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那点PO事儿》 正文 1.报名（一） 春子，家中排行老四，是家里的蛮女子。蛮，是因为长得不精致，说话也不温柔可人，在家里总是横七竖八的或睡或躺。那时她家里没有沙发，但她极度依恋那张儿时眼里硕大的铁床，躺在床上总不会是规规矩矩的模样，两条腿撑在墙上，手里却捧着书仰面朝天的背着，爸爸吼着：“四仰八叉的哪里有个女娃的样子！躺好了！”春子吐着舌头赶紧换个正常的姿势，可是用不了多久，春子就像旋转的陀螺一样，双腿又架到了墙上，像倒立一般。 春子一直想上高中，可是爸爸态度很坚决，非让她考中专，希望可以早早参加工作，每每想起这个无奈的选择，春子只能怪自己生不逢时，在刚刚实行计划生育国策的时候出生了，因为爸爸害怕因超生影响工作，选择把她送养给山西的一个富裕人家，但春子毕竟是娘身上的掉下来的一块肉，就这样，偷偷的瞒过爸爸留下了她。因为害怕家人把春子再送走，妈妈便无论走到哪里落脚都会带着春子，使她成为兄弟姐妹四人中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最长的人。这使得春子可以跟随母亲在城里打工，在城里念书，享受和哥哥姐姐不一样的教育资源。其实，春子天资并不聪明，按爸爸所说，就是家里最笨的娃娃，但得益于刻苦努力，学习成绩便一直能够在班里名列前茅。 春子跟随父母一起生活，和父亲培养出了很好的父女情感，家里的好吃的给春子从不苛刻，这也使得春子比同龄的孩子胖很多，一张圆圆的大饼脸，配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将她野男娃的性格遮拦隐藏起来。1995年,春子经过中专预选之后顺利的考上中专，至于报哪一所学校，学习什么专业，她一股脑的都丢给了爸爸。春子心想：“考中专参加工作本非我愿，你们让我上啥我就上啥。”一个假期玩得似乎考学与己无关似的。 不日，春子从学校的传达室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是兰州电力学校的发电厂及电力系统专业，春子拿着装有录取通知书信封交给了爸爸，爸爸笑得从未有过的灿烂。自从接到录取通知书，爸爸就开始给春子忙活着，四处打听周围的同事和老乡有没有同校的学生可以认识，以便他亲自托付照顾春子。倪荣华，和春子一样都是陕西人，就是这样走进了她的生活。为了让春子在外上学能够有师姐照顾，爸爸特意买了东西到倪荣华家里。站在院子外面，初见倪荣华，春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姐姐，小眼睛镶嵌在一张圆脸上，一头干练的短发，她向春子一家详细的介绍这所学校，就连入学要准备什么也说的极为详细，爸爸拿着笔详细的记录出行路线，生怕十六岁的春子在外地走失。学姐口齿伶俐，肢体语言极为丰富，是那样真实的女生，不像自己，在爸爸面前总要装出一副淑女的样子，原本不喜欢读中专的春子突然有些向往这所军事化管理的学校。 小小的行囊里爸爸装上了各种日用品，衣服从薄到厚准备了好几身，多亏学姐说过，在学校基本都是穿制服运动服，很少有机会穿自己的便装，否则，大挎包里不知道要塞进多少东西。粮票整齐的用皮筋扎成小捆，钱也是缝在了我的背心口袋里，生怕小偷摸了去。爸爸用纸将所带物品的名称数量整齐的罗列下来，反复检查是否有遗漏，临出发的前一天，爸爸临时决定要亲自送春子到学校报名。 春子为此和爸爸大吵：“我又不是小孩，我自己可以！” 爸爸说：“我到兰州军区还有事要办，顺路和你一起走” 春子噘着嘴，满脸的不乐意。第二天，妈妈做了鸡蛋煎饼，煮了鸡蛋，带了几个西红柿和梨单另装在一只布袋里，方便取食。因为都是学生返校时间，火车票是买上了，可是都是站票，春子小时候经常坐火车回陕北老家，绿皮车厢的座位下经常就是她睡觉的地方，可如今，蛮女子已经长大了，座位下面的狭窄底层也容纳不下她，知道害羞好面子的春子再也不会爬到通风很差的车厢地板上睡觉。从家到兰州慢车行进需要三十二个钟头，爸爸把塞得瓷实的提包放在车厢的地板上，累了就坐在提包上休息，车厢里不时的有人来回走动，春子也得站起身来给人让道，就这样，春子和爸爸轮换着在提包上休息，吃东西。爸爸带的一罐头瓶子水很快就因为车厢内拥挤燥热耗干了，春子吃着梨解渴，哪知，水果吃多了肚子叽里咕噜的作响。火车上的厕所永远排着很多人等待，春子依着车厢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找了个可以立脚的地，看着橡胶材质的伸缩缝随着列车的行进开开合合，春子生怕一不小心就从这个蠕动着的橡胶缝里掉下去。连接处的过道里，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孩子蜷缩在角落里，发髻乱糟糟的盘在脑后，孩子睡在母亲的怀抱里安然入睡。春子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妈妈就是这样把爱给了自己，难怪哥哥姐姐都会责怪妈妈偏心，只爱春子一个娃。春子还没有离开家，就已经开始思念妈妈，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中年妇女抬起来，警惕的望着春子，春子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转头望向车窗外。终于，列车厕所门上红色的“有人”门锁打开了，一个男人打着哈欠，裤子还没有提利索就从厕所的门缝里挤了出来。春子赶紧跨上前去，侧身挤进厕所，厕所的地上依稀可见撒在便池外的尿液，甚至是粪便污渍，春子感觉自己胃里的东西不听的往喉咙翻腾，甚至在想，是否刚刚用手拧的门锁也是沾满了屎尿，顿时，连拉肚子的感觉都没有了，只想快速的离开这个让她作呕的地方。 春子快步走出列车上的厕所，重新回到车厢，很快就和爸爸的目光相遇。 爸爸立即从提包上站起身来，急切的问：“咋去了那么久，把我急的。” 春子甚至有些冷淡的答道：“厕所排队的人多。” 爸爸赶紧问春子，饿不，吃点东西，春子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刚刚目睹的场所，再也不肯吃东西，因为吃水果多了产生的胀气，让春子很不舒服。车厢里各种味道混杂，憋气，火车停靠在一个小站的时候，春子恳请坐在座位上的叔叔开窗通通风，很多人都嚷嚷着:“快打开透透气！”，叔叔和对面的人合力打开了车窗，一股新鲜空气置换进来，头顶的风扇从我上车就不曾开动过，不知道是坏了做个摆设还是节约电能。我感激的连声谢叔叔，憨厚的男人竟然也不好意思的笑着。 拥挤的车厢内时间仿佛凝固停滞不前，没有黑夜永远是白天，总有人在嘈嘈杂杂。夜里，我和爸爸背靠背挤坐在大提包上，偶尔因为腹胀站起身来，爸爸会警觉的拉住春子的手，“做甚呀？” “不想睡了，站一会儿。”爸爸便睁着眼睛望着春子。而春子，看着黑夜里车厢里睡熟的人们，东倒西歪的上演着丑陋的睡相，人仿佛是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模糊又具体，地上随处可见的垃圾，浑浊而凝固的空气，定格成一幅幅画面，凄凉的画面。春子计算着还有多久就可以离开这个让她讨厌的铁盒子，回头望见爸爸疲倦的身体，和因为夜里走动的人少而得以舒展的双腿，春子的眼里都是爸爸已经花白的寸头，埋怨爸爸的心似乎有些收敛。想着长这么大，爸爸总是想把自己攥在手心里不愿放手，春子心里就生活许多的恨意，心里念叨着，反正到了兰州就和爸爸分开了，竟然升腾出孙悟空逃离五指山般的窃喜。想到了美好的独立生活的未来，春子坐下来和爸爸靠在一起沉沉的睡去。 大提包是春子的全部家当，从不曾离开过春子或是爸爸的视线，多数情况，它都会在父女俩的屁股下发挥着巨大的作用。随着广播里播放的轻柔的乐曲，列车员慢条斯理的温柔报站，火车汽笛声嘶鸣，意味着，父女俩终于熬到了兰州西站。随着人流，春子只提着装着食物的布袋子，而大提包早已被爸爸抗在了肩上。出了站台，可以看到很多学校在出站口摆放了长条桌椅，上面挂着某某学校的牌子。春子出站以后先到桌子前停留片刻，尽管她的手里已经有倪荣华提供的详细路线说明，但她还是很好奇。一位比春子高不了多少的小个子男生见状，立即问春子：“你是兰州电力学校的新生吧？” 春子不答话，只是使劲的点了点头，“从这前行可以看到公交车，到学校的只能坐那一路。”春子道谢了以后赶紧追上爸爸的身影。爸爸掏出纸条，对上了公交车路号，欣喜的叫着我：“春子，快，坐这个车！” 春子在火车上已经同意爸爸送她到学校，等她报完名以后就离开。“嗯！” 公交车在春子的眼里已然是大城市才有的交通工具，很多向自己一样带着行李的学生挤在车厢里，公交车路过一座桥，爸爸指着桥说：“这是黄河，老家要是有这样的桥就好了。”我向车窗外望去，兰州的黄河和记忆中陕北的黄河要窄很多似的，但莫名的总有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 车行进到费家营这一站，好几个学生都下车了，行李很重，依旧被爸爸抗在肩头。步行到学校的似乎很远，有高年级的学哥学姐们迎面快步路过，总会热情的问问背着行囊的人，“新生，是吗？”“要走到山脚下就到学校了。”后来，春子才知道，这些学生都是学生会的同学，要比其他学生早到达学校，为每年新生入校做好服务，而迎面遇到的几位，是到车站接替已经守在车站多半天的同学。 春子快步走着，爸爸扛着行李跟在后面，她能够清晰的听到爸爸粗重的喘息声。同行的并不相识的学生也有家长陪送，他和爸爸互相拉扯着，互相报着孩子的姓名和专业。春子站在无数次想象过的校园门口，看着金色的兰州电力学校的大门。一座八层高的大楼映入眼帘，在春子看来，从未在楼房里上过课的她能够在如此略显雄伟的学校里读书，应该深感兴奋。在学校张贴的大红纸上，春子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学号：6号，班级电911。钱，都缝在自己的背心里，春子找到女厕所，小心的拆了线，报名费c学费c书费c住宿费c被褥费一下子数出去了六百多元。在接待处，春子找到了那个在她眼里高大的学姐倪荣华，此时的她，给每一位前来咨询的学生和家长耐心的重复着她曾经对我讲过的话。钱，交给了爸爸，我负责看护行李，但报名处的老师非要见本人，爸爸折返回来，把钱又交给了春子。春子小心翼翼的望着报名处的老师，低声报着姓名和班级，一位老师抬起头来看着春子，厉声说道：“去，把头发剪了在过来报名。” 春子愣在原地，似乎不太明白，心想：“这报名哪里有附加条件，交钱都交不上。”转头望过去，才发现和倪荣华站在一起的学姐们都是短发。心里暗骂：“这就是所谓的军事化，他妈的！我的一头秀发！就这能够证明我是个女的！” 女老师见春子还站在原地，以为没有听明白：“从这个直直穿过去，就是理发店，不剪头发报不了名。” 春子返回放行李的地方，爸爸其实早就听到老师的话了，想着春子从小就梳着麻花辫，肯定舍不得剪。“我陪你去吧！” “我自己去”。春子从小就个性很强，最为脆弱的时候更是拒绝他人的关心。 其实，理发店就在教学楼的后面，理发店的大红字贴在玻璃上很显眼，理发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把长短不一的女生长发剪成了短发。“理多长？”“能有多短就多短。”剪子咔嚓的声音显得山响，春子的眼泪随着发辫的剪落扑簌簌的落下，镜子里的春子比板寸的头发长不了多少。 “孩子，这不是为了上学吗？想要留长头发，毕业了以后也行。看你们穿着校服多威风！”瞬间，理发的女人似乎也不再感觉面目狰狞。“这个楼上就是给学生家长提供的旅社，因为家长很多，床位很紧张，你报到的早，应该带家长先去登记一个床位，要不就没有地方住了。” “谢谢！”尽管春子的爸爸可以登记上，但春子就是不愿爸爸住在这个学校里。从理发师的手里接过自己的两条辫子，一路快步走向爸爸。“我给你拿回家。”爸爸端详着假小子模样的春子，感觉熟悉又陌生，看着哭过的双眼还微微泛红，竟然很心疼。“爸爸，学校没有家长住的地方，我报名完了你就赶紧去军区办事，看你的战友去！”直到几个月后，春子才知道爸爸是专程送她，而非办事和看战友，这个谎言里全是一位父亲给予女儿想要独立的自尊维护。 一头短发的春子拿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顺利的报完名，看到分配的宿舍单上赫然写着“225”，春子未曾想到，自己的一生就和这所学校再也无法分割，而“225”则记录着她成长成熟的历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见面（二） 春子从爸爸的手里接过属于自己的行李，才发觉，这个大提包太过沉重，而爸爸总是抢着从她身边提起，扛在肩头，让春子感受到爱的沉重。春子一边挪动着双脚一边吃力的提着行囊，没有走动几步，爸爸就追了上来。 “春子，我想看看你的宿舍，行吗？”爸爸小心翼翼的问到。 “行。”未等春子回答，爸爸就抢过了春子手里的行囊，双目探寻着目的地。 “叔叔，我来帮您拿东西。”倪荣华跑到他们身边。春子觉得能够做一名学生会干部是何等的荣耀，帮助他人分享给自己快乐，暗暗的下定决心也要和学姐一样站在一个战壕里奋斗。 远远望去，学生宿舍楼和春子儿时和爸爸住的单身楼一样，红砖墙上打开的窗户就像很多的眼睛，远远的就睁开盯着你的到来。楼外的单杠双杠上晾晒着军绿色的被褥，没有一个空闲的地方。 春子走进宿舍楼，只见楼内大厅处敞亮的传达室内探出一位老爷爷的头，胖胖的脑袋上一双小眼睛透着疲倦的光芒，硕大的白汗衫像袍子一样宽松，凶巴巴的对春子大喊道：“女生往那边走！”。 春子这才发现大厅将宿舍楼自然分割为东西两个出入口，大红字标示着女生楼c男生楼。心想，出入宿舍楼的男生女生共用一个通道，要是有人故意走错，那会是爸爸已经扛着行李从一楼的楼道穿过，楼道的窗户里投射进来的光芒是那样的明亮，但它依然无法照亮整条幽暗的楼道，灰亮的楼道反射着阳光，让春子感觉到即将来临的独立生活是那样的美好。 春子找到了编号225的宿舍，宿舍号是白色油漆喷绘而成，门大敞着。春子听到丁零作响的话音，一位身材略比春子高些的男人操着一口甘肃张掖的方言说着，清脆的声音应该就来自这位齐耳短发的女生。春子站在水泥地上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两张靠床的高低床已经铺上了被褥，显然已经有人了，春子望着紧靠门口的这张高低床，虽然光线暗了些，但上帝还是给她预留了选择上下铺的权利。春子想着自己喜欢睡懒觉，在家里的单人床上也是经常掉下来，这要是从高床上翻滚下来，摔疼是小事，断个胳膊腿儿的影响的事就多了。于是把领来的脸盆和刷牙缸子先放在了下铺的床上，算是画地为己。 春子的爸爸笑着和张掖口音的男人握手聊了起来。 “娃缺的东西多的很。” 春子的爸爸附和着：“就是！就是!这会儿出去买还来得及，暖壶饭盒得买。” “这是我丫头，菊子。”春子细细的望着这个站在床边的女孩，身体瘦弱，窗□□进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皮肤格外白皙，齐耳短发顺溜的遮住了耳朵，看着是那样的娇小可人。春子莫名的想起她刚才清脆的嗓音。 “我□□子”春子不知道后面的话该怎样说合适，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拘谨。 “燕儿，快进，没有走错吧！？”一对中年夫妇说着就跨进了宿舍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位假小子头发的女孩，尖尖的下巴颏就像小时候花仙子的贴画一样，脚上一双的崭新的粉色旅游鞋格外的显眼。春子一直就向往有这样的一双鞋，但知道是皮子的，在家乡的百货大楼上要卖一百多块钱，姐姐跑了好多家商店，终于用四十六元买到了一双白色的旅游鞋。 春子的姐姐是裁缝，缝一条裤子的手工费是七角钱，相当于姐姐得踩踏缝纫机缝制六十六条裤子，姐姐一星期的劳动成果就化作了一双旅游鞋，充满着姐妹的浓情陪伴她读书。春子很珍视姐姐的礼物，装在了大提包的最中间。 春子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黑色高跟皮鞋，这是酒泉的老姑父送给她的礼物，据说是他儿媳妇嫌鞋子老气，打算扔掉的新皮鞋。而对春子而言，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拥有的一双皮鞋，而且是大粗跟的高跟黑色皮鞋。春子笑了，她听着被唤作艳儿的女生已经和自己打招呼。“我叫鲁燕，以后咱们就是一个宿舍的，请多关照！”春子听着鲁燕的普通话，竟然猜不出她来自哪里。但看着她父母的穿着，也是个城里孩子。但燕儿不像有的城里人目中无人的矫情，春子觉得这个舍友多了一份亲和力。 再看她的父母，提着大包小包刚购物回来的模样。“妈，东西我自己收拾，您放心吧。” “同学，请你们多帮助鲁燕”不等她妈把话说出来，鲁燕已经瞪圆了她的眼睛，“妈！” “被子要是不会叠我再教一遍，明天忘记怎么叠了，让同学教教你；衣服要叠整齐分类放在柜子里”鲁燕的妈妈细细的交代着。而春子只是在思考这个不会叠被子的燕儿是否还有不为人知的霸道，通常娇生惯养的女生都不太好相处。刚才燕儿主动打招呼留下的好印象早已没有了踪影。 燕儿的父亲拿胶布写上“鲁燕”贴在瓷盆的边缘，应该是防止同舍的孩子拿错生活用品。细细的看脸盆，白瓷很厚实，在脸盆的内侧边缘，红色的油漆喷涂出兰州电力学校占据了半圈的位置，白色的刷牙缸子也没有任何可以标识的地方。贴上名字，这看似是一个很好的办法。燕儿的父亲给春子和菊子也撕了胶布让她们写上名字。 春子的爸爸已经开始帮春子把军绿色的被褥铺到床上，蓝白相间大格子的棉布床单很快的铺展在床上，被子也散开重新叠了一番，他按压着棕榈床垫觉得褥子还不够厚，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再买一床被褥。春子扯着爸爸的衣服，示意赶紧离开。爸爸拿着手里攥着的钥匙试着是否灵活，退出宿舍，让春子再配一把钥匙放在教室，以防丢失进不了门。春子一心只想让爸爸赶紧离开这里，哪里还听得进去。 春子一路快步和爸爸走出校园，心里盘算着把爸爸送到什么地方比较合适。“应该是公交车站。”想着费家营走进学校的路程，春子紧紧的皱着眉头，这条出行的路不知这几年要走多少遍。在一家略显大一点的“万里百货商店”，爸爸快步走进去，挑选了一个淡紫色的香皂盒，又问了暖壶内胆的价格。 “四元五角？香皂盒能便宜点吗？” 售货员不屑的看着这位穿着蓝黑色中山装男人：“本店不讲价！” 春子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里面有着亮晶晶颗粒的塑料香皂盒，应该说，这是她长到十六岁用过的最高级的香皂了，爸爸交了钱，刚准备离开，眼睛却被货架上一双红色的拖鞋吸引住了，拖鞋鞋面上缀着一只小狗的卡通形象，心想：“兰州不愧是大城市，连拖鞋都这么好看，闺女肯定喜欢。”“同志，那个拖鞋拿一下。” “十块！” “三八的，有点大，不过闺女还长呢，就买双大的吧。”春子的爸爸交了钱，把买的两样东西也交到了春子手里，用一口浓重的陕北话对春子说：“回克（去）吧！我办事去呀，钱每个月给你汇，平时锁到柜子里，小心丢了。”春子忽然觉得自己与爸爸没有那么深的隔阂，爸爸明眼的知道她想啥爱啥，她却拒他与千里之外，春子有些想挽留爸爸住在学校的招待所，可春子又不愿意第一次出门离家就要爸爸的看护。爸爸就这样走了，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春子相送爸爸到车站，可是爸爸坚决让她立即返回学校。春子执拗不过爸爸，只身走上了返回学校的柏油马路。春子没有回过向爸爸招手，她料定，爸爸就站在那里，会远送自己返校。春子想起自己大提包里的零碎物品，都是爸爸一样样装的，自己之所以不缺什么东西，全仰仗了爸爸的功劳。 回到宿舍，竟然觉得很累，特别想睡觉。鲁燕已经开始在下铺整理自己的衣物，春子这才发现，一个像小学生一样的女孩坐在床边，右手拽着爬梯的杆望着窗外愣神。从她朴素的衣着可以看出来，她一定来自于农村，但皮肤却是那样的白皙。她的对面，一位高个子女生正和父亲交谈着，可以听出典型的武威方言：“刚就去吃低昂饭（吃点儿饭），木墙（没钱）了就给我打电话。”春子想着，这个年代家里要是装了电话，恐怕也是城里人。 春子简单的把人分为男人女人以外，对人的分类只有城市和农村的区别概念。春子一直以因为没有城市户口，而用高价教育经费在城市读书，她清晰的记住，如果不是钻政策的空子，爸爸从城边农村买了个农村户口的话，她恐怕还在陕北某个犄角旮旯种地呢。春子痛恨那个城市户口的本本，它让哥哥姐姐永远呆在农村，不能享受城市优厚的教育资源。有份工作，能考技校，春子的父母前半生的积蓄都花在寻找机会给孩子买城市户口的指标上。指标并非花钱就可以买到，还要等到政策刚好允许的时候，每次，得到一个落户城市的名额，春子的父母总会整宿的不睡觉，权衡商量让孩子们谁先进城。姐姐就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而错过了最佳考技校的机会，一个陕北的高中生就只能学手艺来养活自己，就连找对象城市户口也成了扼制姐姐婚姻的杀手。 春子想到自己的分类，觉得很庆幸，能够像家人希望的那样通过考学跳入城市。此刻，春子觉得大家走到一起，今后毕业分配工作，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应自然规律，农村与城市在这所中专校园里应该是平等的。 为了让大家能够分辨或红或绿的暖壶的主人，每只暖壶也都贴上了胶布，想着一定是鲁燕的父母所做。红绿分别放置排列在桌子上，显得格外整齐，浅蓝色的铁皮柜子四四方方的分隔成八个，个子高的女生主动挑选了最顶层的柜子。睡在春子上铺的女生始终不言语，武威口音的大个子女孩自我介绍说她叫娇娇，焦炭的焦，春子觉得娇娇和焦娇没啥区别，倒像是给国宝熊猫的雅号。 娇娇的东西都放在地上的皮箱里，整理的很整齐之后一摞一摞的叠放在最高处的柜子里，春子觉得她就是个小女人，将来一定是个温柔贤惠的妈妈。春子没有多少衣服，而且从小就没有衣柜，衣服都是装在大纸箱里。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跟随妈妈回到贫穷苍凉的陕北老家。春子毕竟是个女孩子，很快将大提包里的东西腾了出来，只留了姐姐送给自己的那双白色旅游鞋和白色球鞋。春子把干瘪了的大提包塞到床底下，床边把爸爸新买的拖鞋整齐的摆放端正。洗发膏c牙膏c牙刷c刷牙缸子c香皂和毛巾都堆放在脸盆里，放在床头的脸盆架上，因为香皂盒的缘故，春子断定自己是不会端错脸盆的。 等春子安顿好以后，真的想好好的睡一觉，坐在床上，还感觉像在火车上一样的晃悠着。春子把腿搭在被爸爸叠放的被子上，再也不用担心因为睡姿的问题挨骂。仰面朝天的望着，只能看到上铺的床板，纯实木的，并不光滑的木板。春子想着，睡在上铺的这个女孩是不是也是城里的，是不是很难相处，但无论怎样，自己还是应该和以前一样，爱着自己的同学才对。能够共处一室，也是修来的缘分，应该珍惜才对。爬梯上，一双细柳的腿顺着横档一步一步下来，腿真的好细，笔直，春子想，拥有这样一双舞蹈演员的腿，长得该是多么漂亮。睡在上铺的女子很小心的双脚落地，找到凉鞋穿上，她轻轻坐在春子的床边系鞋扣，扭头冲着春子微笑：“我叫蔡伶。咱们一起吃饭去吧，学校食堂还没有开。” 春子觉得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只有自己能够听得到。她对学校环境很陌生，也想出去转转。点头表示赞同。 “我昨天就报到了，今天我爹已经走了，还真想家。”蔡伶说着，准备出门，站在宿舍门口再次确认房门钥匙和衣柜钥匙是否随身携带着。春子看了看宿舍，只剩下小学生模样的女生，她还站在窗边向外望着。春子下意识的叫着：“哎，咱们一起出去走走，到校园看看。” “好！”回过头的丫头甚至有些兴奋的应着,快步跑出宿舍。走在路上，她才向两位同学自我介绍：“我叫翠花，陇南来的。”此刻，春子才认识了五位舍友，记住了她们的名字。 三个女孩慢步走在学校的水泥道路上，新奇和胆怯，新的生活就在这偌大的校园里每日上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饭盆风波（三） 因为同居一室，缘浅缘深成为一个整体。菊子常常改不了她那浓重的乡音，“忙（饅）头”一直成为舍友开心的名词，但菊子每次听着大家的模仿却也不生气，故意说上一段逗大家开心。菊子说“在武威，聊天是谝闲传，逛街是轧马路，吵架是嚷仗，扯淡是胡日鬼，挺不错是攒劲得很，傻气是勺兮兮，撞击声是咣啷溜星，好动是嘟噜碾转，不着边是玄天冒料，调皮是不识闲，吃饭快是呼噜汤怕，不干净是灰浪泼土，吵闹是聒骚，烦恼是破烦，喜欢是凑哈，讨厌是日眼得很，漂亮是心疼，肮脏是涡嗦，麻雀是巧儿子，乌鸦是贺老瓦，屁股是沟木蛋子，脚后跟是觉八骨，表达是港九么，厉害是牛势，弱者是囊包。”那时，菊子因为身高的问题时常坐在教室的后面，无奈眼睛近视，总是看不清黑板上的板书，于是，每天回到宿舍都会咒骂“喝绑（黑板）”。 菊子和春子的生日是同一天，这让两人的缘分无形之中又深厚了好多。菊子的饭盆是一个带花的搪瓷缸子，不锈钢的勺子格外精致，而舍友们通常买的是材质不厚的钢皮勺子，之所以称之为钢，是因为不生锈；称之为皮，是因为勺子薄的极易变形，和一个信封的厚度可以相当。起初，每个班级在食堂存放饭盒的地方是固定的，有文字标示，新生班的饭盆形状各异，基本都是全新的。但每天都有同学在柜子里找不到自己的饭盆，后来才发现，学哥学姐们常常会扔掉自己的就饭盆而顺手牵走新生的新饭盆，以此来促进新陈代谢。菊子的饭盆不属于精致的类型，但因一柄好勺子一样被牵走。班里的学生大多来自于农村，一个饭盆的钱也不算是支出的大额费用，但零零总总的抠算下来竟然每月总是赤字。菊子买了新的饭盆便不再放置在班级的公用柜子里，改为放在宿舍的储物柜里。柜子里连续几天都在有饭盆被牵走，不翼而飞带来班里男生的恼怒。下课了，箭似的冲到食堂，随意打开高年级的柜子寻找一只较新的饭盆，然后使劲的扔到地上狂摔几次，饭盆的洋瓷跌落，露出斑斑点点的黑乎乎的铁皮色，这才收手，在水龙头上把饭盆洗吧干净，这便是一个谁也不会再牵走的家什。春子很庆幸自己的饭盆一直放在最底层还没有被别人牵走，为了防止因为太新而丢失，便拜托杨娃来下狠手，看着杨娃摔打过的洋瓷缸子，春子觉得很揪心，寻思着该怎么保护自己的财产。 春子的勺子丢了，中午饭咋办？春子嘴里不说，心里咒骂着：“他妈的，谁偷了我的勺子，吃饭烂嘴烂肚子！”一起吃饭的时候张照新把自己的勺子洗干净递给了春子。 “别嫌弃，先用着，我给我整一个去。”春子看着她的同桌如无其事的走到水槽附近的一个柜子，很快，一直新勺子就在他的手里晃悠着，冲洗干净后回来和大家一起吃饭。后来，高年级的学生骂着，今年的新生太坏了，个个饭盆都看不过眼，竟然找不到个想用的家伙。 开学不到两个月，春子便如愿以偿的进入了学生会生活部，成为和倪荣华一样的干部，那是，她才知道，一直罩着自己的倪荣华是学生会会长，暗暗的以学姐为标杆，不断的鞭策自己。第一天开始值周晚上查夜，春子便迎面碰着几个男生，中间男生已经因为疼痛直冒冷汗，尽管他被几个人呢驾着，也能够看出，他真的是没有丝毫行走的力气。春子拿手电筒照了这几个男生，刚好六个人，应该是一个宿舍的。此时宿舍楼熄灯之后漆黑一片，只有卫生间和楼道的灯还亮着，春子随口说着：“疼成这个样子，怕是阑尾炎吧，这得躺着哪敢走呀，还是借个三轮车快些。”春子想，传达室的大爷有一辆脚蹬三轮车，天天在楼道放着，今个还派上用场了。忙乱之中，春子把他们送出宿舍楼，突然发现他们没有带手电筒，于是，把自己的手电递给了他们，“用完了放在值班室，我到那里拿。” 第二天下午，春子拿回了手电筒，同时收到了一张纸条：“谢谢你的帮助，我的同学真的是急性阑尾炎，要是去晚了命就没有，对亏你看的准，让我们一路没有敢休息，太感谢了，我们再过几个月就毕业了，希望今后能够见到你，做个朋友。”春子的第一直觉是，“他偷了我的勺子，要不我诅咒的烂肚子的人咋那么请巧就让我碰到了呢！”愤愤的撕掉了纸条，骂道：“活该！” 电911的饭盆里最有特色的是当属王强。王强上中专时只有14岁，身高不足一米五，完全一副小学生的模样，每次食堂打饭的时候，只要是他拎着饭盆都会有人允许他插队先打饭，食堂的大师傅抡着饭勺吆喝着，“下一位！”此时，王强会踮着脚，把饭盆放在窗台沿上轻轻磕打出声响，用稚嫩的声音回应着：“半份土豆丝c半份红烧肉c半份米饭！”大师傅循声望去，也只能看到他高昂起的头，总会给他足足的一份饭的量，大声说到：“小不点，多吃点，长得快！”王强傻呵呵的笑着，但他总是吃不完盆里的食物，于是，便会给同班的男生分一些，惹得小不点儿人气极高人缘极好。 发展到后来，同学们团队合作，下课铃声一响，总是有几位健步如飞，到打饭窗口排队，后到的同学从柜子里找到各自的饭盆，打（买）菜的负责打（买）菜，打（买）米饭的负责打（买）米饭，买馒头的负责买馒头。遇到闹心的食堂打菜师傅，看着窗口前拎着四个饭盆的男生，就会粗鲁的喊着，“只许打两个饭盆！”，排在后面的同学有跟着起哄的，也有同样拿着n个饭盆骂骂咧咧的。春子言语不多，却是在学生会生活部挂职，和食堂的师傅们因为业务往来混了个脸熟。没有多余的菜票打菜的时候，春子总会等到打饭的高峰过后端着饭盆从打饭的窗口巡视一遍，而后停在有红烧肉的窗口冲着师傅说：“师傅，给点汤吧！”师傅也笑眯眯的舀上一勺肉汤浇在白生生的米饭上，让春子从入校开始就像发面馒头一样膨胀起来。春子感叹到：“真的是熟人好办事呀！”。同学们遇到饭盆里有荤腥的时候，总会忍不住食量大增。放学后饭盆叮当作响，如同一首永听不厌的歌曲，伴随着春子成长，而春子随后的几次“艳遇”也都与饭盆有着密不可分联系，成为她记忆中极为甜蜜的画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军训（四） 春子在兰州电力学校经历了最残酷的事情便是军训，这所半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几乎压的春子喘不过起来。尽管儿时跟随父亲，在军区的大院里没有少见到战士们撼天动地的训练，整齐划一的步伐让我对军人充满了敬畏之情。如今自己也要穿上向往已久的迷彩服，像个战士的模样去接受锤炼。军训所穿的衣服是从部队租借来的，第一天早上同学们按照身高领取了衣服，教官给同学们留了15分钟更换衣服的时间。春子和舍友们狂奔到宿舍，七手八脚的套上迷彩服。天凉好个秋，线衣线裤套在衣服里面感觉还是挺暖和的，春子的裤腰能塞进半个排球，如果不系皮带，站着就会掉到地上。春子从小没有系皮带的习惯，只好从柜子里拿出父亲捆扎行李的麻绳临时将就。再看陈菊的衣裤，宽大的可以再装半个陈菊进去，裤腿和衣袖卷了一圈又一圈，想必部队里并没有给一米五身高的孩子们准备战服。唯独帽子我们都能够调节的自己所需要的大小，整套穿戴上以后精神多了。娇娇和蔡伶身高占了很大优势，一身迷彩服穿戴整齐像模像样让我们几个海拔有些缺陷的羡慕不已。鲁燕原本就是个懂得时尚的城里女孩，拿上衣服咒骂这裤腰上缺少裤钩和扣子，而十五分钟更换衣服的时间并不宽裕，好歹她还有一根皮带，二尺三的裤腰裹在一尺八的小蛮腰上，的确大了不少，潘翠花帮着燕子将多余的裤腰折到了腹部，生怕她的裤子掉下来，用皮带紧紧的扎住。 翠花一边帮忙一边念叨：“俺们村里老年人才穿这样的衣服，你太瘦了，要搁在我们村里，都没人来提亲!” 燕子哪里穿过如此邋遢的衣服，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快，227（宿舍）的（女生）都下去了，咱们要落后了。 强烈的集体荣誉感催促着225的丫头们狂奔到了操场。 操场外围，是用废弃的炉渣铺垫着，只有到了跑道才会觉得瓷实的黄土地是那样的可亲。同学们把花花绿绿的衣服都换成迷彩服之后，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尽管高高低低参差不齐，但一片橄榄绿的色彩已经像紧箍咒一样无形的自我约束了自己。春子侧面用余光撇见翠花，粉嘟嘟的脸上因为紧张竟然渗出汗珠，嘴唇上的一片茸毛泛着黄色的光芒，春子甚至在想，潘翠花在老家打场时也未必如此紧张。 教官是陕西人，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喊起口令总是一股土不土洋不洋的味道：“ 丫二丫！丫二丫！”起初，班里有同学因为他喊口令的独特声音而偷笑，老马就是这样被小教官“杀鸡骇猴”般的狠狠罚站。如果单纯的罚个站军姿也行，这个小教官竟然让老马做起步走的分解动作，一条腿悬在半空，手臂的动作还要标准。春子所在的班级划了不到八十米长的跑道，每次训练结束，她总是不自觉的瞅瞅老马。老马生着闷气，竟然单腿挺立了快半个小时的光景。就在军训休息的间隙，教官摆手让老马过来，老马漫不经心的放下撑着的腿脚，一瘸一拐的一溜小跑到了教官跟前。也不知给教官说了啥，只见教官再摆手的功夫，老马就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再也不想站起来。蓉蓉心疼自己的同学，赶紧端着自己用罐头瓶子改良的喝水杯递了过去。 “妈的，真他妈倒霉，刚开学就遇到这么个灾星”。老马低声骂着。 说起老马，也算是城里人，小眼睛笑起来就找不到缝的丑，典型西北汉子的黑，走起路来左右摇晃痞子相十足，蓉蓉算是他的小老乡，不同的是老马的普通话说得溜刷，一副京腔。蓉蓉长着一张圆圆的脸，单眼皮，樱桃小口，笑起来总会用手遮挡这嘴，春子想起父亲总在指责自己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模样，笑不露齿应该就是蓉蓉的这个样子。蓉蓉的头发原本就有些自来卷，剪成妹妹头以后，微微卷曲起来的头发散乱的低垂下来，煞是好看。但她很少和男同学说话，能够近距离和她交谈的恐怕只有老马了。电911，全班45名同学，十二名女生，看到他俩端坐在操场的情景真的是羡煞了很多男生，“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遗憾的是他俩始终没有谈恋爱，不远不近的像兄妹一样相处，让班里想追求蓉蓉的男生也不好下手。 老马单腿能够挺立足足半个小时，这让班里的男同学格外佩服，舍友小不点王强凑在老马跟前：“马哥，你太厉害了，我刚试了一下，一分钟我都站不住！” 老马挤着眼睛对王强说：“小子，一会儿我给你交点真功夫，就凭你这聪明的脑瓜子，保准一学就会，好歹我也是练家子出身，拜个师！” 王强高兴的连连称“徒儿拜见师傅！” 王强是兰州电力学校建校以来入学年龄最小的学生，和老马分配在一个宿舍，老马自然是看着小弟弟很关心，逗着王强乐是一方面，当好老大哥是另一个方面，哥们江湖义气在老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短暂的休息过后，新的一轮训练又开始了，站军姿！“站军姿，是一名军人必须练好的基本功，它考验的是军人能否屹立与东方巨龙的门槛！”“北京□□的仪仗队见过没有？” “没有！~”同学们齐声回答。 “放屁！电视里没见过？！”小教官骂着。同学们真的不习惯军人嘴里吐脏字，但他“他妈的”几个字就像口头禅一样挂在嘴边，听的次数多了，春子竟然听不出骂人的味道。 “听着，站军姿要两脚分开六十度，两腿挺直，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两手自然下垂贴紧。一定要贴紧，别人如果用力拔你的手，即使你的人被扯得倒下了，你的手也不能松!收腹c挺胸c抬头c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而且还要将体内的气流分为三股，一股从丹田顺两腿向下，使两腿挺直夹紧如柱，双脚虎虎生威，紧紧抓住地，有一种将大地踏裂的感觉;气不到腿，双脚无力，下身则不稳。一股从丹田向上，散至两肩与头顶，使肩平头正顶住天，眼盯前方不斜视，风吹沙迷眼不眨;气不饱盈，身体松垮，双目无神。一股收腹提臀，护住身体，使身体如钢铁一般坚固，否则腰部软弱上下不直。能将体内的气和身上的每一块肌肉c骨骼最佳的协调兼顾，将气与力完美的舒展，形成了一体最大的合力，站成一棵挺拔的劲松，形成五点一线，不下一番苦功，不掉斤肉流十来斤汗水是绝对达不到这样的境界的!总结起来就是‘三正c三平c三挺c两平c两贴顶’，听明白了没有？”听着小教官涛涛不觉的讲话，春子一下子觉得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娃娃兵似乎还有两下子。 几乎整整一个上午，同学们就这样前后间隔两步远的距离练着军姿。看似最简单的动作却在小教官巡视的过程不时的被挑出毛病来。教官掐着表拨慢了似的，很长时间过去了，教官却说过去了五分钟，五指并拢都觉得累，春子小心翼翼的张开五指做着手指的伸展运动，眼尖的小教官狠狠的拿军用腰带抽了上来，春子从小见惯了部队级别大小不一的首长教训战士的情景，不曾想，自己也遭遇了这么一次，春子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落下来，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手背此时已是火辣辣的疼，春子自己都在佩服自己的倔强，不服输的倔强。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春子觉得自己心里在数着数，一种度秒如年的感觉强烈的席卷而来。整个队伍静悄悄的，但春子听到自己的喘息声越来越重，队伍里不时的传来教官用皮带抽打同学的啪啪声。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站在我身旁的燕子晕倒了，还没等春子伸出手来，燕子已经躺倒在黄土地上。小教官司空见惯的让几个女生搀扶起燕子到跑道旁的梧桐树下休息，问剩下的女生有没有不舒服的。 只见高挑的娇娇小心的举起手，“教官，我也头晕。” “出列，休息！”慢步向燕子休息的地方走去，顾不得满地的黄土，一屁股坐下来，“累死了！” 娇娇和燕子都有贫血的症状，而春子则借着搀扶燕子的机会，免去了剩余站立军姿的苦差。远远地，听到小教官的嘶吼声：“稍息，原地休息！”队伍里稀稀拉拉的轻声抱怨，麻木就在瘫坐在地上的工夫显得更为突出。老马趁着教官不注意，悄悄的来到了几位女生身边，一同坐在梧桐树下享受绿荫带来的福音。 春子好奇的问：“老马，你真牛，咋就能金鸡独立那么长时间？！” 老马站起身，顺脚踩在一根钢丝上，“就这样！”原来，老马被罚站的地方刚好是排球场地，撑网的杆子在南北方向都打了拉线进行稳定加固，而我们顺光并未看到他翘起的一只脚一直踩在拉线上，而老马就这样看似轻松的站了半个小时。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个早上，中午，春子真的觉得饿了，抱着饭盆冲进食堂才发现饭票没带，垂头丧气的又跑回宿舍取了趟饭票，正赶上高年级的学长们都下课了，呼啦一下，春子的前面排满了打饭的人，春子吞咽着唾沫滋润着发干的喉咙，两腿沉重的向前挪动着。看着前面的学长们敲着饭盆“满载而去”，春子恨不得扬翻他们吃饭的家伙。终于轮到春子了，“四个馒头，一份土豆片！”看着一份一毛五的土豆片刚刚能够盖住盆底，春子觉得不够吃，饭盆又伸进了打饭的窗口，排在后面的学长恼火我又插队进去，小声的低估着：“猪！” 春子儿时就崇尚“脸皮不厚干不了大事”的处事理论，对后面学长的白眼置之不理，“一份番瓜！”随即递上贰角的菜票，乐滋滋的走开了。还好，就近的长条餐桌还有一个空置的位置，春子赶紧坐了下来，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春子觉得食堂里寡淡的只有咸盐味道的菜也格外的香，就连馒头嚼在嘴里也是甜甜的味道，春子特别想念儿时在酒钢职工食堂吃饭的情形。儿时，春子跟随父母在嘉峪关落脚，在职工单身宿舍楼里求得一间宿舍，春子总是趴在窗口望着窗外，马路的对面就是职工食堂，快到开饭的时间，人总是很多都往食堂涌去。春子等不到父亲下班就会很饿，便会拿着外表脏兮兮的铝饭盒到食堂的窗口打饭，年仅5岁的春子一直没有超越食堂窗口台面的高度，而能够在这片戈壁生活的小孩子屈指可数，大人们都稀缺着春子这样的娃娃。饭盒在窗台前咣当作响，食堂打饭的师傅便伸出头，问春子想吃啥，春子只说：“肉！米饭！”，食堂的师傅总会狠狠的舀一勺肉菜和大米饭，连饭票都不要就让春子吃饭去。春子拿着勺子舀着肉汤浸泡的米饭 “哎，没看见这个位子我占的吗？”春子这才发现被自己推在一旁的饭盆。而自己嘴了已经塞满了食物，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学长竟然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凳子上又没写你名字，放个饭盆就算占位子？！哪来的道理！”春子也嘟囔着。 “一顿吃三个馒头？！难怪长得又胖又难看！” “我乐意长这样，有本事你别看！”春子回道。“心想，就算骂死我，我也坐在这儿把饭吃完！” “得，好男不跟赖女斗。”学长转身离去，另找了位置吃饭。 春子心里嘀咕着，要是学长看到我早就一个馒头下肚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损我。后来才知道这位学长是九零级的，也是嘉峪关的酒钢子弟，更有意思的是在学生会春子竟然和他一起共事，成为他的部下，再到后来，春子才知道学长原来是个回族少数，真是不打不相识呀。 军训在高强度的重压下开始了，叠被子是第一天的最后一项训练内容。软绵绵的军绿色被子在教官的手里左右变化，不一会就修整出棱棱角角，临了。留下的秘诀就是不停的用手压出折痕，那么豆腐块就成功了。春子在225宿舍门口，教官就是拿她的被子做的示范，一个绿色的豆腐块斜放在床角，春子连压都舍不得压。舍友们羡慕的望着第一个由教官做出的战利品，纷纷开始整理自己的被子。鲁燕睡在上铺，被子翻来覆去就是折不出痕迹来，最终还是翠花搭手才得以完成。 整个下午，225宿舍的丫头们都没有吃饭，围着各自的被子做着按c压c掐c捏的动作，双手不停的捋着被子的棱线，想着到明天早上要让教官查房的时候大吃一惊。熄灯号吹响了，摸黑春子和燕子始终不肯掀开被子睡觉，害怕乱了豆腐块的造型。还是蔡伶想得开：“拆了被子睡吧，总不能这样躺四年吧！”随着沉沉的睡意袭来，春子再也抵抗不了温暖的诱惑，盖上被子和衣而眠。 早上，校园里的1起床号嘀嘀哒哒的吹响了，紧张的洗漱过后，根本没有时间叠被子就到了集合跑操的时间了。跑操回来为了不拖宿舍评比的后腿，大家都尽力的折叠着被子，而第一天煞费苦心折出的痕迹早已浅显的不见了踪影。和教官略微熟悉了，225宿舍的丫头们就连中午也不放过，老早就把教官请到宿舍挨个叠被子，教官叠的认真，又是压，又是扣，春子也不敢光看着，被子叠好再拆了，拆了再叠，看着薄薄的被子整出的棱角竟然高兴的叫起来。女生宿舍的被子比男生宿舍的厚了很多，教官看着还有些蓬松的被子竟然出主意在棱角处喷些水，说是定型。我们都犹豫着，潘翠华却说先拿她的被子试验，教官用湿毛巾捂湿了被子的边边角角，果真，棱角再也没有蹋下去。几天反复为豆腐块按摩下来，就连不会叠被子的燕子也能够整理出品相极佳的豆腐块。 “早上起来叠豆腐块，五点起床喊口号，稍息立正踢正步，来几嗓子军歌来溜溜，有个事儿都要打报告”。军训每天都在两腿酸痛中开始，在烂泥一样摊睡在床上结束，每天，为了让教官多给一些休息时间，班里的同学总是积极的提开水，从或红或绿的暖壶里倒水给教官喝。小教官的罐头瓶里总是沉淀着翠绿色茶叶，这是学校提供给教官的，班里的同学不敢沾茶叶的光，就给自己的教官杯子里多加一些茶叶，看着半杯茶叶半杯水的浓茶，想必教官在喝茶时紧皱眉头也不会责怪。 起初，为了补充急速消耗的热量，春子总会买两只煮鸡蛋吃，可是每次吃了就觉得肚子里五谷之气急速运转，胀气难受却不敢在公众场合释放，只好憋着，在练习正步走时挺胸也不舒服，提臀也不舒服，收胯也不舒服，迈开步子总是被教官指着批评。春子心里咒骂着，让小教官也吃几个鸡蛋试试，让他也尝尝胀气的滋味。吃过了鸡蛋引发的恶果，春子在训练过后饮食上节制了许多，也不再一顿吃四个馒头，即便买了四个馒头也在饭盒里留上两个当夜宵吃。 在军训休息的时候，教官们也会联合起来组织各班拉歌，春子就是在那时学会了《打靶归来》，班里总会吆喝着：“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热911来一个！”嗓门大喊着高声应对。这也是班里最活跃的时候。为了应对军训成果汇报会，小教官愣是把正步c齐步c正步换齐步，左右前后转体，立正稍息，跨列立正组合成了一套连贯的动作。在汇报成果展演的过程中，电911是第一个汇报的班级，从集合c列队c报数到向左c向右转走，齐步走c正步走c跑步走c左转弯c右转弯走，收拾自己仪容仪表训练阅兵式，等待首长领导检阅，整个流程中还加了一句“团结友爱，认真学习，刻苦训练，建设四化！”的口号，让来自陕西的小教官很是得意。同批接受“检阅”的还有大中专班，就是高中毕业考入兰州电力学校的学生，他们踢着正步，高喊着“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经过主席台的时候，走在中间的一位同学鞋子竟然飞落在地，春子想，这位同学大概是走正步用力过度，力度掌握不好，鞋子就腾空而起。但这个同学丝毫未受影响，依旧踢着步子走过了主席台，为此，站在台上的校长在会后总结是大肆赞扬这样的忘我精神，称之为“集体荣誉高于个人利益的优秀品质，要学习和发扬这样的电校精神。”为了这种精神，接受检阅的班级都是掌声雷动，备受鼓舞，春子在想，身边是不是还有同学在遗憾自己的鞋子为何没有腾空而起，错失这忘我精神体现的机会。然而，军训过后的这个集体，变得越发团结向上，迸发出蓄势待发的生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脏娃进城（五） 春子在军训结束之后，和众多的女生一样，从极度厌恶小教官到临别时的不舍，看着燕子哭红的双眼，竟然硬生生的觉得小教官不是一般的帅气。春子偷偷地瞄了一眼小教官，一种莫名的情愫升腾上来，让春子压制不住的憋屈，春子觉得再也听不到他声嘶力竭的喊着“丫二丫”的口令，再也不用挨他军用皮带的抽打，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小鼻子小眼让她觉得恨也恨不起来的男人了？这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席卷而来，春子的眼泪倾斜而出。小教官看着飘着眼泪的学生们不禁红了眼眶，这是他第一次带学生军训，十天的磨合让他爱上了这些朴实的孩子。 脏娃，在训练的时候总是一顺子甩开手脚，走起步子格外的认真，同学们看着他别扭，可是脏娃自己不觉得，大家真的很能约束自己，做到了不公开笑场，每次训练结束各回各的宿舍之后，才放开了大笑。春子看着脏娃严谨认真的模样，反倒不觉得一顺子走路那么别扭了，起码脏娃前进的步伐没有停歇，只是步调与众不同罢了。教官再三的呵斥，脏娃还是我行我素，越是紧张越发顺子。教官让脏娃休息，脏娃一路小跑，却不是一顺子的走开，只要教官口令一喊，又变成了顺子，反反复复让脏娃自己都很恼火。再后来的几天，脏娃不把军训当那么回事反而一顺子的毛病不见了踪影。 脏娃，本名张韬睿，生在甘肃平凉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祖祖辈辈都是耕种出身，解放后，脏娃的父亲才开始学习汉字，生逢动荡年代，安分守己的种好地务好农，能够糊住全家老小的嘴是张家顶梁柱的心愿。1975年，脏娃的出生让这个贫困如洗的家庭再次勒紧了裤腰带。给脏娃取名为韬睿，是因为父亲虽学历不高，却很有文采，十里乡亲家里写个对联啥的都来找他，又下得一手好棋，在村里棋艺也是响当当的，脏娃虽然生的瘦小，一双乌黑的小眼睛让父亲看到了家族的未来，韬睿寓意韬光养略，聪明通达,明晓事理。