗出丝丝血迹,却笑的可怜又好气。 “张大,要我说你可真是蠢,是老王妃派你来的吧,她不敢动我,又不愿意我过的安生,妄想以这样的法子毁了我。可是,我若被你夺去清白,你便是那个指染太守千金的罪人,你以为你会有活下去的命么?” 张大听了她,微楞了半晌,一时间拿不定注意。 当初只是被老王妃命令做这事,确也没有细想过后果。秦三儿是太守之女,虽是庶出,可吴夫人受宠程度是压过秦家夫人的,太守大人屡次来王府请罪,不也是因自己小妾恳求么?若自己真的动了这丫头,会不会真的惹祸上身 秦轻霜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似乎重达千斤,已经无力抬起来。 “张大,我若是你就会聪明点,现在就走。你不过是老王妃送来毁掉我的替死鬼,即便真的要了我的元红,我爹爹和我娘亲也不会认你这个女婿,相反的,为了不让外人笑话,必杀之。若你收手,他日我定会重谢。” 她字字珠玑,威逼利诱,说的头头是道。张大望着血泊里的女子,欲/火散去了大半。 一边是老王妃的交代,一边是生死攸关。矛盾过后,张大还是冷静下来,若有了大把的银钱,还怕花柳巷里找不到姑娘么。 “你今日之言,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就算我暂时出不了府,但让我娘让秦家出些银两并不是什么难事。” “好,你可记住了,改日我是要来收酬金的。” 张大最终选择放过她,秦轻霜吐出一口气,全身绵软没有一点力气。还好是化险为夷,没有损失什么,若真是被这么个恶心的男人夺去清白,这将是她一辈子的污点。 张大出了门,心中还是不舍到嘴的肥肉,得不到发泄的欲/望最是让人心烦,今夜得去望春楼里找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去。 他还在美美的打算,却没有看见守在院中的几位婆子。 “张大,老王妃交代你做的事,可是做好了?” 张大一哆嗦,见李嬷嬷为首的几位其他婆子插着腰站成一排,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嘿嘿嘿,李嬷嬷,这事小的没法做啊,要不您们张罗其他弟兄来?” “张大,这事儿摆明是便宜你,你可不要好赖不分。” 我呸,这分明是找替罪羔羊。若真是像秦轻霜那样说,自己干了这糊涂事,死一百次都不够。 “还不进去!或者你想吃点苦头?” 张大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一步,进退两难间,急的满头大汗。 院外,张嬷嬷早就听见了风声,也是急的坐立不安。这李家婆子倒好,自己有个侄子做护院的,怎么不让他来,非让自己儿子去。她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要是秦家怪罪下来,她如何担当得起。 她面上装作忠心答应了此事,心中却将李家婆子恨了个透,秦轻霜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沾上都得惹上一身腥,偏偏又是老王妃做主了,又不能拂了她老人家的意思。思来想去,没有法子可解,只得祈求世子早些回府,并打发了手下的丫头去守门,一有世子的消息赶紧禀报此事。 张大急的来回转悠,屋里屋外的人他都惹不起,现在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张大,你还磨蹭什么,日后娶了秦家三小姐还怕没有好日子过?那秦家是何等富贵,又是商户大贾出生,如今仕途又风生水起,你做秦家女婿,可不亏。” 可问题是,他根本没命去做,无福消受。张大为难的杵在那,慌的六神无主。 “进去!今日你必须做了这事,惹的老王妃不快,会是什么下场,还用我说?” “李嬷嬷,您去给老王妃说说,这事儿我做不了啊。” “来人!张大敢忤逆老王妃的意思,给我往死里打,直到他听话为止!” 院外蹿进五六名彪形大汉,手持臂弯粗的木棍,凶神恶煞的盯着他,手中的棍子就要往他身上招呼过去。 张大吓的扑腾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求老王妃开恩呐!” “给我打!” 几棍子挥过去,张大避之不及,硬生生的吃了几棍棒子。疼的打滚哀求,“别打了,小的这就去,小的这就去。” 张大受不了棍棒之苦,只得硬着头皮,捂着闷痛的伤口,嘴里叫唤着闯进了秦轻霜的屋子。 秦轻霜害怕他会回来,为使自己时刻保持警惕,不停用碎瓷片划破掌心,鲜血流了一地。 外面的谈话她自然是听的清清楚楚,七月的天,心却凉了霜雪。老王妃是致死都不肯放过她的,今日她怕是难逃此劫。 “哎呦,可疼死我的了。秦三儿你也听见了,我也是被逼无奈,你日后可不要怪罪我。” 边说着,边伸出粗黑的双手颤巍巍的解开她的衣带。 “张大,你可想清楚了。我是秦家的人,你们谁也不能让我死,可若我还活着,就一定不会放过你,倾尽我毕生之力也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大把心一硬,横竖一死,那就做回风流鬼。思及,手中的动作又加快了些。 肩头传来凉意,秦轻霜绝望的咬住唇,屈辱的泪水忍不住滑落下来。她安慰自己,没事的,就当被狗咬了,疼一下就过去了。 张大看她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也有几分不忍,可若是自己不做就会被活活打死,他也不想死。 秦轻霜全身没了气力,连挣扎都显得力不从心。她咬唇呜咽着,把脸埋在血泊里,哭的狼狈之极。 ‘撕拉’一声,衣衫被扯开,墨绿色的肚兜遮挡着寸缕春光,光滑白皙的后背如白玉青瓷般,惹人遐想。 张大咽了咽口水,罪恶的原始欲望占据了内心的恐惧和理智。 燕靖予坐在摇晃的马车中,正往回赶。看着时辰也不算太晚,若不是下雨的缘故,兴许能看见夕阳西下的绝美景致,可不知是何原因,今日总有些心神不宁的。 “白枭,速度快点。” “属下遵命。” 白枭驾车的速度快了些,燕靖予靠在软座上,不自觉的捂住自己的胸口,跳的好快,这是为什么。 距离王府不远的距离,有穿着景亲王府的服侍的丫鬟正望着路的这一边,翘首以盼。见马车驶入眼帘,激动的挥手。 “世子,前方好像有咱们府上的人。” 燕靖予也没有多想,轻轻嗯了声,“继续赶路。” 那丫头见马车不停下,着急的跟着马匹追赶,“世子殿下,府上出事了,您快去救救张大,张嬷嬷说不不不,不对,是让您赶快去救救秦三儿。” 前半句话并没有引起燕靖予的驻足,直到丫鬟提起秦轻霜的名字,他才猛地一惊,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白枭停车!” “吁一一!”马车停了下来,燕靖予出了马车,问道:“你刚刚说什么?秦轻霜如何了?” 那小丫鬟喘了几口气,结结巴巴说道:“是秦三儿好像是张大” 一句话吞吞吐吐说的不清不楚,燕靖予没耐性继续听下去,弃了马车飞身赶往王府的方向,几个踮脚飞跃,人瞬间消失不见。 此时,秦轻霜忍辱趴在地上,全身上下寒透心脾。她面无表情的倒在血泊中,不愿认命的闭上眼。 “秦轻霜!” 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在绝望之际猛睁开双眼,害怕那是自己的幻觉。张大心下一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李嬷嬷寻着声音看去,只见离府归来的世子殿下踏云乘雾而来,细雨湿衣,风染眉梢。 几个婆子暗叫不好,还未出言阻拦,燕靖予已经破门而入,但见房中一切,心中狠狠一揪,痛的呼吸一滞。当下手不留情,一脚朝着张大踢了过去,这一脚用尽了全力。张大来不及呜咽一声便昏死过去。 “秦轻霜,轻霜,你怎么样了?” 他伸手扶起血泊中的女子,双手颤抖的厉害,声音发涩不似自己。 秦轻霜红肿着眼看着他,“你终于回来了。”她声音沙哑的说不出话来,只有流不干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是,我回来了,抱歉,晚了一点。” 她摇头,依偎在他怀中,哭泣不止。晶莹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他的心疼的揪起。见她春光外泄,立刻脱下自己的衣袍将她裹的严实,一把抱起她朝外走去。 “世子殿下,您不能” “给我滚!” 他目眦欲裂,双眸含火扫视众人,无人敢上前拦住他。 “来人,找大夫,违者死!” 玉荷这才惊觉院中发生的一切,看着满脸血痕的秦轻霜,吓的惊呼一声,赶紧吩咐下人去请郎中。 秦轻霜被他带回了自己的寝居,老王妃闻风赶来时,正看见燕靖予悉心的为她擦拭血痕,动作温柔,像是害怕弄疼她一般。 “予儿,你怎么能让这个女人进你的寝居?这若是传了出去” “那我便娶了她。” “你说什么!” 老王妃站立不稳,幸得李嬷嬷搀扶才没有倒下去。她惊慌的看着满脸肃然的燕靖予,吓的后退几步。 “祖母,孙儿心中有她。” 燕靖予搓洗了几把铜盆中的方巾,温柔细致的擦着秦轻霜的小手,爱怜似的放在嘴边吹吹。 “予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孙儿清楚,祖母一直不喜霜霜,是因为王叔之死,可在她欲嫁王府之前,王叔的身子已经是江河日下,日暮残年。就算” “燕靖予!你身为景亲王府的世子,未来的爵位的继承人,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老王妃气的全身发抖,手中拐杖高高举起又犹豫半晌不敢落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谁之错 燕靖予站的笔直,高挺的身形崩的发紧,他微垂着头,纤长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的星辉,叫人琢磨不透细密的心绪。 玉荷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有些担心,几次想上去劝慰,却碍于老王妃强大的气场,未敢多言。 “祖母,霜霜入府多日,也受尽了折磨和委屈,她毕竟是秦家的姑娘,能做到这些实属不易,放过她吧。” “放过她?那谁还我昭平的命?她若能叫我的儿子死而复生,我便三叩九拜,给她秦家上香去!你怜惜她,可怜惜的王叔?” 老王妃气的直哆嗦,狭长的眼眶溢满了泪水,手中的拐杖直捣地板,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大儿子乾睿死的早,这么些年,全靠孝顺懂事的昭平讨她欢心,哪怕是出征在即,也必定先与她作别,战事一停从不在外耽搁,第一时间赶回来看她。她那么优秀的小儿子,被个狐狸精气死,她如何能甘心,如何咽下那口气。 燕靖予抿唇不语,双手紧紧捏住,似有千言万语难说出口。燕家会落的今日的下场,是那个人所料的吧,可怜燕氏一族忠心耿耿,还是不免做了政治搏斗的祭奠品。他父亲,他王叔,他堂兄,哪个不是为了大魏王朝肝脑涂地,马革裹尸。到头来,还是抵不住奸臣一句挑拨之言,实在可笑。 “予儿,祖母活了数十年,从未苛责过下人,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主,可是这个女人,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若安好,我就是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 老王妃说出这句话时,含恨的泪水夺眶而出。众人见之,不由唏嘘。古往今来,人世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老年丧子之痛。这恨深入骨髓,怕是不容易释怀的。 玉荷守在一边,心情复杂。虽不知世子殿下对秦三儿用了几分真心,但与老王妃对着干,还是有史以来的一回。今日一闹,恐怕世子在老王妃心中的地位,会大不如之前了。 “祖母说的是,孙儿有错,不该惹您生气。” 老王妃勉强稳住了情绪,吐出一口浊气,又道:“你若真是可怜我这老婆子,就不该和这女人不清不楚,你王叔死不瞑目啊,你怎么能忘记仇恨,和一个下作的女人搅和在一起?” 燕靖予微微皱眉,实在不喜到老王妃如此诟病秦轻霜。王叔死前并不知她背着自己逃婚的事,那毒素蔓延极快,他来不及寻得解药,就那样去了。 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才听得慌慌张张的下人禀报了婚事有变故,可那时候的王叔,已经离去了。 死于愚忠,死于君王赐下的致命鸩毒,也死于武将逃不开的悲哀之下。 至于秦轻霜,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王叔无意娶她,只因不愿意让祖母忧心,才半推半就,由着她老人家张罗了。 然,这场本不该有的婚约,却无端让一个女子成了最大的红颜祸水。硬生生的背上了这条她根本承担不起的人命。真相,何其残酷,说不得的真相更是惨烈之极。 燕靖予轻叹一声,怜悯的看了眼床上的女子,她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消瘦的身子看的人心疼,似乎连微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这样一个努力活下去的女子,不敢让她承担这么多的。 东院吵的沸沸扬扬,燕靖予从老王妃手下救走秦轻霜的事情,柳侧妃早已耳闻。 此时,她正卧在贵妃椅上,笑的前仰后合。 “彩儿,你说那个秦家三小姐究竟使了什么不得了的手段,能让素来中规中矩,不近女色的世子殿下如此忤逆老祖宗。” 彩儿一边锤着腿,一边勾唇冷笑道:“能伙着情夫气死昭平王爷,且在老王妃的打压下活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手段。” 柳静怡双手绞着帕子,圆润的葱指白皙柔嫩,修剪得极漂亮的长指甲泛着青寒的光。 不论出于何种手段,她倒是要感谢那丫头,燕靖予在老王妃心中的地位如此不可撼动,经此一遭,她倒想看看,那个宝贝嫡孙,还是不是最适合做主子的人选。 “彩儿,你私下吩咐去,秦轻霜那女人,本王妃是保定了。” “奴婢遵命。” 哼,这样一个尤物留在燕靖予身边,老王妃势必不好受,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身份,如鲠在喉,成为心头的一根肉刺。 若是那两人真的看对了眼,那这王府可有好戏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喜欢或是不喜欢 雨后初霁,霞光旖旎,天莹净镜。断断续续绵了两日的细雨,总算是停了。乌云散开,天空明朗。 秦府大宅,朱红砖瓦的深院中,有一妇人跪在祠堂内。这一跪便是近两个时辰,纤弱柔媚的贵妇人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双膝痛到麻木,却不敢起身。 身旁的丫鬟看的心疼,已经催促过几次,美妇人却还是无动于衷,惨白的小脸上竟是薄薄的汗珠,软罗锦衣下的身子颤抖不已,连带头上的金步摇也微微晃动着,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夫人,您还是起来吧,身子要紧。” 吴氏忍着疼,含泪摇头,“不,老爷若是不答应我,我就是跪死了,跪残了,也不起来。” 秦轻霜的事儿哪能瞒过她,估计老王妃也知道她买通了下人的事,似乎是故意做给秦家看,责罚起人来丝毫不手软。这次居然被告知自己女儿生性淫荡,私通府上的家丁。这种糊涂事,她的霜霜怎么肯做,定是王府的故意拿乔为难秦家,着实可恨。 挽香时不时的朝外张望,始终没看见秦胥轩的身影,不免心急如焚。“老爷早就回府了,早让喜子去通报了,如今却还是没见到人。” 吴氏心凉了半截,也知道自己近来为了女儿的事,没少麻烦他,心中抱愧的同时,又还是不依不饶的乞求他能救出秦轻霜。 不一会儿,喜子再次从院外跑了进来,脸上却是洋溢着喜悦,来回传达了几次,秦老爷终于肯来见夫人了。 秦胥轩踏入院子时,便看见吴氏挺着瘦弱的身板,咬牙跪在祠堂前。鬓发散乱,珠翠松散,罗衣起褶。可她生的美,这般模样没有丝毫的狼狈,倒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 他暗自叹息,心中自是不舍,若不是怕瞧见她这副样子心软,也不会刻意躲着她了。 吴氏知道他来,没有起身迎接,侧身对着他,眼眶一红,晶莹的泪珠儿便滚落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刚下了雨,地上凉气重,快些起来。” 她侧目看他,杏眼红肿,泪痕斑驳,“夫君” 一句夫君,已叫秦胥轩心软的一塌糊涂,他上前一步,赶紧搀扶起她。 吴氏跪的双腿发软,整个人依偎他在怀中,哭的梨花带雨。“夫君,你一定要救救霜霜,她这次” 秦胥轩的脸色微变,既是愤怒又是心疼,还有几分不得已的无奈。 “我早跟你说了,老王妃不肯放人,你就是跪在王府门口去求饶,她也不会回心转意的。” 吴氏挽着白娟抽抽搭搭,“那那我真就去跪,直到她老人家肯放人为止。” “你也糊涂了,那臭丫头自己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你去了有什么用,还嫌秦家不够丢人么?” 吴氏止了声,唯有盈盈泪点不住滴落。 秦胥轩不忍看她这样,十几年的夫妻恩爱有加。吴氏是最懂他的那个,和她甜蜜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腻过。这么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不知这么就教出了秦轻霜那样的蠢丫头。 “那夫君你看能不能摆脱穆儿他” “你疯了不成,为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丫头,想害的穆儿仕途不稳么?”自己的大儿子再怎么也比庶出的丫头好,怎么能让他去冒那个险。 吴氏噤声,幽幽的叹了声。 “你莫要哭了,我明日再去王府看看。”他轻轻拍打着吴氏的肩膀,有些认命的无奈,终究 还是舍不得心爱女人伤心,也只能再去为那个不孝女求求情了。 听他答应下来,吴氏才破涕为笑,满是依赖的倚靠在他身上,“那便好,今日夫君留下来可好?” 秦胥轩搂着她,点点头,伸手替她抹去泪水。 一旁的挽香和喜子对望一眼,相视一笑,默默退了下去。 老爷再次留宿在兰苑的消息传出来,秦府几处院子各有不同反应。 甄夫人扫了眼桌上的雨后龙井,嘲讽笑出了声,“果真有些手腕,难怪这院子里进进出出那么多新人,都没能比下她一个旧的。” 秋蝶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端起为老爷准备的清茶,交给一旁的粗使丫头。 “夫人勿怪,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也只能用点小手段夺得男人的心。不过她也跪了好些时辰,老爷在赵氏那儿留的时间也不少,估么着她双小腿都青肿一片了。” 甄夫人冷笑道:“哼,如此拙劣的苦肉计,也偏偏老爷吃这套。不过这也是她的厉害之处,最能拿捏男人的痒痒肉,趁着受了点皮肉伤的苦,又得独宠她几日。” 即便她心有不甘,还是不得不佩服吴氏的手段。这个女人盛宠不衰这么多年,不就是靠这一招鲜,吃遍天的么。适当示弱,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永远都是最温柔的□□。若不是生了秦轻霜 那么个孽畜,她还不得爬上自己头上去,幸好苍天有眼,自己的女儿强上太多。 “你去告诉小姐,睡前记得温习功课,琴艺莫要荒废了,女工得练好,上次绣的那个春城图,实在是太次了。” “是,奴婢这就去转达。” 秦轻霜醒来时,天已经微微亮了,夏日白昼长,看这天日时辰尚早。她动动身子,发现自己 除了有些乏力外并无其他不适。手腕上的伤口已经上药好,迷药过后,有些轻微的疼痛。她龇着牙,吹了吹包扎严实的伤口,怀疑自己是不是神志不清时,下手狠了些,会不会留疤。 好在一切都是虚惊一场,自己清白还在,没让张大得逞。就是受点皮肉之苦也值得。经昨日一遭,秦轻霜觉得这王府是待不下去了。不知道老年清闲的发闷的老王妃,会想出什么丧心病狂的法子整治她,总之,是得离开王府了,并且是越快越好。 玉荷推门进来时,她正艰难的穿着衣物,两只手腕绑的跟个猪蹄似的,行动多有不便。 “你醒了。” 秦轻霜点头,笑的单纯无害,“谢谢你啊,玉荷姑姑。” 玉荷不咸不淡的嗯了声,取出食盒里的米粥递给她,“世子说了,今日你不必上工,好好养伤吧。” 一句话交代完,转身就要离去。秦轻霜捧着粥,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睡了一觉起来,玉荷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玉荷姑姑,您这是怎么了?” 玉荷提着食盒,开门的手停住,转身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秦三儿,我最开始就跟你说过,世子人好,但并不代表你可以以此为所欲为,甚至为了攀上世子这座高枝,不惜使出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更不该惹得老王妃与世子殿下争执。” 秦轻霜听的一愣一愣的,半晌都没能做出反应。直到玉荷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她才回过神来。 大家啊,都高看她了喂。她就一混吃等死的主,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舒舒服服的混吃等死,说的好听点是佛系,说的难听点是胸无大志。 她这么个咸鱼,也有被人说成滥用手段上位?有这么不长心的手段么。 秦轻霜边往嘴里送粥,便回忆昨日的情形,她虽吸入了些迷药,但直到老王妃离开前一刻还有懵懂的意识。 燕靖予说的那些话她不是没听见,只是压根就不信。风光月霁的世子殿下怎么可能会青睐她,他眼睛又没糊屎。呸呸呸,不该这么说,虽然她身无长物,但是她还是有优点的。 恩至于说优点么她的优点么对了,她胃口好啊,恩对,就是这样,这很治愈。 临近晌午时分,秦轻霜才下床。在这期间大夫来换过一次药,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人来看她。玉荷消失之后便也不闻不问了,她一个人无趣,想出去溜达又害怕老王妃怪罪。 她趴在桌前,来回移动桌上的茶杯,无聊的哼着曲。 燕靖予进来时,便看见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女子独自玩着推茶杯的游戏。她翘着二郎腿,抖着小脚,三寸金莲只手可握,莹白如玉可爱的很。 他看着不修边幅的女子,忍不住皱眉,“秦轻霜,你就不能好好整理仪容,蜉蝣之羽,衣裳楚楚,懂么?” 秦轻霜理了两把鸡窝似的发型,把手一抬,“喏,疼啊。”然后继续趴在桌上推茶杯。 燕靖予眼神缓和了些,这才道:“玉荷没来帮你?” 她叹了口气,玉荷已经被她不经意间得罪了,哪还会管她。想起玉荷说的话,她忍不住抬头看着燕靖予。 恩才貌双绝,美如冠玉,倜傥风流,实在不可多得。不错不错,是诸位都想多了,还好还好,世子是正常的。 燕靖予见她这般盯着自己有些奇怪,“你看我做什么?” 她摇摇头,耷拉着脑袋惫懒的趴在桌上。 “对了,昨日的事情我向你说声抱歉,祖母她也是一时糊涂,你莫要往心里去。” “哪能啊,我这条微不足道的小命,怎敢记恨老王妃。” 燕靖予摆正衣踞,端正坐于她身旁,继续道:“若我料的不错,最多明日祖母就会将你打发走。你是秦家人,祖母不能拿你怎样,唯有送走你,方能平息这场风波。” 秦轻霜歪着头看他,晶亮的双眼炯炯有神。所以,他这么大方承认喜欢自己,不过是出于想帮她离开?是了,他之前保住过,为了报答半碗粥的恩情,会助她出府的,他果真没有食言。 “那那你” “恩?你想问什么?”她很想问清楚,他昨日里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逼老王妃放她出府的说辞。 燕靖予温柔的看着她,眼中有些莫名的看不出的东西,“你很快就能出府了,提前祝愿你,终得自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离开王府 他的表情很认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从眼底漫上来的温暖,让秦轻霜有了些许怀疑,眼前这人还是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 “那多谢世子,若非幸得你的帮助,轻霜也不会如此快就重获自由。” 燕靖予展颜轻笑,伸出大手抚上她的脑袋,往鸡窝似的头发上轻轻揉了两把,目光如水,温情脉脉。 秦轻霜微眯着眼睛,愣住脖子,任他在自己头上揉搓,仿佛她的脑袋是颗小毛球,让他爱不释手把玩了好一阵。 “别别揉了,要打结了。” 看她撅着嘴抱怨,燕靖予才笑眯眯的收回手,似有点点不舍。 “你出府我就不去送你了,以后天涯海角各一方,” “嘿呀,一个扬州城又没多大,搞的好像一辈子都见不到似的,说不定世子你出门走狗屎运,又见着我了也不稀奇。” 燕靖予嘴角一抽,修长的食指轻抚额头,果然,不去送她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殿下有一事轻霜想问个明白。” “恩,你说。” 秦轻霜坐直了身子对上他不自觉放柔的双眼,轻声问道:“我听玉荷说,你昨日与老王妃有了争执,轻霜以为以你目前的情况,实在不用为了早日送我出府,与自己祖母争辩,若是威胁到 自己的爵位,会让轻霜过意不去。” 燕靖予闻言,眸光渐冷,笑容没去了大半,“你知道我父王死去这么久,为何我还只是个世子,不能继承爵位,掌管王府么?” 秦轻霜摇头,关于这个问题她并没有来的及细想。按理说,乾睿王爷作为大魏皇帝亲允的侯爵,这无上的地位荣光是可以在死后让子孙后代延续的,可大王爷离世多年,自己的儿子却还是个世子,确实让人猜不透。 “那是因为有人根本不愿让我做上这个位置。” 他无奈的笑了笑,世子之位方不是他能做主的,何况藩王封侯。乱世起,诸侯强,如今的大魏的早不是当初那个内忧外患的国度。卸磨杀驴,武将也便不在有不可取代的地位。狼烟烽火时,尚武尊武,和平年代,文治天下才是根本。 况且燕家这些年的丰功伟绩,早在外邦及百姓心中留下了大魏第一藩王的印象。功高震主,最是可怕。帝王之心,最难叵测。 燕家的处境实在不容乐观,十万大军是个烫手山芋,扔不了吞不掉,若真是拥兵自重,起兵谋反,以燕家先前的实力,这江山易主只需在朝夕间。奈何王叔却是个极忠极善之人,宁可死也不愿让君王忧心难眠。 只是,他燕靖予尚且做不到如斯地步,要靠自裁来取的皇帝安心。 秦轻霜默默的看着他表情变化,料想他如此精明强干的人,一个藩王之位是难不倒他的,若非天家有意阻拦,他早该继承大统。那日九皇子来,怕也是朝他抛橄榄枝的,至于两人私下有无交易,她却是不知的。 “那离行前,轻霜祝世子殿下旗开得胜,万事大吉。” 燕靖予点头,神情肃穆了几分,“闲话不必多说,日后你离开王府就寻得一个如意郎君,好好过日子,轻易不要再招惹上祖母。” 