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绝思君切》 正文 前序 东城之见 尉国,梦苴城境通往东城关口的唯一道路上,尘土飞扬,来来往往的都是赶路匆匆的行人。 “驾——驾——” 突然,远处传来清脆的吆喝声,一匹疾驰的黑色骏马像离弦的箭一样从人群里脱颖而出,在柔和的阳光下,它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马背上,一个身披青色棕纹斗篷,头戴黑纱斗笠的人,手执缰绳,夹紧腿肚,斗笠下的乌丝迎着风翻飞。这样一人一马,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行人纷纷停下脚步,侧目朝他们望去。 就在黑马快要冲到关口检查处时,马上的人使劲一拽缰绳,勒住了还在疾驰的快马,骏马一声长嘶,抬起前蹄,好像就快要把马背上的人摔下去。在大家为马上之人提心吊胆时,黑马居然自己稳住了身形,将前蹄不紧不慢地踏到地上,那人很从容地拍拍骏马脖颈上黝黑的鬃毛,表示安慰。接着他翻身下马,理了理自己有些混乱的长发,这时围观的人才发现,这不肯露面之人的手小巧如玉,十指水嫩青葱,有种天然的光泽。 但他的身形又是那么瘦小,青色棕纹斗篷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不想透露出一丝跟他身份有关的物件,身旁正在低头吃草的马一看便是上好良驹。不难猜测,他应该是哪家的少爷或者当今的小王爷。大致将他的身份猜个彻底,周围普普通通的百姓就四下散开来,觉得他是个并不好惹的角色。 待整装完毕,那神秘人理理行装,牵起黑马的缰绳,向关口把守处走去。 把关为首的士吏上前拦住了他,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几回,又往他身后的道路上看去,没什么追兵或者侍从,于是心里打起了算盘:这人身上应该有点油水可刮。接着士吏撇撇嘴,连珠炮穿得提问道:“你,是干什么的?要到哪里去?你的通关文牒呢?拿出来!” 那人也不惧怕,不慌不忙的从黑马身上系的一个包裹中拿出一张文书,递给了那个士吏。 士吏接过文书,仔细大致看了看,突然感到讶异:景瑜,梦苴。他又在脑中自己所认识的范围里搜查,梦苴好像没有姓景的大户人家,那他的身份又是怎么来的?正在他要行使公例搜查景瑜的随行包裹时,眼前突然跳出一块五十两的银子,被那玉手握在掌心,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士吏赶紧接过银子,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脸上露出了令人厌恶的谄媚笑容,他点头哈腰地说:“大爷,进城域后走左边那道捷径,再向前许百里,就可到达离关口最近的那座小镇,您走好。” 景瑜点了点头,没有作声,他拿回文书,继续牵着黑马向前走去。看着景瑜走远后,为首的士吏早没了先前的谄媚,而是恶狠狠地朝地下啐了口唾沫,骂道:“真是为富不仁!”一旁新来的小士吏好奇地问他:“大人,您为何要在接过银子后,又向地上吐唾沫厌恶他呢?” “这你就不懂了,”那位官职最大的士吏向新来的解释,“做我们这样的辛苦事久了,上面却不多给些俸禄,一年下来还是少得可怜,而恰巧总有那种钱多的大人物会经过关口,总要讨些小费补贴家用。” 小士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到一旁站岗去了。 景瑜牵着自己的良驹步行快走了二十来里,有点喘不上气。他拉了拉黑马的缰绳,示意到一旁休息。那马用头蹭蹭景瑜,带着他小步踱到一旁。日头渐烈,景瑜黑纱斗篷下的那张小脸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他的体温渐渐升高。 “翻墨,这四周没人吧,我要摘下斗笠了。”那匹良驹的名字原来叫翻墨,翻墨甩甩鬃毛,在景瑜周围转了转,找个可以给他遮阳的角度,景瑜脱下了黑纱斗笠,露出那张并不貌美却富有秀气的脸孔,那双黑如天上夜空,亮如夜空繁星的眸子,白皙的皮肤细腻光滑,皓齿红唇,一头乌发利索的束在脑后,若是光看他面貌,而不注意其它,就宛如看见一闺阁少女。 景瑜闭上双目,大大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缓慢地吐出胸中沉积已久的浊气。 突然,他感觉身后有一道凛冽的目光正在注视着他。景瑜一顿,立马睁开双眼,向后一看。身后,站着一位着粗布衣的少年,少年骨节分明的手里拿着一根长竹棍,两人对峙着。 空气流动的速度变得缓慢,景瑜瞪着双目,注视着少年。少年不明意味的笑了笑,说:“你的马,原来叫翻墨。” “我的马?”景瑜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般文书里不是讲,半路冒出个强盗或者山贼,大吼一声,说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吗?又怎么谈到了他的马。 见景瑜有些微愣,布衣少年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是指你的马很好,是一匹良驹。” “噢噢!”景瑜反应过来,应答了几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一下子从主导位置转到了被问位置,这回换布衣少年沉默了。他抓了抓后脑,傻呵呵地说:“我叫杨缇绩,不是什么盗贼,只是一位侠客。我看你长得如此秀气,该不会是名女子吧!”说着,他又自言自语,“真是奇了怪了,你一看就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长得眉清目秀,该不会还未出阁,可又怎么会出来这般胡闹。” 没料到自己两个时辰的精心打扮,被一眼识破,还一干二净的否定了自己假男子的身份。看来这杨缇绩很不简单。 “别多想,我只是多上了几年书院,懂了一些东西。”杨缇绩看出了景瑜的疑惑,解释道:“因为我学识还是短浅,所以想请一人来替我料事,我看你身份不会委屈,不知c不知你能否,帮我?”艰难地吐出了最后几个字,杨缇绩有些不安的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生怕景瑜会毫不留情的拒绝,这可是他鼓起很大的勇气才好意思说出口的。 原来是为这事,景瑜长舒一口气,笑着说:“好啊,正巧,我要赶到东城去游历一番,没有个三年五载是不会回去的。”有那么一瞬间,杨缇绩居然恍惚了,他觉得那笑容比世间上任何红妆淡抹浓艳都要好看。等他回过神来,立马扔开手里的长竹棍,双膝跪地,双手合叠,低下头说:“先生好,请受缇绩一拜。” 景瑜慌乱了,他忙上前扶起杨缇绩,说:“跪天跪地跪父母,你不必为任何人下跪,知道吗?” “是,不过先生得请先受我一拜,”杨缇绩还是郑重地磕了个头,然后不卑不吭地站起来,说:“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是景瑜了吗?” 杨缇绩讶异地看向了景瑜,景瑜笑着指了指他的衣角,那里露出了一张官府文书。 “先生,先生,我不是有意的,”杨缇绩乱了阵脚,无措的把文书翻出来还给景瑜,但看着景瑜的笑容,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大声说:“那难道是先生的化名?!” “不错,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布衣少年,”景瑜拍拍手再接过文书,赞叹道,“你学识怎么就浅薄了,不要太谦虚。不过,我的本名,你一定要记好。而且往后在外,没有我的许可,一定要称我为景瑜先生。” “是。” 景瑜顿了顿:“我叫虞瑾,是梦苴虞家小姐,我爹这次是派我出来游历四方的。但我觉得东城是尉国数一数二的大都,想必一定很繁华,于是就想要在东城玩闹个几年再回家复命。” 杨缇绩眼睛突然一亮,“梦苴虞家!难道是,难道是” 面前的人点点头,说:“正是,我虞家拥有朝廷五万兵力,就是你们畏惧的那个梦苴虞家。” 杨缇绩一听,腿一软,作势又要下拜,虞瑾赶忙上前扶住他,示意他不要再胡来。杨缇绩擦了擦额角滚落的汗珠,说:“在下杨缇绩,拜见梦苴才女——虞瑾小姐。” “你还是称我为先生吧,叫我小姐怪别扭得。”虞瑾笑笑,不再说话。 可杨缇绩怎么能不激动?!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梦苴第一大才女,她的名声能响彻梦苴以外的好几座城镇,连东城这样的大都都有不少人知晓她的名号,他怎会不知晓。相传梦苴才女是真的名不虚传,她自幼饱读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关键时刻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满身武艺。你说整个尉国,除了虞瑾这样一位闺阁小姐,又有谁能有这十八般技艺。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杨缇绩今天找到宝,还撞了大运,把梦苴第一大才女招为了自己的先生。 所以他要为自己这个尊贵的先生表示下自己的心意。于是接下来,他瞅了一眼一直在旁闷声吃草的翻墨良驹,不等虞瑾开口,就上前要去帮她牵马。“小心!翻墨它”话还没说完,虞瑾就看见一人一马早已干起架来,少年想要把马牵过来,谁知这马是个犟脾气,硬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与布衣少年对抗着,接着虞瑾下意识说出了还未说完的话,“会踢陌生人的” 话音刚落,翻墨长嘶,抬起前蹄就往前踹。“啊——”杨缇绩一声大叫,呼得虞瑾心惊肉跳的。只见他翻滚了几下子,就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可翻墨的脾气是那么好消得吗?就在它还要一蹄踩下去时,虞瑾将手指扣成环,放进嘴里吹了一声短哨。听到这声哨,翻墨一顿,立即抛开躺在地上装死的杨缇绩,撒欢地跑到虞瑾身边,虞瑾上前摸摸它的黑鬃毛,再扭头对地上的少年说:“起来吧,别装了。我已经看见你躲过翻墨的一蹄,好快的身手,不错。” “呵呵c呵呵。”虞瑾一说完,杨缇绩就干笑着利落从地上爬起来,“我只是想博取下先生同情而已,谢谢先生赞扬,呵呵。” 虞瑾意味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重新戴上黑纱斗笠,翻身上马,身上的斗篷像展开的旗帜,听她大幺一声:“驾——”于是,翻墨就带着它的主人向城镇跑去,只留下一人和一句话:“我在最近的城镇入口等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未见你,你就不要再把我当成你的先生。” “是!”杨缇绩应声答应,看着前面一人一马带着扬起的尘土飞奔离去,还发自内心感叹一句:真是匹好马。 不过他该怎么在半个时辰内,赶到最近的城镇入口呢? “先生!先生!等等我啊!”杨缇绩跺了跺脚,咬咬牙,抓起先前丢在地上的长竹棍,追上前去 东镇,东城离梦苴关口最近的城镇的入口,虞瑾还是戴着她的黑纱斗笠,披着青色棕纹斗篷,嘴里吃着刚买来的桂花糕,清香满甜,一手牵着正悠闲的翻墨。她还不时抬头看着半空,日头已经渐渐偏西,离半个时辰结束快没多长时间了,那位叫杨缇绩的布衣少年会不会及时赶到,如果赶不到,那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不能再等他了。 在虞瑾暗自胡思乱想的时候,“呼——呼——”沉重的喘息传入她的耳中,呀,来了呢,刚好半个时辰。不错嘛——这时一根竹棍被丢在她面前,接着一直在拼命追赶的少年来到她面前,还没等她开口,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还喘着粗气对她大声说:“先c先生,有水么?我要c渴死了。” 于是,正在他抱怨着,一个装满水的水袋就丢在他面前,杨缇绩二话不说,也不客气,抓起水袋就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水。见他这样,虞瑾皱了皱秀气的柳眉,对他说:“哎,你这样,会很伤身的”但她又发现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杨缇绩已经仰头喝光了水袋里的所有水,还用手抹了抹下巴上的水珠。然后他拿着空水袋,转头问她:“先生说什么?” 虞瑾汗颜,忙掩饰自己的尴尬:“没c没有什么。”之后她又很有礼貌地接过水袋,走到一旁的茶馆里重新蓄满了水,再把水袋放到了翻墨身上的一个包裹里。然后关切地问他:“你休息够了吗,我们还要继续赶路。”说完,她再翻身上马,背对杨缇绩:“跟我走,先去找个客栈歇脚。” 杨缇绩听了,忙看着她的背影道:“不用了,不用了。” “哦?”虞瑾好奇地转过头来问,“为何?” 杨缇绩有些不敢直视虞瑾的眼睛,越发小声地说:“因为c因为我家就在这镇子里。只是” “只是什么?” “我家里一片狼藉,怕会吓到先生。” 她一听,心中一怒,你个小小儿郎居然小瞧我!于是乎,虞瑾大怒:“怕什么!我怕过谁?”不过虞瑾想了想,还是对杨缇绩缓声道,“你来带路,去你家,正好省了我一笔路费。” “是!是!”少年受宠若惊,忙点头应着。 残血夕阳下两人一马,一前两后的行走在这熙熙攘攘的小镇里,向着少年家的方向走去。这地方,到底是歇脚?还是炼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前序 各思算计 晚霞娇红,却在天际渐渐消散,暗色将弥漫。二人一马的影子,随着晚霞渐散,也慢慢隐入随之出现的黑暗中 但是,那马背上之人所戴黑纱斗笠下的眉头,随着他们每多往暗处行一段路程,就更皱一深。因为他们前行着的同时,她所观察到的现象是:路道两旁的农家便越来越少,丛林则是越来越多。可明明是一位读书之人,为何却要居住在如此偏远郊区?虞瑾在内心疑惑,然后,她抬头看了一眼亮色渐变的苍穹,远方天山相连之处,有一层正滚滚压迫而来的黑云,看来就快要起风了。 突然不知为何,虞瑾脑海中闪过爹在她临行前,给她烦得要命的字字忠告:“在外不要轻易露相。不要告诉任何不熟识人你的身份。不要招摇过市。不要” 不止这些,她还记得,爹又讲:“不要轻易露财。不要独自在荒郊夜行。” 现下想来,这些都是有依据的。但这下可如何是好?!她今日好像把爹的好多忠告都违背了,她为方便行路,就把五十两银子当着众人面,大庭广众之下赏给了看守士吏;她为自己解热,就脱下专门准备用来掩容的斗笠,不料却让杨缇绩给看了去;她见少年老实,就又对他抖漏了自己的身世,现在却又要与他一同将行在夜色中! 可她自己连布衣少年的半点情况都不怎么知晓,就这样信了他,怎会如此,真是火恼!真是火恼!虞瑾越想,心中便越来气,心中竟起了些许杀意。就是你,让我这般难堪! 然后,在她缓了缓起伏不定的胸口后,便抬手拉低了黑纱斗笠的边沿,又系紧了斗篷的前带,紧接着,她低头从贴身袖口里顺出一把短匕,在昏暮之中细细瞧了瞧这短匕的锋利程度。嗯,不错c还挺好的,抹断别人软绵的喉管,足矣。 做好这一切,她拍拍身下被主人气场影响到的良驹翻墨,待它调整了自己原先还有点混乱的步息后,就轻轻跃下马匹。虞瑾抬眼瞧着走在前头的杨缇绩,少年执着长竹棍,脚步欢快,看起来心情不错。不过,她是真不知晓他拿那竹棍要做何事?但她看得一脸不爽,心中直来气。随之,那有节奏的“哒哒”马蹄声,突然停止 杨缇绩这位慢半拍的家伙,就在虞瑾的密切注视下,渐行渐远。走出一里开外了,他才发觉,自己身后,好像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无知懵懂的他眨了眨眼,有些疑惑,于是转头就想要问虞瑾:“先生,怎么”霎时,寒光一闪,一件冰凉危险的物件抵在了他的颈脖,立刻,又有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另一边肩膀,“了?”刚问出口,有股很自觉的阴森凉气便从他脚底盘旋而上,那么一刻,他真以为时间停止,只有手脚还在不住地阵阵发凉。 其实,虞瑾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不过是有意要和他保持距离,再想引起他的注意,等他转头,就趁机劫持,更好方便地使他就地伏法。这想法,真的不错。她,就是此时此刻的法!此时此刻的王法!而少年的命,就自然而然的掌握在她手中。 两人心里各有所思,好在过了许久,杨缇绩回过神来,骨碌一转眼珠,心中一计跃然心头。见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先生” 然而,他身后那人比他更有头脑,早就猜到如此,一旦回应,便立即会被识破。所以,身后只有风起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少年全身一哆嗦,暗骂身后那人的狡诈,接着双手握紧了手里的竹棍。他先是试探地询问道:“您去哪儿了,先生?为何我听不见你的脚步声了?” “哧!”他身后那人没忍住,喷笑出来。 没错,就是现在,他要乘敌不备,憋着一口气,在千钧一发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向后一甩! 其实,虞瑾也不知自己为何要笑,大概只是因为她本骑着马,可少年确是说她的脚步声。好吧,真着实搞不懂,她一聪慧之人的笑点在哪。可现在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那“呼——”的一棍,可是攒足了杨缇绩全身的气力。见竹棍就要朝自己头顶砸来,虞瑾只好放开短匕,闪身一躲,也松了对杨缇绩的看守。 少年趁此机会,赶紧跨到一边,暂时是脱离了近在咫尺的危险。但他不敢松懈,也顾不上自己还大口喘着粗气,拿着竹棍使力撑在地上,借力站稳自己的脚步,闭上眼睛,为壮胆地大吼一声:“何人嚣张?你把先生怎样了?”此句一出,虞瑾微愣:杨缇绩,居然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这件事是由她所为,从而怀疑到她身上来。可在刚才,就差那么一点,她便要割开他的咽喉。也不过是少女年纪,少女心怀,虞瑾眼眶便红了一圈,有晶莹的流光在她眼眸中滚动。 还好,还好,只差一点,不然她就永远失去一位朋友。 风也起猛,这此剩下它刮过丛林的哗哗声。杨缇绩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天色早已黑透,在荒郊野岭里,空旷无际,只有他一个活人还存在着 “嚓——嚓——”身后又突然响起一阵怪异声响。 这回,布衣少年是真怕了。“咣当!”竹棍掉在了地上,他睁大双眼,却开始腿软,不住地巍巍颤抖,然后他僵硬地转过头,想要一看究竟,那害他困扰的何方神圣的相貌,再好去寻死示志。但就在他转过头时,却憋见了一张他白日里刚熟悉的脸,正是虞瑾。 这时虞瑾已脱了斗笠,一只手从斗篷里伸了出来,握着一支火把;另一只手则是藏在斗篷中。风吹得她青丝乱摆,那华贵的青色棕纹斗篷也被吹歪到一边,掀起一角,翻出里面黑色厚实的棉布。但她的眼眸在手中火把上火苗跳动下,闪烁着美丽的瑰丽光芒。那团火可却又如此引人注意,在风不住地吹拂中,摇摆不定,仿佛下一刻便会就此熄灭。 杨缇绩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纤弱却顽强的火苗,眼神里透出了担忧。而那双晶亮的眼睛同它智慧的主人,早已看出他的想法,虞瑾说道:“放心吧,火把暂时还不会熄灭。” 这话拉回了杨缇绩晃神的心思,他懊恼自己怎么会去在意一团随时会熄灭的火,而不是关心一下面前这位同火苗一样,纤弱顽强的女子。于是他问:“先生去哪儿了,刚才着实险峻。不过,幸好先生不在,不然就危险了。”听到依旧关心着她的话,虞瑾又悄然隐红了眼圈,她摇摇头,看着少年苍白的面容,示意说:“让你受惊了。” 少年摇晃着后退一步,呼出了一口按捺许久的热气,此时的他,是浑身冰凉。杨缇绩攥紧了手,掌心黏腻腻的,心里不住地阵阵恶心,全是刚才惊险过程中止不下的汗水,随即他又松开手掌,在身上布衣一角来回反复擦拭,等到手里再也没有黏感穿过神经传来,他才停下了动作,不自在的站在虞瑾面前。 始俑者叹了口气,她蹲下身,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捡起少年脚边的长竹棍。在逆着火光的映衬下,竹棍上的油腻光泽悄然可见,异常醒目。看起来便是用了许久的一件防身武器,可竹棍两端早已磨损不行,如果再使力挥舞,两头便会爆裂。看来,她也该赔偿一下杨缇绩的损失了。虞瑾掂量了一下竹棍的重量,目测了竹棍的长度,暗暗记在心底。 接着,她站起身来,把竹棍还给少年。杨缇绩接过长竹棍,细心地吹掉上面吸附着的尘土,扯着袖口擦拭着,等到竹棍光洁如初,他才小心地拿在手里。这一切都被虞瑾尽收眼底,她瞧见杨缇绩袖口上的粗线,已经绷断好几根,线头掉在外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是时候,要送他件衣裳,虞瑾心疼少年,低下头也没再做声。 最怕的就是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一切变得压抑,压得虞瑾喘不过气来,她懊恼,她神伤,她自责,自己就这样意气用事,伤了少年那颗无畏的赤子诚心。而杨缇绩此时把虞瑾种种行为看在眼里,理清了这事的来龙去脉,终于领悟:原来,那要杀他的何方神圣,就是他今天刚拜的先生!杨缇绩啊杨缇绩,你,可真会引狼入室,看不出来别人对你心怀戒心吗?居然还想着要别人来给你当料事先生,真是异想天开。他自嘲,他自讽,可他还相信,虞瑾不会害他。 为何?因为虞瑾那双漂亮眼睛里,也充满着情感。不过和他不同的是,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情感,是后悔,是弥补,是他从未没有在其他高贵富人眼中所看见的自责。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总是自奕不凡,总是目中无人,总在嘲笑底层百姓的无能,可如果没有百姓,谁来供养他们?! 少年没有执棍的那只手放在身侧,握紧了片刻又松开,指尖曾因用力过度而发白,但在松开后,又缓慢变回原来的颜色。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一直是——那些普普通通,勤勤恳恳作业的百姓。国家参军是百姓,国家交税是百姓,国家基层也是百姓。虞瑾眼中的自责,深深触动了杨缇绩,他不是不识小字,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他进过书院,学过礼仪,学过诗书。他也聪敏也通晓也懂理,他懂,所以这时这刻,他释然了。 在空气停顿的时间里,虞瑾低着头,目光注视着杨缇绩的衣角,眼中那调皮的泪珠硬是被她逼得连连倒退。 现在,只有火把上松脂在空气中燃爆的“噼啪”声。“那个” 是少年最先打破沉寂,问道,“翻墨去哪了?” 就在眼泪快要滴落的时候,虞瑾听到了与此时此刻毫不相干的东西。她震惊地抬起头,眼泪被她势如破竹得堵了回去,就剩下微红的眼眶还比较醒目。在这无边冰冷黑暗中,这里仅有一团象征光源的火苗,但这话,也是对她的解脱,如一股热流,涌遍她的四肢百骸。 可她双唇蠕动着,难以置信并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你” “呵呵,”少年傻呵呵地笑着,“我觉得,先生做什么总有先生的道理,我不好去干涉。” 那笑容,在虞瑾看来多么刺眼,更彰显了她的幼稚骄傲,接着重重地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微笑着,然后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她含泪说:“杨缇绩,是我对不住你,今后只要我在东城一天,我便护你一天,教你习事,教你习武。做你的先生,永远的先生。” 说完这话,也像回应布衣少年一样,虞瑾身后,响起了几声不耐烦的马嘶,接着一个高大身影从黑暗中钻出来。的确是那匹翻墨良驹,只是它有些纳闷,主人为何不干净利落的解决了那烦人的少年,而是在夜中与少年对面立着。不过它认为,主人做什么,都是对的。然后舒服的打了几个响鼻,走得离虞瑾更近一步,用自己的额头蹭蹭她的脸颊,随之怒瞪了在主人对面的少年。 真是只从了主人的聪慧的良驹,可杨缇绩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发毛,怎么会有种寒意升起,而且还是来自某只自大的黑马。然后,他也瞪了回去,那只骄傲的黑马还没有受到此侮辱,前蹄在地上迫不及待地磨着。杨缇绩赶忙躲在虞瑾身后,露出半张调皮捣蛋的脸面来,吐着舌头对马说:“来呀,来呀,我让你踢我呀!” 那马见自家主人拦在身前,心里委屈,轻哼了几声,表示自己的不满。接着,扭过头不再理会那惹马厌的人。 虞瑾看着一人一马的闹腾,心底的阴霾驱散了不少。畅快的欢笑了几声,将手里的火把递给了少年,说:“你来引路吧,夜要是越深,就更危险了。”保不齐还会有野兽出没,伤人害畜。“恩。”杨缇绩不再玩闹,他也懂不能再荒郊野岭夜行的道理,从虞瑾手里拿过火把,就往前走,他不用等她,因为他已知晓,虞瑾和翻墨自会跟上前来,他信她。 看着杨缇绩愈走愈远,火光愈暗。翻墨有些不敢上前,马的夜视能力并不好,在黑暗中,也会游自彷徨。虞瑾熟知翻墨怕黑,她便对着翻墨说道:“快跟上前去吧,不然我们会被这黑暗包围的。”听懂了主人的话,翻墨努力迈出了第一步,紧接着快步跟上了杨缇绩,因为他手中,有着替它指明道路的光。 “哒哒”黑暗中,马蹄声渐快,随即又缓了下来,然后变得和刚开始一样,还是轻快灵巧的节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前序 暗中隐流 不知何时,风大概停了——前路好黑,前路好漫长。 现也入秋不少,明日看起来应该不会像今日一样晴朗,多少说是见不着日头的。 少年举着火把,听着它火团里的松脂在空气中燃烧的“噼啪”声,先生骑着她的翻墨良驹“哒哒”跟在身后,杨缇绩听着一路沉默,不知不觉低下了头,看着脚边路面上匆匆被脚风带起的落叶。这路,很少人走啊,路两旁都堆起了一簇蔟落叶,在火光的照映下,带着惨黄色,哀送着早秋的离开。 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下去的 虞瑾此时内心已经复杂到一种难以言说的难扯中去了,她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拽着她的青色棕纹斗篷的边角。其实,若不仔细去看,很难发现,这边斗篷的里侧,有一个与里面黑色棉布相色的口袋。而刚才,在她从夜色里出现的时候,那只藏在斗篷里的手正往口袋里塞着什么东西。 见她沉目思虑,然后目光移上了那个黑色口袋。用手把斗篷那一角拉倒马背上,放在自己面前,虞瑾把手伸到口袋里翻找着了一会儿,接着像是找到了什么,便掏出一把藏匿得很好的锋利武器。那把危险物品在前面少年察觉不到的情况下,顺着火光在他背后闪出犀利光芒,就是刚才那只差一刻就便将就了他性命的那把短匕,此时闪出的骇人的光。 但短匕主人这回没有在想着用它杀人,而是握着锋利武器,在马背上的一块破布表面来回擦拭了一番。再举到面前,对着火光转换了几个角度,短匕上的灰尘被清理干净,那能慑人的光又再次透出来。 “啊嘁——”杨缇绩走在前头,身后不由得传过一道冷意,闹得他身子一哆嗦,由下至上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顺带做了个全身肌肉抖动锻炼。 正巧这时,那正来回转动,并不显得怎么安分的短匕受这“啊嘁”一声影响,立马抖了三抖,晃晃匕身;然后停顿了下来,识趣地回到原来的地方好生待着,预备着下一次的行动。而马背上的人,嘴角若有若无的,似笑非笑的,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弯度,连那张嫩脸上如星辰的眼睛也待着好些笑意。 大概走了不少的路程,传说中被期盼已久的小院终于,终于入了两人一马的法眼。 原来,竟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周围可谓真是荒郊野岭,熟悉了夜幕的虞瑾放眼长眺,远山连着远山,在有些深墨蓝的夜中更是漆黑,仔细看去,发觉原是山天共色。若不计较偏远程度,确实也是一副好美夜景。 弯了弯尾部带勾起的,已长成有部分狭长模子的眼睛,虞瑾收回了视线,落向了近在咫尺的小院。 院子庭落里,看去黑灯瞎火一片,着实给人留不下好印象。 走在前头的杨缇绩在院前停住了脚步,看着自己熟悉的家园,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过头,笑着对虞瑾说道:“先生,我虽说院子里一片狼藉,但还是进来看看吧。怎么个乱法,还需先生自己过目后评定。” 虞瑾笑着点头回应道:“也好,让我来一探究竟。” 于是,少年在前面开路,虞瑾翻身下马,牵着翻墨身上系着得缰绳,随那少年儿郎进了能够给她来一处歇脚之地的小院子里。走进去后,管他三七二十一,虞瑾率先把手中的缰绳系在了先入眼的一根又长又粗的木桩上,这是从小外出就养成的习惯。还记得以前刚起步养着翻墨,然后随爹娘出门远游的那次经历。 幼时,家中政事也不多,爹的身体也健康过人,娘长得也没现在显得老态。 虞瑾还记着,有一天,爹把一匹淡黑色小马牵到她面前,说是为送她当坐骑,以后一家人好出去游玩而她不用坐不方便的马车。那时她见到这匹黑马便心生好感,叽叽喳喳地围着小马驹转来转去,心里总想着取一个好听点的,又不会难记的名来。 想来想去,还是在一次爹教她习字的时候,一滴墨不小心从饱满的笔尖滴落,在纸上渲染出一层透淡的墨迹。那时那地,她脑中像是连起了什么东西,眼里看着纸上的墨迹就像一团涌云,来去如风,翻滚自如,心里想的,也只剩下了“翻墨云头水意深,淋漓铿锵战甲光”一句。 “爹!”她突然欣喜叫道。 “瑜儿何事?”瑜同虞,但有虞姓,所以起小名时,找了个相音字代替。 虞瑾眼骨碌一转,好气地笑道:“我知晓该给那匹小马驹唤何名了。” “哦?”这一来,引起了爹的兴趣,“瑜儿要怎讲?” “就取名为:翻墨!”她胸有成竹,信誓旦旦。 爹拂了拂下巴上还没留长装威严用的须子,思索了片刻,连声称道:“好!好啊!好一个‘翻墨’名字!称得上它的一腔战马宝血。”也是取名那次,虞瑾才知道自己的这匹小马,到底是有多高贵的血脉,价值比得上梦苴主城的一大块地皮。 那之后,她开始训练翻墨。翻墨在虞家待了一年多的光景,虞瑾早已把它养得长起来和一匹大马没什么两样,不仅身上淡黑色的毛长成油光的黑色,四肢也养得修长,肌肉强劲有力,曲线可媲美马中贵族。可它每每被虞瑾带着在府里玩的时候,就是要冲着大门的位置嘶鸣,一双随主人的漂亮马眼里全是向往。 虞瑾知道,自己这马,是养不熟的,它心,便是野的。 一年多后,爹得空,想带着她和娘出来游玩。一出门,翻墨就撒着欢冲在最前头,因为不想让母亲累着,爹就选了一处不近不远的地方,从梦苴到那儿,也只需一天光景。正午日头正毒,爹娘的马都累得停下来歇息,只有翻墨这一匹没有觉察到累,依旧精力旺盛地带着背上的虞瑾到处横冲直撞。幸亏是在路途中,又幸尉国地与地之间的道路,两旁是没有什么群聚的农家的 ,否则凭翻墨这般胡来,这趟说走就能走的旅程,可是多了几丝烦躁。 等它闹腾够了,虞瑾也缩在马背上难受,胃里一阵阵干呕,真是愧对于她平日里辛苦练成的马术。 他们是辰间出发的,夜幕降临,夕日欲颓之时,便也到了终点站,洛江。 本想寻一家小客栈歇脚,三人下马,这时翻墨折腾久了,也累了不少,有些没精打采。但一入了那客栈,看着与一路不变的单调风景的新环境,它又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因为爹娘的马是调教已久的老马,自然不会到处乱跑,也自然顺着主人的意愿,让它们呆在哪儿就在哪儿不动。可翻墨不一样,性子本就野,又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总是在东奔西走,它可不会从了主人的想法。 但当时虞瑾可曾未想到这点,她也像双亲那样指挥着翻墨站在原地,手中的缰绳也就放掉,没有找一处结实地方系紧。 危险就在三人进店端坐下来吃饭时发生了 翻墨那时一感觉没有人来约束它,在立刻原地蹦跶了几下,发现还是没人注意,下一刻便纵身一跃,过了前面的障碍,好巧不巧就撞上了一位从一旁经过的生人,这生人也是客栈中的一位小二,本就着照顾下几位客官的马,好收点小费去酒馆里挥霍挥霍。不料这大胆包天的马就好死不死的恩惠了他,事后他也收了小费,不过是用来到医馆里给他挥霍的。 而翻墨冲撞了人,也不住畏惧,在院子里继续嚣张招摇着,又连续撞到了好几人。原先在客栈店里吃着晚饭的三位扔下碗筷,就冲出店门,离门最近的是虞家的那位夫人,她出门第一眼便看见满园狼藉,几位伤者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女儿的翻墨烈马还在放肆。 说时迟那时快,虞家夫人上前去助跑,加跳跃翻腾,顺利就骑在了翻墨身上,然后扯过马身上悬挂配着的缰绳。 翻墨在感觉身上有重物后,本来野开得心难以收回,几个连翻跳跃都不能甩下身上压制着它的人,于是变本加厉。几个回合下来,还是输给了经验丰富的虞家夫人,于是整匹马就萎在了原地不动。 夫人翻身下马,牵着翻墨到一旁的粗木桩前,把手中的缰绳在上面系了几个来回,打好了结。拍拍手心里的灰尘,才莲步返回继续与家人一同进餐。 说起虞家夫人——虞瑾她娘,也是位习武之人,虞家上下,可不只她和虞瑾这两位女眷习得武艺。那几乎就是全府的男女老幼,凡是在梦苴虞家的人口,没有一位是不会武功。因为在未来,若是尉国边疆出了什么状况,人手不够,那虞家上下百余口人,只要成年了的,只要还能拿起兵器的,就一定要为保护国家事业而投身于前线。 总而言之,在虞家的人的心里,这天下的百姓与和平,这江山的主人和势力;就是他们所要守护,所要服侍的。虞姓,在整个尉国,其实也只有梦苴才有,而不用担心的是,圣上也愿意相信虞家手执五万兵力,然并不会谋反。虞姓人,永远将效忠于他们效忠的;虞姓人,也永远不会反。而也只有他们一族。外人怕他们虞家,其中也是畏惧了这点,更是敬佩了这点。 想到这儿,她不免有些想念远在梦苴的爹娘了,还有府里上下的侍从,主管,小厮,厨房大娘,贴身丫鬟素脂可爹正义凛然地说:“我虞家子孙,要尝的尽孤独。” 罢了,罢了,这一路,还是要她自己走。 娘在临行前夜也拉着她哭着说:“要是我再争气点就好,给瑜儿生出个长兄或者幼弟来,她一女儿家就不用出来受苦了。”“要是瑜儿是个男孩多好,外出也不用担心一些女儿家必要担心的事。” “娘,什么是女儿家担心的事啊?”她问。 娘什么也没说,只是搂着她痛哭,在她耳边念叨着:“你若不是女儿身多好。娘舍不得你。” 你若不是女儿身多好。 你若不是女儿身多好。你若不是女儿身多好。 你为什么就是女儿身呢? 爹也在一遍遍叹息着 虞瑾想到这些,现下想来,终于懂了大半。只可惜,她是虞家的独女,生来注定要自己承担。 她叹了口气,从翻墨身上系着得那个包裹里捣鼓出另一把头上带松脂的木棍,然后从腰间的一个荷包里翻找了一会儿,寻出两块打火石。手里拿着火石互相撞击了几下,敲出几朵火星,看着橘焰零星消散在空气中,她才满意地对准火把敲击“嚓——嚓——”这时,杨缇绩也看过来,站在她面前举着火把为她照明,听到这熟悉的怪异声响,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先前吓得他掉了竹棍的声音只是火石去点燃火把的声音。想到这里,他不免腾出一只手抓抓后脑,来掩饰自己不住地心虚。 “哗!”又一团象征黑暗中光明的火苗燃起来了。虞瑾对杨缇绩说:“你进屋里点灯,我要去视察下这院子的布局。” 杨缇绩本来急着回答,但话刚到嘴边开口,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将话堵在了嘴里。不过一下子他又想了个当然,然后满意于自己释然的想法,才对虞瑾回答道:“是。”讲完后,便旋即转身进了在小院正中央的屋子里去了。见少年进了屋子,虞瑾也去观察整个院子的构造布局,其实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否则等危险来临,他们连门在哪儿都不知道自己往哪走,这也可是最必要做的一件事。 就在两人待在小院中忙着做于自己的事情时,小院外围的丛林里突然出现三道来历不明的黑影,这几道黑影看着身形比起常人较为瘦小,也是比较矮的程度。 但他们像是有组织有纪律一样,训练有素的穿与密密疏疏的丛林枝丫间。行走时脚下生风,来去自如,却根本发不出一点声响。在小院外围的丛林里转了个几圈,为首的那位黑影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藏匿他们的好位置。这一处矮树丛离小院最近,观察的又可以是最仔细,也便于他们藏身。满意于自己的眼力后,为首的那位做了一个向下挥的手势,另外两人就顺着他的意思立刻往下一蹲。 为首的也蹲了下去,离他们近的几丛树叶被他们带的“沙——沙——”响动,三人这时立刻嘘声,憋着气一动不动。要知道,离得近也是有一定风险的,要是发出的响动被小院里的人听到,那么大祸临头的就是他们三个。等到那几丛不安分的树叶静下来,三人同时长舒一口气,待在原地继续观察。像伺机出猎的猛兽潜伏在暗处,等待着最佳时机到来,好发动第一轮攻击。 可这只是理想化中的想法,对于三人为首的那位而言,他是主心骨,但他也是同另外两位那样,是个名副其实的话痨,是要安静片刻,就会按捺不住自己内心蠢蠢欲动的废话诞生。所以他们安静不了片刻。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林子里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还有一股无中生有的危险气息在不断蔓延,不是那种对杀气特别敏感的人,一般是不会发觉的。危机在四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前序 那三贼人 那三人不要脸面的,穿着一身夜行衣,正蹲在树丛里探头探脑,先起那位看似头目,还坐拥左右两人在中间取得了一席之地,就这样排排蹲,密切紧盯着小院中两人的行动。 率先,左边那位小哥开口问道:“大哥,这两人势头很猛,我看未必好惹。”这声音,听着咋这么清脆。 更巧的,耳边响起一道有点沙哑的声神,“怕什么,不就一小兔崽子和一位小书生嘛。”原来是中间那个被称为大哥的,一点儿都不以为然,还抬手用手腕上紧袖,撸了撸刚从鼻子里流下的两道清涕,回答道。“啊嘁——”不料,刚擦完这讨人厌的鼻涕,他就在寒风中打了一阵大哆嗦,鼻子里又流出两条涕虫。 “呦!这天冷了,大哥可要注意身体啊。”右边的瞧着他们,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小声喊了一句。顿时,招来了旁边两人的白眼,看着同伴不怀好意的目光,滑头的他立即顺势转移了话题,微佝着背,把目光茫茫躲闪移向了自己的鞋面,然后搓搓有些厚茧子的双手,傻笑着,“呵呵那什么,看!那马,马挺不错的” 一旁两人听这话,了然:这小子,心里就惦记着那马了,怪不得阴阳怪气地跟他们说话。 其实这三人,不过是结道而行的兄弟,现在就一直干着偷盗的活计来养着自己和另两人。就在今天白日里,他们盯上了这不大不小的院落,可前后绕转,就是见不着院主人,想来等夜暮主人回来了就上前去给他掏个底朝天。他们候了一日,除了随身带着的干粮充饥,滴水未进过,早已经渴得不行了。三人早算计着等干完这次活,就拿着钱上东镇最好的店铺大吃大喝一顿子,然后过几天逍遥快活,再去掏其他人家的窝。 这盼了一天的,盼的叶落不少,盼着盼着,终于盼来了这家主人回归。不料想,那主人家给的惊喜真大,还带着一匹马。这马还看着好哇,黑毛油滑,养得好!蹄那顺溜,牙口就不错,定是上好名马。拉去卖给贩马黑商,少说都可以多比平常马卖几个子儿。 “哈哈,二弟。你这想法不错,那马真是好,能卖大钱,你小子见钱眼开啊。”中间那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已懂。“是啊是啊。”另外一个搭嘴搭腔。没料到,二小子连连摇头,说道:“我想养那马。” “什么!”同时同地,一心只想着钱财这类身外之物的两人惊奇道。 与此同时 在院里的那两人忙活开了,杨缇绩先头一脚踏入屋中,在黑暗里来回摸索。 “砰!”虽然他拿着火把。 “铛!”即使他腿脚利索。 “哎呀!”但他眼神应该是不太好的 “锵——”听着,像是碰掉了什么东西。 “哗!”这回是全碎了。 在外头的虞瑾,本好心情地视察着这院落的布局,就在她巡察到屋子背面时,耳边不愉快的声响便惹得她一阵心烦。怎么就这么不机灵呢?她是不是该后悔今天答应杨缇绩的那事。不过,碰巧都来回走了一遍路线,大致物品位置摆放心里都有了个大概,她还是放下点心来。抬眼就见旁边一扇角边露着一空的窗子,光明正大地开在那儿。 不过,为何?这窗子她看着也很不爽。 就在她已经有些狭长的漂亮眸子里透出烦躁气息时,眼前亮起了刺眼的光芒,杨缇绩终于点起了烛火。这光芒来得真巧,虞瑾收掉了不耐烦的情绪,眨了眨眼睛,适应了一下子突然出现的光。然后轻轻拍了拍衣袖,把火把灭了,就将窗户掀起一个能容自己进出的大小。用手在窗台上先是试力,看看自己能不能一跃而进。 这房屋其实建的也比较高,一般在这荒郊野岭,为了防虫蛇,下面还要再悬空垫高几层底。然这里还是屋子后面,没有木梯可为走上,窗子造得还算低点。 以她这小身高,能晃晃悠悠爬进去不狼狈就已经很不错了。岂料,还是小看这孩子了。只见虞瑾双手结合臂力用劲一撑,双腿发力,就那么一念之间,她已跳进屋内,完美落地。看来功夫没落下还长进了不少,最多没摔个脸朝地。就在她自以为是装蒜的时候,一道颤音从她上头传来,“先先生。” 寂静原来如此让人讨厌。 虞瑾想着自己此时的姿势到底是有多尴尬,不该是个女儿家应有的样子,她突然有点后会出来闯荡江湖,都是爹说外面的世界无奇不用,而虞家子孙就应该出来闯荡。然后就把她送出来了。想到这些,虞瑾非常的不高兴,她黑着脸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布衣少年。 杨缇绩羞红着脸,别过头,慌慌张张地说道:“我c我什么都没见着。”说着,往后退去。“哎!”然后,他就被脚边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在地,整个人向后摔去。不好!虞瑾怕他碰坏了头,赶紧站起,然后上前拉他一把,接着调侃道:“你应该是什么都看见了吧。” 少年本是吓白了脸,听到这句后,那白脸顷刻间立即转为红脸。虞瑾拉着他的手臂,看他向后仰着,又心生一计。一把将他扯到自己面前,两人一般高矮,似乎虞瑾还要高上些许。将人扯过来后,虞瑾凑上前,小脸靠向杨缇绩的耳边,眼睛闪烁着晶亮,一脸坏笑地问道:“老实交代,你见着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见着!”杨缇绩赶忙闭了眼,也不管脸面是否已经红的透彻。 看着少年不安的模样,虞瑾又想着玩他几下。于是,她把杨缇绩扯住站好,松开拉着他手臂的手后,就围着他来回转了几圈。只见她眼珠子打着滴溜儿转得,打量了到现在还不敢睁眼的少年的窘迫模样,有唇线的嘴角微微一笑,再用手使劲在他肩上拍着,然后偏头瞎扯道:“原来杨公子的心思也竟到如此地步,我今儿真是开了眼了。” 但杨缇绩这闷头小鬼,可听不出来虞瑾话里的打趣味道,站在那儿一个劲地抖着,嘴里念念有词嘀咕着。 “抖什么呢?我又没吃了你。”收不住捣蛋心思的小女娃还在嘚嘚瑟瑟,“你讲什么?说大声点我听听!”在耳朵捕捉到一点碎碎念声响后,虞瑾又往前凑了凑。 这回,少年猛地睁开眼,一脸娇红地看着面前的虞瑾,颤着声说:“先生莫要,耍我了”原来刚才他一直在思索,怎么先生说话的语气和原来不一样了,看起来是露了本性。 “诺,被你瞧出来了吧。”轮到虞瑾不高兴了,她撇了撇嘴,向后退几步,远离了杨缇绩的脸,交手抱在胸前,“我又不是什么书院里真正的先生,整日这样绷着脸也不好。”说完她弹了弹纤手上贝壳一样透亮的指甲,眼睛瞟到一边,又继续为自己辩解道,“况且那什么,我天性就好动,活泼嘛。大家都是小童,相差不了几岁的。” 听着一嘴傲气的先生一本正经地在哪儿瞎扯,杨缇绩恢复了本来的脸色,到在原地笑得捂着肚子。 虞瑾也不理会他,就睁着她的美眸到处看着。这下子,她却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先前她居然一直没注意到这房间里的摆设,现在一看,的确符合白日里少年说的“狼藉”二字。因为房里已点上烛火,所有的概况她就看得一清二楚:桌椅上早已覆盖了一层厚灰,顺带几个手掌印及划痕;床榻上胡乱盖着一团被褥,地上有些鞋袜随意地扔着;角落里结着好几张蛛网,也是落了灰的,要不是现在入了秋,她或许还可以见着几只嚣张的蜘蛛。 发觉虞瑾的关注点后,杨缇绩再一次红了脸,喃喃说着:“就说我家里是狼藉一片了”虞瑾不满的转过来,走到少年面前,伸出雪白的手指往他额角上使劲点了几下,吩咐道:“还不赶紧给我去清理干净!”说完,找到被他们无视已久的火把,走出门外,留给杨缇绩一个娇俏背影以及一句狠话:“我要去给翻墨刷毛,要是我刷完回来你还没弄好,好自为之吧。” “是!”屈于先生的威严,杨缇绩立马站直了身体,并朝虞瑾离去的背影行了一礼。 话说那三贼人现正在热烈辩论有关马的一事,而且愈演愈烈。 左边的说:“二哥,你知道吗?如果你要养那马,那我们下辈子就只能一直喝西北风去了。” “是啊,二弟。”中间的大哥也发话加入劝说的队伍里去了,“那马一看就价值不菲,以我们现在这架势,养不起。养不起。” “可那马看着好啊!”老二不服气势,想要为自己在这口舌之战中讨回一席之地。 老三生气了,他指着老二说:“你做人只想着自己,半点没有为我们考虑!” “我怎么没为你们考虑了?”两人争吵起来,有一种趋于打架的样子。 大哥开口,他说:“这没什么好吵的,那马我们真的不能要。” “我就要那马!”老二一声嘶吼。 “你要什么马?”三人之间突然挤进另外一人,这疑惑的声音听起来清脆但带着一丝疲惫和慵懒。 此人正是虞瑾,她本已准备好动手时,就听到黑暗中某贼人丧心病狂地叫声“我就要那马”。然后她机敏地辨别了声音的来源地,就放下手里的工具,翻出短匕握在手中,一个飞身轻巧地翻出离自己最近的小院篱笆,无声落地。再快步调息悄然来到三贼人的藏身处。 三人见到突然出现的虞瑾,不由得大惊失色。赶紧使出自己随身携带着的武器,齐齐向她使来。虞瑾正对面上头就劈下一把大刀,容不得她想,便立即要变换姿势躲避这蛮横大刀。她脚下借力,率先往后一退,迈开腿跳出一段距离,就见那柄大刀重重砸在地面的碎石上,溅起零星火花。 右侧的矛与左侧的短刀随即接踵而至,使矛和挥短刀的两人跃出树丛,穿着一身黑衣在夜中如鱼得水。虞瑾暗道不好,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将家中的长枪带出,而不是使用这把短匕与三样武器对敌。举着大刀的那位也随先前两人出了矮树丛,三人形成一股气势,直逼虞瑾强强而来。 先是短刀率先出击,那人挥舞着短刀带着破空声,砍向虞瑾的门面。