脏娃聪明过人，学习也十分刻苦，1991年，竟然是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兰州电力学校。家里为了给脏娃凑够500元的学杂费，愣是把家里的存粮全部卖了，张氏家族你几角他一元的凑够了学费。对于农家跳出龙门的脏娃来说，独自进城是一件极富挑战的事情，更何况身上还带着几百元的人民币。 清晨，大山里烧炕的烟尘和低压的雾气融合在一起，笼罩着乡村四野，脏娃从小就喜欢这样混合着烟火味的空气，这种味道对他而言是土炕上温暖的温度，是家的念想。脏娃穿着被母亲浆洗的很干净的蓝布衫，穿着刚纳好的千层底黑布鞋，步行到乡里才搭上到平凉县城的“三马子”。脏娃坐在这农村特有的交通工具上，和十几位乡亲挤在狭小的车兜里，心情是那样的复杂。脏娃甚至能够穿透浓雾看到站在村口的爹娘不肯离去的身影，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从初中开始，爹为了让脏娃少走几十的路去上学，毅然拿出3元钱在学校附近的农家租了地方，十来个同龄的孩子挤在一个炕上，主家为了让孩子们睡得舒服一些，在炕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麦草，算是上好的待遇。在冬日，每天早上，主家会为租住的孩子们烧好开水，大家喝着开水嚼着冻成冰蛋的黑面馒头，开始了一天的学习。后来，孩子们实在太冻了，便捡些干柴自己煨炕，温热的土炕和柴火的味道伴随着脏娃快乐而艰辛的求学生活。有一日下大雪，脏娃便偷拿了主家的柴火和煤来煨炕，土炕的温度实在是舒坦，余热不断升温，引燃了炕头的棉被，等熟睡着的脏娃被孩子们叫醒，看着冒烟的棉絮竟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光着身子跑到院子里吧。脏娃灵光一闪，一泡尿有的放矢的浇在棉被上，火是灭了，但不断攀升的温度让他们再也不敢入睡，于是卷了稻草铺在地上将就了半夜。在主家睡了三年，居然睡塌了一个土炕，好歹也是出了租子的，主家便埋怨着又盘了一个新炕，这也算是一种留念。 “三马子”其实就是一种三个轮子的农用车，在脏娃的眼里，它的确是一辆汽车，爹经常对他说：“日后脏娃能端上公家的铁饭碗，一定要攒钱买台三马子，风风光光的回家。”如今，脏娃坐在颠簸的三马子里除了对父母1依恋，更多的是紧张。母亲把凑来的学费拿到乡里换了整钱，块儿八毛的实在是害怕脏娃丢了。缝在背心上的钱让脏娃既温暖又紧张，尽管缝得很牢实，但脏娃还是害怕丢，一路上连打盹的意愿都消失了。 儿时，脏娃去的最多的就是乡里，柏油马路从乡里穿过，整齐的砖瓦房一字排在马路的两侧，和村里的土窑洞相比真的显得很漂亮。脏娃那时想，要是自己今后能在乡上工作就好了。 距离平凉市越近，耸立的楼房也多了起来，脏娃舍不得眼睛休息，生怕错过了美丽的风景。课文里学习过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蓝图似乎就在眼前。脏娃摸摸印着“北京欢迎您”的黄色大提包，这里，还装着迁转户口的证明，心想，“几年之后，我也是兰州市的户口，有正式的工作，领着工资上班生活，也许也会住上楼房“美好的生活在自己的心里慢慢绘就。全市最高级的永盛招待所就在汽车站的对面，买了去兰州的汽车票后，脏娃哪里也不敢去，只好坐在汽车上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车站院墙边上有一条人工排水沟，黑灰色的污水在秋日里依旧招引着苍蝇，脏娃不爱闻车里浓重的汽油味，轻轻拉大车窗玻璃的宽度想着透气，可是排水沟里混合发酵的臭味不时的飘过来，让他不得不关紧了车窗，心想，“城里的味道还是没有家乡猪圈的味道好闻，真他妈的脏乱差！”兜售大饼鸡蛋的商贩提着小篮子游走在汽车车窗外，脏娃这才觉得自己赶早吃的那碗藏着大大荷包蛋的面条早已不能提供热量，于是从包里掏出了白面烙的饼子，干嚼着，饼子混合着唾液进入了食道，干涩的感觉让麦香味减少了很多。因为玻璃瓶子密封不好一直漏水，从家里走的时候脏娃害怕把仅有的行囊整湿了竟然不带一滴水。这会儿看着叫卖的商贩卖水，走上前一问，一瓶水居然要五毛钱，脏娃心里想着村里要是拿上这样的瓶子装水，那还不发了，城里人啥都卖钱，太他妈心黑了。干脆饿着渴着。从汽车东站门口扭头返回班车，才发觉西面墙角上用纸箱撕扯下来半个纸片上用墨汁大大的写着“厕所2角”，仅有的一点尿液也被脏娃生生的憋了回去，“城里人啥钱都挣，嘴里的□□里的，挖空心思挣钱，哪像农村想咋整就咋整，放个屁还要在自己家地里撒欢。”脏娃对城里的印象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回到车上，从车窗外飘进的臭排水沟的味道，旱厕屎尿的臭骚味道，车体的汽油味道，班车上各种汗臭脚臭体臭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脏娃顿时觉得老家那烟火的味道再也找不到了，孤单的坐在座椅上失了魂魄般的无助，一行清泪滚落下来。脏娃生怕旁人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佯装低头瞌睡，眼睁睁的看到泪滴砸到污渍满地的车底，鼻腔里清澈的鼻涕也顺势滴落下来，脏娃连忙拿出折叠的整齐的手绢，悄悄的擦拭着不舍泪水。 班车缓缓驶出破败的车站，脏娃看着窗外永远连成线的山迈渐渐的泛起了睡意。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已是落日黄昏。在夜色中，车辆驶入了兰州市。脏娃看着窗外橘色的路灯照亮了黑漆漆的夜，脏娃根据录取通知书上所写的乘车路线，一时不知往马路的那一侧行走。一同下车的还有一位瘦弱的男孩，看到他东张西望的样子便主动搭讪：“你是上学来的吧？” “嗯！” “ 哪个学校？” “兰州电力学校！” “真巧，我也是！我爸问路去了，咱俩一起走吧。” 脏娃遇到的就是同乡，出生于教育世家的老口。脏娃一直觉得这个姓氏少见，好奇的询问老口的民族问题，老口笑着回答道：“少数，水又族。”脏娃在老口父亲的带领下，顺利的赶在晚上十点到了费家营。夜色静谧，但费家营邮局门口居然还撑着兰州电力学校的咨询点。几位身着深蓝制服的学生坐在桌子上，看到有人来才赶紧整理仪容把屁股从桌上挪开，热情的为脏娃指路。 “从哪来？” “平凉！" “挺远的，坐了一天汽车吧。我们晚上4点才有人换班，就不带路了，从这条路一直走到头，就看到学校了。” 脏娃一行三人走在敞亮的万里路上，心情是那样的畅快，想失散多年的孩子找到了母亲，旅途的疲惫一扫而光。夜色中的教学楼漆黑一片，只有门卫处还有穿着制服的学生在值守，”这会儿都快十点半了，明天才能报上名，不过，后面有学校招待所一个人5块钱一晚，不贵。”脏娃一行三人跟着带路的学生穿过教学楼来到学校招待所。老口和父亲顺着楼梯上楼登记住宿，脏娃却站在楼下不肯挪动步子，随口问道：“有不掏钱坐着睡觉的地方没有？”站在身旁带路的学生愣了一下，“这会宿舍恐怕是进不去了，我去试试吧，你睡我的床，学校有值班室，我值周可以休息一会的。” 脏娃望着这位素昧平生的学长，竟然感激的不知说啥才好，对兰州电力学校的热爱又多了一分。夜色中，校园里的路灯显得格外明亮，把脏娃和学长的身影拉的很长，走不了几步又开始缓缓缩短，影子一会儿跟着前进的步伐不时的从后向前转移，脏娃侧目望着浓眉大眼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学长，憋足了勇气：“同学，我叫张韬睿，平凉庄浪人。” 不等他说完，学长就笑着说：“听你口音就知道是平凉人，我叫王轩琦，庆阳人，平（凉）庆（阳）一家人嘛。你跟我入校时一样，还好，有老乡。宿舍的同学可能已经睡了，你小声点就行，我在靠窗的上铺。”轻声说着就来到了宿舍楼前，楼前的路灯很亮堂，不足20米就有一盏，脏娃抬头望着被橘色的灯光勾勒出轮廓的六层楼房，真的感觉很气派。每一扇窗仿佛都在召唤自己，“来吧，孩子，在这里你会找到新的航向。” 学长轻轻敲着 宿舍楼门房的窗户：“大爷，我值周换班，回宿舍睡觉。” “等一下！”门房的日光灯亮了，脏娃听到里面的人窸窸窣窣的翻钥匙。透过玻璃，很一个微胖穿着秋衣秋裤的胖男人走了过来快，边打着哈欠边熟练的用钥匙打开链锁。脏娃拘谨的不知咋走，只是默不作声的低头跟在学长后面。顺着楼梯不断的攀升，脏娃觉得从来都没有爬过这么高的楼房，欣喜不起，心里默默的计着层数。“五楼！我能住五楼了！”脏娃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表情能够平展。楼道里灯光很亮，只是每扇门后都黑漆漆的，学长停在一间宿舍门前，掏出钥匙轻声扭动门锁。脏娃蹑手蹑脚的前行，“这张床！”学长用手势比划着。脏娃把拎了一天的提包放在水泥地上，好奇的望着这张高低床。高低床之间用梯子作为连接，学长示意脏娃赶紧上去，脏娃从小爬树，轻快的躺到了床上，耳边响起轻轻的关门声，学长把最舒服的床让给了自己，心里泛起暖暖的情谊。一日已经滴水未进的脏娃，又困又渴又饿，无需辗转反侧，就沉沉的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郁闷！自来卷（六） 春子自从剪了短发，便再也不照镜子了，早上起来不必梳头，用手指随便捋上几下便自我感觉良好。因为头发太短，倒也没有什么发型之说，但每次看着陈菊坐在自己床上，低头看书的侧影，就忍不住心动不已，后悔当时因为和自己赌气把好好的两条麻花辫剪成了假小子。225宿舍的窗户总被舍友们擦得很亮，窗明几净都不足以说明它的干净程度，如此整洁的玻璃秘诀在于225宿舍刚好位于整栋宿舍楼正门的挑檐上，舍友们总是一里一外站在挑檐台上可以悠然的擦拭玻璃。因为透光的优越性，菊子总会左胳膊环绕着床铺上的爬梯钢筋，头优雅的斜靠在爬梯上，右手不时的翻阅着匆匆阅读而过的书页，享受着临窗的优越。她那低垂的睫毛忽闪，小巧的鼻子总是翘翘的。春子喜欢这个小巧的可人儿，就像夏日里淡然盛开的百合花，清冷高雅，静静的散发青春的芬芳，内向的女子总是透露着朦胧而细腻的感觉。齐耳的短发自然垂下，菊子会不时的伸出纤细的手指将发丝挽在耳后，微微发黄的新生长的短发从头顶钻出，在阳光下形成黄色的光晕，清幽质朴的就停留在那里。 她的上铺是娇娇，宿舍里大方的讲着武威方言，不时的引得225哄笑的女生，尽管也剪了短发，齐耳短发，但因为自来卷的问题格外羡慕菊子顺流如水的直发。居住隔壁227宿舍的蓉蓉更为苦恼，自然卷曲的幅度竟然如同用生物化学制剂制造的烫发卷。每次学校学生科的老师检查头发，都会批评这二位女生“烫头”的“恶劣行径”。两人都曾搭伴试过更短的假小子发型，但每每湿发干透或者生长几天，新生的发丝如同很难钻透头顶的毛囊，如同一粒种子，历经千辛万苦弯弯曲曲的寻找生命的轨迹。 兰州电力学校最为严格的校规之一就是每月检查头发，尽管明文规定女生发不过肩男生发不及耳，但学生科的老师在检查头发的时候通常会目测，目测过后对有质疑的学生用手指来测试是否合格，这是杨革新的拿手“好戏”。 杨革新，个子一米六几，精瘦，眼睛视力极好，只需要站在教室的过道扫视一圈，就能够快速的锁定“目标”，然后用他枯瘦白净的手掌从男生头顶的发根穿过，假若超过手掌厚度的男生短他用手指扫过柴宗泽的头发，极为满意的用他略带陕西口音的“醋溜普通话”说道：“班里的男生听着，以后理发，就照这个标准走！看看你们，头发七长八短，像茅草。” 春子第一次听到老师比喻头发像七长八短的茅草，在看着他头顶略发有些秃顶的脑袋，顿时噗地笑出声来。杨革新顿时有些恼火，骂道：“吃了哈哈屁了！”春子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 也使得班里的检查格外严格起来。“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这个还不行”。跟随在他身后的值周学生赶紧记录着数字，这对于班集体争先进的评分而言，每一个“不行”的人都会导致班级失去二到五分的分值，这对于电911来说，是个很残酷的现实。春子很是后悔不顾及班级荣誉的一笑，心里骂着：“人家女人一笑倾城，我这一笑倾分呀！” 杨革新停留在孟海东身边，用手指一捋：“哈哈，这里还有个烫头的，这要是不仔细还发现不了呢！”孟海东，同学们称他为老孟，来自甘肃临夏回族自治州，因为从小在少数民族地区居住，竟然长相也像个少数民族。老孟立即站起身来：“报告老师，我的头发是按照要求理的，头发从小就是自来卷！“站起身的老孟和杨革新除了年龄有所差别之外，一双生气时瞪圆的小眼睛也有几分相似。 杨革新自从在学生工作以来，还未曾有学生如此理直气壮的与他“讨价还价”，顿时火冒三丈。“我说你的头发不合格就是不合格！说你烫头了就是烫头了，还耍赖！直接就是一个‘二流子’，咋考到电校的？！”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揪着老孟的卷发“示众”。对于自来卷，春子从小也见到不少，自来卷是受到人类遗传基因的影响，天生头发就长成卷状，最为典型的就是高加索人种，但对于亚洲人，特别是还未走向世界的中国人，面对自来卷总会选择剪成短发，尽量减少头发的卷曲程度。但对于老孟这种看似有着混血血统的人来讲，这满头的卷发甚是洋气，刚入学那会儿，常在课间吼上个“花儿”。对于“花儿”很多同学都听不懂他唱的啥词，但悠扬的调调韵味十足，让春子一度产生远渡了阿拉伯的幻想。 因为自来卷而备受检查组嘲笑的老孟烦闷的站在那里，一脸无奈的望着同学们。杨革新一行刚刚跨出教室，只见体育委员老任跑上去抱住柴宗泽的头硬生生的揪了根头发，用尺子精确的测量：“6毫米！为了集体荣誉，以后理发就理6毫米的寸头！” 第二天下午，老孟跨进教室的时候，同学们都愣住了。看似老孟按照6毫米的卡尺理发了，可是卷曲的头发贴着头皮，就像戴着一顶毛线编织的毡帽，活脱脱的一个人见人笑的“滑稽小丑”。但班里同学相约理发的结果并未挽回被扣的分数，因“自来卷”引发的与学生科杨革新的冲突也才刚刚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必修课交谊舞（七） 兰州电力学校始建于1986年，所录取的生源多数出自农村，这也是电校能够迅速提升管理水平的原因之一。那时的兰州电力学校分为小中专和大中专，就是由初中毕业考入四年制和高中毕业考入两年半制两类，再后来，为了提升电力系统职工的业务素质，增加了在职班，多种生源交织融汇在一起，为校园文化的繁荣注入了活力。 春子刚入校不久就进入了学生会，学姐倪荣华引领她进入了这个积极向上的集体，让刚步入自我管理的春子兴奋不已。倪荣华时任团委副书记，要求春子每周五晚上必须参加学校的集体活动。第一次集体活动在学校大礼堂的正门门厅，从正门门厅楼梯上去，可以进入学校的大礼堂。这个礼堂比起春子初中时所见的学校礼堂简直牛逼的不一般。礼堂按照剧院的标准建造，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舞台上的景致，整齐的座椅泛着温暖的木纹色，暗红色的幕布装点着神圣的舞台。在这里，春子接受了入学教育的第一堂课。但平日里，剧院是不开放，学生会和团委的学生干部们合理利用场地，在门厅办起了小型的交谊舞会。其实，说是交谊舞会，实质上是学生学习交谊舞的场所，会跳交谊舞和跳的出彩的都会去万里厂的社会小舞厅去一试身手，但这样的行为一旦被学生科抓到，小则扣班级的分数，多则要受处分。于是，为了繁荣学生的业余文化生活，老带新的传帮活动开展的极好。 春子第一次看到学生跳交谊舞竟然有些害羞，虽然电视里电影里常见如此的场景，但那都与谈情说爱有关，春子会立马想起灯红酒绿c醉生梦死等一系列与资产阶级情节有关的词语。倪荣华看到犹豫和害羞的春子，一把拉过来充当男舞伴，耐心细致的教授舞步，快三c中三c慢三c快四c中四c慢四，后来还传入了复杂的十四步，直到毕业我也没有学会这个高难度的舞步。 交谊舞是一种需要男女两人合舞完成的社交性的舞蹈，因此，当红男绿女虔诚地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满场飞旋之时，每一个舞者都是快乐的小精灵。但对于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电911的绝大部分学生很难接受，更多的是青春期难以启齿的羞涩。但高年级的同学们尽显的是一种自信，一种时尚靓丽，在轻松活泼c动感十足的舞蹈中，悄然萌发的爱情得到浸润c滋养与升华。当然，学校将这种活动公开正常化，也便让地下的爱情能够有机会在公众场合得以彰显。 对于校方领导而言，学生学习交谊舞体现的是运动之美。对于学生而言，学习交谊舞体现的是和谐之美。对于情侣而言，学习交谊舞体现的是默契之美。在大礼堂门厅的舞池里，我认识了管主席，瘦高的身材和一张总是微笑的娃娃脸，他的舞伴就在他精准的对动作力度幅度的控制下，优雅的旋转着，这种对动作规范性的操练c对音乐节奏的把握c对进退速度的约束和对音乐旋律的领悟，都在他握手c伸臂c搂腰c搭肩c旋转c滑步c扭头c侧身c悬腕等动作中得到充分的体现。 在学姐倪荣华的教授下，我基本可以出师了。于是，我的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男舞伴，也是电911班的班干部——赵星。那时十六岁的赵星比春子略高一些，一双手竟然也像女孩一般的纤细修长，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春子猜想赵星一定是把所有的光阴都用在读书学习上了，后来才知道，他是家中的独子，金贵的家里不让下地劳作，于是，读书成为唯一一个不被家长干扰的爱好。但作为班干部，他还是不得不跟着潮流学习这被村里人视为“男女授受不亲”的“工作”，于是，一张经常在房间里阴着的脸庞总会泛起桃花朵朵，让原本羞涩放不开的春子释怀，用手掌紧紧的捏住赵星的手。其实，交谊舞也是通过肢体语言表情达意，诠释内涵，因此，舞者的举手投足c神态情思只要淡定下来，就会在表面上表现出一定的艺术修养和文化底蕴，在后来学生会带交谊舞的徒弟时，春子一直如此的淡定装逼了几年。 但学校交谊舞重在男女双方构成的整体美，重在搭配合作的效果，对于大多数初学者，不是紧张的乱了脚步，不时的踩舞伴的脚，就是紧张的手心冒汗，整的舞伴的手也是汗津津，让人恨不得马上一脚踹开舞伴，迅速逃离现场。这种双方反差较大的场景，对任何一方都将是一种十分尴尬的遭遇。电911的男生女生在第一学期就在老师的强压倡导下，基本都学会了交谊舞。老马和老孟总是很积极的投身每周的交谊舞会，但是班里名不见经传的陇南小伙王贤枫力拔头筹，成为非常好的男舞者。春子也曾当过他的舞伴，还真有些绅士风度。王贤枫就是凭借舞艺的协调c舞姿的优美c舞步的轻盈c舞感的流露，深深的打动了同级的学姐，之所以称为学姐，是因为尽管同年入校，但学姐是大中专班级，仅参加过高考就足以比王贤枫大了岁数，但年龄不是问题更不是障碍，舞池里的默契和心照不宣的情调中，对方的一个眼神个微笑次暗示次举止，另一方立即心领神会，并给予积极主动的反馈与回应。春子时常看到王贤枫旁若无人的凝视，随着音乐而翩翩起舞，真的是见证了和谐之美和默契之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闹心的学临汾（八） 春子自1991年步入兰州电力学校，正值学校热火朝天的学习临汾电力学校。所谓学习的过程，就是把内务整理的要像军营，行为折腾的要像士兵。 入校军训的成果——同学们的豆腐块修理的越来越有了模样，跑操时的口令越来越响，步调越来越整齐。春子最喜欢学校的校服，穿上显得格外神气。冬装为深蓝色的制服，大檐帽，带着金黄色麦穗绳的肩章，帽徽为黄色麦穗和齿轮围绕的红底黄色铁塔，袖口环绕着两道金黄色的花边。领带是紫红色的易拉宝，对于同学们来说，省去了很多绑扎领带的繁琐。夏装是翻领式白色半袖衬衣，衬衣的袖口处用深蓝色的布料装饰了的两道蓝，女生服装配有深蓝色的飘带和深蓝色的过膝伞裙，穿着这身夏装，春子总能够想起儿时看过的日本电视剧《血疑》，剧中的女主角山口百惠上学时穿着的校服就是如此的款式。同学们都格外爱惜自己的校服，制服上身，竟然有些像税务干部也有些像铁路职工，在这所被全国能源系统推广学习临汾技校的阶段，半军事化管理被推崇到建校以来的最高峰。 入校后，学校拿来制服让同学们按照大小号进行登记，同学们都觉得自己还在长个子，自觉的都登记的大一些，大檐帽也按照样品进行了登记。春子觉得自己登记个165的就差不多，即便长高了也不会显得特别短小，对于帽子，试戴了桌上的样品觉得大小还行，就照着帽子内侧的号码56进行了登记。负责学生服装统计的班干部是赵星，他将姓名c衣服和帽子号码分栏登记，最后又根据男式和女士按照号码分类统计，让前来收表格的学生科王革新大加赞赏。收取到统计名单后，一份帽子的号码统计让王革新格外惊讶，52码1,62码1。 “52，有这么小的吗？”话音刚落，王强站了起来：“到，老师，是我的（帽子码），刚才拿皮尺量了，样品的帽子都大。”王革新看着年满13岁的王强笑着说，“是你呀，全校最小的娃娃学生！” “62？有这么大吗？”柴宗泽缓缓的站了起来，“老师，拿来的样品帽子我带上都小，所以估计了个数字。” “胡说，还没见过这麽大的帽子，让我量一下。，一定要合适呀。”王老师亲自拿着皮尺走到柴宗泽身旁，示意身高已经近一米八的老柴坐下，皮尺绕头一圈，王老师看了一下度量长度，感觉不太合适，又精准的进行了第二次测量，“64？咋这么大的头？！”王老师在汇总表上将这一大一下的帽子码数做了详细的记录。再随后的几年中，最大和最小的帽子始终占领着榜首，不曾有人突破。 学校里最大的特色就是吹号，春子单独听号音根本分不清楚什么号令，只是根据吹号的时间来大致区别含义，早上的起床号c上操号c上课号，开饭号熄灯号等等。 每天早上听到广播里起床号的喇叭一吹响，春子宿舍的女生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厕所，以最快的速度抢占坑位。因为225宿舍在水房的对面，也就处于厕所的斜对面，很多女生为了能够给自己起床c穿衣c如厕c洗漱c跑操留出足够的时间，只能悄悄的在起床号吹响之前就起床，水房里积极的女生用牙刷搅动牙缸的铛铛作响，水龙头里放水洗脸的花花声，四米长的水槽里，挤满了写着兰州电力学校的白瓷盆。大部分女生使用香皂洗脸，便宜点的香皂三角左右就可以买到一块，那时已经有力士香皂多钱一块，还有一些家境好的女生，能够使用洗面奶。对于225的女生来说，在洗脸的用具上就已悄悄的拉开了生活的差距。翠花家里最穷，几角钱的一块香皂总能够省着用到放学；春子的香皂一直是姐姐在家里买好带到学校的，梦幻牌的香皂透着淡淡的槐花味道；娇娇用的是当时电视上广告最凶的力士香皂，她总会用香皂认真的清洗洗脸毛巾，于是，她洗过脸后，把脸盆放在位于春子床头宿的脸盆架上，总会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开来，直到后来，舍友们学会了如何更加合理的支配生活费，宿舍里才陆续出现了六元钱一瓶的肤螨灵洗面奶c青瓜洗面奶等洋货。个别女生为了节约在厕所排队的时间，通常只穿着内衣就在楼道里狂奔，而但凡遇到这样的女生就是蛮狠的角色，很少有同学与只穿着内衣如厕的同学争抢。春子一直不明白，女生为啥一起床就想上厕所，为了一个茅坑排着昂长的队伍。春子总是早上起来先刷牙，然后叠好豆腐块，再去跑操，等跑操回来了，再慢悠悠的如厕洗脸，不用去争抢水槽里的位置。 225宿舍的舍长轮流坐庄，轮到坐庄的一周，宿舍里内部整理就是庄家的任务。蔡伶是最为认真负责的舍长，无论早上还是中午，她总是最后一位离开宿舍，临出门前，会把所有的床铺都再整理一遍，就连放在豆腐块上的大盖帽都要四十五度角朝向门口方向，就连苫盖在豆腐块上的蓝色被单，也是尽可能的让印刷兰州电力学校的字高度一致，脸盆里所有的牙刷头朝向一致，洗脸毛巾也叠成豆腐块的模样放置在牙缸的上方，将牙缸内的杂物遮挡的不见了踪影，至于大小不一的梳子，她总会将它们收纳在立柜里，使它不出现在视线之内。学校配备的书桌上，所有的杂物都被她整理进了小柜子，显得空旷而整齐。纯白色的脸盆总会被她监督的连同盆底都刷洗的看不到一丝污渍，脸盆在摆向也是按照盆沿内侧印刷的校名整齐的排列。一块洗脸毛巾被她用手指捏出整齐的棱角后总是约束舍友：“今天中午大家就别洗脸了，为了流动小红旗，忍耐一下！”每当值周评比后，在宿舍楼下的黑板上就会按照楼层公布优秀宿舍的编号，每次看到225的号码时，舍友们总是禁不住的欢呼起来。 这种貌似有着强迫症的做法一直陪伴了春子四年。春子最恼火的是每周的大扫除，除了要擦拭窗玻璃门玻璃之外，房间里能够摸得到够得着的地方都在擦拭范围之内。日光灯在宿舍里的正中央，房间里没有梯子，但每个宿舍都有办法将它擦拭的一尘不染。娇娇和蔡伶总会合理利用上铺的优势，伸长臂膀擦拭着灯罩，有时为了不留一丝死角，还会把桌子搬到日光灯下，由海拔占优势的蔡伶和娇娇擦拭，而春子和翠花则尽可能的多跑水房清洗抹布，这个营生一直持续到毕业。蔡伶总是热心肠的独自擦拭日光灯，让燕子和翠花很不好意思。 1991年国庆节刚过，学校即将迎接上级部门的检查，每个班级都在准备“纪念129运动”合唱比赛，电911也不例外。晚自习刚练完歌，有的同学就跟着五音不全的同学起哄，学生科的王锐进正好在楼道里例行检查各班纪律，听到了班里的吵闹声，顿时像猎人寻到了猎物般的兴奋。刚冲进教室，就看到春子扭头向教室后面说话声音大的地方“嘘一一一一一”了一声，立即劈头盖脸的批评起来：“什么叫尊师重教？居然公然在老师面前打口哨！”文艺委员徐广学被叫到学生科接受单独的训导。从入学以来，班里还没有被学生科如此严肃的整顿，春子赶紧找到班主任李肖光求助。过了一会儿，李老师阴沉着脸领回了徐广学，同时，要求班里打口哨都站起来写检查。正当春子觉得此事与己无关的时候，老师开始整顿班级了。 “刚才王老师进教室的时候谁打口哨了？”李老师的目光扫视着教室里的每张面孔。 “特别是谁在王老师进门的时候打‘嘘’的口哨了？ ” 春子这才想起刚才王老师瞪着自己的眼睛，便有自知之明的站了起来。至于打口哨的也不知道是谁，只听着教室后面有同学指认冯祥虎，但冯祥虎说啥也不承认是自己打的口哨，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整整站了一节课。为了熄灭王老师的怒火，保证班里的操行分能够少扣些，春子被要求写深刻的书面检查。春子强忍着内心的委屈，心想：“自从上学以来，还从来没有写过检查 。”但只要想起班里的分数被扣，就隐隐的生出些愧疚。春子只好晚上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写着检查。 为了突出班级的整顿效果，第二天下午，电911举办了《学临汾 创三优》主题班会，春子心潮澎湃的想着：“我们每一个人是一支火柴，那么我们班所有的火柴就会组成一支火炬，放出的光和热一定比一支火柴大。” 老马也不管老师是否在听，径直的说到：“我自己来上这个学校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但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学临汾创三优》是个啥，本来我是想上高中的，只不过是为了过过考中专的瘾，没想到考上了，虽然家里人接到录取通知书很高兴，但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就在我上火车的前半天，我还坐在高中的学校里听数学课呢。现在奶奶的要学临汾，我也得知道到底学的是啥，总不能老让学生科整我吧。” 最终，全班同学还是没有整明白，学临汾到底要学成啥样才算是合格。多数的变化是，上晚自习再也没有起哄的声音，班级跑操迟到的减少了，宿舍卫生上黑榜的少了。 每天的跑操号一响，春子总会冲到班级里晃着白色运动服的方队，睡眼惺忪的听任志强喊操。新生的站队速度总是无法超越老生，仅寻找自己班级的队伍都要耗去很多时间。在操场上集合完毕后，各班级会陆续跑出操场，将学校通往万里路口的柏油马路当做跑道。在万里路口的拐弯处，总会站着学生科的老师c学生会的学生和值周班级的学生，他们分工明确，有看纪律的，有清点人数的，有作记录的，遇到冬天，还会增加一个给做记录的打手电筒的。体育委员会及时向站着这里的老师报告自己班级和实到的人数，而记录和清点的同学，也会按照学生的排数迅速清点出勤人数，并根据应全勤的人数对缺勤的班级予以扣分。春子在后来才觉得，“其实扣点分也没啥大不了的，可是当时，就是为了集体的那点分数，非要和其他班级比个高低，争个早出操和全勤率，一面流动红旗的诱惑居然比金钱还充满着诱惑。” 每天中午，午睡的时间春子总也觉得睡不够，听着起床号响完了，才利用十分钟的间隙狂奔到教室，尽管教室在五楼，但春子练就了十分钟之内从宿舍跑出，径直穿过黑乎乎的楼道拐到一楼，再从一楼穿过食堂外围跑上教学楼的五楼，这样的奔跑让春子在上学期间很少生病，春子总是自嘲的说：“生命在于运动！” 春子最不习惯的是每天按时想起的熄灯号，那时的熄灯时间总是在夜里十一点半，通常第一遍号吹响之后，会有五分钟的准备熄灯都时间。在这五分钟时间里，完成洗脸c上厕所c脱衣睡觉的任务，否则，可能会面临着摸黑放置洗漱用品，摸黑整理衣物的后果。熄灯号吹响之后的五分钟，整栋宿舍楼都处于断电的状态。唯有楼道零星的照明还发着微弱的光芒，也用不了十分钟，学生科的老师会带领值周学生和学生会干部查房。春子把一天想要说的话总能够憋到查房的离开才慢慢的和舍友们分享，有时竟然能够絮絮叨叨的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991年的国庆节（九） 经过一个多月的“磨合”，春子很快适应了新的班集体，班里45名同学中有12名女生，戏称金陵十二钗。理科班级女生少似乎成了惯例，于是，正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子们总是远远的凝望着那个令他怦然心动的女生。而女生与生俱来的第六感总是能够发现身旁那双眼睛，羞涩的躲避。春子也能够感受到那双眼睛的存在，悄然的回避着。 1991年的国庆节假期是春子迎来的第一个自己独立在外的假期，因为同学们大多数都来自于农村，能够在省会城市里走走都觉得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9月30日，学校已经放假了，一大早，蔡伶的父母就从老家赶来看她，父母到来的意外惊喜让蔡伶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他们提着很大的行李提包，脸色略带疲倦，春子料定这慈祥的父母是坐着绿皮火车从河西来的，在火车上既可以赶路又可以免去夜里住店的费用，而夜里的火车通常是慢车，沿途路过的小站都会停靠的那种列车。普蓝色的提包上，银白色的拉链泛着亮锃锃的光芒，宿舍里的所有人都艳羡的望着他们，提包就放在灰暗的水泥地板上，蔡伶的妈妈用她常年劳作的双手拉开提包，竟然从提包里掏出一大袋子食物。 “孩子们，过来尝尝，我做的不好看但吃着还行。”蔡伶的妈妈带着浓重的河西口音招呼着大家。春子双手接过一只油果子，油果子黄白咖分层加沙，色泽好看，咬在嘴里酥脆香甜。春子想起妈妈每年过年也会做类似的油果子，用鸡蛋c油c蜂蜜水和面粉和起的面团经过发酵以后，制作成各式各样的花子，但唯独没有做过如此多色分层的精致吃货。春子羡慕的望着在宿舍内团聚的一家人，一边嚼着香酥的食物，一边想起了勤劳的妈妈，眼底禁不住的泛起了泪花，为了隐藏自己想家的情绪，春子逃离了荡漾着家的味道的宿舍。 春子上中专时最大的家当就是一只小收音机，她习惯叫它半导体，经常随身携带，也成了同学们听新闻c听音乐c听午夜情话的宝贝。因为是节假日，给楼管的老爷爷打声招呼便可以上到男生宿舍去，去男生宿舍自然不能忘记了半导体的存在。春子叫上了娇娇和227宿舍的蓉蓉，一起跑到了三楼男生宿舍。春子是第一次进男生宿舍，不免有些紧张，猜想着男生会不会也像有的女生一样现在还睡着懒觉 ，会不会迎面冲过来屐着拖鞋穿着裤头背心随意流窜的愣头青。尽管春子一副男孩子的装扮，就连走路的姿势也不像个女生那般的轻盈，倒是跟在春子身后的娇娇和蓉蓉碰到男生就立刻躲在墙根。春子并不知道体育委员任志强在哪间宿舍，这才发现，贸然敲门会遇到种种困境。春子悄悄的向三楼路过的第一间宿舍望去，宿舍门上透明的玻璃窗口清晰的映出另一个男生脸，四目相望让春子感到从未有过的窘迫，春子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门后惊奇的望着三个女生的那张面孔，扭转微红的脸庞冲着楼道大喊一声：“任志强！” 喊声刚落，就听见某间宿舍的门哐的一声撞击柜子的声音，任志强出来了，春子三人快步跑进宿舍，“对亏你跳出来的快，不愧是体育委员，属兔子的吧！” 春子跨进陌生的宿舍看到熟悉的人竟然能够高兴的打趣。有女生光临宿舍，任志强倍感自豪，拿出开学时从老家带来的大红苹果和核桃来招呼客人。春子环视着男生宿舍，他们的被子比女生的看着薄了很多，但豆腐块在假日里竟然荡然无存，都随意堆在床头，赵星像个女孩般的看着乱糟糟的床铺竟然红了脸，立即爬上床整理内务。地上的脸盆里浸泡的衣服应该有些时间了，起码是过了夜的，一股洗衣粉和脏衣服发生化学反应后残留的酸臭味飘了过来，春子心里想着：“都是些懒怂，也不怕臭死自己。”想着便赶紧往窗户边站，这时，任志强从小柜里翻腾出的好吃的已经摆到了书桌上。原本放在衣柜旁的书桌被他们搬到了窗前，横亘与左右两张高低床之间，坐在床铺上，稍微向前倾身体刚好可以趴在桌上。尽管这样的摆放与标准化有很大的差距，但有了些许课堂的味道。任志强拿着还带着水滴的红苹果递给春子，春子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苹果了，况且这色泽白里透着红，光是外表的鲜艳色泽已经让她垂涎三尺。接过苹果，春子才发现苹果只有四个，这大概是任志强的全部收藏，在宿舍内的五个人除了他自己，每个人都有。 任志强说：“我经常趁他们去教室以后迟走一会儿，偷偷的享用苹果，你们吃完了我就不用偷偷吃了，要不感觉像做贼的一样。来吃陇南的核桃。” 任志强一边说着一边用拳头在窗台上砸核桃，一拳又一拳，十几个核桃炸开了花，惊得春子目瞪口呆。听着半导体里《中国之声》节目奏响了《国歌》，几个成长在红旗下的孩子竟然高兴的蹦了起来，节目里回响着一九四九年国庆的场景，春子和同学们仿佛置身与人海之中，一股由衷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春子觉得滞留在男生宿舍显得有些像张狂，多亏学生科老师也放假了，这要是被老师抓住私自跑到男生楼还不得扣班级的操行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五个人不约而同的从楼上蹿了出来。校园里的操场依旧泛着黄土特有的色泽，如若不是那几棵梧桐树的装点，真显得荒芜苍凉。横穿操场，同学们来到校园东面的草坪上，小松树陪伴着学子们度过了七个年头，已经可以为坐在草坪上的学生们提供遮阳，散落的枯黄松针落叶在草坪里空隙里寻找到安身的地方，来自于酒泉的徐广学和金国涛竟然也在草坪上听收音机。在文艺活动单调的校园里，那个时代的学生竟然会想着“击鼓传花”来打发时间。 金国涛并不是电911的学生，但偌大的校园里只要是来自于同一个地区就会无形的凝聚在一起，无形中组成了老乡会，在私底下悄悄地活动。这种老乡会的组成，在校园形成小帮派的暗流，利弊共存，学校虽然明令禁止学生公然组织老乡会活动，但越是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越是贫困山区走出来的孩子，老乡的观念就会越发的强烈。当然嘉酒也是一个小的团体，只是在高度团结的程度上略逊于河东的学子。 金国涛也是一九九一年入校的，尽管与春子学的不是一个专业，但与电911的男生关系处理的很融洽。性格腼腆的金国涛扭扭捏捏的像个女孩子，碍于游戏规则不好破坏，竟然用吹口哨《青苹果乐园》来做一个节目。脏娃唱歌属于五音不全的类型，春子后来才知道，长在河东的脏娃唱歌不行，吼起秦腔确实有模有样，脏娃在农村没有接触过西洋乐器，从小一把竹笛陪伴，唱歌歌词记不清楚，但歌谱却是烂熟于心，“我唱歌《人在旅途》。 ”一串串简谱代替了歌词从脏娃的腹腔中挤出，春子突然间明白了，音乐，就是飘动的旋律，只要自己喜欢就行，就像在这个国庆节里，当灵魂被感动的时候，第一个欲望就是想唱歌，这个调调真好！徐广学啥时候唱的《我想有个家》听，春子都没有仔细的听，耳边依旧回想着脏娃那沙哑的声音。 快到中午了，春子这才记起昨日便和汪晓宁约定的征服五泉山。便匆忙的返回宿舍楼下喊汪晓宁，岂知刚开嗓喊一声就有很多个男生答应着，索性顺势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等着。很快，汪晓宁和脏娃从宿舍楼奔了出来，又说又笑的步行到费家营坐公交车。春子挤到公交车上感觉气都喘不过来，车厢内的温度陡然攀升，春子脑海里飘过“擦肩摩踵”这个词语，可是车厢里人贴着人，人体的温度三十六度，而车厢里不流通的热度如同一只保温的暖水壶，让春子热的透不过气来。春子能够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手顺着拥挤的人流在屁股上摸着，无法转身却尴尬至极。春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只上下游走的手，更不想看身后那张恶心的面孔，只得抬起脚冲着身后胡乱的蹬了几脚，在骂骂咧咧的嘈杂声中，向前挤去，总算是摆脱了让她在心里咒骂了祖宗八代的男人。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安全抵达了五泉山，春子早上吃的那个油果子早已消耗的不见了了踪影，看着路边的小店，基本都被牛肉面馆占领了，春子觉得好饿，扭头看身旁的两个小伙儿也是和她一样望着饭馆。“刀削面馆” ，三个人掀起门帘看到墙上赫然贴出的价目表，价格最低的是烩面：150元，算了吧，一碗牛肉面才是五角钱一碗，三个人连汤带面吃的一点儿也不剩。 五泉山因有惠c甘露c掬月c摸子c蒙五眼泉水而得名，有着两千多年的历史，山门上用金粉写着“五泉山”几个大字，朱红的漆柱油漆剥落了很多，进入正门，一只用苔藓和花草拼凑的熊猫盼盼映入眼帘，穿过花苑就到了中山纪念馆，馆外的长椅被一对对情侣占领了，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春子偷偷的瞄着了一眼大大方方的在公园里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情侣，既脸红又向往，感叹着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在过去自己成长的十六年里，经常恪守着三八线的红线，在小城镇里，很少见到如此公然亲密的身影，即便在上学的路上见到，也是在孩子们禁止进入的小树林里。春子跟随者汪晓宁和脏娃顺着羊肠小路爬兰山。山路又陡又狭，不过雨后的泥泞小路与路边鲜嫩的小草绿树形成鲜明的对比，真可谓：“路原本是没有的，走的人多了也就变成了路。”对面山上的缆车上上下下，春子觉得坐在缆车里的人断然不会欣赏到她眼里的风景。爬到了还未开发景点的山顶，春子仰望阴沉沉的天空，感受秋日的清凉，俯首望见黄河之水似一条昏黄的缎带蜿蜒着向东飘去，置身与大山之中，春子感受到自己是那样的渺小，如同空气中的一粒尘埃。要下山了，春子看到脏娃像跳芭蕾一般的奔下山，多亏雨后的小路浮土很少，否则身后定会如马儿奔跑般留下一路烟尘。春子下山时尽可能的小心翼翼，汪晓宁跟在自己的身后保持不足五米的距离，脏娃早已狂奔在山下的平台处，挥手等待。春子能够感到身后那憨憨的微笑和眼神，“别跑太快，要侧着身子，脚也要尽可能的横着，要不会摔跤的”不等他说完，春子已经飞快的侧身奔跑了下去。只听身后喊着，“慢点，太危险了！”等春子再听到汪晓宁的声音时，他已经坐在了平台的地上，而脚也意外的扭伤了。春子有些内疚的望着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多年以后，春子依旧能够记起当初相遇的模样，难忘而心动的瞬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希望与简报（十） 星期六早上的《德育》课又可以不用上了，春子利用自习的时间认真的翻看《希望》，说起《希望》是兰州电力学校团委创办的杂志，所登载的文章体裁广泛，诗歌c散文c小小说，有时也会选登演讲稿c议论文，杂志中的插图线条简单明快，有的是几束兰草，有的是一座假山，有的是一簇花卉，尽管呈现在眼前是黑白的色彩，但在翻阅杂志的时候，总会被它的精美所吸引。那时的《读者文摘》已经很受学生的追捧，而每班可以分配到的一本《希望》杂志的热度并不亚于《读者文摘》（注：中国甘肃的《读者》杂志创刊时也曾用“读者文摘”这个名字，因与美国《读者文摘》同名发生法律纠纷，于1993年7月改名《读者》）。同学们翻看着校友们的文章逐字逐句的阅读，希望能够找到共鸣点，更希望能够找到错别字。那时，杂志社推出了一项很具有诱惑力的政策，但凡找到错别字的均会给予奖励，以稿费的形式发放。而被《希望》采用的稿子是有稿费收入的。通常根据字数支付几角到几元不等的稿费。 1987年，第一本名为《萌芽》的杂志出现在兰州电力学校校园里，当时全校由86级和87级的两百多名学生组成了七个班集体。那个特殊的年代，家境贫寒的学子通常会为了能够早日参加工作，为家庭分担经济压力而选择考中专，国家不但减免学费还会给上学的中专生发放生活补贴，毕业以后就业需要服从组织分配。这些在初中阶段学习优秀的佼佼者们不甘于沉浸在寂寞空虚之中，除了读专业课之外，更多的时间是建设校园。也不知是谁发起要编辑杂志，在得到学校团委的首肯下，《萌芽》的征稿开始正常运转了。86级的周海文担任人了第一任校刊杂志的社长，从张罗稿件c刻板c油印到装订，学长们齐心协力的倾力而为。为了加大创刊号的含金量，《萌芽》的发起人之一——校团委宣传部的赵剑提出，要采访一下时任甘肃电力工业局教育处的处长，领导对学生们的想法很支持。电861的周海文和魏根华c热872的王冰c热871的赵剑c电871的张岁林c热871的魏学基，大家分工协作，精心挑选出的文章经过几个人的几番修改，直到大家都觉得满意为止，没有具体出版的时限要求，但热情的高涨助推着《萌芽》的面世，没有经费，大家自己动手，一张张普蓝色的蜡纸上，手写的文字刻下了痕迹，为了避免在蜡纸上出现刻痕的错误，同学们总是默不作声的一笔一划认真书写，甚至忘记了吃饭的时间。凡事害怕认真二字，一张张刻板的成功完成让大家倍受鼓舞，没有一张蜡纸被浪费，美编魏根华像爱护初生的婴儿般捧着凝聚着萌芽团队的心血，在学校提供的油印机前，有操作手推油印机胶辊的，有放置空白纸张的，有从油印机里取出一张纸一张纸印好的文稿的，有接过文稿晾晒油墨的，当一页页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文稿装订成一本册子的模样时，大家高兴的抱在了一起，一本饱含墨香的《萌芽》杂志面世了。 后来，同学们会将自己认真书写的文字交到团委办公室或者直接交给认识的编辑，在学生中的关注度不断攀升，从手写刻板到打字机刻板，再到胶印变成铅字，《萌芽》也更名为《希望》，一直保持着两个月出版一期的周期。学校将承担了杂志的印刷费用，这对于编辑们来说无疑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编辑们拿着排好版的稿件利用下午自习课的时间送到铁道学院的印刷厂印刷，对于样刊总是逐字校对，己过其手。虽然稿源很充足，但编辑部对稿件的质量要求很严，有些老师也会将自己的稿件送到编辑部，但稿件质量不及学生的终会被编辑部无情的砍掉。尽管这是一所理科类的中专学校，但文采极好的学生很多，学校团委宣传部和学生会宣传部每个月都会有相应的主题征文活动，这种征文的获奖者通常会拿到几十元不等的奖金，并有大红纸张贴的喜榜宣扬一周。名利的诱惑更促使着学生们拿起手中的笔，书写文字。 春子的第一篇言论稿《谈纪律》仅有短短的五百多字，带着批判的目光审视着校园的纪律，特别是看到班里同学崭新的饭盆在不足一月就被自己亲手□□的面目全非，痛骂之后提出建议，春子感觉把文字写过之后尽然有种大号过后的轻松。便把抄写在方格稿纸上的文章从门缝里塞进了《希望》编辑部。 第二天下午，春子依旧是睡眼惺忪的步入教室，同桌杨娃悄悄的拽了一下春子的衣角：“唉，刚才有个师兄来找你，我说你不在，他留话让你第二节课下了到《希望》编辑部去。”春子不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下午的制图课根本没有听进去。终于挨到下课了，春子忐忑不安的来到位于八楼的编辑部，所谓的编辑部，是一间不足10平米的小屋，米黄色的木门上开着窗口，窗口的玻璃是镶嵌在的门框内的，在玻璃内侧，用红色的广告颜料工整的书写着《希望》编辑部。春子轻轻的圈起右手食指和中指，用关节轻触那紧闭的木门。春子不知道门后是怎样的世界怎样的人，一时间尽紧张的涨红了脸。 “你找谁？”一个大男孩问春子。 春子这才发现，一位穿着深蓝色运动服的男生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的身旁，手里拿着一沓空白的稿纸，身高比自己高不了多少，但一定是学长，不足一米七的身高让春子没有了先前的紧张，略带调侃的问到：“师兄，你也来投稿？！好像没人呀，从下面门缝塞进去。”春子一边说着一边挪开了几乎趴在门上的身体。 “是投稿，顺便路过进去看看！”小平头的师兄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动作熟练的塞进了门孔，春子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男生正是编辑部的学生，顿时为刚才的调侃后悔不已。门打开了，门缝下散落着折叠成各种形状的纸片，稿件就从这个门缝里源源不断的放在编辑的桌上。春子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进来吧，你是电911的春子吧。”他一边整理刚收到的稿件一边说到。 “嗯。” 春子不想再像刚才一样多嘴。 “中午我到你们班找你，快上课了你还没有到教室。我是黎志强。” 春子快步走进编辑部，抬头看到墙上用毛笔画出来的机构图，副社长：黎志强赫然映入眼帘。 “你送过来的《谈纪律》是你写的吗？” “是！”面对他的疑问春子甚至有些恼火。 “文笔不错，还很有思想，好好写，我买了几本稿纸，送你两本，欢迎投稿哦！”黎志强感受到春子的冷淡和恼怒，依旧微笑着说。 春子接过印着绿色线条的稿纸羞愧极了。“谢谢社长！” 回到教室的春子看着这寄予着希望的稿纸，暗暗的下定决心，将所见所想认真的记录在纸张上。在电校的几年时光里，春子总是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希望》，并在这间不宽敞的编辑部里，翻看存档的往期杂志，春子抚摸着一册册用订书机尽可能装订整齐的《萌芽》，被文字燃烧的激情感染着自己。学校团委为了更好的延续《希望》的生命，每一届学生中都会有新加入的编辑，1988年的李子恒c1989年的杨松伟c1990年的田发珍，历届主编薪火相传，以致于《希望》能够装帧成真正的书籍，朴素而有内涵，在历届学子中广为传阅。 1992年，春子被调整到学生会生活部工作，忙碌而充实的学校生活为她的青春记忆增色不少。班里的杨娃喜欢写新闻，自己班里发生的事和学校里发生的事件都成为他的文字，言简意赅的新闻稿件一直是他的长项。而由学生会主办的《简报》就成为各个班级的另一份精神食粮。 《简报》为a3纸大小，每周一期，编辑部位于五楼楼头。因为它属于学生会的一部分，春子便有了很多的机会参与《简报》稿件的改写。杨娃和化911的甄岩成为91级入选的《简报》编辑，课余时间都用于修改各个班级报送的稿件。