她轻轻哦了声,心底有种说不上的感觉,果然啊,是为了帮助她离开,和喜欢没有半点关系。 两人交谈没几句,玉荷便又折返回来唤了燕靖予,说是秦大人来府上做客,老王妃有请。 秦轻霜听后一愣,秦大人不是她那位还未谋面的爹么?若又是来为她求情的,这次应该会给他个台阶下了。 燕靖予起身离开,回头看了她一眼,丢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快步离去了。 快到午时片刻,秦轻霜才在出恭时偶然听见丫鬟的谈话。说是不知秦大人答应了老王妃何种请求,老王妃表示愿意不计前嫌,放秦家三小姐一条生路。 在隔壁坑发奋的秦轻霜表示,若不是世子演的那出戏,让老王妃误以为自己孙儿被她迷了心窍,估计关到她到死都没可能出府。 秦轻霜托着小脑袋,再一次觉得世子是个能干大事的人,日后的燕家定会摆脱困境直冲九霄。 关于她的离开,有人欢喜有人忧,柳侧妃听闻老王妃愿意放了秦轻霜的决定,还暗自惋惜了许久。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么好一颗棋子,居然提前出局了。” 彩儿盘算了会儿,试着说道:“娘娘不必忧虑,虽说奴婢没看出世子究竟喜欢那秦三儿哪一点, 不过照着那丫头的身段相貌寻来一个通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柳静怡叹息一声,“世子的喜好无常,这么多年咱们变着法子往他院里送人,也没见他正眼瞧上一眼,能看上秦三儿,说明那丫头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你该想想从哪儿去找这么个性子的女子来。” 秦轻霜算有些姿色,但却不是顶漂亮的女子,其母吴夫人倒是个难得的美娇娘,只可惜生的女儿虽夫君多些,模样少了几分柔媚,多了几分英气,尤其是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上去贼的很,这样的女子却是燕靖予所喜欢的,这口味却是不好琢磨。 “娘娘,秦家除了这位三小姐可还有其他未出阁的姑娘。” 柳侧妃仔细想了想,才道:“我这里就记得还有个二小姐,唤名凝雪,不过是有了婚约的。再来还有个四小姐,也是主母所出的嫡系闺女,名叫语冰。除此之外,秦家再无别的姑娘。” “依奴婢看,秦家的姑娘似乎还只有秦三儿最差了点,且还是个庶出。世子若真是秦家的女子,老王妃那里可就真不好交代。” 柳静怡捂嘴轻笑,“不错,老王妃这辈子都不可能与秦家有任何纠葛,若是自己宝贝孙儿偏偏喜欢秦家的姑娘,她又当如何取决,想想还真是觉得精彩。” 若老王妃对燕靖予失望,世子之位便可易主,放眼整个王府,昭平王爷所出的孩子已经故去,再出去他,那么掌舵之人便可以是她的儿子。 这日,秦胥轩回府终不再黑丧着脸,喜子在远处瞅着便觉得事有转机,忙跑回后院告知吴氏。 话还未说完,秦老爷已经大踏步走进了兰苑。隔着老远便冲着门喊出了声,“夫人,有好事。” 吴氏出门迎接他,心中也不禁欢喜起来,“何等好事,老爷这么高兴。” 秦胥轩搂过她娇软的身子,笑的欢畅,“今日老夫去了王府求见老王妃,她老人家答应放轻霜离去。” 吴氏听后一喜,“老爷可是说的实话。” “那是自然,这丫头定也受了些苦,以后回来你得多加管教,再不可让她做出有伤风化的事来。” “夫君说的是,妾身一定谨记。” 确定自己的女儿能回来,吴氏悬在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殷勤了伺候一番秦胥轩后,私下吩咐家奴准备好秦轻霜爱吃的膳食,等着她回来。 老王妃守信,第二日便差人退回了秦轻霜的生辰八字,表示与秦家的婚约未能作数,对着外人也只是说不愿意耽误人姑娘一生,愿意放其出府。 扬州城的百姓再一次将景亲王府推上了舆论的中心。眼看沉浮下去的燕秦两家联姻之事,又被津津乐道的商贩说书人添油加醋一阵流传。 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老王妃菩萨心肠,为自己死去的儿子祈福,愿放过逃婚的秦家三小姐,又有人说是秦家势力越来越大,燕家不好做的太绝,只得放人。更有甚者,私下相传是王府的小世子看上了秦三儿,老王妃未免酿成大错,这才逼不得已放人离开。 秦轻霜一大早被玉荷叫醒,连口水也没让她喝,被叫去面见老王妃的时候,还一阵心虚。 心想是不是她老人家反悔了,想再蹉跎一下她的大好年华。然而事实告诉她,是她想多了。 老王妃仍然不喜她,表情依旧不善,连眼神都是冷的,对她永远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她背对着身后的牌位,凛若冰霜。 “秦三儿,你且记住,从今往后,我景亲王府与你再无任何瓜葛。只要吾在一天,你休想再踏入燕家一步!” 秦轻霜慌忙点头答应,“老王妃说的是,轻霜一定牢牢记住,不敢越池一步。” 老王妃横了她一眼,转身看着香炉前的排位,心痛不已,“你跪下,给我的昭平磕三个响头,以后你两尘归尘土归土,再没有任何关系。” 说实在的,给一个与自己半个铜板关系的都没有的人磕头,秦轻霜多少有些抵触。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权当是给征战一生的昭平王爷上香祈福了吧。 遂也不反抗,听话的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至此,老王妃才肯放过她,吐出一口气,挥挥衣袖,“带她下去,以后再不许她踏出王府半步。” 于是,秦轻霜终于自由了。在无时无刻操心着自己小命月余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出了王府。 这是她踏出王府大门得意重见蓝天的第一想法,没有婚约缔结,更不用害怕哪天被丧心病狂的老王妃做主冥婚。现在的她,已经摆脱了这个枷锁。 离府,没有人相送,她没有什么行礼可拿,除了张嬷嬷塞给她的那件出嫁穿过的喜袍,还有双配套的绣花鞋,再无其他。恍惚间,似乎她刚来的样子。 “小姐!” 她兀自开怀,却听到有人朝这边唤了声。 秦轻霜收回涣散的目光,这才发现府门外的不远处,停靠着一辆马车。马儿前方有个青衣小丫头正冲着她热情的招手,旁边还站着位紫衣轻纱的美人,见那女子生的是冰肌玉骨,明眸皓齿 。一双俏目水波盈盈,我自犹怜,似有千种风情,万般柔情。 她一时间看呆了眼,傻笑着流口水,“嘿嘿嘿,美人儿姐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原来是老娘 秦轻霜却不知那位她眼中的娇媚的女子,正是巴巴赶来的吴氏。知道那丫头朝自己招手,倒是料想到是秦府派人来人了,为使自己不露馅,只得保持微笑,以不变应万变。 “小姐,您终于出来了,喜子可想你了。” “恩。” 她点点头,不温不火的回答。眼睛却一直瞟着丫鬟身边的美人,心底暗自猜测她的身份。 “多日不见,小姐清减了许多,夫人可担心了,今日一早便要同我和小武过来接应您。” 秦轻霜笑容逐渐消失,转而瞪大双眼。什什么,她身边这位如花似玉的大美女竟然是她娘? 古人结婚生子早,可这位看上去顶多也就三十来岁啊,自己这具身体十六左右,那这美人儿该是在及笄之前有了原主的。 罪过啊,罪过。 她暗自想着,吴氏却轻移莲步款款上前,一把提起她的耳朵,弱柳扶风的女子转眼间威严立现。 “臭丫头,还板着张脸,怎么着,还记恨老娘不成!” 秦轻霜的耳朵被她高高提起,疼的龇牙咧嘴,“松松手疼疼疼。”破功了破功了了喂,传说中的开口跪。这悍妇的想象与柔软的外表不相符啊。 吴氏没有收手,却暗自缓下了力道,扔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秦轻霜,“你还知道疼?被打板子的时候不怕啦?吃糠咽菜被人诬陷的时候不怕了?跟姓裴的那小子花前月下远走天涯的时候不怕了” 她越说越激动,边数落着秦轻霜,边住不住红了眼眶,到最后送开她发红的耳朵,嘤嘤嘤的哭了出声。 秦轻霜倒抽一口凉气,赶紧后退两步,双手捂住耳朵,看着哭的雨打娇花的女子,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干脆就走的远远的,就当从来没我这个娘,干什么又让人抓住白受罪” 貌美的妇人低声抽泣,一对白狐儿眼泪光点点,看的秦轻霜心中不忍。 “小姐,夫人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着,一直担心您,好在你没有大碍,也总算是和夫人团聚了,不枉夫人连日向老爷求情。” 秦轻霜心里一阵感动,知道深宫后院的女子也不容易,尤其是为人妾,更是不易。到嘴的话柔软了两分。 “娘对不住,是女儿的错,让您担心了。” 吴氏听后先是一阵错愕,紧接着哭的更凶,晶莹的泪珠不停滚落,慌的秦轻霜和身边的小丫头手足无措。 “哎呦,小仙女儿,您可别哭了,这是王府大门,咱们走远点,慢慢哭如何?左右时辰尚早,够哭一天的,不够咱来个两三天啊。” 吴氏这才稍微控制好情绪,让喜子搀扶着上了马车。 秦轻霜轻吐一口气,冲着车门微微一笑,也跟着上了马车。 车里布置还算轻奢,见她上来,喜子从盒子里端出一碗燕窝粥递给她,“小姐先吃点垫着肚子,夫人昨日就吩咐膳房去外采购,全是新鲜的野味,回府后能有口福了。” 秦轻霜默默的接过那碗尚且温热的燕窝粥,心情复杂。一边的吴氏已经止住了哭声,心疼的看着她,目光锁在她深陷的脸颊上,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转眼消失不见,似乎那只是秦轻霜的错觉。 “粥好喝么?” 她赶紧尝了一口,香滑清甜的燕窝粥口感细腻,甚是美味,忍不住又喝上了两口,“恩,味道很好。” 哪知吴氏一听,好不容易崩住的泪花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秦轻霜方了,这这这点在哪儿啊? “我的女儿不知受了多少苦,以前这样的东西,你根本就不屑看一眼。” 浪费粮食,绝对的浪费粮食,这种上等的好货,滋阴补阳,美容养颜,号称女人的美容院男人的加油站,原主竟然不屑一顾。简直岂有此理! “娘亲勿怪,女儿只是觉得以前诸事做的不够好,没少让您操心,所以打算洗心革面,从头做人呸呸呸,是好好孝顺,不让您再伤心难过。” 吴氏伏在喜子肩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还还安慰起我了,以前你”一想到自己女儿从飞扬跋扈到乖巧懂事,她既是欣慰又是心疼,还不知这一遭在王府究竟发生过什么,居然能让素来顽劣叛逆的孩子改过自新。 秦轻霜默默吃着粥,美人儿娘亲一个人哭的热闹,喜子劝慰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 于是乎,马车里三个女人,秦轻霜生无可恋的搅动着瓷碗,一旁两个女人哭的是一声更比一声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又要她成亲 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王府门前的长街上,阁楼上方的男子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白枭跟在身后,暗自琢磨着世子殿下突然要上阁楼看日出的行径。 昨日雨停,今儿个无风但却是阴沉沉的天,没有一丝会日出的迹象。选这个时候观日出世子是想作诗赋曲不成? “世子,早膳可是要传用了?” 燕靖予下了阁楼,不知是想到了哪出,竟忍不住抿唇轻笑起来。 “恩,传膳吧。” “世子今儿早想吃点什么?” 他笑容恬淡,望着遥远的天际,淡淡的说道:“突然想吃粥。” “世子想吃什么样的粥?” 他回头,笑容明媚,“加了玉米粒的那种,很香很甜的。” 白枭疑惑不解,这东西不是后院丫鬟们的膳食么?世子突然吃斋念佛,要体验穷苦人命的生活状态了? 也就是在今日,世子殿下首次端着碗从下奴那边呈上来的米粥,吃的津津有味,外加一个大白馒头,啃的不亦乐乎。 再说秦轻霜回府,府上丫鬟婆子虽没有夹道欢迎,但回秦府的待遇比王府好上了不知多少倍。面对几位前来冷嘲热讽的姨娘,吴氏和善可亲的打发了出去,伸手不打笑脸,几个深院冷床被抢了热炕头的年轻小妾,依然在她面前被啪啪打脸,然后漂亮的丢了出去。 对此,正在胡吃海喝,享受人间顶级服务的秦轻霜表示,她有位手段颇为高明的老娘,抱紧大腿铁定饿不死。 大概正午时分,秦胥轩才从刺史府回来,吴氏提起打了招呼,不管自家亲爹是打是骂,绝对不能顶嘴,乖乖跪下认错就好。 刚跪了老王妃的秦轻霜有些不乐意,女儿膝下有黄金,双膝下面是节操。最后还是破功在吴氏那双揪耳朵的巧手下。 此刻,秦胥轩等端坐在红木椅上,面若冰霜的瞪着跪在地上不做声的女儿,双手捏的青筋暴起,左手大拇指上的祖母绿扳指将手指刻上了一圈红印子。 气氛,有些诡异。 秦轻霜低着头,尽量不与他目光接触,凝神屏气,大气不敢出。 “哼!你这不孝女!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倒好,全扬州城都知道你干的龌龊事,丢尽了我秦家的脸!” 秦轻霜立马伏低了身子,弱弱的回道:“女儿的错,给爹爹赔不是。” 秦胥轩冷哼一声,也未叫她起来。吴氏站在他身后,一双柔嫩白皙的小手力道适中的揉捏着秦老爷的肩膀。 “老爷,妾身已经好好教训过这丫头,相信她知错能改,不再误入歧途,叫人笑话了。” 秦轻霜点头如蒜,怯生生的看着一脸威严的秦胥轩,心生几分畏惧。这个她名义上的爹,气质儒雅沉稳,乍一看就是一坦荡君子,一张历经岁月沉淀的老脸布满了尘霜,灰白的发须梳的一丝不苟,沈腰潘鬓倒是官老爷的做派。 她粗略扫了一眼,遂又低下头来不说话。看样子吴氏是很宠溺女儿的,肯定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做续弦的,那么送她去王府的,便是眼前这个男人了?为了仕途,或是为了和王府攀亲? 秦胥轩冷冽着眉眼,看着一言不发的三女儿有些莫名的窝火。虽说当初是老王妃找先生测了八字,看上了老三,但能与燕家结亲却是难得的一桩美事,原以为平日里闷葫芦一般的三女会听从安排,哪知这丫头竟然胆敢与人私奔。 气走了昭平王爷,得罪了燕家,与景亲王府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幸得老王妃宽宏大量,愿意冰释前嫌,若是不然,这手握重兵坐镇一方的燕家,她如何得罪的起。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老三败坏了好事,心有不甘,越看秦轻霜便越不顺眼。 吴氏捏住秦老爷的肩,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老爷,王府的亲事黄了,不还有江家么?您与江老爷历来较好,妾身看那江家大少爷并非池中物,且江家财力雄厚,若能结成亲家也是美事一桩呢。” 听了吴氏的话,秦胥轩的脸色才稍微好转。江家他算是知根知底的,十几年前他还是东奔西走的商人,朝不保夕,小命堪忧,偶然间得了前丞相的提拔,才做了个芝麻大的官,一路爬上来才有了如今的位置。 古来商贾最轻贱,商人为官其心酸历程不言而喻。江家这些年为了帮他,没少打点。且江知怨只有一个儿子,唤名起云,若是能结亲,不仅抱了恩,还了情,还能顺带解决了这让人头痛的三女。 可问题是,秦轻霜作为一个气死了夫君被退婚的女子,江家会不会接受也说不定呢。 “话是这样说,可知怨那个人你是知道的,生平最不喜有悖常伦的之事发生,只怕让霜霜嫁过去,他会生有隔阂。” 吴氏轻哼了声,一双巧手从秦胥轩的肩膀上移至胳膊,娇笑道:“那江家虽财大气粗,可到底也是个商户家,身家好一点的女子哪个愿委身的?自古以来,商贾若非娶个从良的妓子,再不然就是穷苦百姓家的丫头,我的霜霜根正苗红,不过犯了春心萌动少女都会犯的错,有何配不上江家的。” 秦轻霜跪在地上,偷偷挪动了下发麻的膝盖,心中却叫苦不迭。这刚刚将她从虎口救出来,屁股没坐热,又想将她推向另一个未知的深穴。二老是认真的么?问也没问她这当事人的意见,就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她的婚嫁大事来。 “这事,我尚需与知怨谈谈,问问他的意思。” “那妾身等老爷的好消息。” 秦胥轩是觉得此事可行的,毕竟江起云那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虽是个商贾小子,但却不甘身份低微,中得过举人,相貌品行都极佳,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主,且江家富可敌国,这场婚约只赚不赔。 一锤定音,两人商量妥当,秦胥轩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三女。 等他一走,秦轻霜摊在地上,揉揉发疼的膝盖,哭丧着脸道:“娘,女儿可不可以不嫁去江家?” 吴氏一听不乐意了,“怎么。你如今还惦记了裴家那小子?” “那倒不是,女儿是觉得婚姻大事非同小可,得两情相悦才成,这要是稀里糊涂嫁了人,改天遇见自己喜欢的,我不得出轨出墙,给夫君戴绿帽子么?” “你敢!死丫头,这是什么浑话,你也说的出口。这些年我管教的少了,叫你如此不知羞耻了?” 秦轻霜赶忙闭上嘴,窝在地毯上,委屈的不敢再出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与江家定亲 吴氏看她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态度放软了几分,当下蹲在她面前,拉过她的手,苦口婆心道:“我是你娘,哪有自己娘亲不心疼闺女的,那个裴寅生的到是俊俏,可男人好看也不能当菜米油盐。嫁人呐还是得嫁给适合过日子的,你听娘的话,那江家朱门绣户,虽出生不太好,但你嫁过去能享荣华富贵,也不会步入我的后尘,一辈子当个姨娘,被正房压在脚下。” 秦轻霜盘着腿,单手支在大腿上撑着脸颊,嘟着小嘴闹脾气。道理她都懂,吴氏不希望她过的太拮据,所以想找个富商让她嫁了,不然以她庶出的尴尬身份,却也难找到一个好人家,虽是秦太守的女儿,可出生并不高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再加上景亲王府那场闹剧,哪能有不在乎的大户人家。可不管外人如何看,秦轻霜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嫁人的。 “娘,您是不是厌烦女儿了?这么巴巴的想把我嫁出去。” 吴氏白了她一眼,站起身坐回椅子上,捂着胸口回道:“我能怎么办?眼看入秋你就十七了,先前一心扑在那个裴家小子身上,错过了多少好人家,这事儿越拖越黄,以后成了老姑娘,看谁要你。” 秦轻霜吐吐舌头,并不在意。上辈子的十七岁,她还在吭哧吭哧奋战高考好伐,能抽个时间看韩剧喊两声欧巴就已经很奢侈了,对结婚生孩子完全是懵逼的状况。现在突然告诉她自己要成古时候的剩女,她哪里接受得了。 吴氏见她心窍不开,又劝慰道:“那江家大少爷你是见过的,生的温文尔雅,虽是个举人但却从小习武,体格也壮阔。你跟着他,为娘放心。” 也就是说有钱任性,身强体壮,典型的高富帅,甚得广大姨母群欢迎。 虽说当米虫扎根在哪里都一样,但嫁人确实一辈子的事,马虎不得。秦轻霜愁眉苦脸的蹲坐在地上,万感日子不好混。本以为逃离了王府能在秦家养生一段日子,哪知遇见个满心张罗自己女儿婚姻大事的娘亲,眼看着米虫生涯坎坷,世道不古,秦轻霜止不住一阵阵的叹息。 当晚时分,秦胥轩从外面赶回来,笑容满面,春风得意,一看就知有好事临近。按照往常的惯例,他最新去了正房那边落脚,紧接着就该去兰苑那边歇息。 甄夫人此时正监督自家女儿钻研绣工,看他兴高采烈地归来,忙迎了上去。 “老爷今日遇上了什么好事,如此开怀?” 秦胥轩尚来不及喝上一口茶,便已经笑的合不拢嘴,“好事啊夫人,今日我去见了知怨兄,与他提起了两家联姻的事,你猜怎么着,他应下了此事。” 甄夫人一听,笑容一僵,有些支吾道:“可是咱们的凝雪已经许了人家,秋后就出嫁了”难不成要她的宝贝小女儿嫁给一个地位卑贱商贾,这事她可不会答应。 正绣着鸳鸯戏水图的秦语冰起身行礼后又端坐下来,但手中的动作却缓下了许多。暗自凝神静气,仔细听着父母交谈。 秦胥轩瞟了眼大家闺秀模样的四女,满意一笑,复又说道:“是给老三相的,起云那孩子我信的过,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甄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连连道喜,“那霜霜也算是时来运转了,能遇见江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终归是不错的。” 秦胥轩与她寒暄了没几句,便起身离去赶往兰苑。 秦语冰放下手中的锦绣,微微叹了口气。她背对着烛光而坐,背影纤细萧条,正是小鸟依人的模样。转身过来,却见黛眉含忧,朱唇抿愁,明明是副高不可攀的管家小姐模样,眉宇间却漾着三分无奈和四寸不甘。 “今日你早些休息去吧,且莫荒废了这半日所学。” 她淡漠点头,没有半丝笑容,屈膝行礼之后便离开厢房。秦胥轩刚刚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江起云似乎有意要娶秦轻霜,一个是多年的爱而不得,一个是自己的三姐。 她紧拧着绣眉,袖口下的柔胰捏的酸麻发痛,终是望月轻声叹气,无奈的摇头。 这一晚,秦语冰没能入眠。同样翻来覆去睡不着的秦轻霜也抱着枕头,匍匐在床上默默属羊。 秦胥轩带来的消息,有人欢喜有人愁,最让秦轻霜头疼的是,这两位老人家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将事情定下来。约定三日后太湖游船,说是赏荷听曲,可实际目的大家心中有数。 这几日待在府中被吴氏调教,女工礼数通通压缩成几日课程,轮番轰炸。被压迫的苦不堪言的 秦轻霜连吃饭都忍不住打盹。趁着足不出户的这几天,她也弄明白了些府中的主要人物。 秦府顶梁柱自然是自己老爹,正房夫人是甄氏,姨娘中除了吴氏,有名分的小妾加起来也超过了十个。秦家大少爷秦云穆为当朝正五品官员,一年前去了京城大展宏图,仕途风生水起。除此之外,二小姐秦凝雪已与江州都督府家的公子定亲,四小姐秦语冰尚待闺中。几个姨娘除了吴氏有个女儿,就剩下个徐姨娘生过一个儿子,只可惜早夭。 秦家四个孩子中,三个皆是正房所出,唯有秦轻霜低人一截。 为使自己孩子过的不必人差,吴氏笼络人心的手段没少使,这次能顺利和江家攀上亲事,自然是高兴的。 甄夫人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太过心高气傲,教出来的两个女儿都如出一辙,最是看不上地位比秦家还低的大户。若是江起云在朝谋个一官半职的,那情况又会不同。不管怎样,能让自己女儿不愁吃喝,不做小妾,已经让她宽心了。 到了第四天,秦轻霜还赖在床上不起时便被吴氏扒拉起来。像只提现木偶,被吴氏费尽心思的装扮打整。描眉点朱,钗裙拢翠,整个过程她都是一副极度缺乏睡眠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如此相亲 太湖位于扬州城西郊,水质澄澈盈盈,湖光水色,净透无暇,水光潋滟,荷花映日。来往的游客不少,赶巧天清气朗,江上泛舟惬意不过。 今日出府游湖,秦轻霜首次见了盛名在外的扬州二乔,一个是自己二姐姐秦凝雪,再一个便是四妹秦语冰。两位闺中秀丽生的端庄典雅,确实与自己大不一样。私下与两位姐妹打了照面,秦凝雪并不待见她,只有秦语冰淡漠的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僵,途中无趣时,秦轻霜试着打开话匣却屡次失败。原由是秦家二小姐恨她玷污了秦家门风,连累了二位的闺名。得知此次赏湖是因何而去时,更是一阵冷嘲热讽。 秦轻霜碰了鼻子灰,也识趣的不再唠叨,默默欣赏起沿途的风景。 约么行了一炷香的时间,一群人才终于到了目的地。下了马车后,众人方觉误入了尘外仙境。 只见碧蓝的天际下,入目的是一望无垠的湖水,湖天一色,水波不兴。上有孤鹜齐飞,下有戏水鸳鸯;湖水湛蓝,烟波浩渺,当真是赏心乐事的好处去。 秦轻霜见此美景不觉快慰起来,一扫旅途的困顿,心境也开朗许多。 吴氏和甄夫人跟着下了马车,表面和气一团,暗地却谁也不想多搭理谁。只有秦胥轩一人翘首以盼看着湖面愈来愈近的画舫。 “来了来了,知怨兄他们来了。” 秦轻霜收回四处观望的目光,理好裙踞发髻,乖觉的立在秦老爷身旁,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 船越来越近,湖波潋滟之上,有三两只画舫徐徐而来。驶在前方的朱漆大船上,有一翩翩公子迎在船头。一席玄青色衣衫,腰佩白玉玎珰,手持挂坠折扇,眉眼含笑。 离的有些远,秦轻霜看不清男子的面容,但从身量上看,绝非五短身材或是瘦弱踉跄之辈,初看还有些满意。待到船近了,方瞧清楚他的模样,目若朗星,剑眉凤眼,或许是因常年奔波在外,肌肤较寻常水乡男子更暗一些,却不显老气横秋,只觉另有一番风流之情。 “秦伯父,多日不见,小侄有礼了。” 秦胥轩朗声一笑,暗地里推了把看呆了的秦轻霜,应声道:“上次见起云,还是新春佳节,这段时间商埠那边的情况可还好?” “劳伯父挂记,一切安好。” 交谈间,船中又出来位年纪与秦胥轩相仿的男子,也是一身名贵丝绸锦缎,笑语盈盈。 “胥轩,你来的早啊。” “知怨兄也早啊。” 两人问候了几句,船便靠了岸。下人搭来桥方便秦府的人上来。江起云忙迎了上去,俊雅儒气,体贴周到的伸出手,“三小姐近来可安好。” 秦轻霜被推在了最前面,虽说一贯作风是脸皮厚,也不免有些羞赧,当下只轻轻点头,温声细语道:“我一切都好,谢江公子挂记。” 两手相握间,秦轻霜被温暖宽厚的大掌包裹,略带薄茧的掌心触碰而来,惹的她一阵心慌意乱。活了两世,这还是头一次相亲,确实有些难为情。 江起云只是礼貌性的将她牵了上来,并没有很留恋她的意思,转而又将手伸向随后而来的秦语冰。“四小姐,又见面了。” 湖面有轻风拂过,秦语冰似乎是没听见他说什么,兀自撩起被风吹乱的发丝,没有将手伸过去,自己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下了木桥。 江起云僵着手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手,然后微笑着看向已经悉数上船的秦家人。 “趁着今儿天色不错,我命人在船上摆好了瓜果菜肴,今日权当游山玩水之徒,不理政务了,胥轩兄意下如何?” 秦胥轩笑皱了一张脸,点头应和下来。等人都进了船舱,入座在席间,江知怨才又谈起进来的生意状况。 “前两日从西域进货了几担纱丽,长安城里许多妇人时新用那个做衣物,我看霜霜今日穿的明艳,改日让起云捎上几寸带来府上,给夫人和小姐们都做上一件,穿着一定是好看的。” 话题突然就落在了她身上,秦轻霜先是一愣,然后是一臊,娇羞的点头笑道:“多谢江伯伯厚爱,轻霜感激不尽。” “哎,哪里的话,若是两家接了姻缘,日后你便是江家的少夫人,哪里用得着客气这些。” 秦轻霜羞的说不出话来,两家长辈打趣的笑了。同旁的丫鬟小厮也忍不住偷笑。