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书》 第1章 无情 昏暗的地牢中，寂静无声。 冷凝的月光透过寒窗落在穆永安的裙角上，像极了从前她嵌在发簪上的那枚夜明珠。 她蜷起双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声冷哼突然从角落里传来。 穆永安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谁？” 角落里的那个人，缓缓走了过来。 入眼一片明黄。 穆永安勾了勾唇角:“阿涉，真的不是我……” “闭嘴！”宇文涉冷脸打断了她的话，“若不是你小柔怎会从高台跌落，我知你一向娇蛮任性，却从未想过你竟然这样歹毒！穆永安，我跟你说过，在西戎王室，唯有小柔一人是你不能动的。”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我怎么会对司柔下手？”穆永安愣了愣，还是想要解释，“那天我本是去雀楼寻你，谁知……” “我从不去雀楼，你不知道？”宇文涉冷笑，“便是扯谎，也该扯得像样一些才是！” 穆永安愣住，那日分明是宇文涉身边的侍女来寻自己，说他在雀楼等她。 她按捺着心底的雀跃，跟在侍女身后来到雀楼外，便听到里面传来司柔娇俏的笑声。 她听到里面有人说:“陛下最宠主子您了，那个晋国的公主不过是仗着晋国国力才逼着陛下立她为后。她也不想想，晋国那可是陛下心上的一块疤，陛下如何会容许那个女人猖狂！” “可也不见得涉哥哥就会废了穆永安娶我啊。”司柔的话重重地落在穆永安的心上。 穆永安猛地一把推开门，没有漏掉坐在软榻上的司柔脸上那一抹得意的笑。 她站在雀楼门口静静地看着司柔，说了一句:“你可知我与宇文涉结的是两国的秦晋，他如何能够废了我？” 司柔似笑非笑，缓缓走到穆永安的面前，冷哼一声:“便是两国秦晋又如何？在涉哥哥心里，终究只有我一人。若不是因为你的父王，涉哥哥便是死了都不会娶你！你若是识相便该滚回你的晋国去，而不是在这儿胡搅蛮缠，毁了别人的良缘。” 胡搅蛮缠？ 穆永安皱眉，她与他之间的感情，居然被一个外人说是胡搅蛮缠？ 她不愿与司柔多言，只问了一句:“宇文涉呢？” 司柔没有回答，抓住穆永安的手，带着她爬上了雀楼高台。 她站在最高处，冲穆永安不屑地勾了勾手指头，说道:“我听说你胆识过人有勇有谋，今日，你便让我见识一下如何？” “你想做什么？”穆永安皱眉。 司柔便笑:“我想跟你打个赌，我赌你的计谋远远比不上涉哥哥对我的爱。” 说完，她脸色陡然一变，泫然欲泣地看着穆永安连声求饶。 她说:“永安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我知道涉哥哥是因为你的母国恩赦才能够回到西戎，这西戎的一切您都可以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是姐姐，对涉哥哥而言，西戎是他的家啊，您怎可如此排斥西戎？啊——”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打了自己一巴掌，穆永安看的目瞪口呆。 司柔捂着脸哽咽:“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肖想涉哥哥，像我这样的女人没有资格在你面前哭诉，更不该说什么等了涉哥哥十数年，令姐姐恼怒，可……可我只是爱涉哥哥，难道也错了吗？” “你……”穆永安想要说什么，司柔却冲着她诡异一笑，转身从高台上跳了下去。 穆永安连忙从高台上下去，小心翼翼地靠近司柔。 司柔痛苦的呻吟伴着一道骨头断裂的“咔嚓”声落在穆永安耳中。 穆永安倒抽一口冷气，浑身发毛的后退了一步，后背贴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暴怒 穆永安霍然回头，便对上了宇文涉的一双眼。 那双眼中，仿佛覆上了千年寒冰，带着深深的暴怒死死地盯住了穆永安。 她想要解释，可还没等她开口，宇文涉便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厉声唤来侍卫将她投入牢狱。 不过片刻，宇文涉便站在了穆永安的面前，说她扯谎。 她说的明明都是真的，可…… “你不信我？”穆永安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心中无限委屈。 宇文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穆永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想要做什么？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父兄绝不会放过你们！” “难道你以为我当真怕他们不成？”宇文涉带着冰冷的笑意贴近穆永安的耳畔，“我留在晋国的心腹传来消息，你父王病重，你王兄下落不明，你猜这个时候我若是带兵前去，你父王可还能抵抗？” 穆永安陡然失声。 当年她不顾众人反对，一意孤行地嫁给他。 他竟然想着如何算计晋国？ 在他心里，晋国不过是他作为男人的尊严里一个丑陋的伤疤，令他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我离开故土，千里迢迢跟你回西戎，斩尽你登上王位的所有阻力，助你登上王位，得到的居然是恩将仇报？”穆永安红着眼睛瞪着宇文涉。 “恩？”宇文涉冷笑一声，突然抬手撕碎了穆永安的衣裳。 他毫不留情地贯穿她的身体，动作凶狠的仿佛是杀父仇人似的。 穆永安哭哑了嗓子也推不开他分毫。 许久之后，宇文涉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此还恩如何？” “宇文涉你混蛋！”穆永安声音沙哑，双手颤抖着拢起自己的衣襟。 宇文涉冷笑，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一路半托半拽地将她带到了司柔的寝殿中。 “小柔被你害的摔伤了腿，想要恢复如初，需要用到你们晋国西堰山的药材，我知道你带来的嫁妆中便有神兽草，只是不知是否会与西戎的伤药相冲。太医已经配好了药，如今需要一个试药人，你去替小柔试药。” 司柔哭的梨花带雨:“永安姐姐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涉哥哥会来的那么巧，害你……你这样尊贵的人，心里一定恨死我了。” “她尊贵？”宇文涉斜睨了穆永安一眼，将她往地上狠狠一推，“小柔你无需对这种人心存歉意，等穆永安给你试完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司柔脸上一片震惊:“居然让永安姐姐给我试药？这怎么可以呢，我不过是个贱婢哪里能够……” “贱婢？”宇文涉打断了司柔的话，神色不虞。 司柔有些紧张:“是永安姐姐说……啊不是，涉哥哥我只是……只是觉得从前都是司柔不知天高地厚心存妄想，如今司柔已有自知之明，绝不会在肖想涉……陛下，还望陛下怜惜。” 宇文涉扭头看向穆永安:“你怎么敢？” 穆永安咬牙狠狠地白了宇文涉一眼，仰头高傲地问道:“药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我想回家了 宇文涉再无犹豫，唤了太医进来便给穆永安灌下了一碗汤药动作凶狠地令她不住咳嗽。 不过片刻，穆永安便觉得四肢百骸寒冰似的刺骨，她抬手环住自己牙齿打颤。 宇文涉皱眉看向太医:“她这样是何症状？” 太医还没吭声，穆永安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宇文涉霍然起身，抬手就去按穆永安的脉搏。 司柔捂着胸口也突然喊了起来:“涉哥哥，我好难受，怕是旧疾复发我好怕再也见不到涉哥哥了。” 宇文涉脚步一转便来到了司柔床前，一脸焦急地问太医:“小柔有何旧疾？” 穆永安看着那一对璧人虚弱地弯了弯嘴角，终于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梦里也没有片刻的安宁，呼啸的寒风携卷着刀尖似的雪粒子扑簌簌地落满了穆永安的衣襟。 她瑟瑟发抖地站在雪地里，漫无边际的孤寂和寒冷仿佛要将她打碎似的。 她无助地跑在雪地里，终于看到了点点亮光。她提起全身的力气奔了过去，却看到宇文涉拥着司柔冲着自己笑的凉薄。 “小妹，回家吧。” 身后，传来兄长穆长宁的声音，穆永安回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哥哥。”穆永安狠狠地抽了抽鼻子，转身朝着穆长宁跑了过去。 可就在她离着穆长宁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穆长宁的身影陡然消失。 无论来路，还是归途，茫茫大雪中，只余穆永安一人。 她哭泣着从梦中醒来，脸上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软弱。 寝室中，有着微弱的灯光。 灯影下，宇文涉讳莫如深地看着穆永安。 穆永安赧然地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冲着他开口:“宇文涉，我想回家了。” 宇文涉冷笑，“你……就不怕我杀了穆长宁？” “你知道王兄在哪儿？”穆永安猛地坐起身来，死死地抓住宇文涉的衣袖，厉声追问，“你告诉我，王兄究竟怎么了？晋国究竟怎么了？” “你想要知道？”宇文涉笑的诡异贴近穆永安的耳边，“那么，便好好听话。” 宇文涉说完，便将穆永安摔在了床上，接着掏出块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方才碰触到穆永安的手。 他斜睨了穆永安一眼，笑眯眯地说道:“你自小就有神医调养身体，如今又喝下了太医特制的药，自今日起你的血便是小柔的药。” “西堰山上有无数神草，我可以去西堰山给司柔找，你不需要从我身上费这么大劲。”穆永安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脸上端的一派不动声色。 宇文涉冷笑:“你以为我会放你回晋国？”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蓦地掷了一枚金锁，上刻“长宁”二字。 穆永安只看了一眼，便浑身剧颤，再无言语。 长宁，永安。 是穆永安与兄长的名字，在很小的时候，父王便亲手打造了两只金锁赠与他们兄妹二人。 他们与金锁，从未分离。 穆永安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抬头看向宇文涉的眼睛，沉重地开口:“我放血救你的小柔，你放了我王兄。” “好。”宇文涉点头，眼中寒光闪过，手中匕首快速割破了穆永安的手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我后悔了 穆永安咬着唇，一声未吭。 宇文涉取了血便离开了，直到第二日才又带着匕首来到穆永安的面前。 穆永安板着脸将手腕递到宇文涉的面前，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她的手腕上带着干涸的血迹，丝毫没有处理过。 宇文涉皱眉:“你不曾上药？” “左右还要再挨一刀，何必做那等无用功？”穆永安反问。 “小柔的身体受不得一丝一毫的忽视，若是你的伤口沾染了其他东西我可不敢轻易给小柔用。”宇文涉抓着穆永安的手腕重新划了一道伤口。 取了血，宇文涉从怀中取出金疮药亲自给穆永安敷上，“我不想小柔的身体还没好，你的身上就没有可以下刀的地方。” 穆永安歪着头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了许久，终于在宇文涉要离开时从他身后将他紧紧抱住。 盛着穆永安血的碗一下子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宇文涉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阿涉，我后悔了。”穆永安吸了吸鼻子，死死地贴在宇文涉后背上，“你同我说这么多，其实你心里依旧有我不是吗？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在晋国……” “闭嘴。”宇文涉狠狠地掰开穆永安的手，眼神中带着深深的轻蔑，“晋国的公主原是如此不知羞耻吗？” “我同我自己的夫君做什么都与羞耻无关。”穆永安固执地看着宇文涉，丝毫不肯退让。 宇文涉上下打量着穆永安，突然冷笑一声。 他将穆永安压在身下，眼神冰冷刺骨:“你想要的我给你就是了，穆永安你可真是下贱。” 穆永安红着眼睛，任由宇文涉索取，咬牙承受，一声不吭。 许久之后，穆永安深吸一口气，笑靥如花地看着他问:“你可尽兴？” “你还要不要脸！”宇文涉恼羞成怒动作越发凶狠。 再次醒来的时候，穆永安的手腕上又多了一道崭新的伤口。 她这身上还有值得宇文涉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的东西，倒也好。 便是互相纠缠，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就好。 七七四十九日，宇文涉日日不落地来同她纠缠，取她的血。 穆永安从未想过，她曾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要什么有什么，却会在长大之后经历这样不堪的人生。 她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屋外自由的鸟儿突然眯起了双眼。 穆永安快步走出寝殿，还没走几步便被侍卫拦下。 穆永安皱眉:“便是宇文涉对我在不满，我也依旧是西戎王后，你们也敢拦我？” “西戎王后？穆永安你也真有脸说。”一声冷叱自不远处传来。 司柔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款步而来。 穆永安敛神看向司柔，没有做声。 “别这么看着我，左右你落到这步田地不过是输给了我，又不是我逼你的。”司柔笑着抬手将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一脸胜利者的姿态。 穆永安连一个眼神都觉得浪费，她开口冷笑:“滚。” “你可知，涉哥哥如今如此厌恶你又为何会同你欢好？”司柔盯着穆永安脖颈上青红印记，笑的如同毒蛇一般，“前几日王宫中请了高僧来驱邪，你可知情？穆永安，我因你失去的东西，终究会在你身上讨回来！” “什么高僧？”穆永安追问。 司柔惊讶地捂着嘴巴:“呀，你居然不知道吗？” 穆永安当然不知道！ 她现在满心都是那只打雀楼方向飞过来的鸟儿，哪有什么功夫在这儿听司柔胡说八道。 守在寝殿外的侍卫在司柔到来之后便已经退散开，现在几乎已经看不到人影了，穆永安猛地推开司柔，冲了出去。 司柔尖叫一声，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穆永安只顾着往雀楼跑，并没有看到身后的司柔诡异的笑容。 一道身影出现在斑驳的院墙后，穆永安停住脚步，捂着胸口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 “师兄。”她终于看清那人的模样，那是大晋前太医院首长子骆书行，她的师兄。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见到他。 那些被穆永安深深压在心底的委屈便再也按不住，争先恐后的涌了上来。她扑进骆书行怀中，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药草香味，哭的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 骆书行大惊失色:“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穆永安摇头，这些时日的诸多委屈，仿佛都要哭给他听。 骆书行紧紧皱着眉头，好不容易等着穆永安哭完。 他颇为嫌弃地看着穆永安那张哭花了的脸，动作粗暴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糊到穆永安的脸上。 穆永安抽了抽鼻子，冲着骆书行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要被那个王八蛋欺负死了！”骆书行冷叱一声，“早知道你来到西戎会是这般境地，当初还不如将你留在我身边，给我做童养媳呢。” “童、养、媳？”身后，宇文涉的声音冰冷，他一字一句地念了一句，浑身席卷着狂怒向他们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误会 骆书行将穆永安护在身后，面色不虞地看向宇文涉。 “滚开。”宇文涉铁青着一张脸站在他们面前。 “你这是什么态度？”骆书行皱眉，“你是不是都忘了小时候……” “砰——” 骆书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宇文涉一脚踢飞了出去。 他结结实实地砸到地上，疼的五官都紧紧皱在了一起。 骆书行看着那个如同地狱修罗的男人，突然有了一丝恐惧的感觉。 他抽着冷气，焦急地喊穆永安:“丫头，你离他远点！” 穆永安手里还紧紧攥着骆书行的帕子，被宇文涉一把夺了过去，扔在脚下厌恶地碾了碾。 她愣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她看着宇文涉的眼睛，轻声问道:“你就这么喜欢我？喜欢到我师兄开个玩笑你都容忍不得？” 宇文涉伸手掐住穆永安的脖子:“我只是容不得任何人质疑我的权威！你太过自作多情。” 说完他便动作粗暴地拽着穆永安往回走，骆书行想要追上去，可是一动，浑身便是一股子剧烈的疼痛，令他蜷缩起身子不住地打颤。 穆永安回头看着骆书行苍白的脸，使劲挣脱宇文涉:“他会死的。” “与你何干？”宇文涉凉飕飕地看着她，挑眉问道，“你舍不得他？” 穆永安没有回答。 她的眼中盛满了担忧，已经不需要回答，就将答案公之于众了。 宇文涉的脸再次阴了下来，他阴测测地冲着穆永安笑了一声，扭头就回到了骆书行面前。 “宇文涉！”穆永安有些惊惧。 “你就这么关心他？”宇文涉似笑非笑地瞥了穆永安一眼，抬脚狠狠地碾上了骆书行的手指头。 “啊——”骆书行登时大叫一声，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穆永安连滚带爬地扑到骆书行的面前，伸手死死扳住宇文涉的脚。 她眼底有着深不见底的绝望带着无比苦涩的语气仰头看向宇文涉:“你心里再多恨，也不该转嫁到师兄身上。他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夫，你这样糟践他的手，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宇文涉，你别忘了，师兄他救过你的命！” 骆书行何曾见过如此低三下四的穆永安，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令他咬着牙看向宇文涉:“王八蛋，你欺负安丫头算是什么，有种你就杀了老子。等来日，你旧疾复发死到临头时，老子等着你忏悔！” “师兄别说了！”穆永安转头瞪了骆书行一眼，却在转瞬间想到了护住骆书行的法子。 她定定地看向宇文涉的眼睛，嘴角噙着苦涩的笑。 她说:“宇文涉，我的血不过是暂缓司柔的病情，可我师兄是大晋最好的医者，他定能彻底治好司柔。” 宇文涉瞬间将骆书行从地下拽了起来，他问:“你果然能救小柔？” “小柔是个什么玩意儿？”骆书行啐了一口。 宇文涉冷笑:“好，你不肯出手，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这是什么日子 宇文涉捏住骆书行的肩膀，眼神凶狠，手上用力，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骆书行脸色苍白痛的浑身哆嗦，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穆永安跪在他的面前求宇文涉放过骆书行，她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 是让出她的西戎王后之位。 宇文涉冷笑:“骆书行对你就这么重要？” 穆永安低垂着眉眼，毫不犹豫地点头。 骆书行就像是自己的亲哥哥，她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送了命。 叹了口气，穆永安说道:“哪怕是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你放了他。” “情分？”宇文涉哈哈大笑，“我和你之间，有的只是屈辱，哪里有什么情分？” 穆永安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不让自己倒下去，她点了点头:“好，就算是没有情分，可你总不能放弃这么好的一个医者，让司柔永远饱受痛苦。不是吗？” “自然。”宇文涉点头，将骆书行带走，关进了地牢。 当夜，穆永安前往探望，并未受到阻拦。 可看清骆书行的模样后，穆永安忍不住一把捂住了嘴，有些干呕地扶住了一旁的柱子。 骆书行被铁链穿透了肩胛骨，锁在了地牢的角落里，不过一天的时间，他那一袭白衣就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 头发乱糟糟的他看到穆永安，唉声叹气:“你说说你在这西戎过得是什么日子？” “师兄。”穆永安心中愧疚，小心翼翼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肩胛骨，“是我不好，连累了师兄。” “你跟我说实话，你先前说你的血是怎么回事？宇文涉那个王八蛋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骆书行猛地抓住了穆永安的手腕，剧烈的动作令铁链声显得十分刺耳。 他强忍着那股子剧烈的疼痛，死死扣着穆永安的手腕。 穆永安不敢挣脱，生怕在刺激了骆书行，却又害怕被他发现手腕上的伤口。 她越是害怕什么，什么就来的越快。 骆书行抓着穆永安的手腕顿了顿，猛地拉起她的衣袖。 纵横斑驳的伤口，狰狞地躺在穆永安的手腕上，仿佛嘲讽着她这许多年来的天真。 骆书行咧着嘴，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不知究竟是哭还是笑。 穆永安顿时有些紧张:“师兄？” 洛书行痛苦地拧着眉一个劲地强调着:“丫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西戎。” “师兄，我……”她有些赧然地低下头，死死地扣着自己的掌心，犹豫了许久，还是同他说了一句，“我不想就这么离开。” “你疯了？宇文涉现在这副模样，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留在西戎要怎么好好的活下去？”骆书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穆永安愣住:“你说什么？” 孩子？她什么时候竟有了孩子？ 片刻的震惊过后，穆永安脸上缓缓浮起一丝喜色。 她想，就算宇文涉不喜欢她了，也该是喜欢这个孩子的。 “师兄，多谢了。”穆永安谢过骆书行，满心欢喜地往外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身孕 一出地牢，穆永安便看到司柔逆着光站在阴影里。 司柔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见了洛书行就让你这么高兴？你跟他之间果然不清白！” 穆永安不愿在这个时候与她生出事端，便打算绕过她去寻宇文涉。 “穆永安，你以为你有了身孕就可以得到涉哥哥了吗？”司柔却又喊住她，“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王宫请来高僧的事？我自幼身患顽疾，又从高台跌落，损了身子。慧果大师占测，我需要你的孩子来化解顽疾。” 穆永安不动声色:“哦？” “我会让你们相见不过是为了确定你已经有孕罢了。”司柔笑的诡异，贴近穆永安的耳边，吐气如幽灵，“我会让你知道，我究竟有多恨你。” 穆永安被司柔那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搞得心神不宁，她有些恍惚的回到寝殿中，抱着膝盖看着窗外的孤月，有些拿不准宇文涉的心思。 