那时《简报》的稿件在数量上有着严格的任务分配，每个班级按照每周所下达的任务指标，及时报送稿件，超额完成了班级操行分评定给予奖励，未完成的则要扣去一定的分数作为惩罚，如若再校外刊物上发表了稿件则加分分值更高，成为学生会管理班级量化评价的重要组成部分。稿件的体裁有散文c诗歌，但重头戏却是新闻。 春子有时临时顶替编辑的角色整理修改送来的稿件，电911在六楼，而《简报》编辑部在五楼的楼头，春子总会选择下午自习课的时间悄悄走进编辑室。站在楼道口的窗户向外望去，可以看到操场上空旷的场地，孤独的矗立在一角的宿舍楼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这片桃园枣林带给学生楼的除了养眼氧吧之外，更多的还是蚊子肆虐。大青山就在校园外静静而荒凉的屹立着。楼道口投射进的阳光照在灰白相间的水磨石地板上，斜斜的投射在地板上的影子显得低矮扭曲，空气中的尘埃在阳光中漫无目的的飞舞，追逐着自由的空间。春子用钥匙打开门，静静的坐在凳子上，翻阅着各班级的新闻稿件，然后大刀阔斧的删减掉大段的文字，只留下新闻六要素，安守在一桌一椅的空间里享受文字组合的乐趣。 甄岩，戴着一副焦黄色镜框的近视眼镜，一张圆圆的脸上留着孩提时代的雀斑，总是冲进编辑部用她的铜锣嗓子喊着：“笑死人了，还有班级报送这样的新闻！6月3日，为了促进学校食堂管理水平，某某班和某某班同学在学校食堂前排餐桌前大打出手，互扔馒头，鉴于馒头确实属于土黄色难于下咽，围观的同学们纷纷鼓掌表示支持双方互战”学校和班级的新闻就如此通过一张简报流传在各个班级。 《简报》的报头是工整的楷体印刷的，编辑们排好各个板块的文章，然后拿到费家营路口一个残疾人办的小店打印，打印的小姑娘十七八岁，因为小儿麻痹症导致腿脚不太灵便，但她在初中毕业以后，自学了电脑打印，能够用五笔神速的敲打文字，而且出错率很低。后来和同学们熟悉了，编辑部的同学总是熟悉的直呼她的名讳——张君。这间街道办事处免费提供的印务部为学生会节约开支很多，近乎千字的简报打印在蜡纸上，等候的编辑会拿在台灯下仔细通读，如果发现了错别字，就是用专用的腊重新填补字痕，用钢针细细的手写更正。 张君时常望着校对学生的身影流露出羡慕的眼神，通过敲打这些文字，后来张君居然能够写出辞藻优美的诗句来。张君为了降低出错的机率，总刻意的放慢打字的速度，而春子总是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静静等待，每次看到那专注的目光，那上下飞舞敲打按键的手指，总会不由的为她的坚强自立而鼓舞，在这个不足4平米的小屋内，春子每次都觉得自己的灵魂接受了上帝的洗礼一般，纯净无暇。有一次张君生病了，春子只得赶到培黎广场附近的印务部，连着两个星期的简报六七处修改的痕迹，服务态度总也没有小姐姐那般温顺。一张中文铅字打字机的蜡纸在铺垫上干净的白纸被春子轻轻的卷着带回学校。学校里，甄岩和杨娃通常会在编辑部等着，利用周末的时间印刷。油印的难度也不小，杨娃从学长手中学习了油墨的调制，算是自己的拿手绝活。而春子和甄岩，通常是擦洗清理纱框，推滚子，翻纸张的活。当时已经留校的学长魏学基手把手的教着油印机的使用，那时，《简报》编辑部最值钱的家当就是油印机了，甄岩总是细致的将蜡纸铺平，碼齐一沓白纸卡在箱体内，再将纱网轻轻的压下。而春子则会手持滚子轻推一个来回，将纱网和蜡纸紧紧的粘合在一起，就可以开始印刷了。滚子每推送一次，甄岩就会抬起纱网取出印刷的成品晾晒，推送滚子的力道轻了，印刷的字看不清楚，力道重了，印刷的字迹黑乎乎一坨。在纱网一开一合的机械运动中，编辑部里的学子们学会了珍惜彼此的团队友情。尽管每次印刷完之后，无论多么小心翼翼，春子总会在手上沾山墨痕，黑乎乎的很难清洗，但曾经印刷过《简报》的经历成为春子难忘的记忆。 《简报》里的重点新闻通常是由宣传部的编辑们亲自拟稿，文体规范，其重要性如同《人民日报》带有强烈的政策性，学校发布的官方消息通过《简报》广而告之。随着学校硬件设施的提升，《简报》在春子毕业后变成了计算机打印的文稿，实现了双面印刷，稿件的信息含量增加了很多，而编辑部里老式的油印机也成为了封存的文物，不知所踪。通过《简报》的平台，春子认识了很多俊男才女，学会了用文字的温度记录生活的琐碎，学会了用文字的热情刻画生命的印痕，学会了用文字的豁达绘制记忆的色彩。在《希望》与《简报》织就的网里，春子读出了智慧c读出了善良c读出了宽容c读出了理解c读出了理想c读出了奋斗，更从文字里找到了自己的初恋。 多年后，春胖子得知曾经心仪的《希望》与《简报》在1998年就因为学校团委和学生会工作职能的调整而停刊了，心里觉得缺失了很多，尽管他们存在了十年，十年间，为多少学子提供了舞文弄墨的机遇，让这些农村孩子找到了寄存心灵的舞台，十年不长也不短，在此，春胖子向历任为校园报刊付出心血的编辑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大青山（十一） 星期六放学之后，很多班级都会在晚上自行组织舞会，而电911的交谊舞普及总是落后于其他班子，这让文艺委员徐广学很是头疼。班里女生少男生多的现状成为交谊舞普及的瓶颈之一，别的班的女生也不会主动加入，徐广学突然想到“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跳舞”的字眼，一番苦笑之后，还是打算周末组织几个要好的同学爬大青山。 大青山位于兰州电力学校的东南方向，碍于干旱气候的影响，山上的植被格外稀少，但对于春子而言，每天站在宿舍的窗口，抬眼便可以望见近在眼前的山脉，心里是格外的畅快。 如何度过星期天是春子总在琢磨的事情，宿舍楼里近半数的学生都会选择睡懒觉，早饭午饭一次解决，而春子害怕浪费了白天的分分秒秒，哪怕是走在路上都是一件令她幸福快乐的事情。想起昨日徐光学提议游玩大青山的事情，觉得很妥帖。第一离学校近，不用去挤火柴盒似的公交车，第二有男同学作伴，不用害怕空寂的大山有豺狼虎豹出没。 不睡懒觉的结局是大清早洗衣服，周末洗衣服的最大好处是水房不太拥挤，起码能够排队挤个放脸盆的位置。女生天生爱讲卫生，穿的漂亮干净，平日里只有下午放学到晚自习的个把小时，彻底的打扫个人卫生还是放在星期天最为安逸。为了洗衣服洗得干净省力，学生们总是提前到星期六晚上用溶解的洗衣粉水浸泡衣服，第二天再搓洗。春子八点多就起来洗衣服，要不是燕子提前把春子的盆端出去占了个位置，恐怕有要等待一会。春子用力的搓洗着在洗衣粉水里浸泡的滑腻腻的衣服，仔细的搓洗衣领袖口等容易脏污的地方。化911的艳萍此刻就站在自己的身旁，她娇小的身躯在一排低头洗衣的女生中越显得瘦弱。艳萍是春子的嘉峪关老乡，关系不近但也不远，学习化专业的学生，骨子里都有着精巧细致的性子，做事不温不火。大中专班的一位高个子女生骂骂咧咧的嫌艳萍把脏水溢到了自己的盆里，满口污言秽语飘荡在水房里：“□□养的，眼睛瞎了！”。说着抬手就掀翻了艳萍正在浆洗的衣服。洗衣粉的泡沫腻在水泥水槽里，衣服杂乱的泡在水槽里，流淌的水漫过衣服涌向下水口。艳萍的眼泪珠子瞬间就涌了出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春子实在看不过眼，与高个子丫头争了起来：“你别满嘴脏话，这公共场所文明点行不？” “他妈的，多管闲事！”高个子丫头对着春子骂着。 话音未落，就见燕子一刷牙缸子的水泼了出去，“我们眼睛都瞎了！” 偌大的水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水龙头里哗哗的流水声得意的流淌着。高个子女生惊呆在原地，头上的水滴顺着发丝还在滴答着，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你们欺负我呜呜呜”，瞬间，她眼底的泪水如同水闸打开一般倾泻而出，哭着，奔出了水房。 “继续洗衣服吧。”燕子淡定的扭头对春子和艳萍说着。 “谢谢你，燕子。”艳萍感激的说着，满脸的泪痕依旧。 停战之后的水房里再也没有了吵杂的声音，大家看着燕子的目光除了害怕更多了几分敬佩。 清洗干净的衣服如同彩旗飘扬一般的被晾晒在宿舍窗口的简易晾衣架上，225没有如此便利的条件，因为窗口外是挑檐，原本设计的时候就未曾留有晾衣架的位置。于是宿舍内悬挂窗帘的的钢丝有时也成为晾晒衣物的物什，在衣服过多的时候，春子也不得不选择将衣服拿到宿舍楼下去晾晒。宿舍楼下的晾衣钢丝建校时原本是没有的的，据说是87级的学长们为了晾晒被褥而自行打桩，再在两桩之间拉上绳子。星期天，近40米的绳子总是格外受追捧，床单被套，花花绿绿的衣服，也有大胆的女生将自己的胸罩裤头张扬的悬挂在绳子上，让路过的男生面红耳赤。到春子入校的时候，学生打起来简易晾衣桩早已被学校换成了铁质方管，还刷着枣红色的防锈漆，每周周日，宿舍楼下的钢丝上总是晾晒着各色的衣服，位于男生楼下的钢丝绳上也总有大半的位置被勤快的女生占领，不会留有任何一个空缺的位置。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拥挤的紧挨在一起，春秋季节，悬挂晾晒只能达到将湿答答的衣服将水控干，到了冬季，硬梆梆的衣服如同铁板似的僵硬，索性就挂在挂窗帘的铁丝上。 窗户下方一排铸铁暖气总是很烫，浆洗过的衣服总会将水滴答下来，滴在暖气上，便升腾起一团水雾。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滴水的程度，对于大件衣服，春子总会叫上舍友你拽一头我拽一头，合理拧干。衣服搭在房间里的最大好处是暖气片升腾的热气会向上攀升，加速衣服水分的蒸发，整个夜里，房间内如同开着一个巨大功率的加湿器。最大的坏处是半夜里暖气变成温凉，宿舍内湿润的空气让室内显得阴冷了很多。春子宿舍的女生将衣服零散的挂在窗帘铁丝上，代替了窗帘的重要性，遇到月光能够倾洒进来的时候，春子总是兴奋的睡不着觉。早上起来，窗户内层水雾凝结成的冰花总会在燕子兴奋声中画出各种图案。 春子和燕子因为水房之战都觉得去爬大青山是周日必不可少的行程。一袋方便面刚刚下肚就听着楼下徐广学的喊声：“鲁燕！鲁燕一一一一！”鲁燕顾不得洗饭盆急忙拉着春子狂奔到楼下。每次春子穿过黑乎乎的过道，看到阳光从宿舍楼宽敞的大门里挤进楼道内，春子就有种快乐温暖的心情涌上心头。楼下除了徐广学还有海泉，海泉是徐广学的老乡，春子总是看见他傻呵呵的笑着，走起路来左右摇晃，让人不得不想起电影里那关于街头二流子的描写，这姿势与他的笑容显得格格不入。 “等等，还有个老乡没下来呢。”徐广学说到。“她来了！” 春子和鲁燕惊异的发现，早上那位水房之战的高个子女生正边走边揉搓着散乱的短发，款款向他们走来。四目相望，在彼此惊愕的视线里呆立着，时间仿佛凝固。 “介绍一下，这是高家玲，和我一个院里长大的，算是我的姐姐。”徐广学介绍着，“姐，这是我的两位女同学，鲁燕和春子。” “早上就认识了，我想我还是不去了！”高家玲冷冷的说到。 “不敢去就算了。”鲁燕挑衅的说着。 “谁怕谁呀，走！”说着，头也不回的径直向前走去。 徐广学莫名的望着走在前方的三个女生，只得追赶上去。一路上，三个女生都不说话，徐广学心里泛着疑问，料定她们早已认识。 学校门口的枣林被几场秋风横扫的只有几片叶子还挂在枝头，几颗成熟未被打落的枣子还通红的坠在枝头，春子一直期待明年枣花开放的季节，仿佛枣花的香甜气息早已弥漫在心头。去往大青山的路并未硬化，有三十度坡度的陡坡总是需要学生找到未被车辆碾压过的地方走，遇到下雨天，如同泥潭一般让人的鞋子深陷其中。好在国庆节过后的着六天，并没有下过一滴雨水，正在春子庆幸的时候，身后开过来一辆卡车，司机狠踩油门爬坡，车轮卷起的尘土瞬间就飞扬在空中，春子一行五人躲来躲去还是满身尘土，一路飞扬的尘土跟随着卡车咆哮而去。 “真他妈倒霉，刚出门就洗澡！”高家玲低声骂道。春子望着大家乌黑的头发早已蒙上了一层黄土，仿佛经历了一场特大沙尘暴，望着狼狈的彼此，不约而同的都笑了起来。 为了避免再遇到卡车，徐广学选择了一条看似很少有人走的羊肠小道，山上的土质很松，道路很陡也很难走，但春子觉得比起汪晓宁发生“事故”的五泉山的小道好走多了。 学校周围的大青山上伫立着几座铁塔，冷冰冰的没有生机，春子也是在后来学习了专业课程才知道这外形看似没有区别的铁塔分着110kvc220kvc330kv等多个电压等级，（跨入二十一世纪，有有了超高压特高压令人赞叹的跨越）。爬上第一个山头，还有几棵透着绿色的草，站在山顶，，铁塔输送的电流声像一股溪流像潺潺流淌的小河，距离铁塔越近，电流声就越发的大起来，又像是黄河的奔流声。望着连绵起伏的山峦，再望着山脚下那如同困兽的兰州电力学校，渺小的卧在那里。山上日渐干枯的骆驼草顶着稀碎的红花在秋日里绽放，一团团一簇簇，用它稚嫩的根须抓紧黄土地里每一粒尘土，用尽所有的气力伸展出触须，拥抱着大地母亲。半山腰里成片的芦苇荡，被风吹得四处摇曳，芦苇花儿微黄，从远处望去白茫茫一片。 一路上，到处是深秋里坚强挺立的一丛丛草，春子无意中踢了一脚一些带着小刺的野草种子竟粘在了裤脚上。高家玲觉得累了，就找了块隆起的田埂坐了下来。春子这才细细的望着她，光洁的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低垂的双眼看着脚下，春子分明看见了晶莹的泪滴从弯弯的睫毛滑落。 春子悄悄拽过徐广学：“你姐咋了？” 徐广学悄声的说：“昨天叔叔阿姨离婚了。” 鲁燕和春子不知怎么安慰她，突然觉得早上泼过去的一缸子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怜悯：“姐，对不起！”鲁燕主动坐在了高家玲的身边。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就是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我了！” 春子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听着。 “高考我大学没有考上，父母都是电力系统的，所以就报了这个学校，可刚进学校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一起来送我的。”“昨天，宿管让同学转告我，说下午六点等电话，家里有重要的事情找我。我连饭都没吃，可等来的居然是他们离婚的消息！他们一直在等我考学出来就离婚，早知道这学我就不上了！”“我从小他们就开始吵架，可是只要我走进家门，他们就都围着我，不吵了，我长大了，他们却离婚了，不要我了”鲁燕把自己的手绢悄悄的递给高家玲，任由她哭着。 “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没有他们我一样可以活着！”高家玲说着，站起身来，用脚踢着田埂，扬起一阵黄土沙尘。三个女生之间那条横亘在心底的水房之战早已不见了踪影，爬山，征服！越过山，跨过沟，翻过坎，一道很窄的水渠呈现在眼前，五个人奔跑过去用手轻轻的掠走了一汪水，好凉呀！水冲着手儿溅起一朵朵浪花，清纯透亮。春子心想：“这么一条破铁皮围成的水渠，竟然能够滋润着山上的万亩果园。”真的不能说它小而窄，它把自己的一生都派在了有用之处，这才是破铁皮的伟大之处。苹果园里的苹果还未采摘完，为了避免误会，五个人不约而同的绕过果园前行。 此时的路上，因为三个女生的团结不再显得沉闷。徐广学站在山坡上向大家介绍着：“这里是‘二道梁’你们看看那石头。” 循声望去，春子看到两块巨大的山石凸起，互相对称，仿佛一对分别的情人，依依难舍。 “那是鬼门关，大家看那坡多陡，我们要从那里前进。”徐广学发挥着他的幽默。原路返回的途中，高家玲总是站在不同的海拔高度喊山，听着山间回荡着的回音。深秋的大青山上会有很多的野生小雏菊，黄色的，格外引人注目，女人天生都爱花，零星的采摘一些竟然 可以组合成一束花，被送给了高家玲。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大青山让春子体味了亲情的脆弱，体味了友情的美好，更让春子懂得了用耳朵去聆听的重要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一次搭伙（十二） 从1991年十月份的第二周开始，兰州电力学校食堂打米饭也改为饭票了。春子为此激动的将这一事件记录在家书里。这对于每月定量饭票33斤，菜票175元的学生们来说，可以多见点油星星。 汪晓宁和赵星是班里的生活委员，总要每月到学校后勤部去领班级的饭票菜票，饭票按照肆两c贰两壹两定额的面值，菜票则是叁角c贰角c壹角c伍分c贰分c壹分的面值。学生在计划经济年代和工人兄弟一个月定量33斤粮，每月175的生活补助，33斤粮票需要再交1288元才能换成真正的可以在食堂打饭的饭票，175的生活补助不以现金的方式发放，而是以菜票的形式发放到每一位学生手中。那时的一角钱可以打一份小菜买到四块豆腐乳，二角钱的菜里可以搜刮出肉星，三角钱的菜必定是荤菜，食堂的面食主要是馒头c面条c米饭，早上会有油条，偶尔会有饺子或者面包。在通货膨胀不断攀升的几年里，春子深刻的体会到钱的快速贬值。到自己毕业时，土豆丝的价格翻了一倍还多。 春子刚入校时，一份土豆丝壹角贰分钱，据倪荣华说，他们那时一份土豆丝伍分钱。春子喜欢吃蔬菜，可是为了招待来看望自己的初中同学，只能偷偷的每月攒些菜票应急，就这还是觉得菜票格外紧张。春子每学期都会拿着父亲换购来的粮票拿到学校换购饭票，饭票整齐的用皮筋捆扎在一起，整齐的码放在隐蔽的行囊里。自1989年开始，国家实行高等教育收费政策，读中专的学生每年需要缴纳340元的学费，这相当于父亲近一个月的工资。父亲总是心疼春子，每次汇款都是一二百元，春子第一个月的开支不足五十元，这让春子惊喜不已，可以用省下来的钱偶尔买个红薯瓜子等零食，一袋二角五分钱的方便面更是充满了诱惑力。1993年2月，全国两会召开，代表委员们就餐第一次不再需要缴纳粮票。从5月份开始全国各省陆续取消粮票，这种1955年出现在市场计划经济时代的粮票终于完成了使命，悄然退出了历史舞台。经济学家魏杰当年有一个著名论断，1993年出现“通货膨胀”，实质上是“通货腐败”。大量“官倒”炒房地产c炒股票c炒期货，是比“物资倒爷”破坏性更大的“货币倒爷”。“站在农民的角度想问题”是1993年的一个历史隐喻。作为全面迈进市场经济的第一年，各种组织似乎都还更习惯于用旧的控制农民的方式去控制新的社会。从南至北，粮食在一年之间的价格不断攀升，日用品价格攀升，大米的价格上涨了近5成。从那一年开始，春子每月的生活费也由一百涨到了两百元。 刚上中专，春子总是等不到下晚自习就饿了，只好在食堂买个饼子或者馒头充饥。宿舍里，鲁燕和陈菊总是食量很小，一顿饭吃一个馒头就行，但春子两个馒头下肚了，还得靠喝水来撑饱肚皮。翠花的食量和春子很接近，因为害怕饭票菜票不够用，总是不敢放开肚皮吃饭。翠花爱吃馒头，她在到兰州上学之前没有吃过白面馒头，总觉得，面包应该就是这个味道，所以总忍住每顿吃两个馒头为封顶，但晚上总会觉得很饿，熄灯之后，实在忍耐不住了，就会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多买的那个香甜酥软的馒头来吃。于是，近半年的光景，女孩们如同馒头一般“发”了起来，最明显的标志就是脸圆了一大圈。尽管大锅菜里油水很少，但清炒莲花菜c醋溜番瓜c西红柿炒鸡蛋和土豆丝总是受欢迎的菜，如果到食堂打饭晚了，这样价低质优的菜肴肯定是没有了踪影，即便是菜汤都没有了。 为了能够买到便宜可口的炒菜，更为了让自己能够尽可能的限制日益膨胀的食欲，春子便和比自己一般高的赵星搭伙。一个排队打米饭买馒头，一个排队打菜。而后找位置，如果没有可以坐的位置，春子和赵星就会选择站在食堂的窗台前享受美食。起初，春子和赵星都想让对方多吃点，遇到菜里有肉的时候，春子总是说，“我吃菜你吃肉！”。可渐渐站在一起不觉得羞涩了之后，春子便和赵星争着吃菜，导致的后果是春子越来越胖，而赵星的个头不断的拔节，馒头也不再选择8两（4个馒头），一次最少也得一斤（5个馒头）。计划着吃粮，成为赵星最烦恼的事，为了保证能够在周末买面包改善生活，赵星和春子商量着要中断夜宵，否则，两人还得再买饭票和菜票。搭伙吃饭的次数多了，同学们总笑话春子和赵星是两口子，赵星每次听到总是涨红了脸低下头不言语，春子则会挑衅着说：“有本事你们也搭伙去！” 其实，春子选择和赵星搭伙还另有一个原因的，以至于后来，赵星都一直不知道他私下一直叫着姐姐的春子为何主动找他搭伙。 1991年十月中旬，兰州电力学校举办“三好杯”足球赛，学校组织的体育比赛断然不会占用上课时间，于是，中午12：20——14:20c下午:17:20——19:20总是安排的紧凑，使得校园里总是闹哄哄。10月16日中午12:10分，电911和电883对战，这对春子所在的班级是个很大的挑战。由于好多同学来自农村，根本就没有踢过足球，所以连比赛规则也不知道，刚开场不到十分钟，就因为几个手球而罚了点球。足球队队长老马不断的一个人奔跑几个位子，场内大喊着谁谁盯紧几号。失误不断的增多，但队员们越挫越勇，依旧信心百倍，尽最大的努力去应战。上半场0:7，队员们中场休息时才紧张的商量对策，尽可能的做好防守。女生们拿着自己的洗脸毛巾：“快擦汗！来喝水！”男生也不管接过来是谁的杯子，温度适中的白开水顺着喉结滚落下肚。队员之间没有任何抱怨指责，只有实战才能够让队员们明白比赛的规则。队长老马活动着肌肉，并不打算下场，“准备着，放开打，要把球踢出去！”。下半场，电883只进了三个球，这是没有想到的战果，尽管以0:10告终，但对于第一次踢着足球奔驰在赛场的小伙子而言，意味着兴奋，意味着挑战，意味着超越！电883的球员们凯旋而去时专程走进电911的阵营：“不错呀，比我们当年入校时厉害多了，慢慢练，终有一日会练出水平！” 比赛结束了，同学们都返回教师准备去上课，这时，春子才发觉身边的生活委员赵星还没有吃饭。原来，为了赶比赛，中午，春子陪赵星买了26个面包，足球队的队员每人分两个。春子自顾自的吃了饭，才发觉赵星没有顾得吃饭就赶到了球场。面包很快被吃光了，可是比赛结束了，竟然有五个人说自己没有吃到面包。买面包的钱是球员们自己交的，春子明明看到赵星拿走了26个面包，怎么就会少了呢？赵星赔了十个面包的钱，站在操场哭得很伤心。春子觉得个头还不到一米六比自己小了一岁的赵星，人小受气，但受委屈是生活和学习中难免的。为了弥补他这个月赔面包所留的空缺，春子便主动提出和赵星搭伙。男生和女生搭伙，对于这个有着封建思想的农村学子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新闻。春子害怕赵星受委屈，“让他们牛逼去，有本事也找个女生搭伙，别搭理。”就这样，春子和赵星搭伙了近一个学期，直到新的学期开始了才画上了句号。尽管如女孩般羞涩的赵星，真诚c坚强c自信的长成一米八的“大树”，但是在春子的记忆里成了永远长不大的小弟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约定中山桥（十三） 春子以为离家的日子应该是自由自在的，再也听不到父亲低声的叹息和责备。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每次看到舍友的父亲或者母亲来，心里除了羡慕更多的还是思念。父亲给春子写来生平的第一封家书，大致诉说了家人的牵挂，特别将他未能在学校留宿，以找战友为由的事情做以澄清。 原来 ，春子的父亲将春子送到学校之后，深深的感受到女儿对他的排斥，只能给自己寻找理由，在安顿好入学的诸多事宜后选择离开。父亲在信中告诉春子，他读过春子初中时写的《父亲》，他是流着泪看着女儿对他的种种“控诉”，一桩桩自己从未在意的小事在春子的眼里都成了憎恨父亲的罪证。如今，自己的春子读书可以分配到工作，他只有希望女儿能够快乐幸福。春子读着父亲一边流泪一边书写给自己的家书，竟然泣不成声。父亲在信中对春子充满愧疚的道歉让春子觉得父亲的身影是那样的伟大，尽管已经苍老步履显得蹒跚，一股从未有过的对父亲的愧疚涌上心头。 误解和原谅，拿起与放下，一切都显得那么容易。春子才发觉，自己是那样的爱着父亲，他的举手投足像刻在脑海中的版画，不曾淡化。春子把父亲的家书看了近百遍，每看一次都会流泪，在给父亲写回信时，春子觉得有很多的话要写，并第一次为父亲写诗，《绿色的围墙》。 有一天 你会突然发现那片荒原上 有了一堵绿色的围墙 绿色的叶子 绿色的枝蔓 当您向上拔起的时候 我会为您而振奋 “刚才还比我矮 怎么转眼之间却变得如此高大” 哦，挺拔的树苗 当您把一个个紧裹的苞蕾 吐出一片片新绿 我会为您而惊诧 “刚才还是光秃秃的 怎么刹那间发出了新芽” 哦，弯曲的枝蔓 当您拼命的伸直手臂 挺直腰板时 我为您而骄傲 “刚才细小瘦弱的身躯 怎么暮然间变得如此葱茏 有一天 您会为自己骄傲 为那沧桑的黄土地 披上那堵永恒的 绿色的围墙。 父亲在信中叮嘱春子要养好身体，生活费从每月三十元增加到每月四十元，吃好是第一要务。春子摸着日渐发福的面包脸，懊恼的控制着夜宵的次数。来到学校好久了似的，同学们都在想着要给家人寄送一张照片，于是在1991年的11月初，十九名同学们相约到中山桥留念。为了向家人报喜讯，同学们都整齐的穿着制服出行，头上戴着大檐帽神气急了，就连学校最小的王强也像个娃娃兵似的挺直了腰板。坐在公交车上，春子根本无心看景，灰蒙蒙的天空遮挡着太阳，冬季来临了，难得一见蓝天了。同学们都站在车体内，即便有空位置也不坐，安静端正的如同士兵。王强用手抓在座椅的靠背上，他试图踮起脚来拉住车上的扶杆，但始终还是高度不够，脏娃和柴宗泽把王强夹在了中间，即便有急刹车，也会前后有他们两个人保护。同学们都第一次到中山桥，生怕坐过了站，翠花便站在售票员身边认真的听她报站名，每过几站，总要问：“阿姨，中山桥快到了吗？我们不知道地方，麻烦您提醒一下。”售票员烫着整齐的卷发，一双单眼皮的眼睛总是装满了疲倦的神情，左手拿的车票夹子有着两角c叁角c五角的不等的车票，右手不停的收着零钞找着零钱，胸前挂着的挎包张开了着口子，依稀可以瞥见有些一元两元露出或红或绿的角，到中山桥的公共汽车分为前后两节车体，车前和车体中部各有一个售票台，这种中间有橡胶连接的绞接通道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马路上，春子最喜欢站在车体铰接的通道上，地上的大圆盘是一块被人踩踏的发亮的钢板，缓慢的车速在遇到拐弯的时候，大圆盘跟着车体方向的变化旋转扭动，让春子一直想起儿时望着幼儿园旋转的座椅玩具。售票员就站在售票台起初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这些学生，但碍于翠花一口一个阿姨，便尽可能的平静的回答着，在车厢内人很多的时候，中段的售票员会尽可能的站起来，嘴里大声的嚷嚷着：“乘客同志往里走一下，请给老弱病残让个座！”“刚上车的乘客请购票！”。 倒了两趟车才到了中山桥，同学们很客气的向售票员阿姨再见。十九个人的队伍整齐的散在中山桥站台。远远的，春子就看到被誉为天下黄河第一桥的中山铁桥。五座弧形的架拱梁横亘在黄河之上，灰黑色的桥体雄浑的伫立在白塔山下。春子和同学们兴奋的奔跑过去，一块黑色的石碑上写着“天下黄河第一桥”立在桥头，很多人选择坐在围栏上，让五孔桥梁都囊如相框之内。很多照相的生意人围过来推销自己的照片，同学们站在夹在玻璃框内的相片样板前仔细的端详着。春子看到有一种照片可以让人的头像单独的悬在半空，想着这应该是两张照片组合成的吧，好看！一问价格，四元钱一张！想想这得是四天的生活费呀，太贵了。脏娃看上一张前方有石碑，中部有人物和铁桥，后方有白塔山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妖娆的用手拂过长发，春子望着脏娃痴痴呆呆的目光，顿时笑了起来。柴宗泽和照相的女人商量着，十九个人每人照一张单人照，冲洗照片的费用单另计算，最后以每张照片12元成交。翠花激动的坐在照相的最佳位置，满面桃花的笑着，认定了位置，大家一个一个的轮流交换，每个人都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 咦，这些是哪个单位的娃娃兵？”三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好奇的望着我们。王强在春子的旁边默不作声，“嘿，这还真有个小孩！” 春子望着身穿长款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面色和蔼可亲，便回答到：“我们是兰州电力学校的学生。” “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铁路干部呢。”他们笑着说。 “小鬼，你几岁了就考进中专了？” “十三岁！”王强看着和善的男人满脸通红的回答着。 “别怕，小鬼。我们从北京来的，到兰州专门来看天下黄河第一桥。你们学校都学啥呀？” “我们学习的就是电，我学习的专业是发电厂及电力系统，学校里还有发电厂化学专业c电厂热能专业c概预算专业，学校实行半军事化管理”王强说起学校来头头是道。 同学们一听是北京来的，顿时都好奇的围在了他们身边。 “你们都来自哪里？是不同省份吗？" “我们班都是甘肃的，我叫俊锋，家在陇南。” “我叫脏娃，家在甘肃平凉。” “我叫杨娃，家在甘肃古浪 。” “我叫柴宗泽，家在甘肃民勤。”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做着自我介绍。 “欢迎你们毕业后来北京！” “不，我毕业后要回家乡陇南，我的老家虽然在农村，很穷，但我爱我家乡，所以，毕业后我一定要回到陇南，用我所学的知识去建设我的家乡！” “我们都打算回到自己的家乡，回报祖国！” 于是，三位中年人兴奋地邀请这群怀揣着报效祖国的梦想的孩子们一起合影，并将他们的通信地址和姓名留了下来。合影是三位长辈执意出的钱，每人一张照片。王强紧紧攥住留下的地址，约定四年毕业分配后，一定再来中山桥合影。 元旦后，王强收到了一份从北京寄来的信，打开一看，是一份《人民日报》，抖开报纸，一张纸飘然落地。王强捡起来看着，随即兴奋的向同学们宣读：“亲爱的同学们，遇到你们是我兰州之行最难忘的事情，回到北京以后，写了一篇文章，并发表在《人民日报》上，请你们批评指正。祝同学们学业有成！” 春子和同学们围在一起，王强大声的读着一行行铅字。原来，这三位中年人是铁道部工作的干部，在兰州出差之时，偶遇我们，一番交谈竟然成为感动彼此的动力，于是，夸赞长在红旗下的这一代不愧是建设祖国未来的栋梁。 春子深深的感觉到，当时光的年轮不知疲倦的更新交替，面对未来，这些来自农村的孩子是那样的无知无畏，面对未知的时间充满了激情与幻想，那些令自己热血沸腾的事不断的催促着，春子甚至觉得这些土里土气的同学，是那样的可爱。毕业后，电911班里近半数的同学被分配回到了家乡，实现了自己曾经在中山桥下的约定。 红彤彤绛紫色的太阳渐渐藏在在山后，落日的余晖洒在河面上，点点零碎的金子拼命2的发射着最后一缕阳光的光泽。同学们从黄河铁桥上快步通过，既然来了，就得看看白塔山。抚摸着大理石栏杆通过正门，东面是供游人喝茶的茶座，正面花坛里，由花草围建起来的孔雀开屏还在挣扎着黄褐色的叶片，败落的金银花藤依旧顽强的攀附在青灰色的墙壁上，看似光秃秃的毫无生机，但它却在暗地里积蓄着力量，只待春天来临吐露芬芳。，顺着别致的长廊登上迂回曲折的山路，灯渐渐的都亮了，终于登到了山顶。 春子喘着粗气，感觉到浑身脂肪的燃烧所带来的燥热。脏娃站在身边，“他妈的，城里就是好，这么多地方点着大灯泡，太浪费了。相看两不厌，只有白塔山！” 春子扭头看着削瘦的脸庞上那双闪着光泽的眼睛，“你老家山多吗？” 脏娃答道：“初中毕业之前，没有走出过大山，但我是‘终日看山不厌山’，出门久了，就想家里走也走不完的山。春子，你是城里人，肯定不懂我对老家的这种依恋。” “我的老家在陕北，也在黄河边上，可是同一条河，兰州却是繁华美丽的省会都市，而我的老家是贫穷落后的黄土高原，祖祖辈辈住在石窑里，也就是父亲当兵将我领了出来，所以我不算是城里人。但我喜欢山，在我成长的嘉峪关是茫茫的戈壁滩，远远望去是白雪皑皑的祁连山，没有这样的山让我来登顶。”“‘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大概说得就是现在的这种感觉。”白塔下的灯光映衬的白塔像玉一般，镶嵌在黑色的夜空中，四周便笼罩着一种神秘而朦胧，鸟瞰兰州城的夜景，灯火阑珊，把这段黄河映得像玉带镶嵌在两山之间。由彩灯装点的灯树从红色慢慢上升，渐渐成了黄红绿三色相间的礼花状炸裂开来。铁桥上的灯把桥装扮成一条金带，彰显出它历经沧桑的显赫历史地位。 大家总是害怕耽搁了公交车，只等匆匆返回。出了白塔山山门，红色的灯塔旁站着好几位执勤的民警。为了挤上公共汽车按时返校，大家再也顾不得形象，只听着售票员大声喊着：“往里挤一挤，人多互相挪一挪，刚上来的那位，戴大盖帽的同志，请帮忙把门搡一搡，跌下去就是大事了。” 脏娃好不容易转过身完成了售票员的任务，与春子挤在踏步上挪动不得，紧紧的靠在了一起。春子感觉到脏娃和她一样的局促，不知道如何站立才好。春子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盒沙丁鱼罐头，无奈的和各式各样的人通过空气短距离的传播，完成着接吻的过程。身后脏娃鼻息呼出的热气就在春子的头顶盘旋，左手伸在车上的栏杆上，形成一道保护墙，将春子牢牢的围在里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献血风波（十四） 春子趴在窗口，此时太阳失去了耀眼的光辉，变为通红的圆球，像一块酥香的·大烧饼！晚霞由红变得暗红，渐渐地失去了鲜艳的光泽变为银灰色。校园广播已经停了，意味着想到食堂再买点粮食充饥已经是幻想了。春子把皮带又往紧扎了一个扣，心想着，这肚皮柔软富有弹性，一寸两寸就在这一松一紧中留有余地，为了争取能够把生活费降到每月30元，勒紧皮带过日子还是一个特别好的主意。 操场上，总有不知疲倦的同学在运动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已经跑了六圈了，春子想：“这恐怕就是吃饱了撑的最真实的写照！”坐到床上，刚拿起脏娃从图书馆借来的《□□的葬礼》，就听楼下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依窗一看黑乎乎的身影根本看不出是谁，只有挥舞着手臂的剪影留在楼下。 春子奔下楼去，才看清楚对面站着学生会生活部的老乡学长杨凯。杨凯从未对春子透露过自己是回族的半点信息。只是因为在一个部门更因为是老乡的缘故，对春子照顾有加。“我刚跑步去了，还没吃饭，请你一起去吃饭，行不？”杨凯低头望着这个在自己面前谦逊的女孩，有种想要拥入怀中的冲动。 春子刚才还勒紧的腰带似乎因为吃饭这两个字越发的松了起来。 春子点点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或是同意。 从安宁费家营十字路口一直到学校的马路叫做万新路，但兰州电力学校的学生们称它为万里路，其实，连万米都没有，只是因为整条道路横穿万里厂而得名。九十年代初的万里厂濒临破产，50年代苏联老大哥留下的集体住宅区就林立在路的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树见证了这座在六七十年代辉煌一时的军工企业。作为1956年开工建设的我国“一五”规划苏联援华的第二批项目之一，很多的老科技工作者便永久的成为了兰州的本土市民。万里厂全称航空工业万里机电总厂，在万里路上，春子总觉得恍若隔世，到处都喷涂着□□语录，走在红墙灰瓦之间，宁静悠闲。在这条路上有一个号称万里路口的地方，实际上是一个丁字路口，向东的道路是一条尚未铺就的土路。土路的北面除了小卖部还有一家牛肉面馆和菜馆，学生想要改善生活，通常会光临这里，饭菜价格适中菜量也不小。在万里路口，傍晚是最为繁华的时候，卖菜卖水果的c卖馍馍的c卖别针头花卡子的，修鞋修自行车的c手工修锁配钥匙的，还有老奶奶卖自己腌制的咸菜酸菜和凉粉的。旧书摊在一棵国槐树下，一米五宽两米长的加厚塑料布上凌乱的摆放着旧杂志旧书籍，春子时常路过这里翻看，也试着和卖书的老爷爷商量过，书我租来看，一本一天一角钱，可是老人家就是不干，非让春子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看多久都不收钱，就是不租。春子每月总在计算着超出三十元预算的那些支出，能省就省，老人家总是将新收到的旧书留在靠近自己的位置，有事自顾自的忘我阅读，春子每次路过时，总会主动向老人问好，如果时间宽裕，老人总会抽出身边的旧书递给春子，也不说话，春子便坐在空置的板凳上读上几个钟头的书。从那里，春子读到了伊凡沙米亚金的《多雪的冬天》c《契科夫小说选》和麦格斯基的《荣誉》，各种散文c杂文的“鸡汤”总是能够快速的浏览几篇。 春子看着天色已黑，老人开始一打一打的整理书籍。春子急忙跑过去，按照图书的大小装箱，再将箱子放在老人自制的小推车上，老人只是笑着却不说话，摆手不让春子帮忙。春子望着有些佝偻的老人，推着两箱书，消失在万里厂的大院里，心里除了温暖和感动，更多的是心疼和心酸，春子仿佛看到了父亲，看到了为祖国建设真正奉献了青春的前辈，更感到对于未来的彷徨和困惑。 杨凯站在马路对面高喊着春子的名字将春子的思绪拉回了这个土黄黄的万里路口。路口很少有汽车驶过，就连自行车也显得很少，在这里，步行是人们最为崇尚的方式。春子过马路时基本不用来回看路，几步小跑就到了杨凯所站的地方。 “就在这里吃饭？太奢侈了吧！”春子望着“万里香饭馆”的大招牌，几乎是退缩着出了门口。 “我又不是点菜吃，炒面，补充点油水！”杨凯笑着说。 春子看到饭馆门口的的柜台上放着一些高脚杯和一台录音机，木纹色的地板革被拖得反射着灯光，饭馆里悬挂着暖色调的吊灯，每隔几米墙上就有一站酒杯状的壁灯，饭馆西侧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黄果树瀑布的装饰画，瀑布飞泻而下撞击着岩石的棱角，溅起朵朵浪花，晶莹剔透，那挺立于岩石之上的棵棵绿树，郁郁葱葱，为温暖色调的饭馆增添了一抹绿色。春子拘谨的坐在靠墙的四号桌，桌上一只白色的小瓷瓶里插着两支绢丝红玫瑰，这在万里路上算是很豪华气派的饭馆了。 “你们的鸡蛋炒面！”服务员白褂褂因为长期接触油污而显得脏兮兮的。 春子趁着还没有动筷，赶紧给杨凯扒拉了半碟。杨凯也丝毫不客气，风卷残云般的速度一扫而光。春子舍不得浪费一点面条，几点星星点点的混在面条里，但因为油水很多，显得格外好吃。杨凯望着吃起饭来斯文扫地的春子大笑起来，“你纯粹就是一副蹲在街上吃牛肉面的模样，能不能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矜持一点！生活的日子好着呢！” 春子吃撑了，不好意思在饭馆里送裤腰带，两碗面汤下肚之后，肚皮浑圆胀鼓。春子断定，此时的腰部被勒出了深深的壕沟。“随便找个理由赶紧回学校，受不了了！”春子心想。春子联想到《飘》里的主人公斯嘉，为了勒出蜂腰要用腰夹抽绳紧紧的勒着，那是女人为了美丽而要忍受的何等的痛苦。一路上想跑春子却怎么也跑不动，只好故作淡定的趁着夜色走着。 夜色中，兰州电力学校的教学楼里灯火通明，很多爱学习的学霸总是废寝忘食的啃着书本，像春子这样此刻还游荡在路上，非等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起才肯进教室的学生是不招待见。楼顶上的校训“严谨勤奋 求实文明”几个大字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庄重肃穆的轮廓。春子低头前行，一路上都没有仔细听杨凯跟自己讲的话：“春子！”抬头看到学校团委副书记倪荣华在叫自己。 倪荣华笑着说：“真稀奇，你俩一起出去了？”目光如刀似的射向了杨凯。“咱们即是老乡又是学生会干部，注意一点影响，以后出去叫上我就没影响了！” “遵命，书记！这不偷吃了点荤腥，拉个挡箭牌嘛？”杨凯嬉皮笑脸的说着。 “春子，我有正事找你，一会儿到团委办公室来一下。” 春子连连点头狂奔厕所，皮带松了两个扣眼，这勒紧裤腰带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呀！春子径直奔到五楼楼梯口正对的大办公室，·办公室的墙上悬挂着一块白底红字的牌子，“团委”。学校的团委书记是由学校的老师担任，为了达到实现学生自我管理的目标，学校团委副书记便由学生来担任。春子敲门的声音很轻，早已被室内的争吵声所掩盖。春子只好推开虚掩的们，只见几位学生干部站在窗口的条桌前，或依或靠或坐。春子静静的听着。 “每年都要组织献血，为啥还要分配名额!” “我们班年年献血的都是那几个人，评选三好生的时候总排不上号，总不能光动嘴吧！” “咱们学校的学生基本都从农村来的，家里穷，很多饭都吃不饱，献了血，那啥补充营养！咱不能光学雷锋吧，学雷锋也要有健康的身体呀！”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最终，依旧按照每个班5个人进行分配。义务献血，春子只在电视里报纸里见过听过，如今，大家也需要承担社会责任，参加义务献血，这意味着春子能够成为对社会有用的独立个体。春子不知道班里的同学会是怎么的想法，是支持还是反对，其实，最为糟糕的状态是漠然，这早已超出了春子的预想。 利用晚自习的时间，春子将红十字会发出的献血通知进行了宣读，刚刚动员，就听教室里哄堂大笑，春子不知道这是嘲讽还是赞同。 “谁那么傻，有血白献，划不来。” “呵呵，想出风头呀！” 春子心里有些委屈，风凉话听多了真的伤心伤神。 三八节到了，学校在这一天给个别班级安排了义务劳动，地点是崔家庄的安宁区社会福利院，一大早同学们就集体出发步行到社会福利院。春子以前从来没有进过福利院，简陋的平房院里有残疾人更多的是老人。班长郭平将班级同学分为22个小组，每一个小组打扫一间房屋。春子走进分配给自己的那间屋子，门帘是一块被烟熏得黑灰色的棉门帘，因为经常掀起门帘，门帘的边沿竟然黑得发亮，让春子想到恶心的鼻涕。屋里的老人坐在床上，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尊铜佛，见学生们进来，连忙用手端起佛像用衣袖擦拭着。“你们收拾卫生吧，我就这么一件宝贝了。”春子和老马是搭档，边擦着玻璃便和老人聊起了天。 春子问到：“爷爷，您高寿呀！” “都94了，还不入土，一年不如一年喽。”老人讲述着都在外省的五个儿女和两个孙子，思念之情不自觉的流淌出来。不想说话了，就继续抱着他的佛像擦呀擦呀，将所有的想念都融入着精神的寄托之中。老马用喷壶在青砖上撒着水，水痕均匀湿润，随后，仔细从砖缝里清理泥土，想尽可能的清理干净。同屋的另一位老人倔强的将小电视机抱到床上，嘟囔着“又打扫卫生，太烦人了”。 翠花在隔壁房间，叫老马帮忙修电褥子，春子和老马跑过去，只见一位老奶奶单独坐在床沿上，默不作声，典型的老年痴呆症候群。电褥子不知道啥问题，电源灯不亮也不热，屋内的火炉没有一丝火苗，老马说：“咱是学高压电的，这个东西还真不会，整不好就漏电，太不安全了！但就火我最在行！”老马掀开炉膛，炉膛里干净的连个煤渣都没有，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生过火了。老马从隔壁老人的炉膛里用长长的火钳夹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碳，又从隔壁借了几块煤，看着烟筒里飘出的缕缕青烟竟然得意起来，扭头对翠花说：“看哥哥厉害吧。” 翠花笑着骂道：“我从小就会生活，是你师父级别，别嘚瑟了。” 话音未落，福利院的管理人员走了进来，高声训斥着：“出去，谁让你们生炉子的，啊？让你们打扫卫生可没有同意生火！有没有组织纪律！” 老马笑眯眯的并不恼火似的，“俺生的火，打扫卫生太冷了，热乎热乎！” 管理员顿时气急败坏的说：“无法无天了，我找你们学校领导去！” 带队老师在集合时，对老马私自未经请示汇报生火的行为给予口头批评，认为对学校义务劳动造成了不良的影响。身边的老马低声的骂着：“他妈的，生个炉子又不是杀人放火，屁大点事整得惊天动地。”返回途中，春子才从带队老师那里知道，老奶奶已经没有亲人了，福利院里大多是两人一间房子，但她只身一人，生火炉不安全。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便是隔壁老人的煤是子女买的，可以无限制的燃烧，而老奶奶所需的物资完全由福利院分配，不能随意使用资源。春子内心深处被社会的复杂所惊扰，不知道对与错是否还有着分明的界限。 福利院的义务劳动让更多的同学看到了弱势群体的无助。一周以后，班里团支部组织召开了《献一片爱心》演讲活动。脏娃的《植树造林》以说明文的形式，运用了大量数据，证明了植树造林绿化家园的重要性。徐广学的演讲题目是《接过雷锋的枪》，从为人民服务谈到岗位学雷锋，当他唱起《接过雷锋的枪》时，很多同学都跟着他合唱，顿时掌声歌声四起，让春子内心澎湃。 春子一样准备了演讲稿，被徐广学的激情四溢所感染，竟然临时将讲稿改成了《把爱找回来》。春子站在讲桌上，望着刚才还在高唱的同学，慢声说到：“人间有多少爱？严厉的父爱，仁慈的母爱，真诚的友爱，凄婉的爱情，诉不尽的情，诉不尽的爱，还有诉不尽的动人的故事。鱼儿爱着水，鱼儿离开了就死了；鸟儿爱着天空，鸟儿离开了天空就失去了自由；我们爱着祖国，我们离开了祖国就没有了价值。瞩望火红的年代，爱的巨人正阔步走来。军民携手，燃烧起炽烈的爱；希望工程，祈求着真诚的爱；贫瘠的土地需要开拓的爱，残疾人求索关切的爱，孤寡老人渴望笃实的爱，幼稚的孩童呼唤纯真的爱。我们班37名团员，主动要去献血的有几个？你们害怕了还是退缩了，是漠视了还是鄙夷了。作为团员，我们是党的四化建设的强大的后备军，吃苦在先享受在后的誓言忘记了吗？献血，并不是让我们把命都搭上，量力而行我懂，但姿态我有。但伙伴们，试问你们的姿态在哪里？我原本想自己把名字填上算了，无非大家说我爱出风头，可我不怕。但我害怕团委的老师和学生看不起我们这个来自农村的大家庭！我看过一个纪录片，讲述的是一位老爷爷和孙女相依为命，在地震过后爷爷的双腿被压断了，他的血型是rh型，血库里没有，小女孩跪在地上，抱着护士的腿‘姐姐，救救爷爷，我就他这么一个亲人了’，护士流着泪奔到走廊里喊着，‘战士们。谁是rh型血？’一位战士犹豫了片刻，站起身来，打破了寂静。‘我是’。他也属于贫血，但他的血救活了爷爷的命。这是真实的记录。试问当你也听到那一声声嘶喊，撕心裂肺，你会咋样？试问如果急需血液的是你的亲人，你又会咋样？打开你的心门，把爱找回来！”春子从来没有如此□□的批判指责，却觉得堵在心口的石头扔了出去。掌声稀稀拉拉的连成了片，春子看到了脏娃那炙热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起来。 第二天晚自习，到春子跟前来报名义务献血的已经达到了14人，脏娃也报名了，但春子听说他每天都舍不得打菜，每顿要吃六个馒头，苍白的脸上就连嘴唇都没有血色显得惨淡，“脏娃，你那身板一看就是贫血，有心意就行了，名字我给你写上，学校不通过就算了。”在往校团委保送名单的时候，春子还是将脏娃的名字悄悄的划掉。 团委的老师魏学基有些吃惊的望着名册，这是历年来新生班级报名最多的一次。倪荣华在一旁竖起大拇指，微笑着看着春子。周六下午，血站采血的大夫带着仪器设备来到校园，在教学楼门厅下支起了临时的桌椅，前来报名献血的学生不足百名，春子骄傲的望着前面的杨娃和罗子，“淡看世事去如烟，铭记恩情存于血。”，借排队的间隙，罗子竟然还拿着英语书在读，这对于春子来说，这种学习的精神是自己所不具备。 “倪荣华！倪荣华！”“快给她拿杯水！”临时采血点一片慌乱，有的同学呼喊着倪荣华的声音，有的同学焦急的跑上楼去，医生早已拔去采血针头，焦急的等待她的苏醒。 “没什么大碍，看着身体还行，应该是低血糖吧。”大夫悄悄的给采血的护士说着。 “醒了，醒了！你再躺会儿，身体这样是不能献血的。”