只有秦语冰白了一张脸,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起云面上儒雅风范,视线却时不时的扫向一言不发的秦家四小姐,低眉执酒间,有短瞬的落寞一闪而过。 等酒席进行的差不多,船才从这一边驶去了另一方,最后停靠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峡谷中。这里遮天掩日,见不着火辣的太阳,最适合饭后散步。 秦胥轩与江知怨聊的火热,携着两家大小下了船,转移到家奴临时搭建的小棚里,继续饮酒作乐。 秦语冰脸色不见好,告别了酒席,说是积食难耐,要去山中走走。众人没有多留意,也就随她去了。不消一会儿,江起云借着山风凉爽之由,说要带着小姐们上山走走。 秦轻霜最是高兴不过,席间听些陈词滥调乏味的很,有个由头离开自然是好的。 然,江起云并没有特别想搭理她,带她与秦凝雪出来之后,只问了下人秦家四小姐的去处,便笑着唤两人跟了上去。 秦轻霜不是心思敏感的人,大咧着性子惯了。也没有瞧出端倪,只有久不言语的秦凝雪隐约知道点苗头。遂借口说想去僻静处坐坐,不跟着上去了。 江起云礼貌微笑,吩咐下人照料好秦家二小姐,继续朝着秦语冰的方向走去。秦轻霜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两眼冒泡盯着玉树临风的未来夫君,心潮澎湃。 目前来看觉察不到这个男人的品行如何,但单从外貌和性格来讲,她是满意的。她如今的身份也不求什么显赫权贵,能衣食无忧和睦恩爱与夫君一辈子,就算不错的结局了。江家大公子气度不凡,温和良善,应该会是个不错的丈夫。 想到这里,秦轻霜忍不住乐了,自顾自的笑的合不拢嘴。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不远,才看见站在林间一处青石上的秦语冰。她今日穿着一袭素白衣缟,发间仅有两支步摇装点,与竹青色的密林相配,更是衬的人肤如凝雪,娇媚柔弱。 见他二人前来,有些惊讶,随后又是一阵沉默寡言。 “四妹,这里蚊虫肆虐,当心被咬包,穿的这么多,又不好饶痒痒。” 江起云听闻忍不住噗嗤一笑,“三小姐倒是提携的对。”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香囊递给秦语冰,“这荷包里面装了些艾叶c雄黄和白芷,能驱蚊防虫的。” “多谢江公子,不必了,还是给三姐吧。” 秦轻霜在后背狂点头,对啊,她为什么没有,才来这里一小会儿,胳膊已经被叮咬了个小红包,又痛又痒难受之极。 江起云不禁苦笑,转过身将香囊递给抓痒痒的秦轻霜。 “多谢公子。” 竹林间小虫多,有个如此周到的公子哥跟着,确实是件美事。秦轻霜笑呵呵的接过香囊,稳稳挂在腰间,继续挠痒痒。 “要不去空旷处看看,这里蚊虫多了些,实在不适合久留。” 秦语冰默默看着两人互动,手中的丝绢绞成一团,又见他真的将香囊给了别人,心中赌气更是不快意。 “要去你们去吧,我瞅这里风景独好,想待会儿。” 秦轻霜也不劝她,示意江起云离去,自己走在最前面。擦肩而过的瞬间,秦语冰轻咬着朱唇嗔怪的瞟了无奈的男子,莹白的小脸上竟是不甘和妒意。 没走两步,林子上方突然掉下一团东西,不偏不倚正挂在秦轻霜的脖子上,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却见一条绿油油的约有两指粗的蛇搭在她肩头。一对阴冷森然的瞳孔正死死盯着她,还吐着鲜红的信子。 “啊!!!”秦轻霜头皮发麻,哇的一声大叫出来,一把扯开脖子上的蛇,吓的花容失色。 身后的两人顾不得眉来眼去,这才注意到被她甩飞的毒蛇。秦语冰也被吓的乱了方寸,被扑过来的秦轻霜猛推了一下,脚下打滑一个没站稳,人已经失去平衡要往下摔去。 秦轻霜赶紧拉了她一把,却越帮越忙,连带着自己也站立不稳也要摔了下去。 江起云眼疾手快,长臂一拦勾过秦语冰的纤腰,将她牢实的箍在怀中,轻声安慰道:“冰儿,你没事吧。” 秦语冰还来不及回答,只听‘扑通’一声,秦轻霜华丽丽的落水。她在水中扑腾了几下,被水呛的呼吸不顺。 江起云松开秦语冰,正欲跳下水,却被她拉住,脚下发软又一下倒在他怀中。 “哪里不舒服么?” 我擦泪~有没有人管她。水中呼喊的秦轻霜苦逼的看着岸上的两人。闻声赶来的家奴吓的不轻,忙一个猛扎潜入水中将她捞了起来。 灌了几大口湖水又心灵受创的秦轻霜躺尸一般倒在地上,朦胧间看着江起云一手揽着吓坏了的秦语冰,心里一阵酸涩。这算什么,好容易看对了眼的夫君心悦自己的妹妹,和她一点都不来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世子日常被追杀 秦轻霜吐出吸进嘴里的竹叶,咳嗽的几声,由下人搀扶着起身。她全身已经湿透,夏日的衣裳单薄,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有些不雅观。 不知是不是因刚刚没有施出援手的愧疚,江起云立马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头一次没有看秦语冰的脸色。 “让三小姐受惊了,江某的不是。” 她摇摇头,摸了把脸上的水渍,手腕上的伤痕因遇水的缘故,有些泛疼。可手上的伤再疼,也比不上心底的失落,那种拔凉拔凉的滋味,特别不好受。 她是第一次见江家大少爷,自然谈不上多喜欢,顶多是好感。但这种被明显舍弃的感觉实在让她有些委屈。唉,得亏早来见了他,也明白他的心思不在自己这,以免错点了鸳鸯谱,一辈子遭罪。 “三姐没事就好,只怕这样回去会惹爹爹他们担心,还是去换身衣服吧。” 马车停在对岸,行礼全在那方,得乘船回去才行。秦轻霜心里有些空,也觉得待下去没意思,她抬头看着并排站在一起的两人,觉得他们确实很登对,跟对璧人似的。或许是自己横插了一脚,虽然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那麻烦公子派人划船将我送回去。” 江起云歉意的拱手道:“是江某对不住了,请三小姐跟我来。” “不了,这林子里蛇虫蚂蚁多,四妹妹一个人在这儿我也不放心,让个激灵点的下人送我回去就好。” 身旁秦语冰依恋的看了他一眼,江起云抿了抿唇,也只好吩咐贴身小厮将她送回对岸。 秦轻霜没啥好留恋的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后才委屈的红了眼眶,有了泪目的迹象。被迫洗了个冷水澡,林间的风儿吹来,她止不住打了几个喷嚏,裹紧身上干燥的衣袍,瑟瑟发抖。 那方,秦胥轩还和江知怨聊的热火朝天,一艘小船在他们眼皮底下悄悄滑行离开,谁也没有注意到。 好不容易到了对岸,守在马车对旁的喜子和小武正吃着干粮,看到她全身湿漉漉狼狈的回来,惊讶之极。 “小姐,您怎么成落汤鸡了?老爷和夫人他们呢?” 秦轻霜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吸吸鼻子后才道:“找件干净舒适点的衣服给我穿。” 喜子放下手中的白馍,钻进马车一阵捣鼓,半晌才扯出一件荷粉色的衣裙给她过目。 “喏,小姐您看看这件,是夫人特意准备的,以备不时之需。” “知道了,你出来守好,我进去换了这身。” 喜子点头下车,手中还拿着被啃了剩半个的馍,与小武一同护在马车前。 此时正是晌午,湖边的人少了大半,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晚归的游客。正午的太阳很旺,太湖被晒得昏昏欲睡,没有人能觉察到隐藏在背后的杀机。 岸边不远处的丛林,两伙人马厮杀的不相上下,刀光剑影,危机重重。一波一波的隐遁在林间的刺客相继而出,白枭持刀护在燕靖予身前,渐感体力不支。这伙人来势汹汹,且是准备充分而来,不伤人性命绝不会善罢甘休。 “世子,您先走,这里属下善后!” 燕靖予看着身旁一个接一个倒下的暗卫,咬紧牙关不肯就这么逃走。 已经是第三次了,为了抢他手中的军机部署图,还真是煞费苦心。这次是谁?太子?亦或是九皇子?若他燕家不倒,势要揪出背后的歹人,断其左膀右臂,永世不得让他翻身! “世子快走啊!您不能出事,想想十万弟兄!军中不可一日无首!” 燕靖予一脚踢开两个刺客,手中长剑翻飞,斩杀三名近身而来的杀手。痛恨的看了一眼所剩无几的侍卫,踮脚飞出丛林。 刺客分出几波追了上去,燕靖予一路往人多的地方逃去,他知道林子外是太湖,赏景游湖的人多,只得朝那边逃窜而去。 午间的太湖旁,游人走的走,散的散,远远的只看间数辆马车停靠在岸边。余下几个零散的家丁侍卫守住主子的行礼,其中就包括喜子和小武。 “哎,前面好像打起来了。” 小武顺着视线望去,果真看到一个锦衣公子逃在最前方,后面跟着二三十个蒙面刺客。 “唉呀妈呀,不妙啊!这大白天的,行凶啊!” 秦轻霜此刻正在马车里换衣服,内衫才穿到一半,就听到外面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伴着激烈的打斗声,声声入耳。 小武忙拉着喜子躲在马车底下,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出来,小姐还在马车里换衣服,他必须守住。眼看着的一群人打杀的越来越近,他抽出备好的长枪守在马车前。 “来者何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燕靖予勾唇冷笑,踢飞岸边的黄沙,直逼马车,手中的长剑挥下的同时,高呼一句:“借宝马一用!” 小武大力一挡,逼退他的长剑,“休想伤害我家小姐!”手中长矛狠狠一刺,险些碰到燕靖予的伤口。 待小武看仔细了人,才慌的大叫一声:“哎呀妈呀,打错人了!”这不是世子殿下嘛! 赶巧了嘛这不是,歹徒追杀的人是世子啊。 燕靖予不与他做多解释,跳上马车狠击马臀,那马儿吃痛长嘶一声便撒开蹄子跑了。 小武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等马车越走越远,才想起有必要追上去,“唉呀妈呀,殿下!您快停下,使不得” 衣服还没穿好的秦轻霜,被马车突如其来的颠簸搞得不明所以,她一手抓着衣衫一手抓着车壁,以防自己被上下猛颠。 燕靖予挥着马鞭,冷静判断着四周的情况,回府的路上四周都是埋伏,现在后方有刺客紧追不舍,为今之计只能顺着前方道路逃去。 为首的刺客见马车越走越远,立马打了个手势,换了作案方针。数十名行凶者摆出杀阵,两三名刺客踩肩飞身上去,亮出劲装下的袖箭,稍微发力,那密密麻麻,细如发丝的银针便朝马车直射而去。 燕靖予手中长剑舞动,避开了密匝的银针。可那东西无孔不入,仓皇逃窜见还是不免被扎进去一根。 中了银针的马儿立刻呈癫狂状态,嘶吼着朝前方闯去。刺客不再追了,由着发了疯马载着受伤的男子逃去,几个飞身之后又隐遁在一旁的树林里。 手臂上中了两针,燕靖予只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紧接着胳膊便无力动弹。马匹已经无法控制,唯有放弃。可这荒郊野岭,没有马代步他如何回的去。 罢了,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再说。 秦轻霜在马车里吓的一句话都吼不出来,仿佛是太过惊险刺激使得她喊叫不了。尤其是马儿更快之后,她扶着屁股下的坐垫,声音发哑,“救命救命啊。” 燕靖予本已经打算跳出去,身后传来女子的呼救声,声若蚊蝇,隐隐间还有哭腔。他这才懊恼起来,难怪刚刚那家丁拼死要保住这辆马车,自己慌忙间上了辆有人的车。 马儿越来越狂躁,光靠人力已经无法驾驭,更何况他还受了伤。 “里面的人,出来,跳下去!” 秦轻霜听到有人说话,由于太过害怕竟没注意这声音如此熟悉。 可她不敢照做,生怕一个不好,小命不保。 燕靖予料想里面坐着位惊慌失措的大家小姐,定是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只得再次出声安抚:“把手伸出来,我带你跳下去!” 秦轻霜吓的直哭,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将手探出去。燕靖予一把扯过她的手腕,用力一拉,拽出里面的女子。 手腕处传来一阵猛烈的力道,随着身子一轻,秦轻霜被外面的人扯出马车。 两人抱成一团,顺着马车前行的速度翻滚了几下落在地上,又由着下坡一路滚下去。 燕靖予怀中抱着娇软的女子,大手触摸到的地方是一片软滑娇嫩的肌肤。来不及细想,滚落间看到下方一颗巨石。他护着女子,发力翻飞一圈后自己撞上那颗大石头。 闷沉的撞击声传来,秦轻霜脸上被喷出一道温热的液体,等她眩晕的脑袋恢复正常,她才发觉那是人的鲜血。 赶紧挣扎着起身,想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劫了她的马车,还差点害她丧命。 她一把翻过匍匐在地面的男子,正欲破口大骂,却看见那熟悉的面孔,不是燕靖予又是谁。 秦轻霜石化了半天,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正欲扒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势。 地上的男子猛的睁开眼,紧紧抓住她的皓腕,鹰隼般的双眼怒视着她。 “世子殿下!” “秦轻霜!” “是我,是我,好巧,世子殿下您又被人追杀呢。” “闭嘴!”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口吻。燕靖予看着衣衫不整的秦轻霜,眼睛瞪的发直,这女人宽衣解带做什么! 秦轻霜双手护着前胸,这个色胚,直勾勾的看着她做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同时发问。秦轻霜叉腰怒视道:“你劫持了我的马车,还问我为什么在这,您可真有理。” 燕靖予咽下一口血,艰难的坐起身,中银针的那支胳膊已经动弹不得。 秦轻霜哼了声,有些不悦。劫持哪辆马车不好,偏偏劫持她的,一定是看她长的美。山坡上还挂着她滚下来时遗落的衣衫。生气归生气,她还是拍拍屁股上前去取衣服。 “回来,你要去哪儿?” “去拿衣服啊大哥,你不怕被人撞见我衣冠不整赖上你啊。” 燕靖予白了她一眼,也随她去,自己扒开衣衫检查伤口。 等秦轻霜捡了衣服穿好回来,他已经头昏眼花有了昏迷的迹象。应该是最后中的那银针之毒开始蔓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命悬一线 三小姐被世子劫持了,这一铁打的事实发生后,喜子和小武是不肯相信的,两人倒是沿着路追了一段时间,可赶不上马车离去的速度。好端端的人没了,两人没了主意,只得慌忙往对岸赶去,好第一时间通知秦胥轩该作何打算。 彼时,秦老爷正与好友喝的伶仃大醉,迷糊间看到冲忙上前请罪的下人,还有些恍惚不明。只有吴氏最先反应过来,吓的惊慌失措。 江知怨重摔了酒杯,怒斥道:“霜霜不是和起云在一起的么?怎么无端跑去对岸了?” 下奴赶忙汇报了秦轻霜落水的起因经过,吴氏更是吓的脸色发白。甄夫人眉间轻蹙,瞧着远处快步走来的两人,脸色稍霁,却又不好发作。 “爹爹,发生了什么事?” 江知怨一掌拍在桌上,厉声质问道:“你还有脸问我,霜霜交由你接待,怎么就让人落水了?还让她一个人回去,如今人被劫持,你如何向你秦伯父交代!” 秦胥轩酒醒了大半,面色凝重。景亲王府已经和秦家摆明了关系,也都说开了,犯不着事后又来掳走他女儿,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吴氏气的跺脚直哭,看着并排站立一起的江家大公子与秦语冰,岂能不明白其中的小九九,怕是江起云早和秦语冰私下有染,偏偏还一副不让他人知道的样子,想拿她的霜霜当幌子。一想到这里,她便恨的牙痒痒。 “老爷,江公子也算是弄丢了咱们的女儿,妾身希望公子能看在她是江家未来少夫人的份上,去将霜霜寻回来。” 一句话,秦语冰脸色便有些挂不住,江起云愧疚居多,没再多言拱手告辞,并表明一定会带回秦轻霜。 吴氏含泪点头,心中却将一旁哑口无言的秦语冰骂了个透。这笔账不好好算算,她就白活了这么些年。为母则刚,想欺负她女儿还得问她答不答应。 江起云撤了船,带着一帮家丁火速往对岸而去,上了岸立即驾马沿着黄土车道上的印记追了上去。 秦轻霜理好了衣衫,瞧着燕靖予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又见他僵直着胳膊,不能动弹。立马推高他的袖口,这一看吓的她脸色一变。 那只强健有力的手臂关节处,扎着三两根细细的银针,见血处通体发黑,再加上一路滚落至此,那银针陷入肉骨更深了几分。整个胳膊像是枯死的树枝,逐渐没了温度,肿的又黑又粗。 她是真的有些急了,小心翼翼的托起他的胳膊,拔出银针,张嘴就要吸上去。 “不要” 燕靖予摇头,阻止了她的动作,“这毒素蔓延极快,霸道顽劣。你是没办法吸出来的,搞不好自己都有可能会中毒。” “那该如何是好?” “你识得山地莲么?或是黄地丁,去寻些来,捣碎了帮我敷在伤口上。” 秦轻霜哭丧着一张脸,万感歉意的看着他,表示自己没啥文化,不认得那些东西。 燕靖予轻声一笑,“不认识也无碍,这里草木茂盛那东西繁衍能力强,应该是不难找的。你见花瓣偏白花心明黄色,花朵无香,叶子宽大,根茎粗壮的花草,便是那东西了。” “那个可以解毒?” 燕靖予虚弱的摇头,“自然不能,但能缓解疼痛,也可抑制毒素蔓延。” 秦轻霜点点头,将身负重伤的他拖至树荫处,然后起身朝着山坡上跑去。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解救自己与水火。这个忙一定得帮,有她在就一定不会丢下他不管。 话说回来,记忆中秦轻霜就刚开始见燕靖予还是完好无缺的样子,后来几次他都是被追杀,从未满血过。世子这职位不好做啊,幸好这丫的没有世子妃,不然苦逼的得一起被追杀。真是造的什么孽哟。 她在山坡上兜兜转转,钻了无数个灌木林,拔了些草药飞奔回来拿给燕靖予看。 “世子是这个么?” 燕靖予正调息打坐,靠在树下的身子已被冷汗浸湿,痛苦的隐忍着不呻吟出声。 听她在耳边发问,才勉强睁开眼,“是山地莲没错,能祛毒疗伤,也能用于果腹。我们行军打仗,缺乏军粮时,常常拿这个煮锅里充饥。” 秦轻霜捏着手中的花束,有些不解,“乱吃这些不会中毒么?” 燕靖予:“这是解毒的。” 一阵捣鼓之后,秦轻霜终于将手中的草药研磨成汁液,细致的抹在他手臂上,一层又一层。怕他觉得疼,还体贴的往伤口上吹了吹,笑嘻嘻的安慰他道:“呼呼就不疼了,等你休息会儿,我们就去附近看看,或许能找到落脚的村庄。” 清凉袭人的药汁触感不错,却没有解决他实质上的问题。受伤的那只臂膀依然疼入骨髓。燕靖予勉强笑了笑,被她搀扶着起身,两人慢吞吞的往视野开阔的平原地带走去。 行了半柱香的时辰,莫说村落,就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未时的太阳正烈,大地被炙烤的冒青烟,两人都有些干渴难耐。尤其是秦轻霜,席上为了保持淑女风范,不敢吃太多也不敢贪杯,基本是饿着肚子到现在,她本就胃口好,这个时辰肚子也该抗议了。 燕靖予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双脚乏力的很,全凭着不屈的意志力支撑到现在。 “在这休息一下吧,保存些体力。这里属荒郊,鲜少有人出没,百里之外应该都没有住户,若天色晚了你就自己先往回走,太阳一落山,这里恐有野兽出没。” 秦轻霜听他这么一说,有些害怕,她环视了四周,发现确实杳无人烟。就是命丧在这荒山野岭也无人收尸,一想到会有丛林野兽出没,她紧张的拉紧燕靖予的袖中,不敢多言一句。 “别怕,青天白日的很少会有不识相的畜生,你只管往前走,若是能求得帮助最好不过。” “那那世子你呢?” 燕靖予斜靠在一颗方石上,气喘吁吁道:“我会连累你,你先自求多福吧。” 秦轻霜有些犹豫,纠结的看着直冒冷汗的他,担忧道:“现在真的不会出现狼啊,老虎之类的吧。” “不会。”他很笃定的答道,“你先走吧,趁着太阳没落山,说不定秦家已经知道你有危险,派人来寻你了。” “可是”可她若走了,燕靖予该怎么办,他伤的那样重,没有人在身边只怕是凶多吉少。 “你不是渴了又饿了么?听话,快些回去吧。” 秦轻霜知道他不想拖累自己,感动之余又觉得郁结。虽说是自己倒了血霉被他不小心劫持,可好歹两人曾经也是吃同一碗粥的搭档,算了,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吧。 “我决定” “吼~” 山头上的丛林处,一声响天动地的虎啸隔着长林传来。两人听之,背脊一僵。秦轻霜吞掉了没说完的那半句话,吓的牙齿打颤。 “你你不是说大白天的没有不识趣的畜生么?” 燕靖予嘴角一抽,万分尴尬道,“那个也不排除极个别” “吼!!!” 紧接着又是两声叫吼。秦轻霜紧张的看着山上的密林,都快要哭了。 “此地不宜久留,你赶快走。” “我不!我害怕!” 燕靖予顾不得身体的不适,站起身一把拉住她,两只锐利如鹰的眼睛快速扫了下四周,耳听八方冷静如常。 “找到水源地往水流处走。” “老虎会水吗?”秦轻霜攥着他的衣角,搭着他的胳膊加快了行动的步伐。 “肯定比你水性好。” 两人不在说话,燕靖予没有忽略秦轻霜已经开始抽噎的表情,用那只完好的大手揉揉她的发丝,笑道:“你放心,既然是我不留神将你带出来,一定会将你毫发无损的带回去。” 听他这样表态,秦轻霜觉得安定了不少,放在世子满血之时,武艺高强当回武松揍老虎应该不在话下,可现在他自己都是樽泥菩萨,如何保住自己的同时又护住她这个拖油瓶。要是打不过他会不会丢下自己跑了。想打这里,她将燕靖予的衣角牵的更紧了。 另一方的黄土大道上,尘沙飞扬,马蹄骤急。江起云带着人马一路紧追而来,离太湖越远,四周越发寂静。山石杂乱的道路上,有明显的车辙印一路延伸至远方。不知马车上发生过什么,这车轱辘似乎是摩擦在土地上的,留下很长的光滑条状印,可见当时车速之快。 “公子,这地上有东西!” 江起云也瞧见了阳光照射下,路面上有明晃晃的小光点。他缓下了马速,翻身下马近身查看。见前方好一截道路上,都布满了细小的银针,沾草木的地方皆是一片枯黑,不必说这银针是被人淬毒了。 秦轻霜定有危险,虽然他心悦秦语冰,但事情因他而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深陷囹圄。若她有事,秦伯父那边必不好说,更何况让他娶了语冰。 “加快速度,必须找到秦三小姐!” “属下遵命!” 马队避开地上的银针发狂似的赶往前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狂乱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在空旷的山道上,江起云心急如焚,一想到有可能与秦家撕破脸便焦急万分。他只会把秦轻霜当做妹妹看待,虽无爱慕之意,但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她出事。 马队又朝前赶了一段距离,地上挣扎过的痕迹越发明显,道路一旁,车辙印越深,草丛上还挂着那件他脱下来给秦轻霜披上的外衫。 “停下来,从这里去找!” 众人领命,骑着马纷纷从山坡上骑行而下,路过一颗巨石,见那周围还有明显的血迹,更笃定人是来过这里。 远处的山林中,虎啸声越逼越近,震耳发聩,直叫人心惊肉跳。两人搀扶在一起,匆忙往来时的路赶去。 随着飓风扫过,绿叶纷纷被震落的瞬间,从上方密林处走出一只吊金白额大虎,壮大如牛,足有五尺来高,七尺来长。黄黑相隔的皮毛,腹现白斑,前后四只钢爪呈白色底纹,目光凶狠,直直锁住下方的两人。虎躯一震张开血盆大口又是一声咆哮,随之一阵颤抖,大地飞沙走石,落土飞岩。 秦轻霜吓的直哭,大气不敢出,什么叫真正意义上的虎视眈眈,有生之年还真让她体验了一把。又饥又渴的何尝只是他二人,现在成了这牲畜的猎物,想要虎口逃生谈何容易。 “不要害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燕靖予握着她的手,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安定她心神后移开目光,一双鹰眼瞪向那只挠爪欲要扑上来的老虎。 黑曜石般眼眸目光较野兽更加凶狠,煞气十足,杀意骤起。刹那间,仿佛有千军万马的气势随之而来,那只大虎不甘示弱的咆哮一声,死死盯着快步离去的两人,不敢轻易上前。 “若一会儿这畜生扑上来,我拖住它,你赶紧跑,往前方的大道跑。” “可是那样的话,你会” “你怕它将我撕成碎片么?”燕靖予目光柔和片刻,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秦轻霜没有犹豫的点头,“对,我不想你有事,最好我们都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她说不希望自己有事,满脸担忧的看着他,明明害怕的要死,却死扛着不肯一个人逃。燕靖予握住她的大手微微收紧,心里有股绵绵的暖流蔓延上来,扑通跳动的心热腾腾的。 两人走的越快,那老虎压抑的气焰越明显。没一会儿燕靖予体力已经不支,毒素蹿上来,一个气息不稳喷出一口鲜血。 秦轻霜吓的大叫,只瞬间,那畜生闻着血腥味刺激了本体的兽性,嘶吼着张牙舞爪的扑上来。 “当心!” 似乎是出于忌惮,那大虎没有正面袭击燕靖予,偏挑着秦轻霜下手。两只前爪朝前一按整个飞扑过来,壮硕的虎躯从她身后袭来。 秦轻霜只感觉到一阵凉气入背,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被燕靖予一把揽过,避开那致命的一击。 “畜生!” 燕靖予已然被激怒,瞪着那只留着哈达子的老虎怒喝一声,人却快速挡在她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那只白额吊金虎没能得逞,龇着两排锋利无比的森森白牙,凶恶的瞪着燕靖予,准备发出第二轮攻击。 “阿霜,快走,我掩护你。” 秦轻霜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摇头,害怕自己的无用会激起老虎的斗志。 “你走,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听话。” “可是” “没有可是,一切听我的。” 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冷静的出奇,仿佛看淡生死,或是对死活掌控的太容易,丝毫没有惧意。秦轻霜看的很清楚,他张开臂膀,为她劈开一条生路,明明受了伤,不那么坚实的后背,却成了她最牢不可摧的堡垒。 她咬牙,逼回了那滴快要流出来的泪水,发狠似的瞪了那只老虎一眼,开始慢慢移动脚步往前方走去。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凝固的气息叫人喘不过气来。没走几步,她开始加快脚步往前奔去。 那只老虎见猎物逃开,没了耐心,嘶吼了几声后又朝她追了上去。 燕靖予忙飞身上前阻止了它的动作。身后传来一人一兽的缠斗声,男子暴怒的低呵,野兽嗜血的咆哮。 秦轻霜哭着往前跑,不敢回头看一眼,只怕自己会吓的手脚发软,也怕看到燕靖予浑身是血,被啮齿撕咬的残局。 她跑了一小段路,才擦干泪花看清前方的路,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百米之外已无退路,山崖那方被一道断崖横着劈开。