她的那些设想，不过是建立在她与宇文涉的那些过往温情中。 可自打来到西戎，宇文涉从前的那些温柔，全部转嫁到了司柔一个人身上。 仿佛自始至终，这都是她的独角戏。 还没等她从司柔的话里缓过神来，宇文涉便携卷着一身暴怒踹开了寝殿的门。 “穆永安，你好大的胆子！”他看向穆永安的目光像是要将她活剥了似的，“你竟敢给小柔下毒！” 穆永安一脸迷茫:“司柔中了毒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柔今日只见过你，回去便吐血不止，除了你还会有谁？”宇文涉额头青筋暴涨，死死地盯着穆永安看了许久，才冷笑着说了一句，“用你的血去救小柔。” “我不要！”穆永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你有资格拒绝？”宇文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一把抓住了穆永安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撸起她的衣袖。 冰凉的匕首贴在穆永安的手腕上，令她心生寒意。 她用力挣脱宇文涉的钳制，死死地护着自己的胳膊:“我不会再给司柔放血，宇文涉，你只想着司柔要好好的活着，你可曾想过我？我如今……” “小柔等不得。”宇文涉黑着脸语气不善。 穆永安看着再次逼近的匕首，终于忍不住冲着宇文涉哭了出来:“我有了身孕！” 宇文涉愣住。 “司柔有一点问题，你都放在心尖尖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我也曾是这样被捧在掌心的公主，可自从我爱上了你，我就什么都失去了。宇文涉，这些我可以都不在乎，你的冷漠，你的无情，你的别恋，我通通都可以不在乎。甚至于你用哥哥威胁我来给司柔放血我也做到了，可是宇文涉，如今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你怎么能继续对我这么残忍？“穆永安越说越觉得心中悲戚，泪眼朦胧中，看到宇文涉皱着眉头对着自己伸出手来，吓得一个瑟缩。 她蹲下去护着自己的小腹，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警惕地看着宇文涉:“你想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事端 宇文涉沉默片刻，拂袖而去。 第二日，便有太医端着一碗药说是宇文涉的旨意。 穆永安心底不安，小心翼翼地从寝殿中逃出，却不慎落水。 “穆永安，你好大的胆子！”看到穆永安醒来，坐在她床前的宇文涉红着眼大声呵斥。 穆永安沉默了很久，才颤抖着抚上自己的小腹。 她想要从宇文涉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想要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还好好的在肚子里，可看着宇文涉的那双眼，穆永安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便是你不想要救小柔，也不必如此作践自己。”宇文涉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着她，“从今往后，我不会在碰你，好自为之。” 宇文涉说完便要走，穆永安却霍然抬头，终于问出了一句:“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司柔？” “自然。”宇文涉毫不隐瞒，甩袖就走。 又过了好一会儿，穆永安确定宇文涉再不会回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周围的下人，又去了地牢。 骆书行看到穆永安时，眼神有些躲闪。 穆永安并没有将这个放在心上，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他:“师兄，我想知道我的孩子……” “丫头，你太心急了。”骆书行叹气，“你是晋国公主，在西戎王城本该步步为营，可你太过任性了。” 穆永安一愣:“你怎么突然跟我这样说话？从前你们不是都教导我要随性而为吗？” 骆书行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丫头那日若不是师兄一时激动将你有孕的消息告诉了你，也不会让你经历今日的一切。” 骆书行这话一出口，穆永安便明白了。 她有些慌乱的低下头，颤抖地摸上自己的小腹，呜咽出声。 是她错了。 她不该还希求着宇文涉的回心转意，以为自己有了孩子，宇文涉就会放过她，甚至对她好，能够像从前一样待她。 如果她能够早点明白宇文涉这样冰冷坚硬的心，当初还不如由着宇文涉割了她的手腕去放血给司柔。 那样，也好过这个孩子就这样从她的腹中剥离。 “师兄，我想回家。”穆永安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靠近骆书行怀中痛哭失声。 骆书行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轻声在穆永安耳边说了一句话。 话音刚落，宇文涉便出现在了地牢门口，将两人亲密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强忍着撕碎了这两个人的冲动，动作粗鲁地将穆永安拽到自己身边，捏着她的脸颊，冷笑出声:“刚落了水便马不停蹄地来见你的野男人，穆永安，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你我之间，又没什么情分，你管我见谁？”穆永安心中又恨，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怎么也没有办法与当年初见时候的情形联系在一起。 她仍记得当年漫天的大雪，将别苑的路盖得严严实实。 她穿着火红的大氅毛手毛脚地撞到了宇文涉的身上。 她仰头看着衣着单薄的少年，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你不冷吗？” 那时候，宇文涉的眼中仿佛了落满了星光，他看着她，微微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清澈撩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过往 他说:“在下不冷，在下心中烧着一团火焰，足以抵御人世间的严寒。” 那时候的宇文涉，纵使在晋国为质，周身气度依旧是那样的不凡，令她瞬间沦陷。 那日，宇文涉含着温暖的笑意将穆永安送回了寝宫，微微一笑，说了一句:“原来是惠安公主，在下眼拙，唐突了。” 渐渐熟悉之后，穆永安才知道，宇文涉在西戎本就是最不受宠的皇子，所以西戎将他送来晋国，其实并不在乎他的生死。 他也根本不可能成为西戎的掣肘。 穆永安也终于知道，初见时，宇文涉说的那团心中的火焰究竟指的是什么。 宇文涉期冀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回归西戎，以自己的手段统治西戎，令西戎走上一个全新的境界，可以同晋国一样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不会再有无休止的战争，他希望西戎强大，同晋国联手，百年无忧。 穆永安被宇文涉胸中宏图震撼，恰逢西戎战乱，她当即去向父王请命，说是可以让宇文涉代替晋国前往平乱。 穆长宁伸手戳着穆永安的额头，笑骂:“你是被这个西戎质子迷了心吧？若是他与西戎联手，我晋国危矣！” “不会。”穆永安丝毫不怀疑宇文涉的真心，她力排众议，同宇文涉一起赶赴战场。 宇文涉大胜而归！ 晋国王庭里众人却显得有些忧心，因为穆永安嚷着，只要宇文涉对晋国忠诚，必将班师回朝，只要他回来，她就要嫁给他。 她想要去看看宇文涉所形容的那方天地，她希望在他的人生中，自己可以与他并肩前行。 她求了父母许久，才终于如愿以偿。 可穆永安从未想过，西戎会是这样的境地。 在西戎，宇文涉早已经有了心尖尖上的人。 若是她先前知道，她绝对不会嫁给他。 穆永安对宇文涉的满腔爱意，终于在西戎的残酷里磨灭干净。 她冲着宇文涉勉强地笑了笑，猛地一把推开他离开了地牢。 宇文涉扭头看着骆书行，眼神里带着深深的警告，语气无比森然，他说:“我警告过你，离她远一点，否则……” “否则如何？宇文涉，你当真以为我拿你们没有办法吗？”骆书行突然对着宇文涉咧了咧嘴，笑的无比诡异。 宇文涉看着他那样丧心病狂的笑容，心中猛然一惊，连忙追了出去。 穆永安在寝殿中，按照骆书行的提示，终于在梳妆台的暗格里找到了一只白色瓷瓶，里面静静地躺在三粒药丸。 她想起骆书行的话:“只要你服下假死药，我便有办法带着你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西戎，我们回晋国，回家去，再也不用忍受西戎的一切。” 她从不怀疑他的话，她相信骆书行有这个能力，如今她对宇文涉已无眷恋，如此一了百了倒也好。 她看着倒在手里的药丸，微微笑了下，带着终于要解脱的微笑，仰头吃下。 “不！”有些凄厉的喊声陡然从门口传来。 “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相干。”穆永安扭头看着宇文涉笑，可紧接着便是一股子剧烈的疼痛从小腹传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心如蛇蝎 穆永安不可置信的低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裙角被鲜血染红，她扶着桌子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剧痛却令她浑身颤抖。 她看着宇文涉红着眼睛向自己靠近，终于虚脱似的倒了下去。 宇文涉一把接住了她，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仿佛是她的错觉。 她竟觉得宇文涉此番并不是生气，而是心疼她似的。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剧痛之下，她一张嘴便是呻吟。 她不知道为何这药如此凶险，却隐约有了一丝怀疑。 眼前的这张脸越发模糊，她听到宇文涉隐含着暴怒的吼声响在耳畔。 他说:“穆永安，你若是敢死，我便让整个晋国为你陪葬！” 不知过了多久，穆永安终于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醒来。 宇文涉一脸憔悴守在床边，骆书行就跪在不远处，一脸的颓然。 “你就这么想离开？”宇文涉声音沙哑，听不出悲喜。 穆永安愣愣地出了好一会儿神，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宇文涉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骆书行，他没有转身，只有声音传到了穆永安的耳中。 他说:“好，我放你离开。” 随着宇文涉的离开，屋子里蔓延着一种诡异的尴尬。 过了许久，穆永安才轻咳一声，问道:“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骆书行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丫头，是我疏忽了。我以为宇文涉觉不会留下那个孩子，所以……丫头，好在这个结局还是好的，他终究还是肯放我们走了。你放心，我会好好调理你的身体，绝对不会留下任何隐患，等天气好转，咱们就离开。” “师兄，我吃的究竟是什么药？”穆永安问。 “是假死药，我还能骗你不成？”骆书行猛地抬起头来，又倏地低下头去，他有些慌张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逃一般地离开了房间。 穆永安休养了整整一个月，才觉得身体没有那么虚弱乏力。 她想起宇文涉的承诺，却还是记挂着兄长的安慰，便在午后顺着回廊去寻他，想要问清兄长的情况。 长廊的拐角处，隐约传来两人的声音。 “先前不是说好了吗？等穆永安生下那个孩子便抱来给我，你怎么能让她落了胎呢？”司柔的声音满满的嫌弃。 紧接着响起的那到声音，带着熟悉的市井气，令穆永安无比心惊。 她听到骆书行的声音，似笑非笑的凉薄:“你也好意思怨我？若不是你去宇文涉面前挑拨，我也不至于被关进地牢中无法脱身，若不是穆永安中的毒只有我能解，只怕你大功告成的那一日，也不会留我的性命。” “哎哟，骆神医说的是哪里话？我司柔这辈子依仗神医的地方多了去了，怎会做那兔死狗烹的事？”司柔的笑声甜腻，不多时便与骆书行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 穆永安站在阳光下，寒意打心底升起迅速传遍四肢百骸。 她小心翼翼地转身，还没等迈出几步，身后便传来司柔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危机 “你怎么在这儿？”司柔声音尖利。 穆永安的目光却落在了骆书行身上，她笑了笑，问道:“我要离开西戎了，师兄是准备留下来吗？” “丫头，你都听到了什么？”骆书行问。 “我什么都没听到。”穆永安竟可能的保持平静。 司柔却心急如焚:“你跟她费什么话？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听到？骆书行事到如今你还在磨蹭什么？你若是不敢动手，我来。” 穆永安扭头就跑，可没跑出去几步，她便被司柔追上。 她被两人带回寝殿，绑在了椅子上。 骆书行沉着脸叹息:“原本，你离开了西戎就安全了，这里的一切也跟你没有关系，可惜你命不好，听到了太多的秘密。丫头，你别怪我。” “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穆永安有些不解。 “西戎王庭何时轮得到一个质子来掌权？”司柔冷笑，面露狰狞，“我会让你眼睁睁看着宇文涉如何死去。” “你不爱他？”穆永安问。 司柔仰头大笑，活像是看个傻子似的打量了穆永安许久:“爱？我爱的人死在他的手上，我会爱他？也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如此愚蠢，当真以为我是爱上了他才会对你百般刁难。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计谋。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西戎诸多势力繁杂，宇文涉回到西戎的时日尚短，还未曾摸清众人的底线。 这便给了司柔可乘之机，她从来都不是站在宇文涉这边的人，却借着宇文涉幼年时对她那份良好的印象轻而易举地接近了宇文涉。 若不是因为穆永安小产，司柔早已经铺好了令两人反目成仇崩溃至死的路。 如今这个局面，也不过是让他们将计划略作修改而已。 用穆永安突然病重吸引宇文涉前来以行刺杀之事，并将此嫁祸穆永安。 晋国势必会为了穆永安对西戎发难，届时天下大乱，他们这些人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此计着实毒辣，穆永安却有些疑惑。 她不解地问骆书行:“晋国与你有何仇怨？我又与你有何仇怨？你竟然要这样利用我？” “丫头，我从未想过伤害你。”骆书行伸手，极尽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庞，他的眼中带着癫狂，语气也隐含着激动，他说，“你放心，师兄是当世无双的神医，无论你中了什么样的毒，我都会救你。等事情了了，我便带你远遁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 “师兄？”穆永安死死地靠在椅背上，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幅动作却刺激了骆书行，他一把抓住穆永安的头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不服气地问:“你是我的童养媳，为什么要嫁给宇文涉？” “放开她！”就在此时，宇文涉到了。 穆永安双手冰凉，死死地瞪着宇文涉。 仿佛直到此时，她才突然了悟了很多东西。 这个男人，并非冷情。 她想要冲着他笑一笑，却陡然看到司柔一脸惊惧地扑到了宇文涉怀里:“涉哥哥，骆书行疯了，他要杀了永安姐姐，还要杀了我。” 宇文涉的眼睛还落在穆永安身上，并没有看到司柔手中寒光乍现。 穆永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开钳制冲了过去。 长长的匕首穿透她的胸膛，温热的血喷在宇文涉的脸上，令他心神俱裂地拥住她，大喊一声:“永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救她 宇文涉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 他早该放她离开，他不该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就可以将她留在身边。 他抱着穆永安，看着她身上涌出来的鲜血，恨意蔓延。 他扭头看到司柔，一脚踹上了她的胸口:“谁给你的胆子在此行刺？” 司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事情败露，连一丝扭转的余地都没有，她抬手就要抹脖子，又被宇文涉一脚踩住。 骆书行瞥了司柔一眼，立即跪到了宇文涉面前:“安丫头身上不但有刀伤，还中了毒，让我来吧。” “宇文涉，你要是想要穆永安快点死，便放心地将她交给骆书行，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恶毒。”司柔冷笑，“他恨你们，怎么会让你们如愿以偿？你以为放血救我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我是恨你们，可我制的毒只有我能解。”骆书行笑了笑，“做人总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是吗？宇文涉，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宇文涉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救她，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哦？是吗？”骆书行挑眉，满眼都是算计的光芒。 说到底，他跟穆永安之间并无冤仇，他也希望穆永安活着。 只有活着，他才会有机会。 纵然明知，机会渺茫，可骆书行心底的执念，却如同魔咒一般时时刻刻盘旋着。 在救治穆永安的问题上，宇文涉和骆书行有着一致的信念。 在宇文涉将司柔关押审问的过程里，骆书行为穆永安止血解毒。 他是举世无双的神医，最擅长的本就是在阎王手里争命。 在最后一幅汤药灌进穆永安嘴里后，骆书行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他的脖颈上几乎立时就横上了一柄剑。 骆书行冷笑:“你不守信用。” “若不是你，永安本不必遭此劫难。”宇文涉冷笑。 “我？哈，宇文涉，做人可得讲良心啊，丫头是为了谁受的这遍体鳞伤？”骆书行抬手隔开宇文涉的剑，讥诮地看着他，“当初你带着丫头离开晋国的时候，说的那叫一个好听，说什么会将江山捧在她的面前。可实际上呢？丫头将她的一颗真心碰到你的面前，你却不屑一顾。你可知，她的这颗心，我有多么想要？” 宇文涉警惕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转到穆永安的面前。 骆书行看出了他的意图，摆了摆手，说道:“我不会害她，不然何必费这么大的劲救她，只是你想要她醒过来，却得听我的。” “你什么意思？”宇文涉皱眉。 骆书行抱着胳膊一脸得意:“骆神医的名号毕竟不是白叫的，我要你放我和安丫头离开西戎，否则，这辈子丫头也不会醒来了。” 宇文涉登时变了脸色，携剑直冲骆书行面门。 骆书行不闪不闭，毫无惧意地对上宇文涉的眼睛:“杀了我，世间再无人可唤醒安丫头。” “你可知，我平生最恨被人威胁？”宇文涉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骆书行早已看清宇文涉的内心，他笃定宇文涉不敢拿穆永安来冒险，如此自己便是安全的那个。 可他却没有料到，宇文涉当真敢杀了自己。 宇文涉的剑未停，深深地没入骆书行的胸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我们回家 骆书行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门外走进来的那个人，脸色瞬间灰败。 被带走时，他听到宇文涉带着浓重的不舍同那人说道:“永安就拜托你了。” 他没有听到那人的回答，却也知道自此之后穆永安便可真正的平安。 穆永安醒来的那一日，天气已经回暖，她先是闻到了馥郁花香，继而睁眼看到了熟悉的景色。 马车已经行至西堰山附近，赶车的人压低了声音同她说道:“再过五日，我们便到家了。” 穆永安愣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喊了一声:“王兄？” “小妹，是我。别担心，有王兄护着你，很快咱们就到家了。”穆长宁点头轻笑，又扭头嘱咐了一句，“你身子骨还弱着，快些回去躺下，王兄保证将车架得稳稳当当。” 穆永安眨了眨眼睛，猛地扑到穆长宁的背上，如同小时候一般攀住他的脖子，将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她听着穆长宁坚实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他熟悉的温度，心中陡然浮起一丝疑惑。 她问:“你的金锁为何会在宇文涉手里？” 穆长宁沉默片刻，突然说了一句:“小妹你运气可真好，这次回家竟能赶上母后的生辰，你也晓得父王这些年想尽了法子逗母后开心，你猜一猜这一次母后究竟会不会给父王好脸色？” “父王？”穆永安皱眉。 穆长宁的这个话题转移的委实不够高明，她坐到穆长宁身边，侧头看着他的面颊，沉思不语。 先前，宇文涉拿着穆长宁的金锁威胁她放血时，说过她的父王病重王兄失踪，所以晋国无力与西戎相抗。 那时候，宇文涉便是威胁，也威胁的那样真实。 可如今，穆长宁的出现却令那些话变的如同泡沫似的，一碰就碎了。 如今王兄好好地坐在自己身边，那么晋国父王是不是也安然无恙的活着？ 宇文涉为什么要说谎？ “王兄，告诉我真相，可好？”穆永安托着腮，静静地看着他。 穆长宁沉默很久，才叹息着摇头。 他说:“小妹，王兄先前得到消息，所以在半年前便深入西戎，寻找机会带你离开。没想到阿涉那家伙居然将这个局做了这么久。” 穆永安嗤之以鼻，并不相信。 按照穆长宁的说法，宇文涉简直是天下无双的大好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能够让她跟着穆长宁一起离开西戎。 诚然，在司柔他们要刺杀宇文涉的时候，她是觉得宇文涉对她也许不是那么无情，所以她不顾自身安危救了他。 可一觉醒来，那些深入骨子里的伤害，却并不能够这样轻易的抹消掉。 若不是她吃了骆书行给的药落了胎元气大伤，她总觉得宇文涉还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的离开，是用血淋淋的代价换来的，并不是什么宇文涉的真心。 她扭过头去，看着路上的风景，笑容带着几分惨淡。 她说:“王兄，你可知，我在西戎都经历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真相 穆长宁沉默着听完了穆永安的话，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 他说:“小妹，你要知道很多时候眼见也未必就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任凭穆永安怎么催促耍赖撒娇，穆长宁都不肯在说一句别的。 五日后，他们回到晋国王都。 他们的父王穆秦精神烁烁地等在王城下，一见到穆永安便红着眼将她搂进了怀中:“乖女儿，你哥哥可算是把你带回来了，走咱们回家去看你母亲。” 