虞瑾见状立即向后仰首,斗篷与发丝敞开,然后垂落向地面。这时,她利用双脚稳住下盘,准备闪身一躲,手中的短匕也顺势向上刺去。 就在她的短匕本可以刺伤用短刀的那人时,一把矛便横空而至,挡下了她的攻势。真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不过,幸得虞瑾腰间柔软,她低手一撑,直接抬腿向后翻转,双脚趁此蹬在了矛柄上,踹开了它,便也躲过了那矛向下砸的危机。 就在她只顾眼前时,并没有料到第三人拿大刀的存在,在另外两人喘息之余。那把大刀“呼”地向她斜劈过去,虞瑾皱眉,咬牙使劲抬手往那方向一挡,无奈用小小防身短匕去应对这大刀,还是老鼠去吓猫一样。 “锵——”她纤手虎口一震,拿短匕的整只玉手就被震得发麻,几近要握不住那把最后的防线了。虞瑾眼里闪过一道痛楚,她现在只希望屋里的杨缇绩的赶紧出来帮她一把。拿大刀的那人越发使力,他已经看准虞瑾拿不住短匕,因为她的手早已抖得不成样子,就一点绵薄之力,难以抵挡他手中大刀的威力。 就见拿大刀的随便一挑,短匕还是被丢到了一边,接着那把强势的大刀直直砍来。虞瑾生无可恋地闭上了她明亮的眼眸 此时,在这危急关头。“噔!”一根长竹棍撞开了那把大刀,又有一只手接住了无力倒地的虞瑾,不错,杨缇绩在屋里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后,还想着放下手里的活去看个热闹。没想到先生一小女子被三人所围攻,他赶紧回屋找到了自己的竹棍,冲了出来。 虞瑾一挑眉,睁开了双眼,看向了少年。杨缇绩感受到了虞瑾对他的目光,低头咧嘴一笑,道:“先生做得够好了,交给我吧。”她赞许地一点头,又闭上了眼。 喂喂,不是让你在我怀里睡觉!杨缇绩沉着一只手臂,带着一人的重量,无法动弹半分。无奈之下,他只好怒视而威,负手拿着竹棍立在背后,扫视环顾着与他对峙的三人。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三贼人没有带着面罩,而且还露出了三张与他少年年纪相仿,让他熟悉不已的脸孔。 “是你们?!”他讶异道。 “是你!”他们三人不甘示弱道。 四人异口同声地说,虞瑾早已累得沉沉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前序 官道一人 四人面对面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齐齐把目光投向了杨缇绩怀中已经脱力的人身上此外,那三人还表示秒懂地意味深长地对着他点点头。 “喂”杨缇绩表示自己很无奈,就顺手把手里的竹棍投向了三人为首的大哥,贼人大哥很自觉地接过竹棍,帮杨缇绩拿在手里。然后杨缇绩就弯腰将虞瑾整个人打横抱起,准备送到屋里的床榻上让她安睡。怎料虞瑾的警觉性太高超,就是杨缇绩这样微微一动,怀中的人便硬逼自己睁开眼看着他,恰好也逢少年低下头,两人四目相对。 虞瑾直直地睁着大眼睛看向杨缇绩,有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看见的是一口暗藏汹波却又深藏不露的黑色古井,只消一眼,他便永不再能抬起头来,就径坠落里面 但也只是一下,虞瑾察觉到抱着自己的少年身子一僵,说了句:“我的短匕。”便又歪过头闭上眼歇息。杨缇绩知道了虞瑾的意思,便松了口气,唤三小贼人帮他捡起虞瑾的短匕,才稳步朝屋里走去,而那三人捡回短匕后,又在一旁偷笑着跟上他的步伐。 为首的贼人大哥笑着说:“杨兄,你啥时候爱好上男子了?”这话吼的,杨缇绩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将怀里听到这话也在偷笑的人丢出去。他瞄了一眼依然紧闭双眼的虞瑾,又瞧见了她微微勾起的嘴角,脸色渐渐涨红,背对他们不动声色回击道:“你不是也没尝过女人的鲜吗?” “那总比你抢男人强吧!”另外两位听布衣少年这样回怼他们老大,赶紧帮老大讨回这场嘴仗的胜利。 虞瑾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几人之间的对话,勾起的嘴角又深一个层次,脸上也不经飘起了红晕。杨缇绩好笑的回应道:“你们今日就是看上我爱好男子的事不放是吧,嗯?” “那又如何?”其余人不以为然。 少年一挑眉,我可是给你们台阶下了。然后狠声说:“要不要来打一场!” “不不不,不不不。”老二插嘴了,“记得上次我们向你讨教,你就把我们打翻在地,我们不和你打。” “就是就是。”老大和老三在一旁帮腔。 听着四人你来我往的,一人一句喋喋不休,这小院里,在夜中多了几分生气。接着,杨缇绩也搞懂了这次乌龙事件,因为那三贼人就因为比试不过杨缇绩,曾与他结下梁子,但却不知他家居何处,便苦恼没法找上门来讨要公道。结果现在糊里糊涂就撞上了,这下也好,大不了就再打一场罢。 就在杨缇绩快要推开屋子门的时候,在他怀里闭眼歇息的虞瑾突然感觉到一股猛烈的杀气袭来。她睁开眼,凭着直觉翻身下地,大喊一声:“都给我趴下!”然后就要去拿自己的短匕,怎料她忽然忘记自己浑身早已经脱力,“砰!”的一下摔倒在地上。“先生,你”杨缇绩蹲下身要去扶她,虞瑾强撑着自己甩开他的手,喊:“快趴下啊!” 另外三人听她这么着急一喊,就顺着她的意思缩下去,但还是迟了一步。“咻——”一件利器直划过众人之间,“噗!”一下钉在了屋子的木墙上。虞瑾抬眼看去,是一枚闪着寒光的三星镖,不对劲,她转头看向小院外围的丛林深处,那里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咻——” “咻——” “咻——” 果然,下一刻又有好几枚同样的暗器向他们射来,幸好是在他们先前站着时的高度上过来。“杨缇绩!”虞瑾叫着,“快站在最前面,把竹棍朝正对面舞起来!掩护那三人到屋里去!” “好!”杨缇绩爬到贼人大哥那里,拿过他手中的长竹棍,再一口气弯着腰站在了最前面。如虞瑾所料,接下来又有几枚三星镖射来,但她还有一件事要做杨缇绩一边拼命挡着飞来的暗器,一边让身后的人快进到屋子里去。一瞬间,他的眼睛看见了一道青色身影向前闪过。先生! 虞瑾在最紧要关头,趁着自己还披着青色棕纹斗篷。咬住下唇使力勒紧了自己的衣袖,她要去救她的马!然后奋力爬起,冲到了小院中翻墨所在的位置,此时翻墨已被突如其来的三星镖吓着,就一直在摇晃着马头,踏着慌乱的步子嘶鸣。 “翻墨。”虞瑾气喘吁吁地来到它身边,一把保住了它的马头,轻轻唤它。翻墨嗅到了她身上独有的气味,竟神奇地安静下来,但,为什么它还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虞瑾冲过来时,开始还有点力可以用斗篷挡住射过来的暗器,但这样会很拖延时间。后面,她也没有力气去顾这什么会害她命的暗器,吊着口硬气,直接冲了过来。顿时,有几枚三星镖就立即插入她的皮肉中,带来了彻骨的刺痛,不过这痛也在提醒着她,翻墨也在和她受着一样的境地。 解下斗篷系在翻墨身上,她颤抖着手给它披好,做完这一切,体力终于空了。虞瑾迎面倒下要死了吗?真无趣,还没玩够呢 “先生?先生!” 杨缇绩那人也死了吗?可惜,他人真不错 “先生?先生!” 哎呀,烦不烦呐,一直叫着我,我要醒了,真是的虞瑾睁开双眼有些迷茫地看着木制的房顶,还有不停叫着她的那位。我还活着?她疑惑道,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起身问道:“翻墨呢?” 模模糊糊睡了一段时间,待清醒过来后,她也看清周围的一切。虽然还是那间屋子,不过她床前怎么多了四个人出来,而且还是男子。不管了,翻墨要紧!她又拉着杨缇绩问道:“翻墨怎样了?” 少年看了看周围,移开视线,支支吾吾地说道:“它,它” “它到底怎样了?”虞瑾急了,立起身一把扯过杨缇绩的衣领,追问道。 窗外响起了一声欢快的马嘶,然后探进来一个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虞瑾转过身来,看到了她的马,笑着抱起它的头。这时,杨缇绩才恶作剧一般的把话说完:“它非常好,还被我们养胖了。”虞瑾一听,捡起被褥扔向杨缇绩。 “呃,那个”另外不参与他们不说话的三人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一会,贼人大哥上前对着虞瑾说,“先生能收下我们三人吗?我们甘愿为先生赴死!” “若先生这样做,我们感激不尽。”老三也开口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也不该将你认成男子看待,还说你和杨兄有过节。”老二在一旁讨好着说道。 结果另外两人直给他一记眼刀:不是说好不谈这事了吗? 老二尴尬:“呵呵,呵呵” 虞瑾也立即会意,看起来是杨缇绩对他们说了。接着,她赶紧在床沿坐好,一双洁白的小脚垂挂在床边,上面的指头圆润纤小,但她好像也不顾及这些,随意晃动着双脚。在边上人看来,她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一丝这个年纪该有的可爱。虞瑾不语,一会儿,她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杨缇绩愣了愣,赶紧回答:“一个半月了。” “那我身上这伤”另一个问题又接踵来。 “我们去东镇请大夫来看,又托一侍女来照顾的。”杨缇绩低头说道。 虞瑾玩着自己肩头垂落的发丝,晃着小脚,晃得四人心里越来越虚。“是吗?”她突然笑了,“谢谢你们了。” 贼人大哥心头一喜,问:“那” 只见她摆摆手,说:“我可以当你们的先生,但我是不会明面上出现,所以我需要一个身份来掩护自己。”杨缇绩听懂了她的意思,应道:“好说。让他们先介绍下吧。” “好。”虞瑾回应。 最先开始的是贼人大哥,他说:“我名唤温辰,无父母,尉国二五年生,现十五。” “我为柳相欲,也无父母,尉国二七年生,现十三。”最滑头的老二也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 现在是老三:“我名游洲,无父母,尉国二八年生,现十二。” “巧了,我也二九年生,现十二,你是哪月?”杨缇绩笑着开口。 “秋十。”游洲回答。 杨缇绩一脸坏笑,他说:“哈,我是小阳春三月,我比你大多了。” 虞瑾见他坏笑成这样,拍了拍手下了床,冲着还没自己高的杨缇绩说道:“可我是尉国三十年生,现十。”这下杨缇绩笑不出来了,十岁,心智都成熟成这样了,还一女子,就出来闯荡江湖,这该不会有假吧。“不服吗?”虞瑾看着他,说,“但这是事实。” 另外三人也在同时被惊到,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虞瑾。是的,她脸庞还稚嫩,她还未他们一样高,她还在成长,但她却比他们都更坚强,他们不得不服!“算了算了,念你无知。”虞瑾还在絮絮叨叨,“就让你当我三哥好了。按生辰大小来分,温辰是大哥,柳相欲是二哥,你是三哥,游洲是四哥,我是小妹这个身份怎样,不错吧。” 从今天开始,他们将会是她的哥哥,她也将会是他们的小妹,他们保护的小妹。但除此之外,她也是他们的先生,受他们尊敬的人。 今天阳光甚好,连翻墨的马嘶都非常动听悦耳。一个半月前那夜的阴云也该埋没消散了,他们要重新开始 半个月后 “先生,该走了!”温辰冲着不远处的虞瑾挥挥手。 虞瑾忙回应道:“大哥,再等等我。”然后朝旁边的衣店老板说,“不是说好了要做结实点吗?怎么这衣服看起来一点都不结实。” 那老板点头哈腰地说:“是是,可这是我们这里最结实的布料和最好的绣娘了。” 杨缇绩也在那边喊道:“先生,快点,日落前我们一定要赶到。” 没办法了,虞瑾看了一眼老板,拿过一堆叠好的衣服,丢下一锭银子就向那正等着她的四人走去,顺带还有一根精打的铁棍。她来到那四人身边,先是将一叠衣服发给他们,说道:“现在都入冬了,你们那衣服穿着也不暖,穿我给的这件吧,最结实的粗布衣,做工又是精细的,穿着暖和。” 四人应道:“好,谢谢先生。”然后接过衣服换上,顺带把换下来的旧衣塞进随行的包裹里去。 等做完这些,虞瑾又把那根精铁棍拿到杨缇绩面前,说:“喏,你的棍子。因为大哥他们本就有自己专用的武器,他们都不要我给新做的,那我看着你的竹棍因为那几十枚三星镖而净断,这铁棍就给你了。” 杨缇绩看着自己面前的铁棍,突然眼前一亮,这棍子怎么做起来和他之前的竹棍模子一样,不过只是铁打的。他准备用更多的力气去接那根铁棍时,才发现手上一轻,原来,那竹棍的重量都是虞瑾提前就掂量好了的,就是怕他用的不顺手。杨缇绩眼眶一热,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虞瑾笑笑,牵过郑洲手里的马缰绳,抬手摸了摸翻墨脖子上的鬃毛。接着检查了自己斗篷的系带,翻身上马,率先冲出东镇的镇口。留下一句话,“你们跟不上就还是不要出来冒险吧!”剩下的四人相视一笑,也翻上自己的马追着虞瑾的步伐冲出东镇的镇口。 衣店老板这时拿着碎银子赶到这里,边走边说:“少爷你的钱给多了,这几件衣服不需这么多钱啊。做人要讲原则呢,我要把钱换给你” “咦!人呢?刚才还在这。”他看着空荡荡的地方,顿时傻了眼。 “驾——”虞瑾骑在翻墨身上,冲出去就是老远。现在她与翻墨构建起了稳定的朋友关系,翻墨也不会再到处乱跑。风在她耳边呼呼刮着,后边传来几声吆喝,不错嘛,这回倒是知道追上来了。虞瑾笑着想。这半个月里,她多次丢下了这四人,把他们耍的团团转,除了郑洲这人多疑的提出过这个问题,其他人都还好说。 正想着,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先生,这回你可是骗不了我们了。”柳相欲得意地说道。另外三人也到了她身边,可虞瑾还是呵呵一笑:“是吗?”随即,她一拉缰绳,直接勒住了翻墨前进的步子,然后再一扯,一人一马就掉头朝另一个方向冲去,“你们还是太傻,走错路了呢!”这句话怎么那么欠扁呢? “你别跑!”等那四人反应过来,带着马慢跑了一段路,才掉头去追虞瑾。就在他们快追上虞瑾时,才发现她就停在原地没动,便觉有异,也放缓了马的步子走到她身边。虞瑾低垂着眼,看着路边横卧的一人。这条是官道,官道上被丢下的,怕是见不得人的人吧 她纵马又走近了一些,看清楚那人的面貌,看来也应该是和他们年纪相仿的人,一双剑眉有力,闭目却不其气质,薄唇紧抿,鼻梁挺拔,养的像官家孩子。而他腰间还有一把随身配剑,那剑做的甚是精致,是把好剑。 察觉到有人靠近,横卧的那人缓缓睁开双目,眼中竟是灰色瞳孔,漠然却有看透一切的勇气。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前序 插叙东江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虞瑾下了马,不动声色地移目朝身后的几人看去,现在这里的人年龄基本不大。再加上自己眼前的人,大概也是只有十几岁年纪。 就这样的孩子出来面世,还是不得不佩服现尉国的国民能力有多强悍。 不过,出自兵法武世家的她,自然还是对那把配剑更感兴趣一些。想到那把做工精致的配剑,虞瑾不由得上前一步,也不再理会面前横卧在地的少年的骇人灰色眼瞳,而她目光便也不再离开那把剑工。 这剑,看着非常古怪——明明一般上好的配剑,剑鞘连剑柄上的花纹都是完完整整,而这把剑,上面精细雕刻的花纹,全都是朝一个方向扭曲并旋转延伸,对于她来说,还甚是熟悉。 想到这些,她再次上前两步,身后那些年长与她的少年们已被另外那位利人的目光震慑,但看到自家小妹无所顾忌的上前,胆子就大了几分,想要拦下虞瑾的动作。 那横卧在地的官家少年郎,本已到了昏昏欲睡的地步,不料累极之时,身前就多出了这样一些不明来历的人。原在闭目养神的他,霎时睁开了双眸。他也猜测到,若是外人见他这眼睛,必要吓得以为渊魔转世而失魂,好赶走烦人之人。 怎料,面前这些人反到也不多惧,最前的那一位还胆大上前,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这眼上,而是腰间配剑。 见虞瑾上前两步后便蹲下身子,侧目打量着官家少年的配剑。等她在脑海中仔细刻画了一遍剑上的花纹,就再出神换个角度观察剑身。突然,她灵光一现!这剑,应该是尉国最著名的侍卫传家配剑,要不是爹以前一直心心念念要收集一对来,并且整日拿着剑图看着,受他感染,不然虞瑾现在可能会以为是一柄造工有误的剑。 天下本就一直遵循以右为尊以左为卑,面前这柄剑的花纹竟是朝右延伸,看起来是左配剑无疑。虞瑾断定了剑的身份,但却还有疑惑:为何这官家少年会配着一柄左配剑?右配剑又去了哪里? 正仔细想着,一直沉默的灰眸少年竟长叹一声,惊得虞瑾后退两步,直接坐到了地上。 “先生!”身后那还在马背上的四人见虞瑾惊坐在地上,以为是她面前的官家少年欺负了她,便纷纷拿了武器下马,上前把虞瑾护在了身后。 灰瞳主人转动了他的眼珠,有意思的打量着眼前这自不量力的四人。 就这样年纪不大的人,还想着动他?! 可笑了 接着,他闭了目,再次自己安心休息。而那四人也是年少心高气盛,见一柔弱之人,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游洲不服气地说道:“来,大家伙一起上吧!给这位小哥一点教训,让他以后还敢不敢如此轻人。” 柳相欲本就盼望着早日到达目的地,听他这么一讲,也附和说:“揍他以后连媳妇都不识。” “哈哈!”这荒唐话一出口,让在场各位除虞瑾与那地上躺卧者皆开怀大笑。 但大多数人的嘲笑,都没有激起官家少年的气愤。倒是身后的虞瑾厉声说道:“够了!谁胆敢再说一个字,我驱他离开!”这才使四人止住荒唐的笑声。瞧虞瑾颔首对地上的灰瞳之人装模作样地说道:“虽我不知你为何于此地,但我为刚才的冒行而道歉。” 杨缇绩听了此话,转身对其余人说:“先生这是在求对方原谅,到此地步,可见那躺卧之人乃是懂理法的,我们今后妄不可胡作非为。”此话一出,其余人才表示理解,看来此水浑浊 “不过,小弟我见兄长的配剑做工无拟,应该不是乡野村夫所持有的吧。”还是年少的亏,她装不了大人的老成谈话技巧,一下便抖出了来意。 那双灰瞳最终还是缓缓睁开,并直直看向面前众多人身后的那位最有话语权之人,然后薄唇轻笑,说:“你应该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连虞瑾都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好低下头作揖:“小弟不敢妄加推测,只怕是那配剑是还有另外一把吧?” “哦?”灰瞳主人终于有点好奇,“看起来小弟阅历不少吧!” 虞瑾勾唇,嗤一声笑道:“阅历哪里是多啊,只是有些耳闻侍卫传家配剑罢了。” 空气里的火药味愈烈愈浓 “侍卫传家配剑啊,”他摇摇头,然后说,“那也得是御赐亲侍卫才拥有的,我一杂夫,算不上。” “那你又是如何拥有这把配剑的?!”虞瑾真是好生奇怪,这剑居不是这官家少年的,想必他应是梁上君子一行。 没想到,这勾起他一段伤心往事于是他也不再多语。 那,这剑与他,是有一段故事了。虞瑾也随之沉默着,半晌,她又立刻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问道:“兄长愿加入我们吗?” 官家少年听了这话,突然肯愿动动筋骨。他站起身来,握紧他的配剑剑柄,拍拍身上的尘土,再穿过众人,来到虞瑾面前,低头对她小声说:“待我等不会持右配剑的命定之人,我再加入你们寻她。” “她?”虞瑾疑惑。 灰瞳主人轻轻点头,接转身离去留一洒脱背影于众人一行。 想必命定之人,是为女子吧。虞瑾叹道红尘风月岂是她这等小年纪儿女能品尝食味的,她也有点羡慕大她几岁的兄长阿姊,能体会一把年少情头暗自感叹一会儿,她对其余人等说道:“我们走吧,要紧些才能赶到了。” “是。”遵循先生的命令,他们纵马继续向前飞奔。只是这一路,气氛稍有微凝重。 待众人消失在尘土与远方中,一道身影从旁边树丛里走出,睁着惹眼的灰色眸子,他自语:“这命定之人,我早已记不得了” 日落时分,一行人匆匆赶到临近东城中央地方的靠边地区——东江。 这现在虽是日落时分,但还未夜幕为何,街上的人早已走的干净?她执马绳勒住马匹,身后跟随的四人也缓慢待定。虞瑾骑在马上,看着东江稀少行人的街道上,不免心生疑惑。尉国现如今民风开放,连她这种闺阁女子都可随意上街露相行走,随意可携带兵器的人也不住畏惧。 像东江这样靠近中心地带的也甚为繁华,但此时竟有一种荒芜之感油然而生不行,她得去找人问问。虞瑾放眼街道,就见右上的街旁还有一个正在收摊的小贩捡拾着地上的瓜果。她下马,快步走上前去,好生问道:“叔伯,这现在为何空无一人了呢?” 那小贩见一个及肩的小鬼头上前疑问,不经软了几分心肠,柔声回应道:“现在东江不太平,管理东江的大人又是位贪生怕死之人。我见你年幼,是随爹娘来的吧,快叫你爹娘早些寻处客栈歇下。”说完,又忙着整理自己的物品了。 “好,谢谢叔伯。”虞瑾谢过小贩后,又回到那四人身边。要不是她年岁小,有长着这样人畜无害的脸面,再加清秀面孔上最亮点的漂亮眼睛,多半不熟识的人都是认为她是一个未经风霜的娃娃。跟那四人说明缘由后,温辰竟摩拳擦掌地自语:“好呀,终于到我们伸展的时候了。” 虞瑾一听,便猜测到他要做何事,而这事,也正好是其余人想做的。于是,她只好无奈地说:“行动可以,但是必须先放置行李和马匹。再然后听我安排” 话刚落,其余人便欢呼起来,这也感染到了虞瑾,她心想:让我们一探你究竟! 夜幕在一行人匆匆忙忙里逼近,月亮难得高挂。早已准备好的五人悄悄打开客房的门,然后在寂静声里蹑手蹑脚地走出客栈。柜台上的掌柜的正在打盹,鼻腔里发出“呼呼”的打鼾声,有几个店小二还没换下一天下来油腻的衣服,就已经和衣睡在了长凳上。夜晚,是人休息的时候,也是人活跃的时候。 五人摸出客栈,来到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时,才舒展开自己的腰肢。虞瑾依旧披着她的青色棕纹斗篷,拿柄短匕。然后她把大家召集在一块儿,小声商量说:“既然东江夜晚不太平,看今夜又是个好天气,那么一定会有人出来趁机作祟。现在入冬了,百姓肯定是要集粮的,他们劳累一天,到时候贼人又趁机破坏,这不白糟蹋了他们的劳动吗?” 这话说的,原先那三小贼人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们如今才懂,为何大家都讨厌贼人偷盗了,而现在就是要大干一场,来弥补自己曾经的过错。但杨缇绩早猜到那三人的心思,一个劲地在幸灾乐祸,惹得虞瑾瞪了他好几眼。大家都活动开了,便也好追踪作祟人的踪迹。 但有位一直沉思徘徊的兄弟出声问道:“先生,要是敌强我弱怎么办?要是对方人手众多怎么办?要是我们打不过怎么办?要是” “哎呀,游洲你哪来这么多要是!”杨缇绩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先生自有办法不是吗?”随即,一行人都转头看向虞瑾。虞瑾正皱着眉,低头思索什么,在觉察到大家对她的目光后,闭眼深吸口气,才抬起头来看着他们,道:“四哥说的没错,确实存在这些隐患不过,”她狡黠一笑,又继续说,“我们大可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众人一听,皆点头失笑: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砰!”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是粗人大大咧咧的叫骂,还有妇孺老幼的哭喊。这声异响,将整个东江都为之畏惧,夜晚的寂静更加瘆人。原还在说闹的五人相视一望,下一刻便心神领会的朝声音来源处冲去。 今夜粗人头目玩的真爽,敲打出一户藏金银不少的人家,看着守财奴一样的人在自己脚边求饶,快感便油然而生。“大哥!大哥!”一旁忙着装财产的小弟问道,“今日这户小家主的娘子生的好看,要不哥几个来玩个几把怎样。” “哎,谁让你们动人了?”头目挥挥手中的马刀,不高兴地说道,“我们这要斯文,懂吗?” “可是大哥你有夫人,咱哥几个还是光棍一条,总该要让我们解决一下吧。”小弟实在不满大哥新娶得嫂子,弄什么不好,偏偏要把大哥弄得个文纠纠的模样,还宣称要做斯文人。 粗人头目撩了撩刚留长的小八胡子,想着这位小弟的话也不会错,于是撇了嘴回答:“可以是可以,但不要把人家小娘子惹哭了。” “是!是!”小弟哪还会想着人家哭不哭的事,放下手中的活就招呼几个弟兄把那用麻绳绑着的小娘子拖到暗处,传来一阵衣帛撕裂以及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饶。 这条小街的街口拐角处,虞瑾几近要按不住身后要冲出去救人的四位凛然少年。 温辰压声对虞瑾不解的说道:“先生为何不让我们去救人!” “就是啊,那小娘子都被贼人欺负了。”杨缇绩握紧拳头说着。 “该不会是先生自己贪生怕死吧!”柳相欲懒散的靠在墙上讽刺着她。 虞瑾紧皱眉头,听着越来越气愤的声音相继响起,她无法忍受,低声喊道:“荒唐!不是贪生怕死,只是时机未到!你们以为我不想求人吗?你们是不信我,还是太追求功利了?!” 这一唬,堵住了四人的嘴,算了吧,先生自有她的办法等角落里的声响小去了一些,虞瑾再探头看向那一窝人。看起来因为夜幕,他们也不会以为有何人回来此地阻拦,现在都已放松了心态。然后,她转头对那四位少年说道:“送我上屋顶,接着再送一人上来助我” “先生!”游洲说,“让我来!” “不,让柳相欲上,他的短刀比你的长矛好使!”虞瑾看着他手中的长矛,摇摇头,再讲,“其余人绕到另一出口躲藏,必要时最好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冲出来帮我们。” 不得不说,虞瑾的忍耐力还是要比其余年长她的人要好。听了这些话,大家也不得不佩服,齐说:“是!” 在他们把虞瑾和柳相欲送上屋顶的下一刻,其余三人都离开先前藏身的地方,朝小街的另一个出口汇去等这五人离开后,才有两人渐渐走近他们原先的位置。 其中一个矮小一点的问道:“朱惰,你认为他们五人会成功吗?” “我不知晓。”被称作朱惰的人回应,“不过我觉得到时候我们有必要帮他们一把。” “好呀,我最善于解决后事,这些麻烦活就交给我来做。”矮小一点的说道。 “不过向书术,我们还是先隐藏自己再说,毕竟我们也本想出来解决了这些粗人的。”朱惰好心说。 向书术听后,觉得非常有理,便也答应:“好。” 当他们二人安静下来后,虞瑾早已带着柳相欲躲在了暗处顶上的屋檐边缘。在此之前,虞瑾早已柳相欲商量好了对策,等会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上前能解决几个是几个,不行的再让他们出来相救,最后在明处的那位大家一起解决。想着,他们二人便无声落地,再走近那几人的地方。 ------题外话------ 想必大家有个疑问:男主什么时候出现?(烟泪扶扶眼镜:不急不急,等前序结束,自然就出现与大家见面了。现在只是一个劲地埋伏笔埋伏笔此外还谢谢大家会看本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前序 东城八怪 没想到,还没等二人走近,就听见暗处传来那小娘子早已喘不过气但还在坚持的求饶声。 “这群非人哉!”虞瑾胡乱挥着短匕,咬牙切齿的说道。 柳相欲拍拍她的肩安慰,说:“先生别气,别气。他们自会有恶报的。” “我们快动手吧。”虞瑾看着暗处墙面上被光亮照射出的影子的运动,眯了眯眼。 在她身后跟着的柳相欲立即会意,便与她一同悄然上前看着那群粗人肆无忌惮的模样,这两人心里不由得一阵恶心翻腾,虞瑾快速做了个手势,二人就迈开步子朝前走出几步,再快速靠近那几人,还差点距离! “”当他们靠近那些粗人的时候,两人身边的还未发出一点声音,便倒在了地上。柳相欲甩了甩自己短刀上刚沾的鲜血,邪魅一笑,又砍向了另外一人;而虞瑾则是瞄着短匕上的血迹,皱着眉头嫌弃地再次举起,又在一人还未察觉的情况下中断了他脆弱的生命。 身边的兄弟接连几个倒下,还在欢愉当中的几人当即转过头来,恰好对上这两少年的愤恨目光,不由得浑身一哆嗦。原先那位小弟起身后立即大叫道:“来人,有人来杀我们了!救命啊!”然后,一把短刀就切开了他的喉咙,“呃”伴随他嘴里呕出口血,紧接着脖子上也是血液四溅,就这么个无恶不作的人便轰然倒下。 又看着一人死于自己的短刀下,刀主人内心竟快感油然,握着短刀的手也是微微颤抖——他忍不住想杀人。这时,一道令他镇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相欲,你别被迷失了心智。”虞瑾觉察到他的异样,赶紧阻止他内心的恶欲肆意开来。 没想到,在那位小弟被杀时,他之前的叫喊声引起了粗人头目的注意。现在等柳相欲恢复心态后,他们的周围,早已被几十个敌人堵得水泄不通。 这条小街另一边的出口暗处,杨缇绩与另外两人正预备在那里。温辰松了松衣领口,吞了口唾沫,问杨缇绩:“喂,你说先生怎么还不让我们出手呢?” 杨缇绩刚要回答,游洲就回应:“时机未到,这是先生说的。” “恩,等先生动手,我们便冲。”杨缇绩头一次这么赞许游洲的建议。 “哦,哦。”温辰又继续焦急地等待着。 这三人就在最焦躁不安的时候,虞瑾已经沉着冷静地与敌方对峙完毕,接着朝他们藏身处看来,收回目光后就杀出了第一刀。 接收到虞瑾的目光,躲在暗处的三人好不甘示弱,下一刻便冲上前来,从外围朝里面展开了攻杀。但令人奇怪的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位粗人头目,他居然没有上前来帮助自己的手下。 管不了那么多了,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便是可以的。 时间渐渐推移,五位少年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而剩下的粗人数量也是少之又少。看起来只要拼了最后这一把,他们就可以一举歼灭这堆祸害百姓,摧残治安的人! “唰——”当武器了结了最后一人性命时,所有人心头都松了一口气,随之脱力瘫软在地,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待所有人都只顺了气,虞瑾便开口说道:“我们去救人。”当五人一同站起身来,电光火石之间,一把马刀直接砍中了游洲的肩膀。“啊——”只听他一声惨叫,然后“扑通”跪在地上,血立刻渗透了他的衣服布料。 其余人看到游洲不住地颤抖着,都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虞瑾更是二话不说,举起短匕掷向拿着马刀的粗人头目。不过,比她更快的是一支箭,那箭直接穿透粗人头目的胸口,把他脸上自以为是的骄傲表情定格在了那一瞬。 待粗人头目倒下之时,大家已经到了游洲身边。他们知道必须立刻拔出那把深深插在游洲肩膀上的马刀,再为他止血,否则游洲是移动不了半步,而血也会一直在流。“游洲,你肩上的马刀必须立刻拔出,懂吗?”柳相欲含泪对他说。游洲则是皱眉轻轻点头,即使他知道自己会受到怎样的痛苦。 见游洲懂了他们的意思,杨缇绩便缓缓握住马刀的刀柄,剩下四人接连按住游洲的身躯,然后杨缇绩使劲以最快的速度拔出了马刀。“呃——”但是游洲压抑在喉头的痛苦还是不自主地溢出他紧闭的唇,同时刻他浑身剧烈一颤抖,血也随着刀的一瞬拔出直接喷了出来,更多的血蔓延开来,在游洲的半边肩膀染成另外的妖异颜色。 虞瑾则是在杨缇绩拔出马刀的时候立刻拿着从衣角撕下的大块布,上前按住游洲肩头的伤,于是那些血也将虞瑾身上披着的斗篷染着,与青色想比是更怪异。游洲忍着疼,嘴唇因为失血和用力过度变得失色,脸上也是夹着汗珠全部苍白。 温辰不敢直视着他,于是低头轻轻把自己的手放入游洲紧握着的拳头里:兄弟,握着我的手,这样不费力。柳相欲则是一把抱住游洲没有受伤的另外一边肩膀。然后杨缇绩拿着虞瑾事先给他的创药,倒在虞瑾已经撕开衣料的伤口上。 “四哥,”虞瑾腾出只手替他擦去了脸上豆大的汗珠,“别睡,我们都在。”虽然虞瑾这人在生气时会直唤人名,但一般或者重要时还是记着辈分这种问题。 游洲剧烈起伏的胸口在大量有效的创药倒在伤口后缓缓平息虞瑾在大家不解为何创药如此有效的目光中解释道:“这药是我虞家特制,带有镇定痛楚的草药,又包含大量不会相冲的治伤药,性温和不伤。所以游洲才会在短时间内恢复这么快,但是药效一过,痛楚便又会上来。” 原来如此,大家表示自己已懂。接着虞瑾解下自己的厚斗篷,披在了游洲身上,然后小声说:“四哥,别冻着,再等会儿,我们带你回去。” “嗯。”游洲费力回答。 不过,他们好像忘了什么。有两道身影从不远处走来,其中一人还带着什么。看到不熟识的人上前,除游州外,其他几人立马守在他身边,看着那两个身影渐渐走近,他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但是,还未等他们见到那两人面目的时候,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了。 “嘿!朋友们。哪有你们这样待见救命恩人哒。”带着东西的那人先说。 另外一人也插嘴道:“这小娘子你们要怎么办呢?救了人可不要丢下不管啊。”话音刚落,恰好他们也走出了阴影。最先入眼的除了他们的身高及面貌,还有就是带着东西的那位,他横抱着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刚才已经吓昏的小娘子。 那小娘子也真是可怜:发丝衣衫凌乱着,脸上划痕泪痕错乱,脖颈四肢上还带有大量青紫色的淤伤,手指上的指甲也已经断裂了好几根,最明显的是那双秀腿上的痕迹这看着虞瑾紧紧皱起了眉头,除了没有看的游洲,其他人全都弯腰冲着地面不住地干呕。 “哎呀,”带着小娘子的那人先将她放在了地上,然后嫌弃地拍拍手和衣衫,然后对另外一人说道,“朱惰,这些人可真没有忍受力,我看出了只皱着眉的那位小哥厉害。” 朱惰一挑自己好看的眉毛,然后把自己手里拿着的弓箭抛给身边那位,媚笑说道:“全东江就你向书术最自夸不是吗?” “呵呵,那是那是,也不看我是什么人!”向书术骄傲地笑着。 看起来这两人也不会伤他们,于是另外戒备的四人全又再松了口气。虞瑾让杨缇绩来按着游洲的伤口,自己起身走到最前面对那两人问道:“你们目的如何?想怎样?不过,想必刚才救我们那一箭是这位叫向书术射的吧。” “呵,朱惰哎。他自大妄为,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了。”向书术无奈地对朱惰说道。 朱惰歪头打量着虞瑾,无意识的接着身边人的腔:“是吗?你居然还未察觉刚才我们已经自报家门了。” “什么!”向书术高声说,“我还想好好自我介绍呢?” “省省吧。”朱惰还是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继续打量着虞瑾。 虞瑾暗道不好,这位朱惰应该看出她是位女儿身了,但她还是沉着冷静对上这两人。说:“你们两人还没回答我问题。” 朱惰微微一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应道:“我是朱惰,他是向书术。你们应该是外城人吧,连东江朱向二人都不知晓。” “东江朱向?”虞瑾疑惑,但思绪一转,问道:“那就是你们两人了。” “没错没错!不过看你们人多势众,我们还想着来投靠你们呢!”向书术止不住自己的嘴,直接把自个此行出现的目的说了出来。 在他旁边的朱惰狠狠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个笨蛋,我们这么好的人才,不挪逾一下怎么能行?你这样自报此行来历,不好让别人钻了空子。” “是是,就你点子多。”向书术不高兴地回白了朱惰一眼。 虞瑾看他们一来一往互动着,觉得好笑,勾起嘴角,笑道:“原来你们是想加入我们,那好啊,再详细介绍介绍吧。记得报上岁数”这可是要排行的。 “我吗?”向书术一听虞瑾的话,来了劲,指着自己说:“你早知道我叫向书术了,东江向家二子,尉国二九年生,已经十一了。” 为什么要报生辰?虽然疑惑,但因为有求于人,朱惰还是说道:“我唤朱惰,东江朱家长子,不过家里有姐姐打理,我还是算最小的,尉国二九年生,和向书术一样,十一岁。” 哦?又是同年生的吗?不过还是比自己大。虞瑾看着他们想了想,再问道:“你们谁大?” “谁大?”朱惰想了想,“向书术大吧,他一月生,我八月。” “这样啊,那既然加入我们了,向书术就是我五哥,朱惰就是我六哥了。”虞瑾俏皮一笑,眨了眨眼。 原来报岁数是为了排序。新加入的两人终于恍然大悟,还有这样的做法,委实奇怪。虞瑾见他们两不回答,就说:“那就这样决定了,快过来看看你们哥哥!”接着她就上前拉着那两人一一介绍给还在原位的那几人,大家熟识后,他们也便呼呼聊了起来。 但还有一事需要认定,虞瑾沉脸严肃地对新来的说道:“不过你们还有一点需要知道,我当你们小妹其实是一个幌子,可以掩盖身份的证据。实际上,我是你们的先生。” “先生?”那两人感慨道。 “是的,此外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是女儿身。在下梦苴才女虞瑾。”虞瑾对着两人全盘托出,“不过你们切记定要保密,否则别怪我杀人灭口。” “女儿身?!梦苴才女!”向书术更加惊讶,不过朱惰早已一脸我已知晓的模样——看来他先前真发觉自己是女儿身以及来历深奥这个问题了。虞瑾沉了沉眼底的光,暗想朱惰这人的机敏。接着,在把所有事一一交代于他们二人后,向书术才似懂非懂的问道:“那我们是否明日便启程离开东江?” “是的。”虞瑾答道。 向书术转头对朱惰说:“看来今夜我们还要回家一趟,告知爹娘。” “嗯,随你。”朱惰耸耸肩表示自己无所谓。 虞瑾一听,也对他们表示理解。待一切都商定好了,七人才围着还倒地不醒的那位小娘子看着,他们都在思虑一个问题,这小娘子到底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向书术提出:把她丢到官府里去好了,反正都是证人一个,最多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众人都觉的这提议好,然后就由向书术带着她到官府门口,其余人先回去收拾行李。至于这些已死的粗人们,便等明日官府来解决了。在向书术满意地把所有人的痕迹清楚后,他带着小娘子,其他人各自挥别,消失在小街的暗处 一个人在他们走后,眨着灰色眼眸出现,漠视着地上死去的人。 第二日,七人在东江一片喜庆里聚到了一起。看着东江百姓庆贺着贼人的灭亡,他们暗自一笑,然后洋洋洒洒地在鞭炮锣鼓声里离开了东江。向书术和朱惰是最后离开的,他们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想到从此要离家远游,竟有点舍不得东江如此美好淳朴的地方。 最后还是向书术在朱惰的劝说下才依依不舍地调转马头去追上前面人的步伐。 七人匆匆赶路,翻墨带着虞瑾冲在最前头。就当他们快要进入东城中心边缘的入口时,一把剑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横穿而过。翻墨一惊,速速停住了飞快奔跑的步伐,虞瑾放眼看去,一位少年郎骑着匹马从旁边的树丛里出来。他正睁着他不寻常的灰色眼瞳,直直看向虞瑾那波澜不惊的眼眸。 官家少年郎前去拔了剑,才转头不紧不慢地对虞瑾说道:“虞瑾先生,罗隐十四,前来报道。” 虞瑾看着他,悠然地笑着——东城八怪,就此集结! ------题外话------ 不好意思打扰大家看完还波澜的心情,不过我保证下次除了要紧事就不会再这样了。这次事也很要紧,那就是:我在这给大家先拜个年,新年快乐!谢谢。(注:下一章后前序就此结束,开始进入正文,不剧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前序 终散之席 自八怪集结不久后,虞瑾迎来了她在外的第一个年,第一个冬天。 那个深冬,雪下得很大,很白,很干净那个深冬,他们八个共聚一堂,从未如此热闹。虞瑾至今还记着,那一年东江事后,他们赶到东城的中心地区——东兆。虽然她并不知晓尉国当今圣上当时开国时,为何要图便利给每地取得名字那么有地方特色,不过那时他们是连夜兼程,好早早落脚。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一行人嘴里呼着白热气,穿着厚衣服,但还是坚持用已经冻通红的手去牵制着马匹前行。真是的,明明是可以跟着商队走,这样路上也好暖和一点。向书术不满地带着自己的坐骑减速了,他停在原地,抬起手放到嘴边哈着气,好缓一缓早已没有知觉的双手。当初他提出这个方法的时候,直招到虞瑾的白眼。 你说你一少年身强力壮,什么事不亲力亲为怎么能行?再说,队伍里好些人都是贫穷人家的孩子,就凭他这么一个方法,还不让他们八人之间产生隔阂! 两句话顿时打倒了向书术这样娇生惯养的被宠溺的孩c子。 其实虞瑾也没觉得什么,只是爹从小就告诉她:穷,不害人,我们不能轻视穷苦百姓;富,能害人,特别是被宠傻了的。这话说的挺地道,而且爹娘还总是把她带到贫穷偏远的地方去体验一把那种熬人的生活。 总之,就是一句话,大丈夫亲力亲为。 虞瑾一开口,大家便知道她的心意便不再改,向书术只好闷闷跟随大家上路。 “向书术!”朱惰见他不走,便在前面调转马头回来叫他,“走吧,赶紧到目的地赶紧休息。” 向书术不高兴地看着他说:“你爱走你走,我可不想受冻!” “”真是拿他没办法,朱惰叹了口气,心想,这到底还是自己那小家子气的兄弟。但他朱惰也不是那么好软下身子去让别人答应自己好好做事,于是,他拽起向书术的手,先是狠狠地搓了几把。等手心有点暖意的时候,便把马缰绳放到他手里,待他抓紧了,就挥起马鞭用力朝他身下的马屁股一抽 那马高声嘶鸣,受了惊就直接不顾一切的朝前冲去,幸亏向书术手中握着缰绳,不然指定要被甩下马来,但他也控制不住马此时的行为,只能任由它颠簸。朱惰耳边在马冲出去的同一时刻,响起了某人惊恐万分的叫喊:“朱惰,你给我等着瞧,啊——” 等着瞧吗?他朱惰可从不安于现状,只见他微微一笑,已有些妖媚形状的脸更显得柔人。接着他一挥马鞭,“驾——”便也骑着马追了上去。 不久,他们到了东兆,虞瑾真是亲力亲为帮着大家安排好了住宿,然后带着证物去见爹的故人,好替他们今后做打算。 某处客栈堂厅,七个人正在周围人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围着个火炉用热水泡着脚交谈。 “我说,我们该是赚了,能找到先生这样的人。”杨缇绩把手枕在后脑上,悠闲地说道。 温辰笑着:“若不是先生,或许我,柳相欲,游洲几个还在做着盗窃的事。” “不过话说先生真的年仅十岁?”向书术耐不住自己的嘴问道。 游洲回应他:“那是肯定的。第一,先生会不时冒出小女子的心思。第二,就算她武功再高强,但在体力和力量上面她是没法和我们比的。第三,她” 向书术不想听他磨叽下去了,直接开口制止他:“哎哎哎,我知道了知道了。我信你,我信你。” “你!”游洲还没习惯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顿时火恼起来。 “大家以后都要一起的,不要冲动。”朱惰见状,赶紧靠前劝说,“向书术他就那样,你不理他他也能自己吵个一整天。” 罗隐则在一旁拿块布不吭不响地擦拭着自己的配剑 “那他最好以后别这样,这毛病要改!”柳相欲不满的替游洲说出心里话。 “是是,这毛病该改”这句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不过还是缓和了几人之间的气氛。 这时,紧闭的客栈大门被人打开,寒冷的空气也跟随着那个进来的身影席卷了整个客栈,这里瞬间变成了冰窖子。当着不熟识她的人的不满眼神,虞瑾沉着冷静地走到那七人面前。 “呦,先生你来了。”杨缇绩招呼她做到他们之间还有的一个座位上。虞瑾看了一眼那个位置,走上前去坐下,一旁的店小二便赶紧端着盛着热水的木桶上来放在她面前,接着替其他人也换了下水。 虞瑾点点头,也毫不掩藏,当着众人的面脱下她的鞋袜,伸出洁白的脚丫,还调皮的皱了皱指头才放入让人舒适安心的水里。话说虽年纪小但也较为风流的浪荡公子朱惰,一见在自己眼前晃悠的小白脚,有那么一瞬间是僵住了身子。这对足,是比他从前见过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胭脂堆里最好看的。 因为朱家是东江与向家并立的最大家族,而朱家就他一幼男,自然宠得多,但那些脂粉堆,单纯就只是看上他家的势力与财力了。 不对!虞瑾她不是那些胭脂俗尘能比的人,她自有自己的心思,而且更加难测。这时,有一种浓稠的激流在朱惰身心里横冲直撞,或许要等他尝到情爱,才会懂这滋味是什么。 真搞不懂,年少的情愫到底是怎样慢慢产生蔓延的,当你真的察觉的时候,它早已浸透你的身心。你的眼里,你的心里,你的一思一行,总会在牵制着你的举动,就因为心里的那位被恋慕者。 世间唯情一字最让人难懂,但此时年少心盛,但此时情皆最纯 三年后,除夕团圆夜。 街道上万家灯火,火树银花不夜天。虞瑾那双长得更加纤长的秀指,无聊的拎着一小坛果酒,要不是温辰大哥说她不能喝烈酒,否则她早就抱着一大坛老白干咕噜咕噜灌下肚去。现在她正坐在屋外走廊的木栏上,长发垂地,还有的是那双特别引人注意的长腿,慵懒随意地搭着。她便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人海。 三年过去,虞瑾整个人就长得比以前修长好多,脸庞的青涩虽还有,可眼眸中多了看穿世事无常,这便是沉稳。 屋里的几位少男们,还在不停地划拳猜酒,除了罗隐在自己吃饱喝足后退席回房休息,其余的也倒的也差不多了。朱惰无意识地睁着他妖人的桃花眼,看向屋外的虞瑾,朱惰虽现才年仅十四,但他长得,真的是国色天香,倾城动人——大概是他上头的姐姐,把本属于自己的美貌都留在娘胎里,再传给了他。 总之对于他来说,就一个词:妖艳! 这种的漂亮人儿幸亏没有被拉去做男宠,不然要祸害多少。 最终他还是敌不过酒的后劲,倒在桌上就睡去了。 虞瑾看着一屋倒下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搬来毯子为他们一一披上,然后进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不久后,她低头看着不自禁打包好的行李,想:明天大年初一,就回家吧。三年一过,容不得我再在外闯荡,我还有虞家要牵挂突然,她房间敞开的窗子外亮起了瑰丽的烟花,她急忙放下手中的行李,走到窗前。 夜空中烟花无数,扑闪着,追逐着,光亮从窗子照到虞瑾身上,照亮了她有些玲珑曲线,有些过长青丝。明天,她便要走了,今夜,这烟花如此好看。 还记得吗? 当初的见面,是你我邂逅最美好的时刻,欲笺心事 ——“你的马,原来叫翻墨。”她永远会记着那初见没头脑的第一句。 “我觉得,先生做什么总有先生自己的道理,我不好去干涉。” ——柳相欲的一声嘶吼:“我就要那马!” “你要什么马?”她的好笑一问。 ——“呃,那个先生能收下我们三人吗?我们甘愿为先生赴死!”温辰坚定的承诺,大哥可是一直让人很放心啊。 ——游洲天生的自信:“先生!让我来!” ——“虞瑾先生,罗隐十四,前来报道。” ——向书术 今夜,这烟花如此荒冷。虞瑾闭了眼,默默抬起头,她高挺的鼻梁旁边,还挂着一点将要落下的泪珠。 天微凉,天未亮,一夜枯站。虞瑾一直在想某句让人讨厌的话: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生事曾无长,飒飒吹万里。 “先生一定要走吗?”杨缇绩不解的看着她,虞瑾扯笑点头。 “先生是要回梦苴吗?”温辰问她,虞瑾依旧扯笑点头。 “先生走了,还会回来吗?”向书术问,虞瑾沉默,然后回答:“也许会,也许不会。” 朱惰走上前,咬咬牙,欲要开口又闭了嘴,最后组了句话说出口:“先生路上小心。” 虞瑾垂眸说:“散了吧,今后我们还会重聚的。” 就这样,在东兆路口,一行人排开为她送行。在众人目光里,虞瑾翻身上马,高高束起的发丝轻扬,青色棕纹斗篷翻乱。“驾——”她一声叫,翻墨撒开了蹄,载着她渐行渐远,消失在远方模糊的道路上 散了,即使不舍。 散了,即使可以留下。 现在才懂,离别的滋味——那么煎熬人心。当最后一人走出他们曾聚居的屋子,当屋内的一切摆设随那扇门消失在眼前,他们才知道,自己从今以后,天涯海角,或许真的再难相见。“常写信,常写信。”柳相欲沉重的心还是想着说出解决沉重的轻快话,怎料开口,便是沉重。 午后,一匆匆赶来的百姓上前来敲这间屋子的门寻求帮助,但过了很久还未有人响应,再敲,还是一片寂静。然后急着推门而入,见到了屋内已毫无生气的模样,才慌慌退出来,关上门,冲着街坊大声唤道:“不见了!不见了!他们不见了!” 一时间,整个东城震荡了:守卫东城百姓的东城八怪彻底消失,毫无踪迹! 谁知道,三年来,这八人将整个东城的混乱势力全部打压或消灭或归顺。整个东城,如此庞大的江湖地盘,暗里早全局于这八人的名下,而官府有那么一时却是轻松了好久,终于有人肯出面来掌管东城的治安,真是太如人意了。 现在这一走不仅官府要头疼治安问题,连百姓都跟着一起不高兴了,特别是那些还未出嫁的小女子。她们早就听闻东城八怪里那七位男子,生的是那么俊美,特别是那位名叫朱惰的,长得连女人都惭愧。 梦苴虞家,一连睡了好几天的虞瑾终于在家里人围着注视的目光下,缓缓睁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说也奇怪,虞瑾的眼睛虽然三年前便有些狭长,但三年后,这眼睛变得更狭长,并且还没有从前的灵动。 要不是熟识自己女儿的心性,不然虞家老爷和夫人在见到这双眼睛后,都要认为这是假冒自己女儿的人。他们知道虞瑾自幼便饱读诗书,不过能在三年内看透那么多世理,把神色参透到这种层度还是令人佩服的。 对上自己床前一堆久别重逢的人的目光,虞瑾不由得有些尴尬,于是小声地唤道:“爹——娘——” 这话说的,一出口就缓解了这三年的生疏,大家都松了口气,然后东问虞瑾一句,西问一句。所有差不多的流程套路下来,便人走全散,留下的还是那句:你好好休息,隔日来看望。 可是,虞瑾怎么睡了这么久? 那时,她心里怀着离别的悲痛,又纵马连日连夜跑了那么长的路途,可谓日夜兼程。然后牵着翻墨一进虞家大门,就倒地不醒请了大夫来看,是劳累过度,心情混乱才导致的,只要待在家里好好休息便好。 几天后虞瑾的贴身丫鬟素脂正在喂她一碗善补羹汤。还未喝完,虞老爷和虞夫人已经匆匆进来,素脂拜过夫人老爷,拿着还剩小半羹汤的碗先退下。 “瑜儿,”虞老爷上前说道:“你现应该要入书院学习了,现在等开春,我们便入京城去陪你读书。” 虞瑾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了一句:“爹,你觉得以我这样还要去书院吗?” 一句话,噎得虞老爷闷声,好像对的,他家瑜儿早已如此聪慧,怎还要去书院学习,不过为了以后炫耀女儿时再加点面子,他还是整整声说道:“我知道你不用再去学了,但你就当c就当去学习为人处世好了。” 知道自己难敌父亲的一张嘴和好面子,所以虞瑾还是点点头,算默认了。见她同意,虞老爷高兴地走出门外晃悠去了,留她们娘儿两个叙叙旧。 “瑜儿。”等虞老爷一走,虞夫人便迫不及待地上前看着自己的女儿。 “你看看你这三年在外面都瘦了,肯定没吃多少吧。” “让你受苦了。” “这次回来了,便好好休息好好玩,不要再想别的。” “” 虞瑾看着娘一把泪的哭着,赶紧起身抱着母亲说道:“嗯,娘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的。” “这才是我的好瑜儿。”说完,虞夫人也走出了门。 虞瑾慢慢躺下,看着屋顶,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入学前奏 即使虞瑾虞小姐看透了那么多世事,但她最近总在半夜床榻上梦醒,然后做着一件她认为必要的大事——看着屋顶默默流泪。 最近她好像是越来越重感情了。 不!只是你们未读懂:离别时必须要有的决绝,不决绝便迈不开步子,决绝了日后定要伤心。一事两难处,无论哪一种,虞瑾总归是要承受自己良心谴责的。 “瑜儿——”爹在外边不耐烦地唤她。 虞瑾随意捡拾了一下行李,拿上自己用银铁打造的武器,那柄前序里只提及过一次的神秘长枪。然后再推开房门匆匆向虞府大门走去,一边走着,一边答应道:“爹,我快了。” 走出大门,她理了理新买的白色斗篷,里面穿着一件淡灰色的便衣,有几撮长发分别在前面和两鬓打了几个花绾,余下的全束在脑后,再在发尾圈个带子,这便是她的新形象了。 “小姐现在长得真是俊俏啊,若不仔细看,这副打扮便是好看的公子哥。”素脂眼冒金星地打量着自家小姐,在糊里糊涂中拿过虞瑾手里的小包行李,不过掂了掂重量后。还真是奇怪,小姐的行李怎如此轻巧? 正在被贴身丫鬟臆想的虞瑾早已利落地翻身上马,不动声色地给素脂抛了个凛冽的眼神。素脂这才回过神来,一边得意赞叹小姐的武功又有长进,一边快步上了一旁给她专用的马车。 其实素脂在虞家的地位相当于虞家二小姐,从虞瑾出生便买来与她一同生活长大,穿衣用度全与虞瑾一样。这两位可是一直很闹腾,再加上一位后面会出现的叶小姐,三人就是亲密无间的闺阁好友。 虞瑾当然知道素脂脑袋里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是这三年她外出素脂又得空闲在家看了不少残害无良少男少女,把情爱之事吹得上天的言情文书。这种东西,不仅描写细致,还害人不浅。接着她便无奈的一挑眉,甩着翻墨的缰绳,跟上家中大部队行进的速度。 他们此行要去的目的是京城,这京城建造的地方太不地道了,京城刚好在整个尉国地图的正中间,四面八方全被其他都城围得严严实实。虽然这样子定都,日后敌军来功,四周的都城可以抵挡;但如果所有都城沦陷,那么到时候占领京城便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只要敌军把四周都城全部攻陷,只差最后一步就轻而易举地灭掉整个尉国。 虞瑾一面想着自己的心事,一面任由翻墨在车流中向前 两日半后的京城,城门大开。皇帝竟亲自在城门前迎接自己手下这位拥有朝廷五万实力的大将,虞崇侯,这位便也是虞瑾她爹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一见皇威皆下跪行礼。 “平身——” 据说皇帝最待见虞家人了,不仅是害怕虞崇侯手上的五万兵力,还佩服虞家人关键时刻可置自身生死不顾,直取大义的气概。 待起身后,圣上先接见了虞瑾。 为何?虞瑾她梦苴才女的名号可不是随意拿来的,作为对小一辈的爱戴,他自然要先接见小辈——其实只是为了等会儿接见老一辈的后可直接回宫,不必再麻烦做这类事。 “小女虞瑾拜见皇上。”虞瑾进门打量了圣上一眼,随即立刻低头行礼:这皇上,可比当时她刚有才女这一名号召见她时,苍老了不少并带着面黄,听说圣上最小的孩子才六岁,是位公主。可他的年纪比自己的父亲大了好多,想必在后宫这方面做了不少努力。 不过奇怪的是,圣上最大的皇孙才十四岁,有传言先前的皇子都离奇死亡于是这位在那一批皇孙里最小的因祸得福,是唯一一位被封了王爷的。不过小道消息应该不太可靠。 圣上对虞瑾也只是提了几个随意的问题,便让她退下,随即召见了虞崇侯。 因为家中仆从把翻墨牵走了,虞瑾只好自个儿走回到虞家在京城的府邸。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她出门披上自己的斗篷后,走着走着,就眼尖的在路边看到一群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在打c群c架。 这样一来,惹得她好奇心沸腾,一定要去看个热闹。 就在她快步走过去时,耳边飘进来了那群人中爆出的挑衅声。 “萧南啸,你不是很有胆子吗?为何还不来打一场,是怕了吧!”这话让四周激起阵阵哄笑,虞瑾的好奇心挠人,她想立刻看到人群内的场景,便后退几步再快速助跑,完事后长腿一蹬,整个人靠着蹬力便上了屋顶。 当她看清楚后,不禁赞叹这群人的厉害。这群人全是清一色的少年郎密密围成一圈,中间留着空地,空地上站着两人。先前叫嚣的人还在放肆,虞瑾再细细观察,那位名叫萧南啸的少年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拳,他面前的那位看不清面貌,不过此时应该是抱臂胸前。 “张处陈!”两人对峙了一会儿,萧南啸终于发声了,“还有五日便读书了,你确定要做出这种事来?” 从虞瑾这个角度看,张处陈正好背对着她。不过从背面也可以看出张处陈随意地耸耸肩,说道:“这么说,定是你怕了,是吧?!啊?”周围又是一阵笑声。 虞瑾这才看出形势:原来这群人里,除了萧南啸,其余的全是张处陈的人。 厉害啊,一群打一个,这是要单挑还是群殴?她看着看着,就突然一跃而下,刚好跳到了这群人的中间。 某个角落里,一个纤瘦的少年睁着他富有好奇心的眼睛,愣愣看着他刚才关注已久的屋顶上的那位仁兄就这么跳下屋顶。等他双脚落地后,少年的身子还随之颤抖了几下,这这这,这也太吓人了点!但在他看见虞瑾毫发无伤的站起来后,又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 但在看清楚曲线玲珑之后,那位纤瘦的少年目光一顿:这位仁兄竟是位女的!没天理啊,本还想着事后找他拜个把子结为兄弟日后出事好有个人替他扛着,怎料想,她是女子哎,不过这面貌,这小蛮腰,这大长腿,今后一定要招进我王爷府好生伺候我。 正想着出神的他看见虞瑾对着那群人说着什么,还用手比划了几下,那群人对她作揖就应声鸟兽散了。 喂喂喂,这是干什么?这位小王爷还没有看到不良少年打架,还没过饱眼瘾,他们,就这样散了,不服气啊不服气 这时,虞瑾那边。“就这样嘛——然后这样这样再这样不就都好了。”虞瑾比划了几下,让周围人都对她心悦诚服。等手下小弟散了后,留下那两位有名有姓的,大大咧咧拍了拍她的肩膀。虞瑾斜眼看着他们拍上自己肩膀的,心里一阵毛躁,赶紧脱身拍了拍那两人的肩膀表示回敬。 看着留在原地的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那位纤瘦少年更看好虞瑾了: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这么的随心性,与旁人之间好不分生。 这旁人,差不多就是指异性之间了呵呵。 几下子糊弄,虞瑾回到府里后,都感觉自己身心愉悦了很多,就连当初离别的痛楚都少了很多。等她洗漱完躺在床榻上,板着手指细细数着,还有五日就要去书院读书了。心里念念想着,人便沉沉睡去 并不要以为尉国是到十三四岁后才开始读书学习的,六岁以前是幼学,六到十岁是童学,十一十二是长学,十三及以上到十九皆是太学。十九后,男子是二十过完行冠礼便要成家立业;而家里有条件的女子是十九前读书,十九后一般都出嫁了。条件再优越的便要当做联姻工具,没什么条件的,家里便也不供读书,等及笄后便寻户人家嫁了就好了。 太学的书院一般都是在京城,另外除了东城和平都各有一所,其余的都城也就没有这样高的资格可以建立教太学的书院。在太学的书院里,最优秀的三位可以免试就直接入官,当然也可以不做官。不过京城所有太学书院里,也只有皇宫贵族可以进入,其他的是为地方优秀学子准备的。 虞瑾准备就读的那所书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入学时靠自己考到位首并且拿满分的那位,今后几年学费全免,还会被收为院长亲传弟子。 当然了,这些全是虞瑾不知晓得,不过也不是她虞家缺钱,而是虞瑾她爹希望她能拿到院长亲传弟子的机会。 五日便这样糊里糊涂过完了,虞瑾在五日后被糊里糊涂骗到书院里,糊里糊涂地考完试,一日后再糊里糊涂地去上学。虽然糊里糊涂只是虞老爷各人的想法,但虞瑾心里可是明清的很,一点儿也不糊里糊涂。 第一场考试:书法。要求自己现场作诗,不抄袭,并用自己的字体写出来。 虞瑾看着面前案上平铺着的雪白的宣纸,提笔就写下“云笑飘散风流转,一枝劲铮是柏松。少年遨游意气狂,不亲手足情更深。”提名“年少游东”写完便拂袖而去,宣纸上还落了个小印:虞瑾书。 太好生狂傲! 第二场:背书诵读。一炷香时间记文,完后到监考先生那里过关,可以提前。 这回有点麻烦,虞瑾最讨厌的就是背书,但接过文章后,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下来,越读越顺畅。在香燃了三分之二后,她便也拿起书走到前头去。可是,她前面那位瘦瘦小小却长得高挑的少年是做什么的?居然快她一步,而且将要背完 等那少年流利背完末尾一段后,转过头来正巧看到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虞瑾,眼中调皮光芒一亮,就对她说:“快点,考场外我等你。” 虞瑾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认识他吗?听到监考先生在那里催促,虞瑾赶紧递上书,然后一字不落背了下来。看到先生满意地点头后,她也不顾什么,好奇地出了考场去看那位少年。 那位少年在见到虞瑾出了考场后,一把拉过她到人少的地方,接着先是当场把虞瑾按在墙上,再给了她一个熊抱来表示自己的欣喜。 “喂喂!”虞瑾此时的身躯有些僵硬,抬起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现在现在是公共公共地方,我们c这样搂,搂抱抱是不好的” 奈何少年力气过大,虞瑾费力推也推不开,便任由他在她身上蹭了好一会儿。等少年松开了手,虞瑾无奈地抬起头看着他,一看惊了一跳:这人以后出去,定要害人,是害人精害人精!其实就是少年五官端正了点,顶上卧蚕眉浓淡恰到好处,丹凤眼里的情绪掩盖的若有若无,比虞瑾那老古井还要诱人;高挺的鼻梁,好看的被日光勾勒的唇线;瘦脸线条分明,棱角突出,脖子上的喉结上下轻轻滚动。 不行了,虞瑾按奈不住自己的小贼手,忍不住在少年脸上轻轻摸着,勾画着。 少年眼中含笑地看着还被自己困在怀里的小女子,不但没有惊恐,还胆肥的伸手摸他,知道他是谁吗?还敢摸他?!不过今后都要被他骗到王爷府好生养着玩弄了,今天就让她先玩玩好了。 虞瑾摸着摸着,手突然一停,停在了少年的脸颊上,然后“啪!”的一声扇了个耳光给他,直接把少年打愣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虞瑾好笑地抬手勾住他的下巴,“还想着色诱我亏你想得出来。” “我是聂钰舛。”少年更厚脸皮的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虞瑾听了,便应道:“聂钰舛就聂钰舛,你还了不起了!干脆叫你害人精得嘞聂钰舛,聂”她本来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小了下去,然后少年耳边响起了一声尖叫,“啊——” 聂钰舛翻着白眼,抬手揉着自己的耳朵,就看见虞瑾立马换了张面孔——应该是明白自己失态了,然后对着他行了个礼:“民女拜见聂钰舛小王爷。”哦,原来这位不要脸面,一上来就抱人的,这么放肆的,就是那位最小的王爷啊。 这一变脸,又把聂钰舛搞懵了。趁对方愣神,虞瑾蹲下身钻出这个囚笼,头也不回地就跑了。小王爷在原地暗想:你竟如此厚脸皮,我的脸皮一定要比你厚!一定——不过聂钰舛看着抱过软玉的手,呵,至于吃豆腐这事,来日方长嘛。 接着考完了上午的几场试后,虞瑾在午饭时才知道:下午还有几场考试不过,这回是武试,上午的是文试。 呵呵,虞瑾一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把在嘴里的饭喷了出来!你在逗我,上午的文试便把我搞的饥饿如狼虎,下午的武试,武试可是体力活儿,我还是直接去买副棺材在书院门口备着吧。她心里这样想。 中午过后,虞瑾还得知了些相关的内容,于是回家拿上自己的银铁长枪再去书院里逛逛。 一圈下来,她才搞明白,她就读的这个书院一共分为两处,一处潇院,一处湘院。上午文试是在潇院,下午武试是在湘院。这所书院是文武分开教育,不过还有一处地方是专门腾出来给文武兼修的学生读书的。虞老爷帮虞瑾报的正是第三种:文武兼修。所以她上午完了下午还有,倒霉,真倒霉啊 ------题外话------ 各位,如果不能打赏就收藏吧一(╥﹏╥)一我暂时现在没很多时间连续写几天再签约,用收藏来表示你们的支持!这样也不用大家破费,谢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接连挑战 “喂——”有人在身后大声叫她。 虞瑾转过头去,原来是那个害人精,她看着聂钰舛匆匆跑来,回应道:“你来干什么?” 聂钰舛停在她面前,缓了几口气,说道:“你c你肯定不是,寻常女子但今天,怎么在我面前,对你自己的称谓是错的?” 是吗?虞瑾很好奇,她回想上午两人的一番话:民女拜见聂钰舛小王爷。哦——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接着她便对着聂钰舛又行了个礼:“小女拜见小王爷。” 要是聂钰舛留有胡子,肯定是听完虞瑾的话后先抚个几把,再眉头一皱叹道:“不过,你还没报上姓名呢?” 这时,他眼前哪还有虞瑾的影子!那家伙是背着长枪就跑。 喂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追你我可是很累的! 聂钰舛看着只知道跑的那货,脸上一副心累的表情,又提腿上前寻她:“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还没告诉我呢——” 突然狂风吹来,只留小王爷一人在风中凌乱 虞瑾跑出不远,见身后无人追赶而至,大大松了口气,随即赶向了湘院。 湘院的比试场早已聚集了好多人,不过大部分好像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是要作甚? 她一脸疑惑,站在原地想了会儿,脑海里冒出了个可行的办法。于是她便靠近人群密集地地方,静下心神倾听,当她全神贯注的时候,四面八方的声音立刻传到她的耳朵里——“听说了嘛,小王爷今年也来书院学习。” ——“是啊,是啊。如果不是为了和他一个学堂一起学习,我才不会放着文试过后再来武试呢。” ——“一睹王爷风华,我此生无憾” ——“看!来了来了!” 呵!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那小王爷应该就是聂钰舛那个害人精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老祖宗传下来的话还是有一定可靠性的。害人精在万众瞩目之下跑到虞瑾面前,拍着矮自己半个头的人的肩膀,喘着气说道:“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他的出现已经引起了大部分人的骚动,再这么一个动作,就把全场的目光吸引到两人身上。 虞瑾用犀利的眼光削着离自己还有点点距离的聂钰舛,不过她还是紧闭着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你,”聂钰舛看着虞瑾的老古井,缓缓开口再问,“叫什么名字?” “王爷难道不知道问闺阁女子的名字是件羞耻事吗?”她毫不客气的打击他。 聂钰舛看着她无奈一笑,笑容引出了此起披伏的磨牙声,接着他小声怼回去:“那是从前不是现在民风开放的时候,小傻瓜。” 这句话彻底把虞瑾惹毛了,她顺便也搭上聂钰舛的手臂,离他更近一点说:“要是我不说怎样” “不说是吧。”聂钰舛脸皮要死厚的抬起一只手揽在虞瑾的腰间,趁虞瑾低头去看他贼手时捏了一把,另一只手也在把玩着她的一缕长青丝,然后咧嘴一笑对她说,“那,你就做我的王妃好了,以后也不愁什么。这个选项不错吧,嗯?”虞瑾轻轻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根本逃脱不开聂钰舛的臂膀,有那么一刻她心里是真想拿着手里的长枪,一下戳死面前的这位厚脸皮。 “虞瑾。”小女子不高兴地翘起嘴道出自己的名字,再觉察困着自己那人的手臂有些微松,就立马推开聂钰舛嚷嚷:“谁想做你的王妃?”然后转身就要离去。 聂钰舛帮她看了看四周那些少女心受到打击,正在愤怒的贵族小姐,上前一把又好心拉住她,扯回了自己怀里,贴着她耳根道:“瑾,你真要现在走?她们还不把你吃了。” 瑾——这样唤她还挺顺口的。 “那也总比在你这好”虞瑾没发觉称谓变了,一心只是不想搭理他。不过挣扎着推开聂钰舛之前,她还是很好奇宝宝地问道:“你真十四岁?” “嗯,怎么了?”聂钰舛有些懵懂了。 “哦。”虞瑾推开聂钰舛,接着当着众人的面,出乎意料地朝他腹部狠狠打了一拳。留着聂钰舛在原地弯着腰抱腹不停跳脚,自己则拿着长枪头也不回地穿过人群自觉给她让出的一条道路,众人皆安静。可谁又知道,在虞瑾转身后,她的脸上好像火辣辣的疼:谁说小道消息不可靠的,那就是用力打自己的脸! 一位穿戴华贵的少女在自己的一群跟班前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气得直跺脚,嘴里不开心的小声说:“皇兄怎么会看上那么庸俗的女子呢!” 不过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像他们这样的年纪,谈情说爱好似有些太早。 其实不早了,古时女子及笄一般便要嫁人,男子可与心爱女子提前订下一纸婚约,因此不算早恋,但现实社会大家还是不要学习为好。 下午的武试在大家的议论声里如期开始。 规则呢,是这样的:先抽签,数小者最先开始,每人可以有一次挑战机会挑战自己想挑战的人。若失败后无人挑战取消入学资格,选文武兼修的可以去潇院;被挑战失败同上,被挑战成功将获取资格。可以用自己的武器,也可以赤手空拳上阵对打。不能作弊,不能使用药物。比赛双方不限男女,点到为止。 但今年武试有一点儿奇怪怎么场上女子数量多于男子?武试监考先生看着满场斗志昂扬的人,有些头大。 抽中一的是位高挑的少年,他上台就扬声叫嚣:“在下张处陈,挑战萧南啸!” 张处陈?虞瑾在台下疑惑,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这不是五日前要打群架的那个头儿吗?萧南啸则是被一群打一个的那位好汉喽,有趣了。于是她往前靠近比试台,饶有兴趣的看着场上那两人。他们并未带什么武器,那应该就是徒手比拼,这两人一定是要今天决个高下了。 而远处的聂钰舛在成功无视掉正紧靠着自己娇嗔的皇妹,直直盯着靠近比试台的那个身影。 “皇兄——”聂清歌抱着聂钰舛的手臂自个在那儿骚着。 “清歌等下也要去比试了,你一定要给我加油啊。”她继续骚着。 见聂钰舛不理她,这位小姐姐更加带劲:“皇兄——” 其实聂钰舛并不是不知晓她内心的如意算盘,只要傍上他这座大靠山,以后再成为他的王妃,到那时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得到他的恩宠后便可以掌握大权。 不知怎的,他脑海中闪现了一个人对着他不耐烦的模样:柳叶细眉上挑,那双狭长的凤眼虽里能够波澜不惊像口老古井,但在见到他后就充满小女子的排斥,她鼻梁也是很高挺的那种,还很俏皮,还有红唇。今后等朱唇点绛之时,他定要好好品尝这滋味。 因为满脑子全是对虞瑾的臆想,所以聂清歌早就被自己皇兄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抽到四的是名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一上台就伸着玉指指向虞瑾:“我要挑战她!”台下顿时寂静,大家的目光全聚在了虞瑾身上。 “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这句该死的话是谁说的,怎么这么灵验。虞瑾心里现在只剩下腹诽在众人不明意味的目光里,她拿着自己的长枪步步上台。就直见面前这位小女子横眼瞪她,但她两手又空空没有带什么武器。 唉——罢了罢了,让她一下好了。只见虞瑾抛下自己带来的长枪,还放得远了些,才开始做着准备。 先前台下比得不分胜负的那两位:张处陈和萧南啸。两人此时一副凑热闹的表情看着台上为他们所佩服的虞瑾,还有与她敌对的自不量力的那位。而聂钰舛是好笑地看着台上人的女子,今天穿着一身很突出她的清秀的灰色素净。 “啊——”那位发起挑战的先主动出手,大喊一声。但在所有人耳中,只是一声蚊虫娇喝。 就在她正挥着小粉拳冲向虞瑾时,从下面人的视角来看,虞瑾就朝前小步一冲再一带,完事后轻轻拍手,当时就听见清脆的“咔!”一声。那位的右手手骨就被她直接玩得脱臼,台下观众注视着粉红佳人含泪握着右手手腕下台。 这一下,唬的下面没有人敢上前动她。 某个害人精突然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扭了扭自己的各个关节,活动开来就一把推开恶心黏人的皇妹,拿着自己御赐的剑往前跨了几大步后再一跃而上。一句“我来挑战你!”四下便惊得炸开了锅。 “好啊!”虞瑾转身拿起自己的长枪,挥舞了几下再直冲向聂钰舛的咽喉位置,却在还有一点位置的时候停住,青丝起落。 女才郎貌,看着着实养眼啊—— 监考先生感觉自己今日结束后可能要去看大夫了 小王爷颔首,低眸看着那点锋利的枪头,再含笑看着虞瑾说:“你舍得吗?瑾。”接着拔出自己的剑用力拨开长枪枪头,顺着力道劈向面前的小女子。 天生的傲性使虞瑾冷静下来,看着聂钰舛突然变严肃的脸,她飞快转动脑子想出可以立刻致胜的枪法。眼见御剑就要劈下来,聂钰舛都开始手抖:你怎么还不不回击呢?! 群众心悬一线,跟着小王爷的节奏一起心抖 “铛!”枪柄立刻抬起,先挡下了这重要一击。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现下场面开始解冻,两人你来我往互相回怼。 聂钰舛猥琐的眼神看向虞瑾的一头青丝说:“瑾,你头发生的好。”然后先刺向她的脖颈。 “好什么?”虞瑾把这一击又挡了回去,并不想顺了他的意。 但看见害人精用迷倒万千花痴的脸,边抵下虞瑾的枪头,边笑道:“好长,好粗!”看你拿我怎样! 面前的小女子黑着张脸,只觉得胸口起伏的有些剧烈,不住气短,怒喝:“你!”继续攻击 “我的头发很好,谢谢赞扬。”小王爷不住的点点头,然后解开虞瑾用枪的一突。 等虞瑾因惯力朝前扑时,害人精便扬出条手臂抱住了她,然后卷到自己怀中,下巴也就这样搁在怀里那人的后发丝上。今儿虞瑾扎的发非常如聂钰舛的眼意,两鬓带着有些紧致繁纹的发簇,露出前面洁白光洁的高额头,其余的全都束在了一起,最顶上打了几个旋再扎成朵丛花,用一根简易的花木簪子插住,底下长发夹杂着几条细麻花辫全都垂下来,一直垂到大腿根。 闻着丝丝发香,聂钰舛有些惬意的眯了眼,扔下剑的手一直在顺着发丝,像安抚着一只狂躁的小猫。众目睽睽之下,虞瑾心里却只想几棍子先把身后这人揍昏,后凌迟他几百遍。 哦!几百遍不够,要用钝了的刀割上几千万遍才好。 她现在直咬牙,使劲捏着厚脸皮的胳膊但这位仁兄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突然间,聂钰舛看到了虞瑾松开了手中的长枪,随即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以及那红透了的耳尖,还听到了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微小抽泣声。 瑾! 他下意识地慌了神,松开了自己的手,并转身替她挡住了众人的目光,再把她翻过身来,用骨节分明的长指推开她掩盖在自己脸上的小白手。 众人好奇:这又是要闹哪出? 可是在聂钰舛眼里,虞瑾绯红的脸上带着泉涌的泪,那双漂亮的狭长凤眼早已紧闭,小嘴轻轻嘟起,发出小声抽泣。 完了这是他心里仅剩下的一个念头。 那个一见面还不熟识就被他熊抱没哭的人; 那个当众被他调戏没哭的人; 那个刚刚和他斗嘴打架也没哭的人; 现在就这样哭了,而且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 他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 岂止有点儿,明明就是很过分! 老天,劈死我算了,我甘愿以死谢罪! “瑾”刚唤她,聂钰舛真想扇自己几巴掌,这也太怂了点吧!有些尴尬地小声咳了几下,他才定下心神来安慰:“瑾,我们不哭了,好吗?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然后他用手指不断拂去虞瑾落下的泪,他只觉得这眼泪好像摸去挺舒服,凉凉的,一点也没有小时候帮赖在他边上不走哇哇大哭的那些妹妹擦眼泪时的腻感。原来眼泪也有这么的一种感觉。 但眼泪这么一直擦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害人精终于醒悟,再接着柔声安慰眼前心上之人:“再哭你的眼睛红了就要被别人看出来的。” 哈,这句话脱口而出终于有点效果了——虞瑾微微睁开眼,看到聂钰舛眼中的无尽担忧,很懂事的擦干自己的泪,抽了几下鼻子哑声道:“你的丹凤眼让人看着真讨厌!” “是是是,瑾的凤眼最好看了。”他应声。 “凤眼跟丹凤眼差不多啊,可你怎么知道我是凤眼?”她依旧不饶人。 “我第一次见你时觉得好看才知道的。”等聂钰舛说出口后,他才迟钝得反应过来,这其实是虞瑾自我安慰的一种方法。 还真让人不住心疼 台下恰好可以看见这一全幕的某人的手,一直在搅着手中的一块方丝帕。“嘶啦——”带着些线头,帕子就当场被撕破在这人手里,她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后笑着对身后的跟班说道:“拿我的双匕来。” “是!” 当双匕呈上来,聂清歌接过之时,她脸上露出了轻蔑的表情,接着往前走了几步,高声说道。 “我,聂清歌!要求挑战台上女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武试意外 众人一片喧哗! 台上的两人刚和好,虞瑾的眼圈就又被聂清歌这一声吓得红透。 看着虞瑾眼角垂垂欲掉的那滴泪,聂钰舛很不高兴地转过来,目光穿过台下所有人投向他的皇妹。 眼神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聂清歌,你又要闹哪样? 要是眼神可以杀人,那此时聂清歌早已被聂钰舛杀得连渣都不剩 可这位公主的脾气不是那么好惹,仗着聂钰舛小时候无意冒犯了自己如今对她礼让三分,现在便在自己思慕皇兄聂钰舛的姐妹们面前得意了好久。 说起那件事,聂钰舛只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 小时候的聂钰舛也是贪玩之人,跟自己的小叔叔或者弟弟们总玩得不亦乐乎。 小时候的聂清歌也早是个心计之人,但那次撞上聂钰舛时,是自己母妃成疯害她,将她推下莲池去。不过聂清歌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母妃疯了,自己便想到要保护她。但在被自己母妃推下水后,她一直拼命挣扎求救,却没有怪母妃一言,她知道,是这深宫逼疯了自己的母妃,她以后也肯定是要疯在这深宫里的。 “救命啊!救命啊!”聂清歌扑腾着水花喊着,只是母妃这次出来没有让人跟着,大概也没有人能救她了吧。 水面冒出了一连串的咕噜水泡 她母妃在岸上疯笑着:“哈哈哈!贱人,看你以后还如何跟我争宠!死吧,赶紧死吧!” 她渐渐下沉 母妃孩儿还没尽够孝呢,孩儿还不想死 耳中迷糊传来腾水声,自己应该是出现幻觉了。 其实是不远处玩耍的聂钰舛看见自己的皇妹落水,就上前救他。 “皇兄!”皇弟在叫他,“不要过去,她母妃是个疯子。”可犟起来的小王爷是他能叫回来的吗?可能也只有多年后的虞瑾才会有这种能力。 聂钰舛不理会他,随即跳下了水,然后径直游向聂清歌。 “咕噜”水泡好像有些多了。 突然之间,一只手抱住了聂清歌,并奋力带着她向上游去。不知怎的,聂清歌的衣带突然松了,然后飘落,在水的浸泡下她的衣袍慢慢褪下。“呼——”等两人终于浮出水面喘了口气睁开眼后,他们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头的事发生,聂清歌在尖叫! 聂钰舛整个人则是混沌了,拼命咬着牙,然后闭着眼。凭着感觉把聂清歌带到岸边,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后,立刻转身去。 然而,一边的皇弟看到了所有的一幕,第二天宫里知道了全部——从此聂钰舛便也逃不开聂清歌的困扰——聂清歌则是为了她母妃,便一直缠着聂钰舛这个皇兄不放,直至爱的粉身碎骨。 众人皆在耻笑,皆在传讹,就算圣上最宠他一个,流言蜚语也不能替他挡下。梦里多次惊醒,多次惊得一身冷汗,即使是年纪尚小,但此事已成梦魇! 就见聂清歌撇过头,狂妄地,一步一步地,一步一步地靠近台上所恨之人。 看着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虞瑾,她心里咬着直牙痒,面上还一副可怜模样道:“凭什么皇兄会对你这外来人这么好,都愿委屈自己向你道歉,凭什么?我不服!皇兄是我的!我的” 聂钰舛最厌恶聂清歌这副模样,以前是,现在也是。接着他二话不说就拦在虞瑾面前,居高临下地漠视自己的皇妹,小时候的梦魇,才使他促使自己变成今天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逃不开,避不掉。 “你要如何?”他开口冰冷问道。 而聂清歌则骄傲地抬起了自以为高贵的头颅,回应着心爱的皇兄:“皇兄,清歌要你最疼我,清歌要杀了你身后这个女人。” “放肆!” 等台下的人反应过来后,才发现事情开始变得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虽是开春暖日,但虞瑾感到身上阵阵恶寒,她立即朝后退了几步,远离这两人的存在。 “瑾。”察觉到虞瑾的动作,聂钰舛侧过身叫她,喉结上下滚动,他想让虞瑾在自己身边。 可虞瑾拒绝了,她摇着头去捡起自己的长枪,她想要马上离开比试台,她想要马上回家。 害人精,我们也没那么熟 聂钰舛,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 王爷,这样子我可玩不起 “瑾。”聂钰舛抬手想挽留,却看见那个匆匆下台的背影。 “皇兄,你说她喜欢你吗?她心里有你吗?”聂清歌哈哈大笑。 呵呵,真冷,心里真冷,原来世间都视我为弃履,都要对我逃避。连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例外是吧。 他的心魔,他的心魔,便是孤独,便是无助。 聂钰舛的脸色开始渐渐越发苍白,手脚开始渐渐发冷,眼前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但他却一直强撑着,看到那个已经到了台下还在远去的背影;他在强撑着,希望她能回来,亦或是转头看他一眼,好给他一个可以替她挡下所有罪恶的勇气。 但,虞瑾没有。 她没有回来,她没有转头相望,她一直是脚步未停,依旧是匆匆离去。聂钰舛却因心魔开始的并发症出现,他偏头倒下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从未有人真正能理解他,是吧,随意了随意了。 “皇兄——”聂清歌看到聂钰舛闭上眼倒了下去,一声惊叫。 一阵风袭来,某位将要离去但菩萨心肠成瘾了的人又回来了,她冷眼看着面前的公主,长枪负在身后,双手有些吃力地抱住聂钰舛下落的沉重的身子,他浑身冰凉,她对公主说:“我跟你打。” 天上一群乌鸦飞过,善良在这种时候是种癌病,得治! 路人甲路人乙上台抬走了聂钰舛连人带那病秧子的模样。 场上只留这两人开始比试。 虞瑾拿下了自己的长枪,稳稳放好姿势,看着聂清歌。而公主则是玩着短匕互相磨擦了几下,然后匕刃朝外,来势汹汹! 比试开始:聂清歌下盘稳实,往前不紧不慢地朝虞瑾走去,手中的短匕步步开花,像是在跳着害人的舞蹈。虞大小姐也不肯示弱,她朝前走着,两人都使出浑身解数,一个攻,一个解。任凭聂清歌怎样舞匕,虞瑾总能举着长枪或突,或刺,或的化解。 两人的距离在不断缩短,虞瑾此时的弊端出现了:长枪柄上没有可以攻击的武器,只能横突直撞得去撞开聂清歌的短匕攻势。 “锵——”最近的距离,两人只是接触了一下,便又向后急退好几步。 胸口的喘息都略微有些起伏。 台下的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突然,“哧!”虞瑾的衣袖划开了一道口子。 观众顿时倒吸口凉气! 但虞瑾不慌不忙的,一把撕下自己的衣袖,无言。再接着,不知她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寒光凛冽的短匕,这把短匕跟聂清歌的那两把比起来,长出了许多,还带着一许凶戾。要不是懂这些兵器,虞瑾还不能看出聂清歌的短匕与她的短匕有什么不同。 自己的短匕,可是饮过血的 随即,是虞瑾先发制人,她丢下长枪,单手拿着自己暴戾的短匕,先刺向聂清歌。不过她也是知道分寸,聂清歌是公主,今天是坚决不能伤她;伤她丢了皇族尊严脸面,伤她则是害了自己。这样子,可真是令人讨厌啊,一点儿也不痛快。 这位公主仗着自己功法熟练,也是一一破解虞瑾的招式,完后还洋洋自得。 可她不知道,自己越是这样,对手越是凶狂。有个道理要懂,虞瑾一旦失控,那场面可就挽不回来了啊。 愚笨的人,骄傲的人,自以为是的人。 最后都是要倒在血泊中,都是要临死前才懂——自己的傻和天真 果然,虞瑾真失控了,她是最看不惯这种无聊的人。 只见她停下动作,站在原地喘息着。那双被聂钰舛评为最美的老古井的眼里,投射出一层层的,杀c意!仔细一瞧,她狭长的眼里带着水意,带着慵懒,带着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了,某位公主还是不懂这个道理是吧。 那眼里只好带着嗜血的气息咯,浑身气场全部改变,杀气外露。 那把虞瑾随身带的短匕开始兴奋,跟它的主人一样,兴奋! 是不是,自己仗势欺人便可无法无天? 是不是,自己活着像狗却被人捧得像龙就很自得? 是不是,世上的一切都要如你所依? 是不是,你尝不到死的滋味就不懂得节制? 我要让你打回原形! 我要让你懂犬! 我要让你无依无靠! 我要让你死! 虞瑾的眼里满是猩红,眼眶圈圈红现,红的很深很深,她嘴角带着笑,笑的很狠很狠。 “唰!” 下一刻,她动了。身轻如燕,快如疾风,不能言语她身上的杀意如何,只知道天色只为她所暗,云风只为她惊起,想狂风,骤然暴躁。聂清歌全不知自己已身处险境,台下人全懂,她活不了了监考的先生已经准备随时冲上前去救人。 看见虞瑾跳起,带着不甘,带着轻视,从上而下地砍向聂清歌。 这位公主等到自己的发丝被卷起,才懂得什么是慌张。于是她皱起眉头,有些不坚定的抬手去挡这位虞家大小姐的短匕。 你难道还不知道什么是怕吗? 此时有风? 没有。 哦那怎么这位公主的短匕会断?她的发会翩然起伏?她的衣角会频频卷起? 没有一点儿声音,那两把随着公主一起自以为是的短匕从中间被直直斩断,刀屑溅到公主的脸上,使她感到阵阵刺痛,不由得尖叫起来:“啊——”。 监考先生已经坚定地迈出了救人仗义的步子!不过喂,那个像杀神一样的,怎么停了?我还想一展身手呢!——他又被虞瑾的举动给坐了回去。 因为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虞瑾没有继续她的杀势,反而收了戾气,朝公主行了个礼再甜甜一笑,转身下了台。 公主早就不顾回礼,扔下了自己的断匕,捂着脸号啕大哭。脸上毁容的钻心的疼,她这细皮嫩肉的可真的受不了 武试成绩公布了:虞瑾,聂钰舛平。虞瑾,聂清歌,虞瑾胜。 台下掌声雷动,虞瑾却早带着长枪不知了踪迹。 她在干嘛? 寻聂钰舛罢了。 那位被心魔害得昏倒的小王爷此时正在接受医治。另一边早已回家请示了父母,还把一身凶戾武器全搁在家的虞瑾,一下子推开房门直入,看着一屋子的御医,想问:你们怎么还没治好? 御医都束手无策:这不是王爷第一次犯病了,而且这次好像还比前几次更为严重。 虞瑾回忆:好像有大部分都是她的错哎,要是当时她早点回来就好了,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突然她上前侧耳倾听,自己一进门便听到从聂钰舛嘴里发出的音节。 某位王爷躺在床上浑身颤抖,虚汗直冒,急地说道:“母亲瑾别走瑾母亲瑾c瑾别” 得了,我都快成他娘!虞瑾懂,这是心魔,从小便染上的心魔。接着,她把所有御医全部轰出门外,留着句话:“我定能治好王爷这次的顽疾。” 御医全蒙:这这这,这次?! 哪还管这么多啦!虞瑾拉过张椅子,就坐在聂钰舛的床榻前,抬手紧紧握住他想要抓握什么东西的手掌。聂钰舛感觉到了,便紧紧地握住虞瑾的手,像垂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嘶——”怎么这么疼,王爷你是受了多大的冤屈啊!虞瑾真想一刀杀了床榻上的害人精,生了病还要这样作祟。不过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就算了吧。 这账呢,以后读书了是有时间慢c慢c算。 聂钰舛也是了得,风流成性到什么地步也不知晓:原本死命握着虞瑾的手也就算了,握疼了也就算了,但你来个十指相扣是想干什么!嗯? 没事,是病人嘛这账,以后慢慢,算。 不过没事情干的时间最难熬了,虞瑾抽又抽不回手,想睡又睡不着,只能打了个哈欠后继续熬着。就当她头都快垂得掉下来了,床上那位大哥才幽幽转醒,先是看看握着自己十指相扣的手,再是看向这只手的主人。就见虞瑾头轻轻一点一点的,快垂底了又猛地抬起,然后接着垂。 聂钰舛才发觉自己用力把人家的指缝都给扣红了,赶紧松了点手劲,把虞瑾从瞌睡中唤醒:“瑾。”再她抬起头,眨着惺忪的睡眼,然后糊里糊涂地说:“你醒了哈。”等聂钰舛看她再迷糊再迷糊,这位小女子突然发觉自己在干嘛!又抬起头,换了副神清气爽的模样面对着他。 这么快就转醒了,我还没看够呢!聂钰舛有些不希望虞瑾就此离开,于是计上心头,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闷声说:“你来干什么,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这是要赌气吧。虞瑾有些一言难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许诺一生 许久,许久。 背对着虞瑾的聂钰舛有些郁闷:瑾你是根木头吗?怎么这么久了还不来哄哄我委屈。 他哪知道,虞瑾面对着他的后背,那只不停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的左手一直在纠结着,她在无声叹气。 算了,既然别人都生气起来,那自己还是赶紧消失离开吧。 虞瑾想了想,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听到了椅子在地上的摩擦声还有那与他相反的脚步声,聂钰舛有些气恼,他立刻起身转过来。那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握住虞瑾的手臂,他大声冲她说道:“你难道就不懂我的想法吗?” 好巧不巧,聂钰舛直接重重地握在了虞瑾的右手臂——那只先前已经冰冷僵硬的手臂。 但极怒下的小王爷能体谅这些平民的内心吗?他只顾着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果不其然,虞瑾整个人随着她那只有古怪的手臂被狠狠一握,她浑身不由得猛烈一颤,却死咬着嘴唇不让嘴巴因手臂上传来的剧烈痛楚而发出一点声响。 她将痛楚逼在了喉咙里。 “瑾,留下来陪我。”王爷说。 这也是命令! 突然,虞瑾让人很不解的笑了——她仰起头,嘴角咧起全部讽刺。在聂钰舛看不见的地方,虞瑾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甩开握着她手臂的大手,她微笑着说:“王爷,我们不熟,请自重。” 聂钰舛愣在了原地,他下一刻脱口而出的便是:“为什么?” 为什么! 最讨厌为什么了,是吧! “呵”她转过身来直直看着聂钰舛正注视她的眼睛,现在那里面全是不解,“你是王爷,我是平民啊,当然不熟。” 不过那只被她藏在身后的手臂上有种被濡湿的感觉。 糟了,伤口已经开始流血,虞瑾只想马上离开这里回家。 对,回家! “为何要分的如此清楚?”他颤颤问道。 “清楚?是的,这是必须要分清楚的事。你只是不清楚你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所以根本不用管,只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难道不是?”而她,倔强地皱眉忍着疼回答。 “你有见我这一日里带着下人吗?”聂钰舛感觉心被扎了似得,要死疼。 得赶紧离开,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驱使着虞瑾,她下意识地狠了心,抬起未受伤的左手指向紧闭房门外还在候着的那些御医,冷笑道:“难不成他们不是?” “” 见面前的人没有回应,她大大松了口气,转身就走。 等房门在身后关上,屋里传出了某位王爷心碎的话:“那你还来见我做什么!” 虞瑾停了停,看向自己已被鲜血浸透的衣袖,没有任何表情离开了此地。只留庭院里一堆看着他俩疑惑不已又惊恐的御医们。 真是好笑啊今天,这么无聊地就过去了。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和她归家的路上,真冷亮! “王爷”听里面没有声了,御医长壮了壮胆,走到门前轻声扣了扣门,小声唤着。 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回答。 “王爷。”御医长的声音提高了几倍。 “” 该不会出事了?! 外面的一堆人顿时就着急了,火速集结人马鼓劲冲了进去——小王爷正看着自己先前握住虞瑾手臂的那只手出神 大家皆松了口气:还好没事。 但聂钰舛心里有事:那手掌及指缝里,带着淡淡血迹。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虞瑾受伤了。 她受伤了。 所以,她才会那么急切地想要离开。 而自己还死皮赖脸地用力握住她受伤的手臂——现在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于是他飞快起身穿好衣服,在御医们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夺门而出。御医们只想说:快拿救心丸来,我们不行了! “小姐!小姐!”素脂在虞府大门口等着小姐归来,她手里还有本文书准备用来打发时间。在看到虞瑾离她越来越近后,高兴地冲她打着招呼。 可是,越看越不对劲。小姐的脚步怎如此虚浮,自己绊着自己以至于几乎都快要摔倒了。 