再逃,已经没有去路。 秦轻霜更加迷茫害怕,难不成今日真要葬身于此,成了那畜生的腹中餐?她顿了几秒,长吁一口气,鼓起勇气搬起地上的石块,往回跑去,边跑边大声叫喊:“畜生,你来咬我啊!”随手扔过那块大石头,却只抛在了大虎身前,并没有击中它。 燕靖予见她往回走,有些着急,“你回来做什么,净添乱!” “世子,前方是断崖,没路了。” 山崖上刮过一阵疾风,秦轻霜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双手死死盘住,举的高过头顶,做出攻击之势。 那只老虎不屑的瞅着她,长满倒刺的大舌来回舔了一圈哈达子,缓步朝她走来。 “它它它还在流口水!”秦轻霜举着石头的手一阵酸软,两脚又开始打颤。 燕靖予沉着脸依旧冷静理智,鹰眼一扫很快做出对策。“阿霜,莫怕。到我身后来。” 她抱着石块,与燕靖予靠近。白额吊金虎趁势又一个猛扑而来,燕靖予单手抱起秦轻霜,一个扫堂腿踢向虎头,顺势拔下她头上的金钗,那只受伤无力的手将她推开的同时,再次迎上大虎的攻击。 他身手矫健,灵活机敏,几个回合下来,老虎没能碰到他丝毫。 秦轻霜紧张的看着厮杀的战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或许能想到什么法子。来不及细细思考,那只老虎再次发动猛攻,目标依旧是弱不禁风的她。 燕靖予早已洞察到它的心思,脚下一踮迎上老虎的血盆大口,手腕转动发狠一刺正中虎眼。 “嗷~” 那老虎被刺瞎了一只眼睛,伤口还插着一支金簪。疼的又气又急,两只前爪不停刨着草地,没两下便刨出两道土窝子。两人明白,这畜生已经被激起了最后的兽性。接下来只会拼个你死我活。 燕靖予不敢停留,忙拉着秦轻霜往断崖方向跑去,水流声愈近。悬崖下方,果真是太湖支流,湍急的河流尚看不清水位深浅,但崖高达百丈,跳下去不死也半伤。 “是要从这里跳下去?!”秦轻霜牙齿都在打颤,望着笔直陡峭的断崖,心漏了几拍。 “你傻,自然不是。”莫说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就是他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这样跳下去也必伤无疑。答应过要完好无损的带回她,他就会说到做到。 “那那怎么办。” 说话间,那只疼的怒气冲冲的大老虎已经火速追了上来,气焰高涨,怒气勃勃。燕靖予抱住秦轻霜,按下她的头倚靠在自己肩膀上,双眼锐利锋芒,在距离老虎几米的地方突然猛扑在地。 那老虎止步不住,四只爪子陷入泥土中划下深深的印子。连着被沉重的躯体拖出好远,直至坠出山崖。因为体壮的的优势,终于在悬崖处勾住前面两只爪子,悬挂在山崖上,挣扎着要想起身。 燕靖予忙从地上站起身,正欲送它一掌归西,却不想那老虎这番动作已让松软的泥土无法支撑,一下子塌下一大块。 “世子,小心!” 燕靖予脚下一空,随着老虎和土石的坠落,也被带入下去,身体急坠的瞬间,他得见崖壁上扎根一棵碗口粗的青松,立马半空一番,有惊无险的抓住了那棵树。 秦轻霜赶忙扑了过来,隔着一米高的距离探出头往下看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这里土质疏松,你别靠近”话到一半,秦轻霜只觉胸前一空,还未来得及惊呼一声,人已经不受控制跟着一头栽了下去。 燕靖予头上被砸了好些泥土,还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早跟你说不要过来!” 一颗青松迫使承受俩人的体重,加上泥土松垮,已经有了下陷的趋势。才从虎口脱险,又入泥淖。秦轻霜再也控制不住,哭鼻子了,“真是倒血霉了,我哪知道这山脉如此不友好!” ‘砰’的一声巨响,百丈下的水流下方,被那只大老虎砸出一个巨大的水花。 秦轻霜呼吸一滞,两腿软到已经无法保持平衡,“怎么办,现在可怎么上去。” “别着急,冷静下来。” “怎么冷静!我快要死了!” “闭嘴,再闹就将你丢下去!” 秦轻霜赶紧闭嘴,委屈巴巴的看着眉头紧皱的男子。 “转过身去,我扶你上去。” 她深吸一口气,依言慢慢转身。燕靖予眼睛已经开始昏花,强使自己打起精神,用那只还能使出力气的手托起秦轻霜的臀,往崖边送去。 “抬脚,登上去。” 有他在后方护着,虽还是怕,但求生欲望的突出,秦轻霜最终还是爬上了去。来不及享受劫后重生的轻快感,她赶紧一把抓住燕靖予的手,冲他喊道:“你抓紧,我拉你上来。” “笨,你这样怎么拉我上去!” “闭嘴,再闹就将你丢下去!” “你敢!” 秦轻霜再次闭上嘴,使出蛮力将他往上拽。此时燕靖予已经头昏脑涨,两眼发黑,明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却没精力思考如何应对。恍惚间,他只觉天地一暗,手上的力道已经越来越轻。 “世子,很快就能上来了,你坚持一会儿。” “霜霜!” “三小姐!” 远处传来江起云和下人的呼唤,秦轻霜喜极而泣,亲人呐! “江大哥,我在这里!” 听她扯开嗓子吼了句江大哥,燕靖予意识又恢复了半分,抬头看向她喜出望外的脸,质问道:“谁是江大哥?” 秦轻霜没有听见他的话,倒是江起云见她半扒在悬崖边吓的不轻,策马飞奔而来,“霜霜,你如何,也没有受伤?” “江大哥我没事,你快搭把手,救救世子。” 虽弄不清两人的关系,江起云还是不能见死不救,立即下马招呼随行的侍卫一同将人拉了上来。 来不及喘气的燕靖予仅凭最后一点意识,攥住秦轻霜的手,戒备的问道:“他是谁?” “他是江大哥啊,说起来多亏我娘今日安排我与江大哥见面相亲,不然” “噗!”话没说完,燕靖予一口老血直喷而出,弄花了秦轻霜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神秘人 秦轻霜被他喷了一脸,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来不及擦拭脸上的血痕,却见燕靖予怒气冲冲的瞪着她,压低了声极不善冲她喝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那只能使上力气的大手死死箍住她,嘴角还渗着鲜红的血液,胸膛起伏不平,气息尚不稳。 “你别说话,你看你的脸这么黑,必是毒素蔓延开了,得抓紧时辰治疗。”边掰开他的手,边起身朝江起云走去。 “江大哥,你能来太好了,今日多亏了你。世子身中剧毒,你看能不能派人送他回王府。” 江起云混迹江湖多年,只看一眼便了解燕靖予的伤势已不能拖下去,就像秦轻霜说的那样,世子的脸都黑了,可见这毒素之厉害。 燕靖予咬牙切齿的看着亲昵的两人,脸更黑了。这个女人叫的可真亲热,如此没羞没臊! 江起云点头抱拳道:“世子,江某派人送你回府。” “不必,送我上山路便可。” 江起云面上一愣,不明白世子伤的如此之重,若没有外人帮助如何安全回府。 秦轻霜只当他放不下面儿,毕竟威震四方的燕世子从来没有被刺客追的这般狼狈过,会抹不开面子也实属正常,只是他的毒蔓延的越来越快,实在不能继续磨蹭下去了。 几人商量着离开,江起云担心秦轻霜不善骑术,与她同乘一匹马返程。燕靖予脸色更黑了,看着一脚踩上马镫的她,忍不住咳嗽起来,“阿霜,你下来,与我一同回去。” 秦轻霜翻身上马的动作顿住,回头看他,“世子还是与旁边这个魁梧的侍卫大哥一道吧,你伤的这样重,得有人照应。” 燕靖予捂住胳膊,冲她怒吼,“两个大男人乘坐一匹马,成何体统!” “可是” “你给本世子下来!” 秦轻霜拗不过他,只得下马谢绝江起云的好意,乖乖上了他的马。 虽说是坐骑在他怀中,可身后不时传来隐忍的咳嗽,秦轻霜嘟着嘴暗骂他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自己这副模样还讲什么体统不体统,活该。可是话说回来,这男人不乐意与别人同乘一匹马,又干嘛非要她一道回去。 两人各怀心思骑马朝前小跑回去,江起云跟着一旁,一双锐眼来回扫了扫贴在一起的俩个人,似笑非笑。很多事情,看破不说破,局外人能懂当局者却不知。 回程的道路再无阻碍,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凶险,只是燕靖予中途被迫停下了几次,咳出几口乌黑的浓血。秦轻霜担心不止,几次要他放弃自己骑马回去却被燕靖予摇头拒绝。 路过太湖官道,经过一路颠簸,身后的人再也无法坚持捏紧了马绳,从马背上重重的摔了下去。 秦轻霜尖叫一声,立刻翻身下马去瞧他,“世子,你如何了?” 燕靖予修眉紧蹙,全身冷汗直流,咬紧牙关表情痛苦,已无法开口回答她。 江起云上前蹲下身子,两指探上他的脉搏,再查看了他的伤势,眉头紧锁,“他中的毒我从未见过,可体内真气乱涌,内力被封,再加上打斗激烈,毒素很容易蔓延上五脏六腑,不能耽搁了,让他上我的马,我先送他回去。” 商讨妥当后,秦轻霜扶起失去意识的燕靖予,正欲离去。官道上的另一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众人闻声看去,见一白衣神秘人持剑驾马而来。那人长的秀绝清丽,唇红齿白,尤其是一对迷人的桃花眼,更是勾魂夺魄。 秦轻霜的第一反应便是女扮男装,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单枪匹马敢独自闯荡在这野兽会出没的郊外。 那人近了她跟前,秦轻霜这才发现她手上的佩剑银白剑鞘流苏剑穗,很是惹眼,冥冥之中又有几分眼熟。几番追忆才想起这是燕靖予的佩剑,只是为何会在这位姑娘手中。 那人驱马逼近马队,目光停留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燕靖予身上,抬起手中的剑指向他,并未开口却已经表明要带走人。 江起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面色沉稳道:“这位兄台想带走人,可否表明身份?” 秦轻霜托着地上的燕靖予点头开口道:“这位姑公子,你与世子可是旧识?” 那人不说话,座下的马儿缓步朝前踏去,经过秦轻霜身旁,伸出白皙修长的手一把抓起燕靖予,轻轻一抬便将他放在自己马背上。 “你做什么!” 这人力气很大,动作迅猛必定是练武高手,可是敌是友却不知情,这样让她带走了人,岂不是陷燕靖予于不利。 “咳咳咳,清秋你来了。” 未等秦轻霜出口制止,伏在马背上的燕靖予却开了口,说出这句话又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再次陷入昏厥。 那白衣俏佳人眼皮不眨,眉头不抬,调转了马头绝尘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世子翻墙来 世子失踪了,自秦轻霜完好无损回到秦府后,扬州城便传来这样的流言。说是位高权重的燕家继承人被反贼惦记,西郊刺杀之后便杳无音信,一条小命犹如江中浮萍飘摇不定,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老王妃一听自己孙儿被刺杀的消息,更是怒火攻心急坏了身子,一病不起。 整整两日,景亲王府未传来一丝世子的消息,派出去的人将整个扬州城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其踪迹。燕家处于惶恐之中,不得安宁。 第三日一早,燕怀瑾照料好孕妻,将忐忑不安的傅大夫人安抚好,便又赶去福寿居探望卧病在床的老王妃。 傅念初怀着孩子,这几日正害喜,胃口不好,整个人瘦下了一圈。再加上恐惧不安,更是食之无味,身子堪忧。燕家掌握十万兵权,身为世子的燕靖予已被歹人盯上,自家夫君的安危她是如何也放心不下,只盼世子能平安归来,重整旗鼓,将暗箱操作的人揪出来,还燕家太平。 一连几日阴雨绵绵,空山新雨,七月流火。老王妃躺在床榻上病容恹恹,燕怀瑾推门进去瞧她时,正看见柳侧妃守在一旁悉心照料。 屋外的光线被他高大的身影截去一半,老王妃病中惊醒,挣扎着起身道:“谁来了?可是我的予儿回来了?” 柳静怡拉她躺下,又替她理好被角,温言道:“是怀瑾来看您了。” 老王妃叹了口气,失望的躺回去,眼角溢出悲痛的泪水。燕靖予失踪,生死未卜,前不久才痛失爱子,如今又高悬着一颗心,悲痛欲绝。 “祖母当心身子,二弟的事情自有孙儿处理。” 燕怀瑾不在意老王妃的失望之色,依旧是风轻云淡,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模样。他拉过老王妃的手安抚道,“府上的侍卫去了大半,家丁小厮也去了不少,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人了。” 柳侧妃站起身候到一旁,低眉垂首间有一闪而逝的恨意。 “你若真能找着他,祖母就安心了,他是燕家的继承人,不能有任何散失。” “祖母放心,二弟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燕怀瑾这几日里外奔波也没少忙碌,因北大营十万军队口粮告急,燕靖予摒弃了王叔的方法,断了用府上的银钱救济士兵的策略,而是将十万大军暂时收归编制,放农归田。一来解决了温饱问题,而来也可让多年未归的征夫卸甲回乡。可这样一来,燕家军散的散走的走,已然不成气候。 前些日子边疆匈奴肆虐,民不聊生,若是两军交战,燕家必定是首当其冲在前的,这个时候如何能放任士兵回家农闲。旁的不说,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如何担当。 燕靖予的失踪让军心不稳,十万士兵军饷未发,人心惶惶,这几日光是镇压带头流窜的逃兵都费了好些心思,更何况家里除了他已经没了顶梁柱,还得安慰府上的几个女人。 柳侧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己的儿子文武兼习,再不济也是领兵打仗获得过皇帝赏识的人,怎么在老王妃这里,就只有个予儿堪当大任。 “我昨儿夜里又梦见昭平了,那孩子说燕家府门煞星暗涌,恐怕是有妖星横祸。依我看,那个秦三儿就是祸害,先前就不该心慈手软放走了她。”老王妃边说边流泪,扯着被单的手捏的发紧,恨不得将秦轻霜再从秦家抓回来惩治一顿。 “这事恐怕怨不得秦家三小姐,二弟是一路被追杀逃难至此,慌乱之下抢了秦家的马车,确实不是人家的错。” 老王妃听不进去,只恨是燕靖予流年不利遇见了秦轻霜才倒了大霉。劝也劝慰不住,燕怀瑾无赖的叹了口气,以府上之事为由告退,之后一整天都未曾归来。 秦府,霜华居。 秦轻霜正翻着吴氏从媒婆手中得来的,据说是扬州城所有未婚青年才俊的画像。厚厚一摞,整整数十几幅。 “娘,这个是蒜头鼻,长相不行。这个身形单薄一看就是文弱书生,这个更不行,五大三粗的,要是家暴我哪能扛的住,还有这个这个” 挽香捡起被秦轻霜乱扔一地的画,忍着笑意,“小姐果真还是心悦那江家大公子。” 吴氏冷哼一声,不屑道:“那江家又不是什么书香门第,还挑三拣四看不上我家霜霜,娘这就给你找个全扬州城最好的,气死他。” 秦轻霜趴在桌子上,一把推开堆在眼前的画像,有些烦闷。自从太湖一游归来,吴氏便不再提及与江家的亲事,秦胥轩倒是问过几次,不知是被她以怎样的理由搪塞过去,总之这场错点的鸳鸯谱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霜霜你看,这个是扬州县丞的次子,年刚十八,长你岁余。也是主母所出,虽说家境次咱秦府一等,但这孩子是真不错,为娘看得起,你意下如何?” “不如何,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成亲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那这个,是扬州城鼎鼎大名的乡绅之子,家境殷实,为人诚恳,对双亲又孝顺,肯定能礼待结发妻子。” 秦轻霜瞟了眼她手中的画像,惊的坐直了身子,指着画像上的男子支支吾吾问道:“劳烦,这个娃娃多大啊?” 吴氏缩回手看了眼画像上稚气未脱的男子,尴尬一笑,“今年也该十四了,小你一些也不要紧的。” 秦轻霜哭丧着脸继续趴在桌子上郁闷,为了让她嫁个好人家,连小娃娃都没能放过。这是多担心她嫁不出去。 “娘,咱先不急好嘛,成亲的事先缓缓。” 吴氏一听有些不高兴,“你告诉我怎么缓,秦凝雪不过长你半岁,秋后就嫁出去了,秦语冰眼看着就和江家那小子对眼,就算夫人不乐意,以老爷和江家的交情,说不定就应下来了。只有你,还没个着落,我怎么能不操心。” 原本是看得上江起云,奈何人家心思不在自己女儿这,虽是心中又恨难解,但一想到甄氏那张拉长的臭脸,她就快慰不少。主母所生又如何,还不是轻贱了自己要和一个商人之子搅和到一起。 “你若是不喜欢这些,那娘再换一批,总有你喜欢的,等我找到全扬州城最好的男子,看你心动不心动。” 提起扬州城最好的青年才俊,秦轻霜下意识想到了燕靖予。自那日分别后,听外界传言说世子殿下失踪了。虽不担心他有性命之虞,但也不免好奇上次那美貌的姑娘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男才女貌,那么般配,估计就是他口中所述贤良淑德的女子吧。 入夜时分,纤云弄巧,黯月流光。受梅雨季节的影响,今晚的月亮昏暗模糊,影影绰绰被淡云包裹其中,看不真切。 秦轻霜沐浴之后躺在床上,时辰还早她睡意浅淡,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雀鸟图案的灯笼看的出神。 天已经黑尽,院外已经冷冷清清只听得两三声猫叫,衬的这霜华居更是寂寥安静。 “瞄~”晓云残月下,一只黑色暹罗猫跳上围墙,沿着乌青色的瓦片慵懒踱步。是其他院里的姨娘养的爱宠,今日怎么跑来她这边了。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放在平日睡的熟了,是听不见的。可今日不知为何,她睡意全无,只想出门去看看那只是不是在发情期的猫。 秦轻霜披了件外衣,借着微弱的烛光下了床,她推开门,迎面一阵凉风袭来。雨后天气改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瞄~”又闻猫叫声,她寻着声音望去。见模糊的光影下,那面连着后面的院墙上,正立着个人影。黑黢黢的看不太清,她赶紧眨巴几下眼再去看,这下秦轻霜很能肯定那就是有个人。 这深更半夜,黑灯瞎火的,墙上怎么会有人,不是偷盗之辈就是刺客之流。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看身形体态,应该是男子无疑。那人似乎也在看她,隔得老远她都能深刻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强大气场。 有采花贼! 秦轻霜深吸一口气,准备大叫一声,“来” 千钧一发间,那人速度极快的跃下围墙飞奔至她跟前,伸手温热的大掌捂住她的张口预喊的小嘴。 “呜呜呜~” “别叫,是我。” 这个声音是秦轻霜打了个寒颤,这压低了声线,沉吟悦耳的声音,不是失踪的燕靖予又是谁。 借着胧月微光,两人大眼瞪小眼,正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贴在一起。怕她扯开嗓子叫来人,燕靖予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都揽入了自己怀中。 秦轻霜此刻正被他抱了满怀,一只手戒备的扯着他后背的衣衫,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两个人贴的密不透风,两颗脑袋相隔着一掌宽的距离,看着彼此。 “我松开手,你不要叫喊。”许久,燕靖予觉察到她只穿着亵衣,有些不自然的商量道。 她点点头,表示赞同。 燕靖予松开她,吐出一口气,两人异口同声道:“你怎么会在这?” 秦轻霜白了他一眼,“世子,这里是秦府,是我的院子。您老是不是翻错墙了,王府出门左拐第三条大街。” 燕靖予无视她的白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运气这么好第一回” “您说什么?” “咳咳,没什么。” 秦轻霜收紧了外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胳膊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处理好,脸色也不似那日难看,全身上下除了手臂那处,并无其他大碍,一点不像传说的那样危在旦夕,命若悬丝的样子。看来那个花容月貌的小姑娘还是位神医,能妙手回春,救他于危难之际。 燕靖予愣在她房门前,不时朝半掩的门里瞟了两眼,眼睛四处游走,若是看的仔细,定能瞧出面带红晕羞赧的世子殿下。 “那个我受伤了。” “恩,我知道啊。” 秦轻霜裹着衣衫被凉风吹的特怂,燕靖予见状微微挪动步子挡在她身前,也替她挡住了席卷而来的劲风。 “我受伤了。” “知道知道,没聋。” 她有些不耐烦,这男人是不是上次受伤中毒把脑子毒坏了,大半夜爬错墙也就算了,还一个劲的重复这一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他很撩人(捉虫) 燕靖予盯着她发愣,见她不表态又扬起自己的胳膊,“你看。” 秦轻霜 所以呢?重点呢?没钱医治要借钱?心灵受创求安慰? “那我给你呼呼?”说着,她真的抬起他的胳膊,轻轻吹了口气。 燕靖予乐开了话,两只眼睛眯成月牙,傻兮兮的看她冲着自己包成粽子的胳膊吹气。 秦轻霜见他一副痴傻模样赶紧后跳一步,双手护在胸前,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哪里是从前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世子,哪里来的二愣子。是被掉包了? “世子,你还记得自己欠我什么嘛?” “恩,记得,还你一百碗粥。” 没错啊,是本尊无疑。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是翻错墙走错院了?” 他摇头,收起笑低下头来,嗫喏道:“我可不可以借宿在你这里?” 啥?借宿在秦府,她的院子里? 燕靖予抚上受伤的胳膊,双眸逐渐变凌厉,“我目前不能回王府,至少在查清府上内鬼之前。”若不是府上被人安插了眼线,他的行踪怎会屡次被暴露,招来杀身之祸。是他大意了,竟然忽略了这一点,对方既然能入府暗偷,自然也可行凶明抢。 秦轻霜看他神色严峻,也知事情的严重性。偌大的景亲王府被安插了探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即便防守再严,也难保百密一疏。 只是他为何不去找别人,要偷偷摸摸跑来秦府。上次那个沉鱼落雁的大姑娘不就是很好的人选么?既然肯救治他,自然愿意收留他的。 “你放心,我只待上几日,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怕她不肯,燕靖予放软了态度,皱着好看的眉头,盯着自己手臂上的伤,一会儿又偷偷看她的表情。 秦轻霜想出口拒绝,可又觉得这样太过绝情,好歹他曾经帮过自己,可一想到又要和他共住一个屋檐下就别扭的很。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该放任他一个伤患不管,叹了口气道:“喏,进去吧,就几天啊。” 燕靖予得逞一笑,推门一脚踏进暗香浮动的闺房内,甚是满意,狐狸似的双目有一闪而过的精明。 秦轻霜:好像放了某某入室 屋子里布置简约,入眼一张紫檀红木桌,上边摆放着一只白瓷瓶,里面插着束素白的栀子花,暗香盈盈扑鼻而来。在之后便是一张雕花木床,半透明的淡粉帐纱半掩着暖床。除此之外就剩下一只木柜和几只装点用的瓷器,外加一张花鸟画的屏风。 “我这里就一张床,世子只能” 燕靖予回头看她,狭长的双眸暗藏警告的意味,秦轻霜泄气赶忙改口,“我睡地上我睡地下。”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被子扑在湖绿色丝绒地毯上。 燕靖予也不和她客气,脱下外袍将衣服往木施上一扔,呈大字舒舒服服躺了上去。 真软真香,就跟小姑娘似的。 他满足的喟叹一声,翻了个身蹭蹭柔软的枕头,瞟了眼怒气冲冲瞪着他的秦轻霜。 见他瞟过来,秦轻霜立马换了副面孔冲他呵呵一笑。心里却不乐意,嘿呀,现在扫他出门还来得及不! “晚安晚安,嘿嘿嘿。” 她抖动被子,将宽大的鹅绒被折成两方再将自己裹在里面。 燕靖予好笑的看着缩成一团的她,目光柔和。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一想到那日分别前她说的话,又不开心了。 微弱的灯光下,他用那只完好的胳膊半撑在床榻上,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江起云,扬州城富贾商家江知怨独子,天资聪颖,品行端良;十二岁便随其父走南闯北,极具生意头脑,是大魏首屈一指的巨贾。今年方二十,弱冠年华,未成娶妻,家中父母双亲尚在,半年前从西域回来囤积居奇,斗买稀有纱丽,赚的盆满钵满” 秦轻霜掀开被子不可思议的瞧他,这个男人不过见了江公子一面,就能把人家家底查的这么细致?这意欲太过明显,难不成他真的 “你你很关心他?” 燕靖予冷笑,“恩,是啊,是很上心。” “世子也觉得江大哥温润谦逊,卓尔不群,看看上人家了?” 燕靖予被呛了声,坐起身冲着地板上的女子怒斥道:“本世子关心他是不是造成了偷税漏税,违反了我大魏法律!”这女人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秦轻霜听闻更加万分不解,好心提醒他道:“那个世子,江大哥曾经救过你” “闭嘴!不许你再叫他江大哥!” “世子,您跟江大少爷有什么误会?” 燕靖予气的躺平身子,不去回答她。这女人如此蠢笨,居然看不清他究竟在气什么。 秦轻霜无言以对,这个男人绝对有病,居然看不懂他究竟想干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屋外的小猫还没有走,偶尔跳上房檐叫唤两声。月亮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屋里的油灯燃尽,灯笼里的火光熄灭。 秦轻霜打了个呵欠裹紧小被子昏昏沉沉的睡去。 过了许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世子又开始别扭,结巴巴的说道:“我刚刚不是故意凶你的。” 秦轻霜已经闭上眼进入梦乡,也不知梦见了什么,迷迷糊糊的恩了声。 燕靖予躺在满是她的气息的暖床上,又是一阵辗转难眠。 他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犹豫了许久他还是开了口,“秦轻霜,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心悦你?” 说出这句话,燕靖予的脸烫的跟火烧似的,黑暗中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压抑的只剩他扑通跳个不停的心。