所有人都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绝口不提宇文涉。 他们为穆永安接风洗尘，将她送回她未出嫁时居住的寝殿，里面一如她离开晋国之前那般，令人看着便觉得暖心。 可穆永安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连日来的疲劳在她回到晋国王宫之后，全部涌了上来。 她躺在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穆秦和穆长宁此时才小心翼翼地从暗处走出，低声交谈着。 穆秦问:“西戎如今是什么状况？” “我带着小妹离开的时候，阿涉已经同司将军对峙起来了，我担心小妹会受到威胁，也没有多加关注他们的情况。”穆长宁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阿涉这些年应当对毒十分有研究，先前小妹被司柔陷害中毒，阿涉当机立断给小妹放了七七四十九天血，小妹虽然心中怨恨着阿涉，可到底也保住了命。” “骆书行当真伤了永安？”穆秦又问。 穆长宁点头:“小妹所中的毒，只能是骆书行带过去的，毕竟药材出于西堰山，那个司柔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穆长宁刚说完，便皱起了眉头:“不对，骆书行与我几乎同时抵达西戎，我是收到了阿涉的密信，骆书行又是因为什么？我在西戎观察了一段时间，感觉他同司柔关系匪浅，这些年他们是如何联系？我竟丝毫没有察觉。” 穆秦也沉下脸:“好好查查，等永安身体好些了，便让她去陪你母亲。” “父王还是不打算告诉小妹吗？”穆长宁看着床榻上穆永安安然的睡颜，心头有些发苦。 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为宇文涉付出了怎样的心，也知道她在西戎受过的苦。 可他不知道，在穆永安的心中，如今的宇文涉究竟有几分重。 若是来日，宇文涉兵败身死，穆永安究竟是会觉得难过还是觉得舒心呢？ 穆秦长叹一口气，拍了拍穆长宁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穆长宁的脚刚刚迈过门槛，便听到身后穆永安冷静的声音:“王兄，宇文涉究竟要做什么？” “你……” “我都听到了。”穆永安笑了笑，“这个房间太让我觉得舒心了，可过惯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反而睡不着了。” 穆长宁的神情有些难以言喻的悲伤，他看着穆永安的笑容克制不住地蹲下去捂住了脸。 他说:“小妹，真相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接受，虽然我并不赞成阿涉的手段，可我也得承认，阿涉的确做到了，让你毫无牵挂地离开西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爱得深沉 穆永安这才知道，西戎的势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 当初，她以为宇文涉可以登上西戎王座，便已经意味着他们这条路的胜利终结。 却没想到，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宇文涉自小被送到晋国为质，对于西戎各方势力的了解也不过是晋国这几年的调查罢了。 可对于那些根深蒂固的家族，宇文涉自知没有能力撼动。 即便最初回西戎时，他们采取了雷霆手段。 可靠的也不过是宇文涉的王室身份。 威望，宇文涉压根就没有。 所以，初时宇文涉便去寻了幼年时唯一交好的司柔打探情况。 哪知司柔一见他便是一副痴心等候了数十年的模样，宇文涉爱过人，自然知道真正恋慕一个人该是何种模样。 司柔不管是神态还是眼神分明就是装出来的好感，可宇文涉不知道司柔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敢轻易拆穿。 好在不久之后，他便发觉司柔想要对穆永安下手。 知道了她的目的，宇文涉反而放下了心来。 既然她要做戏，那么他就陪着她演戏好了。 只要能够保证穆永安的平安，宇文涉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吃亏的。 只是每次看到穆永安那样隐忍悲伤的目光，他这心里头就像针扎似的疼痛。 饶是他小心翼翼地同司柔周旋，也没有留意到穆永安何时中了毒。 他在晋国许久，被穆永安纠缠了许久，也跟着他们一起学过医理，在司柔倒打一耙说是要穆永安放血相救的时候，他简直控制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他知道解毒的法子就是放血，没想到司柔的提议，恰好可以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为穆永安解毒。 可惜，穆永安并不明白。 她在满满的伤心失望中，忍受了宇文涉七七四十九天。 后来的很多事情，都超出了宇文涉的预想。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护不住心爱的姑娘，所以他从未听过穆长宁的话。 他不想将自己心爱的姑娘送到别人的身边，他不希望看不到她。 可他没想到，因为他的执念，险些令穆永安遭受灭顶之灾。 骆书行抵达西戎的时候，宇文涉派人拦截，却无人生还。 那个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西戎远比他想象的要危险。 他见到骆书行的第一眼，便可以确定，来者不善。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骆书行对穆永安也会那么狠心。 失去那个孩子，宇文涉也十分痛心。 他原以为穆永安可以带着那个孩子离开西戎，便是自己在西戎遭遇不测，穆永安还会有个孩子陪着，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可终究，只是他的妄念。 他看到穆永安万念俱灰的模样，终于不敢留着她了。 宇文涉悄悄寻到穆长宁，将西戎现在的局势交代了一番，乞求穆长宁护佑穆永安的平安。 他亲自将穆永安抱上了马车，依依不舍地亲吻着她的额头。 他最后只同穆长宁说了一句话:“若是我死在西戎，便永远无需让永安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她回到晋国去做她无忧的惠安公主，将西戎的这一切都忘掉就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我知道了 听完了穆长宁的话，穆永安沉默了很久。 穆长宁设想过她的诸多反映以及应对措施，却怎么都没有想过穆永安会是这样一幅无动于衷的模样。 他很想弄清楚穆永安这心里头究竟是怎么想的，可又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她难过，顿时觉得人生艰难。 到是穆永安，沉默了一会儿便笑眯眯地问他:“我要去看母后，你去吗？” 穆长宁摇头，目送穆永安离开，立即去寻了穆秦。 如此又过了半月，穆永安每日正常的饮食吃药练武，同从前未出嫁时无异。 穆长宁倚在栏杆上看了许久，才忍不住问道:“你当真一点都不在乎了？” 穆永安放下剑，扭头冲着他笑的洒脱:“你们不是都希望我放下吗？怎么如今我却觉得王兄反而很失望呢？” 穆长宁愣了愣，旋即笑着摇头:“只是觉得意外罢了，当年你……”说了一半，穆长宁便摇头，转而说了一句，“父王已经决定不出兵干涉，小妹，阿涉此番要靠自己了。” “嗯，我知道了。”穆永安点头，面上依旧十分平静。 穆长宁刚要走，她便从身后喊住了他。 穆永安笑容清浅，语气温柔，她说:“王兄，父王不出兵自有他的理由，西戎霍乱已久，我晋国着实不该在插手。当日，若非我一意孤行，同宇文涉回到西戎，也许今日一切皆不会发生。” 穆长宁有些不解:“你这意思莫不是要将西戎之乱算在自己头上？你如今不肯问一问阿涉的情况，皆是因为你觉得错在自己？” 穆永安摇头:“我不问，只是相信他罢了。王兄，阿涉有平定叛乱的能力不是吗？” 穆长宁张了张嘴，一时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西戎祸乱，其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事？ 穆永安也不想再跟穆长宁说下去，径直回了房。 不多时，窗外传来几声鸟鸣。 穆永安屏退众人，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王后，末将查到一桩旧事。”来人是宇文涉留在晋国的人，当年也随着他们一同征战过的将士陈荣。 穆永安先前并不明白，为何宇文涉离开晋国时，不将陈荣一起带走。 时至今日，穆永安方才领悟，陈荣的存在何其重要。 从晋国随着他们一起回西戎的人，这些年里都被分散到了各处。 宇文涉身边的旧人如今不足百人，也不知他这些年所谓的韬光养晦究竟是怎么回事，竟还不如陈荣在晋国的势力深远。 穆永安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说吧。” “王后可曾听过王上的身世？”陈荣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讲起，便直接问了穆永安一个问题。 穆永安点头。 对于宇文涉的身世，早在他还在晋国为质的时候，她便已经知晓了。 宇文涉的母亲是先王最受宠的嫔妃，当年战败时，晋国要求西戎送一位皇子到王都来，目的就是为了牵制西戎。 宇文涉的母亲主动提出将宇文涉送到晋国，被西戎先王称赞大义。 人人皆知他的母亲大义，却无人知晓，他在西戎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 只因当年他母亲难产，险些因他丧命，他在西戎先王眼中不过是个祸害。 能够将他送到晋国，先王其实十分高兴。 可陈荣却一脸讳莫如深:“王后不知，这其中还有大秘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秘辛 陈荣虽人在晋国，对于西戎的陈年往事倒是打探的一清二楚。 那涉及西戎先朝的往事，听在穆永安耳中着实匪夷所思。 她父王只有母后一人，纵然两人之间有些跨不过去的矛盾纠葛，可两个人对于彼此却都是忠诚的。 她也只有她王兄一个兄弟姐妹，自然理解不了那些皇室倾轧的缘由。 穆永安倚在墙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陈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着问道:“末将听闻，陛下并不打算出兵？” 穆永安点头:“嗯，父王自有他的考量。你要知道，当年西戎将阿涉送来晋国要的是百年安定无战，而我当初随着阿涉回西戎时，是带着兵力回去的。也就是那会儿西戎乱，否则，只怕西戎也是拿着这点做文章的。” “可如今……”陈荣皱着眉头，双手死死交叉握在一起，千言万语梗在心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宣泄。 穆永安突然笑了:“陈将军的那支队伍操练的如何了？” “自是从来不敢怠慢。”陈荣叹气，“可没有王上的命令……” “我可依旧是西戎王后？”穆永安问。 陈荣一愣，脸上旋即浮起一片喜色:“王后的意思莫不是要亲自带我们出兵？” “你先去北三胡同准备着，等我这里安排好了，便去与你们会和。”穆永安深吸一口气，立即转身回了房间。 她才从窗户里翻进去脚还没有站稳，便看到穆长宁一脸了然地站在面前。 “王兄，好巧啊。”穆永安讪讪地挠了挠头。 穆长宁嗤笑一声:“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安生，原来早就打算好了要回去？” “王兄，我……” 穆长宁挥了挥手:“不用跟我解释，你只要想着如何去跟父王解释就好了。小妹，如今已经不是从前了，王兄已经没有机会在陪你走这一遭了。” 穆永安愣住:“什么意思？” “晋国……也不是你想象的这么平静。”穆长宁伸了个懒腰，笑的意气风发，“乱世里，有谁能够独善其身呢？你总以为父王不出兵是因为当年两国不交战的条约，可自打你成为西戎王后，在父王眼中，西戎的事就跟咱们自家的事情没有什么区别了。父王不是不肯出兵，而是不能出兵。” 穆永安沉默。 她担心宇文涉，所以从知晓宇文涉所做的一切之后，她就在准备着回西戎。 无论他的结局是什么，她都想要跟他一起担承。 尤其是，在知晓了宇文涉的身世之后，她越发觉得宇文涉在西戎是那样的孤立无援。 她原本以为，即便是被父兄察觉她心中所想，她也有能力说服他们。 可穆长宁却压根不想说服她，只是告诉她，如今天下皆没有一处安宁所在。 无论她留在晋国还是前往西戎，所面临的局面其实没有什么差别。 可同样的，穆永安面前也突然面临了两个抉择。 究竟是舍弃父母亲情去与宇文涉共生死，还是遵循宇文涉的期望，留在晋国？ 穆永安低着头，沉思许久。 “小妹。”穆长宁带着笑意的声音陡然响在耳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遵循内心 穆永安抬头望进穆长宁含笑的眼中，咬了咬唇。 “你无须担忧晋国的隐患，有王兄在，绝不会让乱臣贼子有机可乘。”穆长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再说父王和母后也没有老到提不动刀的地步，当年他们可以定国安邦，如今依旧可以。你去西戎，一定要万般小心。” “王兄……” 穆永安对着穆长宁深深作了一揖。 “东西收拾好了，便走吧。”穆长宁背过身去，“父王那里我会帮你说明，这一路，多保重。” 穆永安对着穆长宁的背影狠狠地吸了吸鼻子，从床底下翻出自己早已备好的行囊，转身又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穆长宁听到身后动静微微摇头笑了一下，“都说了我什么都知道，还翻窗走什么。” 说完，他便显得有些怅然。 站在宫墙下，他遥望着那方蓝天，握紧了拳头，转身去了前殿。 穆永安可以遵循内心去寻求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身为他的兄长，他定要守好她的故乡。 穆永安到达北三胡同的时候，陈荣将将整顿好车马。 “走吧。”穆永安直接上了马车，示意陈荣出发。 陈荣愣了片刻，旋即点头跳上马车。 驶出王都后，陈荣才问了一句:“王后当真舍得下晋国？”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穆永安冷笑一声，“你在晋国都可将西戎的陈年往事调查的一清二楚，怎么会不清楚晋国的危机？你故意隐瞒不说，为的不就是激我离开？” 陈荣沉默不语。 穆永安霍然掀开车帘，一脸怒容地瞪着陈荣:“你不敢说，是因为西戎如今已经没有消息传出了是吗？” “王后！”陈荣一惊，旋即沉重地点了点头。 穆永安转头吐了口气，回头一巴掌拍到他的脑袋上:“下车，这种时候你还有功夫套马车？斩断车轴，弃车骑马。” “可是王后您的身体……” “养好了。”穆永安冷着脸，亲自砍断了一条绳索，骑着马绝尘而去。 陈荣在不犹豫，立即将马车上的行囊挂到了马上，奋力追了上去。 两人行至西戎不过用了十日时间，进了西戎，陈荣便将穆永安拦下了。 “王后，我们的人还没有集结，现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陈荣说这番话的时候，显得有些颓唐。 穆永安便问:“咱们走的时候，你究竟是如何安排的？” “我已召集当年旧部，可……”陈荣皱眉，“可不知为何，先前说好了在城门留下记号，我方才找过……” 穆永安登时眯起了眼睛，拽着陈荣的胳膊便躲到了暗处。 不多时便有一对侍卫前来搜查，也不知是敌是友。 “你如今可还能同阿涉联系？”穆永安低声问。 陈荣叹气:“许是末将太过心急，连累了王后。”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穆永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司柔知道我离开西戎必然会回晋国，若是阿涉出了事，我想晋国理应能够收到消息。如今这样，便不算是太坏。陈荣，我们去司将军府上走一圈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怎么回事 司柔的父亲司南风是西戎赫赫有名的开国将军嫡系后裔。 传闻里，他将司柔宠上天去，只要她要，便是天上的星星都能摘来给她。 穆永安站在司府后门，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若是司南风知晓他宠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其实并非司家血脉，会是何种感想？ 陈荣看着她那副神叨叨的模样，忍不住笑声问了一句:“您确定咱们要这么直接吗？” 穆永安点头。 陈荣深吸一口气，刚抬起手来，后门就开了。 那个红着眼睛的中年妇人一看到陈荣和穆永安便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刚要张嘴，便被穆永安一把捂住了嘴。 “别叫。”穆永安低声喝住，“带我们去见司将军。” 妇人点了点头。 “王后，这是司夫人。”陈荣上前提醒穆永安。 穆永安点头:“你答应我不要喊叫，我就放开你。” 妇人又点了点头哦。 穆永安小心地放开她，试探着问了一句:“司夫人？” “你们是？”司夫人显得有些疑惑。 “在下穆永安，是……” “晋国的惠安公主，当今的西戎王后，我知道你。”司夫人冲着穆永安温和地笑了笑。 穆永安倒是有些意外，她还想要在说什么，却被司夫人止住。 司夫人回到院子里看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他们身边，将他们引到自己的卧房中才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小柔的事情来得，这个孩子自小就讨贵妃的喜欢，打小就养在王室里头。我们本就是重臣，从她小时候我就担心，她在宫中得到的恩宠，会成为我们司府的劫难。如今，到成了真的。” 穆永安和陈荣对视一眼，看司夫人这个样子，倒像是对司柔的身世毫无所知。 难道当年贵妃的手段竟能瞒过司家所有人？ 穆永安想了想，便问了一句:“夫人可还记得当年司柔出生时，司将军在何处？” “他那个人啊，常年征战在外，小柔出生时，他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司夫人想了想，便笑了起来，“就在小柔出生的第二天，将军就回来了。那时候人人都说小柔是知道她爹要回来了，等不及了呢。” “夫人可还记得是谁为您接生的？”穆永安又问。 司夫人愣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猜到穆永安找上门来是有事情发生，却没想到穆永安一直在问司柔出生时候的事情。 司夫人不是毫无城府的女人，只片刻功夫便蓦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穆永安问道:“你在怀疑什么？你可知我的小柔出生时，王室之中并无麟儿诞生？” 穆永安倒是没有想到司夫人这里会直接爆出来这样一条消息，便将目光落到了陈荣身上。 说好的狸猫换太子，这时间若是都对不上，宇文涉和司柔又是如何调换成功的呢？ 陈荣在穆永安的逼视下，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司夫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头顿时七上八下的。 “夫人，当年司将军大胜邻国班师回朝时，先皇龙心大悦，亲自出城相迎，可有此事？”陈荣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揭秘 司夫人缓缓地点了点头:“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会不清楚呢？” “夫人，我们王上比司柔姑娘只大了三天。”陈荣低下头，“这三天对于贵妃来说，其实可以忽略不计了。当年贵妃产子，据说因为难产，先皇处死了许多相关人。夫人就不曾好奇过，仅仅是因为难产，为何贵妃身边的人几乎换了个干净？又为何贵妃对于自己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孩子那般厌恶，甚至将他送去晋国为质。反倒是对您的女儿那般亲近，亲近到要带在身边抚养。” 司夫人冷笑:“一派胡言！你们可知，仅凭你们这番话我便可将将军喊来抓住你们去威胁宇文涉？” 穆永安听到这话，却一下子松了口气。 如此看来，如今还是宇文涉占据着优势，那么她就更加不怕什么了。 她笑容洒脱地看向司夫人，说道:“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将司柔和宇文涉全部叫过来，你们滴血验亲便是。” 司夫人一声嗤笑:“听闻惠安公主乃是太医院首教出来的好徒弟，居然也只知道一个滴血验亲么？” “哎呀，司夫人您可冤枉我了，我虽然挂着个太医院首徒弟的名号，这医理可是一窍不通的。我万万比不得我师兄神医妙手，却不知如今我师兄怎么样了。若是他命大，尚且苟活于世，那么对于司柔和宇文涉的身世之谜，我想师兄势必有更好的方法来为夫人解忧。”穆永安抻了抻胳膊，站起身来笑眯眯地看着司夫人，“不过想来，司夫人并不能做主，还是请夫人带路，让我们去见见将军吧。” “你们这番胡说八道将军定然……” “夫人可在？”屋外却在这时传来司将军的声音。 司夫人脸色一白，便想拉着穆永安将她藏在屏风后。 穆永安愣了愣，对着司夫人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示意陈荣去开门。 陈荣是个反应快的，门一开，人就立马闪到了一边。 司将军站在门口黑着脸看着穆永安和司夫人，问道:“你们是谁？” “司将军不认得我？”穆永安有些意外，她以为当年她助宇文涉登上王位时，这些朝廷重臣合该都认得她才是。 司将军一脸冷傲:“本将军不是什么东西都认得的。” 穆永安点头:“唔，其实认不认得我不打紧，您只要认得自己的孩子就成了。司将军如今是反叛的主力，就没想过若是败了该当如何吗？” “你是那个狗皇帝的什么人？”司将军有些后悔今日进了后宅没能佩剑。 穆永安丝毫不见慌乱，笑眯眯地凑在司夫人的身边，宛如亲眷之间交谈似的:“方才我还在同夫人说呢，当年将军在漠北平乱，这一回来先皇便得了皇子，将军得了千金，可真是巧呢。” “我已同你说过，我的小柔与宇文涉并非同日出生，怎会出现掉包之事？”司夫人有些恼怒。 “夫人急什么？”穆永安故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难道夫人就不好奇，你们将军府的小姐为何如此执迷于权利的争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她是个单纯的姑娘 司夫人板着脸，长叹了口气:“我本不愿将小柔的心事说出来，可惠安公主如此执着地往小柔与我们几个身上泼脏水，我也没办法了。小柔与先太子谋臣相爱，可那个人却被你们杀了。她不过是要为她所爱的人讨一个说法罢了，怎么就成了你嘴里的擅权之人？” 司将军也霍然变了脸色:“我当是谁，惠安公主既然已经回到晋国，又何必要来趟西戎的这趟浑水？” “你们这是铁了心的要与阿涉和我作对？”穆永安皱眉。 陈荣此时也站到了穆永安面前，时刻提防着司将军。 司将军冷笑连连:“若不是宇文涉不老实，西戎何至于此？若是他老老实实留在晋国作一个质子，便是你惠安公主青睐，至多召为大晋驸马，这便足以令他一生安稳。可他偏偏要回到西戎，搅乱西戎的局势，害的小柔痛失所爱，你觉得，我为何不与你们作对？” “如此说来司将军所做的一切当真都是为了您的爱女了。”穆永安叹了口气，扭头冲着司夫人笑得怪异，“我实在想不通，将军和夫人如此聪明的人，怎么就被司柔和她娘玩弄于股掌间呢？” 穆永安知道，这两个人看不到真正的证据是不会相信她的话。 也好在陈荣说话不是凭借着两张嘴皮子上下一碰，而是当真拿到了切实的证据。 穆永安从脖子上取下一枚玉佩递到了司夫人面前，司夫人眼皮一跳。 “小柔年幼时便在宫中与宇文涉交好，当年作为朋友，他们交换过什么也不一定。再者说，宇文涉当初刚回到西戎的时候，心里可是有我们家小柔的。我们小柔但凡像你说的这样只喜欢权势，便该遂了宇文涉的心愿，做他的妃嫔，不是也好过现在的局势吗？”司夫人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块玉佩。 