不一会儿，团委副书记魏学基叫了两名女同学，将倪荣华搀扶回了宿舍，并从小卖部买了一袋面包和一袋红糖让春子送到宿舍。 春子跑到倪荣华的宿舍，发现她并未躺下，两位同学一左一右按在肩头，就是不让她站起来。“我是团干部，得在活动现场呆着，这是学校第一次组织义务献血，我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魏老师说让你吃饭睡觉，要是你私自跑去了，就扣你们班的分。”春子灵机一动，觉得编的像回事。果然，只要拿集体利益来做筹码，倪荣华再也不争执了，懊恼的掀开被子睡觉去了。倪荣华的同学已经给她冲了一杯红糖水，像审查犯人一样一把拉起她，倪荣华喝着水却留着泪，是委屈是不甘，但在春子眼里她是那样的值得尊敬。 “你们都是义务献血的人员，赶紧回去，我呆在宿舍，保证！”倪荣华赶着春子三人离开。 倪荣华，外表体征和春子一样，丢在男生堆里分辨不出女生的模样，作为校团委干部，就应该身先士卒第一个上，哪里知道低血糖低血压刚抽血就晕倒了。排在后面的同学顿时紧张了起来，采血点的医生也不敢马虎，一个一个严格的筛选，班里的罗子和任志强因为体重太轻，还不足50公斤被拒绝了。春子倒是身高体重都复合条件，在做了简单的血液化验，测量血压之后，听到护士说，可以献血。春子略带着欣喜伸出胳膊，抽血的针头有笔尖那么粗，护士用占了酒精的棉球在胳膊上涂了几下，随着针头的插入，紧紧勒在胳膊上的胶皮管也松开了，鲜红的血浆顺着细管缓缓的流入了血液保存袋。春子望着坐在旁边板凳上的李刘儿侧着脸闭着眼紧张的不看任何物什，紧张就在闭眼之间烟消云散。但受倪荣华献血晕倒的事件，被严格筛除的学生近十人，采血量严格控制造男生300一400毫升，女生200毫升。 随后，校团委给每位献血的同学都买了一袋面包和红糖，并发放了一张写着献血者姓名，盖着兰州市公民义务献血委员会红章的《义务献血光荣证》。从那一年开始，每年组织学生参加义务献血也成为了例行活动，也由于第一次献血晕倒事件的影响，学生干部们总会及时提醒各班的热血青年量力而行，科学合理参加义务献血活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劳动（十五） 春子在校最喜欢可以为班级加分的项目便是义务劳动。在1986年第一届学生入校的时候，学校只有教学楼一幢大楼，学生宿舍与教室虽然“混为一体”，但这并不妨碍学校热火朝天的建设。但越是艰苦的地方，爱情便越是浅显，用一瞥一笑便可以触动心底的电波。春子到学校的那年正赶上综合大楼立项，校办实习工厂建设。白天上课时，工地上则是叮叮当当的热火朝天。到了星期六下午课总会有几个班级被学校安排进行劳动。 所谓的劳动无非是为学校做义务工，形式有些类似六十年代的农村大队部挣工分，操行成绩高的学生可以在毕业分配时得到实惠的政策，享受留校c留省城c去大厂的机会。遇到春季风沙小的天气，拉着学校锅炉里所剩余的废弃炉渣铺垫操场，男生拉着装满炉渣的架子车，后面的男生女生搭伴推着，运送到指定的劳动点后，并不会立即倾倒在地，而是先由男生挥舞着铁锨将半车均匀倾洒在地面上，然后再将架子车高高立起，边退边走边倒。 脏娃一直质疑这样的铺垫，倒是觉得跟家里撒粪的动作要领很像。在农村，农民要小心的收集粪便，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积累起来，再运到地里作为肥料。脏娃上如厕为了节省时间，通常是跑到地里就地掩埋，为此，遭到父亲不少的责骂。但如今，同样是土地，这里，倾洒的“肥料”却是炉渣。 学校操场的主席台已经建成，两旁的看台已初具雏形，校园东南角还有一大块地属于原生态的存在，高高隆起的土堆渐渐被义务劳动削平，同样铺垫在了薄薄的炉渣层上。经过学校请来的碾压机几次碾压，校园的跑道便完美呈现。开运动前，校体育老师大致划出位置，同学们则三人一组，两人拿线绳绷着一条直线，另一人则端着装着白石灰的铁皮簸箕顺着绷好的线条均匀的在跑道上抖落，划出必须遵循的前进线条。但这样的工作任务并非谁都能够担任，体育老师总是从个别班级挑选同学来完成。被选中的同学则牛逼的按照老师的指点完成任务，在他们的眼里，这如同在完成一项全人类的规划设计，遇到有同学无意踩踏在刚刚画好的白线上，顿时污言秽语流淌出来，好似玷污了自己的处女地。这样的守护通常是无效的，往往比赛开始，跑道上的白灰会随着学生的球鞋被风带到校园的任何地方。尽管每天都会弥补白灰，但到运动会终结的时候，总会有那么几段线条显得歪歪扭扭。 原本以为平整了校园操场，再也没有“工分”可以挣，但背靠大青山的学生，开始了种植树苗的任务，学校统配的劳动用具很有限，因此植树造林也是班班轮流。对于校园操场周围的树，通常有的班级负责挖坑有的班级负责种树。1992年春季，电911班主任李肖光吩咐道：“挖深些。”因为不知道所种树苗的大小，这一句指令被来自农村的学子们理解，必须得高于一米五六。十几个深坑挖好了，青春期过剩的雄性激素也随之燃烧消耗，一周以后，运送到现场的树苗依次摆放在树坑边。时任校党委书记的李清晨路过时，竟然大笑起来：“额的个乖乖！这么深的坑是要种树还是埋电杆？”。校园南侧移山所留出的空地就这样逐渐变成了小树林，小树林下偷偷谈恋爱的学生们在后来的年代里，不经意的就踩出了几条曲径悠长的小路。 兰州电力学校毗邻的大青山，绿化的任务基本每年都由学生完成。斜斜的山坡上，被学生修出一层层的梯田，梯田里种上三至五年树龄的松树，那时，山上已经装设了自动洒水的水管，分布在山间，辐射着整个山坡。植树的时节，男同学们总是争着挖树坑，女生则会拿着树苗，等坑挖好了，再轻轻的扶着树苗让男生填埋。脏娃总是挖好坑故意大声喊着：“书记！坑挖好了，你看行不行？” 春子跑过来，“可以种了，这么大的坑，根扎的深，肯活！” 脏娃望着春子蹲在地上的身子，觉得圆滚滚的像只小猪。微红的脸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双黑色的眸子专注的凝望着树苗，浓密的头发蓬松的散在头顶。脏娃想到了家里辛勤劳作的骡子的鬃毛，也是泛着如此浅浅的棕红色，每次下地劳作，骡子总是温顺的与他为伴，脏娃时常抚摸着那低垂在骡子脖颈上顺滑的鬃毛，就会满怀希望的看到未来，尽管未来显得那么惨淡苍白，让他年年食不果腹，但骡子的地位如同家庭成员一般的重要。脏娃望着那淡淡的汗毛下呈现出的脸庞，在阳光下笼罩着淡淡的光晕，美丽极乐，悠悠的想起上次在公交车上，他低头嗅到春子那短发间散发出的一股好闻的香味，像村里的槐花？像路旁的雏菊？那是脏娃闻到的最香的味道，那一夜，他梦到了春子，和他并肩坐在门前的枣树上，头上插着淡紫色的野菊花 “脏娃，快铲土呀，树苗我都快拿不住了！”春子冲着脏娃喊道。弯下腰，将树苗再往深处放置。脏娃红着脸忙乱的回填土，这对儿时常在地里耕作的他来说，轻松无比，但由于春子的存在，又显得格外美好。脏娃很期待来年的植树的活动能够提前到明天或者后天，甚至是天天。 站在大青山的山坡上，只见被枣林桃园包围的校园是那样孤独的坐落着，在萌发绿色的春天里，梨花已经开始孕育着花朵，尽管枣树还是光秃秃的，但按照万物生长的规律，脏娃能够精准的推测出哪几日便可开花，哪几日便可发芽，这让有着农村户口却长在城里的春子大为惊叹，这样的预测真是神人。 春子不知道脏娃在想什么，中午了，需要按时返回赶食堂的饭。同学们收拾好劳动用具，兴高采烈地从山上的大路绕道前行，将植树劳动看做了春游。 饭后，脏娃才发觉传达室门前的黑板上竟然有自己的名字：“大爷，取张脏娃的信。” 脏娃拆开信封，父亲那熟悉的笔迹苍劲有力，对家的牵挂和想念就在阅读家书的瞬间包裹了自己。父亲在信中说，村里小芳的爹又来了，询问脏娃和小芳的婚事，要不是因为脏娃考上了中专，成亲的彩礼钱定然不会少。如今为了供给脏娃上学，张家的积蓄恐怕已经没有了。小芳爹说，上学时借他家的钱就不用还了，但成亲的事得赶在娃娃放暑假的时候回来就办了。脏娃想着定了娃娃亲的小芳，满脑子的轰鸣声。 小芳的爹是村里的文书，和张家世代交好，脏娃比小芳大了两个月，一次酒后，两位老人便指腹为婚立下了娃娃亲的契约。脏娃从小，村里的孩子看到他和小芳在一起就会起哄：“脏娃脏娃，几点啦，两点啦，你妈给你（zu）饭了，脚踏蒜，手擀面，两个□□打鸡蛋，你妈忙的团团转，天亮了，鸡叫了，你妈下炕了手擀面，脚踏蒜，两个□□捣鸡蛋，嘴里唱的爱情歌，沟子扭的迪斯科。”为此，脏娃没少跟村里娃娃打架。小芳从小跟自家的妹妹一样，没有来兰州上学的时候，脏娃就断定自己将来得跟小芳成亲。可自从看见了春子，脏娃总是情不自禁的想，就想看见她说话，看见她笑，就连看见她吃饭都是一件高兴的。当脏娃在公交车里站在春子的背后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雄性荷尔蒙顿时涌上大脑皮层，脏娃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城里丫头。脏娃和小芳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这样想过，这是爱还是？脏娃不能确定，但能够确定的是，他自己并不爱小芳，更不想和小芳成亲。于是动笔给父亲写了封信：“爹，我不愿意跟小芳成亲，小芳就像我的妹妹，您在定娃娃亲的时候，您并没有征求我的个人意见，我认为那是不平等的条约，不能算数。我上中专借她家的钱我以后挣钱连本带利都还上。您也许会骂我忘恩负义，可我不愿意的事情总不能逼我吧。小芳已经复读一年了，今年中考保准能考上中专，今后的路该咋走我们都不知道。更何况，我们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成亲那是违法的事。” 不日，脏娃父亲回信，说两家大人商量了。今年不成亲可以，定下的娃娃亲必须得守着。脏娃藏起自己的心事，将节食放在了重要日程上，每月少花钱不花钱是奋斗的目标，他不能再花小芳家里的一分钱。此后的义务劳动脏娃不抢着干了，操场上也不乱跑了，脏娃盘算着：“少干一次义务工，就能少消耗两个馒头，这样一天能至少少吃三四个，发的饭票就够用了，就不用去掏钱买饭票了。再把学习成绩搞上去，拿个第一名，一年光奖学金就够花了。” 脏娃的目标定得并不是很高远，学习，除了英语课，还真的难不住，一等奖的奖学金从此就跟金箍棒认准了孙悟空一样，信手飞来。 学校的义务劳动随着校园建设的定型和日益高涨的“远学临汾c近学甘谷”的热潮而放慢步伐。如何更好地整理好内务，如何更好地实现标准化成为学校管理层甚至是学生会干部们日思夜想的问题。日有所想日便有所作为。各个班级拿着分发到的水磨细砂石将楼道内的地板楼梯重新抛光，楼梯上扶手因为“抚摸”过度变得斑驳“漆”离，再重新涂刷了枣红色楼梯扶手后，掉落在地的油漆成为了新的斑点。同学们便拿着学校发放的小刀片一点一点的从地上抠下来，再用细沙石沾上水慢慢的打磨。这样的手工活导致那几年毕业的学生，都养成了爱动手操作的洁癖毛病。 春子学校里最难打扫卫生的地方便是食堂。学生食堂的面积很大，大扫除起来费时费力，春子想不明白的是菜里的油水很少，可是打扫卫生的时候，就餐的大餐厅里油渍四处都有。刀片和砂纸磨石始终是最好的去污利器，在创三优的三年里，食堂外在的卫生确确实实的好了那么三年。尽管菜里该有的玻璃渣c扫帚枝c头发丝c小石头c小虫子c苍蝇依旧没有减少多少。春子很多次都梦到，食堂师傅在炒菜过程中将能够发现的异物顺手扔到一个盆里，等到自己打饭的时候，啥菜都没有了，食堂师傅顺手将挑选出异物的饭菜打给了春子，春子吃着，不断的发现着各种异物，然后呕吐的四处都是。这样的噩梦终究未在现实中成真，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后来，同学们都练就了发现异物视而不见，悄悄的挑拣出来扔在地上，再默默的低头吃饭。对于有影响胃口的同学，他便会在桌上敲着自己的饭盆叫嚷着，“不想吃了，谁要菜？”脏娃总会笑嘻嘻的举着饭盆跑过来：“给我吧。”同学们笑着，脏娃心里也知道他为啥不吃这份菜，但脏娃觉得，倒了就浪费了，是作孽的行为，更何况自己总不能总是土豆丝，整得跟土豆一样贫血的颜色，对于赠与饭菜的同学，总是心存感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1992年的三八节（十六） 1992年的春天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三月的天空时常阴沉沉的，偶尔也会飘雪，这让无趣繁忙的学习生活多了一些乐趣。兰州电力学校教学楼的西侧有一处长廊，白色的梁柱上攀沿着爬山虎的藤条，长廊两侧的草地上因为地下供暖管道的热辐射，已有凄黄变得嫩绿，黄中夹杂着些绿色，像一幅油画般浓墨重彩，树枝上的叶子打着苞蕾，像婴儿鼓着腮拼命地吮吸着乳汁，当它们吸足后会张开臂膀投向母亲的怀抱。长廊尽头，一座形似蘑菇的亭子站立在风中，在风霜雪雨中见证着一届又一届的学子从这里过往。 春子从下午五点多就坐在廊亭处，读着从嘉峪关邮来的信，心中的幸福满满的溢向四周。 “春子： 你好。在我心里，你就像一棵草，戈壁骆驼草，是自然之神派遣在贫瘠荒凉的茫茫戈壁上的小草 ，你没有奇花异草的艳丽多姿，甚至还没有南方普通杂草那么嫩绿。然而你顽强的生命力和永不屈服恶劣环境的个性，却是你的同胞们无以能比。大漠疾风，所到之处飞沙走石遮天蔽日，有如出林猛虎怒吼着咆哮着，想要铲除地面上的一切。面对肆虐的狂风你坚如磐石，纹丝不动，俨然一副‘咬定戈壁不放松’的坚毅神态。戈壁盛夏，雨露不浸，火球般的太阳肆无忌惮，仿佛要将戈壁烧焦。你迎着烈焰傲然挺立，不屈不挠，你刚毅的脸上焕发出胜利的笑容。命运注定了你一生的艰难，秋田过去，等待你的将是更严峻的考验。北方的冬天干燥而寒冷，没有一丝温柔，西北风吹在脸上像打耳光般疼。它剥去了你的绿装，甚至想将你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冻死。你忍受着，拼搏着。你坚信，春天会来的。你浑身冻僵了，成了枯枝，而你心中的血始终沸腾着，因为你扎根戈壁的信念没有改变。这就是你的性格——豪放c执着c倔强，好一派北方开拓者的形象。想了许久，还是想着一定要告诉你，我爱你这棵草！ 望回复。 潘子” 潘子，是嘉峪关驻地部队的宣传干事，有好几次，他和她的文章总是相邻排版在同一张报纸的同一个版面中，春子一直以学生的身份投稿，将诗歌散文变成了铅字，最终转化为人民币。春子认识潘子只有短短的五个月的时间，在五个月的时间里，以笔友的形式存在。在□□十年代，笔友是最流行的沟通交流方式之一，在没有网络的时代里，以文会友，通过书信往来沟通交流，泛黄的信封里填满了一个个方块字组合成的语言，发出信再等待着回信，邮差邮筒成为了魂牵梦绕的代词。春子和潘子就是这样的笔友，没有见过面，只是互相赠送过照片，却能够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潘子写给春子的第一封信是由编辑部的一位老师代为转寄的，年龄相差几岁，只因文字结缘，书信往来却觉得相见恨晚。春子拿着潘子的照片细细端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眉清目秀，一身军装穿在身上更显得俊朗，春子感觉得那双单眼皮下的眼睛如同自己一样呆呆的凝视着对方。 这一年，春子刚满十七岁，正值花季，却因学校实行半军事化管理而打扮的像个男孩一样，也只有在文字里才会看到她柔情似水的一面。潘子的表白让春子惊慌失措 ，内心深处的一潭秋水如投入巨石般的颠覆，想起佛家禅语：“伸手需要一瞬间，牵手却要很多年，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而非偶然。”这个潘子能否走进自己的爱情生活，是否就是那个必然？春子心里杂乱的并不知道。这是一九九二年三八节里春子遇到的最大难题。 春子只是静静的坐着，发呆的同时才感觉到时间是那样的漫长。 “哎，春子，出发了！”极富穿透的铜锣嗓音飘了过来。此人名叫翠翠，既是电911的一钗，又是春子的老乡，长得像日本电影明星山口百惠。她很少提及家中状况，春子只知道她的家在404，这个代号，在西北乃至全中国都享有神秘而神圣的位置。404厂，初期对外称西北矿山机械厂或国营工业器材公司，现在对外称为中核集团404总公司，地处河西走廊玉门低窝铺地区，厂区范围2000多平方公里。目前404已经变成军转民，是一个专门从事处理核废料等业务的厂子了。那里常年有部队警卫守护，在交通要道c路口c制高点和铁路专用线c各分厂进出要道c重点车间进出口c供电站c水厂c供水线路和车辆厂等都有专门的连队守卫。803电厂是专门为404供电的自备发电厂，兰州电力学校的很多优秀毕业生都走进了803电厂工作。所有的厂区分布在方圆近百公里戈壁滩上，这个处于半保密状态的404和803对于春子而言，则是父辈们永不放弃的崇高理想。而翠翠正是作为守护404的第三代接班人而考入到兰州电力学校的。也许是受家庭的影响，性格豪爽的翠翠很少与人沟通交流，生怕触犯了保密的底线，仅仅冲着这一点，春子不得不说，404基地的红色教育做得非常到位，就连上学的孩子也自觉的遵守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翠翠的学习成绩一般，但刻苦学习的态度是一般女生所做不到的。无论春夏秋冬，能够在教室里学习的时间都被她充分利用起来。上课注意听讲下课立即趴在桌上睡觉休息，不懂的问题总是纠缠不放。 骡子是她的同桌，仗着学习成绩居高不下，就是不上课门门功课都能过关，时常在下课用胳膊肘戳着翠翠，故意不让她休息。翠翠对于学习上不懂的问题总是会请教骡子，这让她感觉自己屡屡受了委屈还不敢发火，只能望着讪讪而笑的骡子瞪上几眼。翠翠长得漂亮，同学们都知道她来自秘密基地，追求者很多却没有一位敢于表达。但骡子不同，生于甘肃小江南——陇南，无论对谁，都是一副笑脸，春子觉得他天生的一张弥勒佛微笑，本来眼睛就小，笑起来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一张鹅蛋脸上两只酒窝时常满满的装着快乐，嘴唇上部稀稀疏疏的冒出些胡子，但生长却很慢，这让春子觉得，身高不足一米七的骡子先天雄性激素分泌就少。 电911班主任李肖光为了尽可能规避班里的十二名女生和男生处对象，总是每学期都不停的更换女生的同桌，但自从骡子和翠翠成了同桌，骡子下课跑到教室外的次数少了很多。时常抱着书给翠翠讲题，那一学期，翠翠的各科都没有出现挂科。翠翠的家人唯恐女儿从秘密基地走出后，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所诱惑，几乎每封信都会叮咛“不要在学校谈恋爱，你的第一要务是学习！”身材高挑的翠翠便谨记父母教诲，不敢越雷池一步。骡子倒也大方的乐于助人，总是悄无声息的帮助翠翠学习，翠翠也便和骡子关系比一般同学更为亲近，却又不像恋爱那般的亲密。但这样的距离已经让很多男同学艳羡不已。 三八妇女节，学校给每一位女生都发了电影票，以表示对全世界妇女的尊敬。翠翠和班里的其他十位金钗一起过来约春子出发。一路上，十二钗们说说笑笑，横跨了整条马路。 电影院位于万里厂家属区内，夜幕降临，走在一幢幢苏式宿舍楼宇间，总是显得有些害怕。电影院是由万里厂的职工大礼堂改造的，平日里没有职工大会等活动的时候，就是纯粹的电影院，为了创收，电影院总会给附近的学生和居民卖连场的电影。一张票可以连着看两场电影，电影票三角钱，整整三个钟头，学生们泡在影院里也是一种享受。学校的学生为了躲避老师的监督，总是利用电影院作为掩护，在黑暗与灯光的交错更替中偷偷的谈恋爱，胆小的正襟危坐，规规矩矩和心仪的对象看电影，心猿意马的不知如何放手放脚。胆大的伸出手紧握着身旁端坐的人儿，更是不知电影演的是何情节。更有甚者趁着胶片转场的 暗黑一瞬，偷偷亲吻。那种恋爱甜蜜的滋味可以回味几日。但1992年的三八节，春子却在莫名的思念中度过。电影《妙探》是一部喜剧片，可是春子真的无心观看。黑暗中，后排有人轻轻的扣了一下春子的肩膀，春子扭头，在交错的光影中，竟然看到了骡子和脏娃。骡子被当过侦查兵的妙探戏谑姐夫的情节逗得哈哈大笑。脏娃向前伸长脖子，对春子悄声说：“成人美事修福德，能不能跟骡子换个位子？”。春子明白骡子最近追求翠翠的步伐已经是大跨步了，班里的女生私下总是悄悄议论，猜测他一定不能抱得美人归。一是有缘的人冥冥之中总会有几分神似，他俩的差别确实有些大。二是翠翠总是显得高出骡子很多，不符合男女和谐的比例。三是翠翠最终还是要回到那个红色的秘密基地，但心甘情愿去荒蛮之地的学生屈指可数。更主要的原因是翠翠眼里除了学习，其他的事情都显得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些并不妨碍骡子展开追求的姿态，除了和班主任私下协议好，以帮助同学学习为由，可以一直和翠翠做同桌，当然，老师的条件是翠翠不能挂科。知道翠翠排球打得好，愣是辛苦练习，时常充当女队员与翠翠为敌。春子侧目望着翠翠，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几分清秀，薄薄的嘴唇线条硬朗，呈现出不一样的性感，这是一个外表多么强悍此刻内心多么柔软的女子呀。春子站起来，身旁的四位同学自觉的挪开腿脚，还没有到过道，却撞上早已站在过道的骡子，心想：“你小子够急呀！”春子小心的穿过后排坐在了骡子的位置上，身旁的脏娃正冲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脏娃此刻，电影里演的啥已经没有心思看了，眼角的余光总是瞥见春子毫无遮拦的哈哈大笑。在家里，自己的姐姐要是如此大笑，定会被父母责骂，没有女孩的样子，所以，脏娃见惯了姐姐的微笑，即便是大笑也是用手捂着嘴巴不失一点风范，姐姐笑不露齿的笑容温暖了自己很多年。可不知咋的，脏娃觉得春子如同男人的笑的方式自己并不反感，反倒有几分喜欢。脏娃不敢扭过头看春子，唯恐春子看出些端倪来。脏娃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幸福，那个心仪的女孩就坐在自己身旁和他看同一幕电影。 很快，电影散场了，十二金钗们走出影院，中间混杂着脏娃和骡子。春子好奇的问脏娃，“学校给女同学发的电影票，你们怎么搞到的？” “去跟英语老师要的。我跟老师说，三八妇女节全校女生都看电影，我都活了十七年了，在农村没有看过电影，想看看电影是啥样，她就跟立马给我一张票，还跟旁边的女老师又要了一张票，所以，我就和骡子来了。” 春子问脏娃：“你没看过电影？” “看过。” “那你咋跟老师说没看过电影？” “ 那不是为了要票嘛。再说我确实没有看过《妙探》，所以也不算骗人。不过，真的谢谢你！” “谢你换座位。” “不谢，抬脚之劳！” 春子望着走在前面翠翠一行，骡子跟在翠翠后面不停的踩着翠的影子，喊着：“让你欺负我，踩死你！”翠翠和舍友们自顾自的走着，全然不理会骡子的挑衅。 夜色中，春子踩着马路牙子，想着今天收到潘子的信，不禁慌乱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向学校走去。 脏娃感觉到春子的异样，但并不知是何故，便不言不语的陪伴在春子身边。夜色中的路灯是那样的温暖，即便是这样并排走着，脏娃也觉得开心，感叹着，夜色是如此的美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排球比赛（十七） 排球，在兰州电力学校属于最重要的体育赛事之一，每个学期学校都会冠名举办男子组和女子组排球比赛。比赛由校团委和学生会共同组织，比赛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a b两个小组进行淘汰，第二阶段是在两个小组中取前两名进行冠c亚c季军的争夺。 对于电911来说，女子排球队是很勉强才能组织起来的一支队伍，春子，在体育项目上一直处于短板状态，能够把排球发到对方的阵地已经很很不错的水平了。上下两场比赛，主力队员六人，替补队员四名，而春子和蓉蓉从开始参加训练的时候，就时常因为无法把球准确的发到对方阵地而被队员们冷眼相待，但每次训练十二金钗都必须到场，目的明确，那就是为班里的主力队员陪练，春子尽力的按照打球的规则和要求来完成训练任务。为了让大家都尽快熟悉比赛规则，训练也是按照正规比赛进行的，班里的平班长c汪晓宁c任志强总是充当裁判的角色。轮到春子发球的时候，春子总是紧张的望着对方阵区不知如何是好，总是左手将球轻轻抛起不足十公分，再用右手虎口处击球，这种下手发球是春子唯一学会的c也是有可能过界的发球方式。 女子排球队里，蔡伶发球最狠，常常使用上手飘球和高吊球，还未等对方来得及接招就直接得分。春子第一次接住蔡伶发过来的球时，只觉得排球高速旋转而来，下意识的双手接球，哪知反弹力的力度那么大，眼睁睁的看着球飞出了界外，再看自己的双腕，早已印上了红色的印记。知道她力道的厉害，但凡蔡伶扣过来的球，春子都会潜意识的躲避。翠翠打球时极为沉稳，球场上不时的传来她的喊声“老赵！吊球！老刘，传给我！”适时的调动，在春子眼里俨然一副专业球员教练的模样，春子暗暗骂道：“妈的，四零四出来的都是怪胎，生来就具备领导才能！整场球赛从头打到尾，铁打的榔头！”再看看骡子，呆痴的站在场外，不停的喊着加油。从此，但凡有电911女排比赛，必定翠翠上场，必定骡子在场外当着拉拉队员。 1992年3月17日，是电911女排迎来的首战，对手热911。但从双方队员的实力而言就显出悬殊，电911类似春子这样水平的队员四人，能够替补的也就两人，无论从耐力还是战斗力都显得有些薄弱。而热911女生人数二十几人仅替补队员的实力就可以与电911女队相当。春子紧张的站在场外，除了失误之外，排球还是能够在双方场内来上几个回合，第一局15:0，输！第二局15:1，输！队员们一个个灰心丧气的走下场，春子把扔在地上的排球狠狠的踢了几脚。为了报女生大败之仇，男生训练的格外认真。平班长带领的男队发球姿势各有特点，上手大力发球c上手飘球c侧面下手发球c勾手大力发球c勾手飘球c高吊球c跳发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活。任志强是体育委员，断然不能少了训练的强度。只见他面对球网方向，两脚自然开立，左脚在前，左手托球于身前。将球平稳地垂直抛向右肩的前上方，在左手抛球同时，右臂抬起，屈肘后引与肩平，上体稍向右侧转动。在右肩前上方伸直手臂最高点，用整个手掌击球中后部。击球时，手指自然张开与球吻合，手腕迅速做出推压动作，使球呈上旋飞行。击球后，随着重心前移，迅速回到场内，姿势显得格外优美，迷倒了班里的好几位金钗。最终，男队以二比零大胜热911男队。 为了集体荣誉，春子决定要做好女排的陪练员，脏娃不失时机的承担了单人教练一职：“垫球前，身体为半蹲，两臂自然伸直，双手互握，两拇指平行，前臂紧靠，手腕下压，利用手腕和前臂前部或虎口击球的后下部或底部。击球点一般在腰部以下，身体重心；在两腿之间，击球时，以肩关节为轴，含胸向前上方提肩，借助球的弹力，将球垫出。如果来球力量较大时，两臂可顺势后撤，以缓冲来球力量。 ”“好！垫起来！”“春子，再试试发球，只要发出去就好！”脏娃对春子单独教练的时候，春子总觉得这个瘦弱的男生像兄长一般关心着自己，内心充满了感激。 战线近一个月的排球比赛即将进入了第二环节，电911男队竟然要热882对决了，班里的男生全部出动，春子站在窗口，望着赛前做着热身的男队员们，不禁笑出声来。从225窗口望去，正对着排球场地，简易的排球网，以排球网为界，南北各九米的正方形内早已聚集了若干球员，即将毕业的班级的球员个个摩拳擦掌，想必是志在必得，面对新生打比赛，经验成为必胜的自信来源。排球场地距离宿舍楼不足十米的距离，从楼上观战显得格外清楚。电911的男队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运动服，毫不理会高年级的挑衅，专心的练习着。 春子从宿舍端了脸盆和毛巾，想着为男队员们擦汗。半脸盆水端到位于球场西侧的梧桐树下，这才发现隔壁227宿舍的女生已经端了4个脸盆整齐的摆放成一排。此刻，徐广学和任志强正蹲在地上商量着战术。“第一局我们采用个人战术，先让班里体力和技术最好的几个人上场，平班长发球c徐广学一传c脏娃二传c汪晓宁扣球c柴宗泽拦网 c我后排防守 。一定要拿下第一局！第二局和第三局采用集体战术，让主力队员们休息补充体力，替补在身高上没有优势，两两为集体协同配合。如果抓到发球机会，就采用进攻战术，如果没有发球机会就采用防守战术。”任志强在地上边指点“江山”边说着。 徐广学把替补队员都叫了过来，大家围成一圈。女生害怕对手听到，主动的站在外围放哨。“我同意这个方案。我们在接对方发c扣c拦c传c垫过来的球后，采取强攻c快攻c两次球及其转移主动出击，强行突破对方拦防的进攻。老马和王贤峰要尽可能扣击二传传出的各种平c快球，以及用这些平c快球作掩护。柴宗泽和冯祥虎做好两次球及其转移，当一传来球较高，又在网前适合扣球的位置，前排队员可跳起直接进行扣球。如对方拦网严密，可在空中把球转移给其他队员的进攻 。”“防守主要做好接发球站位阵形和接传c垫球防守阵形就可以，我们一定能够打得漂亮！”春子看着男生商量的津津有味而且条理清晰，顿时感叹：“男人真的就是个理性机器，打个球都安排的如此缜密。这要是谈起恋爱，该不会把孩子上啥学娶个啥媳妇都规划了，男人真特么太可怕了！”。 不出所料，电911的男队竟然以二比一赢了热882，爆出了学校的一个大冷门。尽管每一局都打得格外艰难，以两分之差险胜，但这一战让春子深深体会到，男人最害怕认真二字，只要认真起来，便是没有不敢想不敢做的事。学校里胆大心细c不服输不认输的这些农村娃们让春子由衷的钦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马列小组（十八） 中午，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蒙蒙的细雨密密地斜织着，天空灰白的可怜，近处的群山屹立在风雨中，没有一丝的严峻之感，朦胧之中透出了山峦的轮廓，那线条柔和极了，像一根随风拂动的丝，曲曲折折又圆咕隆咚，那山上透亮的山道已被雾气遮住。春子依旧沉浸在昨日男排大战逆袭的喜悦之中，咚！咚！咚！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春子，你的信，顺道帮你带回来的，下午请我吃方便面哦！” 刘珊珊悄声说着。刘珊珊，是班里十二钗之一，齐耳短发，双眼皮，一双眼睛透着琥珀色的光，不爱说话，却总是喜欢站在窗口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昨天的欢乐带给今天的是痛苦！”让同学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午休时间，春子轻轻点头谢过，拿着一封盖着义务兵免费邮戳的信，顿时心里也下起了雨。已经接连两个月了，春子无法抵挡三天一封信的轰炸。对于笔友的界限，春子不知道该如何把握。文字真是个奇妙的东西，除了记录之外，传情达意，搅和的春子一直在想，“爱或不爱。其实，爱就像一团火，人的生命像燃料，这把火一旦点燃，将力量无穷。”春子眼前除了一封又一封的书信和一张照片之外，除了文字还是文字，潘子，成为在文字里最懂得自己的那个人，懂得一个人可以是爱，也可以是不爱，但却显得比单纯的爱更为美好。但这样的情无法许春子一个真实的未来，这样的爱也无法给春子一个现实的承诺。春子远远的躲避着纯真的爱，却发觉自己已经掉进了爱的漩涡无法自拔。春子的眼里一直在为潘子下着雨，但心里却为潘子坚定的打开一把伞，十七岁的花季里，春子不懂得如何去爱，只是觉得遇见了一颗最美好的心灵。初恋的大门就这样向潘子悄悄的打开，除了问候，更多的是一篇篇的诗歌散文在互相传递中懂得了彼此。 春子中午没有一丝的睡意，两眼呆呆的望着蔡伶身下的床板，眼前浮现出那张英俊的军人脸庞 ，爱的距离就这样不远不近。春子索性就这样瞪大了眼睛等待舍友起床。下午，第一节课马芳老师的《美育》课程，春子喜欢上她的课就是因为她长得像个外国人，微黄的卷发蓬松的散在肩头，长长的睫毛在她低头看教案的时候迷倒了班里很多同学。前凸后翘的身材，时尚的衣着真正的诠释了什么是美。 “古往今来，人们执着地追求着美，从原始人类把贝壳串连起来挂在脖颈起，人类便在美中生存，生活离不开美，美也无时无刻不是溶于生活。印第安人以肌肉丰满为美，而且周身涂满各色，如若外界人看到还以为是妖魔鬼怪，可部落的人们却孤芳自赏，美得‘不亦乐乎’，这便体现着人类不同的审美观点。人类不断的改造自然，创造自然，也许掘土声也是一种节奏韵律的美。原始人会把水奉为美的使者一——圣水。当今美的东西是由于它讨人的喜欢而引起我们的兴趣，比如：衣着打扮应令人赏心悦目，家庭环境也令人赏心悦目，对美的追求，推动了人类社会的发展。”马芳用她甜美的嗓音娓娓道来。 男生喜欢美女老师，女生也是如此。春子想着，作为一名中专生是喜爱艺术的，春光明媚之日，我们一起进行郊游，那满山的绿树和枫林，就连戈壁滩上或黄或红或绿的骆驼草，也装点着大自然的美。美育课堂，马芳带了一台手提式录音机，课程讲到一半的时候，给班里的同学播放了一段乐曲——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和《月光曲》。播放完之后，让大家交流发言。对于美女老师的提问，回应自然是密集的一片声响。 “老师，不怕您笑话，我是第一次听交响乐，在农村，我们的音乐课就是学习唱一些歌曲，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条件听这样的音乐。但我听到这首《命运交响曲》，仿佛那几个强烈跳动的音符正在叩响我心灵的大门，震撼！我觉得年轻人听到会振奋，中年人听到会沉思，老年人听了也许会流泪，这恐怕就是不同的人生阅历所产生的共鸣。我觉得，这就是情感的美！”脏娃鼓足了勇气大胆发言，赢得了同学们的掌声。 春子明白，这样的共鸣掌声多半来自于他们都是农村学子，没有见过大世面，却对美有着自己的感悟和立场，当一个人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确定之后，道路再曲折也充满了希望。 春子脑海中飘过潘子信中的话，“没有德性的美貌是转瞬即逝的，可是在你的美貌中，有一个美好的灵魂，你的美貌便是永存的。”马芳在讲台上说着什么，春子早已左耳进右耳冒，不知所云。 因为中午欠觉，春子下课了还显得无精打采。下节课又是政治课，春子望着一双小眼睛的马荣明走了进来，无奈的挺了挺腰身。 “公家的东西坏的快，自己的东西自己爱！这句俗话充分说明‘大锅饭’的本质，所以，推动社会的进步发展成为你们这一代人的重任。今天，我给大家讲讲《国际形势综述》。” 原本枯燥乏味的政治课堂，被马荣明甩开课本成为了别样课堂，春子的睡意全无和同学们认真的听着。马荣明从苏联解体谈到美国c日本c伊拉克c南朝鲜，一直到中国的改革。“1992年1月18日到2月21日，□□在武昌c深圳c珠海c上海行走了几天，这次行程将成为彪炳史册的行程。其一，革命是解放生产力，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要坚持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关键是坚持党的‘一个中心c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其二，要加快改革开放的步伐，不要纠缠于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讨论。改革开放的判断标准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现在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计划和市场不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其三，发展才是硬道理，要抓住有利时机，集中精力把经济建设搞上去。发展经济必须依靠科技和教育，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其四，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在整个改革开放过程中，必须始终注意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其五，正确的政治路线要靠正确的组织路线来保证，要注意培养人，按照四化标准选拔人才进入领导层。要反对形式主义，学马列要精，要管用。其六，坚持社会主义信念，社会主义在经历了一个曲折的发展过程后必然代替资本主义，这是历史发展的总趋势。” “同学们，你们是恰逢历史机遇的一代呀！”事隔二十几年，大家仍对这个事件记忆犹新。那时的马荣明是兰州电力学校唯一的一位双学位老师，敏锐的洞察力让学生们激起了学习的热情，依靠科学和教育，知识分子再次成为经济舞台的主角。那一年，电911班里的学生近三十人在学校报考了成人自学考试，不再满足于能够唾手可得的中专文凭。那一年，由89级学长李玉明发起的马列主义学习小组也正式成立，全校学习小组成员达到三百多人。 那一年的3月22日，长征二号火箭经历了发射失败，这之后的一百天，长征二号火箭在西昌顺利升空。同年马列主义学习小组创办的，由电脑打印蜡纸油印机手工印刷的《北斗星》全校流通发行了。责任编辑赵晓龙c马荣明为刊物的创办提供了各自的论文。李玉明c脏娃c杨娃c春子成为《北斗星》的第一批编辑。马列小组同样面临着航天人“失败不起，没有退路”的困境，在学习小组热潮褪去的夹缝中艰难的前行。 1992年的国庆节之后，全国更多的知识分子辞职下岗，国际经济危机依旧波及到了中国，但马荣明和赵晓龙老师依旧敏锐的捕捉着正能量，为马列主义小组三百多名学生义务讲课。那时，位于学校教学楼的东侧的大教室为阶梯教室，每间教室可以容纳三百人，针对南巡讲话的专题讲座就连着讲了两场，一场是为学习小组的学生讲的，而另一场则是为各班的学生干部们讲的。 赵晓龙抑扬顿挫的宣讲着：“多干实事，少说空话，不要吹嘘自己。富的愈来愈富，穷的愈来愈穷，两极分化就会产生。社会主义最终要达到共同富裕。整个改革开放过程都要反腐败。对□□员来说，廉政要作为大事来抓，还要靠法制。从根本上改变束缚生产力发展的体制，建立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同学们，请相信，投机主义c平均主义c大锅饭的思想必将不再存在。学生时代我们蓄积着创造的能量，等待着时机的成熟。如今时机来了，请问你准备好了吗？”“工作中我们终于找到了创造价值的机会，知识能够转化为生产力，我们的想象可以用事实的结果来证明它的价值，学生时代的付出终有了机会得到回报。经济的独立让我们的人格得以独立，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和生活方式，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打拼着自己所要的江山，我们创造着我们的生活，我们承担着应有的责任。我们向自由迈出了大大的一步，关键的一步。我们的存在给单位带来成功的希望，让父母卸下生活的重担。我们的实力证明了我们存在的价值，我们投入地工作，疲惫时我们展望一下我们的未来，生活的冥想让我们的精神得以安慰，身心得以放松。作为老师，我看到你们认真认真的听我的课，这就是我的成就感。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请同学们扪心自问，我准备好了吗？你们现在才起步，只有不停止奋斗前进的脚步，你才会把握更多的机会，才会找到自己存在的真正价值！”窗外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户照射进了的教室，空气中翻腾飞舞的灰尘在阳光中是那样的热烈。同学们坐在固定在地面上的长条翻板座椅上，害怕轻微的挪动引起座椅的声响影响老师的宣讲，足有三十度角倾斜的台阶课桌上很多同学们因为听得聚精会神而忘记了做笔记，甚至忘记了鼓掌。整堂课没有板书，只有寂静中赵晓龙抑扬顿挫的激情讲演，为同学们敲响即将打破的大锅饭的警钟，更使得那几年的学生自主学习的意识变得空前强烈。以至于毕业后的电911，攻读博士一人，硕士研究生十三人，本科学历三十二人，清华复旦都曾留下了兰州电力学校学子的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机械制图（十九） 在兰州电力学校，入学必学的课程除了物理英语之外，第一门开课的基础专业必修课便是机械制图。春子总觉得自己的几何学习不好，但拿到制图课本的时候竟然对剖面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直到上课的时候，春子才突然发现，制图老师是自己的班主任，顿时压力颇大，每天面对“主视图c左视图c右视图c俯视图c后视图c仰视图”绞尽脑汁。春子一直觉得自己的空间思维能力超强，从一个点可以联想到n多个面，最喜欢的还是各种剖视图c全剖视图c半剖视图c局部剖视图c旋转视图 班主任一李肖光 一机械制图，这样的等量关系让春子不得不重视这门功课。通常上课的时候，春子总爱打瞌睡，代课的老师超好，从来不像初中老师那样用粉笔头远投打人，李肖光便是这样让人不会生厌的老师。 李肖光总是掐着上课铃声步入教室，春子总在猜测，他一定是躲在那个教学楼和教师办公楼的通道处等待铃声响起。一副金丝边眼镜挂在他那削瘦的脸上显得文绉绉的，他那细长白皙的手指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着娟秀的板书，拿着三角尺的左手使劲的按压着尺子，却又轻轻的翘起小拇指，一头浓密的黑发烫出了散乱的发卷，显得头发更加的茂盛，春子总觉得他的头发占据了整个头部构图的二分一，像一个密实的鸟窝时刻盘踞在他的头顶。那几年，但凡时尚的男人都会烫着这样的头发招摇在女人面前，充分证实着时代的进步和审美的潮流。他和班里的学生一样，似乎都缺少粮食的充分供给，原本就不是一副大骨架的西北汉子便更显得单薄。笔挺的身材穿上合体的西装，总像一付衣服架子杵在讲台上。声音不大却能够让每位同学都能够听到，娓娓道来一直是他的讲课风格，似乎激情四溢总和他沾不到边儿。 李肖光很受同学们的尊敬，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他很照顾班里的农村学生。因为出自书香门第，在□□时期，他经历了常人未曾经受的磨难，如一棵野草顽强的在动荡的夹缝中生存下来，吃不饱饭，还要拼命的躲避红卫兵的追打，无论多么艰难困苦，他都在父母的教诲下不曾丢弃书本，恢复高考那年，他以极高的分数考入大学，而父母却永远扎根在农村再也没有返城。李肖光不善言谈，温和的性格让他总把自己的工资偷偷的接济班里的贫困学生，他总觉得，如果儿时没有下放到农村，没有农民的接济吗，他和家人恐怕早已饿死在城里。春子喜欢盯着李肖光的那双兰花手，看着它们在黑板上快速的画出图形，总觉的那双手应该是弹奏钢琴的手，与机械毫无关联。 春子上其他课程总是瞌睡难捱，在众多学习刻苦认真的学生中，老师总会一眼就看到扎眼的春子，不停地“点头”但春子的作业却及时完成，一切表象都说明这个学生的学习还是认真的。学校有一位出名的朴素老师，姓曾，给春子教授物理，每每曾老师上课的时候，春子总是浮现出老曾春夏秋冬都穿着短裤背心在操场奔跑晨练的样子，因为身体没有赘肉，胳膊c大腿和小腿的肌肉便在空气中显得线条流畅，让春子总想起儿时看到的动画片——大力水手。在他的课堂上，春子总坐得很端正，但睁着眼睛也能睡觉的功夫确实让老曾格外担心，每节课总会在教室里巡视一圈，然后驻足在春子身边，俯下身来问到：“同学，这节课还有不明白的吗？” 春子也及时的从睡眠状态拉回来，嬉皮笑脸的站起身来回答：“曾老师，听懂了，然后慌忙的用书压住自己空白一片的课堂笔记。” “这是我的教案，你拿着抄去!”春子一直惭愧的面对即将退休的老曾，颜面无存，期末考试的时候居然得了六十六分。春子拿到成绩通知单的时候，愤愤的扔在地上，用脚使劲的踩踏。眼里挤出几滴泪，心里骂着自己：“脸皮厚成这样，真的是不要脸了，扔在把脸扔在地上我使劲踩！”春子总觉得自己辜负了老教师对自己的关心和厚爱。 但分数并没有真正的将春子击垮，反倒变本加厉，无论哪位老师讲课，瞌睡了便趴在桌上踏踏实实的睡觉，睡醒了接着听课，春子自己也格外诧异，怎么练就的厚脸皮，一副刀枪不入的架势。老师们也习以为常，任由春子睡觉，但春子最值得老师肯定的是，所有的作业有时按时按质完成，没有出现挂科。春子到学习机械制图的后期也是这样昏昏欲睡的状态。直到有一天，老师拿着一沓空白图纸，通知同学们要进行机械制图考试，才让春子在制图课上再也没有了瞌睡。 制图考试是开卷一周，要在空白的图纸上按照老师的要求设计出一把榔头。春子把自己所记忆的各种虚线c点画线c双点画线的线段长度和间隔都抽丝般拉出来。 “汉字必须写成长仿宋体，并应采用国家正式公布推行的简化字。汉字的高度不应小于35，其字宽一般为字高的2/3。长仿宋体的书写要领是：横平竖直，注意起落，结构匀称，填满方格。数字和字母采用斜体，斜体字字头向□□斜，与水平线约成75°角。考试成绩全在这张图上！零件的规格c所有要求都在黑板上，大家慢慢画。”同学们叽叽喳喳的不知如何入手，而李肖光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状况，交代了大概的注意事项后就再也不来教室。临走时更是撩了一句“今后你们还得靠这个吃饭呢，总不能我动手画给你们吧！” “三视图，快翻翻书，”同学们手忙脚乱的在图纸上开始了设计，各种粗细不一的线条开始在纸上流淌。春子早已在教室走廊里漫无目的的徘徊着。 “咦？春子，你咋在这儿乱转呢？” □□级的章法权好奇的问春子？ 章法权是春子在学校舞会中认识的同乡，为了核实身份，春子曾悄悄的偷看过章法权的学生证。但大多嘉峪关的男生都较为腼腆，这让话多的春子找到了欺负的对象。“师兄，我遇到了难题，不知如何解决，特地站在这里向师兄请教！” 春子表情严肃的说着，看不出半点破绽。春子心想：“这下可碰到救星了，师兄一定也学过，帮着画画还是应该简单的事情吧！”春子带章法权走进教室，在桌上已经摊开的图纸上一片空白，其他的同学已经开始动作。只见章法权认真的阅读留在板书上的要求，先将铅笔的笔尖修整的又细又尖，迅速在图纸上定点。春子看到同学们向她投来的异样目光，顿时感觉如针尖般的刺在脸上。还不等章法权再画图纸，就赶紧拉着他逃出了教室。 “谢谢师兄，你一点我就茅塞顿开，谢过指点之恩！” 春子窘迫的返回教室，看到脏娃对自己投过的那一束鄙夷的目光。“妈的！你们都小瞧我了，把个图纸有啥作难的！”春子趴在图纸上画着，两天下来，一幅由粗实线c细实线c波浪线c双折线c虚线c粗点划线c细点划线c双点划线，各种尺寸和角度的标注，春子如释重负，腿耷拉在桌板上沉沉的睡去。当春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去，摸着饿得饥肠辘辘的肚子，再看着完工的“战利品”，心情无比舒畅。环顾教室四周，同学们所剩无几，脏娃慢步走向春子：“没发现你光睡觉，作业还完成的可以，就是橡皮质量不行，四处黑坨坨。”脏娃拿起笔在春子图纸的右下角空白的备注栏内，流畅的写上了标准的仿宋字。“这样才算完工哦！”脏娃望着看似不把学习当回事却又格外上心的春子，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看你没有吃饭，给你带着买了块面包，加收跑路费的！” 春子伸手拿过面包狼吞虎咽的大口吃了起来。脏娃站在身旁把图纸上的污渍轻轻的擦拭着，回头望着早已将面包吞咽下肚的春子，觉得这个你有文雅气息的女子距离自己是如此的近。 “谢谢！这是买面包的饭票，加了跑路费的哦！” 春子递过两张饭票，“就是买的有些少，没吃饱。”脏娃也不客气，憨憨的接过饭票，“那我就无功不受禄，帮你修改图纸做以补偿，可否？” 