等了许久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无奈的笑了笑,只好闭上眼,安稳的睡去。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秦府的丫鬟开始忙活起来,只有霜华居还没个动静。喜子知晓秦轻霜爱赖床的癖好,会比府上其他二位小姐起的晚,也不第一时间来扰她清梦。 睡梦中的秦轻霜眨了两下眼,头一次苏醒的这么早。主要是睡在地上确实不舒服,再加上房里还有其他人,她睡的不踏实,所以很早就醒了过来。 她看了看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又朝床上瞟了去,见燕靖予已经醒来,坐直了身子半靠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光柔情似水,像是掬了捧皎白的月光,盈盈水波,光影浮动。她的脸倏的一下臊了起来 ,声音柔柔的问候道:“世子早啊。” “恩。” “睡得可好?” 他摇头,“一点也不好,昨晚你一直打呼噜。” 秦轻霜笑容一滞,表情僵硬,脸上的红晕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燕靖予继续道:“还磨牙。” 她表情彻底破裂,整个美好的早晨一起垮掉。 燕靖予憋着笑,乐呵的看着她,一大早的心情不错啊。 秦轻霜有些无语,收起被子穿好衣,等着喜子前来伺候。 辰时时分,洗漱完毕后,喜子被打发出去,藏在暗处的燕靖予理所当然的分去了一半她的早膳。好在用过饭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说是去追查什么事情,要面见一个京城来的故友。总之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雨季天晴是个好兆头,吴氏带着挽香亲自替她送来了一件百蝶衣。做工精细考究,穿针走线及其用心,样式也是最时新的,水蓝色裙摆外搭妃色上衣,像是将晚霞披在了身上。 秦轻霜想都不用想也能明白吴氏的心思,只是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今日去哪儿游湖?见谁去?” 吴氏捏了把她细腻光滑的小脸蛋,笑眯着眼说道:“这次是个大户,京城来的,包你满意。” 秦轻霜楞了两秒,酝酿好情绪后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着吴氏不肯撒手:“亲亲仙女儿娘亲,女儿不远嫁,娘亲也舍不得不是?” 吴氏边宽慰着她边叹息道:“娘也不想你远嫁,可因为之前和王府那事闹开了,现在扬州城谁敢上门求亲。这个是我娘家小兄弟的知己,祖上阔绰,因这些年男丁不兴旺,家境不必以前。可那孩子人是不错的。” 秦轻霜往她身上糊了把鼻涕,哽咽着说道:“娘亲怎的如此狠心,一个家道中落的裴寅你尚看起,怎么来了个京城的就不同了。” 吴氏啐了她一口,没好气的说道:“那裴家的不是个好东西,你当真以为你能瞒着你老娘?我是暗中观察了他好久,你与她认识多年,从陌生知交到情窦初开再到郎情妾意,这么多年他可曾表明过要娶你?就算是为了高中状元再实现诺言,那要是他中不了怎么办?让你一直等下去么?还是靠着他变卖家中田产度日?” 越想越气,裴家那小子她是见过的,可相处下来还不觉得那人是个能托付终身的。明面上不肯承认与自己女儿的关系,私底下又勾引自家女儿。哪个做母亲待见这样的女婿,长得好看也不行。 “你梳洗打扮好,我跟你爹说几句,待会儿来看你。” 秦轻霜无奈,只得任由挽香在自己身上擦粉涂脂,忙活了近一个时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相亲相到同一人 捯饬了许久后,吴氏拉着秦轻霜转了个圈,才满意的催促她上马车。早膳被分出去一半,秦轻霜开始喊饿从马车里翻出一包蜜饯,躲在一边吃的津津有味。吴氏横了她一眼,抢回了羊皮纸包裹的蜜饯,“当心把口脂吃去,忍忍又饿不死你。” 秦轻霜瘪嘴,靠在车壁上掀开帘子看外边的风景。下了近三天的雨,空气还湿哒哒黏糊糊的,街道上走卒商贩不少,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她图个热闹,半颗脑袋伸出马车乐呵呵的瞧着外面的一切。 吴氏将她扯了进来,不停的数落着她,“你看你越来越不像话,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秦轻霜秉承其父的模样,长相有些英气,是时下大魏最不流行的样貌,加之古灵精怪的性子,虽说身段无可挑剔的好,可咋看都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吴氏操心她不知礼节,又苦口婆心道:“这次让你见的,是京城白家三公子,他爹爹早年间是大理寺卿,只可惜身染重疾死的早,家中前两位都是姐姐,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是能嫁过去没有麻烦的妯娌关系,轻轻松松的做你的白夫人,不正好。” 秦轻霜打了个呵欠,并不在意,上次和江起云见面,人家喜欢的秦语冰。若这次这位也有心仪的女子,那不又得闹笑话。 此时,天赐酒肆,天字一号客间。 白洛摇着折扇,啼笑皆非的看着愁云惨淡的男子,“许多年没见你这般为难了,看来这连翻的刺杀,还真让你吃不消了。” 燕靖予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有些疲惫道:“从手法及作战技巧来看,确实像极了他,可问题是他已经死了,死在两年前那场战役中,被万箭穿心,怎么可能有生还的机会,这世上还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白洛倚靠在窗边收起折扇,合在一起的梨花木扇子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肩膀。 “哎呀,说到底你不是不确信自己的判断,而是你本性纯良,不愿意将身边的人想的太过复杂,宁愿他们都有难言之隐,有说不出口的苦衷,可是燕家如今的情况不必往昔,你一个人扛的动么?” 燕靖予闭着眼微微叹息一声,两指揪着挺直的鼻梁,头疼的厉害。 “京城那边的消息如何?” “恩老皇帝时日不多,太子一党盯的严实,九皇子听了风声从邺城赶回去,现在京城的局势也是愈来愈紧张了。” “匈奴连日在我大魏边疆作祟,放眼整个朝中竟无人愿出兵迎战,实在是大不幸。”丝竹悦耳是消磨斗志的靡靡之音,觥筹交错是暗藏利箭的亡国铺陈。如今的大魏失去了燕家昭平父子,已经不再被外族忌惮。 燕靖予想起王叔临死前的嘱托,心染悲凉。想起孤军奋战死无全尸的表兄,更是难过不已。燕家的二位将军在世时,匈奴不敢僭越一步,哪怕是一砖一瓦都不敢放肆夺去,如今他们走了,边关防卫竟差的一塌糊涂。 “皇上还是太天真了,以为和亲去了两位公主便能高枕无忧,可女子在家国利益下,显得那样微不足道,这天秤两端的权衡,自然是要站在江山这边的。” 白洛点头表情凝重,眼看着的太平安康的大魏又将战火蔓延,身为良臣他自是不愿看见。 燕靖予自顾的斟满酒杯,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苦酒闷喉,多少忧思化作杂陈咽下肚。 “你且莫要伤怀,京城一有动向我必先告知与你,聚散无常,咱们多年不见,该开怀畅饮才是。” 白洛落座在他对面,提起酒壶倒满两杯酒,笑容清浅,“你这年岁也该有妻室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妥协,娶了千和郡主?或是选择那位赏识你的公主殿下?” 燕靖予眉头一皱,本能的想起那张古灵精怪的脸,忍不住勾唇一笑。 白洛见状,敲着折扇击打在酒桌上,笑的不怀好意,“说来听听,是哪家的姑娘?” “先不说我的事,你呢,本是去相隔一县的漓州,怎么特意饶个弯子来这里,可别说是专程来看我的。” 白洛轻声笑道:“确实因友人之托来这里见一位姑娘。” “哦,是什么样的姑娘。” “听她舅舅说起,是位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女子,会吟诗作画,弹琴赋曲,相貌端正,品行良好。” 燕靖予摇晃着脑袋恩了一声,尾音拉的老长,“这样的女子可不多见,若是有传闻的一半好,你也别挑剔,早些娶了去罢。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家里又只有你一个男子,多多益善,省的白姨操碎了心。” 白洛哼了声,一把展开折扇不屑道:“你可长我半岁,不一样没个着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约么半柱香后,小二上楼来禀报情况,“公子,您等的人来了。” 燕靖予识趣饮下最后一杯酒起身离去,一号房隔间就在一旁,白洛留他等候在此,他推辞说白枭还等在约定的地点见面,不便在此,也就自行离去了。 “那先说好,晚点再一起不醉不归。”白洛替他开了门,燕靖予点点头戴上斗笠离去。 马车已到达目的地,吴氏先让小二去通报,在这空隙时间又仔细给秦轻霜补好妆容,从袖口里掏出一只胭脂盒,笑的神神秘秘。 “这个东西是什么?” “这是法宝,后宫多少嫔妃大选之日都靠这个吸引圣上的。” 秦轻霜嗅了嗅,只觉一股甜蜜蜜的香味扑鼻而来,貌似是香粉之类的东西,可味道出奇的好,偏花香又略带一丝清甜的果香。 吴氏撮起一小指甲盖往她身上撒去,细致入微,秦轻霜不免想起出锅撒葱花的油饼子,感觉好饿啊 又磨蹭了一小会儿,直到喜子和挽香捋顺她揉皱的衣角,三人才放她下马车。 四人在跑堂的带领下上了隔间,吴氏走在最前面,秦轻霜跟随其后。她四处打量着天赐酒家,这里是全扬州城最好的酒肆,来往过客都是富贵出生,一次打尖下来都够寻常百姓吃半年的了。这样讲来,人间美味必定不少了。 她一边使劲咽口水,一边望着上下穿梭的客人,闻着酒菜香,更饿了。 正看的新奇,上方迎面走来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半遮着脸颊看不清容颜,但身材高大挺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只是,这身形为何如此熟悉。 酒店的楼道上下就那一架,秦轻霜与他擦肩而过。不知是因为身上的香粉味太浓,还是她目光追随的太热切,那人朝她看来,原本疾步下楼的动作缓下来许多。 “霜霜快来,不要让白公子等久了。” 杀气!刹那间,秦轻霜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煞气,她顿感背后凉飕飕的,有种七月半遇见鬼的错觉。这让她不明所以,这人和她不熟吧,为何这种压迫的气势像极了某个人。 吴氏没有觉察到她的疑惑,拉过她的手加快了上楼的步伐。 燕靖予紧咬着银牙,双拳捏的青筋暴起,周身煞气太过明显。这个死女人,又背着他出来见别人,还刚好是见的白洛。 他没有走出酒楼,一只脚踏在门栏外,另一只却怎么也迈不过去。 小二见状上去询问,“这位客官,您找人还是等人啊?” 老子想杀人! 他发怒的瞪着楼上的方向,那小二后退了一步。咦,好可怕,此人必不好惹。 鬼使神差的,他缩回了那只踏出去的脚,转身朝天字一号房隔间走去。 秦轻霜在吴氏的带领下进了客房,白洛见人来,起身寒暄,“吴姨,许久不见了。” “洛儿,十几年不见,你长的这般高大了。” 说话的年轻人十九左右,手持折扇拱手行礼。长的风流俊俏,一双丹凤眼烁烁有神,眼尾处长有一颗泪痣。明明是女气的长相却并不显柔弱,较江起云多了三分清贵,少了两分老成。一件茶色长袍更衬得人风度翩翩。 他冲吴氏礼貌一笑,视线落在打量自己的秦轻霜身上,“这位就是霜霜了。” “是啊,你俩还未见过呢。” “霜霜姑娘好。” 秦轻霜笑的十分矜持,“白公子好”。 ‘砰’的一声,隔壁传来茶壶落地的声音,尤为刺耳。 白洛侧耳细听,又未传来其他响动,暗自嘀咕燕靖予不是离开了么。 “霜霜过来这边。” 吴氏拉过躲在身后的女儿,暗自朝白洛推过去,哪知她刚一靠近,白洛神情立刻变得古怪。退了一步朝着一旁就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啊啾!” 秦轻霜立马关怀道:“白公子没事吧?” 白洛摇摇头,又是一声,“啊啾!” “什么东西好香啊。” 秦轻霜抽了抽嘴角,这丫的该不会对香粉过敏吧。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整个饭局下来,白洛都苦逼的打着喷嚏。这让弄巧成拙的吴氏很是尴尬。只有秦轻霜憋着笑憋的辛苦,为了让白公子好过一点,特地离他远远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抓奸抓现行 燕靖予回到天字一号楼隔间,止不住来回踱步,他想冲出去一把拉走秦轻霜,可又碍于吴氏的脸面,不敢轻易造次。毕竟一想到有可能和外来岳母伤了和气,心中还是有些惧惮。想他堂堂燕家军统领,何时这么畏首畏尾过,实在憋屈。 他一边不安的来回走动,一边又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尤其是秦轻霜开口说话时,更是恨不得爬在墙上抠出一个洞来。 一墙之隔的包厢里,白洛捂着鼻子,还是觉得鼻腔痒痒的有些不舒服。 秦轻霜歉意的冲他笑笑,身子又朝旁边挪动了些。“早知白公子不适,霜霜可不敢擦这些劳什子。” “无碍,是我自己的原因,与霜霜姑娘无关。” 吴氏坐在他们中间,不停喝着茶水以示尴尬,“洛儿好不容易来一次扬州,若是不嫌弃可以去秦府小住两日,有霜霜作伴不会无趣的。” 白洛与吴家的小少爷玩的来,吴氏嫁来秦家后几次回门探亲,都能碰见自己小兄弟邀请他来府上做客,两人年岁差不多很合得来。 “多谢吴姨好意,此次是奉旨去漓州办差事,不能多耽搁,等事情一过,洛自然会登门拜访。” 秦轻霜夹了块白斩鸡蘸着酱汁送入口中,听到白洛这样应下来忍不住抬头看他。似乎知道她会惊讶,白洛只是淡然一笑,眉头一挑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也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口中。 吴氏一听乐得两眼眯起来,虽说中途有插曲但不影响事态的走向也算了心愿。挽香和喜子相视一笑,都为秦轻霜感到高兴。 白家虽不是特别大的氏族,但却是正正经经的官家门第,比江家又好上许多。且白洛年轻有为,若不是吃了早年丧父的亏,再怎么也能在坐上正三品大官。 几人暗自得意,越看白洛越顺眼,只有秦轻霜很清醒,没有沉浸在小女儿娇羞中。 ‘砰’的一声,隔壁传来桌子破裂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的秦轻霜顺顺小心脏,暗想隔壁藏着哪尊大神,这么不好伺候。 白洛淡定的喝着酒,夹起一块炸的金黄酥脆的肉片放在秦轻霜的碗里,笑眯眯的说道:“听说这个咕噜肉是本店的招牌菜,霜霜尝尝。” 秦轻霜礼貌点头微笑,吴氏笑的合不拢嘴,直言道:“洛儿和霜霜合得来,口味都差不多呢。” ‘砰’的一声,隔壁隔壁又是什么碎掉了。 白洛无视隔壁的动静,吃的更欢,给秦轻霜夹菜的频率又高出许多。直到隔壁已经不再传出响动,估计是没东西可砸了,才总算消停下来。 一顿饭后,吴氏不舍离去,提议带着去湖边散散心,白洛婉言拒绝,只道有其他来客要访,改日再约。 送走秦轻霜,他又懒懒的坐回凳子上,‘啪’的一声打开折扇,颇有些取笑的说道:“出来吧。” 燕靖予再也忍不住,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举起手中的剑照着白洛就是一劈。 白洛撑开折扇挡住攻势,故作受伤道:“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怎么到你这儿全变了,我不过戏谑了几句,你有必要动真格么?” “你是蜈蚣脚,她的冬棉袄,孰轻孰重用我说么!” “噗!我白洛交友不慎,摊上你这么个王八犊子!” “别怪我没提醒你,若你真敢踏入秦府一步,如同” “哎哎哎,这张桌子可别劈了,你有银子赔也别作践我的好酒。”白洛护住桌上的梨花酿,哭笑不得的推开他的利剑,又道:“真有这赶巧的事,没想到我依约见的姑娘竟然是你的心上人。” “你早就知道我对霜霜” “恩,知道知道,从你摔茶壶那时候起。” “你是如何知道隔间是我的?” 白洛收起折扇敲上燕靖予的额头,“你是不是受伤把脑子毒坏了,只有你去隔间我的影密卫才会下杀手,不然你随便叫个阿猫阿狗去试试。” 燕靖予收起长剑落座在一旁,悠悠道:“此事有些棘手,秦家和燕家目前的情况有些复杂,祖母痛恨霜霜断不可能让她成为的我世子妃。” “其他的我先不问,我就想知道这姑娘知道你的心意么?”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究竟知道不知道?”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吧。”若那女人聪明一点应该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白洛揶揄笑道:“燕世子,我同你相知十几年,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怂包的一面,还真和战场上那个威风凛凛的你不太一样。” 燕靖予委顿下来,有些无奈,“我自然知道自己这样是在放纵她投入其他男子的怀抱,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去表明心迹啊,你是世子,燕家又是这里的封王,这扬州城除了远在天际的皇帝陛下,就属你最大,再不然你就用强的啊。” 燕靖予白了他一眼,提起佩剑准备起身离开。 白洛紧接着说道:“她今日是遇见我,若是改日又见了其他人,你这么摔桌子椅子能阻止么?” 好像有几分道理,这么一说好像用强的也不失为一种绝顶好办法。 他顿了顿脚步后继续出门离去,白洛摸了摸眼角那颗泪痣,扬唇轻笑,对嘛,孺子可教也。 此次出行面见白洛,吴氏最开心。秦轻霜回了府,立马传来了两名裁缝说是要给她添置新衣。扬州城素来盛产苏锦,高质量的锦缎千金难求,为了让她更出彩,吴氏不惜花重金购置了几匹花色好的布料。 秦轻霜也不回绝,随她折腾去,只是脑海中还会时不时的想起天赐酒楼遇见的那个神秘男人,总觉得有些熟悉。 当天夜里,直到很晚的时候燕靖予才又翻墙回来。秦轻霜正迷糊间感觉有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全身,她睁开眼便看见脸色不善的燕世子锐利的瞪着她。 秦轻霜一个激灵立马起身,“哦对对对,床让给你,我睡地上。” 燕靖予一把摁住她,低下身子贴近她,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温热又粗重的鼻息喷洒在她颈窝处,有丝丝的痒意传来。 “世子” “嘘,别说话。” 秦轻霜 他就那样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借着微弱的烛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睛里有溢出的柔情蜜意和万水千山。 今夜的燕靖予有些不一样,秦轻霜被他压制在床上,一颗心扑通跳个不停,屋里的温度陡然高出几分,甚至有些暧昧的热度。 等了很久,他才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口吻霸道但却中气不足的说道:“本世子要用强!” 哈?秦轻霜没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看着他,多新鲜,这么清新脱俗的用强方式她还是第一次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小狼狗?小奶狗?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做我的世子妃;第二心甘情愿做我的世子妃。” 这两个选项有明显的区别么 “我选三” “没有三!”他恶狠狠的瞪着她,有些躁动不安。 秦轻霜白了他一眼,伸手去推他,“得了别闹,一会儿该来人了。” 燕靖予不依,半压在她软绵绵的身子上,目光炽热深邃,“本世子建议你选二。” “我看你比较二!” 她腾出手探上燕靖予的额头,试了试温度,“没染风寒啊,怎么说话神神叨叨的,毒素蔓延到脑子了?” 燕靖予扯下她的手一把举过她头顶按住,这样的姿势有些羞耻,让秦轻霜有些羞怯,还未等她出言反抗,只听得他一声低沉的怒吼,“秦轻霜,你是傻子么?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么?”她顿时傻愣住,好似没听清他刚刚说了什么。 燕靖予咬牙看着她,没由的有些紧张,他十四岁随父出征,这双满是薄茧的大手扛过长枪提过大刀,可这么娇软的姑娘他却是头一次触碰。她娇娇弱弱的,身子软的跟棉花似的,生怕自己一个用力会弄疼了她。 秦轻霜被他按在床塌上,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克制自己的力道,双手还有些微微颤抖。她忍不住想笑,又觉得他突然的告白显得有些突兀,尤其是在寂静的夜晚,有些莫名的情愫。他说他喜欢自己,虽不太明白他哪根脑神经搭错了线,但这么霸道强势的情话,她是第一次听见。 “世子,您该不会要这样看我一整夜吧。” 燕靖予忙松开对她的桎梏坐起身,见她挣扎着起身又将她摁回去,一本正经道:“本世子还没有用强” “噗,那成,您倒是快点啊。” 听她催促自己,一双妙目满是促狭的意味,他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轻霜憋着笑,暗自感叹这世子爷是不是纯情的有些过分了。简直是未经上色的白纸,细看下还有染上双颊的红晕,模样可爱的紧。 燕靖予突然俯下身,桃花眼柔情的看了她片刻,闭上眼很自然的含住她的唇瓣,甜甜软软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软香温玉在怀,铁骨铮铮也化为绕指柔。 秦轻霜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忘了本能的反应。 真真格的? 他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看见她傻愣的反应,低声喝道:“你给本世子把眼睛闭上!”她照做乖乖的闭上眼,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湿湿的,软软的。她心跳的极快。他的吻技并不怎么样,甚至有些笨笨的,呆呆的,可秦轻霜却觉得有种甜蜜的感觉充盈了整个心扉。 这夜他像是找到了新的消遣的方式,变着戏法从她身上索取甜蜜,秦轻霜反抗不得,他力大如牛整个压在她身上,任何挣扎都是徒劳,不痛不痒的力道如隔靴搔痒 好在他懂得节制,也知道礼数才没有突破最后那道防线,除此之外她全身都被他膜拜了一遍。等到两人都面红耳赤的并排躺在一起。燕靖予才恢复往日的冷傲,一边替她理好被角,遮盖住外泄的春光,一边霸道宣布,“从今往后,你不许再出去见别人,若是被我知晓仔细你的腿。” 秦轻霜喘着气,整个人还晕乎乎的如同踩空在云层上,她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自己被强吻了,还是不敢大声喊叫吃暗亏的强吻!手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她试着抽回被他圈住的手,却被捏的更紧。 不行她要矜持一下!“世子您听我说,你这个年纪会错误的判断自己的感情很正常,但是不能任由其事态的发展,看在我自己也爽了一把的份上,我不告你猥亵,从此以后哎哎,你干什么!” 燕靖予再次翻身而上边解下腰带便邪魅一笑,“既然你不愿意,那不如今夜洞房,也好让你看看本世子是不是来真的。” 秦轻霜涨红了脸,语无伦次是说道:“可是我娘那边” “我自有办法让她断了这些念头,皇城传来了些不好的消息,燕家军估计会有变动,明日离开前我会帮你解决这个麻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在扬州城,你最好给我老实本分点。” 秦轻霜泄了气,只道一声:“哦。” 帝王更替是王朝大事,往往会衍生出许多问题,燕家又是手握重兵的权臣,自然不会置身事外。只是躲过了夺嫡之争的燕家在新帝登基后,又会是怎么样的际遇,秦轻霜猜不透。 “怎么,你不乐意?” “不敢不敢,十分乐意,十分受用。” “等朝堂上的事情稳定下来,我会找机会说服祖母,迎娶你做我的世子妃。” “这事暂时缓缓。”老王妃对她的态度如何她十分清楚,只怕他目前还未坐稳继承爵位的王府主子,会被自己祖母临阵倒戈放弃也说不定。 燕家本就不止他一个主子,燕怀瑾虽是庶出,但柳侧妃如此得老王妃看重手段自然不俗,况且还有个身怀六甲的大夫人,若是因自己的缘故害的他无法成功袭爵,那她一定会愧疚一辈子。 燕靖予看出她的顾忌,侧过身吻上她的额头,安抚道:“你只需要等着做我的世子妃,其他的不用多想” 秦轻霜安静的躺在他身边,逐渐了平复了气息,右手被他大手包裹住,暖融融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道:“所以你不是半夜翻错了墙,是专程来这里的?” 燕靖予有些尴尬,脸上臊的慌,幸得更深夜静看不清他的尴尬和无措。他清了清嗓子,铆足了气回道:“是又如何,你还敢赶我离开么?” 秦轻霜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傲娇的属性还是一点没变。初次见他时就领略到,现在看来他很善用以这层伪装粉饰自己,纸老虎一个嘛。 “你是尊贵的世子殿下,轻霜自然不敢。” “这还差不多。” 燕靖予朝她靠拢,将她揽入怀中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借着皎白的月色,她能看到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安静又显疲倦的睡颜让她心底一阵柔软。 这个男人的身份地位注定是不可高攀的,秦轻霜从一开始便知道,所以并未将他放在心中那个位置,可今夜连番的表白让她止不住慌乱了。 他近乎完美,除了性子有些傲娇,不管是身家背景还是相貌仪堂都无可挑剔。可她不确定是否真的能和他长相厮守,更不确定他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她想起上次郊外被猛虎袭击时,他身受重伤却还是不遗余力的保护她。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她忘了回想其中的细节。 一个愿意拿身家性命保护你的男人,应该不会只是玩闹而已。 睡意渐渐来袭,她意识越来越迷糊,之后便睡的不省人事。 燕靖予突然睁开眼,晶亮的眸子细细的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笑意。