穆永安索性将玉佩直接交到了司夫人手上，转而问了一句:“你们当真愿意看着西戎百姓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王位的更迭在你们眼中也许算不得什么，可将军你是上过战场的人，该知道任何的战争最大的受害者永远都是百姓。” “若是宇文涉肯放过我们，我自然不愿意与他兵戈相向。”司将军没有紧锁，“可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一旦开始了，便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别人也许没有，司将军夫妇却有。”穆永安看着院外的天色，微微笑了起来，“夫人可还记得当年为您接生的嬷嬷因为家中有事，在孩子出生不久便离开王都结果出了意外？” “那个嬷嬷，还活着。” “你……”司夫人红着眼睛看着穆永安半晌说不出话来。 穆永安看了司将军一眼，便示意陈荣将人带过来。 那嬷嬷甫一见到司将军便红着眼睛跪了下去:“将军，这是作孽哟，您与当今陛下乃是血脉相连的亲父子，怎能如此刀剑相向？” “你胡说！”司夫人猛地哀嚎一声，跪坐在地，“我的小柔是那样单纯的姑娘，怎么会是，怎么会是……” “按理说，身为母亲，应该对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格外敏感。夫人对司柔也好，对阿涉也罢，却都没有那样敏感的心肠。”穆永安眼底浮起一丝冷意，“当年，生下阿涉的人究竟是谁？夫人便是不说，难道将军也忘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她在哪儿 司夫人登时脸色惨白，猛地扑过去抱住了司将军的胳膊。 她泪眼盈盈地看着司将军，指着穆永安哽咽着开口:“将军，妾身与二十多年的情分，您难道要听信她的话？妾身这二十几年可曾有个半分差错？” 司夫人带着无尽的委屈，看向穆永安的目光中也带着十足的愤恨。 穆永安一点也不着急，她静静地看着司夫人表演完了，才抬头看向司将军:“你不如问问嬷嬷，为何当年夫人明知道嬷嬷离京有危险，却毫不阻拦？又或者说，当年派出去杀嬷嬷的究竟是谁的人？” 那年老的嬷嬷却忍不住一头抢地，哭喊了一声:“将军，青岚夫人苦哇。” “青岚……”司将军猛地一滞。 那张深深埋在他心底的容颜陡然浮现出来，他想起二十年多年前，他奉命前往漠北平乱，那个姑娘一脸娇俏地看着他，承诺一定等他回来。 那时候，她不过是个戏子。 戏子向来无情。 等到他九死一生从漠北归来时，他的夫人告诉他，青岚早已另寻了一个有钱人，跟着那人离开了西戎。 他信了。 他居然就那么信了…… 司将军低头看了一眼还伏在他脚下嘤嘤哭泣地妇人，带着怒意地问了一句:“青岚在哪儿？” “二十多年了，妾身怎会知晓青岚在哪儿？”司夫人咬牙。 “将军难道从未发觉，陛下同青岚夫人相像吗？”嬷嬷又说了一句。 司将军从来没有注意过宇文涉的长相，即便如今被接生嬷嬷如此提醒，他在脑海中反复琢磨，也依旧无法勾勒出宇文涉的模样。 他的目光陡然落在穆永安身上:“陈年往事，你如何得知？有如何能够让本将军信你？” 穆永安长舒一口气:“将军可知陈荣最擅长的是什么？便是情报收集，我们既然要打一场漂亮的仗，自然要摸清你们所有的底细。我从未见过像阿涉这样的皇子，自然要多多留意西戎王室的秘辛，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若不是我的阿涉，我定要一掷千金让我晋国的说书先生说上三天三夜。” 关于宇文涉的身世，穆永安刚得知的时候，也是惊讶的不行。 贵妃为了巩固自己的身份，将将军府的公子抱来当作皇子也就罢了，这将军府的公子竟也不是主母所出。 如此混乱的人生，就这样安在了宇文涉和司柔身上，着实令人叹惋。 宇文涉的生母青岚早已在当年生产后便被人用一条白绫送上了路，至今也不知埋在了何处。 若不是贵妃和司夫人同时派出了杀手追杀接生嬷嬷，混乱中令她跌落山崖，倒反而捡了一条命回来。 不过不管过往如何，好在如今一切都已经被他们知晓。 宇文涉便不会在这条孤立无援的路上呆太久。 穆永安看向司将军，轻轻地问了一句:“司将军如今，怎么选？” “将军！小柔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啊！”司夫人哭喊。 司将军将她一把推开，冷冷地说了一句:“若你能找到青岚，让她亲口告诉我，当年的确是她负了我离开西戎，我便信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证据 “她找不到青岚的。”穆永安叹了口气，终于将最后一样东西呈现到了大家面前。 那是一枚青色的珠子，看起来平淡无奇。 可司将军一见，便变了脸色。 “哪儿来的？”司将军一把夺过那枚青色青色珠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穆永安。 穆永安还没有开口，司夫人便凄凉地笑了一声:“将军，二十年来，你可是对她从未忘怀？这些年，风里雨里始终陪在将军身边的，只有妾身我一人。为何将军宁肯相信这晋国的公主，都不肯信妾身呢？将军，我与你几十年的夫妻情分，难道都比不上青岚那个戏子？” “你我成亲多年没有子嗣，为何就在我收了青岚离开王都之后，你就有了身子？”司将军长叹一声，“你以为这些年我当真从未怀疑过你？我没有纳妾，是因为我不想再有人像青岚一样罢了。我与你，只得小柔一女，可你却忍心将小柔留在贵妃身边长大。” “皇命难为，妾身又能怎么样呢？”司夫人红着眼睛依旧在狡辩。 司将军摇头，将那枚珠子递到司夫人眼前:“这是我当年送给青岚的信物，她从不是贪求荣华富贵的女子。这枚珠子是我刚刚当上参将时，坠在剑穗上最普通的青玉。青岚只要这个，这把剑陪了我很久，这珠子便也沾染了我的气息，她会将这个珠子好生珍藏，就像我还在她身边一样。” 穆永安陡然差了一嘴:“如此说来阿涉的性情倒也像这位夫人。当年，他身在晋国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他却将这枚珠子送我，说的也是这样一番话。并不是它值多少钱，而是它的意义在于陪伴。” “你说这是宇文涉送你的？”司将军皱眉。 “我给嬷嬷看过，她说同青岚夫人的一样。”穆永安点头。 司将军再不想停留，扭头就往外走。 穆永安连忙带着陈荣追了上去:“您是要去见阿涉吗？” “你想跟着？”司将军停下脚步，皱眉盯着穆永安。 穆永安点头:“我来西戎本就是为了阿涉，您若是要去见他，总没有理由不带着我。不然，你们之间的关系，凭您一张嘴也说不清楚不是？” 司将军沉默片刻，默许了穆永安两人跟着。 临近王城，他突然扭头同穆永安说了一句:“小心些。” 穆永安点头，看来司将军如今已经相信了她的说辞，内心深处已经认可了她。 她有些许安慰，紧接着却又浮起一丝痛苦。 这样纠缠的往事，也不知宇文涉究竟要如何面对。 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司柔为了复仇还是为了夺权？ 在真正面对他们之前，所有的一切其实不过都是穆永安的猜测罢了。 “惠安公主。”司将军喊她，“在西戎时，宇文涉过得怎么样？” 穆永安愣了愣，她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门，不明白司将军为何停了下来。 关于他的问题，穆永安倒是没有犹豫太久。 “作为质子，便是再怎样衣食无忧，又能好到哪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近乡情怯 司将军点头，他怎么会不知道一个质子的生活会是多么的难过呢？ 他有些紧张地握起拳头，又问了一句:“这些事情，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不是我的功劳，是阿涉自己留的后手。”穆永安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也不知他自己若是知道这一切会不会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司将军冷笑一声，“好男儿自当谋略天下，他有这个本事！” 穆永安扭头看着司将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既然司将军如此看好阿涉，为何还要同他作对？先前作对也就罢了，如今怎么站在这儿，不敢进去？将军莫不是怕了？” “胡、胡说！”司将军瞪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再无犹豫地往前迈去。 穆永安连忙收起笑意，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一行三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大殿外，里面灯火通明。 宇文涉一袭明黄坐在龙椅上，满脸倦容。 看到来人，登时冷笑一声:“司将军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司将军抬头直视着宇文涉的那张脸，蓦地红了眼。 穆永安果然没有骗他！ 接生嬷嬷也没有骗他！ 宇文涉的这张脸，果真像极了他的青岚。 这是他的儿子，无需任何证据，他就已然相信。 这些时日为了司柔所做的这一切，如今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命运如同翻云覆雨手，给了他狠狠一个巴掌。 他看着龙椅上那人，嘴唇翕动，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宇文涉等的不耐烦，霍然起身携着怒气走了下来。 走到近处，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司将军身边那个人正抬起头来，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你……” “阿涉，你不该使计逼我走。”穆永安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过，也幸亏你逼走了我。” “好不容易才走了，回来作甚？”宇文涉板着脸。 穆永安便凑了过去，抬手环住他的脸:“总是这样板着脸，非得让人都觉得你凶巴巴的才好吗？” 宇文涉想要穆永安放手，可那句话盘桓在口中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余光里瞥见还呆在一旁的司将军，终于黑着脸抓着穆永安的手拢在身前。 他皱眉问:“多谢司将军送王后回来，无事便请退下吧。” 司将军求救的目光落在了穆永安身上。 穆永安叹了口气，开口道:“阿涉，陈荣查到了一些事情。” 宇文涉将来龙去脉都听了个一清二楚，神情平静至极。 穆永安始终观察着他的神色，却一点倪端都看不出来。 她有些担忧:“阿涉，你……” “我很好。”宇文涉对着她笑了一下，扭头看向司将军，“司将军如今是打算站在孤这一边了？” “……是。”司将军垂头叹息，“微臣手下兵马，自即刻起，便听从陛下调遣。” 宇文涉点了点头，拽着穆永安便离开了大殿。 司将军长舒一口气，扭头看到有些疑惑的陈荣笑出声来:“这样就好，原本就是我愚钝，害的自己妻离子散，而今陛下能够宽宏大量，不追究过往，快些平叛便已是最好的结局了。我一介草莽，如何能够与陛下相认？” “你是在骂孤不过是个草莽之子？”宇文涉的声音凉飕飕地传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父子 司将军涨红了一张脸手足无措地看着宇文涉。 宇文涉冷着脸瞪了司将军片刻，转过身去:“集结大军，明日一早，我就要看到司柔伏法！” “好。”司将军点头。 穆永安却扯了扯宇文涉的衣袖:“先别杀她，我还有些疑惑想要司柔解答。” “那便暂且留着她的命。”宇文涉皱了皱眉，忽然回头看向司将军，“司将军可会舍不得？” “……陛下所问，微臣本该据实相告，可陛下这个问题，恕微臣无法回答。”司将军躬身行礼，身体有些微微地颤抖。 宇文涉看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离开了大殿。 穆永安站在殿外看着月色，感觉到身边人走近，扭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谈的不好？” 先前宇文涉同她一起站在这清冷月光之下，直言想去同父亲聊两句，谁知这么快就板着一张脸回来了。 宇文涉不想多说，只拉着穆永安回了寝殿。 寝殿中一如穆永安离开时的模样，窗台上还摆着她喜爱的花。 穆永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你这么挂念我。” “呵，哪有！”宇文涉嘴硬，伸手将穆永安捞进怀里。 他将脸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地叹了口气。 连日来的紧张和疲惫，仿佛都在这一瞬间消散无踪。 他抱着她，仿佛抱着自己整个天地。 对于自己的身世，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 在晋国为质的那段日子，是她让他觉得身份地位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本心，究竟想要做什么。 难道，他不是西戎王室血脉，就要将西戎王位让出来吗？ 简直痴心妄想！ 即已经是他的东西，就没有人可以让他拱手相让！ 西戎王位如是，穆永安亦如是！ “永安，你那师兄……”宇文涉皱眉，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完这句话。 穆永安从他怀中抬头，问道:“他怎么了？” “没什么。”宇文涉叹气，“你想要见他？” “等大局平定以后再说吧。”穆永安笑了笑，“师兄其实不过是被自己的执念所害，他到底也没有要我的命不是吗？对于他来说，身为医者却违背本心做出这些事情，已经是一个深深的报复了。” “可惜，他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宇文涉不悦地看着她，“他从来都不曾为自己的行为所后悔，反而，他恨没有杀了你。” 穆永安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在我同王兄离开后，你审问过他？” “他是司柔的人，我自然要审问。”说到司柔，宇文涉周身气息一冷，“雀楼原来是她对外传递消息的地方，我之前却从未发现。” 当年回到西戎，整个王庭唯有司柔一人是开心的。 她热切地挽住宇文涉的手，笑的清澈明净。 她说:“涉哥哥，我就知道你终有一日会回到西戎，我在这雀楼日日翘首以盼，终于盼到你了。只是可惜，你的母妃已经过世，涉哥哥不在，我与涉哥哥青梅竹马，自当担起涉哥哥的责任，为贵妃娘娘守孝。这雀楼亦是为了纪念贵妃对小柔的教诲，如今涉哥哥归来，这雀楼也该交还给涉哥哥了。” 那时候宇文涉感念司柔的大义，加之雀楼又是个女孩子待得地方，他便准许司柔拥有雀楼。 那时候，司柔显得无比欢喜:“既然涉哥哥将雀楼交给了我，那涉哥哥要答应我，雀楼只属于我一个人，你们任何人进来都需要得到我的准许。” 宇文涉也应了。 那时候，他不过是迫切地想要在这陌生的地方，寻求到一丝熟悉的安慰。 却没想到，这竟给自己留下了大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故人 司柔利用雀楼，地下直通皇城之外，甚至培养了自己的暗卫。 那些年，宇文涉从未怀疑过司柔的真心。 只以为她是贵妃养大，自然对贵妃更有感情。 可即使是司将军夫妇寿辰，司柔也像是个客人似的，回将军府待上不过片刻，便又折返。 宇文涉问及，司柔便一脸娇羞地说着什么想念宇文涉。 虽然宇文涉从不相信司柔是真心恋慕他，可对于往日情分，宇文涉是真的想要珍惜。 如若不是司柔对穆永安下手，他可以容忍她更久。 他的那些心思，深埋于心底，在这一夜都被穆永安连哄带骗套了个干净。 天色刚亮，司将军便在殿外求见。 穆永安笑嘻嘻地推开黑着一张脸的宇文涉率先出了殿门。 她看着有些憔悴的司将军，微微叹了口气，问道:“陛下交给你的事情办妥了？” “回王后的话，已经办妥。”司将军低头。 穆永安回头看着宇文涉，笑道:“我去见见她，你留在这儿同司将军叙叙旧可好？” 宇文涉瞪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穆永安便笑:“陈荣，你随我去见司柔。司将军便帮我照顾着陛下些。” 陈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心翼翼地应了下来。 引着穆永安去看司柔的路上，陈荣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的心思，王后可能揣度一二？他如今对司将军究竟是何种态度？昨夜，末将陪着司将军平乱，这心里头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你可是在晋国待久了，忘了如今阿涉的身份？”穆永安皱眉。 陈荣一愣，旋即低下头去:“是末将僭越了。” 穆永安叹了口气:“陛下在如何，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他的心思，你我都不比猜测。至于司将军……当初起兵也没有人逼着他，如今这一切也都是该受的。至于你，这些年难得的忠心，待一切平定，陛下自然会对你有所嘉奖。” “末将并不想要什么嘉奖。”陈荣笑了笑，“王后，如果陛下当真可以给末将一个恩典，末将想要求王后相助，许末将离开朝堂。” 穆永安看了陈荣半晌，笑着没有吭声。 没多久，两人便来到了前殿。 令穆永安意外的是，她不但见到了司柔，还见到了骆书行。 这两个人至今都还在一起，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司柔一见到她，面容便有几分狰狞:“我一直在想为何司南风那个老贼会突然反水，原来是你回来了。如今看来，你是将我与宇文涉的身份调查的一清二楚了？你也有脸让他反水抓我？你应当明白，现如今唯有我才是西戎皇室的正统血脉。你和宇文涉不过是窃国之贼！” “那又如何？”穆永安挑眉，“你跟我论正统？我穆永安乃大晋公主，看上你一个西戎小国罢了，你也配同我争？” “呵，大晋公主？”司柔冷笑，“晋国与西戎是有和平条约的，你与我争西戎，岂不是将当年的条约是为粪土？” 穆永安睁大了眼睛一脸怪异地看着她:“你居然同我说条约？当年便是你我年幼，也该知晓，条约的内容是将西戎皇子送入我晋国为质，才能跟我们谈所谓的和平。可你们送来的是谁？是开国大将司家血脉，你们不但骗了我们晋国，还将礼义廉耻视若无物，你倒是同我说说，面对西戎如此的无耻，我们晋国该如何以礼相待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放我一马 司柔哑口无言。 骆书行却突然开口:“师妹，你放我一马，这一切都是司柔逼我做的，与我没有关系。你看在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放我一马，我父亲已经年迈，若是我有三长两短，你让我父亲怎么活？你好歹也是我父亲的徒弟，你就忍心看着父亲老无所依吗？” “师兄，你说的没错。”穆永安点头，“我是师父的徒弟，自然会为师父养老送终，绝不会让他老无所依。” 骆书行愣了愣，旋即急红了脸:“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丫头，你好好想想，宇文涉自小的顽疾是谁治的？他的病根可从来没有祛除过，若是他在发病，你们要靠谁去？” 骆书行不提这一茬，穆永安倒真是忘了。 宇文涉在晋国时，的确是患有顽疾的。 她第一次碰上宇文涉发病时，他还死咬着牙不肯承认，直到将自己的唇咬的鲜血淋漓痛的背过气去，穆永安请了师父来，这才知晓宇文涉的身子骨不好。 只是那个时候，师父说什么也不肯医治宇文涉。 倒是骆书行，初出茅庐，想着拿着宇文涉试手。 一来二去，倒当真将宇文涉的身体调理好了。 至今，也不曾再见到宇文涉发过病。 穆永安无法确定骆书行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保全自己随口胡扯的话。 可她不敢拿着宇文涉赌。 看到穆永安沉默，骆书行咧嘴笑了。 “好丫头，你好好想想，师兄何曾真心害过你？师兄唯一伤害你的事，便是那假死药令你落胎。可师兄那时候不过是被嫉恨迷了双眼啊。”骆书行痛哭流涕，一路膝行跪到穆永安脚下，“师兄待你的心意数十年来从未变过，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爱你的那颗心才会对你造成伤害，丫头，师兄已经知错了，你放过师兄，师兄以后一定诚心改过，我一定秉承父亲的心愿，做一个济世苍生的好大夫。” “穆永安，你别听信骆书行的这些鬼话，既然他有能力只好宇文涉的病，为什么还要留下祸根？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要害你们的准备，你们却将他当成救命恩人？”司柔回过神来，登时冷笑，“你以为我是如何与他联手的？在你们回到西戎不久，骆书行便找上了我。你以为宇文涉在西戎从未犯过病吗？你可知你独守空房的那些夜里，宇文涉都在御书房承受着什么？” 穆永安心底一紧。 “骆书行手里有药，他就是凭借着可以控制宇文涉病情的药，让我与他联手。你们都说是我联合了骆书行，可其实是骆书行主动找上的我！真正无辜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我！”司柔表情狰狞，“身世不是我能选择的，我也从未强求过要拨乱反正，对于宇文涉，我甚至一直心存歉疚。我知道他所经历的一切，不过都是代我受过。我想过的，如果有一天宇文涉可以平安地回到西戎，我一定会求母妃帮助，让宇文涉过一个闲散王爷的生活，让他这辈子都安稳无虞的活下去，可是他不该杀了林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新仇旧怨 所有人都在说司柔的那个心上人，穆永安听过无数次。 无外乎是她自幼在宫中长大，所以轻易的爱上了太子身边的谋臣。 可看着司柔这幅模样，这其中倒仿佛还牵扯着别的什么似的。 不管她的爱情牵扯了什么，都与穆永安无关。 她只想要知道宇文涉的病症，究竟有无根治的可能。 司柔开始了自己的悲情故事讲述，就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穆永安忍无可忍，一记手刀劈在她的脑后，终于得了安静。 陈荣一脸扭曲地看着她提议:“这种事情王后说一声，末将为您代劳就是。” 穆永安似笑非笑地看向骆书行，说道:“这一个，你便好生看着，不要再等到我动完了手你在吭声了。” 骆书行蓦地一抖。 他对上穆永安冰冷的眸子，舌头打了颤，顺口说了一句:“你现在不应该在动用武力了，你的身子打内里亏损，若是不好好养着，会遭大罪的。” “是吗？”穆永安斜睨了他一眼，“你是觉得即便有师父为我调理身体，我也没有办法在你的慢性药物摧残之下恢复如初？还是说你根本不敢相信，师父已经出手了呢？” 骆书行猛地闭上了嘴。 在穆永安出手的时候他就该想到的，穆永安是被穆长宁接回晋国的。 他在穆永安身上动的手脚，穆长宁不会不知道。 那么以晋国王室来请他父亲出山，尤其是诊治对象是穆永安时，他那早已隐退的父亲，势必会出手。 那么他所做的这一切，也就都暴露在了他父亲眼中。 他的神情有些灰败，却仍旧不肯就此罢手。 他看着穆永安，神色中带着几许不解:“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明明你跟我是青梅竹马，为什么你会爱上宇文涉？论及身份地位，若非有你执意相互，他不见得就会比我好到哪里。就算是西戎的帝王，这也是他偷来的。你为何就偏偏选了他，而不是我？” “师兄，不是所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都要用爱情来诠释。”穆永安皱眉，蹲下去直视着骆书行的双眼，“五年前，阿涉扔在晋国为质，那时候你违背师父的意愿，救治阿涉。那个时候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若当真心中没有一丝善念便该在那个时候袖手旁观，而不是出手相救。师兄，你究竟为何迷失？” “我从来都不是为了救他。”骆书行叹气，“我是不舍得看着你为了求父亲救他，要跑去那什么西堰山罢了。” 穆永安愣了愣，旋即问道:“西堰山当真有神草可以根治阿涉的病情吗？” “没有。”骆书行冷笑，“你以为父亲为何不愿出手？父亲不过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罢了。