不到一个钟头，春子图纸中的不足之处被脏娃擦擦涂涂修改的整洁多了。图纸交差了，接下来便是入学以来的第一次实习，根据图纸用铁块打磨一把铁榔头。春子从未想过自己要动手制作这些个物件。画图识图成为必备的技能。 实习工厂位于学校宿舍楼的东侧，是搭建的临时性的大跨越式钢结构单层建筑。带实习的老师用浓重的上海普通话做着实习动员，讲课时总喜欢模仿别人的动作，就像演哑剧小品，可笑极了。但在讲解砂轮机和钻床的时候，却表情格外严肃，同学们拿着自己需要加工的原料 ——铁块，看着老师摆在展台上的成品，感觉神秘又好奇。春子挥着榔头，左手的大拇指和虎口部位被榔头砸的青紫一片，拿在手里的錾子就是不听使唤，錾的速度很慢，身旁的砂轮机隆隆地运转着。春子心里很慌乱，老师演示完毕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去磨錾子。春子的父亲在酒钢公司负责设备模具的生产，这些机械设备从小见多了，只是从未操作过。春子大胆的走上前去，“吱吱吱”錾子与砂轮机摩擦迸发出亮晶晶的火花，形成淡黄色的流线，节点迸裂成芒线又形成流线，又迸裂成火花，一束束美丽极了，春子望着火花束，刚才的紧张和恐惧顿时烟消云散，根花c间花c尾花竟能形成如此美的景象，让春子感受到了劳动的光荣。这样的磨砺不正是说明人必须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承受更多的痛苦，才能获得幸福。 实习中，要将一个长方体的铁块划线磨平，把一块20毫米的铁块打磨成17毫米。多余的尺寸需要用锉刀一丝一毫的用手工锉去。春子觉得这3毫米是那么的长，锉上几个钟头，游标卡尺竟然基本没有动弹！刮研c钻孔c攻套丝c锯割c锉削c装配c划线。春子整整一天都是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胳膊酸疼c站得腿脚发麻，实习工厂的看门师傅总是催着同学们赶紧收工，看着手中的铁块渐渐的具备了榔头的雏形，成就感就在汗水中升腾起来。带实习的老师总和同学们呆在一起，只要有学生请教，他都是亲手示范，不断的提醒大家做好误差控制越是到收尾阶段，越是考验春子的耐心，为了提高钳工工艺的水准，同学们真的是废寝忘食，索性带实习课老师中午也不锁实习工厂的大门，让同学们自己在老虎钳下磨磨锉锉。当所有作品都完成的时候，春子竟然舍不得用自己手工打磨出的榔头砸任何物品，使得它失去了存在的实际意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BASIC语言（二十） 春子最喜欢周末懒懒的躺在床上，不用心急火燎的叠豆腐块，看着窗外的阳光透过蓝色的窗帘，将温暖挤进整个宿舍。春子拼命的想闭上眼睛接着睡觉，可脑袋里像过电影一般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又串联了一遍。 昨天，春子和娇娇大吵了一架，因为一位男生的出现，从这一天起，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舍友再也没有在一起搭伙。 “春子，快点！去计算机教室迟了！”娇娇从教室门口探出头喊着，春子赶紧收拾起还在草草给潘子写的书信，跑出了教室。娇娇的个子比春子足足高出了半个头，走起路来婀娜多姿，一幅《春江淑女》图。班里的大兵始终是她的追求者，令大兵无奈的是娇娇一直和春子在一个饭盆里搭伙，自己连“巴结”的机会都没有在大兵的眼里，春子并不是电灯泡，而是一块绊脚石，有她的存在就少了自己站在娇娇身边保护的姿态。春子和娇娇冲进计算机教室的时候，教室靠前排的电脑早已没有了位置，春子拉着娇娇悄悄的坐到教室东南角的位置，大兵靠着窗户侧身望着春子，幸灾乐祸的笑着。 “下次上课迟了就没有电脑可以用了！”苟文梅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冷傲，小巧玲珑的身姿在黑板上书写着流畅的英文板书，她的板书总是从黑板的二分之一处起笔，很多的内容整齐的排列到底。因为身高不高，散落在肩头的卷发泛着淡黄色的本色，纤细的手指甲上总涂着鲜红色的指甲油，随着白色的粉笔头在黑板上画出引人注目的痕迹。但凡见过她的男学生都会在她的课堂上极其安静的聆听，她的眼神坚定中透射着真诚，浅咖色的眼眸如同一支燃烧着的烛光，透着温柔的光芒，鹅蛋型的脸庞上五官精致，薄薄的嘴唇上总会变换着口红是色彩，有时是鲜艳的大红色，有时是深沉的棕红色，有时是调皮的桃红色。更因她喜欢穿着紧身的衣服，衬托出女性玲珑凹凸的线条，让所有的学生都感到性感的女人很美丽。 她讲课的时候声音却并非如人预想的柔美，干脆利落，语速极快。“首先要做好开机，电源按钮很精贵，别以为是钉子，拿手指头砸！”“你，错了！瞪着这么大的眼睛还看不清楚黑板上的字吗指令都少了几行了！” 苟文梅趴在萨迦的电脑桌旁毫不留情的大声批评着。春子一直在猜测，苟美女老师那丰满的胸脯下肺活量超常，那气冲丹田的共鸣声覆盖到了电脑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萨迦是甘肃陇西人，微卷的短发和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总是让春子恍惚之间看到了少数民族的血脉，削瘦的脸庞上高高隆起的颧骨的透着一个倔强，别看海拔不高，和班里的大兵吵架从来就没有输过，薄薄的嘴唇里吐出超于常人的语速。一到吵架骂人的时候，一口地道的陇西话潺潺流出：“牛（你）的尿尿不捉x ，耍得还大得很！格（我）就捶老一哈咋连，牛（你）把曹（我）吃老气。哥还不吃桃（我还不知道）你的外（那）一道（套），溜沟子，曹（我）走势（就是）日眼牛（你）！” 身材高大的大兵只有怒目相视，挥舞着攥紧的拳头无言以对，明明知道萨迦在咒骂自己却听不懂他在骂啥。骂过不过半天功夫，就会看到一高一低一胖一瘦的男生勾搭着肩膀前行。萨迦像个孩子一样高兴了笑伤心了哭，在同龄的男同学中，属于典型的发育迟缓，对于哪个男生追求哪个女生之事嗤之以鼻，时间更多的消磨在练字上。 大兵的楷书相当有功底，曾经代课的一位女老师每次上课都会和大兵讨要一张抄着散文的钢笔字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扔给大兵一打稿纸，大兵就把写钢笔字当成一项作业，每日一页，以备给女老师交作业。这位女老师总是留着不等式的短发，半边头发遮着脸，留出半个脸蛋，低头看讲义时总会用兰花手指将遮挡的发帘轻拦，一副风情妩媚的模样。春子在后来参加工作可以蓄留长发的时候，也一直效仿这位老师的发型，想着如此魅惑男友。 大兵和萨迦的友情就是从这起收有序c笔笔分明c坚实有力，又停而不断c直而不僵c弯而不弱c流畅自然的钢笔字开始。大兵通常只书写半页的字帖给萨迦，萨迦可以耐心的临摹一周的时间。春子时常看到萨迦端坐着专注的写钢笔字，除了手中的笔慢慢的飘移，心无旁骛的姿态宛如一尊打坐的佛。大兵的更多时间除了给班里同学老师无偿提供临摹字帖之外，都留给了专注的望着娇娇。其实，娇娇和春子都能够感觉到，只是谁也不说破罢了。 春子坐在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刚好把大兵和娇娇隔开，大兵通过春子的侧影才能将秋波送给娇娇，这让夹缝中的春子极为恼火。苟文梅还在一个一个巡视编程的同学。春子喜欢学习这门语言，除了英语之外， basic 这门语言在电脑计算机并未普及的年代，显得格外高大上，是属于高阶程式语言的一种，英文名称的全名是 "begner's all一purp一se syb一lic structi一n de"，取其首字字母简称 "basic"，就名称的含意来看，是“适用于初学者的多功能符号指令码”，是一种在计算机发展史上应用最为广泛的程式语言，通过键盘操作，用basic语言编写完的程序，可以在计算机上边编写c边修改c边运行，而且还可以在运行中向人们提示信息的指出错误，要求人去改正，实现了人和机器的对话。所有的同学都没有接触过电脑，对于高端科技的产物，总是抱着小心谨慎的态度，生怕指令编程错误引发设备的瘫痪。当昂长的basic语言程序一行行的录入后，春子兴奋的冲到娇娇身边，发现娇娇的程序语言输入还不到三分之二，春子低下头去却不小心按压了删除键，这下可傻眼了，刚输入的几十条语言全部清空了。娇娇并未发火，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春子顿时慌了手脚。大兵的记性超强，逻辑缜密，关键时刻出马，狠狠的拽开了春子：“我看看”，很快，娇娇电脑里输入的命令复原了，大兵坐在凳子上帮娇娇完后了后续语言命令的输入“110 put n/120 let a一5/130 f一r k一2 t一 n”娇娇望着坐在自己位置上救急的大兵破涕为笑，但再也不理春子了。春子自知理亏，悻悻坐回自己的板凳，望着门角的娇娇早已被追求者俘获的眼神，不知是喜是悲。自那天开始，春子结束了第二次搭伙的生涯，阴差阳错的成全了大兵的美事。 而萨迦也自此再也没有人给他提供现成的临摹字帖，但一直不改每日练习书法的习惯。最终，他给大兵打上了始乱终弃，重色轻友的标记。对男女暧昧的恋爱更是不屑一顾，对女生也敬而远之。萨迦越是如一尊佛般的修行，越是让春子感觉好奇，直到有一天，春子拿起他书写的厚厚一本稿纸，被他执着的坚持所震撼，笔走龙蛇，铁划银钩，让春子对萨迦另眼相看。萨迦总是如孩子般看待周围的一切，不乐意就发火骂人，高兴了就不管男女一个熊抱，但他最害怕学习的便是两种语言课，一种是英语课，另一种就是basic语言。其实惧怕的原因并不是学习的难易程度和兴趣，而是两位老师都有相同的特征，喷洒各种香味的香水。每次上英语课时，能够说法语和德语的英语老师总是飘散着浓重的香味，闻惯了泥土味道的萨迦每次上课都在香气笼罩中度过，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英语老师长得像极了成方圆，富有磁性的嗓音和钟情浓香型持久型的香水如同迷魂药一般，让众多的男生心生爱慕。苟文梅却是隔三差五的换着香水的香型，淡雅的飘散着计算机室的过道内。 对于这些农村来的学子们，苟文梅给予了很大的偏爱，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从未接触过高科技产物，好奇加上好学，让每节电脑课都是在老师的催促声中离开，敲击键盘的生疏和不耻下问的虔诚，让苟文梅给电911倾注了更多的心血，在编程考试前的晚自习，时常穿着随性的睡衣来辅导功课，有些剥落的红指甲在黑板上流畅快速的写下一行行指令，使得很多学生都因熟练而自感略微精通了这门语言，为此而深感骄傲。多年后，春子回想起小心翼翼敲击键盘的情形，想起小巧精致的苟文梅，想起她那双时常脱落的显得斑驳的红色指甲，更想起她在家中惦记起学生狂奔到教室解惑的神情，由衷的赞叹，包裹着宽大睡衣的她是那样的美丽迷人。遗憾的是，高科技的发展迅猛出乎七零后的预想，这门当时高端的语言在工作生活中基本淡出了普通人的视线，就连它存在的平台d一s都很少有人知晓，春子想，这对于一直致力于传播人机对话语言的苟文梅来说，也许是件很悲催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二十一) 在兰州电力学校，春子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学校周围的桃园枣林梨园，坐在树下的土地上，捧一本书就可以坐几个小时。春子的书一部分来源于万里路口老人家的旧书摊，一部分和同学借阅，更多的是从学校借阅的。 1991年，兰州电力学校还没有图书馆，但有两个图书室，一个是社科室，一个是科技室。教学楼三楼大厅内，灯光显得极其昏暗，靠墙站立着原色木纹的柜子，很多个抽屉整齐的排列着，让春子想起儿时接触过的俄罗斯方块游戏，觉得它与中药房里放置中草药的柜子极为相似。柜子的每个抽屉都镶嵌着一只古铜色的拉环，方方正正的抽屉匀称地排列在上面，每位站在它面前的学生都萌生出一股拉开来看看里面存放“宝物”的冲动。用手指轻轻的勾住拉环，拉环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亮，春子觉得每日有很多人在抚摸它，用手指将它擦拭的锃亮，唯独镶嵌在柜体上的铜片因为岁月的痕迹而显得黯淡无光。当抽屉拉开，每个抽屉内部又被隔成了好几个小格，存放着一些硬纸卡片，春子用手指轻舞着跳过每张卡片，寻找心仪的书籍。卡片上的钢笔字迹工整清晰，蓝黑色的墨水留痕效果极佳。建库初期都是由老师来编辑整理分类，再用极工整的仿宋字一笔一划的书写，心血就凝结在了每张检索卡上。后来不断的补充新书，就有读书会的学生代替了老师的工作，在这个浸满书香的教室里做着幸福的事情。图书索引卡片柜被分割成小格子，格子里放置着分门别类的书卡，可以用书名的笔画顺序或者拼音顺序作为查找的依据，还可以从作者名的笔画顺序或拼音顺序去查询想要的图书，所有的图书在兰州电力学校有着自己终生唯一的“身份证号码”。春子抽出心仪书籍的索引卡片，认真的将书籍的编号抄写下来，然后拿着借书证到图书室门口等待老师的到来。图书室里学生并不能进入室内随意翻阅书籍，春子站在门口只能看到一排排书柜整齐的分列开来，从书架的侧面，可以看到书架上整齐罗列的书脊，一位扎着马尾的女老师默不作声的为学生借书还书。春子认为，图书室门口的桌子有两个作用，一个是阻拦借阅图书的学生进入室内，一个是方便女老师填写借书证。桌子的一侧放着刚刚归还回来的书，她总是积攒几本再回到室内按照归位的原则将书归位。那时，春子觉得她是全校老师中最幸福的人，可以整日埋藏在书的海洋里，信手拈来一本就打发了光阴。春子借到了一本《□□的葬礼》，翻开并不华丽的封面，内页盖着学校图书室的红色圆形印章，书脊背上有人工粘贴的一个特定的编号。 春子选择这本书完全因为她在1991年获第三届茅盾文学奖，回到教室，便深深的被图书所吸引。小说中，主人公韩子奇被玉俘虏的一个假回族，汉族□□。他的一生，琢玉，卖玉，护玉，守玉，爱玉。视玉如命。他与奇珍斋长女君璧结婚，后在伦敦与妻妹梁冰玉在海外相依为命十年，并生下女儿新月。新月逐渐长大成人，以优异成绩考上北大西语系。上学后与班主任楚雁潮发生爱情，因楚系汉族，为梁家反对，他们的爱情却在阻挠中愈加炽热。可是红颜薄命，新月因严重心脏病不幸逝世，楚雁潮悲痛欲绝。春子打着手电筒，藏在被窝里看完了这本五十余万字的书。很多章节都是边流泪边阅读，深深的被新月的命运和与老师之间的爱情所感动。新月还是死了，带着遗憾走了。但是让春子明白了一个真理：爱情以及人性中美好的东西是可以超越宗教和种族的，虽然在现实中经常会被扼杀，而正因为现实的残酷，才越发觉得这些东西的珍贵。这也是后来春子冲破世俗奔向自己的爱情的重要导火索。 1992年确立市场经济目标后，全国上上下下忽如一夜春风来，冒出了无数个“新摊子”c“新项目”。银行里的钱滚滚而出，就像流水从决了口的大坝一泻千里。物价飞涨，春子和脏娃坐车赶到十里店的书店买书，才发现1991年以前版本的《新华辞典》早已断货，新版印刷的《新华辞典》在定价上已经上涨三成。纸张成本的增加让更多的来自于农村的学子们无比热爱学校的图书室，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1995年学校图书馆的建成。 1993年，一本《白鹿原》，一本《废都》在学生中广为流传。那一年，连居委会的老太太都知道，一个叫贾平凹的作家，写了一本让人脸红心跳的书，里面有好多□□□□□□。全国大小报纸c通讯社纷纷发表与《废都》或贾平凹有关的文章。有人说“《废都》是一部当代的《红楼梦》”，有人说是“自《围城》以来最好的一部写知识分子的小说”。刊登《废都》的《十月》发行达20多万份，《废都》第一版为30万册，出版社后又加印数十万册，合计100万册(份)。各地盗印本总数也在百万册以上。对《废都》的否定越来越多。贾平凹当时说，他写《废都》是因为在他看来，“西安在中国来说是废都，中国在地球上来说是废都，地球在宇宙上来说是废都”。这更加惹恼了一些“非普通”读者。贾平凹还借庄之蝶的口说“牛像个哲学家”，并用“牛嘴”调侃当年热火朝天的北京第一次申办奥运活动：“什么是奥林匹克运动会，那里边的人是人类的运动精英吧，百米赛跑能跑过一只普通的羚羊？人整个儿退化了，个头再没有了秦兵俑的个头高，腰也没有了秦兵俑的腰粗。”。9月24日，北京第一次申奥失败。几个月后《废都》也被“废”了，成为“□□”。有人断定：“《废都》是贾平凹第一部写大城市的长篇，但他仍以农民的观点看待大城市里发生的一切，于是他感到与大城市格格不入，认为城市人在退化在衰变，大城市不过是废都一个”；“贾平凹本质上是一个农民作家，文化素养不高，所以他才对《金瓶梅》中的性描写趋之若鹜，而且拙劣地进行模仿”。此次删去三百字成为同学们的口头禅。 脏娃不知从哪里整来了学校明令禁止的《废都》，自己看完后悄悄的借给了春子，春子翻看《废都》 的速度极快，主要是书的地下传阅流通速度所驱使，每人只有一天的看书时间，于是，整晚不睡觉看偷看□□成了春子在225的一个秘密。春子粗略浏览《废都》的时候，翠花不时的说着梦话，磨着牙齿，让春子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面红耳赤的读着文中描写□□偷情的片断，对于没有任何男女肌肤之情的春子来说，好奇是最主要的。好在故事情节简单，不像《□□的葬礼》那般让自己重读几遍，仿佛在重新阅读的过程中，故事的结局也会有所改变一样。春子拿着已经不知道传阅过多少同学之手的《废都》，在同学们还在吃早饭的时间悄悄放进了脏娃的书桌里，看着那本连封皮都找不到《废都》，再也不想翻看第二遍。 春子困倦极了，因为没有吃早饭再加上晚上没有能量补充的缘故，显得脸色极其苍白。春子害怕男生发现自己读□□，总是盯着脏娃的书桌看，还好，当脏娃奔进教室，与春子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并不用言语，就知道春子已经把书归还了自己。脏娃猜测着春子看过书后是否会骂自己低俗，是否对他生出些厌恶。然而，过了几日,脏娃塞给春子一本依旧是学校明令禁止的书《白鹿原》，春子依旧晚上等舍友们睡着了再爬起来打着手电筒在被子里看书，依旧听着翠花说着梦话磨着牙齿而警觉。春子看到田小娥纯朴c善良c无助c无辜而又劣迹斑斑，她抗争过，受伤过，她抓住了男人最原始最致命的弱点也是自己唯一的武器一一性，试图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和地位，她□□着c质问着c反省着，不解又无奈，但在命运面前，却不得不屈从。她用她诚挚和悲呛，向我们摊开怀抱，让我们看到一段苍白而又沧桑的生存岁月，让人唏嘘! 书中离奇而变态的性关系，让春子觉得那个时代农村人性的扭曲，参加□□的百灵被自己的同志活埋，一直坚持斗争的鹿兆鹏在革命胜利后音信全无，从农民到土匪到国军到起义到□□的县长的黑娃最后被镇压，白孝文从农民到无赖到民团到国军到起义到□□的县长一路春风得意，鹿兆海带领国民党的非嫡系部队英勇抗战最后死在剿灭□□的战斗中，春子对历史中□□c斗地主c土地改革c公私合营c亩产万斤□□c三年□□c□□深感精神上的压抑。春子此刻才明白，除了□□描写更多的是因为信仰的政治危机而被禁，就连她自己，也被看似颠倒的正邪压的喘不过气来。但春子对于西北农村□□裸的人性，与高天厚土的文化有了些许了解，农村似乎距离自己很近。 在偷偷借书给春子看的过程中，脏娃总会写一些读书心得的纸条交给春子分享，只是春子从来都不回纸条，但他与她爱书的结缘真实的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初恋没了（二十二） 在兰州电力学校第一年，春子与笔友潘子的书信成为校园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事情。恋爱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进行着。每一个字符都传递着浓浓的情谊，潘子的信有着独特的标记，总是盖着一枚或红或黑的三角形邮戳，邮戳上标记着义务兵免费信件的字样，一个红色的五角星位于三角形的正上方，可以清晰的看到“八一”字样。起初每天，春子都会专程到学校门卫处取信，再到后来，学校在校大门的一侧按照班级安装了信箱，班里总是安排学生轮流拿钥匙开锁取班里的书信邮件。于是，潘子的特殊来信总是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才能拿到。 春子目无一切的通过书信恋爱着，而脏娃也在倍受煎熬中关注着。脏娃与村里的小芳终于在双方的抗争中取得了胜利。如同那年流行的歌曲一样，村里的小芳的确梳着两条美丽的麻花辫，长着漂亮的脸蛋，受农村风吹日晒的影响，两个红苹果样的脸蛋从未褪去。1992年，小芳考入了平凉卫校，成为临床专业的学生。1992年的暑假，脏娃和小芳都在向各自的家长施压，不愿过早的结婚，更重要的原因是小芳已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在小芳重读复习考中专的这一年里，将自己的复习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好，交给小芳帮助她学习，原本小芳的考试成绩可以报考更好的学校，但因为帮助自己的男孩在平凉卫校就读，于是，小芳坚定的选择了这所学校。在这个暑假，脏娃迎来了最美丽的夏天，他的娃娃亲终于不存在了。 这个假期，脏娃骑着自行车，将自家种植的蔬菜带到镇上去卖，想挣点钱凑自己的学费。为了保证蔬菜的新鲜，脏娃总是凌晨三点就起来采摘辣椒西红柿，装在两个蛇皮袋子里像褡裢一般跨在自行车的后衣架上，再将篮子牢牢的捆绑在后衣架上，篮子里用麦草深埋着自家的鸡蛋，一只鸡蛋可以卖到壹角五分。夜色中，父亲和母亲总是帮着脏娃摘菜，捆扎。脏娃在院里昏黄的灯光下，望着母亲小心翼翼的在篮子里码放着鸡蛋，这些鸡蛋父母和姐姐都舍不得吃，总想着将它换成钱来供脏娃读书。放暑假了脏娃回家吃着母亲做的饸烙面，碗底竟然埋着两颗荷包蛋。姐姐和父母就站在身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吃饭，脏娃望着憔悴的父母赶忙埋头吃着饭，眼泪扑簌簌的掉在了碗里。脏娃始终低着头，害怕自己的模样惹得父母伤心,姐姐的花布鞋前面已经快磨穿了，红色的袜子高高的挽起，裤腿已经缩到了脚踝骨以上，去年，姐姐就穿着这双红袜子送自己去参加中专预选，说是要为脏娃讨个好运。一年了，红袜子还在姐姐的脚上穿着。脏娃想到全家都在为自己的学费发愁，竟然有些后悔退亲。小芳的家境在村子里算是殷实的，姐姐上中专的学费也是从小芳家借来的，脏娃在学校给小芳写过几封信，说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当知道小芳有了自己心上人的时候，脏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解放感。脏娃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姐，姐姐只是发愁家人如何还上这几年小芳家接济的钱和人情。脏娃看着姐姐穿着这样的衣服，与城里的学生显得格格不入，假期里每天到邻村砖窑去抱砖挣钱，质问自己是否太过于自私。 能够将家里的蔬菜粮食变成可以流通的人民币成为脏娃假期的重要任务。脏娃的秤从不耍鬼，足斤足量，总是到了后晌就全部卖光了，数着分分角角的钱，脏娃格外渴望自己能够早日毕业参加工作。小芳家并未为难自己，小芳的爹上门，递给父亲一根纸烟，沉默了许久才说：“小芳自己谈了个男朋友，他训斥了很久，可是，女子大了不听话了，她说自己已经是人家的人了，让张韬睿（脏娃）就别等了，真是个孽障！对不住张家了！以后张韬睿就是俺的娃了。”临走时撂了句。“钱以后慢慢还，等脏娃端上公家的饭碗了也不迟。”一席话让张家如释重负。只有脏娃知道，小芳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为了换取双方的婚姻自由，将自己推到了口舌的最前端煎熬，脏娃觉得欠下小芳一个还不了人情债。眼前的小芳和心里的春子竟然出现了重合。 脏娃想念春子的时候总觉得有些自卑，人家是城里人，而自己是个地道的农民，她住在心里，像个高贵的公主，还有那军营战士热烈的追求着，可是，自己只能远远的望着，看到她开心的微笑心里就觉得有了着落。后晌回到家中的脏娃赶紧推磨磨面，想着赶在开学之前帮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让父母少劳累。为了让自家的花椒能够多卖点钱，脏娃总是在晚上坐在板凳上周而复始的碾着花椒粉和干辣椒。碾磨花椒粉的家当是铁制的船型工具，圆饼形状才碾子来回滚动摩擦，将置放在碾槽内的固体颗粒研磨成粉末状。这样加工下来，粉碎成粉末状的花椒和辣椒价格翻了一番。脏娃的暑假就在和姐姐卖菜c卖调料c搬砖和繁杂的磨面中不知不觉的度过。 暑假里，春子在同学的陪伴下和潘子见了第一面，真人比相片还要帅气呀！狭长的单眼皮，鹅蛋形的脸庞。短短的寸头，嘴角的右侧长着一颗褐色的雀斑，笑起来阳光灿烂。但军营有纪律要求，短暂的相见是那样的激动。春子偷偷的和潘子再次约会，地点在距离军营很近的一座大桥上，桥下并没有水，大大小小的卵石堆积在河滩上，桥头的排水沟旁种植着白杨树，在骄阳下泛着灿烂的光芒，越是戈壁深处越是没有一丝风的痕迹，蒸腾而上的热流倒映在漆黑的马路上，春子伸手感受到热的形态。春子抬头望着白杨树白色的叶脉，不由自主的笑着，海军服式的校服格外显眼，潘子穿着便装出现在桥上，居然还有自行车。原来，潘子跟首长扯谎借出了便利的交通工具，春子跳上自行车的后衣架，用手指捏住潘子的衣角前行，戈壁公路上基本没有车辆通行，马路两侧的白杨树如同士兵一样整齐的站立着。白杨树是戈壁滩的防风林，通往部队道路两旁的白杨树也有些年头了，笔直高大，相连成行，树顶的枝叶纠缠，形成遮挡强烈日光的阴凉通道，把从戈壁走出的人儿引向完全靠绿树防护着的城市。阳光透过树的缝隙稀稀拉拉的投射在潘子的白色衬衣上，春子很想用手臂紧紧的在身后环绕潘子的腰部。春子坐在单车后追着气流的方向，在狭窄的树荫下和潘子前行。路上除了潘子用力蹬自行车的声音都不说话，春子的头轻轻的靠在了潘子的背上，突然，潘子刹住车闸：“咱们在这说说话吧”。 春子跳下自行车，看着排水沟里流淌着清澈的祁连山雪水。从儿时记忆中，父辈们为了阻挡风沙，除了种树就是修建引水渠，用以灌溉长在戈壁中的树木。盛夏的戈壁人们除了工作很少在烈日下暴晒，潘子将自行车停放在马路边，一步便从水渠上跨了过去，伸出他修长的手指，“春子，过来！”春子紧紧抓住那只渗着汗液的手，借着潘子的拉力轻松的跨过了水渠。春子第一次独自面对潘子紧张极了，不知如何开口，打破沉静。春子轻轻靠在白杨树干上，恨不得立马找出笔和纸来交流。 潘子笑着：“想我不？” “不”。 “我很想你。”春子窘迫的憋红了脸蛋，这样的脸很符合西北姑娘的特征。潘子站在自己的对面，将春子轻轻揽入怀中。春子的头靠在潘子的肩上，嗅到淡淡的汗味和烟草味。心脏高速的运转跳动，潘子用嘴牢牢的锁定春子的嘴唇。春子使劲的推却怎么也推不开，任由潘子肆无忌惮吮吸着，潘子的手上下摸索着，春子懊恼的推开了潘子。“我得走了，对不起！” 。 潘子无奈的看着春子，却再也拉不住春子的手。春子的初恋就在初吻中匆匆的结束了。对于春子而言，分手的原因很简单，仅仅是潘子吻了她，在那个相对保守的年代里，亲吻都能够成为分手的理由，春子觉得潘子不是文字中那个单纯的男孩，肌肤的接触让春子生出了厌恶，她宁愿一直行走在文字里在精神的世界里恋爱着，并非如此的“低俗”。春子坚定的认为接吻就是亵渎了自己对爱情崇高至上的行为，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潘子骑车跟着，说着，春子一句都没有听见，任由泪水倾洒，春子的心里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寒冷。潘子站在六叉路口目送春子离开，他并未意识到，莽撞的举动让春子坚定的离开，“春子，我等你！” 春子头也未回快步离开。人生若之如初见，何处秋风悲画屏。彼岸豆蔻，谁许谁地老天荒？此去经年，谁伴谁天涯海角？只道是情深似海，奈何缘浅于此。临别时，一句“我等你”便成为春子记忆中潘子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最后的留言。回到兰州电力学校以后，春子接到潘子的信，打开，看过，再压在床垫下，却再也不回信，潘子在信中写道：“常叹世间少侠义，江山似画别人家。三生烟火花易冷，一世迷离悲情多。” 刚开学的日子，春子觉得自己恍惚了很久，提笔给潘子写了最后一封信。 “茫茫戈壁 没有我的归宿 心儿携着泪 滴落在那大山中的铁塔 或许命中注定‘五线谱’是我的生命 心中的梦也醒了 不再去憧憬什么 雾似的缘分也淡了 有谁知道——我是谁 失去的我不再渴望拥有 但为了爱 我可以错过潇洒的一遭。” 从此，春子再也没有收到潘子信，而对于这样的异样，脏娃比任何人都想安慰她。从春子再也不去信箱取信，从她上课时常走神，脏娃猜出了端倪。私下乞求杨娃和自己交换座位，而交换座位的代价是免费给杨娃打一个月的饭。尽管春子不知道这样的交易存在，但在脏娃的心里，值！ 脏娃和春子坐同桌以后，春子并未理会，每日上课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纸上写着潘子的名字一层压着一层。脏娃不知道自己这样帮助春子走出阴暗的自我世界，只得从校图书室借阅了一本《心理学》教程。 “春子，你好，失恋了是吗？” 脏娃鼓足勇气在本子上写着，轻轻的将本子推到春子桌上。春子眼泪扑簌簌的流下来。 “嗯” “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对，距离拉开了，慢慢身影就远去了。” 春子和脏娃在本子上传递着心里的想法。渐渐地，春子发觉脏娃很懂得自己，知道自己心里的波动，有了不痛快的事也通过本子用文字交流。传递纸条成了他们维持友谊的重要桥梁。那一年春子的初恋完蛋了，但她并未意识到，脏娃离自己脚步越来越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次搭伙（二十三） 春子在脏娃传递纸条的交流中渐渐走出了失恋的阴霾，逐渐的又开始参加户外活动。天气微凉的时候，学校新的一轮足球赛季全面展开，此时的电911足球队在老马和海泉的带领下，已经是面貌全新。海泉找到春子，设想要组建班里的女子足球队。春子望着全班的十二金钗，实在无法想象球员的选拔。值得一提的是，十二钗无一人退出女子足球队的训练。海泉和老马分开加强对女子足球队的训练，平日里极为和善的面孔在球场上却变成了一副凶巴巴的嘴脸。 女球员们只占用了四分之一的球场，翠花跑的不快，但充当守门员却反应敏捷。春子练习着运球，郭霞和贾登从两侧跑过来争球，纯白色的运动服中，两个身着蓝色运动服的教练的身影不时的变换着位置，春子实在跑不动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知道自己还能站起来不。这时，热881的张红从球场经过，他是班里足球队的前锋，个头不高，但奔跑的速度却很快，因为倪荣华的存在，和春子格外熟悉。 “春子，你啥时候也开始踢球了？该不会让女将上场吧！”张红顺势坐在春子的旁边。 “这不听说学校要举办女子足球赛，我们临阵磨枪。”春子说着，抬眼望去，黑白相间的跑道上，脏娃拿着书来回踱步。 “ 要踢好球，就要找到球的感觉，踢球不是一个人的事，主要在于集体的合作，谁的个人英雄主义突出，必将立于失败的位置。每个人都要根据自己的长处选择在球队中的位置，边后卫的往返跑耐力，传中很重要，拖后中卫的速度和身材弹跳，边前卫的突破这些都是考验你的实际能力。我看你当着边后卫还差不多，客观的说，你不像踢球，想跳舞！”张红慢吞吞的说着，丝毫不顾及春子的感受。 春子嘴上嗯着，眼睛却在大青山上扫荡着。张红看着春子心事重重的样子，欲言又止。 此时的脏娃，远远的望着，春子和张红坐在球门边上，似乎很和谐的样子，心里感到一阵难过，特别是看到张红总是侧身快要靠在春子身上耳语的样子就满心的不高兴。原本想着在离春子近些的地方背背英语单词，可是当下，自己的心里乱作一团麻，连在跑道上踱步的兴趣都没有了。 张红是学校的足球明星，认识张红的同学很多，但张红认识的同学并不多。张红对春子的印象总定格在那次学校演讲比赛，倪荣华负责校团委的活动组织，张红作为班里的指派观众任务，坐在一楼阶梯教室，午后的阳光总是暖暖的让人更加困倦。索性就转移到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远离讲台视线，居高临下望着前面黑压压一片，一切都与己无关，拿出刚刚借到的《白鹿原》偷偷地的翻看。 此时的春子飞奔进教室，教室里除了后排还有几个空闲的位置，春子一眼就瞅见了徐广学昂首挺胸的坐在第一排。徐广学看着气喘吁吁的春子，明白参赛选手差点迟到了，好在早上抽的签春子是最后一位登台的选手。春子快速的奔向后排的座位，轻轻的搬开座椅，坐在了张红旁边。张红虽然是个男生，却如他的名字般长得清秀，一双丹凤眼和尖尖的下巴格外醒目，如若是个女生定时个美人胚子。春子参加演讲比赛似乎没有一点紧张感，翘着二郎腿，双手叉起，看着一名又一名选手走上台又走下台，春子的双手有时交叉在腰间，有时又敲敲桌椅面，有时又压在身下。张红的余光一直瞥见春子小动作极多的坐在凳子上，似乎心早已在操场里飞翔。 台上的同学有的胜利而归，有的尴尬一阵，还有的确实是糟糕透了。有的以团徽为主题，有的以历史背景为主题，有的竟然幽默的让人哄笑连天。春子心想，反正是最后一个登场，几十名学生呢。春子略显烦躁，还剩十几位选手了，春子索性翻开演讲稿在心里默读了一遍。春子前面的选手临场弃权了，在叫到春子的名字时，春子几乎是一路小跑从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奔到讲台。张红此刻才意识到，坐在身边的女同学竟然是参赛选手，可是大部分选手都在第一二排就坐，她到悠哉的像来参加座谈。 “作为最后一名上台演讲的同学，我内心还是非常紧张的，但作为一名西北的青年 ，性格最大的特点便是大胆，我希望自己能够大胆的走上台，大胆的讲下去，大胆的走下台。”春子总是记不住原稿，想不起的地方，就临时加内容，再拐回讲稿，春子笑着，听众们也笑着。在张红的眼里，入了角色的春子口若悬河，轻松的完成了演讲，当春子深深的鞠躬结束演讲的时候，张红情不自禁的为她带头鼓掌。春子快步的走向最后一排，坐到了张红身边。张红伸出手，“祝贺！”“谢谢！”当宣读现场打分时，960分，惊讶的春子自己都张大了嘴巴。这个看似平常的女生从此和张红就成了朋友。 大礼堂门口，一排桌子前挤满了学生，春子不知道接待日里同学们都在咨询什么问题，便好奇的探着头。“马老师。我想唱歌可一直唱不好怎么办？我该如何发声呢”学生们一个问题又一个的提问，老师们不厌其烦的一个接一个回答问题。 春子看到班里的语文老师张寿娴也坐在那里，她是演讲比赛的评委老师，私底下同学们一直称呼她张老太太，嘴角的法令纹已经很深了，但扬起的微笑一直是标准的四十五度，金丝边眼镜下的那双眼睛透着慈爱的光芒，几名学生围着她：“老师，您说我为啥一上台就不会说话了，紧张的要命呀！”张老师说：“多读书脑子里就有东西了。不要在意胜负，当人太在意名利的时候，很多珍贵的东西就都会溜走。”那时的学校没有心理咨询师，而这些老师充当着重要的心理咨询任务，俗称辅导员。张寿娴对春子很喜欢，总是在《简报》上看到春子的新闻稿，便给春子拿了本《新闻采访》的书籍，鼓励春子多读书，有时，会将简报上的新闻稿用红笔进行修改，然后交给春子。通过对比学习，春子的文字水平大有提高。 脏娃的杂文写得很棒，张老太太总是细致的写下很长的点评，有时在《希望》登载发表之后，总会让他在班里宣读。“同学们，步入社会，我们点滴的感受，片断的思想，鳞爪的观察，大至宇宙，小到微尘，天南海北，古今中外，新闻时事，奇谈趣闻，皆可入文。评人c议事c说理 c录言c记闻都是笔端可得的素材。在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过程中，必将会有所作为。”其实，春子看过很多脏娃未见天日的文章，多是些愤世骇俗的批判文章。但张老太太仍然用心良苦的借给脏娃很多文学巨作，这让脏娃备受鼓舞，更多的写一些习作交给张老太太修改。在他的眼里，张老太太就是贴画里洋气的港台明星，中长的短发烫成大大的波浪卷，脸上厚厚的脂粉总让人见到靓丽的身影。 春子从咨询台前挤出来，闷闷的回到了教室，教室里，脏娃还在看书，自己的书桌上放着一封信，是家里哥哥寄来的。春子懒懒的坐下，脏娃扭头问到：“春子，演讲比赛获奖了还不高兴，真不知道你一天哪来的烦恼！帮你拿信了，下午请我吃馒头！” 春子低头拆着信封，并不答话。哥哥在信中写道，家里刚刚买了一台双缸洗衣机，还是长风牌的，从此以后，家里洗衣服的差事有机器代劳了。春子记忆中，妈妈的身体总是不太好，为了补贴家用，一直当着裁缝。两个哥哥都在技校读书，很快就能就业了。从小，春子的两个哥哥就承担起家里做饭洗衣的任务，有时，春子把放在洗衣盆里的衣服用肥皂搓洗干净，剩下的活就成了哥哥的。哥哥放学回来，会抬着大洗衣盆到集中供水点，将衣服漂洗干净。哥哥总是习惯性的咬着嘴唇，看着从清水里上下淘洗的衣物，双腿为了避免水盆的水溢到鞋里，总会远远的岔开。春子知道冬季的水格外渗骨，哥哥从来不让家里的女性来做这件事情。等衣服浆洗干净，便会□□子搭手，一人拽衣物的一头，合力将衣服拧干。春子的任务是将小件衣物挂在衣架上，再挂在门外的铁丝上晾晒，通常冬日里衣服被冻成硬邦邦的板儿，夜里，再把这些这些衣服拿回到狭小的房间里，一件衣服要晾干需要四五天的时间。如今有了洗衣机，哥哥便再也不用在结着冰的水池边淘洗衣服，再也不用在水里泡着手洗衣服了。春子高兴的对脏娃说，“下午请你吃红烧肉吧。” 春子果然在放学后打了一份红烧肉，因为在生活部和食堂的师傅们很熟悉，肉汤都是多舀了一勺。脏娃总是磨叽到最后快没有饭菜的时候打饭，因为食量大，自己的钱总是紧张到掐着指头算计。刚买了6个馒头，准备接盆开水将就着吃，忽然听到春子的声音飘过来，嗓门大的食堂的同学都能听到：“脏娃，快来，请你吃饭！” 在众同学的注目下，脏娃觉得自己的脸瞬间就红了，但仍旧向春子的方向走去。夕阳照射在春子的背上，那白色的运动服便泛着橙色的温暖，蓬松的短发在头顶闪着光亮，微笑上扬的嘴角胜过蒙娜丽莎的微笑，脏娃赶紧捏着馒头，生怕失神丢了口粮。 春子望着已高高磊出饭盆的馒头，惊呼道：“原来她们说的是真的，你一顿要吃一斤馒头！”脏娃不好意思的笑着。春子推过自己的饭盆，“这么晚下来，早都没饭了。请你吃红烧肉！” 脏娃没有推辞，自己真的已经有半年多的光景没有敢于沾过肉了。放假赚的钱需要交学费，如果每个月生活费除过学校发的补助和奖学金，恐怕吃饭都成问题。脏娃专挑肥肉块吃，根本不在意是否有猪毛存在。春子说看着脏娃的馋嘴样，心里莫名的生出些心疼：“我不爱吃肉，给我点汤我泡米饭吃”。脏娃嬉皮笑脸的说：“还有不爱吃肉的那杂俩搭伙，不是很好嘛。我吃肉你吃菜！”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春子想到能够帮助班里的贫困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当即表示同意。春子默默的吃着饭，余光却瞥见脏娃的眼泪正悄悄的滴落下来。 脏娃从未想过，自己能够在学校吃一顿如此美味的佳肴，更没有想到，自己想要呵护的春子就坐在自己的身旁，吃着一个碗里的饭，这样的温暖，像母亲，像姐姐，更是命里的女神。从此，春子开始了电校的第二次搭伙，让她未曾想到的是这一次搭伙成为了一辈子的搭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 下海啦（二十四） “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的话，可以说90年代让传统知识分子面目全非。为什么这么说，90年代是一个传统价值体系彻底受到冲击的年代，今天可能感觉不到，但是那个时候，尤其是逐渐壮大起来的市场经济力量已经让所有人不可能对之视而不见，不管是怀抱治国理想，还是为生计所迫，甚至是受到诱惑，都纷纷走向市场这个风云莫测的海洋之中。原有的传统式的知识分子的道路选择c形象等等全被打破，到海里人是要靠真实的生命能量去搏斗的，所以说90年代让传统知识分子面目全非。”“回首20世纪90年代初至今10多年的社会变迁，知识分子下海，可以说是这段风起云涌c潮涨潮落的岁月中情节最为精彩c最富有戏剧性c也是最耐人寻味的时代乐章之一了值此数千年一遇之变局，知识分子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命运了，可以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学识，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选择生存方式了。”这是王志纲在《第三种生存》一书中的序言。 1992年小平南巡讲话后，提出中国要搞市场经济，□□修改和废止了400多份约束经商的文件，并对国营和集体企业分配过程中的绝对平均主义展开了反思，开始考虑公平与效率兼顾的新分配思路，进而，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指导思想得以确立。此后，大批官员和知识分子投身私营工商界。人事部统计数据显示，仅1992年，全国辞官下海者就达12万人，不辞官却投身商海的人超过1000万人，一时间， “十亿人民九亿商”的顺口溜在民间广为流传。中国已经走向市场经济的不归路，此时，“不管是怀抱治国理想，还是为生计所迫，甚至是受到诱惑，都纷纷走向市场这个风云莫测的海洋之中。原有的传统式的知识分子的道路选择c形象等等全被打破，到海里人是要靠真实的生命能量去搏斗的，所以说90年代让传统知识分子面目全非。”从而，也改变了中国知识分子数千年无法独立存在的境况，开始掌握自己的人生，而下海潮也同样波及到春子所在的学校。 “班里的脏娃和李胜利利用星期天的时间到西站摆摊卖袜子。”这条讯息在全校同学中迅速传开。上课了，历来上课严谨认真的脏娃居然也和春子一样打起了瞌睡。春子听到舍友的议论，总是将信将疑，但看到脏娃的反常举动，竟然没有了丝毫怀疑，好奇不但驱散了瞌睡，更让春子感到了莫名的兴奋。春子轻轻捣着脏娃的胳膊，将写好的纸条递了过去。 “脏娃，杂俩是哥们吗？” “是！” “那周末带我练摊。” “不行！” “为啥” “你是女的！” “你歧视女性！他妈的！” “满嘴脏话！更不能带你去！” “我请你吃一周的肉菜，可否？” “一言为定！” 星期天早上六点刚过，脏娃就按照约定的时间在宿舍楼下等着春子。大青山淡淡的升腾起若隐若现的雾气，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春子裹紧了外衣，却依旧觉得寒气逼人。昨天，脏娃给她计算过时间，从学校六点跑步到费家营十字，坐车到西站，再从西站倒车到东部批发市场，至少需要两个钟头。批发货的时间严格的控制在一个钟头以内，这样，赶中午十一点以前就可以正式摆摊了。春子和脏娃每人入股五十元，这是他俩近一个月的生活费。春子望着窗外冷清清的街道偶有挥舞着扫帚的清洁工人，三三两两的自行车从车窗外掠过，脏娃从布袋里掏出两个馒头，轻轻的戳了一下呆望的春子。“吃点吧，要不一会儿忙了就没有时间吃了。” “嗯！” 春子用手轻轻掰开馒头，只拿了半块。“忘记带水了，太干了我吃不下去。” “要是你不嫌弃，我带了。”脏娃傻傻的笑着，从布袋里又掏出一个玻璃罐头瓶子，递给了春子。 春子接过还带着温度的水杯，心里既是懊恼又是惭愧。“对不起，拖你的后退了。” “别这样说，其实，我很乐意和你在一起练摊”脏娃手里捏着馒头，呆呆的望着，此刻清晨的金色阳光倾泄进了车内，笼罩着春子的头发，春子的肩膀，茸茸的汗毛随着春子咀嚼馒头而微微的颤抖，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瞳仁竟然是浅咖啡色的黄。 “脏娃，给你！”春子将水杯还给了脏娃，脏娃为自己的失神而感到脸红。“狗日的，她是你的哥们，别胡思乱想。” 春子的半块馒头吃完了，路途中的兴奋渐渐消退，睡意再次袭来。春子微闭着眼睛，松软的头发靠在车窗上，脏娃的手里紧紧的捏着布袋子，这是他准备的一天的口粮。 脏娃静静听售票员报着站名，生怕错过了站点。“五里铺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快一点下车！”脏娃赶紧拉着还在睡梦中的春子，从公交车的中门下车。一个铁牌子做的拱形门上大大地写着“五里铺批发市场”。支撑拱形门的两侧水泥方柱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虽然八点刚过，但市场内已经是人头攒动。脏娃害怕春子在人流中和自己分散了，伸手将春子的手紧紧的攥在手里。春子望着一排排的货廊，两层的小楼房楼上楼下都是商店。脏娃的手捏的很紧，两条腿也走的飞快。春子真的有些担心自己跟不上，几乎用小跑的速度跟着，低着头只顾看路的春子望着前面那双黄胶鞋，心里想着，“脏娃到底还是男人，到干正事的时候真的是不含糊。” “到了。” 脏娃拉着春子到了批发的摊点，原本就有些高原红的脏娃也因为运动的加速，脸上泛着红润。“这个，这个c还有内个各要一盒。”发货，对于脏娃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老板俨然熟人一般应承着。 “就这些差不多了吧。”脏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进货的时候根本没有征求春子的意见。 “就这些！” 春子附和着。 “八十六元钱！” 春子看到女式手套真漂亮，还是金丝绒面料的。脏娃，要不剩下的钱买些手套？天冷了肯定能卖出去。” 春子和脏娃想得最多的并不是什么东西赚钱，而是什么东西不会赔钱。但手套的批发价太高了，剩下的钱确实买不了几双手套。 面对满眼的新奇玩意，该进什么货，丝毫没有经商经验的春子没有任何主意。春子抬起头来，望见不远处的一家商店门口悬挂着几只彩色的弯弯扭扭的气球，赶忙拉着脏娃跑过去。或黄或红的气球上印着一张大大地笑脸，长长的糖葫芦形状有粉的蓝的紫的，满满的堆积在哪里真的好漂亮！“老板，这种气球咋批发的？”春子问道。 “这几种气球，每只5分钱，价格贵了点，但绝对没有一只是坏的。” 春子把剩下的十四元钱全部买成了气球和插气球的小棒。对于春子的决定脏娃并未干涉，只是跟在身后，默默的收拾物品。 从拥挤的人流中挤出了五里铺批发市场，脏娃手里的布袋子里装满了气球，另一只手里提着捆扎在一起的十几袜子。好不容易挤上了公交车，这次可就没有来时那么轻松了，车上，乘客多了，没有坐的地方。脏娃和春子站在车的中部，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望着手中的货品，春子很紧张，总是害怕进的货品卖不出去，而脏娃却很淡定，坚信能够再次收获一桶金。 汽车缓缓的停靠在西站。 西站的自由市场兰州电力学校学生外出购物的最常去的地方，一是因为价格低廉，二是因为离学校近，而且人流也大。市场是露天的，但每家店铺都有各自的摊点，一个个独立的铁皮柜台林立在建兰路马路的两旁，这个集贸市场的存在，带动了西站餐饮业的发展。但这里是收取市场管理费的。脏娃拉着春子在集贸市场的入口西侧，选择了一块平坦的水泥地面，先铺上塑料布，再铺上学校的蓝白格床单，将袜子一盒一盒的摆放开来。一张硬纸壳上写着“一双一元叁角”，看来，脏娃的准备真的是做到家了。 春子将气球挑选了几个样式花型吹了起来，轻轻的缠绕在小杆上。右手很快被彩色的气球束环绕。春子负责看摊，脏娃负责叫卖。