他忍不住啄了一口那张甜蜜香软的小嘴,偷偷乐着。过了会儿又去啄一口,反复好多次都不嫌腻。 当天夜里,秦轻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粗大的藤蔓缠住了双手,有只啄木鸟贱兮兮的跑来啄她的嘴巴,一啄一个准,还啄的津津有味,肿了都不放过,气的她想反抗都不行。 第二天一早,府上的丫鬟开始忙活。喜子看着天色还早出了次恭,回来时刚踏入秦轻霜的别苑,就很清楚的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小心合上门扉。她顿时吓的一声尖叫起来,不得了了,三小姐房里出来了一个男人。 那人似乎知道会被她看见,一点也不例外,只是不露正面往长廊另一方走了。 “站住,大胆”她想大声呵斥住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歹人,又怕引来府上其他人,毕竟事关自家的清白。遂赶紧闭上嘴,在原地焦急的转了两圈,打定主意便去兰苑找吴氏。 大清早的,吴氏刚还和秦胥轩温存了好一阵,脸上红晕还未消散。一连几日老爷生猛的很,她这个年纪正是蜜桃成熟的风韵年纪,自然有资本勾住男人,又解决了自己女儿的人生大事,更是兴致高涨,与自己夫君好一阵鹣鲽情深。 直到秦胥轩去了刺史府,喜子风风火火跑来找她时,吴氏才懒洋洋的起身。 “夫人,不好了夫人!” “你家夫人好了呢,怎么了这是,大清早的。” 喜子喘着粗气,指着霜华居,急的直跺脚,“您快去看看小姐,奴婢奴婢刚刚看见一个男人从小姐房里走出来了。” 吴氏一听吓的赶忙捂住她的嘴,咒骂一句,“呸,死丫头不许胡说,坏了我女儿的名声让你好看。” 喜子摇头呜呜叫,手还指着院外。 “挽香,你进来替我更衣,我要去小姐那边看看。” 挽香领命进来伺候,晨洗未来得及梳妆,吴氏便匆匆赶去了霜华居。 此时秦轻霜还没有清醒过来,大刺刺的躺在床上,昨夜激吻后脖子及雪白的胸前还残有醒目的痕迹。 吴氏一把推开门,吓的她一个激灵,见她进来还迷迷糊糊喊了声娘。 “这这这” 床头还挂着男人的腰带,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眉眼春情无限,身子上还留有暧昧的红印,一切历历在目,吴氏气的腿脚发软,一个站立不稳人朝后边倒去。 挽香和喜子立马扶住她,“夫人,您当心身子。” 秦轻霜这才清醒过来,瞥见床头那条金丝鞶带醒目的挂在床头,想要遮掩时已经晚了。 “娘” “你这不要脸的小蹄子!” 吴氏大喝一声,挣脱两个丫鬟的搀扶一巴掌就要挥来,看着她无辜的小脸又下不去手,那巴掌最终扇在自己脸上。 “我吴惜月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哟,非得摊上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 秦轻霜心里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艹!”他说的自有办法就是指这个?他就以这样的方法帮她!  不怕害死她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拱白菜的猪 “娘,您听女儿解释” “还解释什么!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想狡辩不成!” 秦轻霜拢好衣角,往面前挥了挥手,“这晚上蚊虫肆虐,看我这咬的,满身都是红斑。” 吴氏气的心绞痛,一把抓起床头的腰带,质问道:“这腰带又作何解释?” “这个啊,是女儿绣的,想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 “呸!还不承认,就你那狗啃似的绣工能出这样的成品,再则喜子都已经见到他了!” 难怪吴氏大清早往她这边跑,感情是被人抓奸了,秦轻霜知道燕靖予是故意的,专程做给外人看,好让吴氏知道自己清白已毁,怕也无法向未来夫家交代。又因是自己家奴撞见,不至于被疯传在外,真的毁了她的名声。 吃了哑巴亏的吴氏只能隐忍,毕竟没了元红新婚之夜若是被夫婿知晓,将是一辈子的污点。 吴氏见她不再开口反驳,气的瘫坐在地上恸哭不已,又害怕被其他院里的听见,只得压抑着呜咽,哭的泪眼婆娑。 “娘,您别伤心了。”秦轻霜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事已至此,只得看开不是,况且吴氏不是很希望她嫁出去么。 吴氏双脚弹动两下,气鼓鼓的说道:“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被猪儿虫拱了,我能不伤心么!” 秦轻霜忍不住想笑,但看吴氏哭的泪眼汪汪又生生憋住,不知道世子殿下知道被骂猪儿虫是何种反应。 “姑娘大了,不听老娘的话了,哎呦,气死我了。” 喜子和挽香双双上前安慰她,任凭两人怎么劝说也赖着不肯起身,只一个劲儿的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哭的可怜兮兮。 “连个洞房都没有你就委身给他了,以后夫妻不和睦你连狠话都说不出一句,瞎了眼的傻闺女哦。” 昨夜燕靖予是孟浪了些,但绝对没有真的强要她的清白,那层膜还是在的。秦轻霜下床搀扶起吴氏,好言劝道:“娘亲勿恼,我与他还未到那个地步,你切莫气坏了身子。” 挽香与喜子连忙附和,才劝住梨花带雨的吴氏。一阵抽噎后,她拉过秦轻霜的手,打又舍不得骂又不忍心,只恨自己宠坏了这不省心的女儿。 “你告诉娘是不是非他不可了?” 秦轻霜犹豫了半晌,昨夜之前她不知道燕靖予的心迹,若不是他一阵强势的表白,她到现在还不明白怎么就入了世子的眼。但若要说自己的感受,除了那人确实是个身份地位才貌双全的情郎不二人选之外,也没有什么死生契阔,非他不嫁的感觉。 前世她是个亲情缘薄的人,寄养在亲戚家,靠着左右逢源过的相对不错,但对于情爱之事她看的淡,做不出什么极致疯狂的事。 吴氏看她沉默不语又叹了口气,擦干了眼泪,心疼的说道:“我昨儿还和你爹爹商量起你的婚事,还想着先让你回京城去我娘家待上一段时间,等白洛那孩子回去你们好培养培养感情,既然你已经容不下别人,那娘也不强求。” 秦轻霜看着有些心力交瘁的吴氏,心中五味杂陈,想起她亲自张罗见面的白洛还是觉得和燕靖予更自在一些啊。 “娘嫁给你爹三年后才有的你,素来把你娇生惯养坏了,你性子比其他两个丫头要冲,凡事不爱听娘的劝,这女人啊出嫁前是一个坎,出嫁后又是一个坎,以后过的是好是孬就看你自己了。” 吴氏自顾着伤怀,叫来身旁的挽香低语了几句,就将她打发出去,复又对着秦轻霜一阵唉声叹息。终归是自己的心头肉,不舍得责罚,就是被男人骗了也只怪自己教导无方。 整整一个早上,好不容易挨到吴氏肯走,秦轻霜揉揉发疼的太阳穴,第一次望着院中的三丈高的围墙,考虑是不是得垒高些。 稍晚一些时候,喜子进来通报,说是夫人让她去兰苑一次,正翘着二郎腿翻着野史密闺的秦轻霜叹了口气,只得合上书出了门。 出了院子,吴氏已经等在假山那处,并未让她去房中候着,而是寻着一个僻静处交给她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娘,您这是?” “他在外面的,这两日就要离开了,你去把这些交给他。” 秦轻霜打开包裹一看,竟是一些珠宝首饰白银细软,当下有些摸不清头脑,遂狐疑的看着她,表示不解。 “他不是要走了么,路上得需要些盘缠,你将这些交给他,不必说是我的意思。” 燕靖予确实说过他要离开,但王府没有穷到需要秦家来接济吧。 “夫人,得快点,守门的婆子快回来了。” 吴氏推她出了西边的小门,合上门栓将她关在了外边,末了还不忘提醒她,“速速处理好事情就回来,不要叫人拿了把柄。” 怀里抱着一堆银钱的秦轻霜一脸蒙圈,这是个什么意思,原谅她不懂吴氏的用苦良心。 “霜霜!” 狭窄封闭的小巷子里传来低沉急促的呼唤,她惊的一跳,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待找到那声音的源头,她才惊讶的呼出声,“裴公子?” 裴寅从巷尾走来,清俊如玉的脸上满是无法压制的愉悦,“霜霜,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他快步上前一把搂住秦轻霜,发狠似的揉进自己的怀中。 抱着一堆珠宝的秦轻霜被硌得慌,望着紧闭的小后门二脸懵逼。她总算是明白吴氏的用意了,一切都是误会啊,喜子确定是看清楚燕靖予他人了么?怎么会误以为他是裴寅啊,这年纪轻轻的眼神咋还不好使呢? “裴裴公子,劳烦松手,男女授受不亲。” “文旌,霜霜以前都这样叫我的。” “裴裴文旌,男女授受不亲。” 裴寅宠溺一笑,抚摸上她嫩滑的小脸蛋,有些瘦弱的胳膊招架不住挣扎逃窜的她,只得放开了手。 “文旌是我的字,除了我娘只有你可以叫的。” 秦轻霜万分尴尬的抱着怀中的物件,挤出微笑。这门结实不,她按捺不住要破门而入了。 “今日挽香来寻我,说是夫人终于肯允许你与我交好,我还高兴了好久,没想到赶往京城前一日还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 误会,都是误会,早知道吴氏以为她房中出现的是裴寅,她就说破那事儿了,现在可好她又不是原主,没有脸红心跳喜欢的不得了的感觉啊! “听闻裴文旌你明日要启程赶考,我特来祝你高考哦不是,祝你科举顺利。” 裴寅笑靥如花,满目柔情的看着她,温言道:“此次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定会博得头彩,若不是那状元郎就不回扬州城了,等我高中回来八抬大轿将你迎娶了过门。” “不不必啊,裴公子好意霜霜心领了,可我已经是个被人退婚的残花败柳,恐怕配不上公子您。” 裴寅好笑,只当她是在玩闹,眼盯着她手里的包裹,有些好奇,“这个是?” 秦轻霜赶紧收好怀中的东西,摇头笑道:“嘿嘿,我拿来锻炼的东西,这么沉好练臂力。” 她想起昨夜燕靖予在她耳边说的话,若是发现与别的男人私下来往,得打断她的腿,虽不至于真那样对她,但回想起他的狠辣果决还是不由得一缩,得赶紧溜才是正道啊。 “霜霜怎么了?” “我身子不适,想先回去了。” 裴寅看出她并非真是不舒服,不禁面露哀伤,温润无害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怜,“霜霜,为何我觉得你变了好多,以往你是最爱和我亲近的。” 秦轻霜捂着肚子有些痛苦,裴寅看她这副样子又怕她真的不适,赶紧将她拥入自己怀中。 “究竟是哪儿不舒服?” “蛋疼。” “什么?” “胃胃疼。” 裴寅见她脸色有些惶恐之意,也不好强留她,只关切的问了她几句,皆被秦轻霜搪塞过去。 “你明日要启程,是不是还有很多行李没有准备好,要不你先回去忙?” “也没什么要带的,家中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个和我相依为伴的书童,此次与我一同进京赶考。” 所以吴氏是对他知根知底了,在误以为自己是和他在一起的情况下,想要出些钱财接他,好让他能顺利参考。 只是这误会不能继续下去,这银子她也不能白白给,要不以后还真说清楚。 “哎呦,肚子疼,任督二脉都疼” 裴寅无奈的摇头,抱着娇软的她,有些舍不得放手。 “既然是真的不舒服,那你先回去,等我的好消息,我一定会衣锦还乡,光明正大的抬轿娶你入裴家。” 秦轻霜抱着一堆首饰捂住肚子,愁眉苦脸,要怎么谢绝一个不是她前任的前任,对她锲而不舍的执着?是圣贤书不好念了,还是他整个人的变了。 “霜霜再在此祝文旌旗开得胜,功成名就。” 裴寅爱怜的抚上她的小脑袋,清瘦萧条的人儿顿时生出一股鲜有的霸道之前。 “一定会的,等我。” 几番道别后,裴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一边两地三四月,要见一面心爱之人不容易,只盼自己能时来运转,获得皇帝的青睐。 秦轻霜一刻也不想多待,急促的敲着门,吴氏看准了时间惊觉才这么一小会,浓情蜜意的两个人应该是难分难舍才对啊。疑惑之下才又悄悄打开门。喜子和挽香放风,才眨眼的功夫,只 看秦轻霜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跑进了小院,将门锁好,靠着门喘气。 吴氏见她手中还抱着包裹,有些不解,“我不是让你把这个给他么,你怎么自己留着了。” “我我见里面的钗子发饰什么的好看,想留着。” “你若要我那边还有,你自己未来夫君没有盘缠不心疼啊。” “不心疼啊!”他又不可能是她的夫婿,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娘,这次您真的误会了,女儿洗心革面已经不稀罕裴家公子了。” 吴氏脸色一变,诚惶诚恐道:“怎么,你又移情别恋了?” 秦轻霜点点头又摇摇头。 吴氏眼皮一番朝后一倒,倒在挽香和喜子的搀扶下,缓了口气又站直身子,战战兢兢的问道:“他他他是哪家的公子,我可认识?” “您认识的,燕家燕靖予。” 燕靖予?!世子殿下! 吴氏眼皮又是一翻,这次彻底昏厥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江山风雨,何曾止休 立秋才过几日,皇城局势却越来越紧张,魏贤帝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到了暮年之景。 前日他下旨招来燕靖予共商大事,失踪数日的世子殿下仿佛是料到一般,直接从扬州城的郊外,死里逃生到京都。 独见圣上,只此一人。魏贤帝将燕靖予召至宫中,其外人不得入内,即便是太子都不得近身。 此时,风烛残年的老皇帝正神色复杂的看着满身风尘的男子,布满皱纹的眼角有意味不明的笑意。 “予儿来了,朕时日不多就想见见你。” 燕靖予行礼跪拜后站直了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干瘦的老人,没有搭腔。 “予儿,你王叔走的时候可说过什么?” 他摇头,“并未。” 魏贤帝点头,看着英姿焕发的燕家儿郎,徒生几分忌惮之意。他笑着问他道:“予儿可有什么话想对朕说的。” 燕靖予闻言微顿,“臣有一事不解。” “你讲。” “陛下可曾后悔?”他锐利的双眼直直锁住床榻上的老人,犀利的眼神让他无处可逃。 “你” 魏贤帝先是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咳出一滩猩红的浓血,缓了口气后,幽幽道:“朕后悔了。” 燕靖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原本凌厉的眉目染上几许哀愁。 可是,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咳咳咳,予儿,你告诉朕,你是不是恨朕?” 他紧紧攥住燕靖予的衣袖,如同枯死的藤蔓缠上了鲜活的枝条,不舍放手。 “陛下想听什么样的回答?” 魏贤帝闻之一怔,浑浊的双眸有痛惜和无尽的悔恨。这江山他守了几十年,燕家从他夺嫡之争开始支持他,燕乾睿和燕昭平更是瞻前马后,为他打点牺牲了太多。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君臣离间,有了二心。他害怕燕家功高震主,害怕自己许下的藩王势力最终会反噬其主,害怕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燕家会抢走他的一切。 人越是害怕某种东西越会不受控制的做出错事。对于燕家他有的,只是抱愧。 “王叔喝下那碗鸩毒时,面目平静,他说他不悔。” 一句不悔,已叫魏贤帝泪流满面,悔恨自责的泪水如何也擦不干。 燕靖予冷笑道:“陛下有所不知,眼下匈奴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东边又出现了新势力,没了王叔支撑边疆,简直不堪一击呢。” 魏贤帝死死瞪着明黄色床帏,惊恐之色溢于表。他耳朵仿佛想起金戈铁马,胡人入关的马蹄声,到处都是民不聊生,他的大魏兵荒马乱。 “昭平昭平!替朕守住!” “陛下忘了,燕昭平已死。” “什么,朕的昭平怎么会死了呢,他说过能为朕守这江山百年,保我大魏百岁无忧。” 燕靖予轻笑出声,既是讥讽又是嘲弄,“陛下忘了,燕昭平是您亲手赐死的。” “不不可能朕不信” “他死的很惨,七窍流血,死不瞑目,即便做个青面獠牙的厉鬼,也愿将魂魄继续游荡在你大魏的山河之上,是何等的愚忠。” 魏贤帝呜咽的哭出声,瞪直了双目看着帐纱顶,双手僵直的在空中挥动着。 “昭平,朕不是故意的,朕也不想的,可是燕家做大为威胁到朕的皇权,朕不许!” 燕靖予站立在龙床边,满含恨意的看着床上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的男人,一丝快慰浮上心头。燕家如今这样是谁害的,这个男人自称贤明君主,愿礼贤下士囊括天下才人为他所用。却不想在达到自己目标之后,只是将曾经有功的旧臣一个个斩杀,燕家是这样,苏家是这样,还有那么多个曾经站在他身后,从夺嫡之争开始支持他的忠良贤臣。 真真是可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样的道理他却不明白。如今外敌来犯,还有谁能披荆斩棘站在他身前,替他挡住飘摇江山的疾风。 他的祖父肝脑涂地,以灵守卫大魏;他的父王燕乾睿战死沙场,他的表兄燕倾澜被万箭穿心,他的王叔,曾刀口舔血,却未等到马革裹尸,直接被君王一个莫须有的怀疑而赐毒酒身亡。燕家世代忠良,还要做到如斯地步才能让君王放下戒备。 燕靖予模糊了视线,想起曾经慈爱的父亲,在战场上却要他挺直胸膛,争做为大魏效忠的良将。不知道父王知道燕家现在的下场,会不会痛惜。 “来人,来人呐” 魏贤帝胡乱呓语着,双手不停在半空中挥舞,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又徒劳无功。 “予儿,你快去叫人来,朕看不见了,是不是天黑了。” 燕靖予冷哼一声,你其实早该瞎了不是么? 他站在旁边没有出声没有动,安静的看着呼吸越发困难的魏贤帝,救心丸就在床头。他瞟了眼白瓷瓶,顺手拿起药瓶在手中仔细端详,眼见着床上的老人呼吸越来越短促,丝毫不为所动。 扑腾了几下的魏贤帝已经无法呼救,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舌头伸的老长,脸色逐渐转青紫。终于,在他死命挣扎下还是渐渐没了气力,双腿也弹动不得,揉皱的一床柔软丝滑的蚕丝锦被,如同一张华丽的网终将这条高高在上的魂魄掐断在戌时时分。 魏贤帝断气了,一双死鱼般浑浊泛白的眼圆瞪着。 燕靖予吐出一口浊气,打开手中瓷片的木塞头,又塞在他手中。乌黑的药丸洒落一地,滚落在茜素红色的丝绒地毯上。 “陛下!” 燕靖予摆过玉青色的衣摆,双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眉间,俯身磕头。 这一声‘陛下’唤来了候在外面的小太监,等他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只见玉人似的燕世子跪拜在床榻边,直到他靠近也没有起身。 小太监颤颤巍巍的走来,看到床上魏贤帝的光景,伸出手去试探他的鼻息,短瞬之后又缩回手,颤抖着声音高呼道:“陛下陛下驾崩了!” 太子与九皇子听闻同时踏进殿门,候在外面的公主皇子皆俯首长跪在殿外。 燕靖予已经站起身,候在一边满脸的心痛。景逸墨进殿之后四下打量了下,转而又将视线落在他身上,问道:“父皇有心疾多年,临走之前痛苦的模样定是吓到了世子。” 燕靖予脸色不改,只摇头道:“未曾,陛下走的很安详。” 景逸墨看着魏贤帝手中的药瓶,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 太子扑在床前一阵哭天喊地,使劲摇着魏贤帝的遗体,哭的声嘶力竭。 “父皇,您怎么就走了,儿臣还没来得及孝顺您呐。” 景逸墨叹了口气,站在床头没有太子这般夸张的哭喊,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几个小太监也在一旁抹着眼泪,触景生情一时间也哭个不停。太医署的人悉数到齐,查看了下尚有余温的遗体都摇摇头,表示先帝已经去了。 “海公公,立刻昭告天下,我大魏贤帝御龙归天,万民同悲之日,禁娱半年,不得有违者!” “奴才遵旨!” “慢着!” 太子终于哭了个够,回过头依旧是一副哭泣不止的模样,“本太子父皇的遗诏呢?还不拿出来公布于众。” 海公公看了看景逸墨的脸色,在得到他点头认可后,才从殿中一处藏书架上取出一只两长一掌宽的大漆木盒。 “先帝遗旨就在这里,是今儿一早皇上呕心沥血才提笔完成的。” “还不拿出来念念!” 海公公听命打开盒子取出一卷黄色绸布,摊开后粗略瞟了一眼,却在看清其内容后吓呆住,不敢出声。 “小海子你发什么愣,还不照着念出来,父皇可说了本太子何时举行登基大典?” “这这” “无碍,小海公公照着念出便是。” 海公公点点头,随着殿中几人出了门,朝着跪拜在外殿的一干朝臣及皇室成员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龙御在天数日及听天命位列仙宗,弥留之际有重负需嘱托。朕一生得子十二,有女八位,皆是钟明毓秀之辈,朕归天之后诸子孙皆封王侯。传朕皇位于九皇子,诸位皇子 皇孙辅佐在右,望子孙后代福泽我大魏,保我江山世代长青,钦此!” 语罢,大殿之外悄无声息,静的有些诡异。 “儿臣领旨!” “儿臣领旨!” 人群之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率先回过神,与景逸墨同时应了声。燕靖予看的清楚,那是今日一早便守在乾坤宫的慧鸢的公主。 “臣,领旨!” 燕靖予此话一出,紧跟着上百万朝臣才跟着高呼道:“微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逸风自始至终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望着不停朝拜的文武百官,还置身在云雾中不得自拔。 那老东西什么意思,他才是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皇位不传给他是为什么。 “本太子不信!定是你作假!你们串通好的来谋反!” 他一把扯过海公公手中的圣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一字一句只字不漏。先前还做着登基大殿的黄粱美梦,转眼间被现实击的粉碎。 “哈哈哈,本太子不信,这圣旨是假的,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做假!” 景逸墨欺身上前夺回圣旨,对着身后的宫人吩咐道:“太子身子疲乏,将人待下去好生看着。” “奴才遵旨!”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意外,父皇又不是痴傻之辈,这江山落入太子的手中之会被外族侵蚀掉,这盛世只有在他的掌管下才能越发辉煌。 大魏宁安二十七年,魏贤帝驾崩,新帝为先皇九子,同一年间新帝登基,改国号为天元。 与此同时,匈奴来犯,连攻大魏三座城池,边疆防守自昭平王爷告病还乡之后,竟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山河飘摇,满朝文武竟找不出一个堪当大任的将领。 趁乱将至,被封为敬王的先太子开始结合旧部作乱,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引发局部战争。 燕家效忠皇权,只认圣旨,掌管十万大军的燕靖予首当其冲被派去作为镇压反贼的统领。燕家个个都是虎狼之师,镇压叛军手到擒来,太子一党逐一土崩瓦解,仓促向东逃至北荒大山。 此年,大魏上下,内忧外患,江山风雨,何曾止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点名要她? 一连几日的偏东雨淅淅沥沥下的没完没了,秦淮河岸的水位线也长了半尺来高。胡人入关的消息像是乍暖还寒时候的凄风苦雨,带着山河飘摇的意味传遍整个大魏。塞外风雪月如刀,江南小桥仍惹娇。 边关的战事对暖风微醺的扬州城并没有丝毫影响,吴侬软语的小调依旧传唱在杨柳垂丝绦的俏江南。 雨天徒惹人心烦,尤其是对于秦轻霜这种天生闹腾的性子来说,不能出去溜达待屋里发霉,都是纯粹的消磨光阴,毫无意义可言。 此时她正倚在小轩窗旁,伸手接过屋檐上滴落下来的雨珠,却因受了点寒疼的肚子一紧又蜷缩起身子。 一旁传来吴氏嘤嘤嘤的哭泣,更是让她烦闷不已。 秦轻霜窝回床榻上捂住耳朵,哭声还是不绝于耳,气的她一把扯下被子,翻了个大白眼。 “娘,我说您究竟是哭个什么劲儿啊!一大早的,能告诉我你的点在哪儿吗?”她不就是来个葵水么,至于哭成这样? 吴氏一听激动的抹去脸颊上的泪花,快慰道:“幸好你来了月事,没有怀上娘就安心了。” “恩恩。”一边帮哭的喜子和挽香连连点头,拿着绣花丝绢,一脸的欣慰。 “奴婢数着日子呢,前后延迟了三天,可把咱们急坏了,所幸,所幸。” 秦轻霜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想哭哭不出来。 算上日头,燕靖予走了快了一个月了,他倒是拍拍屁股走的干净利落,潇洒风骚。可苦了她整天被吴氏唠叨日夜不停盯着动静的肚子,不管如何解释人就是不信,整天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没有怀上。 今日来了月潮,喜子掀被子发现了血迹,喜的惊声尖叫欢腾的跑去兰苑找吴氏。一听自己闺女没被猪拱出结果,吴氏更是开心的乐不可支,一大早跑来她这边开始释放情绪。 “娘,差不多得了,意思意思,一直哭红肿了眼就不漂亮了,爹爹会嫌弃的。” “呸,不盼点好的,你老娘若是失宠,你得跟着吃苦。可别说你不是正室所出,你去整个扬州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你秦家三小姐虽是庶女,可吃穿用度皆不必其他两个小姐差。这可都是老娘挣来的。” 秦轻霜乐呵的眯起眼,“是是是,也不看是谁的娘亲,我老娘是天底下最有魅力的小仙女儿。” 吴氏撅起嘴,顺手擦干了眼角的泪痕,又叹了口气,“我这几日为了你的事,茶饭不思,你爹那边也没有很用心,连着几日跑那个十八妾那边去,哼,小狐狸精。” 秦轻霜揉揉鼻子,裹着被子缩成一团,鄙夷道:“哼,这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吴氏啐了她一口,白了一眼,道:“你说谁是老虎呢?臭丫头,没个大小。” “嘿嘿嘿,口误口误。”然后继续煽风点火,“不过那个十八线的妾还是有两把刷子哦,能让老爹流连忘返,啧啧,得加强防范。” “哼,你爹在官场久了,总会碰上那种阿谀奉承送酒色钱财的膏粱之徒,求个一官半职罢了。这次这个不也是手下精心挑选的一个瘦马么,专供官宦人家玩弄的东西。” 