你的宇文涉这辈子都不可能逃离病骨，他会被那噬骨之痛吞噬，他终究会死在西戎人的手里。你们费尽心机得到的这一切，终将失去。” 穆永安被骆书行话里的狠戾吓到，她有些踉跄地起身，扭头看了陈荣一眼。 陈荣示意，握着剑走近骆书行。 “你不能杀我！”骆书行大叫，“我可以救他，世上只有我可以救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我不怕死 穆永安却没有理会，背过身去等着陈荣将他带下去。 面对着陡然空寂下来的大殿，穆永安有些脱力似的坐到了地上。 她一直在想宇文涉究竟为什么要将她逼的离开西戎不可，明明西戎的问题可以依靠武力轻而易举的解决掉。 原来，这其中竟然还有他的身体原因。 “在想什么？”宇文涉站在门口，遮挡了光线。 穆永安皱眉，冲着宇文涉伸手，借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轮廓，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个男人，一贯的心思缜密，却从来不肯对她实话实说。 她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将头靠到了他的肩上:“为什么瞒着我？” 宇文涉没有吭声。 “在晋国的时候我能够找到人医治你，到了西戎也依旧可以！”穆永安声音掺杂了几分沙哑和怒气。 宇文涉抬手环住她，轻柔地笑了:“我不怕死，你……” “呸！”穆永安一把推开他，眼睛里似乎能够喷出火来似的瞪着他，“你自然不怕死，那你就去死好了，等你死了，我就回晋国去，让王兄给我找上十个八个青年才俊，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宇文涉倏地变了脸色:“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穆永安还是觉得气恼，抱住宇文涉的胳膊便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宇文涉红着眼看了她半晌，突然叹了口气。 他说:“永安，你原本就不该招惹我。我与你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该留在晋国的。” “你觉得我不该回来？”穆永安眨了眨眼睛，蓦地笑了。 她甩开宇文涉的胳膊，扭头就走。 宇文涉没有拦。 穆永安越发气恼，一直走到了殿外才停住脚步扭头看着他:“你可知如今天下大乱，不只是你西戎有危机，我晋国亦有危难？我舍不下你，所以舍下了我的父兄千里迢迢回到西戎，我总是想着，我既然爱你，便该同你生死与共。可你却从来不曾把我放在和你对等的位置上，你从来不肯与我交心。即便是你我在晋国看似毫无忧愁的相爱时，你对我也没有过真正的坦诚。宇文涉，我穆永安是爱你，可我的爱不会一直这样被你消磨。既然你不愿我在你身边，你想要自己去面对生死，那么我如你所愿。今日一别，你我各自相安。来日，若我死在战场，你若心中有我，便在西戎为我立一灵位，以免我魂无所依。” 穆永安这番话说的平静又冷漠，令宇文涉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他快步追到她身后，死死地握住她的胳膊，问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知道，我从不胡说。”穆永安皱眉看着他，“你既然没有想要与我同生共死的心，我又何必让你在为我的故国担忧？你不要我，我自然也可以舍弃你。你放手，让我回家。” “晋国出了什么事？”宇文涉追问。 穆永安冷笑:“与你何干？” “你！”宇文涉气恼，刚要说什么却突然放开穆永安剧烈的咳嗽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实话实说 穆永安红着眼扭头跑出一大段距离，才蹲下身子抱着膝盖呜呜地哭泣起来。 陈荣同司南风谈完了事情往这边走着，看到这两个人的模样登时都愣在了原地。 司南风和陈荣对看一眼，一人走向一人。 司南风垂手站在穆永安身后，问道:“王后这是怎么了？” “叫我惠安公主，我同你们西戎可没什么关系。”穆永安抽了抽鼻子，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脸。 宇文涉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听到这句话绷不住笑了出来。 他一脸宠溺地蹲下去问:“惠安公主若是着实恼了在下，不如让你那王兄一剑刺穿在下的胸膛？” 穆永安顿了顿，突然哭的更厉害了。 陈荣和司南风面面相觑。 宇文涉却笑着将穆永安拥进了怀里:“好啦，多大的人了还同个小孩子似的？嗯？” “你这会儿子嫌丢人了？先前你同我父王求娶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穆永安恼恨无比地伸手拧了他一把。 在晋国时，他们也不是没有闹过别扭。 那时候穆永安好不容易才求了她父王准许同宇文涉一道上战场，却被宇文涉驳回。 她当场便翻了脸，指着宇文涉大骂他过河拆桥。 宇文涉那时候便是说了一句:“惠安公主若是实在恼了在下，不如让你那王兄一剑刺穿在下的胸膛。” 穆永安登时愣住，好半晌才回了一句:“我才不是那种要靠着兄长来撑腰的姑娘，我若是当真恼了你，无需他人，我便可以一剑刺穿你的胸膛。” 彼时宇文涉含笑看着她:“如今惠安公主并不曾刺穿在下胸膛，便是不曾真正恼了在下？如此，便谢过了。公主千金之躯，怎可去战场那种刀剑无眼的地方？还是说公主并不能够信任在下，也认为在下会带着兵马回西戎反攻晋国？” 穆永安摇头:“你知道我是信你的。” “那么你为何如此执着？”宇文涉站在她面前，眉宇间夹杂了几分怒意。 穆永安看着便笑了起来。 她明白宇文涉只是担心她，而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偏安一隅的活着，而是可以跟所爱之人生死与共，与他共担风雨。 宇文涉说:“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 “如今见了，你有何感想？”那时候的穆永安未曾见过世间风雨，带着近乎单纯的一腔勇气。 那时候的宇文涉紧紧握着她的手，对着穆秦立下誓言，求娶穆永安为妻。 他说，他会将西戎捧到穆永安的面前，让她成为晋国和西戎最幸福的女人。 可如今，宇文涉却连一句实话都不肯告诉她。 穆永安推开他，冷冷地问道:“我只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要我回晋国？” 司南风眼皮一跳，连忙来拦:“这是闹什么？你们两个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王后才回到西戎还没能睡一个安稳觉怎么又要急着回晋国？” “司将军，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可知阿涉身患顽疾？”穆永安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宇文涉，“一国之君的身体有恙，你们这些国之重臣都一无所知，西戎战乱不得安宁可一点也不冤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我要你活着 宇文涉无力扶额:“若是司南风尚有二心，你这番话可就把我们几个人的命都出卖掉了。” “陛下！”司南风面无血色，一脸惊惧地看着宇文涉就跪了下去。 双腿不过下沉了几分，宇文涉便稳稳地架住了他，轻笑一声:“玩笑而已，将军不必如此，我受不起。” “可王后的话并非玩笑吧？”司南风小心翼翼地问。 穆永安点头:“你说的没错，若是这里有人有二心，我们的弱点就全部暴露了。可这又如何？阿涉，有时候我真想就这样跟你死去，也好过日日提心吊胆的活着。可我不想你死，我要你活着，难道这很难吗？” “我……”宇文涉皱眉，脸色陡然一变。 “阿涉！”穆永安连忙扑了过来，抬手摸上宇文涉的脉搏。 “如何？”司南风和陈荣均是焦急地看了过来。 穆永安赧然地低下头:“去将骆书行带来。” “不行！”宇文涉苍白的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他死死抓住穆永安的手，坚决不肯让骆书行来为他医治。 两人僵持了许久，还是司南风做了主，先将骆书行提了过来。 穆永安红着眼坐在宇文涉的面前，循循善诱:“你总得活着才能同我讲道理，做人总要有些责任心不是？你招惹了我怎么好半路弃我不顾？还有这西戎，若是你当初不来也就罢了，既然已经沾染了西戎的事务，如今抽身而去，你要西戎如何在虎视眈眈中活下去？西戎百姓何其无辜！” “可你明知骆书行是故意拿捏着我。”宇文涉如同孩子似的闹着别扭，“身为西戎帝王，我如何能够被人威胁？” “你的病痛就不是威胁了？”穆永安横眉冷对，“骆书行便是千般不是，只要他能够治好你的病，在我眼中，他依旧是对得起国医圣手的好大夫。” 宇文涉撇嘴，意欲不明地笑了一声:“你如此信赖他，只怕并不是因为只有他能治我的病，而是你们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情分吧。” “你！”穆永安气恼地起身，才走到门口便又扭过头来冲着他冷笑了一声，“你不必激我，若你不肯让骆书行前来，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你给我半月时间，我亲自去一趟西堰山。” “不许！”宇文涉立马坐起，猛地又是一阵咳嗽。 星星点点的血迹落在他的衣袖上，刺进穆永安的心底。 她扭过头去不忍细看，只哑着嗓音请他做个选择。 宇文涉无法，只好闭上眼叹气:“让骆书行进来。” 守在殿外的司南风立即押着骆书行进来为宇文涉看诊。 穆永安则拉住了陈荣，语气凝重地嘱咐他:“尽快回晋国，去找我王兄寻一寻骆太医。” 说完，她便回了殿内，看到骆书行一脸凝重的神情顿时皱起了眉头。 好不容易等着宇文涉喝了药睡下，穆永安才在偏殿轻声问:“阿涉的病情可是严重了？” 骆书行眼神躲避，没有吭声。 “师兄。”穆永安喊他，“我已派人去找师父了。” 骆书行骤然回头盯住了穆永安。 “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将西戎发生的这一切告诉师父。我找师父只是想要一个承诺，当年师父应承过我，他有两粒可治百病的药丸，将来给你我二人一人一粒，我只是想要那粒药丸而已。”穆永安笑了笑，“若是师兄以及技穷，无法为阿涉根除病根，我想……” “没用的。”骆书行苦笑着摇头打断了她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中毒 宇文涉根本不是什么陈年旧疾，他分明是陈年旧毒。 当年在晋国，骆太医便已经看出来了。 只是骆书行少年天性，总想着超越父亲，总认为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他急切的需要证明给穆永安看，他哪里都不差。 他甚至可以医好父亲都医不好的人。 他不顾父亲的劝阻，潜心研究数年，终于悟了父亲的拒绝。 原来，他是很小的时候就中了毒，早已非常人所能解。 他们是大夫，学的是治病救人的药理，对于解毒，着实不擅长。 不过在西戎的这段时间，骆书行已经清楚了下毒的人是谁。 他看着穆永安欲言又止。 “说！”穆永安的耐心几乎耗光，心情十分焦躁。 “丫头，贵妃可还被宇文涉囚着？”骆书行问。 穆永安怔了怔突然反应过来。 虽说如今宇文涉做了西戎帝王，可骆书行所说的贵妃却还是指的先王的贵妃姚氏，司柔的生母。 难不成，给宇文涉下毒的人竟是她？ 骆书行点到即止，低头开始凿药。 穆永安沉默片刻，起身回到了宇文涉身边。 等到宇文涉醒来的时候，夜色已深，穆永安趴在床边皱着眉头睡的极不安生。 宇文涉心口一疼，小心翼翼地将穆永安抱到了床上。 还没等他撒开手，穆永安便缠了上来。 她声音委屈，眉头紧锁:“阿涉，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没有离开你。”宇文涉有些好笑地应答。 穆永安丝毫要醒过来的样子都没有，自顾自地说着:“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不丢下你。”宇文涉安抚似的拍了拍穆永安的背，轻轻地将她拥进怀中。 自始至终他从未想过要舍弃她，可如果他…… 宇文涉眸光一黯，捂着嘴快速从床榻离开。 他走到殿外，终于压抑不住喉咙中的痒意，尽量压低了嗓音咳嗽了很久。 殿内穆永安睁着眼睛，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在宇文涉下床的那一瞬间，她便醒了过来。听着殿外的声音，穆永安想哭却哭不出来。 第二天一早，穆永安便拿了宇文涉的令牌去了冷宫。 姚贵妃依旧衣着华贵地坐在正殿中，看到穆永安她微微愣了片刻，才笑了一声，说道:“看来，阿柔还是没能赢过阿涉。” “贵妃可知您的所作所为深深伤害了司柔？”穆永安问。 “司柔？”姚贵妃冷笑一声，“那是宇文柔！那是西戎皇室血脉！本宫如何能够上海的了她？害她的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窃国之贼，也敢同本宫如此大呼小叫？你哪来的胆子！” “贵妃还能有如此魄力，是因为您知道阿涉赢不了对吗？”穆永安一脸平静地看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贵妃倒是心狠，当年便是没有我晋国要求你们送一个皇子过去做质子，您也早已做好了除去阿涉的准备了吧？一个小小婴孩会对您有什么威胁，您竟不惜下毒来害他？” “你……你知道？”姚贵妃愣了愣，面上浮起一丝狰狞，“你便是知道了又如何，宇文涉的毒没有解，我知道，我的阿柔告诉过我，你们晋国不过一群庸医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交易 穆永安皱眉，有些不悦。 诚然他们没能解了宇文涉身上的毒，可这并不能够说明晋国是庸医。 他们不过是行的坦荡罢了，哪有姚贵妃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不过，她这次来，也不是来同她探讨晋国的医术究竟如何的。 她只想来跟姚贵妃做个交易。 “你想为司柔收尸还是想同您活生生的女儿团聚？”穆永安直接抛出自己的牌面。 姚贵妃磨牙:“你们会放了她？” “告诉我如何解毒，我便放了司柔。”穆永安回答。 “你休想！”姚贵妃啐了一口，“你们这些人虚伪至极，本宫不信你，也不信任何人。便是阿柔，本宫也是不信的。她没出息那是她自己没有这个造化，便是死了也怨不得旁人。本宫自小教她的那些道理，她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今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凭什么要本宫来救她？” 穆永安禁不住有些恼怒:“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当初你为了巩固荣宠你就放弃了她一次，难道你还要放弃她第二次？” “一条贱命，何来放弃不放弃？”姚贵妃冷睨了穆永安一眼，“说得好像我给你解药，你就当真能够放过我们母女似的，反正早晚都得死，拉上宇文涉那个垫背的，也不错。” “只要你救阿涉，我保证你们活命。”穆永安神情严肃。 她是真的愿意用司柔和姚贵妃的命，来换宇文涉的命。 只要姚贵妃肯给她解药，她甚至可以派亲兵护送她们离开西戎，并且保证晋国和西戎都不会对她们母女发难。 可姚贵妃却铁了心似的要拉着宇文涉一起死。 难道活着不是比死了更好吗？ 这个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穆永安皱着眉头打量着姚贵妃。 姚贵妃却闭上了眼睛，往矮榻上一躺，背对着穆永安冷冷地开口:“冷宫不是什么好地方，王后还是请回吧，免得喜欢上了这儿，来日同本宫抢地方。” “论理先皇已逝，你贵妃的名号也该去了。”穆永安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姚氏，自今日起，你不再是贵妃，冷宫中也不会再有婢女，就当我是泄愤吧，我就是见不得你们母女好好的活着，今日折磨了你，明日我便去折磨司柔，你且等着我将司柔的面皮撕下来送你！” “毒妇！”姚氏霍得坐了起来。 穆永安站在门口，冷冷地将她看着。 姚氏忍无可忍直接扑了上来，被穆永安一把掀翻在地。 她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冲着穆永安笑的有几分癫狂:“世上男子无一不爱温柔似水的女子，你如此粗鄙，怎能当得了一国之后？你这位子，本该是我阿柔的。” “你的阿柔不是该做阿涉的位子吗？”穆永安蹲下去，盯着姚氏的眼睛，“你先前究竟想要做什么，当真以为我们一无所知吗？阿涉先前留着你的命，不过是看在你生他一场的份上。可如今呢？你觉得你还能够凭什么活着？一个大半辈子都呆在深宫的女人，一生为了荣华富贵拼尽了一切，如今你要靠什么活着？” 穆永安说完，便站了起来。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留下了一句话。 “三日内，司柔不会死。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我与你的交易依旧有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妥协 走出不远，穆永安便看到骆书行一脸愁容地看着她。 她皱眉:“你这是什么模样？难道你不认为如今来找姚氏寻解药是最方便的法子吗？” “可姚氏……已经疯了啊。”骆书行叹气，“她一心只想司柔坐上那个位子，她日日都想着司柔能够报仇。可你看她这个样子，哪里像是一个正常人啊。” 穆永安不悦:“你这只是猜测？” “……是。”骆书行低头，却还是不死心地看着她，“可我是神医，我的猜测可以作准的。你若是不信，便让我去诊断一番，若是姚氏没有疯癫，她自然可以交出解药来救宇文涉的命。可若是她真的疯了，即便她拿出了解药，我只问你，你敢用吗？” 穆永安没有吭声。 骆书行叹了口气，缓了语气:“你这是关心则乱，我为宇文涉诊治了数十年，他的身体我最清楚。丫头，我承认我想过放任不管，让他被折磨致死。我以为没有了宇文涉，我就会有机会。可是丫头，如今我想明白了，我不能丢了骆家的名声脸面。你放心，宇文涉的毒我会想办法。” 穆永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回了寝殿。 宇文涉还没有醒来，朝堂的事，穆永安做主交由司南风着人协同处理。 如今局势不稳，宇文涉的身体关系到西戎的安定。 好在司南风素有威望，朝局如今尚且稳定。 穆永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从司柔身上下手。 第二日一早，冷宫侍卫来报，姚氏求见。 穆永安这一次带上了骆书行，她虽然怀疑过在此之前骆书行和姚氏之间便有过什么交易，可是对于骆书行的话，穆永安不得不放在心上。 到了冷宫，姚氏很直接:“本宫答应你的提议。” “好，交出解药，我便将司柔带来。”穆永安说。 姚氏却摇头:“你要放本宫离开，可本宫……你说得对，我自小学的就是如何谋划权势地位，你要我离开王宫，我都不晓得能不能活下去。可这两日我也想过，我亏欠阿柔许多，我想你说的那些话，我也该去琢磨琢磨。也许带着阿柔离开西戎，我们可以拥有全新的生活。我要一千两黄金，一辆马车，三个随从。你把这些东西准备好，我给你解药。” 穆永安一口答应。 “骆先生。”姚氏目光落在骆书行身上，问道，“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骆书行愣住:“我为何要同你们一起走？” “先前你不是答应了阿柔，等西戎事了，便同她一道吗？”姚氏有些讶然，“怎么？你见阿柔失了势，那些话便不作数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们跟她一起？你不要在这儿胡说八道！”骆书行脸色带着几分苍白辩解着。 姚氏讥诮一笑:“我明白了，你如今重新攀上了穆永安这颗大树，便想将我们舍弃了。既然你无情，那便别怪我无义了。穆永安，我不能给你解药。因为，我准备给你的解药，是骆先生为我准备的，那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该信谁 穆永安淡淡地瞥了骆书行一眼，没有吭声。 骆书行和姚氏之间互相撕咬并非全无作用。 最起码，穆永安相信了姚氏手里当真没有解药。 想来也是，毕竟姚氏从来没有想过宇文涉可以活着。 在她的谋算里，宇文涉会死在晋国。 如此，西戎也有了对晋国发难的理由。 真是可惜，偏偏晋国的惠安公主爱上了宇文涉。 竟生生保住了他的命，令他重新回到西戎，甚至登上了王位。 若是姚氏早知今日，不知她的谋算中会不会做一些更改，比如留存一些母子情分在宇文涉的心中。 然而这世间容不得假如，往事亦不可回溯。 穆永安长叹一声，转身欲走，却看到冷宫门口站着的那道身影后蓦地停下了脚步。 “阿涉，你怎么来了？”穆永安皱眉。 宇文涉看着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冲着她温柔地伸出手来。 穆永安快步奔至他的身边，将手放进他的掌心:“阿涉，会好起来的。” “嗯。”宇文涉点头，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向跪坐在地的姚氏，“永安既然答应了你会让你跟司柔活下去，我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心意。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希望你能解答一番。当年，你为何要在我身上下毒？” 闻言，穆永安也转过身去看向了姚氏。 按理说当年姚氏掉包两个孩子，终究得做好事情败露的准备。 若是事情暴露，宇文涉又死了，她要如何同将军府交代？ 便是有司柔横在中间，终究没有办法抚慰司将军才是。 可姚氏却丝毫不在意，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宇文涉说了一句:“你以为，司夫人与司将军当真是伉俪情深吗？” “所以，小时候您不喜欢我，并不是什么难产伤了身子，所以您不愿意看到我。仅仅是因为我是司将军的骨肉？”宇文涉握着穆永安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是端的一派不动声色。 姚氏愣了片刻，眼中突然浮起一丝雾气。 她抬手捂住脸，悲戚地哭了起来。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说道:“若不是将军府的孩子，我又怎会费劲心机抱到我身边？我虽厌恶你母亲，可我想着，你终归是司南风的儿子。可……可我高估了自己，一看到你，我便会想到司南风与他夫人的恩爱场景，对你，我如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后来我想，既然我没有办法喜欢你，便不管你好了。 我可以将阿柔接到我身边，一来慰藉我的相思之苦。二来，将军府唯一的大小姐被我养在身边，她的父母是不是也会有理由来同我亲近一些？ 可我没想到，他依旧不肯来看我一眼。” 穆永安着实没料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扭头看向宇文涉。 宇文涉依旧十分平静:“这跟给我下毒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姚氏猛地看了过来，脸上的笑容狰狞，她的声音如同啐了毒似的阴寒，她说，“我得不到我所爱的，那么我便毁了我爱的一切。我倒要看看，有朝一日他知道他唯一的儿子死在我手里的时候，他会不会好好地看我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执迷不悟 穆永安被姚氏的恨意吓了一跳，她看着面前这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突然有些信了骆书行的话。 姚氏疯了。 否则，怎么会是这幅模样？ 只为了让司南风看她一眼，便对当年还是孩子的宇文涉那么狠得下心。 她看着宇文涉的神情，虽然极力克制着自己，却也有些红了眼眶。 穆永安叹了口气，晃了晃宇文涉的胳膊，撒着娇似的开口:“阿涉，我有些饿了，你陪我去吃点心好不好？” “好。”宇文涉点头，深吸了口气，这才握着穆永安的手往外走。 