因为有气球吸引的缘故，前来买袜子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市场里面最便宜的也要一元五角，我们是学生，就挣您一角钱。”脏娃耐心的向买家解释着。 春子心里盘算着“每卖一双袜子可以有叁角到五角不等的利润。早知道这么受欢迎，应该多进点货才对。” “妈妈，我想买个气球！” 一个稚气的小女孩拉着妈妈的手，用祈盼的眼神说着。 “这个气球三角钱，您给孩子买一只吧，您看，这张笑脸多可爱呀！” “别的地方气球都卖五毛钱，你的这个便宜，来，给孩子拿一个。” “我们是学生，周末了给自己挣点学费。” 正午时分，路上的孩子渐渐的多了起来。但凡遇到带孩子的，脏娃总会动员买家买双袜子外带一只气球，原本一元六角，便宜一角，一元五角成交。因为气球而驻足的买家一举两得，便宜实惠。 春子盘算着，“每只气球最少净赚两角，这样下来还300只气球就能挣六十元，整整一个月的生活费呀。” 下午五点多了，脏娃看着袜子还剩十几双，气球还剩几只，想着从早到晚自己除了一个馒头下肚，连水都没有喝，此刻的肚子真的是很饿。春子面对第一次练摊，兴奋的还在吆喝：“袜子便宜卖啦，一元叁角一双！” 脏娃连忙收拾了摊点，“春子，咱们吃饭走吧！”我饿了。拿出杯子里，水早已冰凉，早上春子喝过以后，脏娃没舍得喝，唯恐春子渴了，没水。再说街上卖的水一瓶要五角钱，太贵了，能省就省。春子端起罐头瓶子，喝了几口，“脏娃，剩下的你喝吧，你一天都没喝水了吧”。 “我早上出发时喝饱了，你喝吧。” “以为我是猪呀！叫你喝完就喝完，总不能提回学校吧。” 春子和脏娃为了庆祝一下，还是决定返回到万里路吃饭。万里路的牛肉面馆很多，晚上也很少及早的关门。‘“万里香牛肉面就吃他！” 脏娃和春子坐在面馆里才发觉已经很饿了，清汤飘国的香味让春子忍不住吞咽口水。 “两碗细的，两个鸡蛋！”脏娃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春子坐在凳子上休息下来的时候，才觉得双腿站得酸痛。 “两块六！”春子将一次性木筷子小心的掰开，互相摩擦着将毛刺清理干净。 脏娃先给春子端来了面，春子端坐着，等着脏娃落座。 “快吃呀！”春子将已经打磨好的筷子递给脏娃。“太烫了！” 脏娃接过筷子，埋头大口吃着面条，根本顾不得说话。春子将面高高的挑起，看着碗里漂浮着的或白或绿的蒜苗子，真想一口吞完。红色的辣椒油里漂浮着几粒芝麻，春子将面吃到嘴里，顿时没有了烫的感觉。很快，一大碗牛肉面连汤带面吃了个精光，春子觉得，饥饿真是个好东西，它让你瞬间就会觉得吃饭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煮鸡蛋春子让给了脏娃，自从1991年和父亲坐火车到学校报名时，火车上的臭鸡蛋味道惹得自己想吐以后，春子再也没有吃过煮鸡蛋。知道脏娃食量大如牛，这一碗面下肚真不知道他吃饱了没有。 “春子，今个我们都辛苦了，挣得钞票能不能咱们再吃一碗牛肉面？”能。脏娃兴冲冲的又去买了一碗面，返回到餐桌前。此时，牛肉面馆吃饭的人已经很少了，脏娃摸摸布袋子，几番犹豫，真想把钱掏出来清点一下。对于挣钱，脏娃有着不可忽视的天分：“春子，等我上班了，就每天都能吃上煮鸡蛋了，那真是神仙的日子。” 春子根本等不及，“脏娃，你吃饭，我点钱，你监督着。” “别，让人看着了偷了咋办？” “没事，又不是万元户，谁稀罕抢劫这点钱。”春子一把拉过布口袋，将口袋里的钞票一元两元一角两角的分别整理。尽管是零钞，但那是两人一天练摊的血汗钱。“一百二十五元叁角！”脏娃，咱们太厉害了。春子第一次将自己和脏娃称为咱们，让脏娃格外兴奋。 赶晚上七点五十之前必须赶到教室。走进校门的时候，学生科的老师正在巡岗，幸好赶回来的早。 “哎哎，学校的杨老师开了家体育用品商店，专门从南方批发服装，然后在学校兜售，价格还便宜！听说停薪留职专门下海去了。”同学们悄悄的议论着帅哥老师下海的新闻。 杨老师名叫杨坤，长得人高马大，对小中专来的这些农村孩子垂爱有加，有一次老马说扯谎自己肚子疼，不愿意练习足球运球，被他当场揭穿：“你这是拉板车的肌，不是搞体育的肉，好好练习基本功！再说啦，你这受党教育多年，怎么干出这种事？！” 下海和练摊在学校对于学生则成为命令禁止的行为。有些同学便私底下批发方便面，在同学饥饿难耐的时候，以五角钱甚至一元钱出售，就连学校门口的饭馆也被老师们租了下来，形成了电校特有的一排大排档，和学校食堂里各种异物都有出现的饭食有了鲜明对比。脏娃在春子的帮忙下，不但挣到了的学费生活费，更重要的是，真的在毕业前还清了村里小芳家的债务。辛苦练摊的经历让春子对生活有了痛的领悟，俯下身子，放低姿态，你才会拥有和他人平等的权利和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最美人间四月天（二十五） 校园里的梨花已经开了，教学楼门前的花坛里，郁金香开得正艳，嫩黄色的花蕊被那洁白无瑕的花瓣衬托的可爱极了，浓浓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校园，春子时常能够看到校园里那只发情的猫四处叫着，上窜下跳。 下午放学，春子依旧和脏娃在一起搭伙吃饭，春子买菜脏娃卖馒头米饭，春子将自己节省下来的伙食都补贴给了脏娃，而脏娃的学习劲头更足了，为了确保每年自学考试能够通过四门到六门功课，脏娃把时间抓得很紧。1993年的四月份，脏娃报考了四门课，因为报考的专业是法律专业，背诵是基础，理解是关键。脏娃这次运动会一个项目也没有参加，为此平班长骂他没有一点思想境界和政治觉悟。脏娃不管平班长咋说，总嬉皮笑脸的说：“运动要消耗能量，我家穷养不起我这样能吃的驴子，班长下月要是给我管一个月的伙食我就参加体育锻炼，跳高跳远长跑短跑都报名。”平班长骂了一句，“蠢驴！” 便再也不动员脏娃参加运动会。饭后，脏娃拿着书，想到桃园好好复习，做最后的冲刺。 春子拿着饭盆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清洗工作，每次洗饭盆都是春子的任务，脏娃总是用馒头将饭盆恶里所有的汤水都仔细擦拭干净，不见油花的饭盆用开水轻轻一冲，既干净又消毒。从食堂的西侧出来，一眼就望见门口右侧的花坛里牡丹花大朵的盛开着。顺着花坛一侧的楼梯拾级而上，在中途会有近十阶铁梯，是通往教职工食堂的，这里的对学生是不开放的，一方面，菜是单独少量焙烧而出叫做小炒，小炒的油水多味道好，但价格也应该不低。往常，春子走过食堂驻足在小食堂下的时候就可以闻到那里飘出的饭菜香味。但此刻春子只被淡淡的牡丹花香所吸引，奇香异色，红得像火，粉得像霞，白得像玉，花瓣向四面伸展着，嫩蕊摇黄，尖尖的花蕾欲要开放，张开笑脸的却又似少女，羞涩的用花瓣遮着半面玉容。春子愣着神，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电881的张红还和自己坐在这里的台阶上，讨论关于分配的问题，愁容满面。 去年的四月，张红还在和职914比赛踢球。春子喜欢看他们一跃而起顶球的姿态，动作显得那样轻盈，像是一匹骏马腾空而起，接着一阵呐喊声中，一个身姿潇洒的跃出人群半身高，球跟着飞了出去，只见蜂拥着的人群又纷纷散开来，去追那圆圆的奇妙的小东西，倒钩球是意大利24届足球赛中马拉多纳所创，那姿态被数亿记的球迷所模仿。张红穿着一件白色的运动衫，蓝色的运动裤，双膝盖上绑着白色的护膝，一个漂亮的铲球！又一个点球进了！最后，电881以二比零大胜，黄色的旗子飘扬着，穿着红色运动衫的裁判也跑着，那是88级学生最后一次参加学校的运动赛事。张红是家中的老小，最想在大西北闯闯事业，家人并不支持他离家太远，为了照顾农村的家人，他决定主动申请去靖远电厂。“放弃安逸，放弃都市，并不意味着我放弃了理想！我会努力让家人和自己都过得幸福！”但他的脸上依旧写着无奈。 春子在张红的叹息声中，看到了男儿面临就业分配的无奈。毕业离校时，张红送给春子一个笔记本，附上一张用靖远矿务局职业中学用笺的稿纸“往事难忘，温馨如昨，依然荡漾心头。春去春来，年年如梦，但愿你勿忘我。别时匆匆，互道珍重，你可深深知道，年华易逝友情如昨，依然常系心头，花开花落，几番如梦，但愿你勿忘我。别离容易，相见如梦，真情常在心中，何年何月才能相逢，重温往日旧梦，年华已逝，友情如旧，依然常系心头，悲欢岁月，今昔如梦，但愿你勿忘我。”春子拿着这张没有抬头c没有落款c没有日期的信纸，为了三个“勿忘我”的落寞，感受到他毕业离校前的悲伤。春子懂得张红想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的胸襟。 四月的午后，阳光倾洒在大地上，春子c脏娃和翠花一起去桃园，春季的桃园五彩而又缤纷，多彩的世界里偶有几声鸟鸣。山路上偶尔有辆拖拉机的“突突声”打破宁静，给已被浓香凝结的空气中增添了一份生机。走在大坝上，眺望远处，一片片白色c绿色c粉色c红色c尽收眼底，不知这里的道路是被农民所踩出来的，还是被学生踩出来的。顺着前人所 踩的路，尽管踏上去会带起漂浮的尘土，但从桃园深出归来如果不是风尘仆仆岂不是辜负了春色。桃林边上有养蜂人，同学们会拿着罐头瓶子去买上一点新鲜的蜂蜜。但在傍晚，桃林深处的蜜蜂拍打翅膀的嗡嗡声格外清晰，微风拂过，桃花梨花纷纷落下的扑簌声，好似一幅寂静的田园风光画。此时的桃林和梨园中，除了逃离教室和宿舍学习的，更多的是偷偷谈恋爱的学长们。在绚烂开放的花树下，或倚或靠，或者干脆坐在田埂上。春子有些懊恼惊扰了林间的学长情侣们，赶紧拉着翠花往学校返回。脏娃忍不住回头张望，并不是想窥探他人的隐私，而是用极其羡慕的眼神望着学长们，想象着能够有一天自己也能够有心仪的女朋友牵手走在着桃花园中。前方的春子和翠花嬉笑着奔跑在田间的小路上，像快乐飞舞的蝴蝶。 回到校园，春子总是忍不住要到学校办公楼旁边的小花园里走一遭。春子喜欢那些开着淡紫色的丁香花，斜阳下，恬淡c温柔c馨韵的紫丁香，凝结着浓浓的情，静静地绽放着花魂，勾勒出一幅淡雅的水粉画。春子望着在长廊水泥凳上坐着看书的学生，身旁那十字小百花，那样小，却不显得单薄，许多小花形成一簇，许多簇花开满一树，春子屏住呼吸大口大口吸着那伴着初春清新的芬芳，翠花在农村也未曾见过丁香花，轻轻的拉过一枝深深的嗅着甜腻的香味。脏娃远远的站着，在暮色中，那个圆圆脸庞的春子闭着双眼，仰天深嗅的模样，已经定格成心头的唯美画面。在这个最美人间四月天，脏娃决定展开无所畏惧的追求攻势，爱情，便在看似平淡的白水中，刻意的添加佐料，变成有着温暖色泽的饮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过道堵门（二十六） 脏娃通过给杨娃提供一个月伙食作为交换条件，成功成为春子的同桌后，分析观察春子的心理变化。春子经过失恋之后，低沉了几个月了，笑容背后的忧伤总让脏娃莫名的心疼。脏娃没有谈过恋爱，但为了帮助春子走出心理困惑，特意自己花钱买了一本《心理学大全》。 老马和杨娃又呆在教学楼过道，化学老师张晓玲急着要去上课，可是过道的门被他俩脚蹬着，张老师死活就是推不开门，懊恼之际，女老师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两个学生使得坏。张晓玲蹬着三寸高跟鞋，鞋掌蹬蹬作响径直奔到楼下。老马狂奔到教室刚坐稳，就听见学生科的样革新老师给张晓玲道歉。“学生没有管好，是我的责任，你先去上课，完了我在这层楼上查一查，看看是哪个班的学生！一定给你有个交代！” 张晓玲不喜欢化妆，总是素面朝天的行走在校园里，因不苟言笑，总是一张波澜不惊的面孔，被学生私底下称为冷美人。张晓玲使劲的踏着脚，上课了，显然心情格外不好。“学电的学点化学也是有点用处的，比如吃豆腐的时候不能吃菠菜。不要因为你们真的是又红又专的一代！”刚走进教室，张晓玲就打压着电专业学生傲气。 春子根本无心听她讲课，还在想着昨夜做的噩梦，一脸的失神。 脏娃传过纸条：“咋啦，不开心？” 春子回到：“伤心时，到了极点。” “属于我的世界很小很小，属于他的世界却好大好大，他的世界有好多好多的人，都笑着。可我的世界里没有鸟鸣，没有合欢树，没有太阳，也没有溪流的歌唱，上帝呀，为什么把阴影送给我，一个静的可怕的世界，转过脸，全是阴险的笑声，他们挥舞着长指甲的没有肉的手，朝我走来，飘飘忽忽。” “安静的世界，需要喧闹，忘记忘记，向着有阳光的地方走，走过去，找到花儿，也只有一个办法，学习才能解脱！” “下午请你到羊圈吃饭吧！” “好” 。 羊圈，并非是真的羊圈。它在学校正门的夯土台上顺势盖起的简易饭馆，因为在很多年以前，这里曾是农民用来圈羊的羊圈，故被同学们习惯性称为羊圈。炒菜师傅就是饭馆的老板，为了不让自己被炒菜的油烟呛着，简易房的房顶向前延伸了不足两米，为了支撑延伸出的房顶，用几根茶碗口粗细的木头支撑着。看似飘摇的羊圈饭馆在风雨中陪伴着春子直到毕业。羊圈的饭菜油水大，价格也低廉。在市场经济全面放开以后，学校的伙食一涨再涨，除了比羊圈卫生条件略好之外，没有了更大的竞争优势。 下午下课后，脏娃早早的完成了课后作业，等着和春子一起到羊圈吃饭。羊圈的圆桌是简易的便携式折叠圆桌，学生放假了，饭馆老板也跟着放假，他会仔细的把桌凳折叠立放在角落里，遇到夏季人多的时候，他会多搬几张桌凳在简易房外。老板的全部家当也就几百元，搁着也没有小偷来偷窃。“羊圈”饭馆的老板是四川人，两口子分工明确。男人个子不高，白色的围裙虽然满是油渍，但学生们从未觉得恶心。他的记性格外的好，能够叫得出很多学生的名字，就连谁和谁好上了也盯得极好。女人不爱言语，忙着洗菜c切菜c端菜c收碟子等杂活，脚上总穿着一双几元钱的黑布鞋，整日奔波中无论多么辛苦也总是面带笑容。男人和边炒菜边和学生大声的聊着天，就像家人一般。遇到条件拮据的学生，总会点炒菜上半份，菜量少油水依旧很旺，那时谁也没有想过地沟油，被油炝过的小辣椒味道格外爽口，同学们通常会拿学校的馒头夹着辣椒吃，丝毫不浪费一点佐料。遇到下雨天，“羊圈”的黄泥地上总是积满了一汪一汪的雨水，等到天放晴之后，羊圈粪臭尿骚味总是盖过了饭菜的香味，但同学们在羊圈吃饭的热情丝毫没有降低。 脏娃和春子点了半份土豆丝，半份黄瓜炒西红柿，半份青椒肉片，两碗米饭。女人总怕亏待了学生，米饭的量总是比别家饭馆要大，用锅铲将米尖尖的冒出碗口。脏娃饭量大，总是先将菜汤浇在米饭上，将米饭上半碗才开始夹菜。春子自从和脏娃搭伙吃饭以来，总是留半碗米饭给脏娃吃。生活总是在对比中，才会让人觉得满足，春子如果没有和脏娃搭伙，断然不会觉得农村的生活有多苦，想着自己在城市的最底层解决了温饱问题是应该知足的。而脏娃，正是乘着改革的春风，周日练摊，假期卖菜买化肥，为自己和姐姐创造了学费的物质基础。脏娃知道春子爱吃土豆丝，总是将土豆丝的菜碟子推到春子眼前。春子望着带着蓝色花边的洋瓷碟子，心底涌出很多的感动，这样的感动，除了兄长似乎还多了些什么。黄瓜炒西红柿是羊圈特有的菜肴，酸爽可口，汤汁混合着米饭真是色味俱佳。脏娃最爱滑腻的肉片，他给春子说：“等咱们毕业参加工作了，就可以过上天天吃煮鸡蛋的幸福生活。” 春子把剩下的半碗米饭倒在了青椒肉片的盘子里，脏娃总是将所有的剩饭全部刨进肚子里。羊圈饭馆的苍蝇很多，春子和脏娃轮流用手扇着驱赶，为了避免多余的体力劳动，吃到最后，脏娃索性端起洋瓷碟子快速的大口吞咽，在春子眼里，脏娃甚至省去了咀嚼的步骤，直接将饭通过喉部进入了食道。和脏娃一起吃饭，春子总是觉得任何食物都是那样的可口脏娃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的剩饭，这如同一家人般的感觉让春子很受用。邻桌是在职班的学生，除了饭菜，桌上多了几瓶啤酒，当然，这样的行为也得偷偷避过学生科的老师才行，要是被他们抓到，这个月的操行分就受影响了。 饭后，原本打算在桃园里散散步，可是飘过来浓郁的枣花香气对春子有着极大的诱惑力。脏娃和春子并肩走进枣林，在靠近校园的墙根下，养蜂人用军用帐篷搭起了简易的房屋，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仍然能够听到蜜蜂的嗡嗡声。你行走在风里，大口呼吸着，去捕捉很久很久散落在空气的气息，在风中簌簌颤动而闪亮的树叶，一簇一簇不胜腼腆的娇小黄花。也只有置身枣林中，平静地喘息就足够了，尘世的烦扰被眼前的清新荡涤，五脏六腑被这枣香洗过，清爽了许多。春子从地上捡起几粒掉落的枣花，那嫩绿色的小花竟是那么精致，五个花瓣，像一枚枚五角星，星的中央是羊角形的花蕊。春子不愿惊扰养蜂人的工作，便和脏娃很快返回了学校。刚进校门就迎面遇到学生科的杨革新查岗，凡是一男一女进入校园的，都要被叫到传达室仔细盘问，对于解释不清的，统统会被冠以谈对象的“帽子”，不但要扣当事人和班级的分数，还会通知班主任，在学校大会上点名批评。 春子很庆幸自己回到校园的时间恰到好处。 晚自习的时候，杨革新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步入了电911的教室。首先对早上，有男同学又在楼道里把老师堵在过道的事情进行了批评，但鉴于张晓玲老师不愿学生科追究，就此作罢。但面对学生管理。杨革新用他带着浓重陕西味的口音苦口婆心宣讲着，“‘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自己干，靠人靠天靠祖上不算是好汉。’这句出自陶行知的诗句，是我在西安市的一个小面馆见到的，是被店主作为对联贴在门脸上，横批写着，自立自强。为了这句话，我在面馆里吃了一碗面。饭馆的卫生很干净，出于好奇，我和店老板聊了聊，才知道小伙子虽然有着小学文化程度，却是有着很好的职业道德。在他的饭馆墙上，用笔写着再来一碗，下面标着红色的1或2的数字。有的数字又用黑色的笔画着斜线拉去。正纳闷着，有个操着河南口音的小伙子走进饭馆，‘老板，一碗面，再来一碗！’一碗热腾腾的面很快端了上来，店老板用红色的笔在墙上的纸上又用红色的笔写下了数字1。一碗面5块钱，我真切的看到他付了十块钱。通过询问才知道，在这个小店吃饭的人多买的一碗面，是给街上的流浪汉或者困难的群众提供的。” “我们现在学习不再学历的高低，一定要做一个品德高尚的人，我想，你们很多都是农村来的孩子，更要懂得感恩戴德，回报祖国，回报社会，回报学校，回报父母！” 杨革新的话让同学们很受教育，老马和杨娃噌的站起来说：“老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使坏了！” 杨革新站在讲台上，示意同学们坐好。“张晓玲老师说了不追究，你们又勇于承认错误，下不为例！” 同学们不约而同的鼓起了掌，窗外，夜色正浓，显得清澈深邃。而这一年，班里进半数同学在自学考试中取得了很好的过关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你看你看月亮的脸（二十七） 今天，是兰州电力学校学生会开会的日子，总的成员有三十二人，生活部就有五人。从1993年开始，学校推行了生日餐活动。学生会根据□□，整理出每周过生日的同学，在学校的教职工食堂聚餐。用餐以十人为一桌，十菜一汤，主食不限量。 春子会提前拿着名单在学校宿舍楼下的黑板上写下本周参加生日聚会同学的名字，等到聚餐当天下午，会拿着名单站在食堂门口等候每一位参加聚会的同学。这样的聚餐活动最大的好处是犒劳了一下啊过集体生日的同学的伙食。尽管没有生日蛋糕，但小锅小灶炒出来的饭菜确实要爽口很多。 学生会又开始从新入会的学生干部中培养新的接班人，倪荣华即将毕业了，对于下一任接班人选的确定有着决定性的票数。闫文礼，时任生活部部长 ，面临毕业前夕的难舍，此次参加学生会会议成为他最后一次以部长的身份出席，会议之后，他将自己的部长实权全权交由概901的管茂坤。而生活部的成员也由最初的六人扩展到了九人。 老大是闫文礼，长得浓眉大眼，一口浓重的武威口音，但为了延续生活部的传统，时常吸收女学生加入，用他的话说，便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 ，对部里的成员格外关照，老大的模范带头作用发挥极好。 老二是杨学玉，正如其名书生模样，嘴角永远带着淡淡的笑容，为了做好传帮带的任务，他总是将生活补助中所领取的饭票。 老三是陈春根，比春子晚一届，但因为是大中专班的，黑管吹得很好，总是在晚自习前，坐在阶梯教室前面的草坪上吹着流行歌曲，迷倒了校园的很多女生。 老四是丁凤萍，乌黑的齐耳短发，默默无闻的做着部里的老黄牛，在她的眼里，学习是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老五是杨凯，回族，长得高大帅气，高高的颧骨和一双大眼睛总是清冷的望着远方，遇到熟识的人就在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在春子和他共事的三年里，除了同在一个部门的关联，更多的是他和春子来自一个城市——嘉峪关，但春子真的从他脸上没有看到过大悲大喜的夸张表情，总是平淡如水的波澜不惊。 老六是管茂坤，一双小眼睛笑起来就会被脸上堆起的酒窝所淹没，最让春子佩服的是他非常能谝。无论哪个团队发言，他都能够切入主题“超长”发挥。白皙的脸庞上从未吝啬过笑容，即便严肃的板起面孔，也是嘴角微微上扬，让你不知道啥是生气。 春子按照年龄排行老七，她和老四一样在生活部里默不作声，但性格倔强，总让老乡杨凯不太放心。部长说要聚会一下，春子立即响应：“户外活动不能少，别会餐了，杨凯是真的少数民族，咱们出去玩，就是坐在野地里吹吹风也比学校强，老大就要毕业分配了，这样的栋梁之才不提前预祝一下是不太像话！临了连个响屁都没放出来！” 老八是王海滨，和春子一同入学，戴着一副眼镜，总是习惯性的用食指手不停的扶着鼻梁上方的镜框，憨憨一笑，便会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总被管茂坤戏谑为“能娶到纱纱（兰州方言美女）的男人”。要是被丁凤萍开玩笑的叫声“海滨！”他顿时娇羞的满脸通红。正是在生活部的锻炼，让他变得大胆而处事有条理。 老九是李松梅，在春子眼里，尽管是小学妹，但她总是甜腻的挽着春子的胳膊，春子姐姐长春子姐姐短的拉话。春子记得李松梅来学生会应聘现场的时候，一直微笑的李松梅充满了自信，一头短发柔顺的贴在头顶，大大的双眼皮，不，确切的说三层的眼皮，白皙的皮肤将她的小嘴衬得更加红润。在应聘答辩中，她的一句“你不给我舞台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做好呢？”管茂坤慧眼识珠，原本应聘文艺部的李松梅硬生生的被挖到了生活部。 组织生日餐，多数是春子和王海滨的工作，在脏娃的眼里，这真的是一份美差，可以每周吃到一次大餐。对于永远都觉得菜里油水少得可怜的脏娃，生日餐是那样的诱惑十足。春子每次遇到有缺席生日餐会同学的时候，总会到食堂把还在吃菜汤泡馒头的脏娃拽到小食堂，顶替缺席的同学。起初，脏娃特别不好意思，坐在餐桌上眼睛盯着眼前的碗筷，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连拿起筷子的勇气都没有，更不用说夹餐桌上的饭菜。等大部分同学都吃的差不多了，他才哆哆嗦嗦的开始吃桌上的残羹剩饭。但这样的机会每月脏娃总能够冒名顶替解解馋，就像是月月都过了新年。但无论脏娃多么能吃，食量再大也无法将桌上的饭菜彻底横扫精光，“妈的！城里人真浪费粮食，这剩饭够我吃一整天！”学校餐厅有严格要求，只能吃不能外带，脏娃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将食物尽可能的都装到肚子里带出食堂，也因此觉得欠了很多的情谊与春子。而春子觉得，能够帮脏娃多蹭点油水也算是助人为乐，要是脏娃不去顶底缺席的同学吃饭，浪费了粮食那才是最为可耻的事情。 学校总是每年五月都举办卡拉一k比赛，春子记得，1992年，九一级在职班的新生王俊峰凭借美声唱法夺得了冠军。春子对于唱歌只是喜欢，向来觉得自己五音不全，完全一副破锣嗓子，被抽到学校的合唱队完全是因为飚的音高而被老师破例入选，唯独能够擅长的就是听歌。而1993年，会不会又有新生成为黑马杀出重围呢？春子特别希望有新人夺魁，灭一灭老生的威风。 老九李松梅也报名了，可她总是不给我们唱，自己听着单放机偷偷的在枣林里练习。老三从小学习音乐，唱歌不在行，但能把握歌曲的音准节奏。于是，两个人暗地里结成了联盟，刻苦训练。那时，老三春根将家里的小录放机带出校园，给老九提供硬件支持。当时的卡拉一k分为两种模式。第一种是“卡拉一k”录音带。，最常用也是最早为我国歌迷熟悉和采用的一种游戏带，它采用两轨双声道制成，一声道为伴奏音乐，另一声道为人声演唱，立体声效果比较好，是演唱会和比赛中常用的一种伴奏形式。它携带方便，适用于普通卡座式录音机。还有一类是音声多重盒式卡带，即采用四声轨制成，两轨为立体声卡拉一k伴奏曲，另两轨为有人声演唱和伴奏音乐的歌曲，这种盒式卡带专门有为之相配套使用的音声多重的录音机，可以使初学者不但能很好地模仿原唱的技法，还可以欣赏到原唱的水平与风采。第二种是“卡拉一k”录像带，这种“卡拉一k”录像带是配合放像机使用的游戏带，可以放出音乐伴奏和与之相吻合的画面及变色字幕，以便随时提示演唱者歌词。但对于学生们来说，能够用低价买到两轨双声道的伴奏带已经足够了。 在春子的心里，今年的冠军恐怕又是职912的王俊峰了，功底扎实，声音富含磁性，他今年的歌曲居然换成《乌苏里船歌》了，与满大街的流行音乐迥然不同。今年依旧是学生评委和老师评委对半，选票的份额比重相同。舞台上，报名参赛的歌手赛前才抽签决定比赛顺序，每位登台参赛的选手，需要记号自己歌曲的a或b面，将磁带的位置精准的停留在自己选择的曲目之前两三秒。而管理音像播放的同学手工每位参赛选手和磁带的名称，歌名等，在候场的时候和选手再次确认。纯手工操作的失误几率几乎为零，除非参赛选手因为赛前紧张而忘记了磁带的ab面。学生会负责剧务的同学根据选手上场的情况，会给音像师手势提示，而负责音像的同学只需要按下播放键即可。李松梅的号抽到了接近尾声的状态，这样的参赛顺序并不利于比赛，视觉和听觉的疲劳会让评委提高评分的标准。春根和文艺部的同学私下做了分工调整，与各参赛选手及时通联，通知候场，这无形的减轻了老九的心里负担。 《一剪梅》 c《红梅赞》c《水手》c《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近四十名选手参赛。春子觉得，学生吗，重在参与，人家能够登台演唱，起码就比自己强，无论喜欢或者不喜欢，都会用力的鼓掌送去敬意。 熟悉的旋律响起，老九一直躲在幕后，直到前奏完毕才唱着走出了舞台，“圆圆的，圆圆的，月亮的脸。扁扁的，扁扁的，岁月的书签。甜甜的，甜甜的，你的笑颜，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时间”甜美的声音伴着一袭白裙飘然走过，她的歌风舒缓悠扬，音质甜美清亮，就像有涓涓溪流在你耳畔缓缓流淌，轻轻地对你吟唱，更像皎皎明月向你忧郁的心房播撒缕缕光芒。毋庸置疑的是，她居然成为了那一年杀出的黑马，成为了电校的“月亮妹妹”，一个下午，就在舞台上以清新靓丽的身影拥有了n多追求者，而这之中，老五杨凯也深深掉进了月亮的脸，一直默默的看到自己毕业离校，始终未曾捧起那张月亮妹妹的脸。在老五的心里，那张清纯的脸不容自己有过多的非分之想，就像那支“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着，却不能摘下占有，老五更喜欢她似弥漫空气中的花香，悄然无声却能沁入你的心脾，令你如痴如醉。因这不远不近的守护，老五辞去了与老九共事生活部的职务，不再因为民族或者学生干部的身份而忌讳，这样的守护在春子的心里圣洁的如同天空的那一抹蓝，从未消逝。春子多年后想起那张俊朗的脸，想起那样倔强的时光，依旧感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我背你（二十八） 春子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脏娃用胳膊肘捣了几次春子，她还是照睡不误。起初，脏娃断定春子晚上又看了通宵的小说，面对每一科老师投来的异样目光，脏娃能做的就是坐端正认真听课，时间一分一秒都看似停止，度秒如年。 中午下课了，春子还是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该（轮）你打饭了！”脏娃趴在春子耳边大声的喊着。 春子懒懒的挪动了一下身子，用手推开了脏娃：“滚一边去！” 一句粗话从春子的嘴里冒出来，尽管声音很小，但脏娃听得格外真切，平日里文邹的春子说着粗话显得格格不入。脏娃又吃惊又恼火，心想，我把课堂笔记都给你记得认认真真的，上课不敢思想抛锚，还不是为了让你问我的时候清清楚楚，到头来，竟然还骂我，什么态度！脏娃从桌舱里拿出饭盆摔门而去。 可刚走到楼梯口，脏娃总觉得那里与平日不同甚至是反常，赶紧又返回到教室。春子此时头仰在椅子靠背上，似乎因为长时间趴在桌上的缘故，圆圆的脸庞红扑扑的，皱起的眉头下双眼紧闭。脏娃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按压在春子的额头上。“好烫！”高于自己体温的热度通过手掌的亲密接触而传导过来，脏娃这才意识到，春子发烧生病了。 “哎c哎c”脏娃轻声呼唤着春子，春子的眼睛微微张开，疲倦的又闭上了。“我陪你去医务室吧。”脏娃拉起春子不由分说的往起站，可春子像千斤顶一般依旧瘫坐在椅子上，看似力气全无的松懈状态。脏娃顾忌不了那么多，蹲在地上将春子背上，从五楼教室直奔校医务室。 春子的□□□□的压在自己的脊背上，脏娃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和女人有过接触，滚烫而柔滑的脸贴在自己的脖颈上，踏着一级一级的楼梯，脏娃的双手紧紧的环在春子的两条大腿，春子在耳边轻声说着：“我难受。”“坚持住，快到了！” 脏娃从未到学校医务室去过，生在农村最大的好处是能抗冷抗饿还抗病，有个头疼脑热的不用吃药过几天就自行康复了。脏娃背着春子焦急的跑出了教学楼，身旁，已经从食堂吃过饭而经过教学楼的学生投来异样的眼光。脏娃根据理发店旁的“医务室”标识牌上找到了前往医务室的楼梯通道。急诊室的门大大的敞开着，可是医生办公室却是空无一人。脏娃断定医生并未走远，否则办公室的门也不会敞开着。 脏娃这才发觉，整个医务室占据了二楼的整层空间。除了急救室和医生办开着门，其他的门窗都紧闭。脏娃返回到急救室，病床上的春子蜷缩成一团。 “脏娃，我想吐。” 话音未落，春子的秽物喷吐而出，此时的脏娃连躲避的意识都没有了，只看着吐过的春子刚刚还泛着红潮的脸此刻已经变得蜡黄。脏娃脱下蓝色的运动服上衣，快速跑进水房进行了简单的冲洗。运动服拧干了，脏娃站在空荡荡的水房里流着泪，真不知道该怎样为春子分担病痛的折磨。“医生，找到医生？不，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脏娃匆匆，返回急诊室，春子又吐了，而这一次，春子却是昏死了过去一样。脏娃穿着白色的跨栏背心，站在楼道里大喊：“大夫！大夫！还有人没？”那扇打开的医务办的门依旧敞开着空无一人。脏娃此刻才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助。快速返回到春子身旁，唯有春子的呼吸还在证明她活着，但脏娃的心却是碎了。脏娃用拧干的运动服擦着春子的嘴角。春子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刚吃过饭的大夫终于走了进来。望着已经被春子吐得污秽不堪的地面骂着，“咋不到厕所去呢？！到办公室看病来！” 脏娃顾不得校医的白眼，赶紧抱起春子直奔医务办。医务办只有一张黄色的桌椅和墙角灰色的铁皮柜子，蓝色的窗帘和学校宿舍教室的一样。“连床都没有咋检查？”脏娃心想。 “坐在这儿。”校医指着一张凳子，脏娃赶紧放下怀中的春子，春子软绵绵的靠在脏娃的身上。“去把急诊室卫生打扫了，她得在那里输液。”校医对脏娃说。 脏娃唯恐自己一离身，春子就会倒在地上一般。“没事，她死不了，只是肠胃型感冒，输个液就好了。” 脏娃轻轻的扶着春子的头，让她继续趴在桌子上。校医已经到隔壁去取药了。“春子，我先去一下，等会儿过来背你！” 脏娃找来簸箕扫帚快速的清扫了急诊室，又用拖把拖干净了地面。赶紧返回到医务办，不由分说的一把抱起春子。怀中的春子惊愕的望着脏娃，眼里除了脏娃那尖尖的下巴竟然什么都是模糊的。液体通过一次性输液器一滴一滴的注入到春子的体内，脏娃从医务办借来一把椅子，轻轻的坐在床前。耳边响起校医的问话，“过来登记一下，啥名字？哪个班的？” “春子，电911的。” “你是她同学？” “不是，是他哥！” 春子隐隐约约听着他们的交谈，很恼火却又觉得很温暖。 “液体输完了要换药的时候找我。对了，等会儿把你妹的医药费结了。” 校医离开了病房。 春子能够感觉到脏娃坐在身旁，但眼皮还是沉重的如同压着石头般无法睁开。 脏娃坐在床边，望着那张时常出现在梦里的脸，原本以为，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除了欢笑，再也没有泪水，但此刻，蜡黄的脸露出被角，是那样的让人心疼。脏娃宁愿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也不愿意看到总在耳边叽叽喳喳不听的春子安静的躺在这里。人与人的距离就在此刻是那样的遥远，脏娃不知道清醒过后的春子会这样看待自己。原本浑身发抖的春子在能量输入的作用下安然睡去，脏娃戴着一只从东部市场买来的电子表已经显示马上两点钟了。 阳光倾洒在灰白色的水磨石地板上，蔚蓝色的窗帘和脏娃放在窗台上拧成一团的蓝色运动服上衣像开放的花朵，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自己的脊背上，脏娃觉得温暖了很多，扎着针贴着胶带而舒展在床边的手白皙而修长，脏娃从未觉得阳光是这般温暖而灿烂。脏娃看着恬静入睡的春子喃喃的说到：“告诉你个秘密，我喜欢你。”面对春子脏娃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秘密，但令他遗憾的是，睡梦中的春子并未听到。 “脏娃，谢谢你！”良久，春子淡淡的说着。 “别谢了，我到班里请个假去，算咱俩旷课就糟糕了！”脏娃红着脸退出了病房，以百米的速度奔向教室。此时，已经上课了，脏娃喊了声“报告！”。老师刚打开门，看着穿着跨栏背心并未穿着班服的脏娃大为吃惊，这样的装束来上课是要扣操行分。脏娃向老师轻声说明原因，便转身奔向宿舍，医药费要九十几元，他得赶紧把钱交了才对，心里还在惦记着春子输液换药的时间。 宿舍楼下的看门老爷子已经和脏娃很熟识，因为周日练摊早出晚归，看门的老爷子对脏娃勤工俭学的做法极为欣赏，听说脏娃是到宿舍给同学取医药费，立刻开门行了方便。 等脏娃返回到医务室时，春子输液的瓶子已经剩下不多的数量。春子将钱交给医务室的财务，顺便从医生那里要来了替换的第二瓶液体。春子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你醒啦！”脏娃关切的问到。 “感觉睡了好久，浑身都疼。” “好好休息，大夫说晚上可以住在病房也可以住在宿舍，但输液治疗还得两天。”脏娃边说着边观察着悬挂着的药瓶，还有少许药液在瓶口，脏娃将输液器的插头轻轻向下拔了几毫米，即将见底的药液顺着低处的插头源源不断的流入管内。 看着春子充满疑惑的眼神，“这样向下拔一点能够将药液节约点，瓶子里剩下的就没有那么多了。”脏娃边说边迅速拔下插头插入了第二瓶药液。“我妈一直生病，我爸经常这样做。现在药贵的，治病，咱节约是合理的，要是大夫才不管呢，因为花的不是他们的钱。” 春子笑了，听着脏娃说话猛然想起他充当自己哥哥的事，但春子始终没有揭穿。 坐在椅子上的脏娃此时肚子叽里咕噜作响，在寂静的病房，有如咕嘟翻滚的开水。春子和脏娃都情不自禁的笑了。“饿了吧，真对不起你的猪肚子。” “你也没有吃饭，输完液我给你买面包吃！”在春子眼里，脏娃永远改不了他那憨憨的笑脸，春子依稀记得他瘦弱的肩膀背着自己时的气喘吁吁，真的觉得他很像自己的哥哥，温暖又体贴。 “胳膊有点疼。”春子轻轻的皱起眉头。脏娃熟练的用手调节着控制输液器滴速的滚轮，习惯性的伸出左手轻轻搓揉着春子的胳膊。春子想，脏娃在他的老家，就是如此照顾生病中的母亲，眼前这个总用纸条开导和沟通自己的男生竟然如此的细腻，春子觉得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部位深深的触动了。这是青春期的春子最莫名的涌出的情愫，不是感激而是一种想要依靠的感觉。春子猛然间觉得这样的想法很恐怖，她害怕再也没有了朋友可做，这样的情感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 第一天输液结束了，春子可以下地行走了，脏娃买来的面包春子吃了两个，面包里夹着的甜甜的草莓酱真好吃。春子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早上到傍晚，已经两餐没有进食了。严格的说，从昨晚晚饭后，到输液结束的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四个钟头。春子不让脏娃扶着自己，她害怕自己再次坠入情网。脏娃跟在春子的身后，脑海里依旧浮现出自己背着抱着的小女孩，如今却突然像陌生人一般独自离开。 春子回到宿舍，225的舍友才知道春子今天住院到校医室了。连连责怪春子怎么见外不让她们照顾。春子不想说话，依旧拉开被子蒙头就睡，直到晚自习的时候才听到男同学们议论着，下午脏娃请假是专门陪护春子去了。225舍友们在半信半疑中萌生出各种猜测。 第二天，春子依旧上午上课，下午输液，脏娃观察着一脸平静的春子，春子不说话脏娃也不敢造次。下午，春子和翠花一起去了医务室，脏娃远远的望着，却不知道该怎样靠近。计算着输液的时间，四个钟头。下午一下课，脏娃迅速赶到“羊圈”买了春子最爱吃的土豆丝和米饭，悄悄的来到医务室，偌大的一层楼显得空荡荡的，校医室里消毒水的味道很淡的飘散着。春子看见了门外的脏娃，尴尬的不知道是笑还是继续板着面孔，床边陪护的翠花察觉出春子的异样，扭头看到脏娃站在门口。大嗓门吆喝着：“原来是春子的救命恩人！有人陪你我就吃饭去了，换班喽！”出门，翠花冲着脏娃挤着眼睛。 脏娃感激的望着翠花，赶紧蹭着门框进门，春子的脸又变成了一副吗c冷冷的画面。“给你到羊圈打的饭，趁热吃吧。” 春子说：“我又不是羊，不吃羊圈的饭！” 脏娃讪讪的端着饭盒，“是饭馆，不是羊圈，土豆丝，醋溜的，没有辣椒！” 春子噗的一声笑了。“我吃” 春子左手拿起勺子，侧起身来，别扭的舀着米饭。脏娃不由分说的放下饭盒，将一次性木筷子掰开，仔细的打磨了几下，用筷子给春子夹起土豆丝，春子不好意思的吃着，泪水却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春子居然硬生生的吃完了一盒饭菜。 放下碗筷，脏娃不知道如何开口，想起随身携带的钢笔，赶紧翻口袋，从裤兜里找了半张撕掉的作业纸。脏娃已经习惯了用笔和春子交流沟通的方式，许多话不说，憋得慌，说了又觉得不知如何开口。 “春子，爱走了，没有理由拒绝，还有下一场花开。”“告诉你个秘密，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春子接过字条，惊讶，却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似的。 脏娃拿过纸条继续写着：“我喜欢大大咧咧，乐乐呵呵的你。丢带忧郁，我能给你快乐！给我个机会吧！” 春子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着，脏娃静静的坐着，掏出口袋里的手绢递给了春子。春子也不接，自顾自地流泪，像是决堤的海。脏娃站起身来，轻轻擦着春子的眼泪，什么也没有说，但脏娃知道，春子没有拒绝自己。内心的兴奋化为浓浓的幸福将自己淹没。脏娃从未觉得，病房里是如此的美丽，如同盛夏的花园怒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以爱的名义（二十九） 以爱的名义（二十九） 实习，意味着可以脱离校园，在工厂里较为自由的活动，虽然不能如鱼儿般自由自在的再水里游弋，却也是学习生活中最为珍贵的记忆。在兰州电力学校的校园，想偷偷谈恋爱的学生在学生科的监视下练就了地下党的隐秘绝活。而到了实习工厂，除了带实习的老师，基本处于无人监控的状态，想爱的和相爱的学生，就在这世外桃源持续发酵，成为实习中最大的收获。 春子得知此次实习在八盘峡水电站，立即想起了小学语文课本中的《参观刘家峡水电站》的描述。—— 汽车沿着黄河岸边的公路行驶。我坐在车上，远远地望见一座银灰色的大坝，镶嵌在狭窄陡峭的山壁中间。爸爸说：“那就是水电站的拦河大坝。这座大坝有40层楼房那么高，奔腾的黄河水进入峡谷，就被它拦腰截住了。” 下了汽车，我们登上大坝。坝顶宽阔平坦，可以并排行驶四辆卡车。站在坝顶，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碧绿的湖水映着蓝天白云，更显得清澈。爸爸指着坝底告诉我：湖水从大坝的进水口直冲下来，流入电机房底部，推动水轮机。水轮机不断运转，发电机就产生了强大的电流。电流通过高压输电线，输送各地去。我正望着一条条伸向远方的高压输电线出神，爸爸说：“快看，泄洪道开闸了！”顿时，湖水如万马奔腾，倾泻直下，发出一阵阵轰鸣，掀起一团团水雾。我问爸爸：“泄洪道的闸门每天都开吗？水库里的水是要用来发电的，这样白白放掉，不可惜吗？”“水库有一定的容量，超过容量就要把多余的水放掉；要不，拦河坝就有被冲垮的危险。近来雨水多，所以常常要开闸放水。等到枯水期，就要闭闸蓄水了。” 我们从坝顶乘电梯下了大坝，钻进水电站的心脏——电机房。电机房里灯火辉煌，五台绿色的大型发电机组，整齐地排列着。爸爸说：“这五台发电机给每年发的电，比解放前全国一年发的电还多。甘肃c青海c陕西等省广大城乡用的电，都是从这儿输送去的。” 小学时，春子的语文老师是黄河边长大汉子，在读“湖水如万马奔腾，倾泻直下，发出一阵阵轰鸣，掀起一团团水雾。”时眼眶竟然湿润了。八盘峡水电站距离刘家峡水电站并不远，能够目睹甚至走进水电站的内部观摩，成为春子的一大心愿。 课文中的很多描写时隔八年，春子竟然还记得文中的词句，可见当时汹涌的爱国情怀影响是多么的深远。杨虹，刚大学毕业不久，成为了电911实习的带队老师。年纪相仿让杨虹走进教室的瞬间就成为班集体里最有吸引力的核心。如何让班级里的学生更听老师的话，学校领导也是煞费苦心，对于学习电专业的班级而言，女少男多的现状会让男性荷尔蒙无法得到正常的宣泄，而美女老师的存在，让班里所有的男生都有了意淫的对象，对老师的吩咐言听计从。春子觉得这样的改观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磁铁将班里各式各样的小钉子都吸附在了一起，看似杂乱，却从未离开过核心。 春子坐在教室里，看着男同学们极其端正的姿势，很想笑。 侧面望去，平日里素来阴阳怪气的魏加此刻睁大了他的双眼皮眼睛，瞳孔散发的光芒如同一轮一太阳高高悬挂在杨虹的头顶。魏加，来自于临夏回族自治州，春子猜测他从小生活在少数民族区域的缘故，以至于外貌特征都似发生了变化，卷曲的头发，魁梧的身材，脸庞上的高原红还未完全隐去，要是穿上一身藏袍，那真的是帅呆了。因此，帅哥总是在班里格外显眼，在人群中总会不由自主的向他望上一眼。这个在荒原上骑马长大的汉子呆痴的目光向春子透露着，放荡不羁的魏加找到了驯服自己的人。 八盘峡水电站是黄河干流上的径流式中型电站，位于甘肃省兰州市西固区，距兰州市中心52公里。电911的学子们在杨虹的带领下，坐学校的大巴车出发。被褥被同学们捆的如同战士们要行军般的方整，脸盆日用品c甚至将换洗的衣服随身带上几件。兴奋，一直伴随着春子。汽车沿着黄河边行驶至河口地段，然后由西向南行进，沿途尽是荒凉的山峦，透着或红或黄的土层，显得沧桑久远。穿过河口乡依山傍水的八盘村，便远远望见了一座飞架南北两岸的渡桥。班车停靠在八盘峡水电厂的家属区，集体宿舍楼是砖混结构的三层楼房，同学们七手八脚的搬运着各自的行李，想要追求女同学要表现的男生，更是甩开臂膀先帮着搬运女生的物件。脏娃更是不例外，把自己的豆腐块撂在地上赶紧帮着春子搬行李。车顶上各自的行李里并没有非常明显的标记，魏加的爬在车顶和武班长配合着将一个个豆腐块传递到车尾。任志强和徐广学站在车下接着魏加抛掷下来的被褥，不足十几分钟，四十六个豆腐块整齐的码放在宿舍楼前。春子站在车下，环顾着要生活半个月的真正的电力工厂。 生活区的整体布局由于受地形影响呈狭长型，左边依山建有三层的家属楼，右边是小花园。从地砖的缝隙里长出的小草诉说着季节的温暖，园子里有母子相依c放鸽子的小孩等雕塑。路边杨柳依依，不同种类的花儿争相斗艳，黄色的迎春花早已败落，只有零星的一两个花蕾还在痴痴的等待晚春的到来。李子树c松树等静静地观望着过客c守望着家园。因为是周日，家属区里的孩子们都没有上学，涂刷这天蓝色由其的钢板钢管焊制的滑滑梯显得格外显眼，孩子的的欢声笑语回荡在家属区内。过往的行人对学生们的到来司空见惯，想必每年来到厂里学习培训的学生应该不少。春子想着这里和厂区几步之遥，多少电力工人将自己的青春年华奉献在了大山深处的电站，孩子家人跟随着他们的脚步在驻地形成了有幼儿园c小学c初中，菜市场c小卖部存在的小型社会，虽然只有千人在水电厂工作，但形成一个大家庭的时候，就成为近万人的相对独立的小社会。春子对于即将成为其中的劳动者而倍感自豪。甚至看着远处玩耍的孩子也流露出母性的慈爱。 “别动！”魏加大喝一声，春子立刻回过头来。惊愕才发现，杨虹老师将自己的行李不知何时扛在了肩上。白色的碎花床单显示出她的行李的不同，魏加的手将杨虹扛在肩上的行囊一把换到了自己肩上。炮筒树下，斑驳的阳光透过树的枝桠印在杨虹的身上。杨虹烫过的小卷发还未及肩，刘海被她用发卡别在了脑门的头顶位置，栗色的头发散发着青春的诱人味道。那是的杨虹尽管是老师的身份，但她也只比魏加大了三岁。白色的夹克衫和春子们的运动服很像，黑色的健美裤让她纤细修长的双腿性感迷人。春子望着沐浴在阳谷那个下的杨虹是那样的美丽动人。魏加不由分说的将杨虹的行囊背上，吆喝着身边的哥们：“萨迦，帮杨老师把皮箱拿上。”萨迦和魏加都属于班里聪明绝顶的才子，学习上暗地里较劲，但关系却是手心手背的铁杆哥们。 杨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跟随着八盘峡水电厂教育科的同志进入了宿舍楼。杨虹被安排在宿舍楼一楼的中间位置，是一个人住一间，魏加放下行李并不征询杨虹老师的意见，便摊开被褥床单在硬邦邦的木头床板上。魏加用手压了压，感觉床铺还是有些硬，转身，拽着身旁拉着行李箱的萨迦走出了房间，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萨迦手里拉着的皮箱一直跟随着自己，不曾放下，折回，推开杨虹老师的们，将皮箱物归原主。 春子的家当被脏娃早早的扛到了宿舍，还是六人一间，宿舍号码变化了而已。房间也在二楼，不同的是，站在床边，可以伸手触摸到已经冒着紫色花苞的泡桐树。春子喜欢这样开窗就有风景的房屋，她想起了卞之琳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当天下午，同学们就开始三三两两的在八盘峡水电厂的职工食堂打饭，更多的同学是到生活区的小吃店买饭吃。食堂伙食比起学校油水旺了很多，但为了节约钱，同学们更多的还是选择尽可能的走进职工食堂而不在小吃店吃饭。 夜幕降临了，春子的楼下刚好是杨虹老师的宿舍，房间内传来的笑声吸引着春子们。春子和燕子悄悄的来到楼下，虚掩的门可以听到他们即将掀翻屋顶的吵闹，春子的敲门声早已被淹没在喧嚣声中。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而进，近十个男生和杨虹老师玩着十点半的扑克牌游戏，只见男生的脸上被贴着长短不一的碎纸条，看着有女同学要加入，更何况是燕子这样名花无主的女孩。