秦轻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重点在于精心挑选,恩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主啊,有道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吴氏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她长的美这是众人都知晓的,凭她的聪明才智和无双美貌,能嫁给个有品级的王公贵族都不成问题。可世事难料,她的生母不过是勾栏院的一个花魁娘子,被自己父亲赎身豢养成家眷,才有了她。 即便是她从小不懈努力不必任何人差,甚至比嫡出的小姐更有能耐,也抵不过娼妓之子的出身。到头来只能做人家的妾,她这一生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是这样的下场,只能为妾,被正室压在脚下。 “唉,霜霜啊,娘这辈子也算是喜忧参半,你爹爹虽疼惜我,这府上连甄夫人都不敢与我正面交锋,可那又如何,我始终是个妾。如今只盼你能嫁的好,过的好,一辈子无忧无虑,那娘也值得了。” 什么争宠,什么手段,她从来都是心计颇深,能靠自己的法子夺得她想要的,可是在乌纱帽和自己女儿的选择中,秦胥轩依然选择了前者。 若换做是秦凝雪或是秦语冰,他又会做何选择。 秦轻霜本是想转移吴氏的注意力,但看见吴氏忽然流露出止不住的忧伤,又有些愧疚,是不是不该提这些,毕竟失宠对古时候女人来说,是件极其可怕的事。 “娘,你不要担心,那个十八线小妾绝不是您的对手,您看您独占鳌头十几年,偶尔可怜可怜那些孤枕难眠的深闺怨妇,也当是休假了哈。” 吴氏又甩给她一个白眼,有些认命的无奈,“等你成了亲就明白,自己丈夫搂着别的女人,会是什么滋味了。” 秦轻霜气鼓鼓的叉腰,语气有些不善道:“他敢,我打断他的腿!” “嘘,你这孩子,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吴氏急忙打断她,摇头道:“若你真嫁给世子做侧妃,就要懂得宽宏大量,倒不是娘要你这么识大体,而是他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 秦轻霜委下身子,绞着手指,低声道:“他答应过要娶我做正妻。” 吴氏慈爱的冲她一笑,也不去说破。即便燕靖予爱自己的女儿是出于真心,但身份地位的悬殊,注定两人的结局。再则,老王妃那边的情况她是知道的,若不是自己拼了命的护,恐怕这条小命已经魂归于西了。 她希望秦轻霜能做个正正经经的主母,哪怕是嫁给江起云,哪怕是白洛,亦或是自己一直看不上的裴寅。可那个人换成了燕靖予,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虽说有望做王族,可依旧会是妾的命运,改不了的。 除非,他燕靖予抛弃世袭王爵的机会。可是男人都贪恋王图霸业,他会舍得么? 越想越觉得悲伤,吴氏弯下腰,有气无力的垂着头,摸着手上那只祖母绿翡翠镯子。想起母亲离世前的不甘: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没有让你嫁给一个好人家。 那年的秦胥轩还是个背着行囊穿梭游走在京城的商人,被人看不上瞧不起。可他却愿意承诺给自己一个正妻之位,哪曾想知,当她满心欢喜跟他回扬州时,得知秦家已经为他选好了良配。 那个时候她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身子已经给了他,再想另嫁他人已经不能。好在她虽为妾可秦胥轩却更宠爱她。可这辈子她的不甘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弥补了,现在她的女儿也要为人妾,她心中难过是在所难免的。 “娘,您笑一个嘛,老是愁眉苦脸的会长皱纹。” 吴氏扯动下嘴皮,叹息一声,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你身子不适,好生歇息吧。” 秦轻霜乖巧的点头,目送她离开。等吴氏离去,她才细细回味起她说过的话。燕靖予是世子,以后会是扬州城的藩王,这是必然的。若真像吴氏说的那样,他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那自己又要作何打算? 她一个接受了男女平等,一妻一夫观念的超时代人类,能接受自己夫君被其他女人分羹占有么?若是老王妃最终都不肯原谅她,那两人又会变成怎样?是做形同陌路的殊途人,还是做远走高飞的野鸳鸯。 窗外还滴答滴答落着雨,帘外芭蕉绿了黄,田田荷叶已经开始枯败,只留得残叶听雨声。 喜子端进来一碗刚出锅的姜汤给她,说是给她驱寒。 秦轻霜随手接过汤碗,目光散落在风潇雨晦的窗外,不知塞外的时节如何,是不是也下着雨。 日子又过了几天,皇城又传来三大消息,一是因为先帝驾崩原本定好日程的科举考试推迟一月,二是新帝登基大选秀女。太后懿旨,清白人家凡满十三岁的闺阁女子,皆需要参入选拔,由各地官府晋选后统一交由宦官带入京城。 最后才是燕靖予的镇压叛军有功,被新帝封赏的事情。魏文帝拨出粮饷用于豢养十万大军,并赏赐有勇有谋的燕世子京都府邸一座,黄金万两,美眷百名。 一夜之间,燕家的威名再次响彻在大魏的山河之上,世人皆道燕家竟出猛将贤臣,这大魏能高枕无忧,燕家功不可没。 听到此消息的秦轻霜并没有半点开怀的意思,景逸墨那个人她见过一次,能在诸多皇子中成为佼佼者并夺嫡胜利,算得上铁血手腕。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放任燕家做大,只怕封赏是假,欲要将燕靖予囚禁在京城是真。 好在消息传来的第二天,边疆告急,匈奴斩杀了前去求和的使臣,彻底激怒的年轻的皇帝。燕靖予才又被景逸墨封为镇国将军,带着十万大军一路浩浩荡荡火速赶往塞外。 秦轻霜的心一直揪着不放,匈奴人饮血茹毛,常年生活在极寒疾苦之地,早练就一身抗击的本事。燕靖予年纪尚轻,此次领兵打仗又是他一个人,也不知战事进展如何。 日头稍晚一些,秦胥轩才从刺史府回来,手中还拿着一封密函。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正在茶亭唠家常的吴氏和甄夫人双双上前迎接,笑着问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儿,竟惹的老爷如何开心。 秦胥轩摊开手中的信封,神神秘秘道:“二位夫人有所不知,刚接到皇城的信函,太后有懿旨,要选出几位直接入宫为秀女的官宦小姐,其中就有咱们冰儿和霜霜。” 吴氏一听顿时变了脸,甄夫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与秦胥轩一起雀跃起来。凭自己女儿的条件,若是有朝一日做上贵妃,那她也算是给自己长脸了。 吴氏袖口下的柔胰蜷成一团,下意识的皱眉。新帝定是不知道霜霜和世子的关系,这可如何是好。即便是没有燕家这一茬,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入宫去和千千万万的佳丽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 “赶紧让这两个丫头好好准备,过不了几日京城就要来接人了,不能马虎。” 甄夫人欠身告退,忙唤丫鬟过来为秦语冰的离去做准备。只有吴氏立在一旁,满脸的担忧。 “夫人这是怎么了,霜霜有幸被选中,你不该开心么?” 吴氏莞尔一笑,扯住秦胥轩的衣角,温言道:“老爷,能不能不让霜霜进宫啊,那丫头冒冒失失惯了,宫里是什么地方,哪容得她放肆,妾身委实害怕她会给您丢脸呐。” “夫人莫怕,有云穆在那边帮衬着,不会出岔子。再说秀女入宫都会习宫规,咱们霜霜只是性子活跃,哪有你讲的那么差。” “可” 秦胥轩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宽慰道:“莫怕,一切有云穆在。” 吴氏哪会不知道他所想,中年入官场且是商贾出身,野心欲望以及骨子的要强比寻常人更多。若是两个女儿都能被新帝看中,他这官职生涯还不得顺风顺水。 秦家以及有了个擅于玩弄权术的大少爷,难不成还要牺牲自己的女儿去稳固这一切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难舍温柔情 距离关口不足两三座城池,十万训练有素的铁骑精锐正马不停蹄地奔着已经沦陷的边疆而去,为首的将军年岁尚轻,冷冽聚峰的眉头却藏着果敢杀伐的锐气。 他披着银甲,腰佩长剑,座下千里良驹追风赶月,风驰电掣一日便是千里之外。 离开扬州城已经月余,镇压前太子叛党虽比想象的棘手,但也暂时遏制了余党的嚣张气焰。只是在平反的过程中,燕靖予惊讶的发现,敬王手上的筹码,似乎不止是他们知道的那么简单。 几次欲要生擒他时,都有神秘人出来解救,那人他曾远远的看了一眼,戴着银质的面具,身手却高的有些诡异。那样的大人物会愿意为景逸风效犬马之劳?这其中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他虽掌管着燕家军,但却不会做第二个燕昭平,狡兔尽c走狗烹;飞鸟尽c良弓藏。这样的道理他岂会不知,即便无人救他也不会真的伤了敬王,帝王心中有根刺,就会永远需要有个替他拔出利刺的工具。 所以,就他本意而已,也不会真的让景逸风被自己捉住,可那个人究竟是谁,武功远高出他,谋略计策也十足的厉害,景逸风得了他,无疑是得了最有利的保障。这大魏怕不会真的太平了。 燕靖予驾着马,看着日渐西沉的夕阳,想起两年前与燕昭平和燕倾澜出征,也是这样的境况。匈奴人缺衣少食,为了抢口粮食不惜举身犯险来边疆造次。却在听到自己叔父和表兄的威名后吓的屁滚尿流,终做一团散沙逃回极寒之地。 如今他再次奉旨来力压胡敌,却再也看不见王叔英姿飒爽的傲气,也看不见傲视群雄的表兄,手持红缨枪的霸气。 白枭紧随其后,眼看视野逐渐短近,上前提醒道:“世子,天色不早了,咱们的队伍已经不停歇的行了两日,是否稍作休息,好让弟兄们整顿调息。” 前一步才把太子追的往北荒大山逃去,气没喘上一口又跟着前往边疆,铁打的身子都消受不了。 燕靖予目光沉稳,平视前方,马速却缓下来许多,“再走上三两个时辰,前方有处湖泊,到那边歇脚吧。” “是,属下遵命!” 被白枭打断了思绪,燕靖予才止住了眼底流露的悲伤,转眼间又变得冷冽清贵。看着被余晖染红的天际,像是擦了胭脂的小姑娘的脸,突然就想起了许久不见的秦轻霜,不知道那丫头现在如何了。 “白枭,扬州城内可有动静传来?” 白枭牵着马绳,看着身旁系着血红披风,威武霸气的男子,有些打趣道:“世子是指府上的动静,还是” 燕靖予睨了他一眼,给了记警告的眼神。 白枭抿嘴无声笑了笑才道:“秦小姐一切都好,依言没有再见过任何男子,您可放心。”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告诉他秦轻霜偷摸着见过裴寅的消息,塞外风雨还不够猛烈嘛!左右是场误会,不知道也无妨,省的主子摆臭脸。 “让暗卫盯仔细点,我不在的时候她必须是安全的。” 白枭嗤了声,秦家是有金山银山有人惦记,还是她秦家三小姐是绝世大美人被各方人马盯上了。主子心底的那点小九九他会不知道,就怕自己未来岳母趁着他不在把自家女儿塞出去了。 “主子放心,秦小姐百米之内,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这个夏天她连熏香都免了。” 燕靖予终于有了丝笑意,知道白皙戏谑他也不恼。行了一段距离后才停下来休息,一放松注意力,发现更想那丫头了,只盼此次战事顺利,能尽快让匈奴回老巢去,早日回去见她。 “我不去!娘,您打死我吧,说什么也不去!” 秦轻霜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两脚不停的踹来踹去,十足的无赖模样。要她进宫当秀女?那不就是皇帝备胎小老婆么,万一哪天被看上不得清白不保啊。虽然她有些想多了,就她这样的姿色,秦语冰完全可以吊打她,轮也轮不到她,可是一想到被关在举步维艰,大气不能出的深宫,她就特不自在。 吴氏怜惜的摸上她的脑袋,无奈道:“皇命难为,娘也没办法。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盼你能与世子殿下取得联系,让他知道这事,也好出个主意。” 秦轻霜盘着腿手臂拖着脑袋,仔细琢磨可行的办法,想来想去都不可取,只得抱住吴氏不撒手。 古时的通讯技术不发达,她能用什么办法让燕靖予知道她目前的窘态呢? “霜霜,再过几日宫里就派人来了,娘的想法是让你不必等他们来,自己去京城。” 秦轻霜狐疑的看着她,有些不解:“娘的意思是” “你去京城找你舅舅吧,让他想办法联系上世子殿下。之前也是他拖白洛见你的,未曾想知竟是这样的结果。你也多年未回去看你外公了,这次就当回去省亲了。” 秦轻霜站起身拍拍屁股,她倒是听过吴氏有提起那个小舅舅,不过只言片语。大概是吴家除了她外公尚在,还有三个舅舅,最小的那个和吴氏最亲,求他来帮忙最合适不过。 “可是我忤逆了舅舅的意思,没和白洛成,他会不会生气不理我啊?” 吴氏笑着摇头,极笃定道:“不会,你又不是没见过你舅舅,也知道他是什么性子,他素来疼惜你这个侄女。或许是你们俩年纪差不了多少,他不过长你两岁,倒不会有什么长辈的威严。” 秦轻霜想了想,要真不愿意去皇宫当秀女,怕也只有燕靖予能救的了她。秦家就算有个在朝为官的五品大少爷,那也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在皇权面前得低头。 “那好,我明日就启程,去京城找我舅舅。” 两人一拍即合,当天开始收拾行李,只对秦胥轩声称是借此机会去京城拜会他岳丈。不必等朝廷来人请,她自己去京城便好。 秦胥轩虽有微辞,还是答应了两人的请求,并让秦轻霜带着秦语冰一同上京,同时嘱咐她不要贪玩忘了形,看了外公必须回秦云穆的府邸落脚。 翌日清晨,吴氏和甄夫人送秦家两位小姐上了马车,含泪不舍的看着马车远去,到另一个未知的地方去。入宫为秀女或许会改变一个女子的一生,若获皇恩,便是飞上枝头为凤凰;若一步走错,将会死无葬身之地,被后宫无情的吞噬生命。 一大早上,江起云望着窗外阴测测的天,像极了他现在的心,糟乱无序。 小厮候在一旁,止不住的摇头叹息,少爷是个痴情的,只可惜遇见了个薄情的女子。都言世间数不尽的负心郎,却不曾提起抛弃檀郎步入朱门的无情女。 少爷看错了人,错付了心,实在可怜。原先以为秦家四小姐是喜欢少爷的,可他们都天真了,若真是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直让他默默付出不给一丝回应。少爷错以为她嫉妒与秦家三小姐的婚事,是因为对自己有心,只是她有的,是那种一直毫无保留的爱意。 “那信她看了吗?” 小厮低下头,含糊道:“看了看了,秦四小姐还哭着说并非她本意,是父辈央求,皇命不可违。” 江起云回过头,失去光泽的眸子受伤的看着小厮,哑声道:“你说谎,我并没有写信给她,那信封里装着的是只有我和她才知道的定情信物。她根本没有打开对吧,甚至没有收下,东西还在你身上。” 小厮慌了,下意识捂住袖口,不敢正视江起云的脸。 “你说,我除了给不了她显赫的地位,还有什么是不能给她的?她若是喜欢,我给她盖金屋银屋,我可以给她所有的爱,可是这些都抵不过一个后妃之位。” 她走的那么决绝,连最后一面都不肯与他见呢。江起云自嘲的笑了笑,古往今来,重农抑商的情形从未改变。商贾世家的悲哀就在于有富可敌国的钱财,却依旧不被王公贵族看得起,依然被贵族打压,这是他逃不开的无奈,即便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了个举人,又能如何,他连心爱的女人都守不住。 小厮无声的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窗外传来一阵阵闷雷响,天公受了委屈,咆哮一声后又哭个不停。 马车摇晃在泥泞小道上,道阻且长,路很艰难。但这条路有人却选择继续走下去。 秦轻霜窝在马车里打盹,身后的桐木马车中,一席烟紫色长裙的秦语冰掀开赤墨色的帘布,扬起手中的丝绢,渐渐松开手。 风夹着雨瞬间将手帕吹走,几番飞舞后被雨滴打湿落入泥水里,再寻不得痕迹。 秦语冰还记得这寸昂贵的丝绢是江起云从蚕商手中高价买来的。只因她是易过敏体质,一般粗布丝绢用着会出红疹,于是她很多衣服的料子都是他变着各种方法塞到她手里的。 只是以后,她不再需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小舅舅 扬州城离京城并不远,乘车若是快点能在三日抵达,因为天气的缘故,加重了行驶的难度,等一行人到达京城郊外时,已经是第五日了。 秦轻霜闷在车里几天憔悴了许多,天生蹦跶的性子硬是被空旷的马车憋出了内伤。这会儿终于看见了远处的城墙及哨岗的卫兵。固若金汤的城墙上刻有硕大的‘邑呈’二字。 大魏京都到了。 天气也终于泛晴,没了淅淅沥沥的雨丝扰人,京城的天空净朗的像块蔚蓝色的水晶。 马车逐渐靠近城墙,前方不远处有一车队停靠在官道一旁,等着她们到来。站在前方翘首以盼的 男子着一身茶白色锦袍,腰系环佩,手持折扇,正伸长脖子望着秦轻霜一队的马车。 等到马车靠近,小武下马躬身行礼,那人才乐呵呵的一拍手,“我大侄女儿来了!” 秦轻霜被马车晃了几日,还有些晕乎乎的,听见有人唤她,立马一个激灵掀开马车帘子朝外看去。 “少爷,让您等久了。” 吴之遥摆手不在意的说道:“诶,哪里的话,我接我大侄女儿,再久到能等。” 马车外,站着一个和白洛差不多大的男子,长的与吴氏有几分相像,蜜色的肌肤配之堪称完美的五官,因是笑眯眯的模样,总有些许的亲和。挺直的脊梁骨又多了几丝傲气和贵公子的气度。 这位,便是吴氏口中说的那个小兄弟了? 见秦轻霜看过来,他立马热络的挥起手臂,“大侄女儿!你可算来了。” 秦轻霜扬起八颗牙齿的笑容,半试探的唤到:“小小舅舅?” “大侄女儿!” “小舅舅。” “大侄女儿!” 吴之遥大笑一声朝她扑过来,秦轻霜避之不及,被他抱了个满怀。扑鼻而来的特殊气味很是清新,像是翠竹一般的清冽。虽是自己的亲舅舅,但当着外人的面被抱住,她还是禁不住老脸一红。 正在尴尬之余,身后跟来的侍从看出秦轻霜窘迫,才上前拉开有些热情过度的吴家小少爷。 “大姑娘远道而来,定是累坏了,少爷还是悠着点。” 吴之遥这才嘿嘿一笑,摸摸鼻子有些不自在道:“许久不见我侄女,有些小激动。” 这边,秦语冰也下了马车,礼数周全的和他打了个招呼,跟着亲切的唤了声舅舅。 吴之遥同样乐着脸应了声,却始终笑靥如花的围在秦轻霜左右,直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准备了酸梅饯给她清胃。 “我大侄女儿一路舟车劳顿,必是辛苦了,爹爹已经备好酒席,给你们接风洗尘,等你先睡上一觉,养精蓄锐,明日舅舅带你出去走走。” 秦轻霜朝他感激一笑,想起秦胥轩的嘱咐,还不知该如何开口回绝。 “两日后得去宫里见习,这般与舅舅玩闹,怕会耽搁你公务。” “嘁!我哪有什么破公务,半大不小的官,清闲着呢,倒是白洛那厮最近晋升,我寻思着宰他一顿。” 提起白洛,秦轻霜有些施施然,但一心想到关外的燕靖予,又不得不打开话匣子。 “舅舅可知,霜霜与白洛” “知道知道,没那个缘分哪能强求。” 哪知吴之遥并不在意,宠溺的摸摸她的小脑袋,牵着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距离吴府还有一段距离,两人上了马车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喏,这是京城那家甜品铺子的米糯糍,你顶喜欢的东西,以往回来总会买了吃,还有这个酱鸭,你最爱啃了,还有这个这个” 秦轻霜受宠若惊的接过他塞到怀里的东西,到不知这个舅舅会如此宠她。当下感动的难以言表,水灵灵的大眼睛温和的看着他献宝似的忙活。 “哎呀,城西那家紫薯糕没有买到,我明日让小厮再去排队买给你哦。” “够了,这些” “嘘,小点声。我只准备了一份儿,我哪知道语冰那丫头也会来,阿姐在信上只提到你入宫前来家里看看,未曾提到她的事儿。” 秦轻霜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吴之遥护短的性子一点不比吴氏差。可是怀里这一堆确定是一个人份的么?各种各样的小零嘴,加起来够一桌子的了。 “这么多,我吃不完的。” “吃的晚吃的完,你咋还瘦了这么多,阿姐咋养孩子的,应该白白胖胖才成啊,你瞧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 “小舅舅,白白胖胖那是猪。” “胡说,白白胖胖才结实。” 秦轻霜 “听舅舅的没错,女儿家得长点肉,你多吃点,乖啊。” 吴之遥边说边拿起一块香喷喷的酱鸭喂给她,“来来来,张嘴。” “舅舅,我自己来就好。” 吴之遥一听不乐意了,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道:“侄女儿长大了,以前你不爱自己动手拿,说是不想弄脏了手,都是舅舅喂的,大姑娘家了的,生分了倒还。” 秦轻霜哭笑不得,只好小心翼翼叼起那块鸭肉慢慢咀嚼起来。 “家里外祖父和其他几位世叔可还好?” “一切都好,爹爹知晓你被太后钦点入宫,还惊讶了不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外甥女还能入宫为秀女,啧啧,太后这是多想不开啊。” 秦轻霜呛了口水,这舅舅确定是亲生的无疑! 吴之遥拿起手帕给她擦嘴,又自顾道:“舅舅这不是在念你不好,而是你的性子委实不适合留在宫中,秦家并非大的氏族门第,此次会被太后选中,还不知这其中有些什么缘由。” 新帝广选秀女本不是什么值得疑惑的事情,但直接钦定名额且非京中门第女子的,又还是头一回。此次钦点的秀女名额中,他还特意留意了下,除了秦家两位姑娘是扬州城的,其他的几位都是京城人氏。 秦家,最近有变故? 秦轻霜吃着美食,心情变好了不少,听吴之遥这么一说,也想不出究竟是何缘故。 且不说她先前与昭平王爷的光辉事迹,就是被整个扬州城传出与情郎私奔这一出,也没有资格进宫的,毕竟名声也就不好听,再来个身子不清白,不是自己给皇家抹黑么? 太后不会是这么拎不清的人啊。 “所以此番进宫必定凶险,我与爹爹也商讨过此事,没个法子可解,若你早些和白洛那小子定下来说不定能避免的。” 吴之遥暗自惋惜,白洛是他的交好的同僚,品行端良,为人实诚,官品虽不大,但重在潜力不小。也不知道霜霜这丫头究竟看上了谁,连白洛都败下阵了。 “大侄女儿,你老实告诉舅舅,究竟是看上谁?” 秦轻霜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件事,白洛竟是只字未提么?也对,吴氏知晓燕靖予的存在后,也没有向他禀明过,只说了个自家女儿不懂事,耽误了白公子的好时辰,改日登门赔礼道歉。被这样搪塞一过,估计白洛也是懵圈的状态。 “小舅舅霜霜在此先谢过你的好意,然后再给您陪个不是,最后还请您帮霜霜一次,传封书信去边疆。” 吴之遥不解,疑惑道:“你要传书信给谁?” 秦轻霜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燕世子,燕靖予。” 噗——! “咳咳咳,停停车,快停车。” “小舅舅,您这是怎么了?” 吴之遥扶着车壁,在赶马的车夫停下之后,连滚带爬摔下了车。 不行了,他晕车,得走回去了。 “小舅舅?” 秦轻霜下车扶起他,没明白一个燕靖予怎么就把吴家人吓成这样。她娘听后直接昏倒,她舅舅吓的跳车? 燕家与吴家有过节不成? 好不容易将吴之遥拉上了马车安顿好,秦轻霜看他不停的揉着太阳穴,很是伤脑的样子,忍不住嘀咕,燕靖予是有什么三头六臂不成。 “舅舅书信的事?” “不必,这事他早晚会知道,多此一举没必要。”吴之遥捂住眼,有气无力的回道。 “为何?” “你觉得,他若是对你上心,会不派人暗自护着你么?” 秦轻霜恍然大悟,也对啊,若是燕靖予对她上心点,又怎么会不知晓她的近况。 俩人再无多言,吴之遥靠在马车里发怵,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越发烦躁起来,只得闭着眼假寐。 千里之外的边陲小城,一身战袍的燕靖予手握书信似有千斤之重。信上的内容他反复看了好多遍几乎能倒背如流。 秦轻霜会被太后钦定,事情定不会像表面上那样简单。他家阿霜可没到那个声名远播的地步,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他根本不会信。 “世子殿下,匈奴暂时停止了进攻,我们接下来如何打算?”戍守将士上前请命,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沉稳镇静。 燕靖予冷笑一声,战术么? “速战,速决。” 匈奴来势汹汹,虽勇猛有余但智谋不足,且自燕靖予来边疆后,嚣张的气焰明显减了不少,燕家带给胡人的震慑,依旧是笼罩上空的阴影。 “他们只需要求饶。” 打退匈奴,尽快回京城才是正事,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大魏的天,要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吴家的态度 今日初到京城,满城都是雨后栀子清醉的香气,混着淡甜的君子兰弥漫在初秋的魏都。 吴家可算热闹,府中上下都知道来了吴老爷的外孙女,虽不至于以最高宾客礼数接待,但总归是不会怠慢的。毕竟是被太后钦点入宫的秀女,依大魏约定俗成的惯例来看,这种特殊身份的女子,十有八九是会留在宫中为妃的。 大魏高祖皇帝的发妻,不也是当年的仁德太后钦点入宫才为后的么?这样看来,秦家这两个女子,必有一番作为了。 吴之遥领着两位小姐下马车入了府,面生的家奴远远看去,只当风光霁月的秦语冰是吴家外孙女。私下都艳羡不已,直夸秦小姐的面相是个有福的,定能独得皇恩圣宠,为秦吴两家夺得无限荣光。 秦轻霜目不斜视,被小舅舅牵着下车后就乖乖的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府门外候着几位舅妈和婆姨,她一个也不认识。好在吴之遥明白她是太久不曾回来,定是不记得辈分,很小心的提醒了众位家眷的情况。 相比她的窘态和谨慎,秦语冰表现的更好,虽是第一次来吴家,对人对事不同的态度却拿捏得当,找不到半点不妥的地方,受到一致好评。 等下人带着她两焚香沐浴,洗去了路途的铅华,已是晚宴的时分,久不露面的吴老爷才姗姗来迟。 秦轻霜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这位外公,虽年过古稀,却不见老态龙钟之感,还是精神矍铄的样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目光犀利可见洞察之力,绝不是好糊弄之人。 她不由得有些紧张,生怕自己不小心露出破绽。 “给外公请安,霜霜久不见您,想您的紧。” 吴宗达锐利的眼神扫视在秦氏姐妹身上,最后聚集在秦轻霜这边,点了点头,沉声道:“恩,坐下用膳吧。” 吴家家训严格,今日因秦轻霜和秦语冰的到来,还稍显活跃了些,以往都是各自闷着头吃饭不许闲谈。虽是如此,秦轻霜还是觉得别扭,席间吴之遥总夹菜给她,能缓解一些尴尬。