身后姚氏凄厉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无外乎是在痛斥司南风的无耻。 穆永安扭头看着宇文涉，还没开口，便被宇文涉捏了捏脸。 宇文涉轻笑:“不必担心我，早在被送去晋国为质的时候，我和她之间……母子情分就已淡了。我今日来问这些，不过是心中疑惑而已。如今解开了也就罢了。” “可我总觉得姚氏不该没有解药。”穆永安低头。 “无事，我答应你，无论毒发是有多难捱，为了你我都会捱下去。”宇文涉的额头贴住穆永安，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一见的释然。 穆永安的眼泪却一下子落了下来。 她其实一点也不愿意看到宇文涉强撑的模样。 不管是他不开心，还是他毒发。 她都不希望他强撑。 可是不强撑又能怎么办呢？ 是她哭着喊着不许他放弃的，如今宇文涉愿意撑下去，她又如何能够说不愿呢？ 她是真的想要他活下去啊。 可活下去，却是那样的艰难。 用膳时，穆永安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宇文涉忍不住逗她:“饿的吃不下去了？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喂你？” 穆永安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好啊。” 宇文涉倒也没有拒绝，当真执着银箸细心地喂起她来。 穆永安十分享受，指使着宇文涉吃好了之后，便要求宇文涉好生用膳，她要出去消消食。 宇文涉应了。 穆永安出了门径直走向了药房，骆书行守着一屋子药材愁眉苦脸。 穆永安直截了当地走到他面前，拿起一只玉碗和匕首，作势就要往自己手腕上划。 骆书行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来拦:“你这是要做什么？” “既然当初我的血可以来给司柔治病，如今不如给阿涉试试？”穆永安一脸诚心地看着骆书行，“师兄，我自小便被师父调理身体，我的血兴许当真有奇效呢？” “有个鬼奇效啊。”骆书行夺下穆永安手里的匕首，“司柔当初那不过是故意整你而已，哪里是需要你的血来治病了？小时候你身体弱，父亲不过是奉命给你调养身体而已，你吃的那些补药至多是让你的身体可以比同龄人更加健康一些而已。什么血既是药，你以为你是个药人吗？” “药人？”穆永安拧眉，盯着骆书行看了起来。 骆书行躲开她的目光:“你别这么看着我，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成为药人的，这其中很复杂，至多只存在于传说故事里，你还当真了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尝试 穆永安心里清楚，自己近来着实焦躁难安。 她恨不得将所有的法子都尝试一遍，只要能够解了宇文涉的毒，她纵死也心甘。 可这又岂是她的性命可以解决的事情？ 看着穆永安失魂落魄的样子，骆书行想要安慰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只问了一句:“父亲何时会到西戎？” “快了。”穆永安皱眉。 陈荣没有讯息传回，那便是一切顺利，按着时间算，至多不过五日，陈荣就能带着骆太医抵达西戎才是。 穆永安想要放血的法子被骆书行制止之后，她也就安静了下来。 好在宇文涉在这次毒发之后三天，身体便恢复如常，重新临朝处理事务。 周边依旧不断传来战乱的消息，西戎好不容易平定了内乱，却又要面临外患。 宇文涉与司南风商议过后，决议御驾亲征。 就在骆太医抵达西戎的那一晚，宇文涉再次毒发。 穆永安沉着脸守在他的床前，同司南风说道:“阿涉不顾自己身体安危，将军也不顾了吗？阿涉身中剧毒，怎能亲征？” 司南风讪讪地低着头:“王后说得对，是微臣没能劝住陛下。”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宇文涉的主意从小就正，他哪是个听劝的主？丫头你也别逮着谁都撒气，反正父亲已经到了，你再耐心等等。” 骆书行正说着，陈荣便带着骆太医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穆永安立马让开位置给骆太医，可骆太医的诊断同十年前一样。 他依旧对着穆永安如同当年那般倔强:“不治。” “师父，求您了！”穆永安猛地跪在骆太医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穆永安一跪，司南风和陈荣也跟着跪了下去。 骆太医袖着手，有些气恼:“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活了大半辈子，眼看着就要入土的人了，安丫头你何必这么逼我？” “在师父眼中，究竟是人命重要还是您的名声重要？”穆永安红着眼质问。 骆太医愣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指着穆永安摇头:“原来你以为为师不肯出手，是怕辱没了自己的名声？” “难道不是？”出声的是骆书行。 骆太医扭头瞪了骆书行一眼:“兔崽子，我说安丫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原来是你在这里头搅和。为父行医多年，心中想的从来都是病情和病人，何时在乎过虚名？” “那您为何不救他？”骆书行想不明白，为何连自己都尚且可以控制宇文涉的毒性，父亲却连试都不肯试呢？ 骆太医没有回答，俯身将穆永安等人一一扶起。 他有些悲悯地看着穆永安，问:“丫头，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曾放下吗？你随为师回晋国，以你的身份，晋国什么样的好男儿你寻不到？何苦吊死在宇文涉这一棵树上？” 骆太医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男人脸色全变了。 骆太医像是丝毫察觉不到房间里的气氛似的，还在劝说着穆永安。 穆永安笑容凄然:“可普天之下，再无一人是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我想一试 “父亲，我想一试。”骆书行打断两人的话，脸上带着一丝决然。 骆太医愣住。 穆永安则是有些不解:“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很多法子吗？” “还有一个法子。”骆书行冲着穆永安笑的洒脱，“丫头，你信我吗？” 穆永安在骆书行的笑容中仿佛被蛊惑似的点了点头。 骆太医却蓦地脸色大变，一把抓住骆书行的胳膊，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将他拽了出去。 “你疯了？”骆太医瞪着他。 骆书行笑了笑:“爹，其实我一直都在想我要如何才能超越你，如今我想到了。你解不了的毒，我来解。这也许是我唯一可以超越你的方式了。” “你想超越为父还有的是机会，可应承了里面的人，你便再也没有机会了。纵然晋国国力强于西戎，可宇文涉也终究是西戎的王，你若是治不好他，便是欺君。”骆太医涨红了脸想要训诫骆书行却翻来覆去都是些无用的话。 骆书行一直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知道父亲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之前同穆永安说的药人，的确是一个法子。 可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去寻找一个合适的人了，现在最合适成为一个药人的便只有他骆书行一人了。 成为药人，为宇文涉解毒之后，他也无法想寻常人一样活着。 运气好，他可以找一个世外桃源颐养天年。 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定就要难为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知道他这样选择对于父亲来说有些残忍，可是对于一个医者来说，这却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他已经做错了很多事，终究要有所补救。 他对着骆太医，俯身下拜，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 他说:“父亲，我需要你帮我。” 骆太医沉默许久，终究还是叹息着应了。 骆书行对于宇文涉身上的毒已经十分熟悉，他亲自配置了数十种药丸，并在骆太医的协助下泡制了三种药汤。 内服外用，整整八十一天。 骆书行脸色发黑从药房里走了出来。 他手中端着一碗掺了他的血的药，给宇文涉服下。 宇文涉喝下不到一刻钟，便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骆书行上前一看，便是大喜:“父亲，我成了！” 骆太医神情恹恹，没有理他。 骆书行便转头去看穆永安:“丫头，我成功了。” “阿涉怎么样？”穆永安感激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扶住宇文涉。 半月前，宇文涉便陷入了昏睡。 穆永安的全部身心都在宇文涉身上，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洛书行虽然有些失落，脸上却还是带着明媚的笑意，他看着穆永安，信心十足地保证:“你放心，用不了十天，我就能够将宇文涉身上的余毒拔清！” 穆永安扭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发觉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骆书行摇头:“这是药性罢了，我身体无事。” “多谢。”穆永安郑重其事地对着骆书行行了一礼。 “丫头。”骆书行托住穆永安的胳膊，有些忐忑地开口，“我不想你如此谢我，我只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从前的那些事，就让他都过去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辛苦了 骆书行说得十分真诚，穆永安相信他是诚心悔过。 她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笑了起来。 她说:“师兄，永安是真心跟师兄道谢，你跟师父一样，是可以担得起天下名医称号的人。师兄，我原谅你。” 骆书行那仅剩的几分拘谨，终于在穆永安的笑容中尽数褪去。 他如同幼年是一样，抬手拍了拍她的头，笑道:“你放心，你想要的，师兄便是拼了命也会帮你争取到，哪怕是从阎王手里夺回宇文涉的命。丫头，我和父亲一定会尽心的。你最近一直悬着心也可以放下了，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宇文涉好起来了，我们又得来伺候你。” 穆永安笑着应了。 骆太医站在不远处，等着穆永安走远了才上前来。 他看着骆书行，满脸的叹惋。 “当初你若是不救他，安丫头如今或许会成为……” “爹。”骆书行打断了他的话，“从前是我执迷不悟，是我以为只要我用心了安丫头终会看到我，可我如今已然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付出都会有回报。尤其是感情，不是我爱她，她就一定要爱我的。爹，我先前做错了很多事，如今安丫头可以既往不咎我已经知足了。你就别管我了，让我试一试，等到我将宇文涉身上的余毒拔出之时，我便随您离开。再不涉足朝堂。” 骆太医怔怔地看了他半晌，长叹一声，转身走了。 十日后，宇文涉余毒拔清。 穆永安守在他身边，一脸紧张:“你怎么样？” “辛苦你了，我一切都好。”宇文涉握住穆永安的手，笑得一脸轻松，“骆太医父子呢？” 穆永安摇头:“师兄为了救你，元气大伤，如今回药房那边歇着了。我问过师父，咱们暂且先不要去打扰他了，我已经吩咐了御膳房按照师父给出的药膳给他们准备膳食，你无须担心。” 宇文涉点头:“这次倒多亏了他了。” 安静了片刻，宇文涉便低头看向怀里的姑娘，依旧如同最初时候的美丽容颜，令人看着便心生摇曳。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角，轻声呢喃:“永安，我想你。” 穆永安红着脸仰起头来，室内的温度陡然上升。 一片旖旎中，寝殿的大门被人风风火火地打开。 “陛下……”陈荣冲进来后还没看清眼前场景便被一个枕头砸了个结实。 等他晃过神来便看到穆永安脸色酡红正襟危坐，宇文涉黑着一张脸瞪着他。 他浑身一个激灵立马跪了下去:“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 “说。”宇文涉一副若是他说的不重要就能将他活剥了的神色。 陈荣低着头，说的飞快:“晋国来报，晋太子不日抵京。” 穆永安霍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王兄要来西戎？” “回王后的话，晋国叛乱已平，晋太子挂念王后，所以来看您了。”陈荣说完，抬头冲着穆永安嘿嘿一笑，显得十分开怀。 宇文涉却黑着脸一脚踹在了他的肩上:“说完了？” 陈荣十分委屈地点了点头。 “滚。”宇文涉恶狠狠地瞪着他。 陈荣愣了愣，眼珠子滴溜一转，突然笑嘻嘻地瞥了宇文涉一眼，在他动作之前脚底抹油飞快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你想要什么 穆永安拉住宇文涉的手，笑眯眯地看着他:“上次王兄离开，你与他之间可有过什么过节？” “自然没有！”宇文涉连连否认。 穆永安笑得越发畅快:“如今我倒是信了王兄的话，你当日……心里也是难过的吧？” 当初，两个人之间隔着太多的阴谋和算计，即使是真心相爱，他们也没能好好的分别。 好在这一切都被穆永安知晓，她还来得及回到他身边。 在穆永安心中，兄长穆长宁在他们两人中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若不是穆长宁跟她坦诚一切，只怕余生，穆永安也只能活在痛苦里了。 穆永安主动吻了吻宇文涉的脸颊，笑着去为穆长宁收拾宫殿。 三日后，穆长宁抵达西戎王城。 宇文涉亲自出城迎接，大摆宴席，正儿八经地迎接穆长宁的到来。 可穆长宁打坐下开始就一直拉长了一张脸，即便是对着穆永安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穆永安疑惑地扯了扯宇文涉的衣角，轻声问:“你可是惹王兄生气了？” 宇文涉摇头:“王兄从马车上下来就是这副模样，我琢磨着是不是在晋国受了什么气，所以才跑到咱们西戎来了。说起来，王兄尚未娶妻吧？” 穆永安愣了。 片刻后，她便一脸八卦地凑到了宇文涉耳边:“你可是打听到了什么？” 宇文涉刚要回答，便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 他猛地一抬头便对上穆长宁阴恻恻的目光，他愣了一下，招呼道:“王兄……” 穆长宁却直接起身，神情不悦地看向穆永安:“小妹，跟我来一下。” 宇文涉自然没有多说什么，目送着兄妹俩离开，便招手让陈荣过来。 穆长宁对西戎王宫熟悉的像是自家后花园似的，他看都不看穆永安一眼，径直走到了水榭台边缘才停了下来。 “小妹，我觉得父王疯了。” 穆永安还没站稳就听到自家兄长这么一句话，险些栽倒水里去。 她定定地看了穆长宁许久，猛地抬手摸上他的额头。 穆长宁皱眉:“我没有发烧，父王打算给我指婚。” 穆永安点头:“早该如此了，王兄，若不是先前西戎叛乱，你的外甥都会叫舅舅了，可他舅母却还不晓得在何处呢。” 穆长宁愣了片刻，叹息着摇头:“你倒是不将这些放在心上。” “便是放在心上又如何？失去的不会回来，我们终归是要向前看啊。”穆永安笑了笑，深吸一口气，走到穆长宁身边坐下，她歪着头看着他，笑嘻嘻地问道，“王兄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什么样的都好，只是……”穆长宁陡然沉默下去。 穆永安静静地玩着水，没有出声催促。 好一会儿，穆长宁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年，我不是在战场上，就是在前往战场的路上。我这样的人，娶妻，岂不是害的人家姑娘独守空房吗？” “王兄觉得我与阿涉如何？”穆永安问。 穆长宁想了一会儿，回道:“患难相扶，荣辱与共。” “可我跟阿涉之间误会分别了许久。”穆永安仰着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王兄从来都是一个好兄长，也会成为一个好丈夫，来日更能够成为一个好君主。王兄只是害怕辜负别人，便要如此编排父王？就不怕我同父王告状？” 穆长宁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忧伤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不告而别 宇文涉站在不远处，听到穆长宁一脸怅然地同穆永安说:“如今西戎安定，我十分放心。可在放下心的同时，我也明白，你如今身为西戎王后，自然不能同往常那般任性了。晋国山高路远，你我今次一别，便不知何时再见了。你想要去同父王告状，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穆永安皱眉:“不过是离得远罢了，王兄何必做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 “唉，自古女子远嫁，便同生离死别没什么分别了，又何况你还是嫁了西戎帝王？”穆长宁愁眉苦脸，浑身上下写满了别扭。 宇文涉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将穆永安从地上拉起，细心的为她擦干手上的水渍。 他扭头看着一脸不忍直视地穆长宁，笑道:“王兄羡慕？” 穆长宁冷笑一声扭过头去。 “王兄放心，我与永安有的是机会去见父王。”宇文涉温柔地看着穆永安，笑得如同三月和煦的风，他说，“王兄，西戎会成为晋国的领土。” 穆长宁刷的一下子看了过来。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宇文涉，嘴里嚷着:“赶紧将骆太医请来，我现在觉得真正疯了的人是你啊。” 正说着，陈荣求见。 “陛下，王后，骆太医父子离开了。” 穆永安颦眉:“什么意思？” 陈荣将一封信递到了穆永安手里，解释了一句:“御膳房的人去药房送膳食，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在药柜上，仆人发现了这封信。” 穆永安连忙打开，里面不过寥寥数语。 骆书行说自己在西戎已无牵挂，决意同父亲一起游历天下。他会向天地证明，他将做一个无愧于心的好大夫。 在信的末尾，骆书行写道:我救他，不过是因为我爱你。可我知道我的爱已经对你造成了伤害，所以我放弃。丫头，希望你记起我的时候，全部都是我们小时候最为无邪的时光。 穆永安看完便将信递给了宇文涉和穆长宁。 她说:“我总担心师兄为了给阿涉解毒，伤了身子。他不告而别，或许是不想我们担心。” “有骆太医跟他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宇文涉安慰了一句，扭头又看向了穆长宁，“王兄这些年在外征战，见多了生离死别，所以如今才会更加敏感。王兄可知，两个人能够平平淡淡的相守一生，才是最大的幸福？” 穆长宁有些不习惯如此多话的宇文涉，当即警惕地后退了几步，他说:“有话你就直说吧，如今这副样子还不如当年你在晋王宫时那副什么都爱说的样子让我觉得舒服。” “我打算退位让贤，带着永安出去走走。”宇文涉握着穆永安的手，冲着穆长宁笑了。 穆长宁呆了。 陈荣也好半晌没能反应过来，他一反应过来，立马冲着宇文涉行礼:“爷，小的无论如何都要跟着您。” 宇文涉摆手:“我是要带着永安去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带着你做什么？你留在王兄身边，好好助他即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你说真的 穆长宁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舌头，试探着干笑了两声:“你逗我呢？” “王兄，我此番掏心窝子的话，可是在真不过了。”宇文涉对着穆长宁深深作揖，脸上端的是一派严肃。 在穆永安跟随穆长宁回去晋国的时候，宇文涉头一次察觉原来回到西戎登上王位也不过如此。 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他所能够想起的最美好的岁月，竟是在晋国王宫中，穆永安仰头笑着看着他的那些时光。 他开始正视自己内心深处所想要的生活，这一切在得知自己身世时陡然冲上了高峰。 他本就不是西戎王室中人，不过阴差阳错走到了今日这幅局面。 若是西戎王室仍有堪当大任之人，宇文涉并不会揽着大权不撒手。 可西戎王室这幅模样，若是西戎果真落入了向司柔母女这样的人手中，西戎的百姓才是真的糟了劫难。 所以，宇文涉决定将西戎交给穆长宁。 无论是作为晋国的属国，还是直接归于晋国的统治，西戎的百姓都会过得很好。 宇文涉比任何人都清楚，晋国的帝王会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无论是穆秦，还是穆长宁。 看着他那样诚挚的目光，穆长宁终于确信宇文涉说的都是真的。 他竟当真舍得了这王位！ 穆长宁看着宇文涉，渐渐严肃起来:“你可知你这样做，会将西戎百姓置于何地？” “知道。”宇文涉点头，“只要晋国善待西戎百姓，他们自然会理解。” “可你这样便是将我小妹推上了妖媚祸国的风口浪尖！”穆长宁神色凝重，“你知道的，父王不可能永远健壮！如今我可以代你之位统率西戎，可若是父王百年之后呢？我势必要回晋国即位。于我而言，晋国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而西戎不是。” “王兄如此没有抱负？”宇文涉挑眉。 穆长宁皱眉。 “晋国的疆土不可能一直不变。”宇文涉笑着同穆长宁并肩，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眉宇间带着帝王的威严，“王兄来日统率晋国自然要扩大晋国的疆土，每一个帝王都有着一统天下的抱负，王兄不该例外。西戎，便是我同永安赠与王兄的礼物，算是王兄迈开的第一步。至于百姓，只要让他们安居乐业，他们自然不会有怨言。究竟是西戎的子民，还是晋国的子民，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西戎乱了太久，它需要一个强大的后盾保它真正的百年，甚至千年无虞。” 穆长宁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宇文涉这个人，明明如此适合做一个帝王，却说什么都要将这一切抛下。 站在穆永安的角度，他其实十分欣慰。 可身为男人，一生所求的难道不该是建功立业功盖千秋吗？ 诚如宇文涉所言，晋国不可能一直守着原本的土地。 穆长宁这些年在外征战，内心其实十分清楚。 如今的西戎已经平定了所有的乱子，这当真是个白捡的便宜。 他看着宇文涉夫妇，许久之后，长叹一声。 他看向穆永安，微微一笑:“小妹，你也决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放下 穆永安含笑点头。 穆长宁再未多说一字，转头看向了天际浮云。 宇文涉便也不再多说，只留下陈荣守在穆长宁身边，转身握住穆永安的手，施施然地离开了。 当夜，司南风得到了讯息，连夜进宫。 他看着宇文涉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将目光落在了穆永安身上。 穆永安冲着他安抚一笑，转头扯了扯宇文涉的衣袖:“阿涉？” 宇文涉绷着一张脸，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司南风身上片刻便又转向了别处。 他问:“司家的祠堂收拾好了吗？” 司南风愣了片刻，才低头回答:“好了，青岚的牌位已经请回去了。” “司夫人如今如何？”宇文涉又问。 “在佛堂中，安心忏悔。”司南风鼓了鼓勇气，猛地抬头直视宇文涉，“您可是想要去司家祠堂？” 宇文涉挑眉:“我去不得？” “去得去得。”司南风连连点头，他只是一时之间还无法习惯从臣子到父亲的转变。 二十多年来，他从未想过他司南风也会有儿子。 