魏加一直赖在杨虹身边，要是杨虹输了，他愣是把原本该贴在老师脸上的纸条贴在自己脸上，于是，下巴脸颊脸蛋都被贴的条子沾满了。老马为了体现严肃性，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胶带，撕扯下一条给魏加粘在脸上，如白胡子老头一般。春子不会打牌，赶紧寻了理由开溜。 夜，在睡梦中悄悄溜走，夜里的八盘峡家属区静的像熟睡的婴儿。 第二天一大早，八盘峡水电厂教育科的同志便带领着学生参观厂区。“电站于1969年10月正式开工， 1975年8月1日第一台机组并网发电，1980年2月24日5台机组全部投入运行。八盘峡水电站是在刘家峡水力发电工程局提出‘抢刘家峡c装盐锅峡c带八盘峡’的宏伟设想得到领导部门批准后上马的。当时刘家峡水电站已经下闸蓄水，有几千名劳动力面临窝工，他们以刘家峡为基地，抽出多余劳动力c物资设备，抽出安装力量去下游二三十公里的盐锅峡水电站装机，建设距刘家峡50多公里的八盘峡水电站，实行‘大流水’作业，在相距共70公里的河段，几乎同时建设3座水电站，在祖国水电建设史上是从未有过的创举。八盘峡水电工程于1968年10月开始筹建，1969年11月主体工程开始施工，电站枢纽布置为河床式。拦河坝由泄洪排沙闸坝c厂房坝段及左c右混凝土副坝组成，坝顶全长3964米，大坝高41米，坝顶宽14米～16米。水库面积11平方公里，总库容049亿立方米，系日调节水库。该电站是以发电为主兼有灌溉等综合效益的水电站。共装机5台，总装机容量18万千瓦，设计年发电量11亿千瓦时。” 春子和同学们进了水电站的心脏部位——发电站，同学们戴着头盔，首先进入了主控室，七名工作人员静悄悄的坐在控制盘前的长条桌子前，有的拿笔记录着，有的仔细的看着闪着红绿灯的主控盘。大家沿着台阶往下走，下一层是特别宽阔的大厂房，发电机组有序的排列着，标注着不同的号码，醒目鲜亮，用防护栏阻隔着。下二层通体发着黄光的转动的机组旁，一座座高大的发电机组和巨大的水轮斡旋，制造出非常大的声音，这些机器将水力变成了电力输送出去。那些交错的管道让春子为老一辈水电工人和新一代科技工作者肃然起敬。站在高高的天梯台阶上俯瞰下面，深井泵c励磁整流柜和一些搁置的带叶片的旧机器，他们的灵性在河水的翻卷中爆发，承载着使命度过一天又一天，安然中完成生命的升华。 实习按照运行值班24小时轮流值班，跟班成为同学们最兴奋的事情，但大多数的时候，师傅们只是让春子打扫值班室卫生，跟随巡视设备认识设备，而脏娃费尽心思的和春子排在了一个班里，与春子一同上班换班，一同吃饭。为了不影响舍友的休息，脏娃和春子总是坐在宿舍楼下的石凳上吃饭。大病初愈的春子食欲并不好，把原本食量大如牛的脏娃也影响的食量大减。春子喜欢大山，顺着生活区的小路，一路爬山，山顶高大的信号发射塔矗立在最高点，漫山遍野的青草吐着新绿。山上鸟瞰河道，大坝显得那样的渺小，水库中的黄河水呈现出碧绿的色彩，在没人的高地，脏娃紧紧拉着春子的手向天空大喊，“我喜欢你！”山谷里回荡着脏娃的表白，在清冷的山风中，春子和脏娃紧紧的拥吻在了一起，春子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急促，双手都在紧张的颤抖。坐在山尖，十八岁的春子将爱情沉淀在这里，黄河为她作证，她真的恋爱了。对于脏娃而言，初恋中年少的痴狂，情爱的萌动，全都浓缩在这山里，这爱，洁白如雪，不容亵渎，这情，朦胧而羞涩，神秘而激动。拥入怀中的春子如同晨曦带露的玫瑰c夜晚滑过的流星，第一次接吻是那么的甜蜜浪漫，又是那么的激动莫名。 从此，脏娃成了春子胸口上那心心相印永不褪色的印记，在记忆中从未离去。爱就像罂粟让春子和脏娃毫无顾忌的手拉手走在八盘峡的河边c铁路c隧道与吊桥。翠花和燕子对于突然出现的一对情侣极为恼火，便将春子的被子抱到了脏娃宿舍，对脏娃说：“要是再敢把春子领上四处招摇，开除舍籍。”面对舍友的警告，春子将一起出行的时间紧紧压缩在了去值班的路上。为了顾及学校的校风，在值班室内，脏娃和春子基本不说话，总是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的互相关注彼此。 “魏加被人用酒瓶砸伤了！”春子和武班长赶紧跑到魏加的宿舍，魏加此刻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白色的纱布，杨虹老师泪眼婆娑的坐在床边。萨迦拉着春子和武班长赶紧外外走：“我们给魏加买点吃的就回来！” 萨迦拽着春子和武班长快速的跑出宿舍楼：“他俩到河口吃饭，几个小混混非得要请杨虹老师喝酒，魏加实在忍不下去，就和他们打了一架，还好，杨老师没事。” 春子说：“那我们赶紧陪着魏加呀！” “没眼色！不是有杨老师吗。”萨迦提高声调说着。 “告诉你们，杨虹老师和魏加恋爱了！”萨迦神秘的说着，只剩下呆若木鸡的武班长和春子。 武班长问春子：“你知道？” 春子摇摇头。回到宿舍，把魏加受伤的消息告诉了舍友。燕子大喊着：“呀，这下没人给杨虹老师买饭了！杨老师的饭一直是魏加买来送到老师宿舍，他那张帅气的脸引得电厂好些女士都回头呢！这下该不会毁容了吧！” 翠花批评着春子：“你天天和脏娃腻歪在一起，根本就不关心班里的事情，你这团委书记该辞职了！魏加为了让杨虹睡好，把自己的褥子给杨虹铺上，自己却在光床板上铺个床单睡。现在和老师谈恋爱了，看你这班干部咋办！” 还剩几天就该返校了，杨虹坚决不让魏加走出宿舍，饭菜都是她买好了送到床边。而魏加装模作样，只要见到杨虹就哼哼唧唧的喊头疼。杨虹一边给魏加喂着饭菜，一边轻声责骂魏加太鲁莽。 魏加激动的说：“你是我女朋友，怎么能让别人欺负呢？那我还是男人吗？”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春子才渐渐发现，班里的十二金钗暗地里已经被男生们占为己有，革命的友情在短短的半个月光景升华为同志的爱情。多年后春子回想起那时的十二钗，脸上都写满了认真，也从未有畏惧，无论友情还是爱情，都真挚的追求过，有失落，有欢乐，却从未后悔。 回校后，杨虹和魏加很快结束了师生之间的纠缠，为魏加短暂的初恋画上句号。春子想，魏加为了杨虹的幸福，可以放弃一切，包括以爱的名义放弃初恋。相信杨虹有没有在某一个瞬间，在抬头微笑的那一刻，脑海中会浮现一个极为俊朗的人，用最肯定的眼神看着你，用最温暖的笑容问候你。 十二钗们也以各自的方式或长或短的延续着各自的初恋，就像挂在枝头的青苹果，在阳光下泛着幽幽青色的光，看着就已经流了口水，诱人心弦，咬上一口，涩涩的，有点酸甜，不过这种感觉会让你终身难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倪姐毕业了（三十） 1993年的6月15日下午，学校举办了告别母校文艺晚会汇报演出，偌大的礼堂里基本座无虚席。有二胡独奏的老师穿着白色礼服，似乎小溪潺潺流过山石间，冲刷着岩石；又似田园里麦浪滚滚，一片绿油油的景象，一阵微风吹过，它们摇曳着身姿，偶尔传来几声蛙鸣几声蝉鸣；又似大海那波涛汹涌的海涛，拍打着海岸，溅起朵朵浪花，又碎裂在水面，一只海鸥翱翔在海面上，白色的羽毛，红色的吻喙，发出一声声尖叫，打破海啸的孤寂。校文艺队表演的《小帽波尔卡》诙谐幽默，老九依旧唱得《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怎么舍得如此接受你的爱，从来喜欢都会被爱成悲哀，怎么舍得如此揽你入胸怀，当我越是深爱脾气就会越坏”。文艺汇演在热烈的气氛中散场了。 团委和学生会晚上开欢送干部会议。长时间管理工作的参与，让学生干部也养成了空话套话连篇的恶习，大家都低着头，你方言罢我登场。春子的心思还停留在班里老柴拜托转交给月亮妹妹老九的情书上，春子用余光看着老九无聊的用手搬弄着自己的指甲，仿佛双手也是一件值得玩味的玩具。 春子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有着波斯人相貌特征的老柴，一米八几的个头，白皙的皮肤，头发总是理得超短，每到周日，总会跑到大青山上吹奏一支长箫，呜咽悠长的《平湖秋月》c《梅花三弄》c《高山流水》c《春江花月夜》就从山坡流向了校园。春子眼中的老柴除了学习之外也就只有竹萧这一件宝贝，可突然间，学霸也会写情书了，让春子大感开眼呀。 老九朱唇紧闭，低垂着长长的睫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泛起了浅浅的笑意，嘴角的酒窝将一脸的忧郁一扫而光。春子思量再三，还是将老柴的情书收了起来。 耳边响起倪荣华那熟悉的声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我很迷茫！” 春子心想：“是呀，路很长但不平坦，在迷途中只有事业这一个目标！”学生会的干部们要走好几位。几乎都担任各部部长的职务，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新鲜血液源源不断的输送到社会之中，成为各个企业的中坚力量。 第二天中午，春子来到倪姐的宿舍，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忙的，毕竟再有两日她们就要全部离开校园直接到分配的单位报到了。春子一脚踏进宿舍，看着倪姐和舍友们坐在床边安慰一位正在哭泣的学姐。原来，她被分配到连城电厂了。春子对连城电厂早有耳闻，它坐落在甘肃省兰州市永登县河桥镇大通河畔，1978年破土动工,是甘肃省“六五”期间建成投产的一座大型坑口电厂，也是连接兰州c河西和青海三大用电系统的负荷中心，是陕甘宁青联合系统骨干火电厂之一，总装机容量20万千瓦，1982年投产发电。因为前几届分配到连城电厂的学生反馈回的信息，让地处窑街煤矿区域的电厂成为荒凉闭塞的代名词。学生中流传着“屁大点的窑街，春天跟夏天似的，上班累的跟孙子似的，挣的工资少的跟非洲难民似的，但一个个穿的却像明星似的，物价贵得跟纽约曼哈顿似的，喝酒跟喝水似的，k丅v小姐装得像少女似的，这就是我们可爱的家乡窑街。”在学生的想象中，连城电厂所在的窑街满街煤和土。舍友们越是劝说，她哭泣的声音越大，索性大声嚎啕。 春子看着这般场景，只得回到225宿舍。225宿舍正热火朝天的议论着。 “要是有男生跟着我走，我就幸福死了！”燕子充满羡慕的神情说着。 原来，她们也悄悄的议论学生会主席肇庆与朱兰的事情。他俩都非常优秀，但朱兰的家是803的，对于那里出来的学子，回到父母身边好，接好父母为祖国奉献青春的接力棒显得尤为重要，而这样的就业选择，对于又红又专的803子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肇庆，身为学生会主席，学习成绩非常优秀，有自己选择单位的机会，他放弃了留校留兰州的机会，选择到803电厂工作，仅此一举就已经足够引起全校师生的轰动；对于所有的人而言，选择了803电厂，就意味着选择了与戈壁孤独相伴一生；更令人惊讶的是，他选择的背后，竟然是因为朱兰的存在。 学校里的女生见到他，无论认识或不认识的，都会冲他绽放出祝福的笑容，佩服与敬重悄悄的传递着。春子呆呆的想着：“女人一辈子有那么一个痴情人的存在足矣，无论身处何地，在一起是如此的幸福。”春子不知道轮到自己的时候会是怎样的选择面对。 6月17日，倪姐搬着行李离开了，春子连送下楼的勇气都没有。站在楼上，透过窗户，89级的学生将被褥捆扎好，如同再一次行军般出发了。无论男生还是女生，拥抱在楼下哭成一团，许多对相拥而泣的情侣被送行的同学强行拉开，大声的哭喊声让春子感到揪心的疼痛。想到自己和脏娃，春子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春子并不知道，此刻，脏娃也站立在窗口感同身受的流泪。从八盘峡回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脏娃每天都在想念中度过。尽管和春子成为了同桌，但每到夜晚孤独来袭的时刻，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春子，想起春子柔软的手，想起春子温润的唇。脏娃对未来的掌控一下子失去了目标般，生怕今日分别的场景在自己身上重演。躺在床上，给春子写起了“纸条”。 我怕劲疾的漠风吹走我追梦的遐思 我怕遥远的路途夭折我久久企盼的等待 我怕坚韧的戈壁粉碎我脆弱的感情 但我不愿悲伤 不怨凄苦 而难舍孤独 这超越生命的炼狱 要经历多少个年轮相加的圆 不愿总是迎来秋叶秋风和秋雨 收获误会错过和失去 只为了真诚的承诺 我只有这样孤行 春子并不奢望脏娃跟随自己能够奔赴戈壁，而倪姐，却义无反顾的回到了父辈们奋斗的酒泉钢铁公司。海英和春子是陕西老乡，比倪姐高一届，对于春子，就像姐妹一般爱护，春子一直称她为姐姐，但她依旧选择了戈壁山沟。 6月18日，十八岁的春子收到了海英姐姐寄来的生日礼物。春子一直记得姐姐娟秀的字迹和优美的散文，如今海英姐姐有了雅号——女强人，是在山沟沟里闯出来的。但春子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一只山雀呢？ 春子慢慢的拆开厚厚的包装纸，才发现那是一本已经铺满蓝色笔痕的日记。贺词在最后一页，只有四个字——“愿你成熟”。 轻轻启开它的扉页，一首很熟悉的诗映入眼帘：“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让我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和幸福的璎珞，编织你们有那小船上的歌笑，月下校园的欢舞，细雨濛濛里踏青，初雪的早晨行军，还有热烈的争论，跃动的，温暖的心是转眼过去了的日子，也是充满遐想的日子，纷纷的心愿迷离，像春天的雨，我们有时间，有力量，有燃烧的信念，我们渴望生活，渴望在天上飞是单纯的日子，也是多变的日子，浩大的世界，样样叫我们好惊奇，从来都兴高采烈，从来不淡漠，眼泪，欢笑，深思，全是第一次——王蒙”。春子是笑着也是哭着读完了这记载她十八岁和他的故事，同时，也解开了姐姐与山沟沟的谜。 那时的他是位才华出众的报社记者，他很爱她，对于他，姐姐付出了最真挚的感情，纵然那时的他二十一岁，她才十八岁。可在毕业分配时，姐姐才得知自己不能够回家乡工作的消息。失望，痛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对于她和他不能够在一起的现实是那样的冷酷。最终，姐姐决定去支援山沟沟的电业。在无情现实面前，爱情是那样的脆弱，他们分手了。或许是日记将这遗忘的故事记了下来。那有喜有悲的青春，单纯而又多变的日子。 最后一篇日记： “茫茫戈壁 没有我的归宿 心儿携着泪 滴落在 那大山的铁塔 或许命中注定五线谱是我的生命 心中的梦也醒了 不再去憧憬什么 雾似的缘分也淡了 有谁知道 我是谁 失去的我不再渴求拥有 但为了爱 我可以错过潇洒的一遭” 这是姐姐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姐姐应该是更换了日记本，新生活的开端，路漫漫，何时何地是结局？ 泪水顺着春子的脸颊滑落。“姐姐为什么，在偏僻的山沟沟里，你的事业是成功的，可面对你的感情，你的生活，你后悔吗？”春子看着这封极短的信，除了落款，连句祝福的话语也没有。是的，女人就像星星，在浩瀚的星空里有属于自己的位置，有自己的亮度，有自己的运行轨迹。此刻，春子才明白倪姐临走时再三叮嘱春子，一定不要谈恋爱的苦心。 春子在日记中写道：“89级毕业生，来时带着风，走时带着雨，在风风雨雨中走着自己的路，泥水也罢，爬起来的时候笑了，继续前行，无论是从平原走向大山，从大山走向平原，从绿洲走向戈壁，从戈壁走向绿洲，能够走出困惑吗？旧的困惑去了，新的困惑来了，周而复始的困惑。背负着空空的行囊，带着燃不尽的希冀，奔向被称为‘爱情遗忘是角落’的电厂，临走时，我却怯懦的躲避，害怕泪水的冲刷，击溃脆弱的底线。” 坐在校园的梧桐树下，春子轻声低唱“如果我可以忘记，忘记你我从前的日子，记起孩提的故事，你是星星永远闪烁在心中。如果我可以忘记，忘记彼此浪漫的季节，记起古老的歌谣，你是火焰永远燃烧在眼中。如果可以忘记，那我就不必等待，可我还在徘徊，等待你的归来。”分别的伤痛让春子惧怕爱的纯粹。而同样陷入深思的脏娃，也为爱的道路将走向何方而惧怕，唯有用孜孜不倦的求学来弥补这样的恐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端午节（三十一） 要办学习园地了，杨娃是主编，分配给春子画小报。接连几日，受到毕业生的影响，春子和脏娃不由自主的都冷静下来，将爱情的温度降到了最低点。 春子拿着杨娃提供的白纸，信手用黑色的碳素笔画起画来。春子擅长画画，绘画的速度极快，对花卉风景用水粉稍加点缀渲染，一幅作品就生动的跃然纸上。杨娃非让春子将画画成彩色的，但春子早已草草几笔，将画面涂成了黑色。杨娃瞟着一眼春子设计的小报火冒三丈，“不办了！不办了！说好了要彩色的，现在黑乎乎一片，谁爱整谁整去！” 老柴站在春子身边说，“用蓝色 ，因为爱情是蓝色的。” 春子搁下手中的笔，大声的对老柴喊道：“我的爱情是黑色的！” 几乎所有的人都回头望着坐在画桌前的春子，瞪大了双眼。 老柴望着春子紧蹙的眉头，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作答，故作镇静的说：“那同学们都同意你写的黑色爱情！” 老孟见此情景，赶紧跑过来帮老柴解围：“春子，我帮你抄文字，要是让我写，我可写不出来，就和母鸡下蛋一样，困难！”春子一下子被老孟的幽默逗乐了，还真的找了本《辽宁青年》让老孟帮着抄写小报。 脏娃看着男生和春子说说笑笑，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以前和春子没有谈恋爱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远远的看着，心里却是甜蜜蜜的。可自从和春子好上了，总觉得春子就像一件私人物品，不容他人侵犯。 老孟给春子传过来一张纸条：“这周要好好学习电子，上次测验58分，我看见了！” 春子看着纸条上的字格外熟悉，原来是脏娃写的。尽管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话了，但春子的心里却觉得格外温暖。 马上要过端午节了，班委们在一起商量该郭这个节日，徐广学想着给每位同学买个香包，但春子觉得大部分同学都在考虑温饱问题，还是让大家改善一下伙食。武班长c任志强都赞成这个提议，为同学们提供糯米饭成为端午节最终的福利，晚上可以办个篝火晚会，这么大的桃园梨园环境优美，除了买些瓜子糖果再也没有多的开销。 任志强和汪晓宁端午节一大早就到万里粮店买了三十斤糯米回来，帮着春子来到学生食堂后门，春子一口一个“王师傅c王师傅！” 王师傅，瘦高个，春子一直觉得食堂后厨的师傅们应该很胖才对，但王师傅从春子认识以来，一直保持着精瘦的身材。和学生会生活部的关系处理的极好。春子将米全数交给王师傅，王师傅特意从食堂找了些红枣做以装点，满满的三盘米饭上屉了。春子看着其他师傅们已经开始准备中午的食材。切菜的操作台使用不锈钢板□□，锃亮，台面一字排开放着白洋瓷的硕大脸盆，春子想这么大的白瓷盆比家里用的大洗衣盆还大，尽管瓷被磕去了很多，露出了铁皮的本色。一位师傅把洗过的土豆装在筐子里，用一把“擦子”将土豆加工成粗细一样的丝。而另外一位师傅拿过已经不太好擦的土豆将它们切成了块状，丝毫不浪费食材。那边的师傅把大白菜外面的叶子歘掉，剩下包裹较紧的部分也不洗就直接用刀切块，春子想，只要不把烂菜叶子切进去就不错了。蒸屉是电控的设备，在春子眼里已经是很高端的设备了。再往后堂走，地上清洗过的水泥地面依旧还有些许油渍腻在地面上，一排不足20厘米宽的栏栅式的下水道盖板几乎围着厨房地面安装了一周，想必用清水彻底清扫厨房以后，水混杂着油污垃圾从地面四周的水槽排入了污水井。炒菜的师傅已经开始准备炒菜了，一口巨大的铁锅，一把铁锹，春子探头，看到锅里已经倒入了足有四五斤的油量，随着鼓风机的呼呼作响，抬着菜盆的两位师傅将切好的番瓜倒入了铁锅，刚还冒着烟的炒锅顿时没了生气，春子想，如此大的菜量，在倒入锅里后，热量的传输总是显得心有余力不足，春子觉得，自己天天吃的已经很好了，起码很多菜还是过了油水的。只是菜量太大，油花便在菜里寻不到几星。一样菜炒出来，大师傅用铁锹将菜铲到大盆里，直接由打菜的师傅们抬到打饭菜的窗口桌子上。 王师傅站在蒸屉旁大声的喊着“春干部，米饭蒸好了！” 春子看到两位师傅拉着蒸屉的把手分层将大米饭叠放在操作台上。而春子交给后堂帮忙蒸的糯米饭已经新鲜出炉了，老远就能够闻到香气四溢的糯香味。春子赶忙跑出去叫任志强和汪晓宁进来端米饭。未曾料到，老马，徐广学c武班长c脏娃他们也在。两人一蒸屉的抬着，浩浩荡荡的从食堂后面的排烟孔一侧的小路返回宿舍，一路上，碰到的同学都是侧目而视，任志强神气十足的享受着百分之百的回头率。红枣在阳光下泛着透亮的光泽，米粒晶莹剔透。225的早已趴在窗口等着午饭。 六十斤米饭一个中午就被大家吃光了，能够果腹而且美味可口，对于这些农村学子而言，真的是最美的事情。徐广学和武班长下午就在桃园里找了块空旷的地方，柴火是发动同学们到大情山上捡拾而来的，羊圈的四川老板也将自家的木头柴火给班里无偿提供了一大捆。说是篝火晚会，同学们早已按捺不住热情，下午5点多就都跑到活动场地。骡子自己掏钱买了一袋子土豆也提来了，春子笑着说：“骡子，你打算请翠翠吃土豆呀，是醋溜还是红烧？” 骡子说：“馋死你！黄焖！” 只见骡子和脏娃在圈定的篝火堆下轻轻扒拉出一块地方，不知何时，这里已经有了一个挖好的浅坑看，里面整齐的排列着数十颗土豆，看来，骡子现在提回来的已经是补货了。土豆全部放好以后，用土将其覆盖。在将柴火放在浅坑上。也许是中午糯米饭耐饱的缘故，同学们都早早的陆续集中到桃园空地。小录音机是徐广学从表姐哪里弄来的，“红尘呀滚滚，痴痴呀情深，聚散终有时！”以干电池来提供能源的录放机音效还是很大的。不到六点钟，夕阳还在下沉的时候，热情似火的学生再也按捺不住，将篝火点燃。为了以防万一，班委要求每个宿舍的同学都要至少必备两把手电筒。 徐广学和燕子主持班里的篝火晚会，为了调动自由表演节目的气氛，老孟站起来给大家唱起了临夏花儿：“花儿是民间的一枝花，真砝码，十里八乡的唱家，不唱个花儿者搭不上话，心上的人，唱两声花儿者醉哈。东山的云彩西山里来，西北风吹给这雨来；拔草的尕妹们一溜儿,那一个是我的肉儿！一天里想你着满巷道转，人问是我浪着哩；一晚系想你着满院子转，人问是我抓贼着哩。山丹花开在了石崖上，牡丹花开在了岭上；尕妹妹好比是银铃铛，连不到阿哥的手上！千年的黄河水不干，万年不变的青天；千刀万剐的我情愿，舍我的尕妹是万难！大河的沿上牛吃了水，牛鼻圈落不到水里；端起个饭碗了想起个你，面叶儿捞不到嘴里。你把我心疼我把你爱，指甲连肉的不分开；疼烂了肝花想烂了心，望麻了一对的眼睛！白牡丹白者耀人哩，红牡丹红者破哩；尕妹的旁边里有人哩，没人是我陪着坐哩！” 同学们吆喝着让春子和脏娃合演一个节目，脏娃倒是大方，掏出装在衣兜里的口琴，轻轻吹起《你看你看月亮的脸》 ，春子原本唱歌就是弱项，总觉得此情此景之中混混沌沌的过活，便拉着陈菊和蔡伶一起一起轻唱。春子站在火堆旁，正眼刚好瞧见老柴也拌和着低声哼唱，脑海中浮现出那封还压在床底未曾转给月亮妹妹老九的情书。 老柴的脸被篝火映的通红，眼底飘过一丝忧郁，他低声说着：“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有一只美丽的鸟，口里衔着一颗红珠子，那天，鸟从天上把珠子抛了下来，我正好给吃了，反正也没事，它一直在心里，有几天，我不舒服，就到兰空（兰州空军）医院去看病，医生诊断了好久，说，我心里有颗珠子，已经在心里发了芽，并长得根深叶茂，你们说该怎么办？“ 翠翠说：”它结果了没有？“ 春子接道：”什么结果！现在是夏天，还没有结果的时候呢！“310宿舍的同学们大概都知道老柴的心思，单相思的苦让他陷入了情感的漩涡。老柴掏出他心爱的竹箫，呜咽悠扬的吹奏着曲子，如潺潺流水般流过每个人心田。 此时的老柴，完全沉浸在单相思的苦海之中。 春子问自己，”有没有深爱过那样一个人，无论她在哪里，她都在你心里，无论你在哪里，她都在你梦里。魂牵梦萦的苦，无时无刻的苦，连绵不绝的苦，不曾间断的苦，爱真的很苦。不是你忘不掉，是你一直都不肯去忘掉，一直坚守着她在你梦里的微笑，分分秒秒。很多时候，那些让你欢喜，让你温馨，让你微笑的从前，不经意间成了一种煎熬，化为坚牢，把你锁在那里，那片小小的天空下，张开双臂，跪倒双膝，虔诚祈祷，却又被捉弄，却又被嘲笑。“春子懂得老九，与书生老柴是永远也不可相交的平行线，这种自找的，她给的，所有的单相思，让春子瞬间觉得凄凉万分。假若老柴看到月亮妹妹正在别人的怀里，浅声低吟，细语轻声，蹙眉轻笑，那种单相思的爱将是多么的的悲伤。 任志强看着沉闷的气氛赶紧给徐广学使眼色，”吃土豆啦，烤土豆！“骡子和几个男生用从学校值班室借来的铁锹，将埋在篝火下的土豆挖了出来，滚落在地上，春子和大家一涌而上，拿着滚烫的土豆笑得前仰后合。土豆在几个小时的炙烤下有的已经熟透，有的还是半生不熟，但轻轻将土吹吹，都下肚了，味道竟然是那么美味。很多同学感到了倦意，陆续离去，225和310宿舍的男生女生却依旧守在火堆旁，静静的望着，各想各的心事，火堆的余光照着呆坐的青春男女。春子想，浇灭他？为什么让他燃尽呢？火，感情，爱情，燃不尽！天空也似女孩的眼，说下就下，冒着雨，十几个人狂奔回到了学校。 一路上，春子想起了近几日与脏娃的冷淡，才发觉自己比想象中更爱他，泪水雨水混杂在一起，她不想让人看到心里脆弱的一面，但明天就和脏娃一起的心意却越发坚定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两个爹三个妈（三十二） 春子这几日晚上的睡眠效果很差，隔壁宿舍总是晚上折腾的床板咯吱咯吱作响，听得人烦躁，春子凭着直觉可以感到，不只一张床在制造噪音。 春子发现，为了增加床的上铺稳固性，下部作支撑的三角铁用螺丝栓穿透墙体，与隔壁的床铺连成一体，于是，声波的传动就这样不可避免的在225发生着。鲁燕和陈菊实在忍耐不下去了，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咚咚咚！”春子c蔡伶和娇娇翠花赶忙跟了出去。 门打开了，戴着黑边眼镜的女生探出头来。春子认得她，名叫王颖，是白银景泰人，因为写得一手好字好文章，时常会被《简报》编辑约稿，被称为浓缩的才女。“你们找？” 话音未落 ，鲁燕已经将门推开：“223的，你们一天到晚的在床上折腾啥呢？”只见床铺上躺着的几位女生只穿着胸罩内裤，正吭哧吭哧的做着仰卧起坐，对于225六钗的突然到来极其惊讶，转而变成了愤怒。除了王颖手里捧本书意外，从223房间里间也蹦出了六位女生，春子忘记告诉舍友，223房间的格局。223，实质是两间宿舍，因为将男女宿舍楼分割，大门刚好将223隔壁的221室分割到了男楼，为了避免男女混居发生的可能性，学校便将221宿舍与223宿舍的墙壁扩出一道自由出入的门，而221宿舍的学生需要进入自己的宿舍，必须先进入223的大门，再向东拐进入221宿舍的大门。尽管同在一个屋檐下，检查卫生的时候便可以分辨出格外清晰的界限来。221的宿舍干净整齐，床铺总是修整出棱角来，晾晒的衣物也绝得不会挂在窗帘钢丝上，而是翻越窗户，站在大门遮阳平台上将浆洗过的衣服整齐的挂在隔壁男生宿舍的晾衣架上。但223宿舍，春子在生活部检查卫生的时候，总会发现慌乱收拾卫生的痕迹，有时，毛巾长短不一的挂在脸盆边缘，有时将衣服悬挂在窗帘杆上几日也不收拾。后来通过王颖，才知道她的舍友都是校文艺队的中坚力量，能歌善舞。 但在鲁燕大声的质问中，221和223俨然是一个整体，都怒气冲冲的对视着225的六人，二比一的比例让鲁燕突然意识到莽撞的可怕。王颖赶紧打着圆场：“文艺队孟导批评她们长胖了，强行让减肥，所以她们天天做仰卧起坐锻炼呢！是不是干扰你们了，对不起！” 翠花急忙抢过话说：“没事，我们就是想过来学习学习！回去我们也练！” 鲁燕的眼睛还在身材已经火辣的文艺队舞蹈演员身上溜达，心里感慨着：“这还让人活不？腰肢细的跟柳条似的，腿细长匀称，胸部发育明显早于自己几年，猛然间体味到贾平凹小说里关于女人的描写，原来，前凸后翘的女人是如此美丽！”回过神来，也赶紧跟着翠花们一起跑回宿舍。 “好险那，她们12个人，咱们才六个人，要是让人把咱揍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性。”陈菊说。 “还是翠花聪明，赶紧解围，要不咱还不好下台了。”蔡伶说。 “娇娇，你发现没，人家几个都不是‘飞机场’。”燕儿一边比划一边说，“咱是不是也该改造改造？”此言一出，大家都举手同意。 于是乎，在戈壁床开始嘎吱响的时候，225的也开始了同步魔鬼训练。春子做不了几个就再也无力起来，倒是翠花自在，做不了了索性躺在床上闭幕养神，美其名曰：“俺每日都在修身养性，闭目思过!” 娇娇c蔡伶原本就有修长的腿，为了响应集体号召，也为了让隔壁知道噪音的厉害，从未间断过仰卧起坐。 陈菊和燕儿是做仰卧起坐的高手，几乎不用将脚勾在床尾的铁栏杆上就轻松做上七八十个。运动持续了近一个月的光景，要不是王颖过来当说客，225的舍员还真的打算继续以牙还牙的每天夜里锻炼下去。 春子为了能够继续努力争取做到20个仰卧起坐，几乎一个的时间小腹部的肌肉都是酸痛的感觉，影响了食欲，还真的是瘦了下来。但对于“飞机场”的改观一直没有啥效果。总想着，发育迟缓，时候未到。 转眼之间又快到中秋节了。校园外枣林里的枣子才露出了红色的盖盖，但总让学生垂涎欲滴。掉落在地上的枣儿基本都是干瘪的被大自然淘汰的产品，但学生们大多很自觉，不在院子里转悠，要是被农家抓住偷窃枣子梨子，告到学校是要被处分的。但兰州电力学校校园里却是布满了梨树，原本建校时，校址所占用的便是万里梨园，未被砍伐的梨树在纷纷繁华已坠落之后，在金秋时节给学校带来了一树树的梨。学校的梨并不讲求科学种植，不疏花不疏果，造成梨树的果实繁多，但个头却很小。每年中秋节前夕，学校总会通知各班去拿着脸盆摘梨统一分发各班。那时的电机老师叫王军，长得不帅可在女生眼里帅呆，后来，春子才发觉，他身上有着一股武侠片里江湖侠客的气派，有时率直大笑有时板着面孔，白衬衣的领口总是敞开着，在秋季，总是穿着一身灰色的长款风衣，并不系纽扣，任他敞开，快步行过身边，让人想起上海滩的黑少。 “梨子是分公母的，母梨水分多，好吃，公梨干咋咋的，让别人吃去。”春子站在梨树下，接着从树上传送下来布袋，布袋里装着同学们在树上采摘下的梨，春子和几位女生的任务便是轻轻的将梨摆放在盆里，以免磕碰。尽管梨很小，但都是熟透的，透着淡淡的黄绿色，放在衣柜里，满柜都是香梨的味道，让人保持一天的好心情。 中秋佳节，225宿舍的女生各打一份菜，再买几枚月饼，在宿舍里进行了简单的会餐。为了顾及舍友的集体生活，春子拒绝了脏娃一起过节的邀请，而是在宿舍里找到了家的感觉。蔡伶的妈妈托人带了月饼，春子是第一次见到分层的馒头，但这样的有一尺见方的馒头月饼闻着喷香。 春子小心的拿起分得的一块，只见分层的面之间涂抹着黄色的姜黄c黑色的胡麻c红色的玫瑰c芥末绿的香草，渗透着亚麻油的面粉被彩色的香料装点的如彩虹一般鲜艳。放入口中酥香松软，原本想着省着一点儿吃，可是总控制不了自己，越是想身下来，肚子就越觉得饥饿万分。 陈菊的爸爸托人带来了牛肉酱，是一种用牛肉末和辣椒酱翻炒加工而成的肉酱，一个馒头，只需半勺就足以调动全身的味蕾。以至于这样的味道春子寻找了很多年，都再也没有找到。 大家你一勺我一勺，饭盆里的菜渐渐的见了底，就连菜汤也被翠花填了开水加入方便面调料分喝了。春子这才记起翠花带的炒面应该吃的差不多了，于是，又跟翠花用方便面交换炒面。但翠花心里盘算着，今年学校收了165元的学费，自己只能多吃炒面，尽可能的省下生活费。春子嘟囔着：“小气”。顿时，翠花那倔强的眼泪夺眶而出。 大家便都坐在床边，望着清澈的月光洒进房内的地板，再投射到整个室内，月光显得清冷，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只有翠花还在面向墙壁低声啜泣。原本一场开心的聚会就在沉默中落幕了。 “ 其实，这几年大家都不了解我，光知道我家里穷，其他的我也没有告诉你们。”翠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慢慢的诉说着。 翠花出生在陇南的一个小山村里，因为自己家里已经有了女孩，在她出生一年母亲病逝。父亲便将她送养给了自己的亲戚，也就是翠花现在的养母养父。养母养父不能生养，也便格外宠爱她。加之两家相距不足百米之遥，从小她也会被自己的姐姐带着在生父家玩耍。直到后来，生父再婚，翠花便有了自己的继母，继母生下了弟弟，为家族传宗接代画上了句号。但养父母并不阻止她与生父家的来往，只是翠花甚是乖巧懂事，见到生父和继母总是称呼大伯婶婶。农村家里多口人，就要多添双碗筷，对于原本就很贫穷的山村，考出一位中专生也是很家里值得自豪的事。养父母对家里考出了金凤凰感到很骄傲，但面对长大成人的翠花，很害怕她认了亲生父亲而丢了女儿。 翠花两个爹三个妈的家庭关系让225的姐妹们唏嘘不已。也明白了翠花的坚强。 翠花的三位亲人都不识字，但山里不缺野果，房前屋后的水果存放起来代替粮食，麦子年年种年年都不够吃，就连红薯也会磨成面粉来吃。翠花面对时常拿水果充饥的农村，也逐渐体会了生父将她送人的不得已。山里盛产的花椒黑木耳，但因为交通不便利，进村的商科一客总是以极低的价格将农副产品收购走，再以翻倍的价格卖到城里。翠花所在的山村隶属于甘肃省康县，地处南秦岭山地，气候温暖而多雨。村里林地较多，可以供种植大米麦子的耕种少之又少。但森林茂密，绿色树木的覆盖率近60，特别是耳林c红青杠树满山遍野。隆冬季节，满山红叶飘落，村民便到山里采摘黑木耳。翠花的学费总是没有着落，因为读书，在城里算是见过了世面，翠花便每学期提前到学校，将家乡的花椒c黑木耳和党参等中药材放在街道上卖，将它们换成钱，供给自己读书。 “我一直没有见过啥是面包，到学校的第一学期，看到这么白的白面馒头，一直因为这就是面包，每天不吃菜都可以，多吃几个面包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翠花说着，春子的眼泪掉着。春子总是要求父亲这样那样，和翠花相比，自己天天都幸福的生活在天堂。多年以后，翠花将养父母接到了城里，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在大山里做起了土特产的生意，两个爹先后过世，丢下了两个妈由她赡养到老。 翠花说：“生活中有许多事情，我不能改变，但我可以尽力而为。也许人生中有许多情形，我无力而为，但我可以用心对待。无论艰难还是曲折，不论悲伤还是痛苦，我都不能失去信心，放弃心中的信念。面对人生种种，尽力了用心了，即使达不到心中的愿望，我也无怨无悔。因为有过努力，有过追求，生命与岁月一起变得深沉，变得优雅而美丽。明白太多不好，不明白又不行。做得到难得糊涂，就把真心丢了，做不到糊涂难得，就自己糊涂了。其实，人这一生真的不必太较真，苦了自己，怨了别人，如此束缚心情，倒不如轻装而行，优雅地放手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坦然面对自己，安然于生活里本该有的颜色，在平淡里看见精彩，在静默里的品味生动。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方式，随事随缘，随心随愿，简单轻松，来去自如。”班里的陈亮极欣赏她，但翠花总是不远不近的和他前行，保护自己不被爱情灼伤，格外现实的带着两个爹三个妈前行在人生的旅途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出游约会（三十三） 时间飞快的流逝，刚刚升温的爱情如同含苞欲放的花朵般耐看窗外一抹红云悄然染红了半边天；落日用极尽能量的渲然着一种亘古的恢宏。春子和脏娃静静的站在桃园里，看着枯树秋光里摇落一地的思念，看着云卷云舒中隐藏的凄美。春花秋实，光阴流转。距离毕业的时间似乎更近了。桃园里的桃子当地人叫白凤桃，但春子一直叫它□□桃，桃子个头较大，近圆形，底部稍大，果顶圆，中间稍凹，梗洼深而中广，缝合线浅。果面黄白色，阳面鲜红，皮上毛茸茸的像婴孩的脸蛋，通常没有水的情况下，轻易的就可以将桃皮剥离。园子里成熟的桃子早已采摘完了，大一点的两个桃子就有一斤重。兰州电力学校的学生很少去偷桃子，以至于果农们给学生卖桃子的时候价格就没有那么高，最大个头的桃子学生去买的话，可以随便挑选，一斤三元到四元不等。脏娃在买桃子的时候从来不免费品尝，总给春子说：“这一尝就会吃掉农民的一元钱，虽然是自家的树，但都是血汗，这个便宜一辈子都不要去占！” 傍晚，春子和脏娃走进农户家称了几颗桃子，坐在田埂上，春子轻轻的用手将一处桃皮剥离，桃汁已经绽裂的包衣处流淌了下来，乳白色桃肉软腻爽口，桃毛粘在手上很难收拾，吐出的果核略带红色，春子将核扔在土地里，总是期待能够来年发芽。 而脏娃，在吃着毛桃的时候，总是想起父母那田间劳作的身影，家中有六棵苹果树，为了给自己换取足够的生活费和学费，父母总是舍不得吃自家的苹果，春天还没有到来，就要为苹果树剪枝，春天来了，满园的粉白，是院里最美丽的时候，成群的蜜蜂嗡嗡的在花间飞舞传粉，花即将败落的时候，父母总会踩踏着满地的落英在树上爬上爬下，疏花。待果子结成了拇指大小的时候，便要疏果。浇水c施肥c等到秋天硕果累累的时候，一颗颗的采摘苹果，换得近三千元的血汗钱。家里能够吃到的苹果，也是田间的落果，被大自然自然淘汰的果子。每每想到这些，脏娃在心底就会暗暗的发誓，要拼命的学习，早点毕业挣钱让父母不在那么辛苦，能够吃上最大的苹果。 快十月份了，脏娃今年自学考试又报考了三门课，为了备考，已经几周没有出去练摊赚钱了。在脏娃眼里，比金钱重要的是学习知识，但当下比学习知识更重要的是守护这份纯洁的爱情。“脏娃，还记得八盘峡吗？”春子问脏娃。 “一辈子都忘不了！” “去八盘峡之前，我总在想那篇关于刘家峡的课文，哎，不知道，刘家峡到底是啥样？”春子问。 春子想起舍友带着王强在河滩上玩，王强顽皮站在河道浅滩的大石头上照相，谁也没有注意到浅滩上的水位有着变化，王强站在大石头上喊着，“这儿真好玩！” 燕儿和翠花冲着王强扔着石块，溅起的水花打在王强的脸上：“叫姐姐，要不我们继续扔石头！” “姐姐，救我！”王强站在大石头掉着眼泪。 这是姐姐们才发现，以前还干涸的河道早已被水淹没，脚下的水早已漫了脚踝处，而王强孤立在河道之中，肉眼可见的水位上涨迅速的攀升着，大家顿时慌了手脚。 翠花赶紧拉着春子和燕儿和其他几位同学连成一排，从大石头上拉下了王强。水漫过了王强的前胸，一帮旱鸭子们紧张的挪动着脚步撤离到了安全地带。惊魂未定的同学们像犯了错误一般，躲过张虹老师的视线更换了湿漉漉的衣服。第二天，才知道那时是八盘峡水电站泄洪，300立方米每秒，要不是大家发现的及时，真的是闯祸了。想起厂里教育科和学校带队老师的禁令，只得将此险情悄悄隐藏。但未能看到泄洪的壮观景象始终成为春子心里的一个遗憾。 “刘家峡，离兰州不是很远，我们利用假期有两天时间就可以去了。”脏娃心里盘算着 “我一定带你去！”脏娃说着。 转眼到了9月23日，学校里很多学生都在满怀信心的期待北京申奥成功的那一时刻。学校早在一周前就已经发出通知明令禁止学生们搞任何形式的庆祝活动，一种势在必得的情绪感染着所有的学子。 校园里的大横幅上写着“给中国一个机会，还世界一个奇迹”，大字是宣传部的学长用墨汁先写在报纸上，学生会的同学们用大头针将报纸别在白色的大卡纸上，再用剪刀顺着墨痕剪出大字的模样，一个大字总会被灵巧的双手尽可能的连成一个整体，每个剪好的子用整张报纸分隔开来备用。等所有的字都剪好以后，学长们会把红色的条幅拉长平铺在教学楼的楼道内，再将剪好的大字逐一摆放好位置用大头针固定。纯手工的宣传条幅完工以后，写大字的学长会逐一亲自校正调整位置。条幅平展的悬挂在学校教学楼前的电杆之间，一种即将胜利的走向世界的激情燃烧着七零后们。 电911的班主任李肖光默许学生将教室的电视打开，中央一台滚动播出着中国北京的宣传片，申奥代表团员们在□□副总理□□c北京申奥城市代表团团长□□c国家体委主任伍绍祖等政府要员在香港巨商霍英东c曾宪梓等人的陪同下，率领刘欢c韦唯c李宁c邓亚萍c杨澜等明星们带着全国人民的渴望和祈祷乘坐国航747专机向摩纳哥的蒙特卡洛飞去。播音员李修平用纯正的英语说着：“ a chance t一 cha, a arvel t一 the 一rld，今夜无眠，我们，我们期待激动人心的时刻”。上晚自习了，武班长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到了最低，同学们不时的关注着画面的变化。春子听杨凯说，九零级的几位学生早早的将自己的床单用广告漆写了标语，等着宣布了表示庆祝。深夜，校园里寂静一片，225宿舍里，春子的收音机还在收听着《中国之声>的节目，蔡伶和娇娇兴奋的难以入睡。 电波里传来，何振梁先生铿锵有力的声音：“主席先生c国际奥委会的委员们：1981年，当我当选为国际奥委会委员并庄严地宣誓——我愿意竭尽所能为奥林匹克运动服务——的时候，我心中升起了一个愿望，就是看到奥林匹克运动会能在我的祖国——中国举行。我的命运与我祖国的命运紧密相连。我少年时，有过苦难的岁月。进入青壮年后，经历过艰苦的磨炼，也享受过取得成就的欢乐。中年后，改革开放迎来了祖国和我个人新的前景。我们深信，奥运会属于所有国家，既属于发达国家，也属于发展中国家。把举办奥运会的荣誉授予像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既将为奥运会开辟新的地平线，也将推动我们的发展进程。所有的申办城市都同样有能力办好2000年奥运会。但是，如果这个荣誉授予北京，我们将竭尽全力，使奥林匹克理想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得到传播，并使奥林匹克主义的普遍性原则获得充分的体现。我们大家将因此共同达到新的奥林匹克地平线。”迷迷糊糊中，春子被宿舍楼内狂热敲击脸盆的声音吵醒了，春子看表，已是 9月24日凌晨2点28分，收音机里声音和窗外吵杂的打击脸盆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春子想，一定是申奥成功了！裹紧被子安稳睡觉！第二天早上，春子跑到宿舍楼下，看到男生宿舍的窗口有的悬挂着鲜艳的国旗，有两个窗口悬挂着已被撕成条状的床单。有很多从楼上抛掷下来砸碎的啤酒瓶子碎渣泛着清冷的幽绿光芒。学生科的老师正在楼下训斥几个男生。原来，几个学生打赌申奥成败，结果可想而知，赌赢的一方被几个学生按倒在宿舍狠狠的揍了一顿，学校领导认为聚众打架斗殴，性质恶劣，给予警告处分。 而春子也是从脏娃的口中知道申奥失败的真实消息，极为失望。楼前的宣传条幅被学生无端的扯了，学生会管主席立即和宣传部的几位商议，如何做好申奥挫败后的宣传。还未到中午下课，写着“中国！加油！”和 “申奥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标语悬挂在了教学楼两侧，短时内，关于如何爱国成为了校园的《简报》和《希望》的主流稿源。与此同时，脏娃更加坚定了国庆节带着春子去中国最大的黄河水电站刘家峡去看看的决心。 十一国庆节，学校放假三天，一大早，脏娃就在楼下喊着春子的名字，引得楼上很多的学生大声的答应着，春子飞奔下楼。 “春子，想去刘家峡吗？”脏娃问到。 “想！” “走！”脏娃拉着春子就往学校外走。 春子的内心很充满了惊喜。从未单独外出旅游的新鲜让路途显得短暂而有趣。 坐上了公交车到达了西站，再转乘班车到刘家峡。 脏娃望着窗外连绵起伏的山脉，手紧紧的攥着春子的手。春子的手不像姐姐的手那样宽厚，而是纤细绵软了很多。第一次大胆的带着春子出行，心里紧张又兴奋。 “若不是喜欢你，为何遇见你我的心如小鹿，活蹦乱跳？若不是喜欢你，为何想起你我的心如波涛，汹涌澎湃？若不是喜欢你，我对你的思念如海啸，是如此的来势汹汹？若不是喜欢你，为何我闭上眼睛你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若不是喜欢你，为何你总出现在我的甜梦里？若不是喜欢你，为何清晨醒来睁开眼我第一个想见到的人就是你？若不是喜欢你，为何我的眼神全世界寻找你？若不是喜欢你，为何闭上眼，我就感觉你带着春天的气息，活泼可爱，天真烂漫，迈着轻盈的脚步，浅笑盈盈来到我的身边？若不是喜欢你，为何闭上眼，我就感觉到你均匀呼吸的美妙，浅笑嫣然的甜蜜，你淡淡的幽香？若不是喜欢你，为何你淡淡的发香带着我浓浓的思念？若不是喜欢你，为何我的每个念头都是你？若不是喜欢你，为何我的心有千千结，结结都为你？若不是喜欢你，为何我的梦有千千转，转转都有你？若不是喜欢你，为何我对你总有一种朝朝暮暮的眷恋？若不是喜欢你，为何我对你总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寂寞难耐？若不是喜欢你，为何我对你总是有一种梦牵魂萦的痴迷？若不是喜欢你，为何我对你总有一种望眼欲穿的翘首企盼？”这样牵着春子的手便已是幸福满满。 春子望着沿途红黄相间的土山，不知道出现在眼前的大坝会是何等的模样，自己的头不时的碰到车窗，自己能够感觉到脏娃望向自己的目光，一种被爱的温暖瞬间包裹了自己。春子觉得，“遇见你，就像遇见了春暖花开的温暖和烂漫；遇见你，就像桃花绽放般的缤纷和绚丽；遇见你，就像是樱花落英缤纷和浪漫；遇见你，就仿佛是身处在一个美丽的花园里，眼前一片花红柳绿，万紫千红，满园春色的灿烂缤纷，温暖明媚！”。公共汽车停了，售票员喊着：“刘家峡到了，下车了！” 春子和脏娃走下汽车，望着两山间夹着的地段，怎么也无法和课文里雄壮的景观相联系在一起。要进厂，得找学长！兰州电力小学毕业生分配在刘家峡水电厂的大多是学生干部和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脏娃打问到刘家峡水电厂的单身宿舍，到门卫处一打听，还真找到一位学姐。学姐曾惠是前任文艺部的部长，在厂里是活跃分子，在基层呆了两年很快就被调入了厂机关，门卫说，快中午下班了，曾学姐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脏娃看着门口有推着车车卖凉皮的，便和春子坐下来。 “两碗凉皮！”脏娃说着。 手推车是由架子车改装的，下半部分放置物品的柜体被油漆刷成了奶黄色，上半部分有玻璃柜子，靠卖家的一侧，用纱布帘子遮着，免受灰尘和蚊虫的侵扰。香油c醋c香菜c盐c蒜泥汁c芥末汁c辣椒油分别放置在大碗里，切好的凉皮整齐的码放在不锈钢的方盘子里。卖家娴熟的用筷子挑了几根凉皮，将它们盘踞在碗底就是一碗冒尖，不多不少，再将各种佐料一一放置。红色的辣椒油下是泛着嫩黄的凉皮，香菜的翠绿点缀之下，让春子食欲大开。脏娃习惯的将碗里的面筋夹到了春子的碗里，春子也不推辞，自从脏娃知道春子爱吃面筋之后，两只碗里的面筋便成了春子的专享，春子吃着，笑着，脏娃悄悄的趴在春子耳边说到：“只要你愿意，我让你吃一辈子面筋！”春子骂着：“谁愿意吃一辈子面筋！” 嘴里还在回味着凉皮的辣香味，就听着曾惠喊着：“春子！” 春子望着学姐卷曲的烫发被扎成马尾状，嘴上涂着淡淡的口红，越发的漂亮了 。春子拉着脏娃站在学姐面前，“曾姐，这是我同学，脏娃！” “我认识他，学校练摊命令禁止，但脏娃是自力更生挣学费，没给学校丢脸！当时学校老师为此争论激烈，最终，既不处分也不倡导，让我们大开眼界！闹了半天是你男朋友？！这倒意外！ ”曾姐说着。 “下午我到厂里办个手续，带你们看看厂房！”春子高兴的跳着。 “住到我宿舍吧！”曾姐说着。 脏娃抢着说：“不用了，谢谢学姐，我们已经在招待所登记了。” 