素脂心里慌了,按以往小姐出门后回来的样子,不是高高兴兴就是面无表情。高高兴兴是打架打赢了,面无表情便是打输了。可现在不仅面无表情,还面无血色。看到已到自己跟前的虞瑾,她立刻意识到:小姐出事了! 右边的袖子全被染红,手臂肯定受伤了,而且还把右边一侧的衣服也给染红了些。虞瑾紧紧皱着眉,连抬着眼皮都有些费劲,皮肤全失了血色,苍白一片。同样无色的嘴唇的下唇上还有一圈深深的牙印,小姐肯定是一直用力咬着嘴唇不放过。 到底是什么,竟让她到如此地步。 使劲抬起眼皮,把里面满是受伤神情的眼睛望向一脸担忧急切的素脂,扯出一个安心的笑后,虞瑾无力说道:“我们回家吧” “嗯嗯。”素脂含着泪着急点头,上前扶住了虞瑾未受伤的左臂,缓缓走进府内。 走到半路,虞瑾小声问道:“爹娘都睡了吧?” “恩,因为小姐走之前和他们讲过出去办点事,所以他们放心的吃了饭再去入睡的。” 虞瑾听了,有点高兴地说道:“那就好,至少他们没有担心。” “小姐的意思是”素脂没有说出后面半句。 “没错不要让他们担心便好。” “知道了。”她带着些哭腔。 “哭什么我还没死不过快了。”虞瑾对着自己的丫鬟打趣。 “不许小姐这么说,小姐一定会好的!”素脂都快急哭了。 虞瑾失笑,赶紧安慰道:“是是是,一定会好的”然后没了声。 一路走回虞瑾的房间,等剪下虞瑾的衣袖时,素脂是捂着嘴,眼泪直接夺眶而出:虞瑾的手臂之前胡乱用块薄布包扎了一下,更惊人的是剪开那条薄布后,延伸了三分之二条手臂,全是细小且密密麻麻的伤口,伤口里还嵌着闪着冷光的碎屑。 最严重的是小臂,有两三道长四寸的伤口,这里面的血暴露在空气里后,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 看着素脂不停颤抖的身躯,虞瑾随意地耸了耸肩,说道:“你自己看着弄吧。”可她紧皱的眉头暴露了一切。 素脂不忍再看,转身去找来药箱和清水,拿着块布就赶了回来。 她先是将水慢慢淋到虞瑾的伤口上,清洗掉那些遗留在上面的血迹。 不过看着盆里渐渐被染红的水,好像还真的有点儿触目惊心。 接着只想办法取出里面的碎屑,这位大小姐毫不避讳地喝到:“拿我的短匕来!”素脂拿来了虞瑾的短匕,还端来了一壶热茶给已经全身冰冷的小姐暖身子。 大大咧咧地灌下一口茶后,虞瑾嘴里咬着块干净的布,用左手握着短匕的柄,缓缓移动到那些伤口上。动刀之前,她紧紧闭了眼,再深呼吸几下,睁开眼的那一刻手起刀落!速度快得令人乍舌! 时间还是和她在比快,额上的汗珠滴滴滚落,那张清秀的小脸越来越苍白,但手上握着的利器行进的速度还是没有减下来。 “叮——” 最后一块较为明显的碎屑掉落在专门拿来接的空盘里,手臂上的血像一直受阻的水流突然畅通,立马欢快地流出来。素脂很有默契地上前清洗血迹,再敷上厚厚的药,接着一圈一圈用白布包的紧实,留着关节在外方便活动。 一切完事了,两人才放下心来,虞瑾端起已经冷了的茶水想要直接喝下。“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么随意!”素脂夺下她手里的茶杯,再拿来茶壶,训道:“女子本来就要少吃些生冷的东西,你是在外随意惯了,回家还不拘束些。待我去换壶新茶来。” 被训了的虞瑾巴眨巴眨眼睛,焉了头坐在床边不动了 等着热茶来的中间这段,虞瑾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响动,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没上锁的房门,左手抄起一旁桌上还沾着血迹的匕首走到门后。 脚步声渐渐进了,应该是个高大的男子。 只是要入室抢劫?她现在可不确定自己能否打得过来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那人便走了进来。虞瑾跳出来就朝来人的颈脖横上自己的匕首。 那人本要反抗,双手反转立刻握住虞瑾的手腕,但在看清楚面前之人后,他又轻轻松开,再小心将虞瑾的手放回身体一侧。 他开口唤道:“瑾” “你来干什么?”虞瑾将他抵到了一边的墙上,又将短匕横上了那人的颈脖。 此人正是聂钰舛,他是来认错的。 聂钰舛说道:“我先前不是故意要生气冲你发火的” 虞瑾放下手,转身走了几步,远离了聂钰舛所在的地方,背对着他说道:“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那你是不是原谅我了!”小王爷不知哪来的自信,他上前问道。 “退后!”虞瑾转身喝住了他,再低眸轻声说道:“我们何来争吵,所以何来原谅我们,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瑾,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聂钰舛皱了他好看的卧蚕眉,疼声问。 “都说了,我们没有关系,我没必要生你的气。”虞瑾把短匕放在了桌上,就直直站在那儿呆着。 “瑾” 心里真疼,两人都是倔强的人,都不愿将一句抱歉和原谅说出口来 这可如何是好? 心一直在抽痛着。 两人都沉默。 突然,门开了,沏好茶的素脂推开门进来,等关上门转身后才发现屋里多了名男子。她睁大了眼,差点将手里的茶给倒翻。 当聂钰舛听见声响再转头看向她时,素脂立刻便被迷住了:好漂亮的男子,这是她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人。她眼里都冒出了桃心了。但要是她看见了东城八怪之七的朱惰,才会懂得什么叫做好c漂c亮。 多亏了素脂,这冻结的空气才有所缓解。虞瑾轻咳一声,提醒了一下自己的贴身丫鬟。素脂立马调转方位:自己永远和小姐统一战线!她厉声问聂钰舛:“你是谁?来我小姐闺房干什么的?不知道闯进女子闺阁是犯大忌的吗?” 小王爷一本正经的回答她:“我早视你家小姐为王妃,现在是来道歉的” 虽然不知道他说什么胡话,但素脂还是敏感听到了:王妃。她两眼放光,看向自家小姐,虞瑾接收到自己丫鬟的目光,略微顿了顿眼神。她无奈打发素脂:“你把茶放下然后立刻回自己房去,这里的事不要和别人说。” “是!悉听尊便。”素脂很有意味地把茶放到了虞瑾旁边的桌子上,然后立马闪身退出,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聂钰舛趁此机会赶紧蹭到虞瑾那里,对她说道:“瑾,你就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 虞瑾坐下耐心喝了口茶,说:“不行。” “是不行,还是没有关系?”聂钰舛听出她话里的关子,赶紧钻个空。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虞瑾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说。 小王爷又说:“那我今日直接” “你敢吗?”虞瑾冷静地看着他,她也摸出了这位害人精的心性。 “不敢。”他说。 “我舍不得伤害你。”我宁可伤害我自己,我也不会伤害你 虞瑾愣住了。 我舍不得居然出自于一个外人之口,这已经是将她视为比自己还要重要的地步了。 她不是冷血之人,红着眼圈轻说:“我原谅你了。” “真的?”聂钰舛眼睛一亮,赶紧确认。 无言,点头。 某位王爷高兴地直接把虞瑾抱起。 然后直接将她压在了床上,伸手便替她脱掉鞋袜和外衣,但还是很注意她的受伤处。虞小姐生平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她想要马上离开,可那位力气大的惊人的王爷才不会让她逃走,又一把将这位慌乱的小女子捞回怀里。 “放开我!放开我!”虞瑾捶着紧抱着她的人,拼命挣扎着。 “瑾,听我说。”聂钰舛伸出条长腿锁住了她,柔声安慰道:“我不会动你的。” “要是你神志不清了如何?”虞瑾不相信他,但却停止了挣扎。 聂钰舛小心替她脱下外衣叠好放在床头,解开她的发辫理顺,再替她盖好了被褥。自己则是去吹熄了烛火,过来再脱了外衣放了帘帐躺下。接着朝她并轻轻搂住,还将头埋在了怀中人雪白的颈窝里说道:“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觉。” 虞瑾一边感受着从脖颈到全身的异样酥麻感,那种一下一下影响灵魂的感觉,一边红着脸艰难地说道:“我们不能不能同床共枕,我们不是夫妻。” 聂钰舛呼着粗气,带着些欲望对她承诺:“我们很快便是夫妻了。” 虞小姐在感受到脖子上的热气后,浑身僵硬,但还是很照顾边上的人问他:“为什么?” 王爷终于想到冷静自己胸腔里乱跳的心脏,他压下自己对怀里人的渴求,手指蜷着她的发,轻声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算是,许一生诺言吗?她怔怔地,吃惊地看着眼前之人。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瑾”他沉声唤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又见故人 空气里带着些暧昧了。 “瑾。”小王爷一句受了极大伤害的情绪。 这又是要搞哪样? 幸好熄了烛火,身边的人看不见虞瑾冲他在无趣地翻着白眼 可他还说。 “你愿等我吗?等我二十行冠礼后,我便娶你。” 无言不是沉默。 不行了,聂钰舛从未有如此迫切过,十四年,头一次会因个女子而冲动! 旋即,他立刻翻身将虞瑾压在自己身下,淡淡抬手轻画她的眉角,问:“瑾,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我有多想你,想你下一刻便成为我的全部。” “嫁于我吧” 呃,这算不算没有依据的指腹为婚? 虞瑾的脑袋开始混乱作响。她不是不知道聂钰舛在想什么,可又突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王爷恼羞。 “王爷,你这算不算欲求不满?”虞瑾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她还是明目张胆地挑逗道:“京城的怡红院在欢迎你!”如此尤物,她自己都快把持不住了,某人还想着婚嫁之事。 矜持,矜持。 不过,有首描写人美的怎么说? 好像是——《猗嗟》中“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巧趋跄兮,射则臧兮。猗嗟名兮,美目清兮。仪既成兮,终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猗嗟娈兮,清扬婉兮。舞则选兮,射则贯兮。四矢反兮,以御乱兮。”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聂钰舛并不知晓虞瑾内心对他的臆想,不然脸色还会比现在更黑 让他去青楼?!——玷污他一身清白。 王爷很受伤,闷声对虞瑾说:“我只想把我最清白的留给你。” 最清白的,最干净的,最美的都给你。 “咳!咳咳”虞大小姐的口水成功把她给呛着了,酸的一身疙瘩,只想快点把无关人员踢下床去。结果整个人被某位浪荡王爷用被褥裹成一只大白虫。 “啊呀呀!聂钰舛你个小贼人,放开我!我要掐死你,啊啊啊!”大白虫拼命扭动着,只露出一个头来,那些细细发丝都被整得乱作一团,嘴里还在叫嚣。 可聂钰舛看着她那调皮样,不但不放开她,还笑着上前抱住说:“不嘛不嘛,我就抱着你睡抱着你睡。”那些要拴牢别人一辈子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下空气轻松起来了,谁也不会为难在嫁娶之事上。 不过小王爷在抱紧大白虫后,整个人气场一变,爆出的话还惊到了虞瑾:“今日我不知晓的事,你最好还是给我交代清楚,省得日后麻烦。” 气氛又到了令人讨厌的地步——安静。 “呵,什么事是还有你,不知道的?你今天不都”虞瑾打着哈哈,想糊弄过去。 可不要小瞧她的聪明才智,从聂钰舛说这话的那一刻起,她便察觉他整个人就换了个模样。 根本就不是原来虞瑾所认识的那位执挎王爷聂钰舛,就好像是,好像是极怒盛放的狂躁。难保不在听了她的叙述后会斥她个狗血淋头,她可不想受这罪。 “不怕,我不训你,只是想帮你出口恶气。”哈,王爷居然懂她在想什么。 聂钰舛长长叹了口气后,他把卷住虞瑾的被子一解,顺便连自己也盖上——有点冷。还在被窝里把玩了下虞瑾的小手,虽然能感到她浑身一僵,但聂钰舛还是不依不饶地揉着。 “那便是今日你不在场时发生的事吧?”虞瑾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问道,聂钰舛表情一涩,也没说什么。 “嗯” 得到许可后,虞瑾稍稍远离了些聂钰舛,才向他道来。 “聂清歌真是胡闹!”这位贵为兄长,但还是为自己皇妹所犯下的恶行而感到厌恶。 虞瑾觉得他还要再接着说下去,并且声音还会更响。也是怕他吵醒了家中离这近的仆人,便也没多想就伸出食指竖放在聂钰舛唇上,这倒让这位处于愤怒的兄长嘘了声。 听他不再吵了,她也便立马像烫了手似得收回手指,对聂钰舛说道:“你今后,还是不要再来了。” 聂钰舛要说话,但虞瑾抢先他一步继续说:“像你今日这般鲁莽,定要受罪。睡一觉等天明了,再走吧。”我们,还是分生点的好 素脂一晚上期许,今日起了个大早。站在门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后,什么礼节也不顾得就冲进自家小姐的房间:“你们怎么还没起来啊,都快日上三竿了。”在见到屋里的场景后,她顿了小下。 小姐床边的帘帐扮演,露出虞瑾包扎起来的手臂,床榻上好像只有她一人。 “小姐!小姐!”素脂上前推醒床榻还在熟睡的虞瑾。 只见她抬起未受伤的左臂随意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一脸迷茫的看着素脂问道:“天亮了?” 素脂哪还管她,立刻就掀起被子翻找,还把虞瑾推过来推过去。 睡意立马全无!虞瑾坐起身对素脂怒吼道:“你到底在找什么啊!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小姐,我在找落红啊。你跟那位王爷昨晚是不是嘿嘿!”素脂赶紧替她找来衣物,一边帮助她穿上一边问道。 看着自己丫鬟两眼投放出来的光芒,虞瑾不由得想扶额,但还是耐着心好生答应:“那有什么落红,他走了。” “走了?”素脂惊讶。 虞瑾心里一阵无奈,重复道:“对,鸡报一更的时候走的。” 素脂眼里透出了深深的惋惜:“哎!可惜了可惜了,我还想看看美人呢。” “看什么美人啊,还是和我说说京城里发生了哪些事吧!”虞瑾自己单手拿着绣鞋没有坐规地往脚上穿。 “是是!”素脂一把抢过另外只刚找回来的鞋子给小姐穿上,还在嘟囔着:“这鞋子,扔得让我好找。小姐你可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我一定要好好再教你一遍。” 那鞋子虞瑾眼前闪现过昨晚聂钰舛替她脱下鞋袜,鞋子也便随意一丢——真是的,连衣物都可以叠好,为何鞋子却不能摆放整齐呢? 看着自家小姐红得堪比朝霞的脸,素脂用力弹了她的额头一把。 “哎呦!”虞瑾回过神来看着得手的素脂,嘴巴一翘勾了她的鼻梁说:“你还是说说有趣的事吧。” 好好好,我的小姐。 东边开了家“云澜阁”,里面可全是男子做娼。 中心市街来了班戏团,到下月初六才走。 有来自远外的外邦人要来尉国。 那二十六岁还未嫁的长公主要与外邦人和亲了。 “长公主吗?”虞瑾喃喃道。那位皇帝子字辈最小的一位皇子,也是最大的公主,这么老了还未出嫁,也是稀奇。 她不由得咂嘴叹道,不过“云澜阁”那里应该是个好去处了,反正今日休息明日才上学,那么就去那里好了。虞瑾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笑芒,她急忙拉起素脂又去换了身打扮——公子哥的打扮。 “小姐,这样真行吗?”素脂任由虞瑾拽着她到了“云澜阁”的门口,现在这里聚满了很多人,除了那些在门口招客的男子,来得全都是小姐妇人,极少数实为男子,“我们的打扮是不是有些不符?” 虞瑾看着周围穿金戴银的小姐妇人,再看看自己两人的男子装扮。 好像是不符,实则还为断袖,呵呵。 “不管了,今日便要瞅个热闹。记住,我现在叫景瑜,你叫苏荣。”虞大小姐满心斗志。 “是!”素脂也随着小姐一块胡闹。 他们一进门,就扎进了男人堆里。 看着一群花枝招展的男子在阁中倚衣作秀,长得都凑合入得了眼,当然其中也有美丑差别之姿。 “小公子,你要找哪一位?”素脂有些不解的看着虞瑾晃荡,问道。 “我,当然要找最好看的来见我!”虞瑾悠悠笑道,找上了在忙个不停地老鸦——一般这种作坊里的掌柜。 老鸦见一名穿戴整齐,眉目清秀的男子上前来询问“云澜阁”最美头牌,先是在心里啐了口痰,表示对这种衣冠禽兽的鄙视,然后不动声色地换上一副谄媚笑容答应道:“最美头牌是有,但不是最美。” “哦?”虞瑾好奇了,“那最美的是谁?” “公子有所不知了,最美的自然是我们阁主啊,连尉国最美丽的皇后娘娘都不比他。”老鸦得意极了,开始在那儿夸大其词,但一下又被别人叫走。 见老鸦走远,素脂才问:“皇后娘娘当年不是早就,他又怎么知道比得过呢?” “你小声点,这里人多,注意言辞。”虞瑾对她摆摆手说。 “是!” 但虞瑾又陷入了沉思:能有胆堪比皇后的,这后台到底是有多硬。皇后娘娘蔻逝前就被世人传颂美如天仙,蔻逝那时她才刚懵懂,要如果说阁主是见过皇后娘娘,那他的年纪也老大了吧,又怎么可能依旧美如初? 怪了怪了,这会儿更要去看看是何方神圣。 叫来了老鸦,向他询问阁主何处。怎料老鸦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不屑的说:“阁主其实你这泛泛之辈见得到的。” “苏荣,拿银两。”虞瑾举起手来说道。 “是!公子。”素脂取出了大把银票小心放在虞瑾手心。 接着虞瑾甩着大把的银票,对老鸦问:“我不为别的,只求阁主姓名。” 那老鸦见了银票,居然不为所动,真是好奇。 但又见他眼珠灵滑的转了几下,再拿过那一大笔钱财,说道:“阁主姓朱。” “朱?哪个朱?哎哎,你别走啊,回来!”素脂还想再问问,就见老鸦走远去招呼客人了,她哭丧着脸对虞瑾说道:“公子,我们还是不清楚啊。” 怎料虞瑾在冥思中微微一笑,她对两头闷的素脂说:“这‘云澜阁’名字取得雅致,定然有后院,我们去后院寻。” 果不其然,这作坊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天井,也便是除外面嘈杂后的清静之地。 漫步在地面由石板铺砌的走廊中,虞瑾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大致又有点模糊,大概是住久了才会有的模糊念头。 走到天井里,那种熟悉的感觉更甚。 见满园春色提拔冉冉,还有些各季的草木,有一处角落里还凿有一个池子,栽种着夏荷,现在时候未到,否必然清香扑鼻。“这院子好美啊,这么心性的主人却要开个不像样的作坊。可惜了,可惜了。”素脂连连摇头叹息。 “姑娘这是何话?”虞瑾本想接素脂的叹息,但却比她更早了一位。 不错,就是这声音! 虞小姐欣喜地转过身去捕捉那人的身影,就见枝丫虚掩下,一身穿红衣的高大男子手中拿着把折扇,在园中落瓣漫天的桃花树下静笑看着她们。 素脂一见那男子,就移不开视线了:真的有最美之人。 不能描述,只知他长发披肩,人样匀称,桃花眼长得妖人,细眉与女子比起又粗浓了些。烧人红衣在他身上却很相配,真的好美,轻笑宛转,眼波流动,遗失了心魂。 要说小王爷聂钰舛好看,那是一种刚主;要说这位阁主好看,便是一种阴魅。 哪管素脂失了神,虞瑾是见了那位漂亮阁主就扑了上去,大叫道:“七哥!” 东城八怪之七,朱惰。 他一见虞瑾扑上来,心里先是一喜又要慌得伸手去接住她。等虞瑾过来时,冲得他倒退了两三步,抱紧了再假装责怪:“先生怎如此鲁莽。” “可七哥会接住我的,不是吗?”虞瑾恢复了调皮性子,眨着眼说道,“七哥对我最好了。” 完了,素脂已经傻在原地不动了:小姐和阁主c阁主和小姐c先生c七哥混乱。 这模样,宛如一小妹在兄长面前撒娇。可朱惰看着虞瑾的笑,思念涌上心头,身下不由得难受——没天理了。他立即松开了手,转移自己的注意,问虞瑾:“你怎知道是我?” “不要小瞧我的智慧,本来你就长那妖媚模样,这先是不确定的,不过见了这里我才猜出是你。”虞瑾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朱惰细细解释,“这里的布局,很多是仿效以前我们住过的地方的,我就说怎么看着眼熟。” 好吧,败给你了。朱惰无言捏了捏虞瑾的脸颊,看向了傻站在原地的素脂。“呃那是我的丫鬟,不打紧,不打紧。”虞瑾干笑了几下,把目光投向了朱惰。 这目光里多是询问,朱惰无奈拉过虞瑾坐到一边的石椅上向她娓娓说出全部。 那日八怪散了,朱惰先是回到家,发现家中景气很好,父母也支持他经商,于是他带着爹娘给的注资。想着京城繁华,就打算来京城谋生,一路上碰见了不仁不义的事,那些“云澜阁”的男子们都是他一路帮助的烟花男子,大家一起到京城,因为是朱惰帮助他们,所以他们很愿意让他当老大。 他便成了阁主了然后开张第一天就见到了她。 “七哥,我有个更好的法子助你。”虞瑾信誓旦旦地说道。 “什么法子?”朱惰开始好奇。 “记得我们八人么?你其实暗中可以把‘云澜阁’弄成一个秘密组织,专门去接黑市的活。一面可以扩充财产,另一面可以扩充势力。以后会对我们有帮助的。” “好一个妙法!”朱惰寻思片刻,立即拍手叫好。 虞瑾看着他的一句一动,打趣道:“七哥连这些行云流水的动作都做得风流。” “哈哈!”朱惰看着她回击,“你穿女儿装也很好看。” 她刚要回应,外面传来一阵骚动:“虞瑾你给我出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宣召入宫 朱惰有些目瞪口呆地看向虞瑾:这又是要玩哪样? 尴尬,尴尬。 特别尴尬 其实虞瑾早便听出来的人是谁,她无奈地扶着额,对七哥表示自己先去看看,然后再拉着还在呆愣中的素脂就走。可当她刚走进走廊里,就被直冲过来的先前的老鸦撞歪了一边身子。 “小姐!”看到虞瑾胡乱地去扶旁边可以抓握的东西,素脂才猛地回过神来,大声叫道。她本意是想着去扶小姐,可虞瑾早摔在了地上,只手撑地就脱口而出:“哎呦,疼死我了。” 一人快步走来,先素脂一步扶起了她,而他身后跟着刚刚去而复返的老鸦。 “先生没事吧?”朱惰蹲下身,小心挽住她的肩膀,再将她从地上带起。 虞瑾摇摇头:“没事没事,能走就行。” 朱惰身后的老鸦一脸疑惑,他问:“阁主,恕我直言:这位公子是?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素脂轻哧,不住的摇摇头。刚才自己都失口叫了声“小姐”,这位老鸦居然没有听出端倪来,智商堪忧。 见红衣男子看了老鸦一眼,然后摆摆手道:“不要紧,她是我小妹。”话里的意思是:她本就是女儿身。 “冒犯了,冒犯了。”身形矮小的老鸦听到阁主的话,还是谦卑地弯腰致歉。 虞瑾赶紧上前扶他:“无妨,不用这样。” 但老鸦比她快一点直起身来,弄得虞瑾有些左右不是。 朱惰轻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紧。 边上的素脂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才弄清楚自家小姐和“云澜阁”阁主是什么混乱关系。她一拍脑袋,在其他三人疑惑的眼神下,礼貌地对朱惰行了个礼,才说道:“素脂认过阁主。” “这位?”朱惰把目光投向虞瑾,表示询问。 “是我贴身丫鬟,名叫素脂。”虞瑾微微勾起嘴角,向朱惰简单介绍了下素脂。 “哦——我一看她服饰,还以为是先生姊妹,见谅了。”朱惰表示歉意。 这时,外面的声音又开始在作祟了。 ——“虞大小姐,要不要我杀进来啊!” 朱惰眉心一皱,卷袖就要出去。老鸦连忙拦住他,急道:“阁主不可!要是外面那些人见了你的容貌,会”话说到一半,却没了下文,他看向与他们一起的两个外人便头绪一转,对朱惰请命:“阁主让我去吧。” 虞瑾懂了这位老鸦的意思,她摇了摇头:“你们都在这,我出去会会来人。——素脂,你也呆在这儿不要出来。”说完就转身离去。 “小姐,你小心——”素脂叮嘱虞瑾。 在见到虞瑾点头示意后,她才稍微不那么担心了一点。 “阁主,她能行吗?”老鸦表示自己对虞瑾非常的不信任。 红衣男子先对老鸦说:“你今日话有点多。” “属下知错!”老鸦低头致歉。 但他又见阁主倾城微微一笑道:“我信她。” 跟从前一样 而素脂却在苦恼不能与小姐同行,但身边这么一尊神秘的妖男在这,还是对她有很大的影响力。于是她便自觉忽略了朱惰的容貌,迫不及待的对着他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阁主和我家小姐是什么关系?” “朋友,亦或者是兄妹。”朱惰看着虞瑾的背影微微出神,从前她都是这样冲在最前头的。 “那为什么小姐一见到你,整个人都变得一副文纠纠的模样?” “文纠纠?哈哈!那是先生与我们几人相处惯了,总要有点假威严做做态嘛。”朱惰对素脂轻轻眨了眼,解释道。 “还有还有,为什么小姐叫你七哥,你却称她先生?”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朱惰对虞瑾身边的人都有种新的认识:都很多嘴。 “这个,说来话长了。”不过,他还是耐心给素脂解释一番。 他先讲了从杨缇绩那里听到的东城八怪集结的全过程,然后再到他们在东城整个地区的势力,最后是八个人的离散真是听得素脂一脸感动。 “这个,你还是不要传出去,更不要去问你家小姐。”朱惰要素脂承诺。 传出去了,招来的便是飞来横祸了 素脂虽然被红衣男子迷得神魂颠倒,但她还是有坚决自己的立场:“既然小姐没说,那我也不会多问,而且这样的事自然会保密的。” 好一个聪明伶俐的丫鬟! 点点头表示对素脂的赞许后,朱惰就让她一人先在这里等候,自己则和老鸦到房中去谈虞瑾原先对他提出的暗地里培养势力的事。 等知道了所有由朱惰根据虞瑾的提议发展出来的详细后,老鸦都对虞瑾刮目相看。 确实是位值得尊敬的人。 也许今后对于他们来讲,虞瑾很可能会在跟阁主平起平坐的地位。 “属下这就去办!” 虞瑾一脸烦躁地穿过密集的人群,走到云澜阁的大门口,在几节较高的门槛内居高临下的,看向了刚才那个一直唤她的人。 “聂钰舛!”她叫他。 “你胆子真大。”她又说。 小王爷看着台阶上稍微比自己高了点的虞瑾,迎着春日笑着道:“瑾,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她今日一身男子打扮,因为身材比寻常女子高挑,倒也突出了自己的特点。 “你太吵太烦了,我才不得不出来见你。”可虞瑾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聂钰舛有些尴尬,他打着趣问虞瑾:“你昨晚儿让我去青楼,今日自己却跑到了这些男人堆里,你是要做什么惊天大事啊?” “玩男人。”虞瑾气得火冒三丈,双手抱胸胡乱讲道。 “你”小王爷被憋着口气,接着闷声了好久才继续说道:“哪个男的?我剁了他!”周围越聚越多的人在那儿低笑。 虞大小姐不以为然:“收起你那厚脸皮的模样吧,我不吃你这套。” “那你喜欢哪套?”他指着自己,郁闷了。 “。”虞瑾没了声。 知道虞瑾的小性子,聂钰舛当即软下语气对她说:“今天你要看戏班吗?我带你去,不要待在这里胡闹了,好吗?” 说完,他冲虞瑾伸出了手。 看着聂钰舛宽厚的手掌,虞瑾有点儿想就这样随他去了。但是 你不能跟他走。 你们最好能撇清一点关系就撇一点儿。 为什么,连我自己的内心都在告诉我——离他远一点。 伸在半空的手略微停顿,手的主人低眸收回,她转身对聂钰舛道:“不去,我没胡闹!” 聂钰舛脸上的笑一僵,也跟着手慢慢收回。他有些愠怒,然后冲虞瑾放了狠话:“你走不走,不走我们以后便再也没有关系了!” 凭什么你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讲话! 虞瑾满腹委屈,她大声嚷嚷:“我不去,就不去!” 小王爷心里堵着口气咽不下,立刻甩手而去:“我们恩断义绝!” 真是可笑了,自己本想来找她去听戏,却搞成这样。 犯什么毛病了?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居然有这样傲气。 为什么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别人笑话从来无所谓,可为什么虞瑾说的“不”,让他心寒至极。 虽转身了看不到聂钰舛的样子,但那个表情,定是痛苦的。 “我们恩断义绝!” 虞瑾有些呆了,在众人不同意思的目光和指指点点下,慢慢走回了云澜阁的后院。 等两个主角都离开,大伙才纷纷散场并且议论开来。 “刚才来寻人的那位是谁啊?” “你还不知道?!——他可是圣上最宠的小王爷。” “对,身世还特别离奇,据说他是孙字辈的,原先上头的那些哥哥们出生后全都意外死亡” “这么惊悚!皇族恩怨啊——那另外一位公子哥是谁?” “那位我就不知晓了,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京城的大户人家里都没有过他的身影出现过。没印象没印象。” “那王爷和他,该不会是断袖吧!” “哈哈哈,看起来就是了” 最后这件事情的结果便是:京城小王爷被传成断袖,而男装打扮的虞瑾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牵到。 求王爷事后的心理阴影 看着小姐恍恍惚惚地回来,素脂忙上前去扶她一把。 “素脂。”虞瑾唤道。 “小姐我在。” “我想回家。”她喃喃自语。 素脂丫鬟看着小姐这样,一脸心疼,她道:“好,我们回家。” 皇宫乾龙大殿之上,圣上正在接见一队远道而来的外国使团。 “大家请坐,请坐。”见圣上毫不慌张地招呼他们坐下,其实心里虚得很。 他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能好好待见他们一番。 等谈得差不多了的时候 本来一直沉默的使团总外交从自己位置上站起来,先面朝圣上鞠了个躬,然后很有礼貌地说道:“我们是来自拉维的客人,特地来面见尉国皇帝。” “嗯,我就是,我就是。”圣上点点头,道,“不知总使臣此时起来还有何贵干?” “我们虽只是友好往来,但听说皇帝的大公主美丽无比,我们的王子又到了适合的年龄。”使臣瞥了眼他眼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以为他会出面拒绝,但圣上只是很有礼貌地继续听着。 于是使团的外交官面不改心不跳的说道:“希望能将她嫁于我们王子。” 圣上突然犯了难:“这”他不是不知道来者的来意,但长公主是蔻逝的皇后所生的唯一孩子,他舍不得让她离开自己这个父亲的身边。 “皇帝不用担心,公主与我们英俊无比的王子特别般配。”外交官微微一笑,向圣山夸奖了公主。 “可大公主她已经二十出头,已经不算适合的婚配年龄了。”圣上说道。 外交官略微思索,然后表情一变:“哦!那太好了,我们王子也是二十多岁,不会相差太大。” “抱歉,请容许我好好考虑下。”圣上想了想,还是先委婉拒绝。 见外交官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圣上又补充道:“使臣可以先吃一道我们这里的宫宴,等宫宴结束后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 “这很好啊!听说你们的事情多半都是在餐桌上谈成的,正好我也想先吃一吃,品尝一下贵国的美食。”外交官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台阶。 “好!”圣上龙颜大悦,“来人,准备宫宴!” 可他回到寝殿,又突然想到一个人,那个人可以帮他更顺利地谈这件事,于是就小声吩咐下去:“去给我把虞崇侯的女儿唤来。” “是!”下面的人一起回答。 正当虞瑾回到家,刚一只脚跨进虞府大门后,虞老爷便面露喜色的找她来了。 “瑜儿,没想到啊没想到。”虞老爷一脸自豪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怎么了,爹?”虞瑾一脸疑惑。 虞崇侯对女儿说:“虽然这几天你天天在外面瞎跑,但是圣上还是惦记着你的才智。这不!要招你入宫去面对外交使臣了。” “你给我们虞家长脸的时候到了!” 虞瑾有些不解,她问道:“为什么啊?明日不就要娶读书了吗?” “以你的阅历,不读几天也没什么关系的,叫素脂陪你去吧。”虞崇侯哪还管什么读书,只想着自己唯一的孩子虞瑾是个女儿身,现在正好是她扬眉吐气的时候。只要这次事情做好了,就不会让人再小瞧她一位生在这种家世里的千金了。 “好吧。”虞瑾不会违背自己父亲的意思,但见爹这么高兴,一定是对她对整个虞家有利的事了。 后来,虞瑾才真正得到消息,首先她要先去参加一场较为盛大宫宴,再去和圣上一起议事。 对象还是外邦来的使团。 但重点还是宫宴——出发的时候快要到了,虞瑾在房里让素脂为自己细细打扮。看着铜镜中施粉黛眉的自己,她都有些小小的惊艳,但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这场宫宴,聂钰舛也会去! 好像,是有那么点麻烦了。 她有些恼怒,道:“素脂,把我这妆擦了。” “为什么啊小姐?”素脂本满意自己的技术,但却被虞瑾的提议给吓到。 “赶紧擦了,画别的。” “可是小姐,如果要画别的,等下你就来不及更衣了,而且我还没为你梳头呢!”素脂很是疑惑。 虞瑾想了想,又道:“还是算了,更衣吧。” “好。” 怕什么,大不了做一副不熟识的样子便好。 对,就这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长公主到 随后,她的视线瞄到了左手边的桌上,那里正放着一件蓝纹月白琉裙。 上面绣着的纹数并不是她们能理解的——虞瑾有些疑惑地问道:“素脂,这件衣服我怎么没见过?” 小心为小姐梳发的的素脂瞧了眼琉裙,然后不上心地回应道:“这件啊,是小姐外出三年的时候,有一队外邦商人赠与圣上的,正巧老爷那时给圣上提出一个治民的好方法,圣上一高兴,就赏给咱们。今日我找衣服时见它好看,就拿来给小姐穿。” 外邦商人赠的? “那你知道送衣服的人来自哪里吗?”虞瑾给身后递了支簪子,很好奇问。 素脂拿过簪子给小姐固发,想了想,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说这衣服是有两件的,一件男衣,一件女衣。女衣给了咱们,男衣就不知道在哪儿了” 虞瑾的好奇心有些失望,她垂了眼帘:“哦那只是希望今天不要有哪家不好的公子穿上那件男衣吧。” “嗯。” 过了许久,两人才整装完毕,走出虞府的门。 门外等待长时的轿子停在路边,素脂穿着身淡蓝碎花裙,挽着小姐的手臂上了车。 “瑜儿——” 正要起轿时,虞老爷从虞府出来,虞夫人紧随其后。 “怎么了?爹,娘?”虞瑾赶紧拉开轿帘问道。 看着女儿第一次打扮着像姑娘样,虞夫人不禁热泪盈眶,虞老爷上前对虞瑾说:“万事小心,保自己要紧。”话里的意思是,爹娘没什么关系,自己一定要保重。 虞瑾乖巧的回应道:“是。”但此刻心情却无比沉重——谁不知道呢,在圣上面前一言一行皆要小心,不然不是身首异处就是株连九族。但爹娘最先想到的是要让她保自己,而不是整个虞府上下。 放下轿帘坐回了轿子里,素脂握住小姐微凉的削葱手指,对她以示安慰。 虞瑾叹了口气,轿子此时也渐渐远行。 唯留小小虞府门口,那两个相依相偎的身影。 他们虞家,至今没有一个将军府的正式称号,尽管虞崇侯常年为圣上出谋划策,或平定边疆小乱,大小功劳不计其数。可圣上好像还缺一个可以给他们正名的机会,迟迟不下发将军府的称号。 此去,该是为自己家证明的机会了。 轿子行在层层宫墙里面,从未入过宫的虞瑾和素脂都好奇的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瞄去。 前后左右都是轿夫,最前面的是位引路的公公,自然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这小小轿子里的两人。 偷看一眼高墙里头冒出的新绿,及不断延绵墙跟上的一点野花。 就算庄严沉重的宫殿,也没有消除这两个还只是孩子的闺阁少女的好奇心,她们已经沉浸在探寻新事物的追求里面。 突然,轿子后面传来一声高呼:“月星王到——” 她们所坐的轿子随着这声呼喝顿在了原地,前面引路的公公回过身来敲了敲门木,小声说:“虞小姐,赶紧下来拜见月星王。” “好。”听出公公话里慌张的意思,虞瑾在里面答应着,然后牵起素脂下了轿。 “小姐,你的手臂”素脂说。 “无妨,只是这月星王来头不小,我们还是尊点规矩的好。”虞瑾冲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然后带着她拜倒在地上。 “小的/臣女/丫鬟,拜见月星王!” 就见流苏影乱,缀珠轻响,那载着月星王的华丽轿子慢慢过了这些人的面前,有说不出的敬畏,有说不出的庄重,自带着一种让人臣服的气场。 可轿里的人不这样想,边上的侍从悄悄报上跪拜的人。 在里面的月星王梳着垂髫,穿着一身很巧的衣服,他几欲开口,但还是把到嘴的话咽回肚里。 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俯首称臣。 月星王,堪比星月,辉如星月——能有这等称号的王爷,定是圣上最宠的那人。在这不熟悉的地方,还是不要多胡思乱想的好。等那轿子远去,虞瑾起了身,拉着素脂回到了轿上,继续向举办宫宴的地方行进。 快到宫宴了,素脂很有规矩地下了轿,随行在轿旁,现在由不得她没规没矩,必须做好一个随身丫鬟的本分。 礼官宣读了虞瑾的到来,然后轿子行到一边,素脂很及时的上前去拉开轿帘,虞瑾则很配合地从里面伸出手来。 虞将军千金,想必很多人都很好奇吧。这位前几年一直不露面的虞家大小姐,据说是梦苴的才女,能文能武。此番到来,好像是引起了许多人近驻观望。 那只削葱般水嫩的小手,以及衣袖下只见一点的雪白肌肤,就已经惹人好奇。虞瑾深吸口气,不安地舔了舔唇瓣,然后才在素脂的搀扶下缓缓下轿。她的脸上,是往日见人时的淡然,既不过于严肃,也不过于亲近。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一身琉裙,围观人里的一些小姐们都不由得嫉妒起来。 “就是那件赏给虞家的琉裙!做梦都想有。” “还是外邦人进贡上来的,据说一针一线都非常珍贵。” “蓝孔雀的羽毛成丝绣上的花纹,与另一件配对,上面花纹的意思是两人两情相悦,期期艾艾的心情。” 听到这些,虞瑾眼里闪过一丝丝诧异,听起来这件衣服真的是非常珍贵,回家定得弄好挂起来炫耀。 众人可看不到虞瑾微妙的表情,只是一旁的素脂见小姐的模样,差点憋不住笑出来——活脱脱的炫耀化身一个。 既然能得到这么珍贵的衣服,那虞瑾此时此刻便成为众矢之众。她前一脚刚下轿被人看得心里发毛,后一脚就有一堆攀炎附势的人围上来称叹,想与她交个好友,这回不是心里发毛,是身上发颤。 还好还好,某个太过于惹眼的人拯救了她。 “月星王临殿!”礼官喝了一声。 原先还围绕在虞瑾边上的人全呼啦丢下她朝月星王那里迎去,只剩下两三个垂涎虞瑾身上这件衣服的小姐还在那儿套着近乎。只是不知道这位王爷明明比她们先行,却比她们后到。 “抱歉,抱歉!我家小姐不喜说话。”素脂赶紧打发走了那几个人,带着虞瑾到殿里入座。 与她同桌的,是位贵家小姐。穿金戴银一样不少,身上还散发着浓烈的脂粉味,不由得要令人作呕。 “你就是那位虞家大小姐吧。”她挺直了自己的腰板,睨着眼打量了下虞瑾,捏着嗓子说道,“我是郑秋然,全尉国属我家商业人脉最流通。” 呵,一上来就给她个下马威是吧!虞瑾没有看她,端起杯子抿了口香茶,才回应道:“称我虞瑾便好。” 称?!她居然用称这一说法,岂不是小看了她郑秋然。 这位金贵小姐自然受不了这口气,她哼了声,小声道:“以为自己穿着身衣服很了不起吗?我要让你丑事连篇。”然后唤来跟着自己的小丫鬟,对她小声说了几句,只见小丫鬟点点头便退出了殿外。 一脸淡定的虞瑾肯定没有理会,坐在位置上自顾自地吃着茶点。 过了一下子,来了一位公公,他提着拂尘到素脂面前说了几句什么。素脂听了点点头,接着到自家小姐耳边传话:“圣上让你到偏殿去一趟。” 虞瑾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然后示意素脂站在这里等她。纵然素脂百般不愿,但还是依了小姐的意思,规规矩矩的原地站着。那位公公看着虞瑾,退到一边给她引领:“虞小姐,请。” “嗯。”淡淡应了声,就跟在他后面走进一旁的长廊。 与此同时,被众人簇拥着的月星王缓缓进殿。素脂看到他一身打扮,倒也为虞瑾松了口气,他身上就穿着与虞瑾配对的那件男衣。只可惜的是他带着面纱,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外面都在传月星王帅气无比,怕摘了面纱迷倒万千女子。 谁又曾注意到,跨进殿的月星王把视线移到了殿旁那条直通黑暗的长廊里,月白衣角隐入黑暗的背影的身上。 知晓月星王的穿着后,大家才回味道虞瑾身上也着着这套衣服的女衣,便四下开始寻找起她来——好跟自己心目里的王爷对比一番。 “臣女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虞瑾行了礼。 “哦?”圣上对她似乎饶有兴趣,拉着自己的一大把胡子说,“怎你今日见我便换了个对自己的称谓。” 虞瑾有点虚,不过她还是镇定下来:“回圣上,上次是因为臣女外出刚归,不知礼数,还望圣上恕罪。” “罢了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圣上知晓虞瑾的随机应变,挥挥手表示无妨。 这让虞瑾顿时松了口气。 圣上看着虞瑾低垂着拘谨的头,说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是。”她依言。 仔细打量着虞瑾的面貌,更重要的还是看见了她处事不惊的眼眸。圣上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道:“不必拘礼,赐座。” “谢圣上。” “你可知朕唤你来做何事?”圣上问道。 因为先前没有人告诉过虞瑾要干什么,如果此时她回答“知道”,岂不是唐突去猜测圣上的意图;而回答“不知”,又枉付了才女一称,犯了欺君之罪。 “嗯?为何不回答”无形之中,圣上给虞瑾慢慢施了压力。 任凭冷汗颗颗滚落,虞瑾还是咬牙顶着威压道:“由圣上做主,臣女只是执行命令。” “好!”圣上好似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称赞了好一会儿,道:“下去吧,宫宴就要开始了,到时我自然会传唤你。” “是。” 虞瑾大气不敢一出,缓缓退下。 等她真正到灯火通明的大殿上时,脚下才酸软无力,完全就是一个刚从险境死里逃生的人。等自己缓过来舒了口气,稍微整理了下衣摆。虞瑾才踱回自己的位置上,素脂见小姐归来,又瞧见她满额头汗水,就立马拿出手绢替她细细擦拭。刚一坐下,大殿上就奏起宏伟的乐曲,象征着宫宴的开始。 这皇帝老儿虞瑾咧嘴苦笑,完全就是他算计好的,今日这宴会,着实凶险一场。这让她如何是好?摆明了一言一行都将在被人暗地监视当中。 旁边座位主人郑秋然见虞瑾回来,看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和别桌的主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姐,”素脂替她倒上一杯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月星王身上那件,便是与小姐对配的男衣了。” 月星王?虞瑾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全场,就在太子之位的后边,那个当真身穿蓝纹月白男衣的男子坐在位置上。但看去像个木雕一样巍峨屹立,可惜脸上别着黑纱,看不到真实面孔。 奇怪,为什么小王爷聂钰舛并没有出现在宴会之上? 她又遍遍找寻着小王爷的身影,可就是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突然,一道目光投向了虞瑾,迫使她浑身一僵,慢慢把视线移向目光的主人身上——结果却是神秘的月星王。 他也注意到了虞瑾正看着他,便不紧不慢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依旧还是挺直身板一动不动地坐着。 “皇上驾到——”嘈杂声里,很突兀的高喝响起。 一声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管好了自己的嘴,然后全部起立紧接着跪倒在地,对从后殿前来的皇帝尊以自己最高的臣意。 他——是尉国最高统治者,是尉国开国皇帝。而今龙袍加身,眼底下的众人,宫外的一屋一道,以及这江山——皆是他的。 万人俯首对他称皇,没人敢翘首以盼,没人敢对他无礼打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即使他年岁已高,即使老态龙钟,但那双凛冽的眼神仍在告诉所有想要夺权的人:我就是王! 磅礴挥袖示威,在龙椅上坐定,颔首垂眸道:“平身。” “谢皇上!” 等众人入座,恢复刚才的喧闹时,他们才发现:跟在皇帝身后的外邦使团,已然被这气势,被这个皇帝的强大,被这个国家对他的忠心臣服所震撼。 一日为王,一朝皆是王。 圣上不为所动地看向一行外邦使团,他们这才惊觉自己的无礼。等切切对皇帝行礼后,也便跟着侍从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可以宣长公主进殿。”圣上挂上了自己往日一副慈祥的模样,对身边的人说道。 “是。”拿着拂尘的公公在殿上高喊:“宣长公主进殿——” 空气又突然安静,随后一众侍女先进了大殿之上。她们全部规矩的低头莲步,根本不会东张西望看着周围好奇的人们。 再接着,一阵沁人心脾的香风扑鼻款款而来。入人眼的,是一副国色倾城的容貌,俏点朱砂两颊,丹唇微扬不露齿,一双丹凤生得动人可黯淡的不食烟火色。缦裙勾勒,宽袖层叠,这样端庄不失礼仪行步入殿,真叫众人雅俗共赏。 怎料虞家小姐和自家丫鬟还是在心里不约而同地暗自摇头:少了一丝灵动,自然没有七哥/“云澜阁”阁主那么抚雅。 但在别人眼里,已是天香国色,大家也都规规矩矩的一拜:“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娇柔细声如风拂耳,吹得人心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算错了计 “谢公主殿下!”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虞瑾还是随着在场的一同道谢——该有的礼仪还是需要有的,否则都成了对皇室的大不敬。 周围的侍女早已退下,众人眼里公主款款而来,裙摆被带得稍有些起伏,脸上则带着尊贵与淡然的神情,怎料自己的视线也随着她的前行移到了大殿之上。 虽说大家都是屏息敛声的十分安静,不过周围的气氛似乎有那么点不对劲。 “皇妹。” “姑姑。” 圣上座下的一众皇子皇孙就见到长公主走来,他们全都起立对长公主表示了自己的问候,公主也只是微微俯身表示会意,然后她抬起头对着圣上行礼:“儿臣拜见父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坐吧。”圣上挥了下手,就有侍女来带领长公主到她的位子上去。 