还是这样优秀的一个儿子。 他的眼眶蓦地有些发红，喃喃了一句总算是对得起司家的列祖列宗。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宇文涉冷哼一声，起身便往外走。 司南风苦笑:“有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你好好的，我便是对得起列祖列宗的。” 宇文涉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问:“即便我放弃这九五之尊，放弃西戎百姓，你也依旧觉得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司南风红着眼笑了:“天下间的父母皆是望子成龙，希望孩子能够有一番建树。可更大的希望，是希望子女能够快乐幸福的过一生。司家祖辈浴血奋战，拼的并不是这一身的荣耀，拼的是后世子孙的平安。从前是司家对不起你，往后，你做什么，司家上下都无条件的支持你。这本就是我们应该为你做的。” 宇文涉愣了好一会儿，才沉默着点了点头。 仿佛逃似的，他脚步飞快地出了王城。 站在司府门前，宇文涉却又有些却步。 穆永安站在他的身侧，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近乡情怯？” 宇文涉扯了扯嘴角，点头:“也不知道司家的祖宗们究竟认不认得我，你说我们这么冒冒失失的过来，他们会怪罪吗？” “不会。”穆永安微笑，“你可以平定西戎叛乱，还能在晋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你会是他们的骄傲。司家有你这样的后辈，是祖上的荣光。” 宇文涉终于再次迈步，他握着穆永安的手，轻笑了一声:“在晋国的时光于我而言，并非忍辱负重，反倒是我这些年里，最明媚的时候。” 穆永安一怔，旋即笑了开来:“以后的岁月，你依旧可以期待着。” 宇文涉终于大步走近司家祠堂，带着穆永安以晚辈之礼拜祭。 紧随其后的司南风声音微微沙哑地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面，抑制不住心中的傲意。 他说:“这是我们司家的好儿郎，南风从未负过西戎亦未负过司家，唯独负了青岚与……阿涉。列祖列宗在上，司南风在此立誓，来日无论阿涉选择何种人生，我都全力支持。” “父亲。”宇文涉喊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她是什么样的人 司南风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五大三粗的汉子，在战场上拼杀流血不流泪的男人，在这一刻如同孩子般哭了。 他想过宇文涉心中已经将他当做了父亲，否则他们夫妻二人不会来祠堂祭拜。 可当真听到“父亲”二字，他这心里还是晦涩难言。 他的儿子，成为了一个女人争宠的工具，那个女人甚至为了巩固自己的荣宠，将他的儿子送去了遥远的晋国。 若不是遇上了穆永安，这个可怜的孩子只怕早已殒没在晋国冷寂的宫廷中。 他终于能够细细地打量宇文涉的眉眼，心中颇多感慨:“你这双眼睛，像极了你母亲。” “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许是看出了司南风的小心翼翼，宇文涉突然笑了起来。 提及青岚，司南风放松了许多，眉宇间也掺杂了几分温柔。 他说:“你母亲是个很厉害的主儿。” “咦？先前听闻母亲的身世，还当母亲合该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宇文涉同司南风走出祠堂，直接大咧咧地坐到了院中花架下的地上，仰头看着司南风。 司南风也跟着坐了下来，爽朗一笑:“若你母亲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你又怎么会生出这等别扭性子？” 听到这么一句，穆永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宇文涉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穆永安嘿嘿一笑，凑到宇文涉身边坐下，冲着司南风道:“父亲您说的一点都没错，阿涉可不就是生了个别扭性子？若不然，先前在那等情况下他居然想方设法地将我支开，也不怕我一个不知情，当真不回来了。” 这话让司南风愣了许久才重新开口:“当年青岚也是如此。” 那时候司南风只是个参将，对春生戏院的青岚一见倾心。 为了让青岚注意到他，他日日流连戏院就为了捧她的场。 一来二去，果然俘获了佳人芳心。 可那时候，司南风已经娶了妻。 他不想委屈了青岚，也不想让他的夫人平白受了忽视，便想到了休妻。 谁知第二日，青岚便回绝了他。 并且发誓不在登台献艺，扬言离开西戎自谋生路。 司南风大惊，无论他如何去寻青岚，青岚均是闭门不见。 后来，司南风才从戏院老板那里听说，青岚是知晓了他的打算，不想去做那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 青岚爱的只是司南风这个人，而不是司夫人的这个位子。 若司南风当真休妻，岂不是要将毫无过错的司夫人逼死？ 若是她的存在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祸害，那么她自然是要消失的。 司南风这才明白，原来青岚也是这等性情的女子。 他回到司府同夫人和盘托出这一切，司夫人沉思良久，才笑了出来。 彼时，司夫人笑着同他说:“那个世家子弟没有三妻四妾的？您即是看上了这个姑娘，妾身自当为夫君分忧，你且放心，妾身定能将此事办妥。” 青岚被司夫人亲自接到了府中，司南风便也安了心。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司南风去了战场才给了司夫人机会。 那个时候，他是当真不知青岚已经有了身孕。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怅然无比:“若我当日知晓青岚有孕，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她身边。我们从前说过，要一起看着我们的孩子出世，要一起看着他长大，如今我一样都未能做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秘方 穆永安蓦地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地盯着花架子看了起来。 司南风蓦地闭了嘴，不解地看向宇文涉。 先前王庭里发生的事，司南风了解的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司柔为了同宇文涉作对，伤害过穆永安，所以宇文涉才会将穆永安送走。 可司南风并不知道，穆永安还被骆书行用十分凶险的药落了一个孩子，身体大损。 纵然穆永安没有说过，宇文涉大抵也能猜到，她心中对此十分介怀。 如今听到司南风说的那些心愿，她心中也都有过那样美好的设想。 可如今，也破灭了。 宇文涉搂住穆永安的肩膀，劝慰道:“我们以后也会有很多孩子，我们也会看着他们出生，长大，一辈子无忧无虑，就像你小时候一样。” 穆永安红着眼摇头:“阿涉，对不起。” “怎么会对不起？先前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会……” “阿涉，我们不会有孩子了。”穆永安打断他的话，一脸痛苦，“是我忘了同你说，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阿涉，你同我说想要放弃皇位同我走遍天涯海角，我心中十分欢喜。欢喜到，我当真忘记了子嗣的问题。是我自私，我以为孩子并不是两个人维系感情的根本，可我忽略了你身为司家独子你应当有孩子的。阿涉，我……我们……便到此为止吧。” “你在胡说什么！”宇文涉陡然沉下脸来，“难道在你心中，你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还在乎子嗣？永安，这世间所有捧在我面前，都比不上一个你。” “可我……” “你们是担心子嗣问题？”司南风忍不住出声打断两人，“可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问题啊。” “我知道您不愿我们为难，您也不愿阿涉难过，可我没有剥夺阿涉做父亲的权利，也不能让司家无后。”穆永安吸了吸鼻子，推开宇文涉站了起来。 她站得笔直，仿佛还带着一国公主的威仪。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宇文涉，语气坚决:“阿涉，我回晋国依旧会是荣宠一身的惠安公主，而你……” “穆永安！”宇文涉却一下子动了怒，“你究竟有没有身为人妻的自觉？你我之间的事情，你自己就能决定了？先前你恨我不顾你意愿，将你送回晋国，如今你所做的这一切与我当初又有什么区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凭什么你不愿意的事情，我就要接受？在你心里，我就是如此没有担当的男人吗？我宇文涉的说出口的话，何时不作数过？我既然说了这辈子只要你，便绝不会再有别人。你我相遇在最好的年华里，你我不像我的父母，相遇时就已经注定了辜负。” 司南风一脸惆怅:“你们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永安只是损了身子，又不是不能生养，你们为什么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咱们家有一张祖传秘方，专门调理身体的，永安你不是也学过医术，应当一看就能明白。” 司南风说完便赶紧回去将秘方找了出来，生怕慢一步这两个人就能打起来似的。 可穆永安看不懂，她对自己的身体也不过是在晋国时太医诊治后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虚惊一场 宇文涉顿时吃人的心都有了。 他匆匆同司南风道别，抱着穆永安一路回到王宫中，当着穆长宁的面着急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来为穆永安诊脉。 穆长宁脸色唰地一白:“小妹这是怎么了？” 宇文涉没搭理他，只等着太医们一个一个诊治完毕并且得出穆永安除了身体有些虚弱以外并无大概的结论后，猛地转身一拳打到了穆长宁的脸上。 穆长宁不甘示弱立即还手。 穆永安陷入震惊之中，喊住太医，直接了当地问了一句:“日后，我还能生育？” “自然。”太医点头，“王后身体虽然有损，但并非不能调理，我等看过司将军府中秘方，的确是将养身体的好方子。王后放心，我等会按照方子来为王后好好调理身子。” 穆永安身体无碍，这便放下心来。 她扭头看着打成一团的两个人，微微笑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站起来抻了抻身子，一副准备加入战局的模样。 不远处地两个人立即停手，围在了她的身边。 穆长宁十分委屈:“宇文涉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那么紧张的将我小妹抱进来，我没有找你要说法就不错了，你居然还跟我动手？你就不怕我不接你这烂摊子了？” 宇文涉冷哼:“当初我让你带走永安，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诳她了？” “我什么时候诳她了？”穆长宁一头雾水，“你们今天招这么多太医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穆永安有些赧然:“阿涉，不怪王兄。我在晋国询问太医时，王兄并不知情。先前也怪我，大抵是没有同太医仔细说清楚，所以……” “你是说当初你找了太医问他能不能快马加鞭赶回西戎的事？”穆长宁一下子反应过来，“的确是我同太医通了气，不许他准你离开的。” 宇文涉皱眉:“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王兄的意思说太医不肯同我交底儿是因为受了你的挑唆？”穆永安霍得一下子变了脸色。 穆长宁好不容易才弄明白了这两个人在生什么气，登时脸色一阵青白。 他这一顿揍，果真没白捱。 只是一来二去，宇文涉硬是扯着他说什么亏欠。 穆长宁本就拗不过两个人，如今更是有理也说不出请了。 看着西戎的繁杂事务，穆长宁有些头大，他同宇文涉商议:“接手西戎这件事，你总得让我回去同父王商议一番，再者说来，小妹的身体还需要好好调养，你们就安心在西戎多呆一些日子，我明日便赶回晋国，如何？” 宇文涉表面上应了。 当天夜里，一辆马车从西戎王城飞驰而出。 穆长宁得到消息从睡梦中爬起来时，看到的便是司南风和陈荣守在城门口，对着他躬身行礼。 离了王城的穆永安支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驾车的宇文涉，问道:“你说现在哥哥会不会跳脚大骂我们？真是想不到，他这样轻易地就被我们算计了。” “永安，你后悔吗？”宇文涉问。 穆永安眨了眨眼睛，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这话该我来问你，陛下可后悔吗？” 宇文涉哈哈大笑:“陛下？哪里的什么陛下？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介布衣，倒是惠安公主你千金之躯，从此要同我落拓江湖，岂不委屈。” 穆永安咯咯笑着躺进宇文涉怀中:“那不如同我回晋国，做我大晋的驸马，本公主保你吃香喝辣。” 宇文涉冷哼一声，扔了马鞭，拥着穆永安缩进了车厢里。 一番身体力行，告诫穆永安何为夫常！ 穆永安哑着嗓音求饶:“阿涉阿涉，我错了，我们从今往后好好的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宇文涉的脸埋在穆永安的颈间，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我们永远都不分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同心 三月后，一道旨意传遍天下。 西戎成为晋国属国，由太子穆长宁监国。 西戎百姓同晋国百姓一样，享晋国兵力保护，免三年赋税。晋国科考对西戎学子一视同仁，官职待遇也无区别对待。 同时，大赦天下。 司柔与姚氏也被放了出来。 消息传到宇文涉和穆永安耳中的时候，两人已在北地游玩了许久。 穆永安看着飞到宇文涉手中的那只信鸽，撇了撇嘴:“你人虽在江湖，心却还在朝堂，如此倒是委屈了我哥哥。” 宇文涉便笑:“终归是咱们有错在先，西戎毕竟不是一个小国，如今看到西戎百姓安宁，我才能放心。” “我也知道你心中有所牵挂，阿涉，若是你想家了，咱们便回去看看。”穆永安将头靠在他的肩膀，看着远处的夕阳，突然觉得无比的满足。 所爱的人就在身边，再无枷锁，他们终于可以不顾一切的相爱相守，同心同德。 “阿涉，从前的一切我都不觉得辛苦。”穆永安轻轻开口，“上天总是公平的，给你这样大的欢喜，总要先给一些考验不是？我想，我们从前的路，走的也是极好。阿涉，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永安，我只爱你一个。”宇文涉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此后余生，千情百爱，我们始终在一起。你想去的地方，想看的风景，我都陪着你一一看过。等到你我苍老，我们便去寻一处青山绿水之地，相携白首，共赴黄泉。” “好。”穆永安含笑点头，猛地起身，脚下一个趔趄，便忍不住向前倒去。 宇文涉大骇，一把搂住穆永安，白着脸问:“怎么了？” “有些难受。”穆永安的脸色难看，搂着宇文涉的脖子撒娇，“阿涉，我不想去医馆，我也不想喝苦巴巴的药，我……唔……” 宇文涉低头堵住她的嘴，半晌才放开她，训道:“不许逃，你身体有恙，我比你更难受。别耍小孩子脾气，咱们去医馆看过了大夫，我才能放心。” “夫君。”穆永安在宇文涉怀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我就是不想去医馆嘛。” 宇文涉黑着一张脸:“别在这儿点火，即便是荒郊野外，我一样办了你。但是医馆，你是无论如何都躲不掉的。” 穆永安登时偃旗息鼓，一副委委屈屈地模样。 她知道宇文涉一直担心她的身体，生怕她有哪里不舒坦。 一有头疼脑热便压着她去医馆，弄得她一个正经太医院首教出来的徒弟对医馆都有了一种惧意。 到了医馆，花白了胡子的老大夫颤巍巍地把上了穆永安的脉，反复几次之后，老大夫突然对着两人拱了拱手，道了一声:“恭喜二位。” 宇文涉皱眉:“我娘子身体不适，你怎么还恭喜我们呢？” 穆永安却在即刻间反应过来。 她有些欣喜地站了起来，紧紧地握着宇文涉的手，笑弯了眉眼。 她说:“阿涉，你要做父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枉凝眉 长平十六年，西戎大败。 宇文硕阴沉着一张脸回到西戎王都，死死地盯着那一群老臣。 是这群家伙哭着喊着逼着他同晋国递了降书，可那晋国又岂是一封降书便可以打发的？ 晋国要西戎送一名皇子为质，可他宇文硕子嗣单薄，偌大的后宫中不过王后所出的太子和姚妃所出的二皇子两位皇子。 他总不能将太子送到晋国去！ 可姚妃…… 宇文硕恼怒非常，连接三日罢朝。 姚妃小心翼翼地寻了守在御书房外的司将军询问:“陛下近来究竟为何烦心？” 司南风低着头，未看姚妃一眼，只低声答了一句:“晋国欺人太甚。” 到底姚妃还是从司南风的嘴里得知了一切，当夜，她便去了发钗一身素衣跪倒在宇文硕的面前。 她说:“陛下要以西戎百姓为重，臣妾知晓陛下心中不舍，可陛下，阿涉身为皇子，便有他应当担承的责任。臣妾请陛下下旨，送阿涉去晋国吧。” 宇文硕愣怔之下，竟头一次发觉，这深宫中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姚氏。 第二日，宇文涉便下旨，送宇文涉入晋国，同时册封姚氏为贵妃。 为体恤贵妃大义之心，宇文涉同时下了一道旨意，准贵妃将司柔养在身边，以慰藉她的怜子之心。 司南风受命护送宇文涉入晋，姚贵妃大摆仪仗亲自前往将军府。 司夫人早已接了旨意，神情平静地将司柔领到了姚贵妃的面前。 “娘娘喜欢我们司柔，是司柔的造化。日后司柔在娘娘身边，若是有什么触犯娘娘的地方，还望娘娘能够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恕她才是。”司夫人跪在姚贵妃的面前，轻轻拍了拍司柔的肩膀，“司柔，跟在娘娘身边要晓得礼仪尊卑，莫不可如同在家中一样使性子。” 司柔一一应了。 姚贵妃笑着牵住司柔的手，着宫人给司夫人看赏。 她说:“夫人也是怜惜本宫，晓得本宫失了儿子心中空落落的，如今肯让本宫将阿柔养在身边，也是大义。”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半晌，姚贵妃便带着司柔回了宫。 到了凤仪殿，姚贵妃屏退了众人，将司柔小心翼翼地拥在了怀里。 “阿柔，从今往后娘终于可以将你光明正大的养在身边了。”姚贵妃眼底有泪光闪烁，她看着司柔满脸都是得偿所愿的欣慰。 彼时年仅五岁的司柔并不能够理解姚贵妃的心情。 她只知道从小，姚贵妃就喜欢自己胜过宇文涉。 姚贵妃一直再说，她才是司柔的亲生母亲，对此司柔其实一直都相信。 毕竟，同姚贵妃比起来，司夫人就待她就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可是，如果自己的母亲是姚贵妃，那涉哥哥的母亲又是谁呢？ 她问姚贵妃，却见姚贵妃瞬间变了脸色。 她从此在不敢问关于宇文涉的身世，到底还是天真可人的小丫头，在深宫中有着荣宠一身的姚贵妃照顾，她生活的很好。 随着年纪渐长，她也渐渐懂得了有些事情的真相不是她可以去碰触的。 她顶着将军府独女的名号，在宫中倒也无人与她作对。 连带着姚贵妃的日子都过得惬意极了。 太子宇文赫喜欢这个小妹妹，也时常来带着她一起玩闹。 一来二去，司柔便认识了侍郎府的林墨白。 当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们几人虽是一起长大，却各自成为了不同的模样。 太子学的是治国之策，林墨白便钻研辅佐之术。 他说天下乱了太久，他想要跟在宇文赫的身侧，拼一个太平盛世出来。 司柔满眼都是光芒，她看着林墨白，轻声细语:“你们男儿建功立业，我自然不能拖了后腿。自今日起，我会请求姚贵妃，在王宫中建一座雀楼，搜罗西戎美人，让她们……” “让她们成为我们最好的武器？”宇文赫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司柔皱眉:“赫哥哥莫不是小瞧我们女子？便是女子也有女子独特的本事，我虽不敢说样样精通，可我也晓得女子可以依靠自己的容貌获取我们想要的信息。” 林墨白愣了片刻，问道:“阿柔是想要训练情报人员？” “不行吗？”司柔反问。 林墨白叹气，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傻丫头，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纵然我们西戎国力微弱，也能够让你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西戎的天地间。你想要建造雀楼，只要能够在我们累了后给我们跳好看的舞来解乏就是了，逐鹿天下那是男人们的事。” “可我想要跟你并肩而立，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寂寞的宫廷中等着你。”司柔仰着头拉着林墨白的手撒娇。 宇文赫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林墨白瞪他:“殿下！” 宇文赫指着司柔通红地一张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墨白快看看你的小媳妇，这才什么时候，就已经想着要同你生死与共，并肩作战了。这样的好姑娘，你快些去将军府跟司将军求亲去吧！晚了呀，我怕我的阿柔妹妹日日思念情郎成疾呢。” “赫哥哥我一心为西戎着想，你却取笑我？”司柔甩开林墨白的胳膊便冲到了宇文赫的面前。 宇文赫看着司柔近在咫尺的拳头，脸上地笑意更深了几分:“怎么？阿柔还打算同哥哥动手么？也好啊，让我来检验检验你这些年究竟是认真学艺了，还是只顾着看我们墨白了。” 谁知司柔却笑嘻嘻地放下了手，只凑到宇文赫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方才你取笑我的时候，顾姐姐都看到了。” 宇文赫脸色大变，连忙收敛了那副神情，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林墨白走到司柔身边，轻笑:“顾倾城果真来了？” “我骗他的，你要去同赫哥哥告状不成？”司柔眨了眨眼睛。 林墨白沉默片刻，突然仰头大笑。 他亲昵地捏了捏司柔的鼻子，叹息着摇头:“你啊，也就是太子殿下平易近人，否则你这个脾气早晚得惹祸。” 司柔不屑地撇了撇嘴:“赫哥哥哪里是平易近人，他分明就是害怕顾姐姐。怎么？难道只许他捉弄我们，还不许我们捉弄他了？” 林墨白却突然沉默了起来。 他看着司柔，眉眼间一片温柔缱绻。 司柔脸色微红，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话？” “只是突然觉得殿下的提议很好。”林墨白含笑回答。 “什么提议？”司柔微微愣住。 林墨白眼中满满都是她，落满了欢喜，他说:“等司将军从边关回来，你也快要及笄了，我都觉得我有些等不及想要去将军府提亲了。” 司柔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彻底，她捂着脸，低头跑开:“谁要嫁你啦。” 司柔一路小跑回凤仪殿，猛地撞上了姚贵妃。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又去哪儿野了？”姚贵妃皱眉嗔怪，话音刚落便察觉司柔有些不对劲，她扶住司柔的肩膀，细细打量了一番，笑了开来，“去见林侍郎的公子了？” 司柔羞涩地点了点头。 姚贵妃沉默了片刻，语气又温柔了几分:“阿柔可是喜欢林家那位？” “娘娘。”司柔羞红了脸，飞快地瞥了姚贵妃一眼，抿了抿嘴猛地在姚贵妃面前跪了下去。 姚贵妃愣住:“你这是做什么？” “娘娘，您若是真心疼我，便许我同他在一起吧。”