可没怎么动筷子她已经食之无味,再不想动碗里的菜肴了。至于同样吃的很少的秦语冰,估计人家本来就秀气。 吴宗达见她吃的差不多,吩咐几名女眷招呼秦语冰,自己却唤秦轻霜随她去书房一趟。 吴之遥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跟去便可,秦轻霜依然紧张,磨磨蹭蹭跟在老远的地方,不情愿去书房。 两人进了房间,家丁点上香炉,奉上沏好的西湖龙井茶后恭敬的候在门外。 “坐吧。” “无碍,霜霜站着听也行,外公有何指教?” 她杵在那儿不肯落座,书桌旁的吴宗达微瞪了她一眼,秦轻霜立马乖巧并腿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还是没个长进,可比你娘差远了,那丫头就是个爱哭的毛病,你呢” “外公教训的是,霜霜知错。” 吴宗达摆摆手,满不在意的回道:“你素来与我不亲,不愿意随你娘回来小住,忌我,怕我,我虽对你严格了些,但却是为你好。你娘只有你一个孩子,太骄纵了些,总是不好的,你自己也能看到与秦家二小姐的差距。” 秦轻霜暗自吐吐舌头,感情原主也这么惧惮自家外公,难怪她出于本能都不敢与他靠近。 “娘亲往日总为轻霜操碎了心,是轻霜不对。” 吴宗达轻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又道:“这次你娘传信于我,我也才得知你被太后钦点入宫的消息,朝堂上尚未传出这份宫娥的名单,老夫猜想是太后一个人的主张。可就算如此,你入宫依然让老夫觉得匪夷所思,你的身份和学识” 他没将话说完,秦轻霜却能明白他的意思。论出生她只是一个庶女,比不过京中佳丽;论学识,她连首打油诗都对不出来,菜的不能再菜,即使进宫也是去当绿叶衬托其他贵人的,完全是当炮灰的料。 “你大哥秦云穆自皇帝陛下还是皇子时,便与之亲近,算是他麾下的人,如今选对了阵营算是旗开得胜。太后会选你二人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尚不得而知,但这件事必定是有他参与的。” 对于这个大哥,秦轻霜没有什么印象,所见所闻全是先前秦胥轩茶前饭后不自觉的夸赞。为甄夫人所出,算是年轻有为的才子俊杰。 “外公认为,是大哥举荐了我们?”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或许是他有那个能耐得太后皇上赏识,这才联想到秦家未出阁的两位姑娘,料想你们应该是不差的,所以会为巩固君臣关系,召你们入宫了。” 秦轻霜显得有些意外,真像吴宗达这样分析,那自己岂不是会被景逸墨选中,纳入后宫?还是和秦语冰一起?果然皇帝这职业就是好,坐享齐人之福这事,就天子敢这般肆无忌惮,不担心人家姑娘愿不愿意。 “外公,霜霜并不想入宫为妃,可有法子能解?” 吴宗达沉思了小会儿,捋顺了花白的胡须,言道:“我与你几位舅舅商讨过此事,你去宫里虽不见得是坏事,但念在你性子太刚,不懂怀柔,也可能会为家族招致祸患。今日我见那秦家四女确实是个适合在宫里存活的不二人选,至于你么得看看能不能有那个契机帮助你出宫。” 秦轻霜想起了燕靖予,若他开口,景逸墨必定会准许她回扬州,可现在她不确定远在边关的燕靖予知道她的情况。 她想全盘拖出自己和燕世子的关系,又觉得闹得人尽皆知有些难堪,毕竟这种事情由男方公布不是更好么?想到这里,秦轻霜最终还是选择沉默,没有告知吴宗达自己和燕靖予的关系。 “放心,你娘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愿意你入宫,我身为你外公,会帮着你。只不过现目前没有任何说辞,若是就这样平白无故去向陛下和太后禀明,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且先按宫中计划行事,等时机一到,吴家只会帮你出宫。” 秦轻霜不言,面露深色,古时秀女不愿入宫都想过什么法子来着?称病装懵?不知道这样的办法是否可行。 吴宗达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又道:“装病或是突然受伤痴呆这样的小把戏,就不要在太后面前耍弄了,省点心思想想该走的捷径。” “多谢外公替霜霜思量。”秦轻霜心头一个咯噔,起身行礼,态度已不像先前那般诚惶诚恐。吴宗达虽有些严肃,但对她这个外孙女却并不见外。虽官品不大,但风评一向很好,为人刚直不阿,若愿帮她,也能让她在宫里少走不少弯路。 一阵促膝长谈后,吴宗达才挥手让秦轻霜离开。门庭后的长廊处,吴之遥已经等待多时,见她轻松出来,长舒一口气,“还以为你又得被爹爹说哭鼻子呢。” “怎么,我之前总会见到外公哭?”她不解,笑着问他。 “可不咋的,爹爹就是太严厉了些,对后辈是寄予希望的,心肠是好的,除了不苟言笑。对了,爹爹跟你说了些什么,可有出什么对策?” 秦轻霜摇摇头,除了讲明几点宫中禁忌,让她注意外,也没有指出什么对策。说一句静观其变,其实已经是无奈之举。 吴之遥叹了口气,“你莫担心,我会想法子救你出苦海的。”宫里那是什么地方,权势较量的修罗场,吴家又不需要拿自己外甥女掺和权斗。就算是个几代出不了一级官职的旧朝望族,也随他去了。 对于吴家的态度,秦轻霜很感动。相对秦胥轩的热络,她更喜欢吴家人对她的看法。她不适合在宫中这是必然的,就算有些小聪明还是免不了本性纯真,宫里需要面具下一双识慧的眼睛,可惜她欠缺了。 等到日头沉西山,秦家两姐妹也受尽了宾客礼遇,秦语冰才旁敲侧击暗自提醒秦轻霜该告辞的事情。 不必提醒,她也记得秦胥轩的嘱托,距离戌时还差半刻钟,秦轻霜以想念大哥要去相见为由,辞别了吴府。 吴之遥挽留不住,只会眼巴巴的送她们上车,将由车夫带去秦云穆的府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再见裴寅 秦府离吴家并不远,转过几条闹市和商铺小街,不消半柱香的时辰便到了。许是提起通报过了,府门外已经等上了不少侍从。 秦家两位小姐下了马车,守在前方的大管家喊了声:“二位小姐到了,快去通知大人!” 秦轻霜踩着礼凳落地,面带微笑的看着一众奴仆,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秦云穆的府邸。这里不比吴家有百年贵族的家底支撑,稍显逊色,也比不上扬州城的秦府院落,进了府内,才知道整整小了一半。可就算如此,凭秦云穆自己在京城摸爬滚打,混上这个现状也不容易了。 “我哥哥在哪来?怎么还不见他?” 相比秦轻霜的好奇,秦语冰更显不见家兄的焦灼,思念兄长之情难以言表。 “大人刚从宫里回来,想着要见二位小姐得换了一身官服,这会子应该差不多了。” 管家安抚的话刚说完,门厅旁侧便走出一位弱冠之年的男子,着一身鸦青色常服,玉冠绾发,沉稳持重,自带三分威严和七分疏离,乍一看和甄夫人长的有些相像。 “哥哥!”秦轻霜还未反应过来,身旁的秦语冰已经红了眼眶,朝着男子扑了过去。 秦云穆这才微露一分笑意,温柔的抱过情绪激动的女子,“小妹辛苦了,一路舟车劳顿,必是吃了不少苦。” 秦语冰扑在他怀中摇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若不是有旁人在场顾忌形象,估计都得嚎啕大哭一场。 “大哥好。”秦轻霜看出他们兄妹关系极好,也摸不清原主与秦云穆的关系如何,只得中规中矩的曲下腰身问好。 “恩,轻霜瘦了些,也长高了。” 他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是不急不躁,说话都是娓娓道来,性格沉稳,确实有长子风范。 秦语冰整理好情绪,才从他怀中探出头来,“一年不见,哥哥可有想家?娘亲和爹爹总是念着你,魏都冬日极冷,娘亲让我带了许多她亲手制的冬衣,一会儿让下人送去你房间。” “让爹娘思虑了,我一切都好,虽赶不上在扬州城阔绰,但也冷不着饿不着。” 兄妹俩挽在一切叙旧,秦轻霜插不上话,只能巴巴的跟在后面。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府上早早掌灯,来来回回几个小庭院也不算大,府上下奴不多的情况下,秦云穆还是让管家分派了贴身及粗使丫鬟各一名共两位妹妹差遣,吃穿用度都是同等对待,没有丝毫偏颇。 夜晚时分,秦轻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先前吴宗达怀疑她与秦语冰入宫有秦云穆推波助澜,这会儿一见,为何在这个大哥身上找不到一丝求荣爱富的样子。有的是文人骨子里的清高和淡漠,和秦胥轩的左右逢源相差甚大,若不是与景逸墨投缘,估计这官职也升不了这么快。 靠人格魅力和自身才华的人,有没有可能掺和后宫之事,为保自身荣华呢? 还是真的因太后和皇上赏识他,才召见她和秦语冰入宫? 思来想去又找不到眉目,秦轻霜叹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了,就算是太后下旨为了新帝巩固朝政,那景逸墨也不可能看上她,毕竟前面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秦家四小姐。她只要守点规矩,不惹麻烦事上身,等时机到了再出宫便是了。 贵妃不好当,谁爱当谁去,十天半个月轮不上的宠幸,她也不稀罕。更何况已经有了燕靖予,也不知道边疆的战况如何,战乱何时停歇,只盼他能早日归来便好。 东方泛起第一缕晨光透过小轩窗时,纠结了大半夜的秦轻霜已经醒来,顶着眼底青黑的眼圈,被喜子一阵嬉笑。 “小姐,您昨夜没睡好,今日出门可得浪费好些胭脂。” “出什么门啊,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大哥又有公务繁身,得很晚才回来,我就在院子里转悠一会,消磨些时光得了。” 喜子边为她穿好衣,边朝门外努嘴,“这不,半个时辰前,吴家已经派人来找过小武,说等小姐睡好,舅老爷便带着你去京城四处走走。” “我舅舅要带我出去?” “是啊,许是怕小姐待着无聊,特意准了一天假。” 吴之遥很宠她这个侄女,昨日见了面她就能体会出。他本是吴家最小的孩子,平日里都是长辈依着他,除了有个远在扬州城的侄女能展现一番长辈宠爱小辈的风度,一腔妄想为人兄长的热忱还真无处施展。 家中几位哥哥虽成亲的早,可几位嫂嫂受孕的晚,倒是有两位侄子,可年纪比他还大,哪里轮得上他照拂,就算小个几岁也比不了吴氏所出的亲近。 能出去走走自然是好的,秦轻霜梳洗完毕,来不及吃早膳便兴冲冲的出了府。府门外果真停着一辆桐木马车,吴之遥正捧怀中的牛皮纸包,翘首盯着秦府。 “大侄女,你可算来了!” 秦轻霜前脚才踏出门,他跟着就冲了上来,献宝似的将手中沉甸甸的包裹递给她,“喏,刚出炉的紫薯糕,绝对是铺子上的第一份,还有汤汁小笼包,皮薄馅足,口感极佳。” “谢谢小舅舅。” 她摊开牛皮纸,取出一个白胖胖软乎乎的小笼包放在嘴里,满足的喟叹一声,这包子好吃。 “我今日带你四处看看,赶明进了宫可就没机会了,宫里虽大,可步步为营,稍有不慎就能惹祸上身,可比不得宫外自在。” 她点点头,快速吃下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又拿起一块温热的紫薯糕放进嘴里,甜而不腻,口齿留香。 “我派人去知会了语冰那丫头,她只说一路颠簸劳累,身子乏得很,就不和咱们一块去了。” 秦轻霜明白他是出于该有的礼数,秦语冰也算是他名义上的侄女了,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也不能明着厚此薄彼。哪想秦语冰心思通透,也不去挑破这一层,只是万分周全的回了个信,如此也免了不必要的尴尬。 今日魏都天气不错,没有扬州城阴雨绵绵扰人心烦,加之秋意逐来,城中都弥漫着清凉的气息。马车穿过晨起的闹市沿着街道往城郊驶去,秦轻霜掀开帘子目不暇接的看着外面的街景,不禁感叹大魏的繁华。 这京都基建很好,阁楼酒肆高耸林立,走卒商贩多不胜数。天子脚下,布衣平民和罗衣显贵也能撇开森严等级,融洽一起。只是这繁华的背后,是多少战士刀口舔血换来的,塞外景色却也及不上这‘邑呈’半分。 “不知舅舅要带我去哪里?”害怕自己止不住的想念燕靖予,秦轻霜收回了目光,询问着跟在马车侧前方的吴之遥。 “白洛那小子说城郊半山腰有个好去处,天清气朗最适合垂溪钓鱼,说是亲手做芦花鱼给我们尝尝,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她掀着帘子的手僵住,没想到他是要带自己去白洛。两人先前见过一次,可却是在类似相亲的饭局上见的,还害人家一顿饭打了不少喷嚏。想来有些尴尬,虽然她能平常心对待,可燕靖予是强烈要求过她不许私下与这些个公子哥见面的。 “舅舅我突然想去城里转转。” “不急,等吃了那小子亲手做的鱼再说,城里景色寡淡,山中有林木潭水,鸟语花香的,怡然自得,你去了就知道了。” 山路也不算崎岖不平,或许是多有富贵人家上山游玩的,一路上都顺顺当当的。正如吴之遥保证,山上的风景确实不错。千山一碧,可就一绿色便有万千种,绿的各不相同。浅绿的椿树枝条,鹅暖黄的柳枝芽,翠绿色的松林和深绿色的橡树林,环绕着水蓝色的湖泊,确实是个野炊踏春的好去处。 “刚刚上来的地方有处桃林,三月间的时候可美的了,现在看不到了,可山顶有处晚枫林,深秋时大片大片的红色,跟火焰似的,可好看了。” 秦轻霜听着他介绍着山中美景,免不了心驰神往。没过多久,马车速度逐渐缓了下来。吴之遥本是骑着马,当下夹起马腹冲上去一探究竟。 这一看便见候在路口边的白洛,他先是一惊,后笑骂道:“你小子,还算有良心,专程来接咱们,怎么样,鱼做好了?” 白洛只手负于身后,边摇着手中的折扇,歉意道:“你说要带位绝世美人来,我到没想到是霜霜姑娘。” “那可不咋的,我大侄女不就是绝世美人么。” 此时,秦轻霜已经下了马车,隔着老远听吴之遥这般自豪的夸赞自己,不由的小脸一红。她自己的脸皮都厚了,结果摊上个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舅舅 “霜霜姑娘好,许久不见。”白洛见她来,友好的问候。 “白公子好。” 秦轻霜欠了欠身,面露尴尬。白洛笑着移开眼睛,又道:“所以专程来路口接应你们,再有一件事,今日千和郡主在。” “郡主在?你咋不早说,我大侄女害羞着呢,万一拘谨怎么办。” 白洛无奈的摇头,“本是没有邀请他们的,不知怎么的他们也上山来,我总不好下逐客令吧。” 吴之遥有些不满意,倒不是不喜千和郡主,是担心秦轻霜面子薄会放不开。 “那算了,今日的帐你记着,改日还便是,我带我大侄女去别处快活。” 好友有了微辞,白洛正欲挽留,丛林空档处走来一位翩翩公子,隔着老远朝几人招呼道:“白公子,是在等何人啊?哦,原来是吴公子,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吴之遥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万分鄙夷的小声道:“这人怎么也在,一个面首还这么抛头露面,膈应谁呢?” “嘘,你小点声,今日不止他在,郡主身边还多出一位新面孔,也是为青年才俊。” 吴之遥嘁了声,“郡主好兴致,一般爱慕燕世子,一边又咳咳咳我什么也没说啊。” 注意到身旁的秦轻霜,他赶紧噤了声,生怕她不开心。 “二位公子,这边请啊。” 走是走不了的,吴之遥虽有些不自在,碍于千和郡主的面,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秦轻霜跟在两人身后,知道千和爱慕燕靖予的事,也有些好奇这位郡主,情敌见面,我暗敌明,有什么好怕的,不怂。 林子深处,有一处露天茶台,置办着几张舒适的摇床和太师椅,桌上焚着驱蚊香,四处又幽静,确实雅静。 三人徐徐而去,林中的千和郡主放下茶杯,点头笑迎,“原来是吴家六公子。” “微臣见过郡主殿下。” 秦轻霜透过两人间的隔缝,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见一袭胭脂红上衣下摆素白色裙的女子正微笑看着他们,虽是笑颜含春,却有几分高高在上的优越。尤其是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年纪不算大,可出落的妖治美艳。 “本郡主还猜想白公子等的是何许人呢,这么翘首以盼的,可算是来了。” 两人齐齐上前,移开了地方,秦轻霜这才看清楚围成一圈的人,除了千和郡主和刚刚引荐的公子,还有两三名年岁不大却生的容貌昳丽的青年男子。 尤其是端坐在郡主身旁侍奉的男子,总觉得面熟的很。待她走近,看清了面孔,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个人,不是前来京城赶考的裴寅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不甘当男宠 自扬州别去,两人再无交集,若不是秦轻霜多见了他几次,估计都记不住他的样子。这会儿居然看见生来自带傲骨的裴家大公子端坐在郡主身旁,甘当侍从。 秦轻霜暗自腹诽几句今日不宜出门,又不好转身就走,只好躲在吴之遥身后不出声。 千和郡主看到了她,笑着打趣道:“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不见吴公子引荐?” 吴之遥这才爽朗一笑,拉过躲藏在身后的秦轻霜,大方又颇自豪的回道:“这位是我的大侄女,扬州太守秦家三女,唤名轻霜。” “是前段时间说要许给昭平王爷那位姑娘?” “那婚事没成,算不得数,我侄女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千和郡主淡淡一笑,眼波中暗含不屑和鄙夷,得知秦轻霜出生并非不得了的权贵,便不想多言。 吴之遥有些不高兴她的态度,耐着她的身份不好发作,只得狠狠瞪了一眼身旁无辜耸肩的白洛。 三人暗中交流,只有坐在旁侧的裴寅在看清秦轻霜的容颜后,脸色变得有些复杂。先是惊讶惶恐,后是思念和绵绵爱意,他的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似有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裴公子认识霜霜姑娘?” 千和看出他的变化,来回扫了一眼两人,饶有趣味的问上一句,“往日可不见你是视线黏在一个姑娘身上。” 言罢,在场的人再次齐刷刷看向初次出场的女子。 “这怎么可能,我侄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正正经经的姑娘家,望郡主慎言,莫要毁我家霜霜的清誉。” 吴之遥护短的抢了话,拂袖挡住秦轻霜的脸,隔住了裴寅的视线。 “是本郡主不该,说了句无伤大雅的笑话,吴公子不必在意。”千和郡主举起酒杯微笑的看着两人,自饮一杯。 话说到这个份上,吴之遥也不好生气,只得端起桌上的酒杯回敬了一杯。 “昔有醉翁竹林曲水流觞,今有我众人山涧畅饮开怀,快哉妙哉,小生敬郡主殿下与二位公子,还有霜霜姑娘。” 似乎感到宴会上微妙的氛围,先前朝着他们招呼的男子笑着打破无声的局面,持杯敬酒。 千和郡主很给面子的笑了笑,“还是子欣懂我,唯有美景美酒不可辜负。” 众人举起酒杯畅饮,吴之遥很贴心的给她斟满果酒,果香四溢不易喝醉,是难得的佳酿。 酒过三巡,白洛吩咐下人做好的芦花鱼才被奉上。因为吃过点心,秦轻霜不饿,只象征性的动了下筷子。 许是觉得果酒甘甜可口的原因贪嘴了,没一小会儿她就有些腹胀又不好意思朝吴之遥示意。再看对面的千和郡主已经喝开了,与两三名的少年笑成一团,汗衫微敞,当真有些放浪形骸的意味。 原本坐在身边的裴寅不知何时退居一旁,装作对芦花鱼感兴趣的样子,实则根本没怎么动筷子。 秦轻霜内急憋不住了,小脸蛋涨的红彤彤的,终于受不了,她悄悄扯了几下吴之遥的衣袖,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正与白洛聊得热火朝天的吴之遥听话,瞬间明白过来,懊恼自己的不细心,“你朝着密林深处去,那边有下人置好的出恭用具。” 秦轻霜正欲起身,他有些不放心,又道:“要不我跟你去吧。” “不不不,不必,我自己就成。” 他也不再强求,目送秦轻霜迈着小碎步朝着林中跑去,刚想起忘了给她带上驱蚊的香囊,暗骂自己不体贴。 越往里走,林子光线越暗。草木葳蕤,遮天蔽日,外界的日头被厚厚一层绿叶生生截去一半,有些晦暗不明。 秦轻霜穿过丛林,瞥见前方的白纱布遮住的小帐篷,立马飞奔上前。等她出来时,暗想时辰还早想着可以磨蹭一会,遂往另一条小径走去。 这山林的景色确实很好,若不是蚊虫多了些,可媲美仙境。她拨开路边的兰花丛,往林子另一边走去,惬意于沿途的风景。 “霜霜。” 没走几步,担心吴之遥寻不到她,秦轻霜寻得一处瀑布,立于石上观远山溪涧,身后响起一声熟悉的呼唤,她暗叫不妙,希望是自己的幻觉。 “霜霜。” 她装作没听见,袖口下的双手握成一团。 裴寅知道她的听见了,只是不愿回头,有些心酸的哽咽道:“你如今看见我,也会装作是陌生人了么?” 知道躲不过去,秦轻霜无奈的叹息一声,转过身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裴公子。” “你以前从不唤我裴公子,都叫我” “叫你文旌对吧,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既然不必从前,很多事情发生变化也是理所应当的。” 裴寅看着她有些疏离淡漠的脸,不自觉卸下一身傲气,“霜霜,我没有做郡主的入幕之宾,我与她” “嗯,你不必解释。” “皇城很多事情都不如明面上那么正大光明,仕途这条路对平民百姓是很不公平的,寒门难出贵子,我得不到引荐,只有郡主愿意给我机会。” 秦轻霜知道他有很多无奈,且不说他究竟是不是千和后宫的一员,单说他一个家道中落的文人,没钱没势,想要在京城立足自然是难于上青天的。殿试延后了那么久,对他这种举家前来科靠的来说更是雪上加霜,想撑下去不靠旁人的帮助是不太可能的。 “既然郡主赏识你,你便好好努力,争取考得功名。” 裴寅满眼含伤的看着她,笑的很苦涩,“我的会的,我答应过你,要高中状元八抬大轿娶你进门,我不会食言的。” 秦轻霜收起笑容,态度平和的回道:“不必了,或许等你中了状元就不会这样想了。” “怎会,我与你在一起那么久,彼此心意相通,不是最鹣鲽情深的吗?” 她轻轻摇头,目光如水的看着他,“我早说过,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秦轻霜,很多想法都变了,或许我现在不该说这些,你还是专心备考吧,心无杂念的好。” 裴寅冷笑一番,微红着双眼瞪着她,“你说谎,你根本就是变心了,你娘日日在你跟前说我的不是,说我不是大丈夫不能担起责任,给不了你要的,你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么?你是看上了燕世子,还是妄想进宫为妃?也对,不管哪个选择,都比我这个穷鬼好,人往高处走嘛,我怎么不明白。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不懂我,你会不一样,可现在连你都看不起我了。” 说起吴氏的不好,秦轻霜有些不开心,她娘什么都好,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来看,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该被小辈这般诟病。 “裴寅你记住,我没有看不起你,事实上你如何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你要明白要想在人前抬头,不努力上进是不行的。面子都是自己挣来的,没有人会看你长的俊白白给你,除非你真乐意当面首。” 有种人出生不高,会有种深刻在骨子里的自卑,敏感又脆弱,生怕别人看不起自己,会拿一身傲气去掩饰内心的懦弱,裴寅就是很典型的代表。 有时候她觉得吴氏的眼光很毒,真能看清很多人,或许她看不上裴寅真不是单纯的觉得他家境不好,综合很多东西,裴寅都不算合格。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也记住,我一定会高中状元,我会穿着大红袍,戴着宫花帽,骑着高头大马踏遍整个魏都城,我会风光无限出现在琼林宴为世人敬仰,你且记着!” 秦轻霜无言以对,古代版的凤凰男呗,隐藏着偏执的性格,再争论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那我提前祝裴公子功成名就,一朝看尽长安花?” 撇下这句话,她迈开步子就要离开,裴寅气红了脸,一把拽住她,阴冷怨毒的问道:“你喜欢燕靖予对吗?我上次就觉得你与他关系不菲,说不定都珠胎暗结了!” 秦轻霜白了他一眼,挣脱桎梏潇洒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裴寅,说句实在话,有时候我认为你并不爱之前那个秦轻霜,或许真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只有她懂你,所以你会有种难求解语花的错觉。可事实上,你真的很在乎她?放任她一个人去面对她根本解决不了的事,哪怕是死,你除了责怪和无条件的享受她对你好,还做过什么?不切实际的承若吗?” 说白了,典型的人格缺陷。人家姑娘又不差,没有一直在原地等你到老的义务吧?更何况她根本不是那个傻乎乎的秦轻霜。 一味付出不求回报?她可没那么伟大,相反她挺自私的,燕靖予愿意对她好八分,她才乐意分他三分想念。 裴寅被她怼的哑口无言,征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气的双手不停颤抖。 这分明是诡辩,女子变心堪比薄情郎,没有半分留情的余地,恨就恨他不如燕靖予权势滔天,如若不然,吴氏必是巴不得让秦轻霜嫁到裴家。 都是权势,都怪他没有权势! 秦轻霜顺着小路往回走,不想再搭理他,留下裴寅一个人止不住对路边的花草泄气。 “他大爷的,老子要废了他的手,刚刚他哪只手碰了秦姑娘?左手还是右手?不管了,一起废得了!” 等秦轻霜走远,密林深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叫骂声,细听能知是位年轻男子的声音。 “得了,主子又被没被绿,这墙角稳着呢,裴家那小子锄头不硬,挖不动的。” 秦轻霜态度决绝是两位暗卫未曾想的,原本还替燕靖予捏了一把汗,现在看来是他们想多了。 “看老子收拾他!” “不要打草惊蛇,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不会被其他人知晓嘛!” 裴寅发泄完,丧气的往回走,刚走几步被林中飞来的小石子击中膝盖,疼的他嘴角一抽,半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 “给你爷爷我行个礼!” 又是一颗小石子击中他的手臂,裴寅疼的不受控制直挺挺的扑在地上。 “噗嗤,好一个狗吃屎。” “差不多得了,我们的任务不是打残他。” 裴寅挣扎着爬起身,惊恐的四处打量,看着自己身上的泥印子,甚是狼狈,赶紧跌跌撞撞往宴会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