长公主不忘礼数,“谢父皇”但在转身后的下一刻低垂眼帘,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圣上看着女儿纤弱又不失坚强的背影,一想到她今后的去留,又想起当年皇后的貌美和贤淑也是如此,然后便难掩住心中的怅然,于是就微微抬起头看向殿外的那一角天空——皇后,她可真像你 然而圣上只是瞬间的失神而已,有些人就已经开始躁动起来,要知道,他们可是一直紧盯着局面的动向的。 长公主的位置恰好在月星王旁边,她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正要坐下时,月星王突然拦住了她。这时,台下的有些人立即停止了自己的蠢蠢欲动,他们感觉到自己身上扫过一道目光。 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这是要干什么的节奏? 看到面前拦着自己的这只手,公主先前眼里一直空洞的神情稍稍恢复了些,她感到很疑惑,然后看向这位围着面纱的王爷,大家随着她的目光也看去。就见不露脸的月星王坐在位置上安稳如山,只不过身上散发的气场变得有些凛冽。 “舛儿。”二皇子,也是月星王的父亲有些生气和不解地唤道。 公主没有理会自己的二哥,只是摆摆手示意他噤声,接着月星王便朝公主微微点头,然后用在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姑姑肯定是为了这场宫宴忙坏了,不然怎么会不记得向外邦使臣表示问候是吧!” 虞瑾抿了口茶想:这说的,不仅仅是提醒长公主忘记什么事要做,还有就是提醒台下的某些人不要轻举妄动这月星王,真是好厉害。正想着眼神也向四周的暗处飘去,捕捉到了一些慢慢隐没回黑暗的人影。 看来自己的猜想果真没错,有人是要肆意破坏这场关乎尉国声誉,公主终身大事的宫宴。 “哦——是啊,”公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侄儿要说什么,她就立刻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转过身对着那些外邦使臣行礼,“是公主失礼了,还望各位包容。然后再欢迎大家远道而来,请尽兴玩乐。” 反应慢了一拍的使臣们这才反应过来,先前他们还沉浸在对公主的震惊当中,这场面下,他们都一一起身对公主回礼。 那些隐于黑暗的人全都消失在大殿之上长公主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后便向身边的月星王投去感激的目光。 月星王也只是微微颔首,长公主也就恢复了原先进殿的空洞神情。 一个小插曲过去,众人也都是该吃喝的该玩乐的。 虞瑾依旧觉得不自在,因为那道来自某王爷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喝茶,喝茶!她也埋头默默喝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外面夜幕罩人,除了打着灯巡视的宫人和侍卫外,一切热闹似乎都聚集到了这灯火通明的宫殿里。 突然,一行穿夜行衣的人出现,打头的那位左右观察着,然后领着身后一群人小心地穿越这宫里的重重障碍。他们慢慢向热闹非凡的宫宴逼近 宫宴已经到达高潮,酒过三巡,不胜酒力的已经喝得烂醉,还能撑住的也开始飘飘然,圣上喝红了一张老脸,正在和同样红脸的使臣们谈天。 因为这场宫宴有外来人的加入,因此除了皇后此外的众嫔妃是不能上殿的。其余人带着自己的家眷前行,而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就略显孤单。 虞瑾被人盯着不自在就多喝了点,结果一趟趟跑着如厕,可又生怕自己跑如厕的时候圣上会叫到自己,真是个心累的过程。但是在下面一直关注着月星王的大家闺秀们都有些好奇,为何这位王爷这么长时间都不用解决吃喝问题。 难不成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具体的厉害就不清楚了,口口相传的不一定真的是吧。 不过心中的仰慕感那是呈直线上升的趋势。 “虞小姐。”朦朦胧胧之间,早快昏睡过去的虞瑾突然听到有人阴阳怪气地喊着自己,立马一个哆嗦惊醒了大半的睡意。 面前一张大的不能再大的太监脸也顺势把剩下的睡意给去了。 “何事?”虞瑾揉揉眼睛,强打起精神问道。 那公公说:“圣上在唤您过去呢!说是为了长公主的终生大事考虑。” “哦哦,这样啊,那我随你走吧。”虞瑾示意素脂站着不要东张西望,自己便放下心来尾随过去。边上的郑秋然则是一手掂着糕点,眼睛不动声色地睨了虞瑾的去向。随后不久,她身边走了许久的丫鬟匆匆上前俯身对她说着什么。 虽然郑秋然口里和边上的客人聊得如火如荼,嘴角的笑意却不合适地变得越来越深:我让你装出一副清高模样,可让我找到把柄了。“传出去。”旋即她命令道。 “是。”丫鬟道。 “臣女拜见圣上,公主,使臣。”虞瑾来到圣上面前,先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圣上早在之前就移驾到偏殿,带着个别使臣和长公主聊着。 “平身,不必拘礼,赐座吧。” “谢圣上!”得到应允后,虞瑾也大大方方地就坐。公主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眼神即使是有些木讷,但也掩不住地打量这位据说特别聪慧的孩子。 对,只是孩子罢了。 偏殿里的侍从都已退下,没有什么外人,圣上也毫不掩饰地说着有关公主出嫁一事。使臣也是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或笑笑回几句话。公主则依旧木讷失神,也许她早已看出自己今后的命运是怎样,所以如此无望。 谈着谈着,圣上话锋一转,对向了虞瑾:“这事虞小姐怎么看——”顺带还拉长了尾音。 幸得虞瑾一直强打着精神听着无趣的谈话内容,此时也搭得上话来:“回圣上,臣女认为若外邦使臣要与我国联姻,就应该先示好,并且还要表示对长公主的敬意。” “是吗?那你说要怎样。”圣上好奇。 虞瑾平复了下气息,硬着头皮道出自己的见解:“例如使臣要公主与他们王子联姻,但他们王子都从未出现过,这怎么会让圣上放心将自己的女儿嫁出去。”话里的意思是,总要见过一面才知好坏。 圣上笑了笑,问长公主:“谷毓,你怎么想的?” 也在一边仔细听着的公主回过神来,冲虞瑾友好地笑笑后说道:“儿臣也是如此想法。” 谷毓,聂谷毓。虞瑾回了个微笑,然后就光想着公主的名字了。 “使臣阁下如何抉择?”圣上兴许也是此意,将自己的威压全部移向了外邦使臣身上。 一时之间,他们竟不知怎么回答在这种大家都各怀心思的情况下,这座宫殿的顶上窜过的贼人,慢慢将黑暗带给宫殿里毫无察觉的人们。 与此同时,大殿里传开了一个非常不妙的消息,而且对于虞瑾来说,很可能是一决生死的传言。 听着侍从在自己耳边道来的消息,月星王的眉头则是越皱越深,快要拧出个川字来:虞将军的千金是个会进小伶馆的浪荡女,前几日还去见了京城新开的“云澜阁”和阁主私会,据说后面的消息则是越听越离谱。 他听着的同时也注意到大殿中聊得越发起劲的人们,也不知怎的,心里有团叫“胡扯”的火气越冒越大。 耳里都蹦进几个相关的字眼了,他倒是注意起虞瑾的去向——要是这消息传到圣上c那些外邦使臣耳里,那么今日这位虞将军的千金女儿横竖都是一死,这可是有损国威的大事。眼前留在殿中的几位使臣,已经开始互相小声议论起来。 那些他皇家的亲戚也都开始谈起这事,台下只有郑秋然一人嘴角带着一抹别人不易察觉的笑。随后,有位使臣起身朝偏殿走去。 就在使臣进入黑暗的长廊里时,大殿里响起了一声巨响。 “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家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满腹闲话的时候,全都被这位月星王掷杯的巨响镇住了剩余的嚎头。场面一度寂静,二皇子开始十分生气,这可是宫宴,月星王虽然是王爷,但也是自己的儿子,这样的举动还不是要给他的脸面抹黑! 然后他立马起身要呵斥儿子的时候,月星王看也不看他一眼便立马冲向了偏殿,众人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边上的二皇妃赶紧拉住自己快要发大火的夫君,用极其睿智的话平息了他的怒火:“舛儿从来没在众人面前这么急过,定是有事发生了” “哼!”不等她说完,二皇子压下了心中的火气,不满地坐下来,但转念一想好像是如此,便也跟着儿子一样有些沉不住气了。 怎料没等月星王赶到偏殿,那位使臣就先他一步进去,跟待里面的使臣聊了几句。 听完同伴的话,原本被压制着冷汗直冒的使臣感觉事情有了转机,他恢复了自己傲气的态度,伸手指着虞瑾对圣上说:“我听说这位所谓的虞小姐居然是个浪荡女子,皇帝竟然让她来替你出馊主意,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们了。” “你说什么?!”圣上被反驳得一头雾水,于是叫来随身的公公问了几句。 那公公俯首唯唯诺诺地应着,还擦了擦额角滴落的汗珠,眼神一直在虞瑾身上飘着。听进了些内容的长公主也换了一副对虞瑾的态度,眼神里暗藏着的,是饶有兴趣。他们这样的神情,让虞瑾落实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自己被别人算计了。 圣上听得差不多,睨了下面有些大气都不敢出的虞瑾一眼,然后盖不住自己话里的怒气道:“来人,给我把这个不洁的女人拖下去,重” “不行!”圣上还有最后一个“刑”字未脱口,殿里就匆匆进来一人,“皇祖父不要动她,孙儿有话要说!” 话音刚落,偏殿里所有人全都看向了来者,虞瑾也把目光投过去。那人穿着一身与虞瑾相配的蓝纹月白长衣,脸上虽别着面纱,却不减一丝风傲。 来人正是月星王,他先前就一直朝这里赶着,生怕来迟了一步,就会看到自己最不想见到的局面——不过幸好他赶上了。 “孙儿见过祖父,姑姑。”他先行了个礼,得到回应后便起身。 圣上面对这个孙儿,是三分恼怒七分宠溺,他压住心底的大火问道:“你来做什么?” 月星王毫不畏惧地看向了尉国高高在上的皇帝,道:“孙儿是来为她平反的。” “她?你是说那个虞将军家的浪荡女。”圣上毫不避讳自己的言辞,刺的虞瑾心口疼痛。 “是的,但还请皇祖父不要如此称呼她。”这位王爷走过虞瑾身旁,挡在她面前说道。 外邦使臣没理由地笑了,他们讥讽着:“小王爷到如今了还在替这个女人说话吗?你们不是有句话叫做‘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是要看着这个不洁的女人被杀了心里才能感到老实。” 没成想,圣上只是看了眼挖苦讽刺的外邦使臣,并没有指责他们的出言不逊。而月星王用自己可以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看过去,哧笑道:“使臣们好像有些逾越了。” “你!”使臣们被那目光惊得有些不敢回话,一个孩子而已,怎会有如此可怕的眼神。接着月星王不再多讲,就对圣上说道:“孙儿此次来,是证明虞小姐的清白,我可以证实她去那种地方可不是为了找人厮混。” 虞瑾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那么笔直挺拔,虽然很高傲,但仅仅对她带着温暖。她心里已经了然月星王是谁,嘴角微微扯出了点暖心的弧度。公主静静地看着面前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却不带半点情感,唯有对自己侄儿的不解。 “你何以证实?”圣上松了点怒气,问道。 也知晓身后的人已经得知了自己的身份,聂钰舛低下头来温柔地注视着虞瑾古井般深的眼眸,看着她呆坐着,看着她有些慌乱苍白的小脸,一字一句道:“当时是孙儿陪她去的。” 顿时间,一切所谓的皇威全都烟消云散,只留那一句“陪她”。明明事实不是如此,但他却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一滴忍了许久未落的泪划过虞瑾的脸颊,挡在她面前的那人就蹲下身,抬手用指尖替她抹去,小声说:“瑾,别怕。” 也许羡煞了旁人,公主自己都未察觉这场闹剧的结局让她带笑 那时那地,偏殿外传来了惊叫声:“来人啊,抓刺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新日初起 刺客!哪来的刺客! 聂钰舛立刻站起身来眺望在这根本看不到的大殿,圣上则是丢下殿里的这几人,在匆忙赶来的侍卫层层保护下出了偏殿。 “不用护我,你们先走。”聂钰舛无趣地冲围着他和虞瑾的侍卫挥了挥手道。 “是!还请王爷小心。”虞瑾还坐着,就看到余下的一些侍卫对聂钰舛行了个礼,随着护送长公主和那些外邦使臣的那些侍卫走了,只留这两人待在偏殿里。 月星王转过头来看虞瑾,瞧见了她还未恢复血色的小脸,知道她心里受了惊,便逗她:“你没了我就不行了吧!” 虞瑾慢慢恢复了脸色,白了聂钰舛一眼道:“还不赶紧离开,待在这做什么。” 聂钰舛在面纱低下笑着,然后伸出自己骨节修长的手冲着虞瑾:“来!” 虞瑾抬头看着他,也不客气地伸出自己的手,两人同时使劲,然后虞瑾就被聂钰舛拉着扑他个满怀。小王爷摸了摸自己下巴上毛茸茸的头,道:“我们快走吧。” 怎料怀里的人抬手就要揭他别在脸上的面纱。“哎哎,你做什么,不要动!”聂钰舛一把抓住了虞瑾的手腕,“月星王的面貌现在还不能示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虞瑾立马懂得其中的道理,就学乖缩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快步走出偏殿。聂钰舛在后面紧跟上前,来到她的身侧,接着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就感觉掌心的手微微一僵,然后恢复常态。谁懂王爷此时内心的喜悦豪放 被带着出了偏殿,就要穿过那条昏黑的长廊时,大殿里的景象已经入了两人的眼:众人都在混乱的地逃着避着,然而在殿中央毫不畏惧周围将自己围得死死的侍卫的刺客,好像在搜寻着什么人。 眼前的光亮刺得人眼有些睁不开,脚步停顿的那一刻,刺客们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王爷救我啊!”一声熟悉的惊呼传来,虞瑾抬眸看去,入眼的是郑秋然那张害怕惊恐的脸,穿金戴银的还是一件不少。 聂钰舛看不到虞瑾眼里的嫌恶,下意识地放开虞瑾伸出手去接住冲过来的郑秋然。 随即,在他惊愕的目光里——虞瑾眼疾手快地一把推开了郑秋然,“瑾,你做什么!”小王爷有些恼火地拨开虞瑾说道,在他的印象里虞瑾不是个会斤斤计较的人,况且还是这样人命关天的事。 然后他就将被推开的郑秋然拉了过来护在身后,他可见不得伤人的事情发生。怎料低眼去顾着郑秋然的时候,耳边一声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响起,当聂钰舛看过去的时候,虞瑾低垂着头站在郑秋然原先站着的地方。 她的嘴角带着一抹鲜红刺眼的自嘲的笑,一边的肩膀被刺客抓得衣服都皱了,穿透胸膛的是一把长剑,鲜血正慢慢浸透周边的衣料。“小姐——”素脂在慌乱中瞥见了虞瑾被刺客抓住然后一见刺穿身体的景象。 刺客只露出眼睛的那张脸上,眼里带过一分讥笑,然后他便松开手跟着身后的同伴飞快离去。 剑并没有被拔出,血还顺着剑锋滴落在地,虞瑾已经快要无力支撑沉重的眼皮,娇小的身躯顿时倒下。素脂扑上前接住了她,聂钰舛慌了,乱了,他放开郑秋然要去抱住虞瑾。 原来她是为了救人才会一把推开别人,要是自己当时没有拨开她是不是,她们两人就都可以逃过此劫 他并不知道答案,只是心痛了。 突然,暗处又跳出了一行黑衣人,他们把虞瑾素脂团团围住,素脂知道自己一人敌不过这么多人,但还是拼命地护着小姐,她冲来人吼道:“你们快滚!快滚!” 但是那行人直接无视素脂眼里的猩红和彷徨,也无视了赶过来的聂钰舛,径直快步来到素脂怀抱里的虞瑾跟前。为首的一个给她点穴止血,接着另一人小心拔出剑丢在了地上,随后一人紧接着往她的伤口上药。没有一人会对此感到不好意思和冒昧,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治伤。 素脂本来想以一己之力,能拦多少人就拦多少,但见这些人动作行云流水样快,自家小姐的伤立马就有了好转的迹象,她真是大喜不为过,流着泪连连向那些人道谢。连聂钰舛此时也为此顿住了脚步。 “等一下”微弱的呼声从这群已经转身将要离去的人身后传来,“你们是何人?” 虞瑾费力地撑着自己不倒下,然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们中的一个转过身来道:“我们奉主人之命一直守在先生身边,但只有先生有生命垂危时,我们才会出现。” “先生?呵那你们的主人?” “主人说,若先生问起,就答一名灰瞳少年带着其余人的愿望护着你。”完毕,一行人又消失在夜色当中。 终觉还是闭上了眼,很少落泪的她今日落了第二次泪——灰瞳少年吗 “啊——” 在素脂怀里,虞瑾终于忍不住大声地哭出来。 原来就算经历如此大起大落,就算被委屈了也好,被冤枉了也罢,这世上终究会有那么几人依然记着来守护你。 如此人多却寂静的大殿,只响着一人且只有一人的哭声。 小王爷终于敢上前唤道:“瑾”脱口而出的,怎料是一丝丝颤抖和沙哑。 “还请王爷不要再上前来,我家小姐经不起你的大恩大德。”素脂低着头,冷冷地对聂钰舛说道。 那群人在帮虞瑾治伤的时候已经悄声告诉了素脂月星王的真实身份,素脂在震惊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小姐抱不平。 她又说道:“今日平反谢了王爷救命之恩,但也希望王爷能好好善c待身边这位传播谣言的郑小姐。”郑秋然本躲在聂钰舛身后大喘着气,听到这句话一张脸顿时唰白。 素脂擦去虞瑾脸上的泪水,听着她大声哭泣转为小声嗫泣。她忽然明白——装弱小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在众人眼里,素脂这个小丫鬟浑身上下似乎都像换了一个人似得,嘴角嗔起的那抹冷笑让人不禁胆寒。 呵素脂掩去了眼里的寒光,又恢复到原来乖巧的模样。 “素脂,去查这个东西的来源。”原来是虞瑾在叫她,素脂接过小姐手中拿着的利器,是枚在虞瑾看来很熟悉的三星镖。 见丫鬟点头应声后,虞瑾又继续说道:“爹娘等会儿一定会来的,我想睡会儿” “好。” 听不到这声回应了,虞瑾只想着好好睡一觉,睡个特别长特别舒服的觉,醒来后忘了这厢烦心事和烦心人,陷入沉睡前耳边传来了急切的呼唤声:“瑜儿!” 日上三竿了,再睡会儿再睡会儿,虞瑾不满地翻了个身继续躺着,可是不管怎样翻来覆去就是挡不住一股精神劲。也难怪她养不了懒洋洋的习惯。 起来开门伸了个懒腰,换上件单薄点的新衣,日头照得人心暖得不行。 虞瑾突然想起躺在床上养伤的这几十天都没有好好练过枪法,要是生疏了又要被爹训斥,唉——叹了口气,她捶捶肩膀拿起了自己的长枪,缓缓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四下里开始挥舞。 “铛——”不知哪里飞来了一把柴刀,直直横向虞瑾快速劈来。 虞瑾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柴刀,斜过枪柄甩出一半,然后那刀怎么来的就怎么飞回去,最后砍到了一根粗木桩上。 “娘,这种把戏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啊?”虞瑾放下长枪,有些不耐烦地冲扔刀的人说道。 那人大度一笑,回应:“要是你小丫头片子这几十天忘光了一身武艺,看我不剁了你喂狗去!” “狗都还不敢吃呢——”虞瑾不由分说地回击。 “行了行了,我要是狗我还不愿吃你那皮包瘦骨。”姚霜月一脸笑意地看向满是精气神的女儿,她可是早就摸清了女儿和那什么小王爷的事情,真希望事情就这样过去。 女儿的笑颜可以依旧如初不是更好? 谁知道,虞瑾此时脸上摆起的笑是不是更加痛苦的伤。 “素脂那丫头说要练武练武,你要不要去指点一二?”为了给虞瑾找点事做,又不会闷的很,虞夫人就赶紧说道。 “什么?!”虞瑾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虞夫人突然觉得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素脂竟然还需要要练武?” 咳咳姚霜月脸上闪过一道不自然:什么叫还需要,看来你们这两小丫头瞒了我不少事。她赶紧打哈哈:“啊,那什么,娘去给你烧鸡汤补补,怎样?天气真好啊” 只留着虞瑾一人在原地偷笑,不过还是去看看素脂练得怎样了。 等她快步来到素脂的庭院里,就看见自己那一脸勤奋挥汗如雨的丫鬟。 素脂转过头,看到了虞瑾,赶紧擦了下汗唤道:“小姐!” “嗯。”虞瑾点点头,“你要是再练下去哪天不是嫁不出去了吗?” 看见素脂脸上的红,虞瑾顿时捧腹大笑。“小姐就知道取笑我,你自己不也是一样。”素脂气得鼓起脸颊,有些不满地怼回去。 “好了,走吧走吧,去洗个澡,你都浑身臭汗了。”虞瑾赶紧哄骗着,“洗完了我们去街上逛逛。” “好!”见素脂停下了练功,转身回到房里,虞瑾也好奇:怎么她会有一天突然想起要练功?然后又想到自己也练了好久,一身汗味,便赶回自己的院里去洗浴。 这入夏了,天气也渐发欲热,一身清爽才好。 洗得身上干干净净,换了身方便的衣裳,两人就手挽手出了虞府。虞夫人在门口送行,看着这两小姐妹高高兴兴地离去,总觉得自己的两个女儿长大了,变漂亮了。 多年前,那两个七八岁,还梳着小辫穿着裙子的孩子——到如今漂漂亮亮地打扮出门。 好像再有一年她们便要及笄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光阴岁月不等人。 在原地感慨了好一会儿,虞夫人才想起自己锅上还炖着鸡汤,赶紧停止意想赶回厨房。随着虞府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躲在暗处的几个黑衣人才追着虞瑾素脂的脚步前行,最近他们又接到命令,保护好虞家上下所有人。 等走远了,看不见虞府后,这两个手挽手的人就立马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哈哈一笑跑向了云澜阁。 当然这回,那老鸦见了她们就像见了邪似得,赶紧把她们两个请进后院里去。走廊的出口有暖阳照射,为她们开了一条明道,两个姑娘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正要冲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有人在互相之间谈着话。虞瑾拦下了素脂,两人一同在走廊后偷听着。 “卜星晓,对于向东边扩张这事你怎么看?”是七哥朱惰在问。 “我觉得这事不能急,毕竟东边有地蛇存在,要是急了反而会相向而行。”这回是卜星晓在回答。 “是有那么些道理,那你觉得什么办法好一点?”朱惰又问。 “” 这听着听着,听出了个大概,原来是上次虞瑾提出暗地发展的计策被采纳了。听着兴头上的虞瑾不由得“扑哧”一笑。 “谁在那边!”一人飞快拔剑冲了过来,速度令人咂舌。 哎呀忘形了关键时刻虞瑾一闪身,素脂则是赶紧迎了上前,主仆姐妹两人配合之间,虞瑾一个点地飞踢,踢歪了卜星晓手中的剑;素脂一记手刀砍去。 可谁料到卜星晓的实战经验比她们多得多,他判定素脂的攻击对他更有威胁,于是收回了剑一把掐住了素脂的咽喉。 “素脂!” 虞瑾看到素脂被掐得涨红的脸面,不知从身上哪里翻出的短匕就立刻反横在了卜星晓的脖子上,手肘也顶在他额边。另一只手则是按住了他的颈肩冷声道,“你最好放了她,不然我的利器是会比你的手劲更快几倍” 可卜星晓听到威胁,并没有松开手,而是更加使劲,与此同时他的颈脖上立马出现了一道流血的细口子,要是他再使劲,那么脖子也会在被割开的同时被扭断。 “咳咳!”素脂的脸已经有些涨紫,朱惰这才不慌不忙地走来当和事佬:“哎哎,卜星晓你放手,放手!她们可是我们的同党,同党。” 卜星晓面色沉静地看了朱惰一眼,随即松开了掐着素脂的大手。素脂就要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朱惰赶紧上前接稳了她。 但虞瑾还未松手,她带着卜星晓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看到朱惰向她示意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自己的手,接着快速回到了素脂身边。“素脂,有事吗?”她皱着眉问道。 “咳,没事,咳咳!”素脂大口大口地咳着,好来缓解嗓子的疼痛感。 然后突然见卜星晓走过来,从袖子里拿出个瓷瓶,再倒出颗药丸塞到素脂嘴里。等药丸在嘴里化出凉凉带着甜的味道,素脂才停下了咳嗽,她抬眼不解地看向这个相貌俊朗,穿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男子,为何杀人的时候却如此狠手? 很巧,卜星晓也在看着这个倔强的小姑娘。 到底是有多大的勇气,才可以在危险的时候站出来替朋友挡刀? “先生和那位姑娘,来喝杯茶吧。”有人很不适合地打断了他们的深情对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舍不得谁 “哦!”等素脂突然反应过来收回视线后,已是红了脸颊。卜星晓也将手握拳发在唇边,依旧风雅地别过脸轻轻咳了几声。 虞瑾来到素脂身边,利索得敲了下她的肩膀,笑弯了眼睛道:“好啊素脂,”说着偏头看了眼卜星晓那副想看过来又不敢逾越的样子,继续一本正经地说:“你们这肯定是一见钟情” 朱惰在一旁笑着看着她们玩闹,素脂的脸是红得熟透,她用娇拳稍使劲打了虞瑾一拳应道:“小姐又在拿我开玩笑。” 虞瑾倒退几步,怎料她这不轻不重的一拳竟打得一下子坐在地上。随后她表现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耸了耸肩又想继续站起来,但让人都意想不到的是——虞瑾霎时面如死灰。 她只觉得被击中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到她一只手不容缓的死命抓住胸口大喘气,然后脚下一软直接单膝跪在地。 真疼疼得生不如死。 然后咽喉痒又想咳嗽,抬手本捂嘴时咳几下就可止痒。可痒没止住,一口腥甜开始弥漫,旋即冲上来的鲜血也随着启唇喷了出来。血喷到地上溅起的点点殷红染了袖口 在场的其余三人全都惊愕地转头看来,虞瑾摆摆手缓了口气,觉得心口的滞痛缓过来些许,想道声“无妨”让他们安心,谁曾想一发声又突然感到心如刀绞,一口气喘不过来眼前一黑,就向后倒去。 “小姐!”“先生!”除了卜星晓,另外两位是见到她倒下后立马手忙脚乱地扑过来。 朱惰看着素脂上前使劲了几下没抱起虞瑾,便皱起眉跪下去帮忙抱起,而后又扼住她的手腕把脉。然而等察觉到是什么情况后,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一旁着急的素脂。他低着头一时不知喜怒,一些垂散的长发挡住了怀里那人痛苦的脸色。 但素脂被这么使劲推得要用力砸到地上,卜星晓见状生怕摔坏了她,就立即俯下身去接住。结果素脂突然咬住下唇,脸色霎时苍白,卜星晓慌了神,抬手向她额间探去。素脂避开了这位的好意,指了指脚踝处。 卜星晓立即会意,但后知后觉自己抱着位软绵女子在怀,然后脸上就浮现一抹红晕,可怀里的女子却一直心系什么小姐,就要从他怀里起来到虞瑾身边,真让人恼火。 朱惰看也不看不跟前扑过来的人,而是带着愠怒掐住她的颈脖质问道:“你家小姐的伤是怎么回事?这么严重了居然还想着要出来闹!你是怎么做丫鬟的!” 素脂再一次被掐住脖子,但这次她心甘情愿,于是没有多说一句。 是她不好,以为小姐伤好的差不多了,就没事了,可以出来透气一下。怎料 一瞬间眼角的余光闪过一点白光,下一刻卜星晓就伸手拍开朱惰掐在素脂颈上的手,抱过枪住的素脂,慌忙给她拍背顺气。则素脂是下意识地搂紧卜星晓的手臂,眼神里透出了恐慌。 “朱惰。” 看到素脂的样子,卜星晓紧了紧放在素脂腰上的手,很不高兴地唤了他一声。 从走廊里迂回过来的老鸦突然看见自家后院里,两位主儿各抱着个美娇娘蹲在地上深情对视,吓洒了手里的一壶好茶。 这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倒惊动了那两位主。卜星晓和朱惰同时转过头来望向老鸦,被盯着的那位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胡乱收拾了下地上洒出去的茶水,又匆忙退了出去。 退到外面看着满堂来往不断的人群,老鸦的那一颗心才落回了原处:幸得没有人知道后院发生了什么,不然传出去是要毁云澜阁声誉的。 等无关紧要的人走开后,这两位主又回到互相对望的场面上,素脂此时缩在卜星晓怀里,眼神却一直往自己小姐那看。卜星晓安慰似得拍了拍素脂的后背,细看这丫头长得还水灵,但先前一定是被吓去,于是心疼地起身将她拦腰抱在怀里。 朱惰也同样抱起了虞瑾,但他此时心情并不在面前这两个活人身上,而是在于自己怀里这半死不活的人。 是半死不活的人,而且快要吊着半条命了。 他抱着虞瑾转身进了自己房,看着他急躁的背影卜星晓突然想起还有公事没谈,又追了上去。追到一半,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妥,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这样抱着素脂站在阁主的房门前傻站着。 站了一会儿,素脂很心急地扯了扯卜星晓的衣袖,想想此时自己还是装一个弱女子比用强硬的手段好得多。正想着,被扯袖子的卜星晓便低头用眼眸询问她,对上那目光素脂小脸一红,出口的声音细得快要听不见了:“公子,这样不妥,快把我放下,快去问问小姐到底怎么了” “把你放下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你的脚有伤而把你放下才是真的不妥吧。”卜星晓厚着脸皮说着,但心里一阵舒畅,然后他很愉快地抱着素脂进了朱惰的房里。朱惰也只是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忙着去照顾虞瑾。 素脂还想说什么可卜星晓示意她无妨,自己看着忙得马不停蹄的朱惰,先把心底的疑问说出了口:“朱惰,你何必要如次护着这个姑娘?” 说得朱惰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抬手抱紧了还未放到床榻上的虞瑾,那一刻才觉得心里踏实。于是空出只手替她抹去那苍白的脸庞上——嘴角边的淡淡血迹。 擦完讨人厌的血迹,朱惰那紧皱的眉头才微微舒展,然后头也不回地应道:“与你无关,你只要知晓她的伤已经恶化,需要尽快救治。”后面那句是说给素质听的只是若我不照顾,怎对得起她,对得起他们。 四下里顿时寂静无声,房间里的几人全都不再多说什么,就听得屋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卜星晓和朱惰同时同地竖起了耳朵,素脂也很识趣地屏住了呼吸声。后便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朱惰看向卜星晓,两人点头会意。卜星晓小心放下素脂,并将她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就坐,然后拿起了自己的剑;朱惰则安置好还在昏迷中的虞瑾,接着长指伸进袖口拿出了把折扇来。 “吱呀——”房门从外向内被推开,两人又相对视一眼,瞬步移到门边。 看着地上亮光的地方出现了半个人形的阴影,然后说时迟那时快,一剑一扇同时横在了来人的颈脖上 不过来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刚跨进门的他反应迅速地拿起长剑,挑开迎面扑来的利器后又收了回去。看来他的心思并不在伤害人上,但让朱惰和卜星晓震惊的竟然是剑柄上那张扬不失花俏,带着十一分尊贵的旋纹。 “草民参见小王爷!”识到来者是什么身份后,两人惊得弯腰行礼。 几十日不见——聂钰舛的个头又拔高了不少,面相也好像跟着硬朗起来。但他也不顾什么礼数,扔下那把象征他身份的剑随意道了句“平身”,就算让行礼的两人起来,自己则是马上快步走到虞瑾床前。 入眼的是那张秀气的脸,以前爱含笑意的眸子,这次却在他来后就没有再睁开过。看着自己牵挂的人毫无生气地平躺在床榻上,纵然他聂钰舛有多么翻云颠雨,也无法阻止痛苦在一点点侵蚀着身心。 眼里心里脑海里,全都是她此时皱眉无助的模样。然后聂钰舛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去,当快接触到虞瑾的面庞时,又停了下来虞瑾受伤时的苦笑牵制了他的动作。她那时一定是很恨他吧,因为自己因为一个错怪就让她身负重伤。他怕自己这再一碰下去,所有的一切都将只会是烟云一场,终究永远消散。 如果是个梦,他到希望这个梦可以不要醒来。 不知道聂钰舛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慢慢收回自己的手。他握紧了拳,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而后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眸此时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素脂,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她被聂钰舛接下来的举动惊到了:小王爷慢慢地弯下身子,然后缓缓地跪在了床前! 她自然是清楚这位王爷的身份何等尊贵,但此时却愿意委身去跪一个人。那持剑执扇的两人都默然不语,房间里只有聂钰舛趴在虞瑾身边,哑着嗓子唤她:“瑾” 但此时没有人会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回应他,接着小王爷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离虞瑾手边的几寸地方,出神的同时微微抬起根指头想要去勾住她的小指聂钰舛想到虞瑾的情况,极力忍住自己不断外涌的泪,直把眼角忍得通红。 他转头问素脂:“你家小姐不是伤已大好么?” 既然大好,那为什么今日他在暗处跟随时看到了她吐血的一幕景象。这一问,问回了朱惰和卜星晓的神魂,素脂垂首不语——都是她的失误,若不是她带小姐出门,若不是她打了小姐一拳,小姐现在可能还在慢慢恢复的状态。 “为何”没等聂钰舛把话问完,朱惰就合上折扇去挑起了他的下巴,厉声责问道:“若不是王爷你,先生她怎会如此!你让我如何去面对我的兄弟。” 他早便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他见先生的时候不愿说,怕伤了先生的心。 聂钰舛再次握紧了拳,他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虞瑾,然后慌忙地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盒,打开后里面有一颗泛蓝的药丸。只见他巍巍拿起,然后送到了虞瑾嘴边。 “你要做什么?!你还想来害她。”朱惰想要一掌拍去聂钰舛拿药的手。 “只有这药能救她,你拍了她身子便再难恢复了。”聂钰舛缓了情绪,已经不惧任何威胁地道。等朱惰身形一顿,他便飞快的咬破食指将自己的血沾到药丸上,再立刻塞到了虞瑾的嘴里。 “你又是要做什么?”不知何时,素脂在卜星晓的搀扶下来到聂钰舛身边道。她已经不再信服这位王爷的所作所为,要不是聂钰舛先前开口说这药能救小姐,她才不让冒险一试。可现在他有用自己的血去喂小姐又是究竟为何? 听到聂钰舛说道:“这药需配阳血,才能中和猛烈的药性。她一时半会便会苏醒”献出阳血的,也自损八千,不过他没说。当大家讲得不知道的时候,那药已经在虞瑾嘴里慢慢化开,然后顺着她的咽喉流到了该去的位置。 药效也是很显著,只一下子虞瑾的手指便微微动弹 “王爷,你该走了。” 朱惰下起了逐客令听得聂钰舛咬牙,他不舍可若此时就此这样离去,那是不是他跟虞瑾两人今后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是他那时错了,错就在那一刻对她的误解而瞬息之间伤及她的性命。 见聂钰舛不动,素脂皱了眉又开口再下一道逐客令:“王爷认为小姐醒来后还愿意看见你吗?” 这就是他的软肋——是,虞瑾也许真不愿见他。但心里舍不得聂钰舛跪在地上,垂了眼咬住下唇。磨到最后也不知道心里何为痛,何为苦,只是浑浑噩噩地想要起身,浑浑噩噩地想要离开。 奢求再最后看一眼便好 虞瑾在陷入黑暗的时候,心里只是暗道糟糕。 然后她不知怎的认为自己是在茫茫黑暗里,心口还有屡屡传来刀绞一般的疼痛,可现在似乎只能靠她自己的那点微薄之力去斗争这无垠迷茫。 是害怕了慌张了,彷徨了孤独了。她心里是无助的,曾几时许她会感到害怕,为何她有如此想法? 随后她好似停在原地,望着黑暗突然想起了好多好多:有从前她与那群少年们第一次做事的情景;有他们其中杀完了人在一旁不住地干呕的样子;也有在她想象里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可那些人,她该杀! 还有萧南啸和张处陈两人对峙的场面;她第一次见聂钰舛,第一次被戏弄而哭,第一次与他同床共枕而眠第一次被许诺终生;皇宫里月星王一直往她那飘的眼神;王爷愿意为她欺君,只是为平息那些言论;还有直到聂钰舛用手拨开她时,那一刻的心如死灰,明明只想着救人 她什么也没做错,然后就是耳边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那声音让人真的好心寒。 彻骨的是胸口传来的痛——让她清晰的回想起这养伤的几十天里,每天都在重温曾经她与他的点滴,今日就算是闹个笑话,最后作践了自己身子。聂钰舛,虞瑾闭上眼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脑海里出现了那人清晰的脸庞——心里好似有他泛起阵阵涟漪,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要是这次真去了,那大家会怎样,他会怎样,她好像不敢去想原来她也是怕孤独的,因为孤独惯了,所以不想再藏孤独。恍惚间她听到了素脂“你又是要做什么”的声音终归还是自己舍不得,因为那群少年,因为素脂,因为爹娘,还有对她许诺一生的聂钰舛。 就在小王爷要满心失落地转身离去时,突然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腕,使他整个人浑身一僵。 其余人惊讶的是虞瑾突然从床上坐起身,一把来抓住了聂钰舛。“咳!”结果她又捂住了心口俯下身去,咳出口血来。当聂钰舛带着巨大的惊喜转头看虞瑾时,落入眼里的是她失神像对他的呢喃:“别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白衣纤尘 原来那一刻,小王爷才突然领会到了什么叫人生的春暖花开欣喜之情简直溢于言表,以至于他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虞瑾抬头看向了他,见他迟迟未动,没有以前那般如洪水猛兽一样扑过来。心里便十分失落的想着两人也许真的缘分已尽。后长叹一声,缓缓地收回了手,但下一刻!一只有力的手轻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虞瑾,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听见耳边一声责怪,感受到那掌心的温热,虞瑾不由得勾起了笑意。 心里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舒畅了,也从来没有如此充盈过。 见虞瑾醒来了,素脂便一把推开卜星晓到她身前。看着这位姐妹眼里含泪相视,虞瑾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道:“此之谓九死一生,素脂,谢谢。” 素脂已欣喜地说不出话来,只能腮边挂着泪频频点头。朱惰上前唤了声“先生”,然后又去替她把了脉,不过在他手指搭上虞瑾的脉搏时,聂钰舛握住虞瑾手腕的手顿时紧了紧。 把完脉后,朱惰始终没有松开他紧皱着的眉头,大家都也随着他的皱眉提起了一颗心。 不过虞瑾倒是不以为然地问道:“七哥,这伤势如何?” 现在聂钰舛才品到了一丝不对劲,虞瑾称云澜阁阁主为“七哥”,而阁主又称虞瑾为先生难不成,他们之前就已经熟识。 “咳!”一直被挂在一边的卜星晓轻咳一声道:“朱惰你说来就好,我相信虞小姐又能力接受。” 会意的点点头后,朱惰很是忧心地道来:“先生的外伤目前已大愈,而内伤在王爷的药效下也逐渐愈合,不过那药也只是起到一定的作用,不能根治。只是”说到此处,他没了声。 “只是什么?”聂钰舛追问道。 朱惰瞥了他一眼:“只是先生在养伤时,切不可大悲大痛,否则一旦牵扯到伤处,又会像今日这样严重。”说着他又看了虞瑾一眼,“希望早日根治,否则后患无穷。” 在场的几乎都皱了眉,他们见虞瑾低眸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道:“也就是说,我的伤并不是痊愈,而是假象。” “可以这么说。”朱惰实在不忍心继续道出实情。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是,在床上坐着的那人居然笑了,笑的那么灿烂,笑的让人心疼。 那一天,屋里的人都听见了这位女子说:“我心已足。” 几日后的一天清晨,素脂站在虞府门口看着台阶下的小姐,然后递给她一方干净的丝帕道:“小姐,你该去书院了。” 虞瑾穿着书院的院服,但还是挡不了一骨子英气外放。见她先是整理了下自己束在脑后的长发,接着挑眉接过素脂递给她的丝帕,等收进书院院服宽大的袖口里后,她抿嘴对素脂笑道:“我走了。” “嗯。”素脂点头,目送小姐上了给她预备好的马车。 “驾——”车夫大喝一声,马车就开始慢慢前行,没承想马车刚行远,虞瑾又从里面探出头来对她大喊:“你的卜公子说他今日会在京城长桥口等着——”素脂霎时红了脸。 等载着虞瑾的马车行远,她转身想要进府,结果迎面扑过来一阵掌风。素脂心里一惊,立马抬起自己的手掌击向了那道危险。“啪!”两掌对敌,素脂并没有感受到掌风里的杀意,等看清楚是谁呼来这一掌后,她连忙行礼,“夫人。” 姚霜月此时眼里含笑,十分满意地看着素脂,“不错,有进步。” 素脂一听,又恢复了原来的活力道,“谢夫人指点!” “哎!”但是姚霜月非常好奇,她问素脂,“瑜儿口中所道的卜公子是谁呀?” “夫人!”素脂再一次羞红了脸。 书院门口。 虞瑾提着衣摆正要下车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十分好看的手,她抬眸看去——一个俊朗少年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宽大的院服并没有阻拦他的耀眼,虞瑾勾唇,轻轻将自己的纤手放入那宽厚的手掌里,然后低头下了车。 “小姐慢走。”车夫对虞瑾说道,而后就见自己向来严肃的小姐对他报以嫣然一笑。 聂钰舛站得笔挺,身形已有成年男子那样猿臂蜂腰的样形。在他接下虞瑾后,就直接握紧了她的手,虞瑾垂眸责道:“你快松手。” 谁料到小王爷先前的样子都是做给车夫看得,等车夫驾着一辆空车走远了,他便原形毕露。“我为何要松手?难道你还想再离开我吗?”他那双丹凤眼里虽含着笑意,却不愿再松开自己的手,因为他曾经松开过,后悔过。 虞瑾自然是不知晓聂钰舛心里的意思,只是猜测他又什么毛病犯了,于是说:“你放手,我跟着你走就好。” 知道自己不能勉强她,聂钰舛很不舍地松开了手掌但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一日朱惰和虞瑾两人的称谓,蹙起眉问虞瑾:“你跟云澜阁阁主,是什么关系?” “嗯?”虞瑾抬头看他,他的那双眼里满是疑虑。 聂钰舛很有耐心地再重复了遍自己的疑问,虞瑾听后郑重其事地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把有关东城八怪的事说出来的好,于是撇开脸随意答道,“他只是我认得干哥而已,因为他在家里排老七,我就叫他七哥了。” “这样啊”小王爷思索了一下,也不再往深处多想,因为他刚刚得知——朱惰在东城的时候曾消失过三年。 还是不问的为好,心里这样想着,他便自顾自地往书院里走去。虞瑾则是跟在他身后四处观望,不时停下来打量一下来往的人群。 不知道是第几次回头看虞瑾了,聂钰舛很头疼地在原地等着,他不高兴地说道:“瑾,你再不过来我就过去牵你的手了。”这话说得虞瑾没有半点反驳的兴致,她只好快步走了过来。 站在聂钰舛身边的这下子,她终于规规矩矩地走着自己的路,殊不知刚才他们一前一后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他们背后传开。 虞将军千金高攀小王爷。 这两人前后进了中院,也就是文武兼修。一进学堂门,闹腾腾的学堂里顿时安静下来,里面成群聚在一起聊天的人齐齐把目光投向了来的两人,他们也非常默契的闭紧了自己的嘴。 虞瑾倒是没有多大惊讶,她进去随意找了个空座坐下,而小王爷则是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站了一会儿,才举步来到虞瑾身边的位置。原本坐那位置的学员突然间京城第一霸王爷站在自己面前,赶紧收拾了东西走人。 聂钰舛很满意地坐在了虞瑾身边,虞瑾看着周围都不敢小声说话的同窗,有些好奇地问身边的人:“他们似乎好像都很怕你啊?” 结果虞瑾只听见身边的人从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切!一看就是装的。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后,虞瑾就很无趣地趴在了桌子上用白嫩的小手勾着圆圈 这时,前面坐着的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然后冲她打了个招呼。虞瑾抬眼看向了他们,眼神里突然放射出了光彩,她指着那两人叫道:“萧南啸!张处陈!你们也在这儿?” 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默许。马上这三人聊得就很利索的熟络起来,也马上打成一片,坐在一旁的聂钰舛倒也只是看了他们三人几眼,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他心里也暗自好奇:为何虞瑾总是会和男子聊得过多? 因为自从他认识她后,除了知道素脂与她要好,也不再有其余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来往。 