司柔脸色绯红，眼中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决。 姚贵妃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她虚虚地搂住司柔，轻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这当娘的自然是希望自己孩子能够得到幸福。我已经对不起你许多，在你的终身大事上，我无论如何都会让你如意。可……林侍郎是太子的人，林墨白自小便是太子伴读，如今也算是他的谋臣。你若是同他在一起，岂不是也要成为太子阵营中的人？”　　“十几年了，难道您还没有跟王后斗厌吗？”司柔皱眉，“如今局势还不够明朗吗？母亲，陛下只有赫哥哥一个儿子，将来西戎势必会是赫哥哥的，我如今同他们交好对您而言又有什么不好？” “你哪里是同他们交好，你分明是被林墨白迷了心了！”姚贵妃有些气恼，“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我同王后争斗，为的不是要那个位子，是要陛下记得我，是要整个后宫都记得我！你说得对，陛下是只有宇文赫一个儿子，将来他会是西戎的帝王。你若是当真能够嫁给林墨白，你的未来便是无虞的。可我难道就要如此向王后服软？” “您若是不能同意，我便要去寻父亲了。”司柔却不想在听姚贵妃念叨那些后宫女人之间的争斗。 姚贵妃有些不解:“你去寻司将军做什么？” “林墨白说了，待我及笄，便去将军府提亲。”司柔淡淡地笑了笑，“您纵然是我亲生母亲，可我司柔的婚事终究还是将军府说了算。我先前同您商议，也不过是想让您可以高兴些，兴许能够为女儿求一个赐婚。那样便是司夫人有所怨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可我没想到，在您心里，与王后斗法，比我的幸福要重要得多。即是如此，我也没有必要求您了，父亲宠我，我想要的，他向来都会满足的。” 司柔说完，便离宫回府。 动作迅猛地令姚贵妃几日都缓不过来。 倒是将军府里头，司夫人看到连接几日都绷着脸的司柔，显得有些忧心。 她问:“你可是在宫里惹了贵妃娘娘生气？往常娘娘最喜欢你在身边，哪怕回了家至多一日便会派人来催你，今儿是怎么了？” “我到底还是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了？”司柔没好气地白了司夫人一眼，“我回自己的家，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也没说你什么，你在宫中数年，别的不见涨，脾气倒是长了不少。”司夫人冷哼，“若你当真做错了事，可莫要连累了将军府上下。” 司柔越发气恼，气呼呼地便出了府。 不远处，林墨白一袭白衣正含笑看着她。 司柔蓦地窘迫起来。 她扭头就要回府，林墨白快步过来拦住她:“你躲什么？”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司柔别扭地推开他，气呼呼地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林墨白不知打哪儿递过来一包热气腾腾的栗子，细心地剥了皮递到司柔的嘴边，笑着问:“同你母亲生气了？” 司柔胡乱地点了点头。 “你也要理解司夫人，这些年你一直养在姚贵妃身边，她心里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同你亲近。阿柔，这世上没有不爱自己儿女的母亲，她也只是太过小心而已。”林墨白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剥着栗子。 司柔听着这番话，却再也吃不下去了。 她扭头看着林墨白那双含笑的眸子，心里的话压不住似的想要说出来。 她想要告诉他，她根本不是将军府的女儿，她本应是位公主，是宇文赫的亲妹妹。 可姚贵妃说的对，他是太子心腹，便是王后的心腹。 若是被王后知晓，姚贵妃曾狸猫换太子给自己谋了一个贵妃之位，莫说是姚贵妃的地位，便是她们母女的性命都未必能够保住。 就在这一刻，司柔突然怨恨起姚贵妃来。 若是她从不知晓这一切该多好？ 她便不必因为自己的隐瞒，而觉得无法面对林墨白。 更不会因为这个秘密，而让自己变得胆怯。 面对着林墨白关切的眼睛，司柔有些无措地起身。 林墨白没料到司柔会是这个反应，摊在掌心的栗子一下子落了一地。 他看着司柔越发窘迫的神情微微皱了皱眉。 司柔咬唇，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我先回去了。” 林墨白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以不容置喙的态度，将她带去了茶馆。 司柔挣扎:“你当街挟持高门贵女，就不怕毁了我的名声？” “不怕，反正我会对你负责。”林墨白声音微冷。 司柔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登时连挣扎都弱了几分。 她知道这个茶馆，是太子常来的一个据点。 她被林墨白抓着胳膊一进门，迎头便撞上了顾倾城。 “这是怎么了？”顾倾城显得十分意外。 “一会儿再来找你们。”林墨白绕过顾倾城将司柔扔进了房间里。 “你们这是怎么了？”顾倾城的声音遥遥传进司柔的耳中，她推开林墨白便想出去。 林墨白寸步不让，眼中带着危险的光芒:“今日你不同我说明白，便别想离开这间房。” “你敢威胁我？”司柔大怒，猛地推了林墨白一把。 她今日才知，平日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林墨白竟练就了这样一幅好根骨。 任凭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将林墨白推动分毫。 她有些气馁地瞪着他，到底还是有些气不过，张嘴咬上了林墨白的手腕。 直到一丝血腥味传进喉中，司柔才红着眼放开他。 她瞪着林墨白问:“你不知道疼吗？” “如今可出气了？”林墨白黑着脸看着她。 司柔别过头去，没有吭声。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林墨白沉声问。 司柔沉默以对。 “跟姚贵妃有关？”林墨白话音刚落，便看到司柔的身体微微一抖，他微微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阿柔，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说不得吗？” 司柔回头看着林墨白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宫中早有传言，姚贵妃待你犹如亲生。”林墨白轻笑一声，伸手扶住她的肩头，“便是陛下也曾说过，你这双眼睛很像姚贵妃年轻的时候。” 司柔猛地睁大了眼睛，浑身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 “阿柔，传言可是真的？”林墨白皱眉。 司柔死死地咬住嘴唇，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陛下还说了什么？” 林墨白看了她许久，才道:“陛下说，兴许就是你这双眼睛，才让姚贵妃这样喜欢你。” “是啊，娘娘也说过我像她，所以才会将我养在身边。”司柔低下头，近乎呢喃地解释。 林墨白还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宇文赫的声音:“墨白你同阿柔在里面吗？不是说好了来同我商议事情的，怎么你们两个倒先嘀咕上了呢？” 司柔万万没想到宇文赫也在这儿，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倒是林墨白一副淡淡地模样，说了一句:“就来。” 他握住司柔的手，微微笑了笑:“放心，一切交给我，阿柔我会永远护着你的。” 不知为何，司柔竟有一瞬间感觉他什么都知道似的。 她跟在林墨白的身后出去，便看到不远处顾倾城一脸担忧地模样。 她努力扯起一个微笑，便被顾倾城一把拉了过去。 “方才墨白那副模样可真是吓坏了我，你们没事吧？”顾倾城低声问。 司柔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在家里同母亲怄了几口气。” 司夫人和司柔之间那点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闻言，顾倾城便没有再问。 两个人牵着手坐在宇文赫对面没一会儿，顾倾城便红着脸将司柔的手握的又紧了几分。 司柔这才想到宇文赫先前的话，问道:“你们究竟要同我们说什么？” “太子大婚在即。”林墨白提点了一句。 司柔恍然大悟，反握住顾倾城的手笑道:“这不是好事吗？倾城姐姐同赫哥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们……姐姐不会是害羞了吧？”　　顾倾城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轻声道:“还不是阿赫，总嚷嚷着要对得起我这些年的委屈，要让我风光大嫁。可你们说说，我有什么好委屈的？一朝成为太子妃，多少人羡慕不来，要什么风光的补偿，难道成为太子妃还不够风光吗？” “那不一样，你这些年受了家里不少委屈，若不是因为我是太子，你家里哪肯让你嫁我？”宇文赫解释，“我想着，既然我要娶倾城，就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我的倾城是多么好的姑娘。即便是太子妃的大典，我也要让母后出面给你一个最好的体面。” 顾倾城脸上始终带着恬淡的笑容，静静地听着宇文赫表达自己内心所在。 等他讲完之后，顾倾城才柔柔开口。 说的依旧是以黎民百姓为重，无需为了所谓的面子劳民伤财。 司柔托着腮，听着两人为了大婚的场面争辩，心中忽而升起了一股子宁静的感觉。 纵然王后和贵妃之间这许多年来争斗不断，可宇文赫同顾倾城之间的这份情谊也着实令人欣羡。 只是不知道宇文赫如今这幅心胸究竟是因为后宫无人同他相争，还是本性如此？ 若是自己身份曝光…… 司柔竟蓦地出了一身冷汗。 “阿柔，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顾倾城不知何时停下了同宇文赫的争执，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司柔猛地一惊，仓皇起身间撞落了案台上的杯盏。 她脸色苍白，手足无措，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宇文赫笑道:“碎碎平安，都是些不打紧的东西，你怎么这么紧张？” 宇文赫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林墨白一把。 林墨白神情有些异样，却还是痛宇文赫抱歉的告辞。 送司柔回家的路上，林墨白有些严肃。 “阿柔，无论太子如今对我们怎样好，你也要记住，他终究是太子。你若是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最近别去找顾倾城了。” 司柔愣了愣，有些不解:“倾城姐姐很好，她……” “她是要做太子妃的人。”林墨白打断她的话，笑容有几分苦涩，“阿柔，我们才应该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你对我无需有任何隐瞒。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是太子谋臣，所以你心中有些顾忌。可对你来说，我只应该是一个爱你的男人。若你实在无法信我，我去提亲，你会答应吗？” 林墨白说完这些，并没有等司柔回应，便匆匆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宫中派了人来将司柔接了回去。 司夫人一脸冷漠，只是在司柔临走之前，问了一句:“你父亲近来经常去看你吗？” 司柔摇头:“我也很久没见过父亲了。” 司夫人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转身回了房间。 半月后，太子大婚。 仪仗从王城门口一路铺陈到了南门。 司柔在顾倾城的坚持下，一直陪在她身边。 顾倾城握着司柔的手里满是汗渍，她说:“阿柔，我这心里觉得十分不安。” “姐姐为何不安？你跟太子终于走到了今日，太子如此将你放在心上，多少人还羡慕不来呢。”司柔笑着劝慰。 顾倾城摇头，一脸的愁绪:“正是因为阿赫太过看重这场仪式，如此铺张浪费劳民伤财，才让我觉得不安。自古红颜祸水，我担心……” “姐姐胡说什么，姐姐同赫哥哥是真心相爱，怎会是祸水？”司柔赶紧打断她的话，“姐姐你这么说，我都不敢嫁人了。明明赫哥哥这么用心，怎么到了姐姐这儿反而处处都是错了呢？” “阿柔，三日前，母亲去慧果大师那里为我求了一卦。”顾倾城叹气，眼底微微红了起来。 司柔猜到大抵是因为卦象的原因，顾倾城才会有这样的情绪，便想法设法的转移话题逗顾倾城开心。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赫微醺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顾倾城才陡然惊醒似的猛地抓了一把司柔的手:“阿柔，姐姐求你一件事。” “姐姐你说。”看着顾倾城那副神色，司柔根本拒绝不得。 “你帮我去找慧果大师问一问，卦象可有破解之法？” 顾倾城话音刚落，宇文赫便进了门来。 司柔冲着宇文赫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宫外，林墨白正等着她。 她愁眉苦脸地扑进他的怀中，将顾倾城的担忧和不安尽数说给他听。 林墨白皱眉，连夜带着司柔去找慧果大师。 慧果大师却闭门不见。 司柔跪在慧果大师禅门外，苦求了整整一夜，慧果大师才叹息着开了门。 他说:“施主何必执着？” “忠人于事，大师，太子与太子妃之间，当真无解吗？”司柔问。 慧果大师悲悯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可知太子妃的卦象是何？” 司柔摇头。 “天下大乱。”慧果叹息一声，“西戎百姓将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以为此相可解？” 司柔皱眉:“天下是否乱同一女子何干？大师何必将过错全部推到太子妃身上去？” “贫僧只解卦象，从不妄言。”慧果大师一副神叨叨的模样。 司柔一眼瞥见香台前的卦桶，当即起身抽了一签递到了慧果面前:“大师不妨替我看一卦如何？” 慧果只看了一眼，忽而脸色大变。 司柔皱眉:“大师可不要信口胡言，我可不是顾姐姐，什么都会信你。” “施主既不信，又何必卜卦？”慧果问。 “你只需给我解签，无需管那么多。”司柔来了脾气，寸步不让。 慧果大师叹息一声，只道:“冤孽啊，上辈子的恩仇终究要你们这辈子来担承了，施主若无心爱之人，此生倒还尚且安生。” “若有又当如何？”司柔皱眉。 “以死做结。”慧果大师说完便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本并不相信因果轮回之说的司柔，也因为慧果这一番话弄得有些心神不宁。 回了城，司柔便扯住了林墨白的衣袖:“你去提亲吧，我想要嫁给你，这辈子都不要跟你分开。” 林墨白紧紧拥住司柔，带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怎么？看到你的顾姐姐嫁人羡慕了？” 司柔窝在林墨白的怀里没有吭声，她只是突然有些害怕。 怕到唯有真正同他在一起，才能够抵抗那些未知的恐惧。 林墨白应了司柔的话，便准备着提亲的事宜。 宇文赫见了便取笑他:“之前我以为你是一点不上心，如今才知道你竟是这么上心的一个人。墨白，阿柔可是个好姑娘，你莫不能辜负了她。” 林墨白点头:“这是自然。” 没过几日，宇文赫再来寻林墨白的时候，表情便凝重了许多。 林墨白微楞:“同太子妃吵架了？” “墨白，要打仗了。”宇文赫没有跟林墨白绕弯子，直言道，“你可还记得十几年前，父王送阿涉入晋为质？” 林墨白敛神点头。 他非但记得宇文涉被送去了晋国，还记得宇文涉究竟是代替了谁的身份。 “父王，要对晋国发难。”宇文赫叹了口气，“阿涉不受宠，可终究也是我们西戎的皇子，父王为何如此不珍惜他的性命？我劝过父王，可父王只说阿涉是西戎的屈辱，他不愿受此大辱，只说如今西戎已经可以同晋国抗衡，无论如何都要出兵。墨白，我劝不住父王。”　　西戎决定出兵，宇文赫身为太子意欲亲征。 身为太子最妥帖的伙伴，林墨白义不容辞随他一起。 司柔和顾倾城劝不住这两个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便在满心挂念中，送二人出征。 三月后，两人大败而归。 宇文赫黑着脸，痛骂了三天三夜:“宇文涉身为西戎皇子，居然替晋国打先锋，他是疯了不成？便是这些年西戎对他不闻不问，他也不该如此挑衅我们。” 林墨白对这件事情则有着不同的看法。 他私下里跟司柔打探:“宇文涉可知自己身世？” 司柔摇头:“贵妃不曾说过，便是我，贵妃也只是在将我接到身边时偷偷说过几次，宇文涉没有机会知道。” 林墨白皱眉:“这一次，我们跟宇文涉有过一次交谈。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野心不小。太子能否坐稳江山，尚未可知。” 司柔登时愣住。 她恍惚间想起了慧果大师的批语，浑身颤抖起来。 她死死地抱住林墨白的胳膊，声音里带了一丝乞求:“墨白，你辞官吧，我们离开京城，去哪里都好。” “阿柔你这是怎么了？如今天下未定，我们去哪里都不会有真正的安宁。”林墨白拍了拍她的后背，叹了口气，“我知道战场无情，我答应你会好好保重自己，你……” “林郎，难道你不想娶我？”司柔陡然换了称呼。 林墨白呼吸一滞，瞬间急促起来。 他看着面前柔情似水的姑娘，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去，一吻芳泽。 他说:“有你这样的如花美眷在这儿等着我，我又怎么舍得战死沙场呢？阿柔，你莫怕，等我们得胜归来，我定会风风光光地娶你，让你像你的顾姐姐一样，成为西戎女人人人羡慕的对象。” 司柔摇头:“我不想被人羡慕，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巨大的不安萦绕在司柔的心头，可林墨白却只当她是耍小孩子脾气。 战争再次打响的时候，顾倾城有了身孕。 宇文赫和林墨白商议之后，去请王后出面，将司柔接进了太子府中陪伴顾倾城。 顾倾城脸色有些苍白，一见到司柔，便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我近来越发不安了，你说他们这一仗能赢吗？” 司柔有些想哭，却还是强忍着回答她:“姐姐放宽心，赫哥哥和墨白一起一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但愿吧。”顾倾城叹气，“造了这么多的杀孽，也不知道会报应到谁身上。” “姐姐！”司柔大惊，“你在说些什么啊？你现在千万不能胡思乱想，便是不为了自己着想，你也该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不是？” 顾倾城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可她的情绪，日日低落，就连太医都说太子妃心神不宁，于胎儿不利。 司柔一直期盼着能有捷报传来，兴许可以抚慰顾倾城的心。 可捷报迟迟未到。 到的却是一封血书。 边关急报，太子受困，林墨白带兵援救全军覆没。 消息传来的时候，司柔正陪着顾倾城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缝肚兜。 她的针尖刺进指尖，殷红的血瞬间泅开一片。 她扭头去看顾倾城，却见顾倾城脸色缓缓露出一个解脱似的笑。 她听到顾倾城说:“如此，我这一直提着的心，倒像是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姐姐，现在也不能确定他们就真的出事了啊，你别这样。”司柔半跪在顾倾城膝前，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厉害。 “阿柔，边关急报怎么会作假？”顾倾城苍白着脸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你心里也是难过的吧？如果不是这场战争，下个月你就会嫁给林墨白，成为林夫人了。阿柔，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的心事姐姐都知晓。如今这幅局面，算是姐姐对不住你。” 司柔听得越发迷茫:“便是林墨白回不来了，也是他对不起我，与姐姐有什么关系？” 顾倾城没有回答，只说:“好阿柔，姐姐有些累了，想要睡一会儿，你陪着姐姐好不好？” 司柔点头，紧紧贴在顾倾城身边，眼睛却一刻也不敢闭上。 她总觉得顾倾城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劲，可她不哭不闹，就这么平静地说着话，让司柔连劝诫都不知该如何劝诫。 十日后，宇文赫和林墨白的尸首护送回城。 司柔的思绪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不肯相信的事实，终于摆在了她的面前，迫使她相信。 她觉得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似的，沉重无比艰难地走到了林墨白身边。 她颤抖着伸手揭开林墨白脸上的白布，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了下来。 她说:“你骗人，说好了回来娶我，你为何说话不算话？” 司南风站在不远处，刚想要安慰司柔两句，便看到太子宫中有侍女飞奔而来。 “司姑娘，太子妃要见您，求您快些去吧。” 那侍女一脸惊惧，同司柔说完，便冲着王后猛地磕了一个头，话都说的有些不利索了。 司柔心中大惊，一路飞奔到了顾倾城的寝殿。 一进门，她便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司柔脚下一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顾倾城床前。 她看到顾倾城手中一把精巧的匕首插在她的腹上，鲜血染红了衾被。 “姐姐！”司柔当即哭出了声。 顾倾城却冲着司柔笑了起来，如同从前一样温暖恬静。 她说:“阿柔，对不起了。姐姐知道你以后会活的很艰难，可姐姐没有你那么坚强。姐姐不想活下去了，姐姐很想阿赫。阿柔，姐姐死后，将我同阿赫葬在一处，无论西戎如何变化，我同他埋在一处，便也是生死与共了。阿柔，若不是阿赫坚持，墨白也许……” “姐姐你别说了，太医马上就到，你别丢下我。”司柔握着顾倾城逐渐冰冷的手，只觉得万分苍凉。 “阿柔，其实……其实我和阿赫……一直都知道，阿柔，你唤我声嫂嫂吧。”顾倾城喘着气，温柔地看着司柔。 司柔愣了愣，猛地喊了一声:“嫂嫂！” 顾倾城微微一笑，终于满足的闭上了眼。 王后走到殿门，看到眼前一幕，眼前一黑登时栽倒在地。 一片愁云惨淡中，唯有姚贵妃一人，显得有些许兴奋。 她死死掐着司柔的手背，低声嘱托:“宇文涉回来，我依旧是他的母妃！这西戎，从今往后就是我们的了。阿柔，你千万要争气，一定要将西戎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司柔愣了许久，才从巨大的悲痛中缓过神来。 她像不认识姚贵妃似的看了她许久，才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说:“你真可悲，你以为隐藏了一辈子的秘密，其实早就被他们知晓了。可因为你，我从来不敢同哥哥太过亲近，嫂嫂至死才能听我喊她一声。还有林郎，若非你们阻碍，我早已同林郎在一起。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听你胡说八道，我司柔此生，只有一件事做。” 那边是复仇。 她要让宇文涉付出代价，她要让宇文涉尝一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祭拜了那些故人，她在宇文涉回到西戎的那一天，换了一袭清丽的衣裙。 她站在一众宫人之间，对着举步而来的宇文涉，露出了一个亲切而又羞涩的笑容。 她说:“涉哥哥，你终于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