聊到火热处时,虞瑾脑筋一动,话锋一转,小声地问面前的两人:“为何这里的同窗似乎都不敢大声讲话?” 张处陈瞄了聂钰舛一眼,悄声道:“你是不知道,王爷一来就敢顶撞这里最严厉的夫子” “还有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萧南啸在一旁帮腔,“王爷从小就是非常闹腾,能把全京城搞得鸡飞狗跳的,所以听得他恶名的人都不敢太放肆。” 聂钰舛在一旁轻咳了一声,这两人就立马闭紧了嘴,好像也只有虞瑾不怕他,又在那里问:“最严厉的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南啸接下了这个台阶,他说:“外面传闻夫子威严如山,我看也就是眼神犀利了一点,须发旺盛了一点,怎样?”然后他就很满意地看着虞瑾瞪着越来越大的凤眼。 这时张处陈在一旁小心扯了下萧南啸的衣摆,萧南啸不满地说道:“你扯什么?我又没” 没等他说完,背上就蓦然一痛,气得他暴跳如雷转身质问打他的人道:“你做什么!为何打我。”接着便没了下声。 “夫,夫子,您,您来了。”萧南啸畏畏缩缩地站在位置上,看到拿着戒尺的夫子一脸凶狠地盯着他看,好像要在他脸上钻出个洞来。 见此情景,虞瑾赶紧低下头埋在臂弯里小声抽笑道;一边的张处陈和聂钰舛也不禁莞尔。 夫子拿着戒尺,一下一下地敲着萧南啸面前的书桌,然后道:“是我来呢,还是你自己来。”萧南啸一听,顿时唰白了脸,他结巴地回答道:“我c我c我自己来。”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夫子弯下腰。 那时,聂钰舛赶紧用手捂住边上虞瑾好奇的眼睛,接着便听见“啪!啪!”几声响,听得在场的人浑身都缩了一下。 完事后,虞瑾十分不高兴地拽下聂钰舛的手对他说道:“你为何要捂我的眼!”聂钰舛咬牙看着她,然后还是把话硬生生地咽回了肚里。这时萧南啸扶着自己半边的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虞瑾突然间会意,“扑哧”笑了出来。 “啪!”夫子的戒尺打在了她的桌上,虞瑾闭了嘴抬头看去。这位严厉的夫子正生气地盯着她,好像要把她整个人看透虞瑾也是毫不畏惧地迎上了夫子的眼神:怕什么!我还见过更怕的呢! 似乎是被虞瑾不畏惧的眼神呆了一下,夫子笑了笑,抖动了嘴角边上的胡须——好一个出生牛犊不怕虎!这回他要杀鸡给猴看! “虞将军小姐是吧既然你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总该做出个小家碧玉来吧。”言外之意,你做女子不够格。 说得虞瑾黑了张脸,她暗地里想将这位夫子千刀万剐,但还是一脸笑盈盈地回应道:“夫子怎知如何做一个大家闺秀,亦或是小家碧玉?” “那是自然”夫子正要回答,突然也黑了张脸。 四周的学生都“嗤嗤”笑起来,夫子一丈夫竟懂得女子闺阁该做的事,这不是太了点吗? 聂钰舛拼命忍着笑,在桌子底下用手碰了碰虞瑾,示意她不要太过分。虞瑾撇撇嘴,不再理会夫子的怒火。 这么多年,他居然教到了这样一位学生。真是可气可气!夫子的老脸立刻涨红,他喘着粗气,用戒尺值得虞瑾道:“你!给我抄诗三百首,作诗三百首,今日之内交于我检查!”说完,便愤愤甩袖离去。 周围人对她报以同情的态度 聂钰舛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结果就看到虞瑾狡黠一笑,眼里闪出了精光,她道:“山人自有妙计。” 小王爷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放心了。 “不过”虞瑾看着他,故意中断了自己的话道。 “不过什么?”聂钰舛被弄得一头雾水。 “还请王爷帮忙背诗。”虞瑾变戏法似得掏出纸笔墨来。 聂钰舛看着她,问道:“你哪来的纸笔?”随后就听见后座上的人一声高呼“我上好的宣纸和狼毫笔!还有墨啊——” 了然,嘴角泛起笑意。 今日天气不错,除了日头有点毒外也没别的什么。 倒是素脂今晨一直在忙,她里里外外将自己打扮了一番,最后忙到出门忘记拿伞,就只好顶着太阳来到京城长桥。 这桥是真的很长,横贯整条泠河,长约五百多米,宽约两丈。即使如此,但每日还是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桥上来往,等赶到桥头后,太阳都已高挂,嗮得素脂净白的额头上全是汗水。拿着丝帕抹去滚落下来的汗珠后,她在桥口四处张望着,人群里却没有那人的身影。 难道是她来迟了,失约了卜星晓就不愿意再见她了吗? 满心喜悦落空,心里怅然,素脂低垂着头不语,眼角已经泛红。 突然,她感到自己头顶上的太阳不再毒辣,脚底也有了片阴影。愕然惊得她抬头转身,刚好对上依然白衣纤尘的男子,眼底的失落都化为了小甜蜜——因为卜星晓拿着把与衣同色的伞撑在她的头顶,来来往往的人皆是她眼中的陪衬。 “卜公子。”素脂扬起嘴角唤道。 卜星晓静静地看着她,只看得她心跳加速。然后就见白衣男子突然抬手上前,接着替她擦去了一颗挂在眼角的泪滴,素脂的脸顿时通红,她低下头去说:“见笑了,见笑了。” “无妨,我刚才只是去买了把伞,因为怕你被这阳光晒伤。”卜星晓温和的回应着。 这是在向她解释为何刚才不见人影的失落吗?素脂只觉得此时脑力不够好像要小姐来给她出出主意啊。 “怎么了?”见素脂不语,卜星晓有些疑惑地问。 “没,没什么。”素脂慌忙回答,然后又叫了他一声,“卜公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各有所宠 “我在。”卜星晓一边答应着,一边疑惑地看向素脂。 素脂慌忙撇开头,眼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突然,她看见了一个和蔼的老婆婆在街边摆着摊卖糕点,于是连忙指着那里对卜星晓说道:“我c我们去买桂花糕吧。” 卜星晓是看素脂羞得不敢转头面对自己,便对她道:“好,随你。” 然后他便很自然地撑着伞跟在素脂身后,再缓步走向糕点摊。怎料想素脂可是大气不敢一出,动作十分僵硬地走在前头,随后十分僵硬地付钱,再十分僵硬地接过包好的桂花糕来。 过了一会儿卜星晓很好奇地问提着包糕点在街上到处闲逛的的素脂:“你买了桂花糕,为何不吃?” “什么!”素脂在前头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牛头不对马嘴地答道。 谁想到她会突然停下,卜星晓一个脚步不稳撞了上去。“啊!”素脂急促叫了一声,身形便立刻向后倒去看得卜星晓心里一惊,立马伸出手将人揽过来。 “卜,卜公子。”素脂被他抱在怀里,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忽然加速,脸上一热,不用说她肯定脸又红透了。看着她这一副模样,卜星晓觉得好气又好笑,好气是看周围路人都已对他们驻足观望,好笑是今日只是第一次出来约见素脂,就搞得她三番五次脸红。 没法子了,于是卜星晓就往下压低了伞沿,再低头伏在素脂耳边叹口气道:“你若再这么呆愣,我看今日我们就站在街上给他们看个够怎样?” “”素脂被他这么一唬,着急之下将头埋进了卜星晓怀里,嚷嚷道,“赶紧走,赶紧走!” “呵——”卜星晓朗笑一声,随后用宽袖遮了素脂的脸,携她离去。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聂钰舛一脸丧气的单手支在桌上,另一只伸出去磨着墨。并绞尽脑汁后才好容易又想出首诗来,就立即喃喃道出。随后他偏过头看着奋笔疾书的虞瑾,衰心问:“瑾,你这第几首?” 虞瑾忙得无法抬起头回应,只好边加快写字速度,边问在一旁接着纸张的萧南啸:“我写了几张?” “还有一三十四便凑够三百首自作诗,剩下的还有一半才到达三百首古诗。”萧南啸掂了掂虞瑾又抛过来的几张,伴随学堂里朗朗书声继续道:“还剩一三十” “罢了罢了,王爷你继续背。”虞瑾埋头随意挥了挥手,打断萧南啸的话,接着继续听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然后继续写一首诗,感到点灵感又作几首出来。 写着之间,她又突然抬起头问道:“张处陈呢?怎么不见他?” “哎别提了,他现正被夫子叫着绕书院跑十圈呢!”萧南啸拾起桌上几张墨迹还未干的舞了几下,然后分门别类地放到两叠厚度不同的纸堆里。 “好吧。”虞瑾搁下笔,甩了甩关节酸痛的手,瞧了眼快光了的纸说“纸又没了,快去拿来。” “张处陈就是去帮你买纸,才被夫子罚的。我才不去!”萧南啸停下手里的活,不高兴地反对道。 “我去便是。”虞瑾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走。 聂钰舛停了手里的还有小半截的墨,起身把她按在座位上,看着她说:“学堂里所有人的纸都被你拿走,你借也借不来。还是我去!”说完就单手拎走了萧南啸与他一同前往。 外头烈日底下,张处陈远看一眼站在树荫底下拿卷书低头细读的夫子,赶紧停下脚步来擦了把滚滚汗珠,然后慢慢走了几步又继续跑着。 他边跑心里还念叨:这夫子真是算好了我跑一圈书院能跑多久时间。先前累得中途停下歇息,结果就见他在我跑到树荫边时提醒一句。 素脂也走得累,拿丝帕细细擦了一下额上冒出的细汗。卜星晓见她额角上的汗不断冒出,又是频频擦汗,便拉她一下停在路边。素脂很是疑惑地抬头看他,卜星晓对她说道:“累了,我们休息。” “好。”素脂点点头,抬眸看了看四周,然后指着不远处一块阴凉的大石头上对卜星晓说,“我们去那坐吧。” “依你的。”卜星晓虽不多语,但说的话还是十分暖人心。 素脂又半低垂眸,盯着眼前一直在贴心为她撑伞的卜星晓的一角衣边,任由那人带着她到石头边上。 当她来到大石头边上时,心里只觉得腿脚已经酸痛,刚想坐下,卜星晓拦住了她,冲她摇了摇头。素脂很不解地询问,就只见卜星晓将撑伞的手保持住,然后弯腰把自己的衣摆认真地铺在那块石头稍微平坦点的地方,才对素脂伸出只手道:“过来。” “嗯。”素脂笑着点头,随后拎着点心搭住他的手在他身边坐下。 卜星晓见这儿日头照不到,于是收了伞放置在一边。接着他扭头对在身边微微喘息的素脂说:“饿了吗?” 素脂抬头看他,然后摇了摇头道:“不饿。”但她又低头在腰间荷包里找寻了一番。 “找什么?”卜星晓看着素脂的后颈问她。 “找帕子。”素脂应着。 旋即眼前就出现了一块被叠好的干净的手帕,素脂转头用目光询问卜星晓。卜星晓便对她温和一笑:“给你。” 素脂低头接过,而后在卜星晓诧异的目光里抬起手替他轻轻擦去脸边滑落下来的汗珠,她说:“投桃报李。” “嗯。”眼前人的笑容变得更深,他握住素脂净白的手腕放在自己膝上,然后指着她手里还拿着的糕点问,“你买来不吃?” “不,是给夫人的,夫人最爱吃桂花糕。”素脂没有避开卜星晓握她的手腕,而且还抬起另一只手伸着指头数落着夫人爱干什么,爱做什么,爱玩什么 卜星晓低头见到她眼里慢慢溢出的笑意,也是静静听着她说,那神情那语句,就好似在说自己的娘亲一样。 虞家,应该待她很好吧。 这安歇间,旁边突然闪出穿着一身墨衣的人,他恭敬地站在这两人面前,然后对卜星晓说道:“副主,市中出现冲突需要您尽快去调解。” 卜星晓波澜不惊地抬眸看去:“发生什么了?” “小的不知,还请副主前去。” 没有理会面前的小厮,卜星晓反而看向素脂,问道:“接下来你与我同去,怕吗?” 他极有耐性地等待着也不急不缓,倒是来的那位小厮头上的汗已经急得颗颗滴落。素脂看着小厮,心想了很多念头,但最终还是说道:“我随你同去,再大的争端也是伤不到我的。不过” 听得卜星晓笑意甚浓,他问:“不过为何?” 素脂抬头看他,弯着眼角笑着说:“你得帮我做两件事。” “何事?”卜星晓问道。 随即素脂拿出一枚三星镖,对卜星晓说:“据我观察,这枚暗器上有标记,你要去帮我查来源在哪。这只是其一”她看着卜星晓接过三星镖收好,才继续说第二件事,“你先去帮我买一件称手的兵器,我这出门未带防身的,等准备好了再与你一同上路。” 卜星晓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笑着答应,然后挥手让小厮退下。 那小厮已被急得憋出一头汗,所以在见到卜星晓给自己下得退下的指令后,忙不迭地就离开这里,生怕煞了这两人的乐事。 不过,还是不怎么相信副主身边那位女子不会拖副主的后腿。 等小厮离开了,卜星晓拿起放在一旁的伞撑开挡在素脂头上道:“走吧。” “好。” 就见石头上正坐着的小女子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起身同行。 此时,萧南啸正在往书院墙边的一处地上拼命堆着石块,聂钰舛则在一旁不停地给他搬来石块。他乘喘口气的间隙,转头问聂钰舛:“王爷,你用得着要搬这么多石块吗?” 聂钰舛拍了拍手道:“我,我身为皇家子弟,不能做出此等侮辱皇室的举动来。” “该不会是不会翻墙吧!”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两人惊异地转过身——就见虞瑾得意笑着站在他们面前。 “你怎么来了?夫子不是不让你出学堂的吗?”聂钰舛扔下石块,朝虞瑾走了过去。 虞瑾瞥了他一眼,然后指着聂钰舛对萧南啸说:“与其让他去买,我还不如自己去。” “你小看谁呢!”聂钰舛很不满地冲她嚷道。 “就是说你!”虞瑾回瞪了他一下,说道,“都让开,我要翻墙。” 萧南啸顿时松了口气,退后了几步想:总算不用再叠石块了,这累得我腰酸腿软的。 于是乎他们见虞瑾先是目测了一下墙高,然后又看了下她脚边离墙的距离,再后退十几步。等到了自己预感的位置,再向前跑去,宽大的院服展起却露出了身侧曲线。 聂钰舛当即上前就是一脚,踹在了萧南啸膝关节处。被踹的萧南啸便立刻跪在了地上,随着本能头也低了下去。接着小王爷便上前按住他的头,俯身对他道:“南兄,非礼勿视啊。” 这种时候,虞瑾早已翻出墙外。她落地到街上,看着满街来往的人群,盘算了一下自己身上现在的银两是否购买剩余的纸张,再去找纸店寻纸。 巧的是,她走在街上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瞧见了卜星晓带着素脂,撑着把白伞远去 会意的虞瑾并未多想,只是转身摇头失笑。 蓦然之间,她心里又涌起一股非常不祥的异样感,早三年在东城练就出的敏锐使她下意识地迈开脚步离开。果不其然,就在她匆匆离去又躲在边上观察的片刻内,一群黑衣人就出现在她刚才所在的位置。 四周的行人被吓得纷纷远离,先前还热闹的街道顿时变得一片冷清。虞瑾躲在暗处,看着那群人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或物。然后疑似为首的那位对其余人比了个手势,聚集到一块的黑衣人就四下里散开,随即分散潜入到各个街道小巷里去。 虞瑾暗叫不好,忽觉身上一阵凉冷。她便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天边的烈日没了之前的焰气,被层层出现的云朵压在了后头。 算了算日子,该是梅雨要来临了。 现在她只觉得这个地方不再易躲藏,要去找个相对安全点的地方,于是她就转身迅速离开。 不知多久当她觉得已经够她有充足时间掩藏,就在停下的那一刻时耳边突然传来了破空的声音,不好!情急之下她立马偏头,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一道银光斜射过去,然后钉进了她面前的横木里。 一枚三星镖! 怎么又是那帮人!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但她转过身想要看三星镖的来源时,已有二三个黑衣人围在她身边。在这种无法逃脱的情况下,虞瑾只好摸出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 既然要硬拼,那我奉陪到底! 调息之间,她好像换了一个人,周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意,先前收敛的安稳样子仿佛全都是假象。 这突然间的转换,使那些前来的追杀者措手不及,变得有些乱了阵脚。不过下一刻,他们便很有默契的同时举起手里的武器,而后飞快朝虞瑾杀去。 低弱我强,敌强我则更强。 本来她是想着要死拼一会儿再逃的,但就突然看见最近的那位刺客猛然间倒下,整个包围圈就立马多出了个缺口。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虞瑾脚下发力一蹬,她便借力冲出了缺口,然后飞快跑行于这七拐八弯的小巷里——既然都已经预料到自己是拼不过这些来势汹汹的人,何不三十六计,先走为上策。 “噌——” 耳边又传来了破空声,虞瑾心里暗叫不好,但此时发觉自己已经气喘不足。要不是休养了这么些时日耽误了体力,不然今日她是定可以逃离于此绝境瞬间一枚三星镖就径直刺入她的后肩,疼得她脚下一个趔趄旋即倒在地上。 天边一阵惊雷炸起!她也顾不得是否要避一避,耳听那些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虞瑾忙得要支起身想要接着逃离。 忽然旁边伸出来了一双手,将她立刻拉了过去。一股温香扑鼻而来,虞瑾握紧手中的匕首,然后满目杀意地抬起头来看向拉她的那人。 但眼底的杀意却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卷失得一干二净,她睁着凤目,一脸不可置信地小声惊呼道:“王爷?!” 聂钰舛半蹲在地上,一手搂着虞瑾,一手抬起示意她放下自己那只握着匕首举到一半的冰凉的手。随即见他调皮地眨眨眼,一脸得意地对虞瑾说:“我翻墙本领不行,杀人的本事还是可以拿得出手。” 虞瑾不做声,只是低头紧了紧手里拿着的匕首:希望他没有看到自己先前满身杀气的样子。 “疼吗?”聂钰舛神经大条,没有注意到虞瑾内心的变化,只是将她抱在怀里。而后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虞瑾背上的伤处,察觉到怀里的人默默点头,他便要出手拔了那已经入骨的三星镖。 瞬间知晓他要做什么,虞瑾猛然直起身着急对他说道:“不可!血迹会败露我们的踪迹的。” “可那样你的伤” 但见到虞瑾用手指放在唇边对他摇了摇头,聂钰舛立即会意嘘声,接着一把抓起她向更深的小巷处轻声跑去。 身后是一阵忽近的脚步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怅然若失 聂钰舛转头看向了被自己拉着随他拼命逃离的虞瑾。 此时虞瑾只觉得背上传来入骨的疼痛,她任由聂钰舛拉着自己的一只手,但另一只手却不自主地扯住了胸口衣襟,紧皱着眉张大嘴大声喘气。再细心去看,她的脚步都开始虚浮凌乱——怕是心口又犯病了。 “哎哎!你做什么?”跑着跑着,虞瑾突然觉得脚下一悬空,腰身就被跑在前头突然停下转身的聂钰舛一把抱起,“你你你,你快放我下来!” 聂钰舛不顾她的挣扎,一边按住了她,一边转头环顾四周说着:“别动别动,不然等下有你痛的看样子这里已经到京城民区最偏僻的地方了,那边有个好像空置许久的荒宅,我们去那里。”说完就抱着虞瑾,再脚下一点,跃上了那还不算高的墙头。 虞瑾惊恐地拉着小王爷的衣领冲他喊道:“你不是不会爬墙的吗?等下摔着了怎么办!” 谁料小王爷听了只是微微挑眉不理她,几下呼吸他们便已安稳落地。随即就见一张欠扁的脸笑着对虞瑾说道:“谁说我不会翻墙的,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虞瑾白了他一眼,接着回嘴道:“你先前在书院里当着我和萧南啸的面,自己不就”下一刻,她已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聂钰舛。 “聪明,这么快就反应过来都是做做样子的。”某王爷很是嘚瑟的抱着虞瑾坐下身躲在了墙脚处 “那请你背一背今日你已经背过的那些诗来给我听听。”可曾想看着怀里虞瑾眼中带笑的目光注视着他,聂钰舛感觉整个人顿时不好了。随后就听虞大小姐开始嘚瑟:“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袖子里藏得小本本。” 听得王爷心里很是不舒服,抱着她的一只手悄悄扶上她的背,然后一用力。“你做什么!好痛!”虞瑾背上伤口被聂钰舛稍用力一捏,她就痛得蜷缩起身子来。 聂钰舛此时倒是没察觉出虞瑾心口还有什么异常,于是一笑带过,反倒更抱紧了她。 刚才还间歇的雷声有滚滚砸响,阴云密布的天,和墙外渐渐追踪到的脚步黑衣人与他们两个,仅有一墙相隔。 心跳随着雷声不断逐渐加速,聂钰舛低头看向了怀里一直不吱声的虞瑾,正巧虞瑾也仰头看向了他,她波澜不惊的古井凤目里,透着信任和安心。雷又突然止住,不知为何在四下寂静无声里,聂钰舛脑海里闪过的,是那柄剑刺穿她胸口,她低垂着头自嘲的笑眼的情景。 吓得他突然喘气,然后极为小心又用力地,将虞瑾揽入了自己怀里。在她的下巴轻靠在自己的肩上时,他的眉缓缓地蹙起。 雨“哗”的一声砸了起来,点点豆大的雨珠打在地上,溅起了泥泞把干净院服的衣角弄脏,聂钰舛轻手轻脚的拿起了虞瑾的衣摆握在手里,又将它收拾好来。 “快!继续搜!”墙外敌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一手揽着素脂的肩,另一手举着那把与衣同色的伞,上午毒辣的日头此时已被埋在云后,点点雨丝密密地下着,伴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冷气袭来。 素脂安然无恙的待在卜星晓的庇护之下,殊不知自己已经跟他走了多少了地方,拐了多少了弯道,在窄小的巷子里不急不缓地走着。 他们又绕过一个弯,卜星晓又再度问素脂:“你记住了刚才的地方了吗?” 素脂乖巧的点点头:“记住了。” 然后卜星晓对她说:“这是第一次把不相干的人带入黑市,等下不要多看多问,只跟着我就好。” 这是在向她解释为何要如此辛苦走这么多歪路?素脂心里一暖,又点头道:“好。” “下次带你走更近的路,这次走得是最安全的,下雨天里还是小心点为妙。”兴许是怕素脂还会有所误会,卜星晓干脆对她解释得更加明白。 素脂抬头看向撑伞的男人,又低下头含着笑意。 “副主!”身边的尊称声拉回了她的思绪,素脂茫然抬起头来,眼前是一片豁然开朗,人来人往的街道熙熙攘攘,隔着一层雨珠帘,反而更给这她不熟识的地方减少了人间的烟火色。 石板路,满树花荫,满街新绿 知晓素脂的好奇,卜星晓只是淡淡应了下边的人一声,然后放缓步子牵起素脂的手向黑市里走去。 在素脂眼里,这里完全与外面不是一个世界的地方,朦胧的雨中各人撑着各式朴素而又庄华的伞,连穿着都有些像卜星晓那样仙人的意境,这倒是让她难为了自己身上全是外来气息的打扮。 卜星晓带着素脂来到一座建立在路边的简朴小庄里,然后在一群侍女的拜见声中领着她进了门,过了露天走廊,最后收伞又走了一座悬桥到一间房前。 他偏头对上素脂的眼问道:“我们进去换身再走可好?”然后不由分说地就把伞递给了上前来的侍女,带着素脂进了房。 房里的装饰也十分简朴,但却干净整洁。素脂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不敢往里再跨进一步,生怕将这别致的房间给弄脏。卜星晓先进去后又不见素脂过来,有些疑惑地从里间探出头看了看她,明了后就安慰说:“无妨,只是我的房间罢了,进来就好。” 素脂依言走了进去,此时卜星晓已经把沾了些灰尘的外衣脱下,见素脂走过来了,便拉过她先给她打扮起来。 外面的侍女此时也送进来了一套女子穿的衣裙,卜星晓接过后又细心地关上了房门。把手里的衣裙递给素脂后,便对她说道:“换上。” “换上?”素脂呆愣了,“在这里?” 见卜星晓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点点头,素脂立即羞红了脸道:“在这里不好吧!” “怎么了?”卜星晓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脸颊让人不易察觉的微红,可又立马假正经地说,“我觉得还可以。” “那c那你转过去!”素脂推了卜星晓一把,“不准你看!” 卜星晓表面上举双手同意,背地里早已打好了算盘,就见他很乖巧的转身,然后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待时间好像差不多时便悄无声息地转了过来。 就看见那光洁的脊背,在窗子外照射进来微暗光里透着朦胧纯美。心中一下没按耐住,他就从后面环住了素脂的腰,然后把脸轻放在她的耳边道:“有何不好,我对你一见倾心” 为何倾心,因你的不害怕。 怀中佳人的身形一顿,接着连忙止住了手上的动作,颤抖着说道:“卜公子,你c你非礼了。” 卜星晓抬眸看着素脂羞红的脸,喉结不自在地上下动了一下,然后滚热的掌心也不自在地换了好几个位置。他眼里闪出了深意道:“你不是也很喜欢我么?嗯?”最后的一声上扬的音调让素脂感觉一股酥麻从尾椎传到全身。 “我想让你认识,知道,我并不是个你所以为的谦谦公子”他沉暗了眼底的光。 第一眼看见便一见倾心了吗?究竟为何?素脂慢慢镇定下来,却听到了耳边传来一句“你若不愿意,我等你穿好衣服就送你离开。”心中怅然若失,她旋即就转过身抱住了卜星晓的颈脖忙说:“不,我愿意。”我也对你一见倾心 “素脂也很喜欢你也一见倾心,你就是素脂心里的谦谦公子!”听着小女子孩子气的声音,卜星晓松了口气转而释然地搂紧怀里的人,眉眼不禁也乐开花来。“啊嘁!”怎料此时她猛地打了一个大的喷嚏,卜星晓赶紧手忙脚乱地给她穿上衣服。 素脂红着脸,很是乖巧的依着卜星晓穿好衣服,然后再等他换好一起出了房门。 等待之余,她还非常不安地搅了搅手指想:两人的感情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夫人老爷会同意他们吗? 出了门,拿过一旁侍女递来的伞,卜星晓很自然地牵起了身边素脂的纤手,携着她离开。素脂走之前,甚至还有些做了贼一样看了又看那些侍女们的表情,卜星晓则是一个轻板栗敲在了她的头上,然后对那些侍女说道:“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副主夫人了,退下吧。” “是!”她们欠了欠身,立刻消失在这两人面前。素脂内心的小紧张终于消散而去,她扬起脸笑着问卜星晓:“你就这么随随便便把我纳入了你家中?我的卖身契还在虞府呢!” “夫人这是嫌我太过着急了吗?”卜星晓看着她同样笑着反问道。 “谁是你夫人!”素脂红着脸娇嗔道,“我还未到十五呢!还未及笄呢!” “那就等你及笄我娶你呗!”卜星晓弯下腰在她唇上点了一下,“我等你” “好”素脂玩闹似的踮起脚来也在卜星晓唇上轻触,结果被人抱起,缠绵地晕开了唇齿鼻息这一切,似乎都有那么点不太真实的感觉,但那又如何?她只要有他便好,两人相继加深了各自的吻。 虞瑾靠在聂钰舛怀里,嗅到了他身上独有的气息,睁眼茫然地看向前方。 “瑾,你知道吗?那天你在宫里出事后,那些外邦使臣便以守卫松散的借口与我国交恶,还推掉了姑姑的婚约。”聂钰舛抱紧虞瑾,在她耳畔小声说道,又更像喃喃自语。 他忘不了那天虞将军与虞夫人前来带走虞瑾和素脂后,那些留在宫里的使臣们是怎样恶言相向,怎样拐弯抹角地嘲笑皇祖父的管理无能,逼迫姑姑与他们解除婚约。几天后下面的一些大臣也是接连上报奏折,皇祖父忙着对付他们也是焦头烂额。 就在前几日他因为拿出了皇室里专门给各个人的唯一救命药去救了虞瑾,背上被父亲以家法杖责了六十大板,皇祖父又是一时为他心急,更是心焦力猝。 “为了一个女人,你值得这样做吗?”父亲让他跪在地上,拿起板子就往他身上抽来。 一下一下的,他却还死倔不服输,不过是他的心上人,为什么就救不得了! 他不懂,越是不懂却越要与父亲硬来 可现在他与虞瑾又经历了一场生死,想到心里种种,一股彷徨油然而生。“瑾,我很慌,心很慌”他还未察觉自己已经把心声说了出来,虞瑾默默听着。 她默默地抬起手来替聂钰舛挡去了头顶的一片阴雨,自己却淋得满脸雨水。小王爷埋首在虞瑾的颈窝里,无声地叹气着。时间在一点一滴的划过,墙外还不停传来那些黑衣人搜索的声音。他们究竟为何人?此时这两人互相沉默对视一眼,没有出声。 聂钰舛抱紧了怀里的人,却突然察觉到她的体温在不断上升,耳边还捕捉到了她痛苦的低吟。“怎么了?瑾。”聂钰舛看向了她,却看见了虞瑾苍白的面色和干裂的嘴唇。 “我冷”虞瑾蠕动着唇,小声又迷糊地说道。然后她又毫无意识地在聂钰舛怀里慢慢缩起了身子,像是对他一种无言的依赖。 冷!明明身上烫的要死,聂钰舛微微抖了手伸向她的额间,指尖触到的是一片冰凉,还有冰凉底下的滚热。发烧了?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些片段,催促聂钰舛自然地看向了虞瑾的后背,再用手轻轻一摸,抬起手来看时是刺目的鲜红! 她的伤?该死!怎么忘了这个! 他气恼自己没有想到虞瑾那处几乎致命的伤,现在是要赶紧离开这里,回哪儿? 虞府?不行,虞瑾每次跟他在一起都会受伤,虞将军还不发怒。 云澜阁?阁主朱惰对他抱有很大的见成,只怕是治好了虞瑾便不让他与她来往。 书院?去书院干什么,一点用处都没有。 只有他的王爷府了,可这样真好吗?聂钰舛迟疑了 “副主来了!副主来了!”人群里爆出了好多呼喊,卜星晓一脸淡定的撑着伞牵着素脂往人群里自觉让开的道走去。此时素脂脸上挂着面纱,大家不由得对她又是好奇又是议论。 其实戴面纱有两个好处,一是素脂的唇红得有些不正常,二是给她带点低调感,毕竟副主夫人这个职位可是有多少人正在觊觎的啊。 闹事的是两个帮派的手下得意一员,经过了解,卜星晓又知晓事情的起因经过来源。 “有何可闹的,不就是争块商地罢了,你们两个一决高下不就好了。”卜星晓也是觉得他们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类事他处理的没有百起也有几十起了。 “是呀是呀!老规矩走起!”边上有人应和着,接着便有更多的人加入到应和的队伍里去。 素脂抬头看向了卜星晓,就见他一脸淡然,已经习以为常。卜星晓注意到了素脂的目光,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握紧了她的手再转头对那些人道:“明日比试老规矩开始,今日我要好好休息。” 然后带着身边的人走出了重围,留下那两人对他规规矩矩地鞠躬,高呼:“副主英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鸳鸯戏水 在这天傍晚,虞府接到了两封来自不同地的书信 当虞崇侯站在书房里的窗户前看地平线上最后一抹夕阳消失,以及满天黛紫色向蓝渐深的恢宏。姚霜月轻轻推开房门,看着虞老爷拿着两封书信负手站在窗前,闻讯赶来的她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她上前就要拿下那两封被虞崇侯抓在手里的信时,虞崇侯突然转过来问道:“夫人,你说这下该怎么办?” 惊得姚霜月立刻缩回了手,她抬头看向渐进苍老的丈夫,微微笑着安慰说:“我们要相信孩子们有自己的把握。” “可我就怕你知道的,”虞老爷难言,“瑜儿上次就差点惨死在小王爷手里啊!大夫也说过,她的心” “可是后面他也不是把皇室每人唯一的救命药给了瑜儿吗?”姚霜月连忙为聂钰舛辩解说道。 “什么!?皇室唯一救命的药?”听后虞崇侯突然瞪大了双眼,十分激动地往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姚霜月的肩膀再次向她确认:“是皇室的药?” 虞夫人眨了眨眼,一脸疑惑并不解地问他:“嗯,素脂那丫头告诉我的。怎么了?” “你是不知道!”虞老爷对妻子解释说道,“皇室的秘药如此难得,就是因为它入体后会一直在体内存留,也一直发挥药效,据说当年是有人算好这江山的命数,特地造好了药流传给皇室。” “每一颗,都类似于反命丹!王爷他,他怎舍得看来,看来是我见识短浅了既然这个小王爷他肯把皇室解药拿出来救瑜儿,就足以可以证明他的真心,因为没有哪一个皇室子孙是不知道这秘药的厉害的。” “这么说,今后若小王爷遇到生死关头,没了这药就等于交了自己的命。”虞夫人本来是对聂钰舛会救自己女儿而少了敌意,现在更是好感倍生。 但是——“那素脂怎么办?她也是我的女儿一样!”姚霜月从虞崇侯嘴里得到了对小王爷府那边的松懈,又想到了素脂。 虞崇侯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那封写着素脂的书信落款看了又看,接着道:“素脂这丫头真是糊涂,怎么去了那里!” 姚霜月听了感到不解,垂目想了想后问虞老爷道:“难不成——是那里?” 看着虞崇侯不假思索地点头,她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阵恍惚,又感觉脑海一片空白。就见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书房的一处书架前,虞崇侯看着自己夫人如此慌张,忙上前扶她一把,怕摔了她。 姚霜月挣开自己相公的搀扶,伸手在架上摸索了几下,“咔”的一声,一个暗格打开了,接着她便从里面取出来一个布包和一柄长剑。 “夫,夫人,不可!”虞崇侯看清姚霜月拿出来的是什么后,一下子就上前夺过来放了回去,又慌里慌张地把暗格关回原处。完事后他转过身来对姚霜月道:“你在干什么!不知道我们拿出了这个就无类似于毁了整个虞府上下吗?” “可是老爷你难道还不知道那东西吗?”姚霜月颤抖着嗓音说道,“那可是你带回来的,连素脂一起带回来的!” 虞崇侯微微叹息,拉过夫人安抚道:“是,东西是我带来的,素脂也是我带来的。只是”他将目光放远,“现在还不是拿它出来的时候,我们必须等!知道吗?” “你要怎么等?”虞夫人还未平静。 “等到孩子们都有能力的时候吧。”他回答道。 “那素脂,素脂怎么办呐?”姚霜月一把抓住了虞崇侯的袖子哀声问道,“她不应该在那的啊” “夫人,你要知道,孩子们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解决。”虞崇侯将自己布满茧子的手掌放在夫人手背上安抚道,“我想他们不会为难我们的。” 暗格里,那把有着旋纹向左的配剑,依旧沉默的躺着,像是要等到它真正的主人出现,来将它从剑鞘中拔起再战沙场。 大门上面的那块匾很清楚地写着:月星王府 老管家余江一身恭敬地候在门口,他已年过古稀,两鬓苍白,但炯炯有神老练的眼睛从他那张布满深纹的老脸上直射向台阶下那个缓缓走来的重影。 他的王爷,他自小带到大的王爷。如今还差六年便要行冠礼,十几年光阴一去不复返。而今已高大俊然,身手非凡,不像当初那个挂着两条鼻涕虫跟在他身后闹着要抱抱的王爷了。 然而,这是第一次,余江见王爷如此光明正大地回来,身穿学院院服,怀里还抱着一个与他穿同衣的人。天空昏暗无比,雨还在唰唰下着不停歇,若定睛看去,王爷怀里抱着的似乎是一名女子。 正是虞瑾,此刻她正昏迷不醒,蜷缩在聂钰舛怀里不停地打颤。惊得聂钰舛想抱得更紧,可她身上的伤又让他不敢下手太重。 “王爷!”余管家迎了上去,眼眸微微垂下来仔细打量了虞瑾一番,相貌不错,看着有点眼熟。 聂钰舛后背挺直地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与他擦肩而过后却又吩咐道:“关门,给我准备处理伤口还有上好的伤药。” “是。”余江悉听吩咐,便退下了。 月星王府的那扇大门片刻后便缓缓合上,依旧透露着它不改的桀骜与不屈。 今日余江烧水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他分明瞧见了那女子身上与王爷穿着同衣,应该也是书院里的人了,不知是哪家姑娘,能让他家王爷如此上心,还带回府里。只是王爷和那姑娘的衣摆皆沾有泥泞和脏污,并且那姑娘的似乎多一点儿。 看着姑娘脸色苍白,背上还有大片刺眼的血迹,迷糊不清——这是:受伤了! 聂钰舛房内,他正小心翼翼地怀抱着虞瑾坐在床沿,低眸小心翼翼地替她脱掉了宽大的学院外袍。然而在他将外袍扔在地上时,手抖了一下。 因为他看见,那宽大的学院外袍上除了刺眼的血迹外,还有泥泞。这促使他转头看向了自己刚脱掉放在衣架上的学院外袍,自己的外袍远远比虞瑾的干净好多,而虞瑾脏的主要是右手衣袖和衣摆。 聂钰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往怀里的小女子身上看去,眼底的心疼和悔意藏不住了。突然间他看到虞瑾眉梢有一点脏,就伸手替她轻轻抹去,就在他手刚轻轻碰上她体表冰凉而深处滚烫的肌肤时,顺带碰到了她额上绾得好看的青丝鬓,那只手突然又是剧烈一抖。 她的发,是湿的;而他的发,想到此处聂钰舛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是干的。 现在终于可以明了为什么虞瑾的外袍右手衣袖会有如此湿,正想着,仔细思索着,聂钰舛不自觉红了眼圈。心里又疼又难受又悔恨。他缓缓将空出的那只手放在了床头的木兰雕花上,慢慢地使劲,一直到自己的骨节发白还未停歇。 “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聂钰舛霎时松了手劲,觉得手掌无力地同时他稳住情绪道:“谁?” “王爷,是我。”门外是余管家的声音,这让聂钰舛稍稍有了点安心,“热水,伤药,绑带都有了,要我送进来吗?” “嗯,进来吧,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说。”屋里头传来聂钰舛沉稳的声音。 余江应了一声,将门开到仅容自己通过的大小,然后一手端着装热水的盆子,一手挂着绑带拿着伤药进了去。屋门又被重新关上,只留着外面的一众侍从候着听令。 聂钰舛没有抬头,用他一贯如常的声音道:“东西放下,听我吩咐做几件事。” 虽然他的声音一贯如此,但余管家还是听出了里面含有平常不曾有的心颤,王爷这是在害怕吗?他边想边答应道:“是。” “好,第一件我要求你今日之事必须对我父王母妃保密,要么你与我同一条线,要么你与二皇子皇妃一条线,自己选吧。”聂钰舛不慌给虞瑾治伤,反而先把自己温热的手掌放在她体表冰凉的脸上道。 “老奴誓死效忠王爷!”余江知晓王爷这回是认真了,不敢大意。 “好,第二件是帮我去查一件东西的来源。”聂钰舛不知哪里变出了一枚三星镖,放到了巍巍用双手来接的余江手中。“而第三件,那就是——”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用极为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虞瑾苍白的小脸。 随即他道:“这位,今后必定是你们王妃,但我现在要求你们不要对她透露半点我的意思,时机一到我定会将她迎娶进府!” 余管家和善地笑笑,但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恕老奴多嘴一问。” “嗯。” “这位是?”他颤巍巍地问道。 聂钰舛平静地抬头看他,然后平静地答道:“虞将军千金。今日记得给虞将军写封信,不要透露所有内容,平常一点就好。” “啊?啊!”余江先是讶异,然后反应过来,点头应了王爷的话,接着告退。 屋里又只剩下聂钰舛和还在昏迷中的虞瑾两人。聂钰舛顾不上自己,先是将虞瑾抱到里屋屏风后,在那里,他早已吩咐下边的人放好了热水,此时蒸汽腾腾。然后他再把让余管家准备的东西也一并放到了里屋。 只见他小心让虞瑾平躺在美人椅上,然后直起身来,双手缓缓伸向了自己的腰带。他没有一丝犹豫,净白的书院里衣随着他的动作慢慢从肩头滑落,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保养得不错的肌肤,紧致的肌肉。小王爷此时面色有些微红,毕竟面对一名女子褪下自己衣服他还是第一次。 哪怕她只是一直在昏睡着 里衣落到了他的脚跟,就见他朝前迈了一小步,抱起了美人椅上的虞瑾。他不自在地咽了口唾沫,手有些颤抖地伸向虞瑾的腰带,待衣衫褪尽,虞瑾素白的肚兜连遮不住的曲线一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聂钰舛深吸了几口气,好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他带着虞瑾缓缓进了放满热水的池子里。水中,他怀抱着还在沉睡中的女子,动作轻柔的替她擦洗着身子,并且还要避免碰上伤口。 他仔细看了一会儿虞瑾背上的伤,深可见骨,而且最外层伤口被雨水泡的有些发白。不过令他最为震惊的是:虞瑾身上的肌肤没有他想象的凝滑如脂,而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 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应该都很爱美吧,怎会容忍自己身上存在这么多的疤痕呢?聂钰舛久久不语,盯着怀中女子身上的疤痕蹙起了眉头。 可能是水中蒸腾腾的热气让虞瑾感觉到舒服了吧,只听得她吟哦几小声,有些想要更舒服地动了动身子,将自己整个人贴在了聂钰舛身上。 聂王爷松了眉头变得有些难以自矜,只见他抬手将虞瑾紧紧锢在了怀里,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虞瑾身上那一道道这辈子她再也不可能去掉的伤疤。心疼之余将头埋在了她白皙的颈窝处,垂眸暗自发誓:这辈子,这一世,他定不会再让她身上有更多的疤痕了! 瑾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聂钰舛,你还要抱我到什么时候。”虞瑾略微沙哑的嗓音在聂钰舛耳边响起。 我们的王爷先是微怔,继而转为狂喜,接着又转为尴尬,他收了脸上不该属于自己的表情,从她的颈窝里抬起头来,直视着虞瑾的凤目,许久他粲然一笑,再度抱住虞瑾道:“瑾,你终于醒了!” “所以王爷可以放手了吗?”虞瑾没好气地说道。 聂钰舛看着虞瑾,吐了吐舌道:“我不,你个小小将军千金罢了,能把我堂堂月星王怎样?” “你!”虞瑾气结,恨得直咬牙。 小王爷看着她不高兴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细微之处又注意到她的唇已经有些干裂。他忙道:“瑾,别咬唇!”与此同时,他抬起自己的一只手覆上她的脸,想要让她松口。 虞瑾像是看到了突破口,得意地别开脸咬唇笑着。这回轮到聂钰舛气结,不过突然间,他看到自己手背上的水顺着手滑到了虞瑾的唇上,稍稍给她那烧得通红的两瓣唇来了一次润色,于是他心生一计,低头靠近虞瑾的唇祥装要亲上去了。 “登徒子!臭流氓!”虞瑾被他惊得破口大骂。 怎料聂王爷宛转一笑,紧了紧自己圈在怀中女子腰上的手,把她拉向了自己。 好巧不巧,虞瑾觉得自己应该是来到了面前这名登徒子的胯间,整个人浑身一僵,顿时一种难以理解的酥麻感传遍全身,她咬牙切齿地喝道:“你” 不料聂钰舛没等她说出来,就又将她往自己身上贴近了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初临月事 虞瑾咬牙切齿,想要奋力挣扎但又无奈身后的伤还在持续痛着。 聂钰舛看她一脸吃瘪的样子,心里不禁好笑。 无奈之下,虞瑾嘟起了嘴以示自己的不满。王爷看着她,挑眉道:“咱们梦苴第一大才女居然还会有如此不矜持的时候?” “那又如何!”她不甘示弱,并借势往后退了一点儿。 “不不不,只是聂某心中实在感到羞愧,自愧不如你,啧啧。”聂钰舛摇了摇头,做了个抱拳状,顺带送给眼前之人一个挤眉弄眼。 虞大小姐被逗乐了,她伸出纤长的手指,似要去抚摸聂钰舛的脸颊。王爷立马狗腿似的把自己的脸凑上前去,下一秒,他再经历了一次虞瑾巴掌的甘甜。 “你羞愧了,自然有错,有错?就要罚!”说完,虞瑾又狠狠地在眼前这个登徒子的脸上拍了几下。 “啪!啪!啪!” 声音清脆至极。 倒是聂王爷乐呵乐呵着,因为一点都不痛嘛!他还送了个媚眼道:“瑾,你伤不痛吗?” 王爷,你的矜持呢? 快来看啊,月星王性情大变啊! 虞瑾忍着满腹议论声,却又突然才注意到自己的伤口竟真的不疼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聂钰舛,后者此时正藏不住眼中的柔情似水望着她,好像要把她吸进自己的漩涡里。 聂钰舛勾起薄唇,一双丹凤笑着说:“瑾,看来我皇室秘药不是假的。” 皇室秘药?!虞瑾再度震惊,急到她上前一把抓住了聂钰舛紧致的手腕,她满脸焦急:“你怎么” “嘘——”聂王爷将另一只手抬起,骨节分明的食指放到了虞瑾唇上,堵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只见聂钰舛摇摇头,依旧笑得温柔似水道:“不碍事,只要你好就行了。” 说完,被虞瑾扼住的那只手手腕一翻,反倒把那人抓人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再往身边一带,虞瑾便跌落进他温热的怀里。聂钰舛将手搭在她肩上,埋首于她馨香的发鬓间,与她耳鬓细细厮磨着。他早已波澜不惊的眼眸望着平静的水面,一言不发。 瑾,什么都不重要,唯有你——最重要! 搭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哎!好热。”不明情况的虞瑾在聂钰舛怀里伸手推了推他的胸口,感慨道。 她软绵无骨的手指像一片轻羽拂过聂钰舛胸口,聂王爷不由得又把怀里的女子抱得更紧了一点。 虞瑾不满:“王爷——聂钰舛!你做什么!放开啦,我热。” “你又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快放开!”虞瑾皱起眉大叫道。 聂钰舛倒真是松开了手,松开后却又替她理了理因湿水粘在脸上的发丝,一只手依旧抓着她的手握在掌心不放开。之见聂钰舛盯着虞瑾的眉眼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道:“瑾,有些事,我还是不得不和你说。” “何事?”虞瑾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声音柔了几分。 “关于我皇妹清歌,姑姑的事。”聂钰舛看着她,有些不安地讲道,随即陷入了沉默。 聂清歌,那个在学院武试上拿着两把匕首说要和她比试的那位公主?聂钰舛,月星王的姑姑。想到这里,虞瑾眼中闪过一道光,让看着她的聂钰舛心里一惊。 虞瑾还在思索:聂钰舛是皇孙辈的,子辈里唯一女子,难不成! ——是长公主聂谷毓!他聂钰舛做侄子的,也不可直呼名讳。 一想到长公主,她心里苦笑,那位如谪仙般美丽的女子,却应该早已看淡了尘世吧。可惜了,也不知她现在如何。 “瑾,皇祖父对你,实则无奈,若不是他赏识你尉国同一小辈里居高位,怕是早就对你动手了。”聂钰舛满眼愁苦的看着她,“清歌我已派人禁了她足,只是姑姑”他又再次停了口。 “长公主怎么了?”虞瑾蹙起眉,手拉住了聂钰舛的胳膊问道。 “姑姑她”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聂钰舛看着眼前之人,咬咬牙开了口,“姑姑她甘愿放弃长公主的身份,出家为c尼。” 果不其然,虞瑾漂亮的凤眸顿时失了神色垂了下来——那位谪仙般的女子,谪仙般的长公主,终究还是选择逃离这一条路。 “瑾,不怪你!是外来使臣那时扬言要退婚,姑姑不小了,被退婚的事传出外界也不会有人再娶她。姑姑说她带发修行,已是圆满!”聂钰舛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到眼前之人的脸颊,可最终还是缓缓垂下了自己的手,别开脸去。 “不!你们都错了。”虞瑾抬起眸来,老古井般的凤眸中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她眼里有一种怜惜,叹惋:“长公主早已不想在世俗里纠缠,她出家为尼,算是一种解脱。” “何以见得?”聂钰舛问道,姑姑一向最疼他了。当晚虞瑾和素脂被前来赶到的虞将军和将军夫人带走后,他看着他们远去却望尘莫及。满腹委屈之下在大殿之上发起怒来,众人皆以为月星王受惊吓惶恐。 却不知那黑色面纱之下,是受尽疼痛的哀凉。他那时气极,拔出一旁侍卫的宝剑就搁在了坐在地上花容失色的郑秋然颈上,不顾她纤细雪白的幼嫩颈脖是否被划伤,一再质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王爷,不是我!不是我!”郑秋然一昧哆嗦着身躯,这一切不是她所计划的,她只是传播了一下虞瑾去见男妓主的消息而已。怎会如此? 正巧此时,原本被护着离开的长公主闻讯赶来,当众给了他一巴掌。侍卫见状,立马将殿内不相干的人驱走,连郑秋然也被拉走了。 那夜,他们二人在殿外倚栏边坐了一夜,长公主坐在他身旁与他彻夜长谈。 他依然清晰记着姑姑说:“舛儿,她肯定很好吧,值得你如此待她。” “我可没见过月星王这么大以来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姑姑在月色下笑得,美到让满天星辰羞红了脸,她仿佛还是聂钰舛心中那个小时候不顾一切护着他的姑姑。 “虞将军这次肯定要有的烦了哈哈!”长公主是圣上外出征战时,因不忍她孤身一人待在宫中,那时皇后已去世,圣上怕别人欺侮她,便带在身边。 也因如此,长公主身上有一点洒脱,这点虞瑾比她还更加,是因为虞瑾她身上,没有皇室的约束。 “虞将军肯定很疼女儿吧,父王征战时他还笑着跟我讲过,如果将军夫人肚里生下的是女孩儿,他定要给她世间最好的。”长公主眼里泛着光,仰头看着月圆被云缭绕。 等到天微亮时,她转过头来,疲惫的脸上依旧笑意如初,她笑着说:“舛儿,不要记挂姑姑。” 自那之后,聂钰舛再未见过姑姑。直到她临走时,他才得知,长公主抛弃公主之位,带发修行出家为尼。犹记那一夜月圆之下,天亮之时,姑姑笑着如昨夜星辰,对他说:“舛儿,不要记挂姑姑。” 他心口疼,不是为情疼,是为姑姑疼。疼她失了母亲,在高墙中自立不息。他是真心疼! 虞瑾望着聂钰舛呆怔着,慢慢上前去给他了一个温暖的拥抱。她手指触到聂钰舛背上的瘢痕,心里发苦——皆是他因她所受的伤,她这一世,他的好应该是还不完了。 所谓简朴小庄里,夜已至深,在榻上和衣而睡的两人再度翻了个身。 此时两人面对着面,卜星晓睁开眼,看到了眼前闭眸想要让人怜惜的人儿,微微笑着。素脂的睫毛扑簌簌的动着,下一刻,她也缓缓睁开了眼,缓缓对上了面前卜星晓的视线。 脸倏地涨红,素脂把手覆上了对面那人的眼,自己则埋首于枕间。 “呵”卜星晓吐气如兰,缭绕于素脂之心。他将素脂的手拉于唇边,启唇。 洁白整齐的牙轻轻咬住了她的手,闭唇,轻吮了一口。素脂不忍,微微颤抖着身子,口中发出一声轻呼。 他再深吮了一口,素脂只觉得手边发痒,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卜星晓:“别——痒。” 声音娇弱至极,卜星晓听得心都软化,他松开口凑上前去,有力的大手揽住素脂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身,带进了自己怀里。 素脂只觉得闷热,不觉往上移了移,将半身露出薄被褥外。又将头一偏,正巧低眸之间对上了卜星晓那看着她火热灼人的眼神。 总觉得有事要发生——果真,卜星晓此时与素脂面对面侧躺着,素脂的位置在他之上一点。卜星晓就势朝着她移上前去,在她的唇瓣上印上了一个深吻。 素脂红着脸,不知所措。卜星晓揉了揉她的发顶,嗔道:“傻瓜!” 接着翻身而起,将素脂压在自己身下。卜星晓跪在床榻上,身下便是那娇弱令他心软的女子。 “卜公子。”素脂睁着眼,有些急促不安地唤他。 卜星晓对她笑着:“不要叫公子,唤一声夫君。” “夫君。”素脂紧闭起眼,红着脸小声叫道,然后又问,“必要这样吗?” “乖!”那看似依旧温润如玉的男子,此时俯下身去,将首埋于素脂颈间,双手握住了她的肩。 素脂红着脸颤抖着,她紧咬住下唇,不想让自己发出一声连她自己听了都会娇羞的音。卜星晓抬头看她,说道:“别怕,说出来便好。” “我不!”素脂看着他似责怪却非怪道。 “娘子,那我可就打动干戈了。”卜星晓笑着,又俯下身去,在素脂颈间含住她的肌肤,吮着。 他的动作一路向下,大手下女子的衣衫被解。他再次抬起头来看向素脂,此时那人已眼中含水泽,但还是毅然地冲他摇头——就是不! 好吧,那别怪我。卜星晓挑眉,身下女子衣衫半褪,雪白的肌肤似露非露,看着好吃! “等一下!”素脂突然叫道,她捂着小腹看向卜星晓,道,“星,我就这样唤吧。” “你这样唤也无用!”卜星晓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我肚子疼。” 素脂哪里管他,捂着小腹挤眉道。 “娘子,不要搞怪了,看着不像。” “不,我真疼。”素脂只觉得小腹一阵绞痛,轻重早已不知如何,额上已冒出细细的汗珠。 卜星晓觉得这不假,心里暗道不好,抓起素脂的手把脉。素脂疼得眯起眼看他,死咬着牙,卜星晓闭眼观察了一下,然后睁开眼,脸颊微红。 他起身替素脂整理好衣衫,然后将一件稍厚的外衫披在她身上。大手一挥将她一把屈膝抱起,接着出了门。 “星,我们去哪?”素脂捂着小腹,惨白的小脸上带着疑惑。 “去了便知。”卜星晓低眸看她一眼,感觉烧脸,又立马抬起眸来正视前方。 过了一会儿,卜星晓凭借着他的飞檐走壁,怀里抱着个小女子也不累,他们出现在黑市一处隐蔽破败的小茅屋前。他抱着素脂,只觉得掌心已经传来了濡湿的感觉,他脸色愈加发红。 一脚踹开了小茅屋摇摇欲坠的小门,闪身进了去。 “喂喂喂,你没事大半夜踹我家门做什么!”没想到这破败小茅屋里别有洞天,外面看似很小很破败,进了门脚底一个深洞直接一架长梯直通地下,而深洞的边缘就是地面延伸。 这洞设的,要人命!进来不知道的还不一脚踩空。 倒是地面的摆设整齐,素脂看去,满是药材香这里是?医馆? “喂!叫你呢!”眼前突然突然跳入了一名男子,紫色衣袍加身,浓眉大眼炯炯有神,手持一柄折扇,头发披散却不凌乱。 他一看到卜星晓抱着的素质,话锋一转,口中“啧啧”叹道:“卜星晓,你行啊,都成这样了,我也无力回天了。” “什么?!”素脂捂着小腹,忍着疼看向卜星晓。 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恐,卜星晓轻叹一声,一脚踹向了那名男子道:“不是,她” “噢——我懂了我懂了!”紫衣男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的手指不住在空中抖着,“那什么什么,那个是吧!” “少废话!”卜星晓瞟了他一眼,找了张凳子坐下,素脂也不慌这紫衣男子陌生,双臂很自然地搭上了卜星晓的颈脖,两人一同看向了还站在原地的紫衣男子。 “得了得了!”他立马忙活起来,“红薯吃吗?黑豆要不要?姜呢?” 紫衣男子手里拿着一堆东西,转头看向了素脂,素脂诧异地看向了卜星晓。只见卜星晓摇头道:“你听他的就行,月事来了腹痛而已。” “月事!”素脂捂着小腹,叹道。 “怎么?”卜星晓看着她。 素脂埋首于卜星晓怀里,道:“第一次月事啊。”然后她抬眸看向卜星晓,跟个乖巧的小兽一样,扑欶的眼睫微微颤着,“不会脏吗?” “不嫌。” ------题外话------ 舛儿。 串儿? 小串?! 聂c钰c舛! 卜星晓。 不小心?! 清歌。 亲哥? 情歌?! 聂清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与君绝思君切》正文 天定缘分 “我说,”紫衣男子正端着一口小锅,将自己刚刚找出的东西细细削好放入:“你们两个在那里卿卿我我的,不如先去给这位姑娘换一身衣裳吧。” 素脂表示尴尬,捂着嘴,红着脸看向了卜星晓。后者一脸淡定:“衣服没带。” “……你够有种!”紫衣男子无话可说,继续捣鼓着那些东西。 “柏,人家姑娘家在这,嘴巴放干静。”卜星晓沉了眼眸道。 素脂继而看了看那位被叫做柏的紫衣男子,接着倚靠在抱着她的男子怀里,问:“星,那些……补血的?” “嗯,确实。”卜星晓低头看她,顺便替她拉了拉外衫,全然没有将自己膝上的殷红放在眼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素脂看着柏一个劲的捣鼓着未好,已经连连打了几个呵切,眼皮缓缓变得沉重起来。卜星晓伸出温暖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声音暖的似一阵春风般拂过她的心上:“累了就小憩一下。” “好。”素脂应着,也不想管身下的不适,在身抱她温暖的世界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便沉沉睡去。 三个时辰后,素脂被卜星晓轻轻叫醒,她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两个大男人可以不睡一觉精神依旧如此充沛。不过,在看到眼前一大碗黑糊糊的不明物后,她觉得自己顿时醒了神,连小腹也不再隐隐作痛。 “可以不吃吗?”她一脸嫌弃的看着那碗东西。 紫衣男子此时端着那个碗一脸殷切地看着她,眼神里饱含了一种——期待?! 卜星晓看着他的模样,眼角一抽,但还是道:“不能。” “我不吃。”素脂委屈——怎么吃得下去这东西! “喂,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只是料用的稍微奇特了一点,也并无将所有药材吃食放在一个锅里煮啊!”柏一脸不高兴,这小丫头初来月事就这么唧唧歪歪,要是别人他早给换了药效疼死她们了,看在副主的份上。 “那你用了什么?”柏心中的小丫头此时手指紧紧绞着抱着她的男子的衣角,不安地问道。 柏轻嗤一声,但还是在卜星晓让人胆颤的目光中摆正态度:“不过是红糖多了而已,你怕什么。” “你烧的不好看。”素脂辩道,“我不吃。” “姑奶奶你就吃一口吧,凉了还浪费了我一番心血。”柏无法忍受别人耽误他的药,忙说道。 “我来。” 先前一言不发看着他俩互相犟嘴的卜星晓淡淡说了一句,旋即柏手里的碗就落入了他的大掌中。只见卜星晓将碗的边缘递到了素脂嘴边,道:“吃吧,不会害你的。” 倚在他的怀里,素脂还是一脸不情愿,不过却乖巧依言就着碗的边缘小口小口啜着。当第一口不明物进了她口中后,便飞快地化作一股热流汇聚到她的小腹处,第二口紧接而下,不一会儿碗中物减了大半。素脂的身子在慢慢回暖,她停下来歇了一会儿,右手缓缓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感受到那里的温暖后才觉,疼痛不再。 这药效真确实奇。 她偏头看向了制作者柏,柏此时也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注意到这小丫头的视线后,他嘚瑟地挑眉道:“还不快喝完,别浪费!” “哦。”素脂依言吃光了剩下的不明物。 卜星晓立刻伸过袖子来替她揩去了嘴角的残渣,又掏出一方帕子擦掉了她额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啧啧,你们可真是羡煞旁人,也不体会我这老大不小找不到姑娘的心情。”柏看着他们连连摇头,感慨道。 素脂看他一脸愤愤,不禁莞尔一笑:“就算这样你也没本事做卜星晓的女人啊。” “小丫头,你别得寸进尺!” “略略略,不服啊——”素脂吐舌道。 “你!……”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地吵得火热,卜星晓的脸上也挂起了笑容,她终于可以放下害羞坦然她与他的关系了,多亏了柏。 不过,时候也不早了,该将人带回去,只怕夜深露重又要腹痛。 卜星晓抱着素脂起身就要离去,柏见状,立马冲上前去拦下,边拽着卜星晓的衣袖边叫道:“副主!卜星晓!你要是敢出去一步,你自食恶果!” 什么?!——自食恶果,素脂一怔,疑惑地看向了柏。 卜星晓则是立马顿住了脚步,但他转头便看到了自己的衣角被人拽着,不经皱眉道:“放手。” “对对,放手,有话好好说。为什么自食恶果?”素脂在他怀里嚷嚷道。 柏立即松了手——这位爷可不好惹。他干咳了几声:“咳咳,我这药的药效发作,服药之人便不能受凉,你这一出去,夜深露重的,这位姑娘还不前功尽弃,腹痛将反复发作。” 那二人这才恍然大悟,卜星晓抱着素脂,又缓缓退了回去,做回原位。 “这还差不多。”说话的男子眯眼笑道。 看着他趾高气扬的样子,素脂仰脸与卜星晓默契对视一眼,然后…… “娘子,快睡吧,不早了。”素衣男子对着怀里的温香软玉的小女子温柔道。 素脂红了半颊脸,纤细的手指搭在卜星晓胸前,眼中闪着柔和笑意看着他嗔道:“星,别人看着多不好意思啊,你也睡吧。” “不累,抱着你就足矣——”男子深邃的眼神紧紧地望着她,还伸出一只大手来在她娇小的后背慢慢抚着。 “星……”素脂红透了脸,抬起白洁的手臂抱住了卜星晓。 柏在一旁,突然间就看着他们二人你侬我侬的,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立马呼道。 “停停停!我这里可不是你们卿卿我我的样子,小夫妻回家去弄!”说着,他举手搓着手臂做出恶心样。 看到他在一旁直跳脚,素脂莞尔轻笑,手指掂着卜星晓的衣角。 实则看,这看似破败的小茅屋里别有洞天,卜星晓怀里抱着素脂坐在凳子上,他眼中满是那小女子娇嗔低笑的模样。素脂搂着卜星晓的颈脖,笑着对面的柏,怠倦意愈发浓烈,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今日也累坏她了。柏则是看着面前二人和睦的样子,虽表面一直嘀咕二人欺负他未娶妻,心中却早已为卜星晓高兴了一番。 是啊,这样真好。 天渐亮…… 一夜未眠的两个男子,一个将要出黑市为穷苦百姓候诊,另一个抱着还在熟睡中的小女子,趁着晨曦回到了他的简朴小庄,换了身衣裳的同时也想着今日比试的事情。 …… 黑市比武场,周围的看台人头攒动,他们敬仰的副主此时一身白衣,高高挺身伫立于比武场中间的看台上。修长秀颀的挺拔背影,不知看呆了下面多少待字闺中少女的心,一阵风拂过,吹起了不远处贵客专用的厢间淡紫色窗纱。 卜星晓沉眼轻轻转头,在飘舞着的发丝中深深看了一眼被扬起的窗纱后。那个靠在窗边,穿着今日他替她换上的一身与他同色的衣,脸上带着同色的纱,那个还在梦呓中的小女子,看得他心底的柔软顿时波涛起伏,汹涌澎湃。 稳了心再回首,垂眸看向了台下,两方跃跃欲试的人马,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眼中都对着对手闪出凶恶的光。 “王爷,你说那左边那方是哪个帮派?”看台下,两个穿着便衣的修长身影静静倚靠在栏杆处,其中一个眨着好看的凤目冲另一个高出不少的人问道。 两人都将一头长发高高束于脑后,梳的整齐没有一丝乱路。唯一不同的是高个子的带着一方斗笠,低低的边沿压住了他凛冽的视线,此人薄唇轻启,张口道:“瑾,我真不喜欢你称我王爷,很分生。” 没错,一人便是虞瑾,一人便是聂钰舛。 昨夜两人从水中出来后换了衣裳,在月星王府的房顶看台上看了星月,虞瑾熬不住疲倦沉沉睡去,聂钰舛便叫余管家送了一床稍厚点的被子上来,他便拥着她而睡。今早,早便起身的聂钰舛兴冲冲地将虞瑾摇醒,晃着手里的一块精致到巧夺天工的令牌道:“今日黑市有比试,我带你去看。”不容半点反驳。 当时虞瑾瞄了眼那块牌子,上面赫目四字“黑市尊令”惊得她醒了全部,转眼又想:素脂昨日好似跟着卜星晓,去找找她罢。 于是两人换了便衣,匆匆吃完早食,聂钰舛又掏出一块与他先前一模一样的令牌递给虞瑾。 “这是?”虞瑾疑惑。 “你的黑市通行令,今早令人送来的。”聂钰舛看着她笑着回答。 此时此刻,虞瑾回应道:“是,聂钰舛,不叫你王爷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聂钰舛低头看着她,看到自己的瑾眉清目秀的脸上满是处事不惊的淡然,心想还真是与他绝配!一个执挎狂傲不屈,一个淡然桀骜不服。他轻笑:“是……左边那方属现今最大盐商黄兴,右边属钱庄李甲……” 未说完,虞瑾便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原来是他们二人啊……” “怎么,你认识?”聂钰舛好奇。 “当然,黄伯以前是个小盐商的时候,都是我爹扶持,现今做出这么大的成就,黄伯与我爹早已成了结拜兄弟,关系密切。至于李甲……”虞瑾思索,“五年前的梦苴李钱庄案受害者不就是他么!现在是到京城转好了?” “瑾,我真佩服。”聂钰舛侧头看着倚在栏杆上望着不远处的两方人马出神的虞瑾,发自内心地说,“梦苴李钱庄案的线索思路,都是你在参与吧。” 虞瑾晃了晃头,发丝有些凌乱打结,聂钰舛顺势抬起手替她顺平,怎料虞瑾突然转头道:“你是不是见过我?” 小王爷尴尬地将手悬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虞瑾解围道:“你理我头发就好,不碍事。” 被她看出来了……聂钰舛的脸有些微红,幸得斗笠遮着,他将手伸过去,在虞瑾脑后顺着她三千青丝滑下,带起了发中的清香,只是一息之间而已,他又恢复正常,冷静抬眸道:“未见过。” 其实五年前,梦苴李钱庄案,出动了京城第一解思先生都未料解不出。小王爷聂钰舛那时是随解思先生一同去的想着玩乐,怎知道解思先生未解出来,他无聊决定启程回京的时候,在马车里听到了外头脆生生的一个童声:“先生让我来解!”他立刻撩起一角马车上的锦帘向外看去,入眼的是一位女童梳着高发束在脑后,一身书童装活脱脱个小书呆子。 他是见过虞瑾的……从一开始看她的那一眼,就已看出她是女的,往事亦如此,现不必多说,那时在看萧南啸与张处陈闹事时,便已看出她是女子身份。 “哦……”连虞瑾都不知,为何自己眼中流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聂钰舛眨眼,调皮地凑过去道:“瑾,我发现你很喜欢束发扮男子相,嗯?” “你也学我束发了啊!”虞瑾提醒道。 今早为了方便,两人决定先换便衣后扎发。换了便衣后,虞瑾披散着一头垂到大腿的长青丝,清秀脸上不施半点粉黛,换着男子服装犹有一番别趣。很单调,但也很干净,然后一旁同样散着发穿着男子装束却显英姿勃发的聂钰舛就看着她熟练地将发束在脑后,转头看他一眼的同时给他以俊秀的震撼。 淡淡不惊的凤眸惹眼,挺拔的鼻梁更增加了男子姿态。 惹得他也想着给自己束发,想着就这么做了。虞瑾看着他笨拙急躁的样子,失笑地走过来替他束起了发,边束还边教道:“你要是将头发束的第一点,也不会有束高点给人的奇怪感觉了。” 心里一动,将身后人如削葱般的手指抓在了手里把玩了几下子,聂钰舛立马就吃了一个暴栗,他傻笑着赔礼左哄右哄才将虞瑾哄好。 想到了早上的事情,聂钰舛的脸实在是挂不住,红到耳根。 虞瑾见好就收,转过头定声笃定道:“快开始了,还是看比试吧。”这么大早起来,就为了赶着看一场比试,她还没仔细看过黑市的场景,就直接通过专门的通道来到这里,不看,可、惜。 “是。”聂钰舛不再倚靠在栏杆上,站在虞瑾身边负手而立,挺拔的背影带着高傲的气势。虞瑾慵懒地趴在栏杆上,一双长腿就算有便衣裤子遮掩也挡不住它的笔直和修长,不过她傲然不变的神情压低了周围的气场,致使这两人往栏杆边上一待,穿着一身便衣挤在人群里,也挡不住身上散发出来的王者气势。 周围的人纷纷避让出一定的位置,聂钰舛在斗笠底下微微勾唇,眼睛并未看着比试场,而是盯着那人的背不移开分毫。 ——瑾,原来我们早就相遇,天定缘分,只是……现在不能说出口。 …… 卜星晓站在高台上,如谪仙般出尘,眼眸波澜不惊地看着脚下的众人,朗声道:“想必各位已知规矩,我不必多说。比试开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与君绝思君切》正文 情深渐浓 一声令下,双方的各队人马都纷纷冲到前面去,没想到……到了中间两方人就地而坐,各自拿出了刚才一直携带着的包裹或箱子。打开这些后,里面皆是些已经惨不忍睹的吃食。 当然也有酒。 “聂钰舛,”虞瑾看着热闹的场面,挑眉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比试?” “哈,讲究什么,又不打打杀杀!”聂钰舛走上前,也像虞瑾那样趴在栏杆上,看着不忍直视的大快朵颐的两队人马。 虞瑾侧瞥了他一眼,感觉心口很堵,有话说不出。聂钰舛看出了她的心思,忙解释道:“黑市有规矩!除了奴隶角斗,其余人等皆不能动手!这只是比试之一!之一!瑾,不是我先前骗你!我忘记说了,啊啊!别捏我,疼得!” 聂钰舛的大声叫嚷,吸引来了周围的众多目光,有不解,有恼怒,又好奇,当然也有高台之上那人的视线。 虞家大小姐……卜星晓一对深眸看了过来,看到台底下两人的打闹,怎料下一秒,那个戴斗笠的身影突然放弃去哄已经背过身的虞瑾,转过来抬起头深深地凝望了卜星晓一眼,眼中已是冷漠冰霜。 卜星晓被看得微微一怔,继而转过头去,然后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贵客专用的厢房。 里头的小女子已悠悠转醒,注意到自己正被看着,便朝那看着自己的人俏笑,清澈的眸子,长长的睫毛,恬静的小脸——卜星晓微微勾起了嘴角。 “不错。”聂钰舛还未转身,就听到耳边传来虞瑾的啧啧叹声。 “哪里不错了?”他转过身靠在虞瑾身边问道,这时虞瑾趴在栏杆上正盯着高台上的卜星晓,然后那双老古井凤眸轻轻眯起,眼瞳缓缓顺着卜星晓的视线移动着。 她忙着追寻踪迹,就直接口中回答聂钰舛道:“素脂昨日跟着卜星晓出游,加上昨日午后大雨,依她的性格不玩得很晚才回去,所以我料定她肯定昨夜一夜未归,今日便来找她。” 聂钰舛看到她睫毛投下的侧影,肤白如凝脂,看得有些发呆,回过神后才道:“原来如此。” ……过了一会儿,当虞瑾看到那厢房淡紫色的窗纱再度被风拂起,露出里面那一个她熟悉不已的人的面貌后。虞家大小姐很痞气地吹了声口哨,道:“好的,很好。——可惜了。” “可惜?”聂钰舛又好奇。 “是的,有点儿可惜没把银铁长枪带出来,不然就好说了。”说完,虞瑾闪身离开了栏杆处,隐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迈开腿走得生风般飞快。聂钰舛也借此离开了栏杆,速度丝毫不减的尾随着虞瑾,不过仅仅是保持的一定的距离。 在人群中,这两人横向穿行着,虞瑾越走越快越走愉快,身形直逼那间厢房。 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些想法,但又匆匆闪现,不过虞瑾已经抓住了这些匆匆闪过的灵光。 …… 素脂早已睡醒,刚醒来时注意到身上已被换了的衣裳,脸上戴着的面纱,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暖意——定是卜星晓替她换好的,随即她注意到自己所处的地方。 缓过神来后看向了窗外,眼神便从未再离开过那高台上的挺拔人影,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小房间内。 房间摆设整齐,俨然有序,中间一张小茶桌,桌中心端正地放着一碟子点心,而她靠近桌子的手边有一盏茶,好不细心!旁边还有张字条,写着:门已锁,勿乱走。 淡紫色的窗纱带起了一片朦胧感,素脂掩面偷笑着,两颊已是通红难退。 厢房外的走廊上,古朴的木质环境与外面普通的看台一点也不相符,而且还隔却了外头的噪音。虞瑾将身形放平,紧贴着墙壁缓行,逐渐向她所看中的目标走去。 等到了跟前,才发觉,这厢房门是锁着的,心中不满哀叹。猛然间不知从哪里抽出了那把一直随身的匕首,对着那古铜的精致门锁就要撬了下去…… “喂!黑市有规矩,正常情况下不可用武器!”在虞瑾身后不紧不慢跟随着的聂钰舛被她的动作惊到,立即赶上前来压低嗓音温斥道。 虞瑾握着短匕的手悬在那儿,纤细白皙的手腕被身旁的人抓着。她恼怒的转过头来质问道:“那你让我如何开这锁?我要素脂——” 聂钰舛缓缓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幡然醒悟她是在找自己的好小姐妹,笑意流转在眼波之中,他道:“看我的。” 说罢,从边上挂着装饰的墙上拔出了一根竹钉,那竹钉尖细一头锋利无比,在他修长的指间夺人眼目。虞瑾当即夺过竹钉,道:“让我来。”小王爷便知晓她已明白他的意思,便柔柔笑着看着她胡闹。 虞瑾拿来竹钉,为了不引别人注意,轻手轻脚放进锁孔里后,不由得惊讶地转头看向身边傻笑看她的聂钰舛,这竹钉大小、长度、粗细,选得正合适。“快点吧,等会儿有人来就棘手了。”聂钰舛挑眉,表示自己很伟大。 送他一个白眼,虞大小姐便低下头自己捣鼓起来。 活脱脱一梁上君子的品行,聂钰舛仰头在心底无可奈何地叹道:他堂堂月星王,堂堂圣上最宠爱的小王爷,如今已经到了撬别人门锁的地步了,唉—— ——不过,只要做的事都是和她的,去填茅厕他也乐意屁颠地跟在她身后。 更别说刀山火海,出生入死…… 时间在锁孔中流逝,虞瑾半天还是撬不开那锁,不免有些心烦气乱,急躁起来。细密的汗珠出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又汇聚到一起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正急切的时候,边上伸过来了一只手,随即一股她熟悉的温香扑鼻而来,占满了她整个肺腑。虞瑾手里的动作微僵,聂钰舛就已经很自然地用自己骨节分明而又修长的手覆盖包裹住了她的十指水灵削葱。 身后的男子将她整个人都带在了怀里,虞瑾对比其他女子已经够长了的身高在小王爷这,全然就是一个娇小的布宠。 小女子缓缓垂下了眼眸,细长浓密的好看眼睫细微颤着,凤眸将视线转移到了锁孔上,却忍不住要看向握着她手的那双手。聂钰舛嘴角轻轻挽起,嘴里碎碎冲怀中女子念叨着:“你一女孩家的,又没出嫁,皮成这样来做这种事做什么……这锁孔不应该使劲捣鼓,应该这样。” 在厢房里的素脂早就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只是这身子不方便,但她还是很警觉地,下意识地拉紧身旁淡紫色的窗纱,一道寒光在她藏于背后的指尖下若隐若现,那把她进入黑市前托卜星晓给她置办的匕首。 来者是谁? 卜星晓? 不,这个念头一出,素脂就立马摇头否定了——卜星晓还在外面的高台上呢! 那到底是谁?!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了,素脂压低了呼吸,而门外虞瑾也开始思索起怎样撬锁的诀窍,但与里面紧张的气氛相比,多了几分温馨。 “……咔吧!” 素脂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眼睛盯着厢房门口不放。 下一刻。 门……开了,聂钰舛任由虞瑾自顾自地去拿掉了锁,而自己却将双臂缩了回去。 看清楚来人后,素脂倏地瞪大了眼睛,有些小惊喜和大激动地望着站在门口意气风发看着她笑的虞瑾,叫道:“小姐!” 虞瑾笑得很淡,但很暖:“素脂,有没有想我呀。” “想……”素脂有些哽咽,收回了匕首起身走了过去,行礼道,“素脂不值得……小姐这样来寻。” 虞大小姐连忙上前一步扶起了她,替她抹了抹眼角快要挂下来的泪,调侃道:“才一日加一夜未见,就怎么长小了,爱哭了。” “小姐莫要找我打趣!”素脂有些不好意思,收了泪,红着脸道。 但想着小姐口中这一日加一夜自己的遭遇,说不想小姐夫人是假的。 “好了好了,不要哭,我可是一早就想着来找你了。”虞瑾调皮眨了眨眼,正要对着素脂讲起自己是怎样发现她的经过时,素脂抬头的一瞬间,就看见了虞瑾身后那个她其实并不想看见的人。 “你怎么来了?”素脂皱眉问道。 聂钰舛有些微怔,旋即才发觉她语气不友善是在问着自己。场面有些尴尬,先不说素脂对聂钰舛敌意正浓,之前数种让她家小姐受伤而这位小王爷不负责任的行为,就已经让她对他起不了好感。 素脂再说道:“王爷,民女斗胆一句,你之前如此处处伤害我家小姐,为何还要再追着她不放!” 虞瑾突然觉得有些头大,她不动声色,转过身对聂钰舛道:“稍等。” 接着将素脂拉到一边跟她好好说了一番。将一日加一夜的故事都讲述了一遍,素脂这才醒悟,反问:“小姐又遭人追杀危急关头是王爷救你逃脱一难的?然后小姐受伤,是王爷将你带回王府救治的?” 不过虞瑾倒是省略了她和聂钰舛在同一池子里,他调息,她被调戏的事。 “可以这么说吧!”虞瑾平静地点头回应她。 现在,素脂看向聂钰舛的神色带上了一抹歉意,然后她真挚地行礼道歉:“王爷,是民女多疑了。” “不必多礼。你疑我是正确的,要是换做我,我早已指不定将伤害瑾的那人赶出去了。”聂钰舛的话如和煦春风一般吹过,到勾起了素脂心里更多的自责。 虞瑾看懂了她的心思,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低头用仅能两人听到的音量小声道:“不必挂心,还有我在。” 素脂转而看向自家小姐,虽说脸色好似有些苍白,一对细眉带着淡倦,可那双如老古井般的眼眸却对她亮的如漫天的星辰,耀然,皓齿红唇,笑得没有一丝邪气。 “嗯。”素脂放下了一颗心来。 本还以为小王爷会勃然大怒,狠狠地罚她。怎料会如此…… 是她心胸狭窄了。 …… “小姐,你今日出来书院里的先生又要恼了吧。”素脂拉着虞瑾的手走在前头,留聂钰舛一个人在后头跟着。 一个时辰前,厢房里。 虞瑾兴冲冲地拉着素脂的手说要她带着她去逛遍黑市。 聂钰舛举双手赞成表示自己全然没有半点反对,他很乐意虞瑾不摆着一张淡然脸,笑嘻嘻笑意正浓的样子。 “管他呢,那些先生天天都拿着一本书在那里摇头晃脑读那些我早已背下来的文章,谁爱看谁看!”虞瑾扫视着眼前黑市街上的布局和来往的奇奇怪怪的行人,口中作答。 早已背下来的文章? 聂钰舛盯着虞瑾清秀的背影思索着,暗暗有些惊愕。 书院里先生教的那些文章他不是不知,但却不能耳熟闻详,接着又想到昨日他和虞瑾二人溜出书院的目的是为了买纸和墨,不就是为了应付严厉先生所说的三百诗抄,三百诗自作的命令吗? 虞瑾倒是想了个好办法,写一首诗,就跟着作一首。《诗三百》上的好诗他都拿来背给她听了,写也写了好多。 想到这里,他兀自停下了脚步,收回自己的视线,心道:我也绝不可懈怠。 什么懈怠不懈怠的……你小王爷自幼便熟读兵书史书,自幼也是习武练武,怎么对这些文纠纠的文章又上了心! 虞瑾未察觉到身后聂钰舛的脚步声,于是便转过头看,见他一人呆杵在原地不知想着什么。唤道:“聂钰舛。”也没了下文。 小王爷听到呼声,抬眸看去。虞瑾忽然呆了:阳光下,朗朗乾坤,那俊朗的少年已有猿臂蜂腰的模样,修长的身子背着光,对着她,俊脸上带着一丝温和,丹凤中有着那么一丝迷蒙。 她看着他,毫不遮掩。 他望着她,刹那间满心喜悦开出花来。 “瑾,你再……看我,我、”没了下文。 “你要怎样啊?”虞瑾浅笑追问道。 “我、”聂钰舛红了脸,但还是厚脸皮地说道,“我便来抱你,亲,你。” “哼!又想着占我便宜的事了,才不看你。”难得的,虞瑾会有兴致和他耍嘴皮子,聂钰舛嘴角上扬,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素脂见着他俩互相逗趣,顿时感觉自己有点儿多余,便想着找卜星晓去。 正想着,也就做了,她对那斗嘴的二人道:“你们逛着,我先走了。”一溜烟没影,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矛头便会指着她。 “你如此对那卜公子上心啊!”虞瑾笑着转头,却不见人影。 只好无奈地摇摇头,继而走向了聂钰舛身边,淡淡开口道:“我们继续逛吧。” “好,依你的。”聂钰舛向她靠近了些,再靠近了些,柔声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与君绝思君切》正文 酒中倒影 两人默默地,一前一后走着。虞瑾在前,高挑的身姿配上一头黑色柔顺的乌发,不施粉黛的年少的脸庞透着一骨子傲气与淡泊。凤眸微微斜眯着,挺拔的鼻梁连着唇有着好看动人的曲线,她惬意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时光。完全已经将那些黑衣刺客的阴影抛诸脑后。 聂钰舛气息沉稳的跟在她身后,双手半握拳放在身侧,一身便服显得他俊朗潇洒。眸子中却只有,且唯有前面那一人,卧蚕眉生得好看,脸庞洋溢着柔和的旭光。薄唇轻抿,偶尔,不时地,也将目光从那人身上难舍的挪开,看一下周围的摊贩。 这二人的小悠闲时光,引来了边上诸多年轻女子的驻足观望——很明显,她们已将虞瑾也认为成男子。 “这位公子,小女敢问你……如何称呼?”一位肤白貌美的闺阁小姐,穿着一身淡绿色的秀裙,一脸羞红,娇俏地走到虞瑾跟前。手里细指兰花轻拈着一方帕巾,意迎还拒地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庞,小声问道。 虞瑾停下脚步,眼眸中不含半点波澜,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然后将视线投向了一旁这位小姐的女伴们身上。 那些女伴本来是看着一场好戏,不时发出微微的哧笑声,低头互相咬着耳朵。突然虞瑾将视线移到她们身上后,皆红着脸转身用帕子遮了脸。虞瑾在心里默默叹道:明明都是五大三粗,为何都要学这位货真价实。 接着,她一眼瞄到聂钰舛已经走在前头,丢给她一个自己解决的眼神,继而继续向前走去。 ……你! 虞瑾看着他嘚瑟的背影,实在是不好说什么了。 于是,她又将注意力放置在眼前的女子,虞瑾开口,有些低哑又好听的嗓音顿时萦绕在周围,一片安静。 “小姐,我姓景,你唤我景瑜便可。” 说到这,她兀自想起了三年前那一幕。 ——“是,不过先生得请先受我一拜,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是景瑜了吗?” …… ——“不错,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布衣少年!” 四哥…… “景公子!景公子!”那位小姐的唤声又将她拉回了现实。虞瑾忙着行了个礼:“失礼失礼,是我走神了。” “不碍事,敢问公子现居何处?”那位小姐又问。 虞瑾微微一笑,笑得眼前人都痴了,好俊秀!道:“在下并不方便说,今日相见,你我即已是缘分,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哦!我叫楠。”她欢快地回应道。 “楠?单名……”虞瑾疑惑。 一提到自己的名,楠突然来了兴致,她有些激动地说:“是啊是啊,我上头有个哥哥,他也是单名柏,楠木,柏木。我们两的名便取自于此。” “柏。”虞瑾念念着,暗自将他们兄妹俩的名字记了下来。 “景公子,你可知我哥哥是做什么的吗?”楠问道。 虞瑾温和地看着她,摇头,只见楠瞥了一眼身旁的女伴们,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将虞瑾拉到一边,小声说:“哥哥是这黑市的神医,医术却是全尉国都无人可及的。但这件事情却是要保密的,你可别跟别人说啊。” “楠小姐就这么放心我?”虞瑾看着凑到跟前,都快将大半个身子倚到她身上,脸上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却又调皮的劲儿的楠,轻笑道。 “……”楠飞快地回到了原位,用帕子捂着脸,脸红到说不出话来,娇小可人的样子引得虞瑾莞尔起来。 要说她为何看出这一个货真价实的娇惯小姐,全凭气质,和第一次见面那胆大无脑。也只有被宠着的,捧在手心养着的,却又有女儿家的矜持与自矜的,礼仪方面样样得体,气质不凡的人,才真算的上货真价实。 楠偷偷瞧了一眼虞瑾,然后飞快地离开,边走边说道:“景公子,我们后会有期,希望你不要食言!”见她一走,那几位女伴也都跟着追附上前离开,临走前也不忘向虞瑾抛了个媚眼。 虞瑾暗自哆嗦着,心想:这黄花大闺女,是真难得,可惜了……交了一群狐狗朋友。 …… 聂钰舛一人站在一个摊前,这小摊样式简陋,还带着些脏土,小贩也是整个人刚从黄土里出来的模样,一块带土的已经有印了的黑布将全身包裹地严严实实。他坐在摊后的板凳上,低着头像是睡着了,不时还发出打鼾声。摊上摆着的东西无人问津。 可小王爷就是这么站着,看着那些摊上的东西。 “怎么了,这些东西看着不稀奇啊?”虞瑾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待在聂钰舛身边,问道。 聂钰舛柔和了神情,转过头来打趣道:“你不去会你那佳人朋友了吗?” “我才不呢!”虞瑾的神情好像孩子骄傲的模样,翘着嘴道,“我都没告诉她我是不是男的。” 看着她犹自将双臂背于身后,弯下腰打量着这摊上的东西,聂钰舛好笑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道:“别看了,我要的不是这些,是这个。”说着,他将手指向了一个古朴的盒子。 这个木盒全然没有半点花纹,仅简简单单的一个盒子扣了锁。 “先生,这个卖多少?”聂钰舛拿起那个盒子,对全身用黑布包裹地严实的小贩问道。 谁都没料到,这个时候,一直低头不语的小贩猛地抬起头来,凌冽的眼神突然盯着虞瑾不放。虞瑾被看得下意识地动了杀机,她全身气场放出冰冷的倔强,渴求地舔了舔有些干巴的红唇。 忽然间,却见聂钰舛横身一挡,将那小贩的视线与身后的虞瑾隔开来。 “先生。” 他继续说道:“这个卖多少?” “不买!”那声音,像发自喉咙里野兽的粗哑低吼,更像是那种带有棱角的细碎的碎石狠狠擦磨过的粗声。 虞瑾早收了杀机,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站在一旁等着聂钰舛。 “可是……我要!”聂钰舛丝毫不让。 “嗤——”来自鼻子发出的轻蔑声,“你们两个断袖,需要这个做什么。” 断袖……连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他们关系非凡了。聂钰舛的嘴角抽了许久,但他又追加道:“她不是男子,先生您弄错了。” 这话一说完,虞瑾和聂钰舛同时感受到小贩那来自黑布遮掩底下的打量。 小贩换了种态度:“何以见得?” 聂钰舛转头看看虞瑾,接着又转回来道:“可以见得。” 说罢,一把拉过虞瑾,不顾她嘴里嚷着“你做什么!”的话,用力将她的发带顺下。三千青丝霎时间,狂舞开来,柔顺地张开后又向地面垂了下去,有少些许散到了虞瑾胸前和脸庞边。 一头长到大腿的青丝,一张算不上绝美的容颜,一场若有若无却不可或缺的气场。此时的凤眸中全是对聂钰舛的埋怨。 “罢了,送你了。”小贩盯着虞瑾,愣是呆了几秒,回过神来冲他们二人摆摆手。 “真的!多谢先生,多谢先生!”聂钰舛连忙作揖道。 小贩看了他一眼,又望向虞瑾,再道:“我送你们一句忠告,此后路坎坷,莫忘最初心。”说完,他又坐了回去,低着头不再说话了,像是又睡着了的模样,在静静地打鼾。 最初心……虞瑾望着聂钰舛作揖的侧影,默然不语——她的初心。 聂钰舛见小贩不再理会他,便直起身来,快步走到虞瑾跟前,拿着那个没有半点花纹的古朴盒子,笑着问道:“你猜猜看,这是什么?” 虞瑾盯着那盒子几秒,愣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摇摇头,看向了聂钰舛。 后者笑着,在日光下打开了手中那个神秘的盒子,一道蓝莹莹的光一闪而过,虞瑾只觉得眼前顿时一亮。那古朴的盒子里铺着的白丝绸的正中间上,正躺着一支上好的杨花蓝玉簪,玉簪在阳光下透出蔚蓝海色,引人忍不住要去遐想那辽阔的天地之间的蔚蓝。 “瑾,这簪子送于你,你我不可再吵。”小王爷别脸,递上前去。 虞瑾看着他羞红了的耳廓,抬起手缓缓地接过,犹如千金般重,她轻皱起眉深深凝望着聂钰舛那对如瀚海般的丹凤双眼,压抑不住地颤声道:“为何、为何要对我如此之好?世上女子千百般,身份权贵的,相貌出众的,倾城绝顶的……为何?” “嗯。”聂钰舛也深深地注视着她,道。 “你……有何谋利,不值。”虞瑾只觉得此时心情复杂,甚至呼吸不畅,有种难以言表的疼痛在全身四散开来。唯一处心,最疼。 聂钰舛上前,拉起了虞瑾几近要拿不住那盒子的双手,紧紧地,用力地,踏实地握在了骨节分明的掌心里,他神情平淡,声音却柔和似水:“我从不谋你什么,权势,我有。相貌,你唯我心中最倾城。纵然千百般女子,那些胭脂粉末,多得是贪恋我的权贵、身份,少得是付出一颗真心。” “可、可我的真心……”虞瑾心痛地皱着眉头,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瑾,我要的,你不用付出什么;我要的,时间会给以最好的证明。我想跟你一起,陪伴你去做任何一件事。”聂钰舛有些哽咽,看着眼前失神的人儿,顿了下复了情绪,继续道,“万家灯火,火树银花,有你,我才觉得好看。” 酒尚余温,我斟一杯,想与你对饮。 作诗、练武、打闹。 春、夏、秋、冬,杯中酒水里,就是你的倒影…… “抱歉,抱歉!”虞瑾苦笑着回应道,仓惶地将手中的木盒哆嗦地还到了聂钰舛的手里,踉踉跄跄地跑开了。 聂钰舛着急伸手去拦,手中的木盒一个没拿稳翻身掉落在地,“哗——”那玉簪掉了出来,摔在了地上,碎了。虞瑾听到声响,转过身来,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恐慌,她一眼看到了地上的碎玉,看到了聂钰舛蹲下身子去拾的身影,却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发丝旋转飞舞,发梢上的香扑上鼻息,当聂钰舛站起来的那一刻,手中的木盒里装得,已全是碎玉,而那乌发飘扬,只留给他余香。 “唉——造化弄人啊。”身后小贩古怪的嗓音再度响起,“我总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这对……公子,听我一句劝,若是真心,不要放手,若虚情假意,请放了那位姑娘。世事难料,弄虚作假,心不变,值得一等。” …… “哎!,这位公子,你怎么了?喂!”一条昏暗无光的小巷里,柏摇晃着眼前一名瘫坐在地,低首呆滞不语的人,唤道。 那人一头发丝垂下,在地上蜿蜒开来,一身便服也遮不住他的满身俊秀之气。柏继续摇晃着,又抬手伸过去在那挺拔的鼻下探了探鼻息。 下一刻“唰!”那人眼中泛着半边猩红,不知从身上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来,直横在柏的颈脖上。“别动。”那人声音听着低哑,又有些挣扎,“你动了,命就没了。” 柏微微昂首,眼睛盯着颔下的闪着寒光的短匕,支支吾吾道:“我好心叫你一声,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你还要杀人放火偿命啊。” 那人一听,即刻收了匕首,淡淡揩了眼前人一眼,道:“不至于。” 虽然眼前之人头发凌乱无章,看着很邋遢,但不知为何,柏总觉得他身上暗藏着有种说不出的傲胜王者之气场,睨众生之相。冷傲的凤眸中波澜不惊,唇角平直轻微自然上扬。淡泊洒脱,无束缚存在者。 “走了。”那人拍了拍手掌,从腰间解下一条带子,一边束发一边朝小巷光亮处外面走去。 还真是神了,柏看直了眼,那人怎知会备用一根带子来束发,该不会他什么都有吧!连之前的匕首都是不知从哪掏出来的。立刻,他心中有了一种膜拜之情,于是他立马追上前唤道。 “喂,我叫柏,你叫什么!我追随你可好,公子!公子!” 那人也不回首,只是突然听到这个名字,顿了下脚步,继而道:“唤我景瑜。” “好的!景瑜!你可让我追随你吗?”柏停下了追赶的脚步,喘着气道。 “你没有归属吗?”那人也逐渐停了脚,背对着他道。 柏忙说:“没有没有,我只是这黑市的一名医者,发善救治过数百穷人,仅此而已。我四海可以为家,公子你就让我跟着你吧。”不知为何,那人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正视着柏,道:“我值得你追随吗?” “值得。”柏突然觉得内心非常笃定。 “为何不呢?过几日我来寻你。”那人抛下一句话,走了。 ------题外话------ 各位是不是对我失望了啊? 这一直以来就不怎么更的。 我一回来就发现都没有收藏了,心里难受……觉得很对不起大家喜欢看但又迟迟看不到的心情。 我肯定让你们失望了,(?﹏?) 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好好写。 你们还能相信我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与君绝思君切》正文 峰回路转 素脂前去寻找卜星晓的时候,一路上正想着在外耍了一日多,是得回去一趟,又要怎么拜别他。 突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她转身,只见一排人身穿黑衣,凌冽地站在她面前。看着眼前一排气势汹汹的高大男子,她呼吸突然一顿,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遏制住了她的心跳。 “素脂姑娘,还望借步。”为首的那位声音听着有些耳熟,素脂打量着,顿时想到了王宫那次救虞瑾的一行黑衣,之后什么灰瞳少年,然后素来不大喜哭的小姐便放声大哭。 她一边心里思索着,一边微微点头示意。随后,她便随为首的那人去了最近的一家茶楼。其余的黑衣人霎时间消失殆尽,不留于半点痕迹,速度快得令人咂舌。 到了茶楼,刚一坐下,不等店小二上来一壶茶,那坐在对面的黑衣男子就立即快刀斩乱麻,直冲主题道:“素脂姑娘,我觉得你还是离开卜公子为好。” “什么!”原本素脂心不在焉地听着,就这样猛地一抬头,对上了面前黑衣男子犀利的鹰眸。 她着急问道:“为什么要我离开?!” “姑娘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若要是再与其他男子接触,恐怕是不大好。”那黑衣男子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开了口,“我可以不计较你与卜星晓的肌肤之亲,也可以的不计较你的坦然相待,至少你还是个姑娘不是吗?” 字字如刀剐心,素脂放在桌下的手渐渐紧握成了拳,不住地抖着,指甲掐进了掌心,但却没有胸口来得这般疼痛。她没有恼羞成怒,只有忍着千万般难受,若无其事地问道:“我和谁有婚约?又是什么时候许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况且我没爹没娘,又哪里来的一纸婚书!” “姑娘还是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事的,大体细节我不知晓,只是要姑娘知道,自己的本分!在哪。”黑衣男子依旧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唰——”素脂站了起来,拿出了卜星晓为她准备的短匕,直朝眼前之人的面门刺去。 黑衣男子一对鹰眸半分未动,浑身上下稳如泰山,等到千钧一发之刻,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手,怎么交手,只知道他出手后,那短匕悄无声息地断成了两截,指尖一送,剩下的那段应声而落。 直接插入茶桌三分! 素脂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前方,还抬着的右手手臂的衣裳裂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黑衣男子丢下茶钱,在她身边道:“这些姑娘以后定会知晓,现在你只要知道不要贸然与其他男子有过多来往。不然” 后者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她与他,身份如此殊途,不太是好。 ——若是有罪,那让罪祸于她来当。 ——还是分别最好。 不知为何,素脂觉得心口泛起了深深的疼痛,好像要把她整个人给击倒一般。是的,她现在转眼一想,当初的抉择太过于匆忙,有些情,还是该断为好。 她沉默的走在街上。 “娘子,你可在寻我?”卜星晓不知从哪冒出来,到了低头沉思走路的素脂跟前,道。 此时他心里正装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此时也写在了纸上折叠起来放在他的胸口处,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告诉眼前的人。 可素脂一下没注意,她整个人撞倒在面前男子的怀里。心疼得小声道:“哎呦,你弄疼我了。”卜星晓一听,忙急道:“怎么了?哪里疼了?” “脑门!”素脂抬手捂起额头,嘟着嘴撒娇。可是她的眼眸中,全是痛苦与哀伤,眼前之人,她心上之人。却为了凭空冒出的婚约,朝朝暮暮一切两全空。 选择,抉择,都在一瞬间。 之后便是面对,站在这一生的交叉路口。 半点不知的卜星晓眉头一挑,忙莞尔抬手替她揉一揉,顺势就将人抱在了怀里,大手伸向素脂的腰间,使劲揉捏着。逗得被占便宜的人满脸羞红,素脂低头抿唇,双臂一挣,从卜星晓怀里逃了出来站在他的对立面,捏着一角衣服有些舍不得地道:“我我出来了这么久,我要回” 卜星晓不等她说完,便已了然,只是心中觉得十分不快,为何你家小姐一来,你便要对她言听计从。 谁料素脂好似知晓他的想法,抬起头来看着卜星晓的双目道:“不是小姐一来我便要走,是小姐来了,在提醒我要走。”说完,有垂下了头。 素脂是真觉得,待在黑市也很不错,舍不得离开卜星晓,但终究她还未与他成亲,她还是要回去。 舍不得。 你吻我、抱我,替我挽面纱,替我更衣,带着我去瞧大夫。 但后来终归是我想,我们身份殊途,是不可能的。 如果能一人静静缩在角落,看着自己那一颗充满悲哀的心,产生裂痕,一块块破裂,随风走了。可眼前你还是那日晨曦般耀眼,入我心的那一瞬间伟岸。 我付之一笑。 心,好痛。 这难道就是无法与权势作斗争的,自己弱小的后果吗? “星”她终究还是开口了,“我、我们,分别吧。” “怎么,是舍不得我吗?”卜星晓将人抱过来紧紧搂住,抚着她的发道。 我想这一刻永存。素脂知道,有几双眼睛,犀利的眼睛,正在暗处紧盯着她,她不能让卜星晓有事。 “不!不是的我们结束吧,就这样,可好?”素脂咬牙,哪怕再眷恋那个她依赖的怀抱,哪怕她想一直看着卜星晓的容颜,一辈子可她还是狠下心来一把推开了他,推开了她所依赖的的温暖怀抱。 原来,只有经历了才懂,没有你的怀抱,世间好冷。 卜星晓震住了,他皱起眉,艰难地蠕动着唇问道:“为何?” “我们身份悬殊,我们不是一路人,为何?我看上别家的荣华富贵,别家的滔天权势,你,卜星晓,能给我吗?不过是一个黑市副主的身份罢了。我要的,你给不了!”笑着开口,不留半点疑心,话虽如此,可泪水却在眼眶里呼之欲出,素脂硬逼着,迟迟不让它落下。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可心口的疼痛不解半分。 卜星晓的脸慢慢沉了下来,他淡淡看了素脂一眼,眼中的陌生和疏离让素脂在一霎那停止了呼吸。 眼前的高大男子,白衣纤尘,挺立不屈,只见卜星晓从胸口拿出一张已经捂热的纸,轻轻抖开,轻轻丢在素脂的脸上。 “滚。” 他轻轻地开口,转身离去。 纸张飘落在地,素脂不再去看那离开的男子,慌忙中蹲下身去捡,纸被风吹着,手被人踩着。 不再会有人说:你别去捡,脏。 也不会有人再问:疼吗? 微微颤颤地将纸的正面摊开,抹去眼中的泪,细细看到;纸上画着一枚三星镖,写着他苍劲有力的字:三星镖,孟秋国。 还是他的风格啊——话很少,但很暖。 现在,最后一点暖也没了。 “呜——”素脂蹲在地上,低垂着头小声嗫泣着。 ——真傻,明明知道他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他,这是最好结果。 ——为什么还要安慰自己,劝说自己身份殊途,罪祸于她。 ——放不下 不远处,一个拐角。卜星晓淡淡地看着那心上人慌忙中去捡他丢给她的纸,手背都被踩红了。 别捡呀,不就一张纸而已,脏。 你疼吗? 我心疼。 他闭眸,一滴晶莹顺着脸庞滑落,拂袖而去,让风来吹干吧。 回到虞府,虞瑾就被爹告知明天一定要回书院学习。 “先生都说了,教了这么多年书,还真没见过你一个女娃如此顽皮!要不去!家法伺候!”虞崇侯怒道。 却被虞瑾回击:“你用家法,打不过我。” “你!咳咳咳!”虞将军觉得自己一口老血都要喷完了,他指着虞瑾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动家法!” “瑜儿,你别气你爹,他是为你好。”姚霜月赶紧上前去帮虞老爷顺气,转头对虞瑾说道。 不知为何,虞瑾只觉得心口烦闷,但还是压下来好声说:“我去便是。”转身便回房了。 “这孩子。也不知素脂怎样了。”虞夫人看着虞瑾的背影,叹道,继而又想起了素脂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素脂现在一揩干了一脸的泪痕,唯有两双眼红得厉害,她走进房里,先向虞老爷虞夫人行了个礼。 “哎呦,素脂回来了,快让我看看,怎么都瘦了,眼睛红肿的厉害。怎么了啊?是不是外面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夫人,夫人帮你报仇!不对,你武功这么高强,都被欺负了,一定是遇上高手了,要不要让瑜儿也去帮你”虞夫人见素脂回来了,赶紧上前捧着她的脸问这问那,一席话又逗起了素脂满胸腔的酸涩,泪水又要涌上来,她赶紧退开,擦了擦眼道。 “不用了,素脂只是眼里进了风沙,难受的很。” 虞夫人一听,又赶紧道:“进了风沙,那更不得了了!要不叫个大夫来给你看看啊?” 虞老爷也着急上前来道:“还是去给你请个大夫吧,女儿家要自爱。” “真不用了,我先回房了。”素脂行了个礼,退下下去。 “唉——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啊,不知何时才能长大,懂得我们的苦心呢?”虞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虞崇侯看着被关上的房门,道:“总归雏鹰会长大,只是差的时间和磨砺。” “那就慢点长吧,我可舍不得她们离开。”虞夫人道。 素脂低头疾行,虞瑾从边上一个拐角处出来,拦住了她,道:“你和卜公子,怎么了?” “小姐!”素脂抬头一看是虞瑾,就觉得满心的委屈可以发泄一下了,带着哭腔唤道,立马上前抱住了虞瑾,伏在她怀里低低地哭着。 虞瑾抬手抚着她的背,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都过去了,放下吧。你该去休息了。”最后的最后,她只轻轻说了一句。 素脂点头应道,回了房间。 虞夫人从另一处藏身之地走了过来,着急地问虞瑾道:“素脂她没事吧?要不要紧?” “娘,没事的,都过去了,她会好起来的。”虞瑾看着自己的母亲,并没有觉得她对素脂过多的问候是偏袒,亦或者是过多关心,反而对她一个亲生的如此不上心。 她知道,有些上心,有些爱,是会放在心底,像一口醇香中的酒,饮来让人平静,心如止水般,浓浓的都是父母亲的爱。 这种爱,可以治愈一切伤痛。 因为在外面受到了苦,受到了情伤,回家后才发觉,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你,将心中珍藏的美酒打开,让醇香浸透那颗漂泊已久,伤痕累累的心。 “会好起来的?那就好那就好,娘去给你们烧好吃的啊,多休息一会儿,等着吃娘做的烤乳鸽。”虞夫人笑得准备大展身手。 虞瑾莞尔,一双凤眸微眯,她道:“娘你可要多少点,我和素脂都饿了。” “好咧。” 虞夫人走了,带着两个女儿的归家之心,去做一桌她们从小爱吃的菜,安慰她们受伤的心。 耳边传来一声响动,虞瑾警觉地站直了身,响动好似从屋顶上的瓦砖传来的。 她突然很好奇,有谁会在青天白日下,暗访将军府。 “瑜儿——”虞崇侯又在边上喊了,“过来一下,爹和你说个事。” 虞瑾挑眉,最近事还真多。她快步走了过去,悄悄在自己刚才所站着的位置使力踩了一脚,才出一个不深的浅坑,然后到了虞老爷的书房里。 一进门,虞崇侯便递给女儿一个盒子,虞瑾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没有署名画押的卖身契。但确确实实条款里写得是素脂的名字。 “爹,你这是?”虞瑾不解。 虞将军看着她,道:“这是素脂的卖身契,可是我并没有在上头签字,现在交给你来保管,等到适合的时候,你再给她看吧。” “是,女儿知道了。”虞瑾道。 “好了,都休息吧,一把老骨头了。”虞崇侯伸了个懒腰,走进了里屋。 只剩虞瑾对着那卖身契发呆,停了一小会儿,她郑重地合上盒盖,走出书房回到自己房里,等放好了那个盒子。她似乎又听到了一丝响动。 于是她走了出来,顺手关上了自己的房门,来到自己先前踩得浅坑那里。 虞瑾轻描淡写的抬头一看,聂钰舛正坐在虞府的屋顶上,看着她。 他说:“我们的事,还没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与君绝思君切》正文 心伤至极 聂钰舛居高临下地坐在房顶上,垂眸看向了虞瑾,再道了一遍:“我们的事,还没完。” 虞瑾仰着头,面无表情地淡淡看了他一眼。别过脸,若无其事地走回房间。 “喂!你给我回来!”聂钰舛看着虞瑾转头就走,没有半点话想对他说,忙道:“虞瑾,你给我回来!” 可那人并未理会他,径直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聂钰舛闪身跳下,落地后即刻快步走向虞瑾房间。 当他手搭上那房门之时,里面的人早已准备蓄势待发,箭在弦上…… “唰!” 当门打开的那一刻,聂钰舛瞪大了眼,一支银铁长枪直冲他而来。 “瑾!阿瑾!”聂钰舛闪身一躲。 “你做什么?”他皱起眉头,痛心问道。 虞瑾依旧面无表情,她自如地看着聂钰舛,静如止水。一双狭长的凤眸里,没有半点情绪,却暗藏波涛。 “我赐之以琼瑶,报我……报我……”聂钰舛颤抖着,难以置信地看着虞瑾,他伸出手去,伸向虞瑾,唤道:“我不计较你什么,你伤我也好,害我也罢,这一世,我认命于此……过来,瑾,过来。” 虞瑾抬眸,朗朗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聂钰舛温和地看着她,如和煦的暖阳,笑着道:“我认命于此。” 面前小女子轻轻皱眉,她上前一步,静静看着聂钰舛。虞瑾看着聂钰舛那眼中她自己的倒影,除了倒影,也只剩下浓浓的意。 聂钰舛偏过头,不再看向虞瑾。 “你看着我……”虞瑾步步上前,将银铁长枪收在身后。 “你看着我啊!你告诉我,你对我,有何目的!”她一把抓住了聂钰舛的衣领,怒道。 小王爷喃喃道:“你不信我……你不信我,你不信。你不信!” “是,我是不信。”虞瑾松开了手,“你我相识至今,我受了如此多伤痛,我是不信。”她转身,恍惚地回去。 “虞瑾!你的心里……可有我的半分存在。”聂钰舛转过头,咬牙切齿道。 虞瑾转过来,笑得灿然:“没有!半分都没有!” “你骗人,但我信你。”聂钰舛看着她走远,道。 话音刚落,早已迈步离去的虞瑾,径直将银铁长枪向聂钰舛突刺而来,破空声猎猎。 “嗤!” 聂钰舛脚下发力,如磐石般站立,但那银铁长枪刺入体内之时,他还是后退两步,接着稳身站定。 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犹如天籁。聂钰舛笑着看着眼前的小女子,抬手擦去了嘴角留下来的鲜血,那长枪刺入的,正是他的胸口。 “你为何不躲!”虞瑾怒意尚存,“你真想死!” 聂钰舛笑得凄哀,他仰脸看天,呆呆地说:“我认命于此。” “我一直都在畏惧,畏惧那日给我带来的苦痛。我误会了你,让你受到穿心之痛。我有想过,若我是你,早已绝望。”他回首,满眼温柔地看着眼前之人。 他向她走去,向前多一步,长枪便多刺入一分,胸口好似绽开了夺目的彼岸,血红耀眼。他嘴角的血,也愈发鲜艳,刺红了虞瑾的眼,虞瑾慢慢阖上了眼眸,不想让泪水出现。耳边是聂钰舛的声音:“我不知是什么给你的力量,你的痛哭,却好似重新拾起了希望。” “是那个灰瞳少年吧。后来……我才懂得,人这一生,无追求,但最不能失的,就是曾经的信仰。告诉我,你的信仰,是什么?告诉我!”聂钰舛的泪,也止不住地涌出,但都被他深深逼了回去,“我从小,被封王爷,他们见我,都是我的这个身份,都是这尉国之主的宠爱。你与他们不一样,你的心,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我,你背后……有一个强大的信仰。” “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虞瑾拼命摇头,大声喊着。 时间凝固了,世间安静了,片刻,聂钰舛再度笑着道。 “阿瑾,我很谢谢,能遇到你。” 下一刻,他在虞瑾充满悲殇的眼里,一步步踏血而来,但他眼里,没有半点恨意。 有的是,这天下最静的温柔。 “铛!” 虞瑾抽出了那把长枪,扔到了一边,枪尖带着聂钰舛的血,飞溅出来,甩起一阵血花。聂钰舛松了口气,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这副身躯,向前迅速倒去。 “不……”虞瑾上前,将聂钰舛揽到了怀里,聂钰舛带着她倒地,但前者却依然支撑着自己端坐着。 聂钰舛抬手,反抱住虞瑾,将她的头贴于自己的胸口。 虞瑾环抱住聂钰舛的腰,泪水不住地落下:“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小王爷将怀中女子紧紧搂着,低头轻吻她的额角,抬手拂去她脸上沾染的自己的血迹,手刚触上虞瑾的脸庞,便无力地落下。 “聂钰舛!聂钰舛!” 虞瑾皱起眉,仰首呆呆地看着聂钰舛的侧脸,浓密细长的睫毛垂下,给眼眶一圈阴影,挺拔的鼻梁带着他的英气,唇角还留着些许笑意。 …… 虞瑾房内,聂钰舛的伤处已被包扎好,赤裸着上身躺在床榻上,闭着眸,安静地沉睡着。一位大夫把完了脉,替他掖好了被角,朝房内的众人叹息地摇了摇头。 “跪下!”等侍从送走了大夫,虞崇侯拿起家鞭,狠狠地往虞瑾腿上一抽,抽到她直接倒在了地上。 房内霎时安静下来。 虞瑾皱着眉,手肘刚才磕到了地面,火辣辣地疼,她趴在地上,看着一边的在地上的带血的银铁长枪,她颤抖着。但还是立刻爬起,跪在地上挺立着上身不动。眼中满是倔强之色。 “你知不知道,行刺皇族子弟,是什么罪过?”虞崇侯看着自己的唯一女儿,生气地问道。 虞家千金看着床榻上的王爷,怔怔地回答:“诛九族……鞭尸、凌迟。” “啪!” 一鞭子又将她抽倒在地,虞瑾艰难爬起,依旧挺立着上身不动。 虞将军怒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犯错!” “……”默然不语。 “啪!”又是一鞭子,将虞瑾抽在了地上,一道血痕自她背后蔓延。姚霜月站在一边,紧紧地握住了在一旁陪着她的素脂的手。素脂拍着她的手背,不住安慰道:“夫人,没事的没事的,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的。”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这次是刺杀皇族子弟,若是皇族子弟伤害平民,那又另当别论。素脂的手抖着,但却死死握住姚霜月的手,不让她再抖。 “啪!” 当虞瑾再次正要爬起,又一道鞭子抽在了她身上。 虞崇侯这次是狠了心肠,手里拿着家鞭。一连几下都使劲抽在虞瑾背上,一道道血痕,一声声鞭响,触目惊心。 “老爷,老爷,我求你了,你别再打瑜儿了吧。”一旁的虞夫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跪在了虞崇侯面前,哭着求道,“你别打瑜儿了,你心里不疼吗?” “你再求,我连你一块打!”虞将军不可遏制自己的怒意,偏头对姚霜月怒吼道。 姚霜月是停止了求,她直起身来,跪在了自己女儿身边,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的丈夫,道:“那你就打我吧。” 可话虽这样说,她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淌着。 “你!”虞崇侯是真怒了,怒道说不出话来,他指着姚霜月,瞪着眼道,“好!好!我连你一块儿打!”说着,他扬起了手里的鞭子。 “娘!——”趴在地上的虞瑾喊道。 “素脂,你走开!”姚霜月倔强着逼退了素脂。 素脂心疼道:“夫人……”完毕,她也一同跪在了夫人身边。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替这个不孝子求情!那我连你们一起打!”虞崇侯抖着手,看着这并排跪着的二人,怒极反笑。他利落地将鞭子打了下去。 姚霜月见那鞭子就要打到素脂身上了,忙闪身将她护在了身下。 素脂转过头,喊道:“夫人!” 虞瑾呆怔地看着这一切。 “啪!” “啪!” “……” 她眼里蓄满了泪水,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爹,一次次扬起握着家鞭的手,一次次抽在了他的妻子,他视为女儿的素脂身上。 “啊!”她狂怒了,狠命用双拳垂着地,砸出一片血迹来。 是她无能!连累了自己的母亲,朋友。 是她无能!现在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还是她无能!没有能力去救她们。 这世上,为什么如此不公——为什么要有等级之分?为什么要将荣誉看得如此之重? 为什么? 为什么?! “啊!” 虞瑾死命砸着地,拳的伤口疼痛已经麻木,她的嗓子已经喊哑。 虞夫人和素脂,两人都已倒在地上,但还是要受着鞭策之痛。 “娘!娘!素脂!”虞瑾终于忍不住,大哭道。 她艰难地爬起来,爬到自己父亲脚边,用带血的手拽着虞崇侯的衣角,哭喊道:“爹,女儿错了,女儿知错了,你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我没有你这个女儿!”虞崇侯抬起脚,立即将虞瑾踹了出去。 “视我家荣誉为尘灰,你好大的胆子,生在虞家,就应该以家族荣誉利益为重。我死了一个女儿,一个妻子,一个仆从,我以后还会再有。但我失了家族荣耀,便是对祖上的不敬,是可耻!”虞崇侯终于打累了,收了手,将带血的鞭子扔在了一边,瘫坐在地上,看着这屋里的闹剧。 虞瑾被踢出去,后背撞到了房里的柱子上,咳出了几口血,她的眼泪已经烧干,只剩下怒火,她看着虞崇侯,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那般疏离,她不知晓,为何爹会变得如此,亦或者说,他本来就是如此。 “我……咳咳!我恨你,爹!不,你不再是我爹!我恨你!我恨你!恨你们所有欺凌我的人——”虞瑾嘶吼道,用拳砸着地面。 虞崇侯不再看她一眼,上前去抱起自己的妻子,出了女儿的房门。 “你要带我娘去哪!你放开她!你快放了她!”虞瑾倒在地上,怒吼道,可最后还是蜷缩起身子,浑身都痛,痛到灵魂深处。她失声痛哭着,泪水不住地落下。 突然,眼前出现了几个黑衣男子,他们一出现,便也带走了素脂。淡淡看了虞瑾一眼,丢下一个小药瓶便走了。 虞瑾倒在地上,额头上是因痛爆出的青筋。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虞瑾狂笑着,视线逐渐变了模糊,眼前恍惚。 全是黑暗。 无尽的黑暗。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遭来如此报应,报应,皆是报应。 她想起,去年除夕的火树银花不夜天。 想起那漫天烟火,烟花易冷。 想起了大哥不让她喝烈酒,于是自己就拎着坛果酒潇洒着。 想起了大家在一起泡脚,外面寒冷的天,下着雪。 想起了翻墨那头骏马。 想起了布衣少年。 …… 却唯独没有想起,书院里少年半开玩笑的挑逗。 没有想起,少年的心病被她医治。 没有想起少年为救她付出了如何的代价。 没有想起聂钰舛……到底是谁。 泪啊,在眼角处风干。 血啊,在伤心处干涸。 三日后,虞瑾恍惚醒来,忍着身上的伤痛,犹自爬起,看着自己身上还是那一日的血衣,心凉透了半截。她径直去换了身衣服,当衣裳褪去之时,看着满身的伤都已经开始愈合,她却不知为何,自己的泪,会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这好像是秘药在起作用,谁的秘药? 她就是想不起那人来。 那一日的经历还记忆尤新,虞瑾想到了离开,离开这个让她伤透了心的地方,哪怕是她的家也好。心里好痛,但也麻木。 行万里路去吧。 不要再回来了,不要再回到这个伤心之地了。 她收拾好了行礼,翻身越过高墙。但在那之前,她想到了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想着,她的手就谨慎地碰了碰腰间藏着的黑市通行令,她不知道这是谁给的,但是却知道这块令牌很有用。 不过她要找的人,可不在黑市。街道上,柏穿着一身绿衣,在为前来的穷苦百姓治病。突然一个头戴黑纱斗笠的人出现在他候诊的小桌前。柏不满地抬起头,道:“我不未富家人治病,还请快些离开。” “呵……”来人发出一声笑,笑得柏顿时站了起来,忙向她行礼。 “景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这繁重礼节不必了,我要你去救个人。”虞瑾道,今日她醒来之时,看到床榻上那个沉睡的人,突然心口特别疼痛。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个人,得救! “谁要我救?”柏疑惑问道。 “虞将军府有位受伤的贵客,你去了便知。还有,明日正午,云澜阁见。”虞瑾说得若无其事,好像虞府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说完,她转身离去,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流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与君绝思君切》正文 君兰孤香 云澜阁,朱惰看着床榻上睡得沉静,静到已不食人间烟火的虞瑾,悄悄地叹了口气。 虞瑾的长睫静地深沉,浓密的弯曲着,微微上翘,白皙的皮肤有些不健康的失了血色,挺拔的鼻梁微微呼吸,唇轻抿着,如一朵半盛开的红缨,娇艳欲滴,红到不正常。 大夫收了替她把脉的手,转身对面前这位俊美妖冶的男子说道:“朱公子,这位姑娘,怕是情况不太好啊。” “怎么个不好法?”朱惰焦急问道。 “唉——”大夫叹了口气,说:“这位姑娘脉象看似平稳,身上的伤大多数也已愈合,但是她气息微弱,心脉不稳,看来——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见朱惰不说话,大夫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姑娘受伤前,可是收到了什么严重的刺激?”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暗示虞瑾的心脉情况不好说,“我治伤数百,心病也是医过啊。” “还请大夫开个方子吧。”朱惰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心疼。 大夫收拾起了东西,边收拾边道:“我无实药可医,最多,还是请公子将姑娘带离这里,去寻一处心安之地,看看山川美景,山河秀丽,或许,姑娘便忘了这里的一切伤心事了呢?!你看如何。” 朱惰句句细细听在耳里,暗暗记了下来,接着忙道:“老鸦,快送送大夫。” 说着,门便被推开了一道缝,大夫一手扶着老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手背上药箱,巍巍走出门外。老鸦在门外,恭敬地冲大夫鞠了个躬,大夫摆摆手,然后在老鸦的带领下蒙上了眼纱,出了云澜阁。 先生……,你究竟,受到了怎样的罪?能让你痛彻心扉。 朱惰皱着眉,一脸难过地望着床榻上熟睡的虞瑾,缓缓闭上了眼,深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 昨日午后,虞瑾一身行衣打扮,前来拜访他。揭下黑纱斗笠的那一刻,是她素来晶亮的如天上黑夜星辰繁星的一双眸子,憔悴的脸上却带着朱惰熟悉不已的笑容。 她笑着对他说:“七哥,好久不见。” 他本要说几句话,但却顷刻间见她无力垂下了眸,忙去接她,护在了怀里,伸手去探她鼻息,发现微弱至极。慌忙中将她抱进房里,被子盖好,无意碰到她冰凉的指尖,朱惰一双手,抖得像筛子般不成样子。 这一熟睡,就睡到了今早。 朱惰抬起眸,停止了沉思。他看向了床榻上的人,可突然发现自己一时之间慌到说不出话来,从昨日午后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进。罢了,再多守一下吧。 “呃……”半个时辰后,床榻上的虞瑾传来了一声痛苦地呻吟,朱惰快步走上前,弯下了身子看着她。虞瑾的长睫颤了又颤,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睁开了眼,转醒过来。 朱惰顿时松了口气,挤出干巴巴的笑容看着她,虞瑾也注视着朱惰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会儿,她笑着抬手去打朱惰的脸,道:“别笑了,笑得这么假,都丑了。” 朱惰任由她闹腾着,闹腾够了后便抓起她纤细的手腕,一改笑脸,严肃地问道:“先生,你昨日是发生了什么?今日……” 虞瑾一听,怔住了,像失了魂一般,她抽回手,转身背过去,道:“我、我……不记着了。” “好,那我们不提也罢。”朱惰知道她心里不舒服,过不去,忙为她开解道。 虞瑾霎时起了身,转过来一把抱住了朱惰,痛哭道:“我再也不做什么才女了!不要了。我也不做什么虞家千金!七哥你说好不好?……我到现在才懂,做人原来那么累,什么都要去顾及,什么都不能随了自己的愿,那些因付出而做的牺牲、流的血、流的泪,这里没有一个人会理解,他们只是一昧的在指责你,在指责你为什么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好。我想东城,想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我想回家——” 句句都在滴血,染红了朱惰的眼眶,他回抱住虞瑾,轻轻拍着她的背,听她的哭声在耳畔,他也悄然落泪。朱惰对虞瑾应允道:“好,我们走,我们回家。离开这里,回东城那个自由自在的地方,好吗?” “我们去游山玩水,我们去召集东城八怪,我们去为民除害。我们重新再做一回自由人……” “好……”虞瑾抱着朱惰,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泪水在狭长的眼角汇聚成河,顺着扬起的脸滑下,砸落在衣上,碎开了花,又滚落到一边去。这世上的悲欢离合,众叛亲离,道途疏远,都随着泪花砸碎在这伤人心的地方吧。不要带走一分,不要再去想了。我们明天就起程,回归那自由之地。不折杨柳的故乡…… 拿出手帕,替她轻轻擦拭去了眼角还挂着的泪,朱惰扶着虞瑾下了床榻,笑着对她道:“来,先生。我带你去看看我这一直在准备着的东西。” “嗯。”虞瑾点头,看着朱惰在她面前蹲下,替她理好了衣摆。虞瑾穿上了鞋,又看见了一边的梳子,拿来细细梳理起了发,梳了一个精神的高马尾,笑着转头问朱惰:“这样可以吗?” 朱惰点点头,两人都很自觉地去忘记刚才的事。然后虞瑾莞尔一笑,指着门让朱惰带路,朱惰会意的走出门外,对虞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领路。 …… 走出房间,就是云澜阁的后院。朱惰走向了角落阴暗处的一块光滑的墙壁,虞瑾跟在他身后,渐渐颔首,凤眸微眯起来,眼中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亮。 只见朱惰在墙上几处随意地各敲击了一下,完毕收了手之后。“咔!”墙居然直接从中间打开,出现了一条深的不知多少的狭长而又小的走道。 “先生,这牌子给你。”朱惰拿出一块制作精良的牌子,上面刻着两个字:云主。他说道:“这块牌子就是我特意命人为先生做的,只要有了这块牌子,你可以号令云澜阁上下所有的人。你,就是云澜阁真正的主。” 虞瑾抬眸,迟疑地看向了朱惰,后者却对他微微一笑,单膝跪地,单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手心向上,低头道:“阁主朱惰,见过云主!誓死效忠与您。” “您,就不必了。你依旧唤我先生,其余人等,唤我云主。”虞瑾面无表情地接过令牌,别于腰间,双手放于身侧,沉稳健步地迈开了长腿,走向了狭小走道深处。 朱惰立起身来,动了一下边上的机关,墙再次合起,走道璧上的灯火尽数闪烁亮起,照得灯火通明。 她一步步走着,一步步去探索着这走道深处的秘密,说实话,她实在不敢相信,七哥真的做到了如此地步。越接近深处,越觉得愈发宁静。 “嗒!嗒!”两人整齐有序的脚步响彻在宁静不安的走道上。 “七哥,”虞瑾皱起了眉,唤道,“你……难道不知,暗养私兵,是死罪!” 朱惰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虞瑾的背影,轻声道:“我知道,但是……如果先生你不说,那不会有人知道了不是吗?” “好了,跟上来吧。或许我可将精力置于此,去忘掉那些不快。”虞瑾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朱惰一眼,又继续向前走去,“七哥,我们还是东城八怪,不会变,是吗?” “是的,一直都是。”朱惰的眼里回了暖,笑道。 笑得那样风流倜傥,让周围的火光即刻都黯然失色。 …… 到了尽头,才发觉里面真是修建的灯火通明,大理石砌起得墙,但也不知为何有小窗在墙上,外头强烈的光线照得里面云雾缭绕。 腰间令牌反光一闪,呆在里面的人尽数跪下,单膝跪地,单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手心向上,低头道:“参见云主!” “都起来,这些礼以后还是免了吧,大家只要见了我的面,打声招呼便好。” “是!云主英明。”众属下皆起身,小声讨论着这素未谋面,凭空而出的云主。 “七哥,我有个主意。”虞瑾小声对边上的朱惰说道。 “怎么了,先生?”朱惰走上前去,低头问道。 “七哥,你看他们云杂众多,要是让我一个个记下名字,实在是费神。要不你也造出与人数等同的令牌来,上面标上云一,云二,云三……以此推类!”虞瑾挑眉,接着道,“你还可以制一个规矩,排名并不是固定的,第一次按抽数来决定排名,每六个月可以举行一次比试,排名最高者为云一,接着为云二,一次类推,但比试过程中不能伤害同门。” 朱惰沉思了一会儿,站在原地,穿着一袭浅蓝长衣,配上一脸安静祥和的俊容,显得格外吸引人注意。 “先生说的极是,我这就去办。” 看着他转身离去,虞瑾小声道:“七哥,谢谢你。” “你我兄妹一场,清明江湖,定不负当年八人纵杀全东江!”他笑得如春风让冰雪消融,吹来了虞瑾今后就算历经千磨万险,受尽凌辱折磨,也不会放下的嘴角的一片微笑。 两人相望,眼眸中的含笑温情,早已代替了朱惰心中的儿女情长,也许剩下的,也只是曾经并肩厮杀的相依为命。如落花溅流水四洒,虞瑾期望着,不久,他们定会重聚。 当秋日暖阳晒红了屋檐边上的最后一片叶绿,已是两个月后。 聂钰舛一身华服穿着,沉重地走出了宫门。慢慢停下脚步,无意间抬头一看,便看见了一片孤伶的红秋叶如弱蝶般摇曳落下。 抬手,轻轻将掌心送上去,轻柔地接下了那片落叶。再回至眼前,仔细用目光描摹着它的残缺。 他这两个月来一直不动的面色,突然怅然,闭上眸仰脸沉浸在秋日暖洋不燥的光线里,垂下手,再一次任落叶飘零落地。眼角似乎有光在闪,他将一双好看的凤眸睁开一条缝,晶莹的液体在眼中流动。虽说高大身影,秋日暖洋,俊眉深眼让人足矣看痴,但却疏离地无法让人靠近。 如君子兰,幽香。 两个月前他苏醒之日,父王就已派人差来一封书信,信上道皇祖父有意让他参政,速速入宫拜见皇祖父。 忙到七日后,他在自己书房小憩的时候,才猛然想起——自己到今日都未曾发现过虞瑾。 派人去寻,却得来:虞姑娘早已失踪。 “啪!” 正执笔低头书写的聂钰舛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刹那,愕然抬起头,手中的笔像没了主的宠,一头栽倒在了纸上,染开了圈圈墨色晕痕。 他嘶哑着嗓子,望着墨迹失神道:“她定是还生我气,定是还生我气!她定是躲起来了,快去找,把她找出来送过来。” 他不相信,不相信虞瑾就会就此离去。 肯定是生他气了,才会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 一定要把她找出来!找出来!他的心才不会慌乱,坦言相待的那日,他已知虞瑾对他的心意,他一直期待着伤好后两人再度重逢,他一直期待着她可以钗上他送她的杨花蓝玉簪。 想到这,聂钰舛从怀里拿出一块用绢帕小心包着的东西,层层揭开,里面是一支布满裂痕但已用金丝固定好的杨花蓝玉簪,样式比以前的,更加华美,也更适合盛装的她。 如今,在外寻找的人,天天都来报。 还未结果。 一日一日,书房层层纱帘后面,聂钰舛孤傲的背影都依旧站得笔挺,一头墨发不作打理,任凭垂下,疯狂。 夜晚,他饮酒,不停地从怀里拿出那杨花蓝玉簪来,用指腹轻轻在上面摩挲着。 然后将簪子放置在自己冰凉薄唇上,低低吻着,犹如吻着那人的笑意。簪子的枝上自修复一直以来,就刻着两个字,瑾钰。 瑾钰。 阿瑾,这簪子,我已经修好了。 你快过来看,合你的心意吗?不好,我再改。他常常一人月下独酌,常常大醉,常常一人倚着小窗沉睡。王爷府的老管家余江来看的时候,就只见自家王爷手里小心握着一支簪子,身旁总是倒空的酒坛。 只是这虞姑娘,再也没有出现了。 现在看来,他好似从未留下过虞瑾何物,唯一存在的,只有虞瑾上次重伤留在月星王府的书院院袍。聂钰舛有时夜晚不眠,便看着挂在自己房间架上的院袍,眼中的柔软,像在看着一个心爱之人。有时醉酒,他也会过来,缓缓坐在院袍边上,俯下身撩起一角衣服放在手心,看着空寂的房间,掩不住眼角的泪。 “瑾,你回来吧。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你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与君绝思君切》正文 分别两路 再说虞府,虞夫人正在发疯地寻找虞瑾,满世间的寻找着,每天以泪洗面。 素脂被送回来后,也得知小姐失踪,又心疼夫人的凄哀,想着卜星晓与自己从未得知的婚约,人也变得沉寂起来。她本来就是跟虞瑾一起,现在虞瑾已经失踪,她也无事可做,也不用去照顾失女心痛地姚霜月。 倒是独自一人,守着虞瑾那满屋的书籍。两个月来,每天最早进入虞瑾的书房,先打扫一遍灰尘,边扫边一个人絮叨着,念念讲着最近的故事有什么发生的,时而又讲到自己心里的想法。提及虞家上下,提及聂钰舛,也提及卜星晓,说着以前那些快乐的日子,泪珠就啪嗒啪嗒地往下落着。 擦干了泪,就捧着一本书,坐在窗边看着读着,笑着哭着,看尽了斜阳沉进山下地平线的日子,看过了书里悲欢离合热血沸腾的故事。直到屋外第一片叶子落进她的的发隙间被察觉的时候,素脂取下落叶来细细看着脉络。 原来,已经入秋了啊—— 天上的孤云还在独自悠悠飘荡着,如同一个无法归家的游子,做着一次次走过千山万水,看遍世间人暖的旅程。 每一片云,都是一场故事。 “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我求求你了,你把女儿还给我,好不好?!好不好!”远处,姚霜月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哭声传到了近处宁静独处的素脂耳里。 她知道,夫人又犯病了。自小姐不见后,夫人有半个月在寻找女儿,一次回家后便一病不起,病好了,留的了一个时不时正常,时不时癫狂的病症,现下,定是她发病缠着虞崇侯的时候。 虞崇侯正在忍受着夫人无端的拳打脚踢,一边忍受着,一边说道:“我是在救我们自己。” “救!”姚霜月苦笑道,“你救,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救,我瞎了眼嫁给你,就是看你将自己女儿送出去救自己的一把老骨头。” “我不知道瑜儿会离开。”虞崇侯似乎也陷入了痛苦的懊悔中,“我只当以为这样做,可以摆脱我们虞府上下于水火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摆脱我们于水火中,你知不知道,没了瑜儿,我这日日夜夜都在水火之中。你滚!你给我滚!”姚霜月苦笑道,一把一把地推开面前与自己相敬如宾的丈夫,“虎毒不食子,你可够毒的啊虞崇侯,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力推!” 素脂听着听着,抬手擦了擦眼角,昨夜虞夫人说要与她同睡,两人在一张床榻上聊着。 虞夫人一直在问素脂一个问题,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问题:“素脂,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做好一个母亲啊?” 要是做好了,瑜儿不是就不会走了吗? 这些年来她总是想待素脂好一点再好一点,总觉得瑜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有些爱,放在以后还来得及。但素脂不一样,她跟虞瑾不一样。 现在“是我错了,是我没当好她的娘”姚霜月掩面哭泣着。 小姐,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这里就要乱了套了。素脂合上了书,轻轻搁在案几上,看着窗外秋天的景致,在心里默默道了一句祈愿。 再谈虞瑾,现在过得风生水起。 柏在那一日被收到了云澜阁里做了圣医,只不过他一直不知道虞瑾是个女儿身罢了。 冬日的一天,虞瑾穿着一身厚厚的袄衣,看着云澜阁后院的积雪,以及那在雪中开得盛艳的红梅。高挑的身姿在皑皑白雪中风姿卓越,清冷的眉眼微微仰起看着这天地共色的白。挺拔的鼻子已有分明线条的趋势。 一双凤眸里,好似终于去掉了这世间的一切束缚,真正的淡泊宁静。一瞥一凝,没有半分温情。 “先生在想什么呢!”朱惰拿着一个小手炉走了过来。 虞瑾接过他递上来的手炉,睨了一眼这天地,浅笑着却无半点笑意的道:“我只是在赏雪。” 朱惰看着她,一声轻叹。虞瑾问道:“又是什么劳心事来了?” “劳心事倒没有,只是我见先生,跨过半个年,就已被那些暗香浮沉,杀机渐展给打磨出了一身不服天下的孤傲。”朱惰低眉回道。 自他给了虞瑾“云主”令牌后,虞瑾几乎将云澜阁上下翻了个鸡飞狗跳,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就是她针对大多数不足,指出了自己的意见,而朱惰是万分信任她,因此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可没想到,一做便停不下来。实在是因为虞瑾的独到见解太绝妙了,云澜阁现在已开始稳定向外发展,吞并了一些京城的小黑势力。 “七哥莫笑话我,”虞瑾勾唇,总算是有了一丝笑意,她道,“我早些年的不屈,桀骜,已然出头,只是缺少一个锲机来怒绽罢了。”她雪中回首,袄肩上的白毛衬着她白皙细腻的肤色,宛如雪中冷傲的仙灵。 朱惰点点头,道:“也是,三年前先生便可以大杀四方,又怎会现在才崭露头角。” “唉——只是想起自己的那把银铁长枪,还留在不想归的虞府中,这可如何是好。”虞瑾挑眉,故作遗憾地道。 看着她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朱惰只好无奈地扶额:“我们今夜,去偷他个爽。” “还是七哥对我最好了!”虞瑾难得展露出小女儿的姿态,倒也不错,更像她自己。 夜晚,两人换了一身轻巧的夜行衣,趁着月色飞身出了云澜阁。 月色银白,在雪上倒射出的也是银白,银白与银白相混合,居然有了一种让人眼花的鬼魅,因此就算现下街上还有不少行人走着,却也见不到屋顶的二人。哪怕就算见到了,也只是以为自己眼花,错看两只猫而已。 “先生,你知道今日是什么节日吗?”朱惰压低声音,边奔走在砖瓦上,边对身边的虞瑾道。 虞瑾不想着他道,便快声道:“快说!” “哎呀,真是无趣,不好玩——”朱惰故意叹道,惹来虞瑾一个怒意的眼神后,忙说,“今日是百五节,晚上我们还要吃冷食” “那岂不是更无趣!”虞瑾耷拉脑袋道,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节日呢,没等朱惰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往前一看,还差几步距离,就到达目的地了。虞瑾连忙振作起来,转头看向朱惰,很有默契的,后者也恰好转头与她对视一眼。两人互相一点头,接着向前快步移去。 两声不足引人注意的轻响,二人落地,片刻后在虞瑾的带领下,闪身到了她房屋外的一处暗角。 “七哥,我进去,你把风。”虞瑾的声音干脆利落,说完人已闪身过去,全然没有朱惰半点反驳的余地,只得留下他在原地无奈摇头——这个先生,还是那么霸道。 进了房内,屋内摆设依旧,上次的血迹早已被人清洗干净。一切都还是她平常待着的房间的模样,可是这次,虞瑾没有半点犹豫,她眼中闪现出来的冰冷,可不是一般人那么容易就做到的。 该铁石心肠,绝不心慈手软。 她如一只梁上野猫,落地脚步悄无声息,轻轻地向前移动着。屏息敛声之际,侧头看到了自己所想要的长枪就立在屋内一侧。于是以一种快的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上前,闪身拿起自己想了许久的银铁长枪,然后奔出门外,飞身上了屋顶。早准备好接头的朱惰半弯着腰站在屋顶上,伸手一搭,将虞瑾的手握在掌心。 “走!”容不得片刻缓急,虞瑾沉声,便与朱惰一同离去,消失在刺人眼的满街银白光亮中。 虞府,半夜同样也有一个人翻身入内。 恰巧在虞瑾与朱惰二人离去无影的那一刻,聂钰舛跳进了虞府里,他往夜空眺望着,没找到星辰。满眼眸里的落寞哀伤思念促使他闭上了眸,扶着边上的墙,一时之间缓不过来。 来这里,有她的影子,我可解心头相思。 可 玲珑红豆相思苦难解,我心头那一朱砂难寻。 穿堂风过,带来了你曾经的故事,天地浩大,我却不能与你并肩共赏。 何苦。 我还寻得回你吗? 站在屋里,抚摸着那银铁长枪的枪身,虞瑾只觉得心中的空洞总算填补了好多。但为什么总还是觉得那么空虚她到底忘记了什么?她不敢说,心中一直有一处空白,难以填补的空白。 好像有个人,曾经在那里呆过一样,可她明明什么都记着,却好像什么都忘了。 她慌了。 到底忘了什么! 胸口顿时翻涌起撕心裂肺的疼痛,那一瞬间,悲凉的情绪从心底缓慢地扩散出来,片刻就要碎掉一般窒息,连空气都仿佛冰冻了,脑中一片空白。 “先生。”朱惰走了进来,细心掩上了门,道,“半年一次的比试就要开始了,我已经吩咐下去开始准备,七天后正式开始,你也准备一下吧。” 虞瑾垂睑,从银铁长枪上收回了手,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转身道:“七哥,真是谢谢你了。” “不必,为先生做事是应该的。”朱惰客套的回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他倚靠在关闭的房门上,看着满天月色,喃喃道:“先生,你这是何苦?不想笑便不笑罢聂钰舛,这苦,是你自找的。”收了神,转身离开。 翌日,虞瑾卯时初便醒了过来,穿着一件白单衣屈膝坐在床榻上,望着还有些黑昏的外头,心里不禁又想起了那处空白,兀自将头低了下去,抱着膝头长叹一声,想:睡不去,就出去逛。 想着,换了身干净利落的衣裳:简朴的灰蓝便衣但却可以使人行动方便,身上还披了一件朱惰请人专做仿制的青色棕纹斗篷,黑纱罩面,便出门去了。 腰间的云主令牌随着一静一动起起伏伏,虞瑾猫着腰,快步走在寂静街道的民屋房梁顶上。 她凤眸微垂,朝左侧身边下的街道看去——正巧瞄到打更的人还坐卧在街边地上打着盹,想必是换了班后还未睡醒,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的房门都紧闭着。虞瑾喘了口气,右手抚上了心口,那里还是老样子,不时传来一阵微痛,但却影响到了她的行动。 不知越了几家屋子,在偌大的房屋顶上,她突然停下来,鹤立。突兀地站着,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几乎一样的景色,空虚感顿时油然而生,长发迎风迷乱自舞。出来这么久,她竟然没有想过要去哪里。 虞瑾微怔,却在心里暗暗责备自己的疏忽。 看着已浅亮的天和远处昏灰一体的地平线,她突然萌生出想去书院看看的念头,说真的,连她自己都被这个念头惊住了。 想着,也便做了。 在一处书院外墙墙根,虞瑾停下脚步,十指纤纤却抚摸在被雨水苔藓弄得斑驳的书院白墙上,强烈的熟悉感传来,震撼到了她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一刹那,她又似乎捕捉到脑海里的什么,但那东西一闪而过,一片模糊,却带给她了满心涩苦。鼻头一酸,险要落下泪来。 正要翻身越过墙头,脚一蹬离地的瞬间,书院里头居然传来了人的窃窃私语。迫使她将自己的身段狠力压下,心口的阵痛因力受阻,显得疼痛万分。痛到虞瑾紧咬下唇都没有忍住这一时阵痛,抬手抓着心口处的衣物,皱起眉头疼到跪在地上,只能用另一只手抠着边上的墙来减缓那种痛。 “萧南啸,你说虞瑾失踪这么久,何时回来?”好像是张处陈的声音。 虞瑾脸色苍白,失了血色,她苦笑地看着手掌中被抠下来的土灰,舔了舔下唇,有浓烈的血腥味传来,让她眼前不住发黑。 “不知,虞瑾虽然不来书院学习,但她在这的那些日子,是真的很愉快。”萧南啸回应道。 “是啊,”张处陈说,“那天她去买纸墨,便一去不知踪迹。” “虞将军府是闹翻了,王爷自虞瑾离开,也受皇帝诏令参政去了。” “寂寞了” “嗯。” 墙内两个少年背靠背坐在大树下的石头上,那石头还是那时候聂钰舛让他们搬来的,没想到却成了今天二人的落脚点。 世事难料。 墙外少年口中的伙伴,正惨白着一张秀气的脸,费力地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青色棕纹斗篷的大半都已铺展开在地上,一头青丝也如瀑而下,她曲着一条腿,听着墙内少年的谈话。她笑着,苦笑着,笑得嘴角泛起了涩意——她与他们,终不过是同窗一场,却让别人记着了她的好。 一墙之隔,却恍然隔世。 在嗜血的日子里待久了,她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已是两路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