春子望着脏娃一脸的疑惑，心里嘀咕着，“明明没有登记，为啥撒谎” 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从单身宿舍走到刘家峡水电厂大坝还有很远的距离，学姐边走边介绍着：“刘家峡水电站是中国首座百万千瓦级水电站。1958年9月开工兴建，1961年停工，1964年复工，1975年2月4日，在西北高原丛山峻岭之间，古城兰州滔滔黄河之上，这一座大坝拔地而起，它是我国自行设计施工的。刘家峡水电站可蓄水57亿立米，年发电量57亿度，比解放初期全国一年的发电量还多。同时，它还是一个兼有防洪c灌溉c防凌c养殖等综合利用价值的大型水利枢纽。水电站中央排列着五台大型国产水轮发电机组，分别担负着供给陕西c甘肃c青海等省用电的任务。电站厂房宽约25米，长约180米，有20层楼高。坝型为重力坝，最大坝高147米，总库容57亿立方米。安装5台机组，总容量1225万千瓦，年发电量558亿千瓦时。第一台机组225万千瓦机组于1969年3月投入运行。刘家峡水电站是建国初在中国□□的领导下，我国工人阶级发扬自力更生c艰苦创业的革命精神，自行设计，自行施工，自行安装的百万千瓦级的大型水电站，是中华民族不怕艰难，勇于向大自然进军的象征。在80年代，这座水电站还是亚洲第一c世界第三的排名。” 站在黄河大坝上，曾姐介绍着：“黄河向西流是这里的一个奇特景观。黄河之水天上来，到了刘家峡，却来了个大回转，向西流去，所谓九曲黄河，在刘家峡就能够看到一曲，电站的拦河大坝就锁在这段河谷中，站在黄河单拱第一桥面上，电站主坝一览无余。主坝高147米，长100米，如同天门紧锁在悬崖峭壁之间，巨大的龙门吊矗立在坝上，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春子看到大坝上还铺有铁轨，想象着当年借助铁轨运输的场景大为赞叹。水电站有挡水建筑物，泄洪建筑物和引水发电建筑物三部分组成。挡水包括河床混凝土重力坝(主坝)，左c右岸混凝土副坝和右岸坝肩接头黄土副坝。在泄洪道的下面，是人工挖掘出来的隧道，公共汽车在里面走，还感觉宽敞，地面上还保留着钢轨，火车也能直达这里的。而主体厂房位于主坝下游，地下混合封闭式厂房。 曾姐戴着安全帽，穿着灰色的工作服，手里还拿了两顶安全帽快步走来：“领导同意我带你们参观了。我说是兰州电力学校的学生会干部，想着要来水电厂，先参观后申请分配，领导一听说是引进优秀人才，就让我来了！”脏娃望着已经在工作上小露头脚的学姐，格外尊敬。 穿过隧道，墙壁上□□的题词“把黄河的事情办好”依旧鲜艳如初，站在厂房内，可以感受到巨大的水轮机传递的颤抖，曾姐提醒着：“注意脚下，这里一直不让拍照，就是厂里的职工也是如此遵守规定。保密是我入厂教育的第一课。”脏娃这才发觉自己手里捏着的相机如此扎眼，赶紧装进了裤兜。 “当年建水电站时，几乎所有的设备都是通过这条线运进现在的工作机房的，可见这条铁轨线路的重要性。！”曾姐边走边介绍。出了隧道，来到了大坝的下面，发电机组就修建在大坝内部，大坝的左边是一个有军人把守的大门，门上写着“刘家峡水电站”六个大字，曾姐说这六个大字是郭沫若先生 1971年9月17日陪同宾努亲王率领的柬埔寨王国民族团结政府代表团参观大坝时题的，同时还写下了一首脍炙人口的《满江红·游览刘家峡水电站》 词曰：成绩辉煌，叹人力真正伟大。回忆处，新安鸭绿，都成次亚。自力更生遵教导，施工设计凭华夏。使黄河驯服成电流，兆千瓦。绿水库，高大坝；龙门吊，千钧闸。看奔腾泄水，何殊万马。一艇风驰过洮口，千岩壁立疑巫峡。想将来高峡出平湖，更惊讶！” 望着眼前几十层楼那么高的大坝，春子和脏娃惊叹不已，她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在峭壁上凿出那扇门里是一个电梯，是工作人员专用的，直通1720平台。泄洪道，1720平台，其实就是海拔1720米，刚修建时因为军事原因是完全修在山体内的，后因为山体内阴暗潮湿，工作环境很差，和平时期才将山体移开，就成了俗称的1720平台了。整个山体成为电厂的天然掩体，格外雄壮。但厂房内部还是不能带参观，春子略有遗憾，但一次参观带来更多的是内心深处的自豪感，为自己身为中国人而生出的自豪。 从厂区出来，就和曾姐分别了，曾姐也在厂里找了男朋友，晚上便不再惊扰彼此。脏娃在远离学校的刘家峡，肆无忌惮的拉着春子的手，再也不用担心会有学生科的老师抓违纪。刘家峡的街道依山而建，很快就可以看到刘家峡水电厂招待所的三层小楼。脏娃和春子到前台登记，春子这才想起没有拿身份证，还好，脏娃嘴甜，愣是拿自己的学生证为春子做了登记抵押凭证。 招待所的房间是两张床，和春子同住的是来刘家峡旅游的，好奇的问春子：“你们是学生？” “嗯，来看望学姐！” 简单的设施和洁白的床单让春子安然睡去。第二天一大早就听着门外传来敲门声。睡眼惺忪中，脏娃拿着毛巾牙刷牙膏和香皂从门缝递了进来，“刚在楼下小卖部买的，洗漱完咱们出去转转！” 春子不好意思的接过东西，关了门。第一次出行，自己什么都没有拿，如果不是脏娃操心，真的很狼狈。匆忙洗漱完，春子看着同房的姐姐还在睡觉，没有要起床的意思，便悄悄的出了房间，毛巾还是新的，鹅黄色，捏在手里柔软极了。脏娃站在楼梯口，在昏暗的光线下只有轮廓是那样的熟悉。楼下服务台处结算了房钱，一个床位三十元，两个人六十。和服务员要了塑料袋装了洗漱用品便往车站走，乘上一种被称为摩的的交通工具前往，刘家峡水电站大坝，再换乘游艇，经过浩渺的高原平湖，西拐进峡口，过姊妹峰，就到达了炳灵寺。 水库中的黄河水碧绿清澈，在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映入眼帘的是炳林石林，炳林石林有着与其它石林不同的特色。它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在翠绿的水库上拔地而起，有着天工开物般的神奇，彰显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横看成岭侧成峰”，让从小生长在戈壁滩的春子大为赞叹。进入炳林寺，就能感受到浓浓的佛教气息了，炳灵寺石窟位于小积石山大寺沟西侧的崖壁上，处在“丝绸之路”陇西段的一条支线上。在藏语中，“炳灵”是“十万佛”的意思，所以，炳灵寺也就相当于汉语中的“千佛山”“万佛洞”了。石窟分上寺c洞沟c下寺三处，分布在大寺沟两岸的红砂岩上，洞窟层层叠叠，栈道曲折盘旋而上。原来，炳林寺创建于西秦，历经北魏c西魏c北周c隋c唐c元c明c清各代扩建，已有1600多年历史。造像有石胎c泥塑和泥塑，壁画精美，造型概括，手法简练，肢体半裸，衣裙飞动，姿态优雅，静中有动，比例协调，充分体现西北浑厚粗犷之□□。脏娃在惊叹历史文明和古人智慧的同时，发觉自己见得太少，如同井底之蛙，怎样才能走向大城市成为自己思考的问题。 坐落在仰莲台座上无量寿佛，面型方圆，着半披肩佛衣，盘腿而坐，有庄重之感。菩萨头顶束发，袒臂招手，伺候左右。浓墨淡彩，呼之欲出。北壁正中大力佛，眉目俊秀，衣纹流畅，神态安详。石雕c浮雕塔c密宗壁画很多，洞窟门顶上方再开洞窟，有的雕着卧佛。石窟悬崖旁边矗立着姊妹峰，周围有鸳鸯洞，药水泉，山清水秀，峰险石奇。历史变迁，炳灵寺屡遭战火破坏，栈道毁坏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春子觉得赏景的同时让自己对历史文化知识的缺失显得格外突出。 “脏娃，我也想参加自学考试，你说我学啥呢？”春子问到。 脏娃看到涌出求知欲望的春子，由衷的为她高兴。“你学工商管理吧，要不学汉语言文学，只要你愿意学习，一定能够成功！” 脏娃幻想着两个人同时步入考场，同时拿上大学文凭的场景。 脏娃问春子：“你知道人的一生最怕什么？” 春子低头思索着。“最怕没有理想，没有追求，没有抱负。” “人生最怕的是碌碌无为，得过且过，人生可以平凡，却不可以平庸。” 脏娃说到。 正是这次出行，让春子开始了自学的旅程，开始了和脏娃并肩学习恋爱两不误的行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灯泡刘晶（三十四） 国庆节过后的1993年，兰州市西部地区的空气的污染已经让深秋的校园看不到了太阳，魏加戏言，全因北京申奥失败，给全城乃至全国笼罩上一层阴霾，依然久久不曾散去。 学生会又将迎来新鲜血液的注入。进入学生会的成员让春子体味到了年轻就是资本。 “为何想进入学生会？”管主席提问到。 “我性格活泼开朗，处事沉着c果断，能够顾全大局，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我觉得自己的组织能力挺强的，也相信自己能够胜任。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只要我努力付出，我就是胜利者。如果您把舞台让给我，我完全可以胜任，甚至于，比您做得更好！” 春子参加学生会干部竞选已经几次了，第一次遇到如此嚣张的女孩。 女孩个头有一米七几，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圆圆的脸庞，齐耳的短发，漂亮的外型让春子想起了电影《青春万岁》里的杨蔷云。学生会的几位部长看着管主席瞪大的眼睛都紧闭着嘴巴想笑。春子用余光瞟着管主席，尽管他努力的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但错愕与挑衅的让他淡定的笑容定格在了上扬的状态。 “你想应聘学生会的那个部？” 管主席稍加平静的问到。 “哪个部我都可以胜任！虽然我没有诗人李白那‘长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豪迈;也没有一代才女李清照那‘寻寻觅觅c冷冷清清’的细腻;更没有绝世伟人□□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气魄。但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天生我才必有用，我有年轻作为资本，有激情提供动力，有能力作为保证。我敢爱敢恨c敢想敢做，我喜欢真心实意，厌恶勾心斗角，我崇尚高度与长度，鄙视懦弱与胆小，我有极大的自尊心c有强烈的责任感c有极强的团队精神与合作意识。首先，我有足够的工作的热情度，使自己始终以一颗积极的心态面对各种工作。其次我有强烈的责任心，会认真负责搞好每一项工作。再次，我会将学生会的优良传统继续发扬下去，同时也要找出前辈们存在的不足，努力改正。当然，我可能面临失败，但我不会因此而放弃梦想。希望是自信的动力，自信是成功的源泉，马，只有跑过千里，才能知其是否为良驹;人，只有通过竞争，才能知其是否为栋梁;既然是花，我就要开放;既然是树，我就要长成栋梁;既然是石头，我就要去铺出大路!我坚信，青春的舞台由我主宰会更好!我坚信，通过学生会平台的锤炼，我必将受益匪浅，让我如同一只稚拙的雏鸟逐渐长起丰满的双翼! 我想与风华正茂的同学们在一起，指点江山，发出我们青春的呼喊！我会和大家一起努力使学生会成为学校领导与学生之间的一座沟通心灵的桥梁，成为师生之间的纽带，成为敢于反映广大学生意见要求，维护学生正当权益的组织。 ” 管主席传递给春子一张简历，“姓名：刘晶，民族：回族”管主席用红笔在民族下方画了个大大的问号。春子格外欣赏这个这个桀骜不驯的丫头，出口成章的口才很是厉害，敢于挑战才会赢得未来。春子对于传递过来的表格潜意识里认为管主席认为到生活部比较合适。 “你好，我是现任生活部的部长，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到生活部任职？” 春子问到。 “愿意，每一个平台都应该有人来贡献自己的力量，学生会除了做好上情下达，更多的，是为学生服务，让我和你不为虚度青春而后悔。”刘晶答到。 “你是回民？”春子又问。 “部长，你不会有歧视少数民族之嫌吧？做好服务工作似乎和民族没有关系吧！ 我怀有一颗虔诚的c敬畏安拉的心。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想一下：‘的确，安拉是看着我的’。这样，我才能在物质与欲望的大海中把自己解救出来，不迷失方向，不使自己迷茫。我是一名合格的□□，第一，我有一颗公正的心和远大的理想;第二，我有一颗虔诚的心和敬畏安拉的心;第三，我在努力学习，用知识武装自己。我想，在大家庭里，我能够和在座的各位并肩作战！”刘晶倔强的眼神穿透春子的眼睛，那一刻，春子真心喜欢上了这个丫头。 竞选会很快结束了。管主席悄悄给春子说，“本来想打压一下她，让你刁难一下，结果，你直接召到生活部了。这个姑娘让我觉得牛气又带着霸气，有点像当年入校的我！” 刘晶正式进入了生活部，开始学习清点饭菜票和生日餐的管理。无论哪个部门需要帮手，她总会义不容辞的提供帮助，闲暇时帮着文艺部出个点子，帮着宣传部校正文稿，帮着体育部组织校内赛事，但凡问到她，她总会象一休一样想出很多奇思妙想，为学生会的工作注入了新鲜活力。不出两个月的时间，刘晶就被文艺部长挖了去，使得生活部有了空缺。正当春子为此挖墙脚的举动暗自恼火的时候，电931的罗毅鹏主动申请由宣传部调任到生活部。对于罗毅鹏，春子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是记得宣传部在应急处置申奥失败事件中，提出用宣传标语鼓舞引导的瘦小男孩。罗毅鹏言语不多，总是默默的做着自己份内的事情。对于所有的学生会成员，都认为要在组织活动中不断提升自己的工作能力，为今后走向工作岗位积累更多的经验。生活部事关服务学生的吃喝拉撒，能够提升的空间有所欠缺。面对罗毅鹏的主动请缨，春子既感动又生出许多疑问。 刘晶虽然离开了生活部，但和春子的关系却黏糊的像姐妹。更是不顾及脏娃和春子的约会，“我这个电灯泡瓦数够亮，足足得照到你们毕业才行，要不我亏死了！”刘晶常常这样威胁脏娃。 “谁怕谁？照就照！还怕你瓦数不够，跟着我跑了。”脏娃说。 在刘晶的眼里，在学校恋爱的所有学生都是单纯的像儿时过家家，不用考虑未来，只在享受当下恋爱的纯洁。而在劳动用工由学校统筹分配的制度下，脏娃与春子总在想着谁跟谁走的问题，没有刘晶这一代学生的洒脱。 为了给九三级的学生现身说法，学生科加大了对学生谈恋爱的打击力度。学生们总是利用十点晚自习下课后的空档，可以和心爱的人儿漫步在校园在操场上，在光线昏暗的跑道上，选择偶尔偷吻一下的机率很高，新鲜而刺激。更多的情侣选择相约跑步或者走路来宣泄彼此爱恋的情感。当然，混杂在这些情侣之中的，还有一些真正以锻炼身体为目的的学生，围着操场跑步的单身男女。 脏娃把晚自习的时间利用到了极点，而春子也自觉的不会在这个学习的黄金时间段干扰脏娃。春子时常会独自到操场走一圈，在夜色笼罩的空旷中，享受风的洗礼。黑暗中，孤独的宿舍楼每个窗口都点亮了白中泛着蓝光的日光灯，像眼睛凝望着归来的孩子。十月份即将迎来新的一轮自学考试，脏娃把更多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春子有时觉得很孤独，却又不忍去打扰。 脏娃写得一手好字好文章，校刊时常会登载他的文章，因为他名字的粗放反倒让很多学生都知道他。几天前，春子无意中从脏娃的课桌仓里看到了一个只写着收件人“张韬睿（脏娃）亲启”的白色信封，未经脏娃同意，偷偷的打开，通读之后，才明白是一位学妹给他的情书。春子知道，自己对脏娃并不依赖，但看到信的同时，大脑里顿时一片空白。春子不知道脏娃为何要隐瞒自己，而自己还在傻傻的把所有的书信包括自己的日记都允许脏娃随意翻看，春子觉得自己的精神体在脏娃面前已经毫无隐私可言，甚至处于□□裸的状态。而脏娃不让自己知道是因为他对她动心了还是？总之隐瞒的结果已经彻底扰乱了春子的内心沉寂。 春子漫步在夜色中，学生情侣们偷偷的拉着手，在经过春子的身边时，不自觉的又松开，唯恐被躲在暗处的老师发觉。春子听着脚下的炉渣发出咯吱的声音，原本以为爱情的世界很大，可以容纳上百上千种的委屈，现在才发觉爱情的世界这么小，小到有三个人就令人窒息，春子向往水晶般的爱情，晶莹剔透没有瑕疵，如同玻璃般的爱情让她瞬间崩溃。春子无法静下心来学习，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呆若木鸡。 “春子，是你吗？” 阴影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春子没有想起来是谁，但还是答应了。“嗯！” 黑影快速的走到台阶上，春子这才发现，是汪晓宁 ，他那浓密的眉毛下总是闪着灵动的光芒。 “是不是和脏娃闹别扭了，我观察你几天了，很不开心的样子。下周还有团日活动，我怕你是忘记了，也不和我们几个班委碰碰头。” 汪晓宁说着。 “没有，这几天心情烦躁，倒是团日活动忘记了，我晚上想一想。” 春子说。 “其实在学校谈恋爱很不成熟，你和脏娃都很优秀，等分配了以后也不迟。昨天班主任李肖光还问我，是不是班干部带头谈恋爱了，我没说你们。但李老师好像知道什么，以后你和脏娃也注意一点，为此受个处分有些，我个人觉得有些不值得。” 汪晓宁一直把春子当做自己的哥们，从他认识春子以来，豪爽的男儿个性始终是春子的特点，但自从和脏娃好上了，班里的集体活动都参加的少了，他觉得眼前的春子既熟悉又陌生。宿舍的男生都说春子变得温柔的像个女人了，但汪晓宁心里一直喜欢那个风风火火的春子，如今的春子，坐在身旁，一脸的忧郁和困惑。汪晓宁从未说过爱，但当他看到脏娃和春子在一起时就莫名的堵，汪晓宁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并未在意过自己的女生。当你发现你爱上了一个人，而她却不爱你，你的世界就微缩在对她的感情上了，她的一举手投足，都能吸引你的注意力，都能成为你快乐和痛苦的源泉。有时候，你明明知道那不是你的，却想去强求，或可能出于盲目自信，或过于相信精诚所至c金石为开，结果不断地努力，却遭来不断的挫折。有的靠缘分，有的靠机遇，有的得需要人们能以看山看水的心情来欣赏，不是自己的不强求，无法得到的就放弃。就在自己选择放弃的时候，又深切的盼望能够取得和占有这份爱的回馈。汪晓宁内心害怕受伤，只有远远的望着。下晚自习了，他无意中发现脏娃和春子又没有一起下课走出教室，春子独自走出教室。下意识的汪晓宁跟了出去，远远望着身穿白色运动服的身影在操场上慢慢的走着。夜风中，那个低头踩着跑道的女生让他觉得可怜。还记得徐志摩说：“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他就是如此，今生遇见了，他觉得是他的幸福，尽管这幸福里交杂着万千痛苦。 当下定决心陪春子坐一会，起码，要让她快乐的生活，无论她和谁在一起，汪晓宁都觉得那是一种幸福。“春子，你和脏娃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谈恋爱，争争吵吵很正常。” “谢谢你，我想，是不是自己不了解脏娃，这几天就是心理难过。” 春子说。 “脏娃学习刻苦，特别上进，有时候我们男生都很佩服他的吃苦精神。但，春子，如果你觉得爱的累了，就别谈恋爱了，其实单纯的上学挺好的。” 汪晓宁说。 话音刚落，就听到杨革新的声音：“下来！你们两个下来！”一道刺眼的光芒从手电筒里穿过，照到春子和汪晓宁的身上，春子下意识的用手遮住眼睛，快步走下台阶。 “光天化日下搞对象！哪个班的？”杨革新问到。 “电911的。”春子大声的回答道。 “咦，这态度还不好！叫啥名字！”杨革新说。 “春子！”春子说。 春子将手放下，嬉皮笑脸的冲着杨革新说：“杨科长，班里要举办团日活动，针对个别有思想问题的学生团支部推行一对一教育帮助，这不今天刚和汪同学说好了。”春子向汪晓宁使了使眼色。 “对，对，杨科长，团支部书记教育我要有团结意识，要有奉献意识，要处处以集体利益为主！”汪晓宁说着，却被杨科长打断了。“行了，真是添乱，这几天学校严抓学生纪律，以后注意点，别往学校黑咕隆咚的地方跑，容易出问题！”杨革新碍于春子也是学生会的干部，赶紧打发春子和汪晓宁走了。 宿舍楼门口，已经有几对情侣站在那里，王军辉等老师正逐个登记，苦口婆心的说教。春子也赶紧溜之大吉，对于汪晓宁天衣无缝的配合，春子心存感激。 第一清早，春子就轻轻掀开窗帘，夜幕渐渐退去，晨光被薄雾笼罩，宛如轻纱幔帐包裹着幽幽的神秘，远处的大青山水墨似的勾勒出黛色的轮廓，操场上有的班级学生已经跑到了指定地点集合，说是指定地点，大部分班级根本没有遵守，学生们基本都是依靠各班班服的颜色来区分所在的班级。电911最特别的是男蓝女白，在校园的队伍中极好辨认。想了一晚上，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组织团日活动，坐在教室里同学们都没有热情吗，要去户外需要资金投入，同学们家境都困难，也不知道同学们可否同意。 跑操的路线依旧从操场计算，一直到万里路口再返回，脚步总会到距离值周生打分的路段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尽管步调并不一致，但声音确实让同学们整齐的振奋。 返回到校园刚解散队伍，魏永旺便和老孟互相指责着，“闲得没事干了换个女生班服干吗，害得我今天腿还在疼。” 原来，昨晚魏永旺和老孟也在操场跑步，魏永旺借了翠翠的白色运动服上衣，一白一蓝俨然一对小情侣，被杨革新抓了个“现形”，罚绕操场跑五圈。 课间操的时间，学生科的曲科长又开始了说教宣讲，“这几天，我们的老师废寝忘食的狠抓学生纪律，但部分学生任然顶风作案！昨天晚自习课后，啊，抓住了二十个谈对象的！这些同学，我们都给班主任进行了通报，班级操行分要扣去50分。最近，我们还要整顿学生文明礼貌，啊，星期天放假，我在路上遇到咱们学校的学生，啊，居然见了我就溜号。他妈的，都咋上的学！见了老师也不问个好！还有，近日，发现成双成对的学生往大青山上跑，山上有金子还是银子，再发现跑山上谈对象的，一定要严肃处理！你家在东面的，给你分到西面，你家在西面的，给你分到东面，让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妈的，你们笑啥？” 曲科长的口头禅便是“他妈的”，这和他在部队的经历有着击极大的关系，他每次教育学生要注意文明礼貌时，总是不自觉的带着口头禅，惹得学生总是忍不住笑起来。 整顿的结果是校园里明目张胆牵手的情侣隐藏到了地下，而电911刚有萌芽状态的学生也被扼杀了，这些农村走入城市求学的学子不能拿自己的前程来开玩笑当儿戏。 春子对脏娃的不冷不淡让处于紧张学习的脏娃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春子也开始冷静的处理自己对于爱情的看法，从一开始，自己总是抱定要回到家乡工作的想法，而脏娃也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平凉，平凉电厂正在立项上马，不同的目的地让春子无法面对分离的苦楚。春子问自己，恋爱的终点是什么？结婚生子。如果分居两地自己该怎么办？婚姻难道不是为了和某个人厮守一生，不在一起哪来的厮守。春子有些动摇，汪晓宁说的对，其实单纯的上学挺好的，是不是应该和脏娃主动提出分手，给学妹机会，也给脏娃机会。春子在烦乱的心事中投入到书堆中，在小说与杂志中寻找心灵的慰藉。 自学考试结束了，脏娃在宿舍楼下大声的喊着：“春子！春子！”。春子依然听到满楼的男生阴阳怪气的回应着：“来了！来了！”。 春子走下楼，脏娃依旧站在操场前的台阶上，身后的黄土与他消瘦的身形是那样的苍凉。脏娃兴奋地告诉春子：“这次考试我觉得难度不是很大，过关的几率高了很多，尽管大家都说六十分万岁，但多考些分数总能够证明自己并未荒废了时光。” 春子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祝贺你！” “走，到羊圈请你吃土豆丝！都快一个月了没有一起搭伙吃饭了。” 脏娃说着，春子还在想着自己该如何开口。“脏娃，我们分手吧。”春子的声音很小，处于兴奋状态的脏娃根本没有听见，已经兴冲冲的向校外走去。 春子只得跟上，一路小跑。刚出校门，正对着羊圈饭馆，脏娃高声喊着：“老板，一份土豆丝，一份青椒肉丝，两个米饭！”小圆桌上用抹布擦过的污痕还一道道的清晰可见，春子能够感觉到老板娘顺时针挥动抹布擦桌子的模样。脏娃从桌上扯了张卫生纸，细微的纸粉随着尘土飞舞在空中，脏娃用纸先擦了春子面前的桌子，再擦自己面前的桌子，一次性的木头筷子一分为二的掰开，细细的打磨着，先递给春子，再给自己掰一双。春子望着眼前的一幕，是如此的熟悉，每一次吃饭，脏娃总是做着同样的动作，像兄长般温暖着自己，春子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脏娃愣住了：“咋的了？” 春子不说话。老板很快便把饭菜端了上来，春子犹豫片刻说：“我们分手吧！” “吃饭，吃完再说！”脏娃不再说话。脏娃给春子的碗里夹了很多的土豆丝，那是春子最爱吃的菜。春子不停的往嘴里塞着，泪珠却还不时的滚落。饭吃完了，脏娃和老板要了瓶啤酒，打开自顾自的喝着。问春子：“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不对？我知道我是农村娃，配不上你，你说分手就分手吧。” 春子看到脏娃的平淡出乎意料，委屈的快步离开跑回了宿舍。 晚自习，脏娃递给春子一封信，信封是空白的，牛皮纸的颜色昏黄暗淡。春子把信塞进桌仓，继续写自己的作业。脏娃本想和春子说话，但看着春子冷淡的态度索性坐在旁边不再言语，也看起自己的书来。 春子可以闻到同桌那呼出酒气，想到同桌的问题，真想向平班长求助，换个座位，这样就离脏娃远了，自己的心就不乱了。 下课了，春子悄悄的将脏娃的信夹在了书里，起身快速回到了宿舍，翠花和蔡伶坐在床边洗脚，娇娇和陈菊还在水房洗脸，鲁燕这几天看《□□的葬礼》正入迷，坐在床上用卫生纸不停的擦着鼻涕眼泪，春子拉开被子和衣而睡。 春子的枕头下依旧压着夹着信的书，宿舍楼还没有到熄灯的时间，春子觉得今天夜里的钟表过的很慢。只听着蔡伶劝着鲁燕：“别哭了，小说那都是骗人的，哪有那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就骗你这样小丫头！” 鲁燕边哭边说：“我愿意被骗，太感动了，我要是碰上这么痴情的男人，我就立马嫁给他！” 终于楼道内匆忙的脚步声没有了，水房里洗洗涮涮的声音也安静了，偶尔有一两个人匆忙从厕所奔跑在楼道内返回宿舍的。春子在黑暗中摸索出自己的手电筒，轻轻打开脏娃的信。信是一首诗“ 记得那时，黄昏悄然莅临/我们相拥而坐/入夜的广场是城市汹涌的内心/世外桃源将我们包围/车水马龙仿佛远在天边/记得你那时留着及耳长发/弥漫着醉人的香气 记得那时，正是初夏的风/我们不期而遇/那个年代的医院很‘大’也很干净/白衣护士在远处走过/阳光在杨柳依依间穿行/仍记得那时水绿花红/就像是年轻的面容记得那时，夜雨后的清晨/我们匆匆别离/驿站旅人的身影多么令人感动/刹那间深秋迅疾而至/巨大的空旷淹没了你我/不记得那时是否挥别/从此望尽天涯明月/ 那时，我紧紧地拥着你/拥着一条清凉的白蛇/而桃花早就开遍了山野那时，你柔柔地望着我/望着一树青青的绿叶/而头顶的太阳洞悉一切那时，你死死地抱住我/抱住一根绝望的木头/而内心的海水愈升愈高” 1993年10月书。 春子仿佛看到脏娃绝望的眼神，和自己一样饱含着热泪。脏娃为何不埋怨自己的绝情，分手如此的轻言而出却不问为什么。春子眼前浮现过的全是脏娃对自己的好，不禁泪流满面。不知不觉中，春子睡着了，梦里，脏娃还在拉着她爬上了八盘峡的山顶，如获珍宝般的紧紧抱着春子。 又是一日，春子从睡梦中惊醒，鲁燕和春子的眼睛都有些红肿，鲁燕大笑着：“我说还有人和我一样相信伟大的爱情吧！”春子不好意思的笑着：“燕，别傻了，小心白马王子错过了！”吃早饭的时候，刘晶意外的又在宿舍门口候着：“部长，是不是和部长夫人吵架了？夫人让我带泡泡糖给大人，说他不在大人身边的时候让我小心伺候。”春子也顾不了很多，一古脑儿的将心里的不快倾倒了出来。 刘晶静静地听着：“部长，脏娃这么优秀，做你的夫人，还将就，干脆你休了他娶我算了。不过，我可不会天天给你买泡泡糖，要分手了，居然还送一盒泡泡糖，天天让你吹，这恋爱不吹还能成？一点都不懂讨个吉利。泡泡糖我收啦，你要是没有想好彻底分手，就别吹啦!” 春子连忙解释到：“哪里那么多迷信，我每天都吃一个泡泡糖，可以从早上嚼到晚上，就连吃饭的时候也藏在嘴巴里，一般人没有着功夫。也只有他知道。” “好浪漫呀，头一回听说！”刘晶一脸惊讶。“部长大人，那你和夫人？还是慢慢考虑几天再说吧，这又不是终身大事，真搞不懂前辈，谈个恋爱还整这么复杂！夫人有令，中午我给大人打饭！上课认真听讲哦！” 上早课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春子急速走进教室，脏娃已经坐在座位上，头也不抬，春子从教室后排绕道来到自己的座位前。第一节是《电机》课，课本早已像往常一样由脏娃放在自己的桌上，在他人眼里，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而在春子的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般涌出了温暖掩盖了分手的沙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外包食堂的风波（三十五） 刚刚进入学生会的刘晶，真的是个香饽饽，哪个部都想借着用一用，称之为借，是因为哪个部都想用，但管主席把她牢实的安顿在了生活部，和春子刚刚进入学生会时的情景一样，发放饭票，安排生日餐，维持打饭秩序。因为长得漂亮，个头高一般女生近一头，通常无需大嗓门吆喝，只要靠近打餐的队伍便很见效果。队伍里的男生们总是很自觉的排队，更是帮着提醒前后左右的同学：“哎哎，你，站到队伍里面，别加塞！还有你，站得东倒西歪，没吃饭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吧。” 刘晶心底里暗自好笑，想着，自己该不会是丑小鸭长成了白天鹅吧，不过，骨子里的高傲却是天生的。不自觉的甩甩溜滑的短发，少数民族特有的长睫毛弯弯翘翘的扫射过众位排队中的男生。通常，刘晶并不板着面孔，而是面带淡淡的微笑拿着自己的饭盒巡逻着。多数情况她会选择在大食堂打饭，只有极少数的情况回去老师所在的回民餐厅打饭。后来，为了照顾少数民族的同学，学校将大礼堂楼下的一间屋子分包给了社会，一家兰州电力学校的牛肉面馆便开业了，生意格外红火，唯独辣椒和辣椒油是限量供应的。刘晶会在执勤完毕，看看大食堂有啥素菜便选择两样打来吃，总觉的，民俗习惯还得根据实际情况而言。回民餐厅的的饭菜比大食堂的要贵近一半的价格，而且，就餐高峰过后的，大食堂通常会剩一些炒番瓜c土豆片c莲花菜之列的素菜，在刘晶的眼里，这些炒菜只能叫做水煮菜，没有油星星可言，便少了许多忌口的问题。牛肉面因为是外包的，所以任何时候去都有饭。不像学生食堂，过了打饭的点儿就没得吃了。 起初，刘晶尝着很咸的浓汤，并不是特别喜好。兰州清汤牛肉面有\"一清c二白c三红c四绿c五黄\"五大特点，即牛肉汤色清气香，萝卜片洁白纯净，辣椒油鲜红漂浮，香菜c蒜苗新鲜翠绿，面条则柔滑透黄。学生中流传着牛肉面里添加了蓬灰，是碱性物质。面馆里总会在每张饭桌上放着一个硕大的醋壶，端来一碗面，先操起大腹醋壶，调入一股香醋，做到酸碱中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吃出牛肉面的酸辣清香。学生时常选择在校园里吃牛肉面，主要是因为学校里的牛肉面馆汤多面多，基本能够顶饱，尽管一大碗牛肉面里几乎找不到肉丁，但学校里吃牛肉面往往会超出平常的食量，一碗面直吃得发梢冒汗，还要将酸辣的清汤喝个精光，如此美味，基本没有浪费。刘晶喜欢吃牛肉面一是因为算是清真，二是因为方便，和脏娃春子三个人搭伙到一起，自己吃不完的面都可以匀给脏娃。于是，脏娃提起吃牛肉面总是兴奋不已，看似三个人每人一碗面，但实际上，脏娃一个人要吃掉春子和刘晶各分给他的半碗面。 据说，兰州牛肉面的汤是选用甘南草原上出产的肥嫩牦牛肉熬制而成。熬制过程要经过沸煮c微煮长达5小时以上，才能得到清澈见底，不膻不腥，味厚色醇，香浓鲜美的牛肉汤。同时，面粉的选择也极为重要。有了甘肃地产的高筋牛肉面专用面粉再加之特殊工艺蓬灰，不仅蛋白质含量高，而且拉扯几十次也不会断裂。上好的汤配以上等的面，再经拉面师傅艳惊四座的拉面手艺后，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便顷刻呈现出来。而电校的牛肉面汤绝对是经过稀释之后的牛肉汤，除了咸还是咸，但拉面的师傅绝对的好手艺，毛细c细的c三细c二细c韭叶c薄宽c宽c大宽c皮带宽这花样繁多的面条工艺，就足以让学生折服，面多才是真理，脏娃站在取面的窗口，看着师傅在案板上揉捏着面团，一拉抻抡甩，自己点的二细就成型了。 学校里牛肉面馆的后堂是开放式的窗口，拉面的师傅将抻好的面一甩刚好就甩进了大锅里，硕大的面锅里一碗面刚好就是一团，捞面的师傅根据经验个把分钟就将一团煮好的面一筷头捞进碗里，再把面交给一直站在窗口的师傅。这个师傅是春子极其佩服的人，记性了得。每个要学生拿着或红或白的小纸，白色的代表小碗，红色的代表大碗，小纸片上印刷着“牛肉面”，别看这一大一小的差别只有一角钱，对于男生来说，面多点绝对是填饱肚皮的真理。师傅接过小纸片，随手扔到一个放了水的小盆里。“要啥的？” “二细！” “后面的！”收上十来张饭票，他依旧能够记得谁要的是那个规格型号，从不混乱。一碗面经过他的手，浇上清汤，撒上蒜苗牛肉丁，再舀上些许红艳的辣椒油，仅那红绿的色彩就早已引起了馋虫的蜿蜒。春子有时很期盼能够有这位师傅的好记性，这样电工基础里成千上万个公式和概念就再也不会混乱了。脏娃从不让春子和刘晶来窗口端饭，总是买好了面在窗口齐齐的排着队，而春子和刘晶的主要任务是占座位，以便脏娃端来面就可以开吃。春子的任务便是拿着一次性筷子，将其认真仔细的打磨光溜。脏娃双手端着滚烫的面条，轻轻的搁在桌上，等他端来第三碗牛肉面的时候，春子和刘晶已经吃的差不多，她们碗里剩下的面条都是留给脏娃的。 脏娃笑着说：“你俩得吃饱了啊！我吃得多，今晚不会再饿了！”脏娃心里十分感激这两个女人，打小，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吃饱，更何况现在自己吃的很好。脏娃斜眼看到，收碗筷的女人穿着的白大褂被难洗的污渍染成了灰色，一块抹布擦过这张桌子，拉出了一道道油印子，脏娃看着那块浸满油渍的抹布只泛恶心。低下头，将桌上油泼辣子狠狠的舀了一大勺。收碗筷的女人立即停下擦拭桌子，大声质问：“啥叫节约？知道不？” 脏娃应声答道：“知道！” “知道还放那么多辣子！” 脏娃应到：“面没有味道，我再调一下！” 春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脏娃用放在油泼辣子罐子里的勺子，一勺c两勺c三勺 脏娃整整舀了十勺油泼辣椒放进了牛肉面。 收拾碗筷的女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脏娃不紧不慢的挑起细长的面条吸溜着下肚，刘晶坐在的旁边，用脚轻轻的踢了一下春子。春子明白，刘晶这是在提醒春子，但每次脏娃在面馆里想多放一勺辣椒油，总是被店里的伙计跟盯贼似的看着。脏娃能吃这么辣的饭春子还是真的不知道，不明白脏娃是故意跟胖女人叫阵逞能还是原本就有这个胃口。脏娃在众目睽睽下不但吃完了面，就连汤也是所剩无几。 “哎，今天这面味道好极了！”脏娃两手一抹嘴，站起身来打头先走。春子拉着刘晶赶紧奔出去，拾级而下。 眼看着早将学校牛肉面馆甩在了身后，脏娃这才吐着舌头。“辣死我了！死婆娘挖个辣子像挖她心肝！”春子和刘晶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刘晶说：“脏娃这局还真像个汉子，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春子姐怕就是喜欢脏娃这股子二劲儿吧。” 春子笑着说：“嘴贫！刘晶，小心管主席把你调到文艺部，天天和坏小子厮混”。 春子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上月发生在牛肉面馆砸碗的事儿。 上月一个周五下午，春子约刘晶和脏娃一起吃牛肉面，下午就餐的同学并不拥挤，刚进面馆，就见一位男生和牛肉面馆浇汤的大师傅争吵。这个男生春子认得，是热921的刘楚峰，人长得很帅气。别看是个小伙子，却能歌善舞，深得校舞蹈队孟导的赏识，视其如子般的爱着。在学生会文艺部里虽不是部长，却也是个活跃分子，策划组织很擅长。但凡文艺演出，总是少不了他一展歌喉，只要是最流行的歌曲，他总能够演绎的像模像样。他不是部长的另一个主要的原因还在于他从不低调行事，但春子觉得这样的男生有着趾高气扬傲气的资本，生活原本就不需要时刻为了照顾周围，而刻意的伪装自己，这样的自由释放对于春子而言，除了艳羡还有佩服。但刘晶不这样认为，她总觉得刘楚峰自高自大，清高的不一般，学生会里不喜欢他的几乎对半。 刘楚峰大声的斥责着，“你说，这是啥调料，是我眼睛花了还是你眼睛瞎了！哎，同学们都来看看，着碗里漂的是啥！？！他妈的还让人吃不？”同学们都围着桌上的碗，春子拉着刘晶挤进去一看，呵呵，油炸苍蝇正飘在碗里。就餐的同学更是四下里一起起哄：“退我们的饭钱！” “好，退你的饭钱还不行吗？”学校外包牛肉面馆的老板是甘肃兰州本地人，长着胖胖的身体圆圆的脸，一双眼睛却是小得聚光。“你这个小伙子，给你佛（说）了，呢是个调料咋咋子么，你费佛哪是个苍蝇儿，那有那么尕的个苍蝇。” 刘楚峰让学生把桌子让开，那胖男人往碗跟前一凑，拿起一双筷子夹起异物一口吞了下去：“明明是个调料么！”学生们顿时目瞪口呆的望着面馆的老板，一阵干呕从春子胃里翻腾着。刘楚峰这下傻眼了，没有证据了！一气之下端起一大碗面条摔在了地上，但不偏不倚的，整个碗就扣在了刘晶的黑皮鞋上。一向以牛逼哄哄著称的刘楚峰真的是傻眼了。在学生会里，不认识副校长的有，但不认识刘晶的还真没有。 刘楚峰在学生会，看着自己的部长总是笑着讨教刘晶一些金点子，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小诸葛的头衔总不能轻易的让这个回回丫头夺了去。自己故意在刘晶跟前显出目中无人的高傲姿态，岂知，刘晶也是视他如空气，忽略不计。背地里，他甚至偷偷的叫她母老虎。当下自己这一碗面扣在了“母老虎”的脚上，真不知这个丫头会把自己怎么着。 刘晶先是一愣神，尽管已经进入了初冬，但面条的温度还是透过鞋口渗入了脚面。刘晶抬起脚，把所有遭难的恶气都出在了这只碗上，使劲的踢出一脚，还挂在鞋上的面条连同大老碗一同飞了出去，正好砸在取面的窗口下，随即碎成了几瓣：“老板呀，这面里的调料味道很好啊，我们生活部今晚就号召全校同学找调料，给您这面馆里送来，这调料是油炸还是清炒我们看着，您可得都吃喽！” 面馆老板的胖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 “刘楚峰，你这是骂我们生活部呢吧，有意见也不能提到脚上吧，好在没有扣到春子部长脚上，还算是有点眼色。意见呢，我们大家都做了个证，今晚生活部针对面馆的卫生问题写一份书面报告给校领导，还希望同学们签个字，做个见证！”刘晶不温不火的说着，扭头看着春子。 刘楚峰这才回过神，立即附和着：“对对，这个饭钱也不用退了，该反应问题我们通过正常渠道找生活部啊。” 春子冲着刘晶点点头，对这个丫头的处事应变在心里打了两百分。原本以为刘晶会和刘楚峰发生战争，却因为一只苍蝇而转变为同盟。面馆老板理亏，笑着给同学们陪不是，连声要把在场的同学饭钱该退则退。但春子心里却有了自己的盘算。支持其他同学领取了老板的退款，但对于面馆就餐环境脏乱差的问题觉得还是要及时如实的反映给学校管理层。 春子拉着刘晶和脏娃从面馆溜了出来，刘楚峰紧随其后跟了出来。“刘晶，谢谢你！” 刘晶这才怒气上来：“这面该不会是故意扣在我脚上吧？” “真的是不小心，实在对不起，我想你的脚烫伤了没？”刘楚峰小声的问道。 “别假惺惺的，我这会儿和春子姐写意见书去。” 脏娃则发挥自己写作的特长，慢慢的记录和修改。不到两个钟头，一片呈献给校领导的兰州电力学校餐饮现状调查。 春子拿起手稿认真的读了起来，“古语云：民以食为天。衣食住行是人生需要解决的基本问题，在此基础上才有发展自己c完善自己的可能。但是，在实际工作中，常常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在服务对象——师生和服务的主要提供者——食堂之间，一定程度上存在着矛盾，主要矛盾集中在饭菜口味c价格c分量c卫生等，对于广大学生来说如果这种“不和谐”得不到及时有效的解决，就有可能发展成“大裂痕”，使学生的生活处于不安定状态，这样势必会妨碍到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为了解我校学生就餐服务整体情况，进一步提高外包食堂的工作质量，营造和谐的就餐环境和改善大家的生活条件，使同学们能够得到更好的饮食服务，学生会就我校外包食堂的整体状况向我校同学进行了调查，现将结果总结如下。 校外包食堂主要经营牛肉面。一是每天会有很多人用餐，大量的餐具的正常清洁流程是如此：拉回来—洗—过清—消毒车—消毒—出去，我们只能看到第一步，后面的不得而知。我设想了这样一个场景：洗碗的水是不会经常换的，工作量大c忙c不方便就成了不换水的理由，水洗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是一池又黄有恶心的‘十全大补汤’，而清碗的池子估计也是一池子的黑水，有时过清池里面可能还混了一层的洗洁精泡沫，大家说平时在碗里能闻到一股洗洁精的味道也就不奇怪了。二是至于消毒，中午和晚上第一批用餐的碗可能都会消毒，可第二批的碗却是不消毒直接用的，理由很简单：太忙了，人又少想想你用的碗是刚从‘十全大补汤’里捞出来的，你还会有胃口用餐吗？三是日常卫生状况堪忧，苍蝇乱飞，学生会随即先去了30为同学进行了抽样调查，调查结果显示：90的学生认为外包食堂卫生状况很差，特别是近两年来，肝炎等传染疾病出现在校园里，有待于整顿的现状，10的学生认有待改进，0的学生认为一般，0的学生认为满意。外包食堂卫生管理不规范，责任心不强，清洗力度不够。个别工作人员在上班时没有按规定穿工作服，戴口罩，工作服太脏。外包食堂地板上都有污垢，部分地方存有积水和饭渍，周围环境卫生较差。 建议，一是学校后勤部加强对外包食堂的监管，二是引入竞争机制，外包食堂可以另选经营店主。 附实名调查表30份。” 默默跟着春子走进学生会办公室的刘楚峰倒是速度麻利的用复写纸抄好了30份调查表，表格简单明了，还有书写意见的地方。让春子对这个自视清高的刘楚峰刮目相看。 “师兄，行呀，还以为你就会唱歌跳舞，原来文字功底还是有一点点”刘晶的一屁股坐在脏娃写调查总结的书桌上，笑着对刘楚峰说。 “这不是将功赎罪嘛！你们的这招是高招呀！”刘楚峰打心眼里对刘晶有了新的看法，心想：“虽说是个少数民族，但宽大的校服也难以掩饰她那高挑的好身材，眉眼长得不是标志而是美丽，重要的是她太聪明了。以前觉得学生会好几个师兄弟都在暗地里追这个丫头还觉得可笑，现在明白了，一等的美女是要抢一下了。” 刘楚峰连忙嬉皮笑脸的问刘晶：“这空白的调查表给谁呀？” “找几个对外包食堂有意见的填呗，半个小时候我们要填好的调查表格！”刘晶一遍说着，一遍兴奋的从桌上跳下来，抬手拍在了刘楚峰的肩上。刘楚峰还从来没有如此殷勤的为自己部里的跑过腿，更何况是其他的部门。但人的感觉就是这么奇妙，一瞬间，一回头，便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女人，再强势的男人也会被自己的体贴所惊吓到。晚自习休息的间隙，春子和刘晶将抄写好的关于学校外包食堂的意见书交给了管主席。 管主席看到装订成册的一本调查意见书，很奇怪，为何每张调查表都是实名制，而且每张表上都有很多个签名，粗略估算了一下，调查表上学生的人数竟然达到五百多人。刘晶这才告诉管主席，为了节约成本和时间，复写的调查表只有三十张，但同学们参与调查的热情高，没有表格，但意见非常集中，所以就有了一张纸上赘述很多名字的状况，原本是采取匿名的，但同学们都主动将班级姓名写上了，认为如此做可信度更高一些。管主席细细阅读后，认为所提意见很客观，坦言：“虽然我也对外包食堂饭菜质量和卫生状况有些意见，但没想到同学们竟然如此评价，看来矛盾有激化的趋势，我今晚就把它递交王书记。” 第二天中午，春子和脏娃路过学校牛肉面馆竟然发现面馆闭门谢客，外面贴着“卫生整改中”的白纸。 “春子部长！”刘晶站在身后喊着。春子回过头，望着刘晶端着饭盒，笑眯眯的样子，重要的是刘楚峰站在她的旁边得意洋洋的冲着春子做着鬼脸。“米饭和麻婆豆腐，和我一起吃吧，今天刘师兄帮忙打饭，比往常早了些。” 春子和脏娃立即明白了刘楚峰的用意。“要不，刘楚峰帮我们也把个饭呗！？”春子的话音未落，就听着大老远管主席在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和脏娃拉开了距离，跑到主席跟前：“管主席，叫我？”李清晨校长今天中午到学生食堂吃饭，叫你和刘晶过去，说是要犒劳你们加班调查的工作。 刘晶依旧端着刘楚峰打来的饭，和春子快步走进食堂。李校长一口陕北口音，春子第一次与校长近距离接触还是那年欢送倪荣华学姐时，学生干部们合影时，李校长说着：“来，这个娃娃蹲到我前面来。”李校长站在十几米开外的餐桌旁，依旧笑眯眯的招着手，仿佛和春子一行人熟识了很久似的。 “来来，我拿小管（主席）的两个饭盒打了四份菜，改善一下生活，这几天你们生活部的同学辛苦了！”李校长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饭盒盖。 春子看到了宫爆鸡丁和带鱼，西红柿炒鸡蛋和醋溜番瓜。这时，管主席拿着圆形的洋瓷盆端了满满一盆馒头过来。“馒头来了！”顺势坐在校长的旁边。 “来趁热吃！”李校长用手抓了一只馒头递给春子，春子赶紧接上。“刘晶同学是少数，馒头算是清真的能吃吧。”刘晶惊讶的看着校长，“哦，是小管（主席）告诉我的。” “校长好，我带了饭的，不能浪费了，菜我倒是可以吃，改善一下，嘻嘻。”刘晶说着，但从不显得拘谨。 食堂里路过的同学们向落座的春子方向投来异样的目光。 “边吃边聊。来，夹菜！”管主席一言不发的坐在李校长身旁的矮凳上，“今天早上和后勤部的老师们开了个会，最终决定对现在承包的牛肉面馆采取停业整顿的措施，整改时间三天，三天后还整改的不行，就再寻找承包人，当然，生活部要积极的参与到整改验收的工作中，毕竟参与调查的同学范围广，如果学校和学生会处理不好这件事，势必会影响学校有关部门和学生会在全校师生中的威信。外包食堂卫生情况校领导早上也突击检查了，确实存在问题，也给学校公办食堂现身说法，引以为戒。希望生活部能够继续发挥服务和监督职能！”。 刘晶头使劲的点着，“我们就是革命的砖头，哪里需要哪里搬！一定不辜负校长的期望！”。李校长望着一直不动筷的管主席c春子和刘晶，笑着说：“我是老虎还是狮子？咋都不吃饭？”“我们饱着呢！”春子虚伪的答道，说完才觉得肚子还在咕咕叫呢，瞬间就后悔的捶心。 李校长站起身来：“我得回家吃饭了，这顿饭我请了，剩下的事情都交待给小管（主席）了。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着吃饭！”大家站起身来目送李校长离开，只看见他迈着大步从食堂的西门走了出去，在阳光的照耀下，身材是那样的伟岸。 等春子坐下来的时候，才发觉管主席早将大半的带鱼拨进了自己的饭盒盖上，狼吞虎咽的吃着，身旁的刘晶似乎和主席在比赛一般，也是快速的往嘴里刨饭，没有了女孩子应有的矜持。春子不敢再犹豫，想必这几份菜再过几百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饭吃完了，该给你们布置任务了！这几天，每天中午和下午，生活部的同学都要抽空到牛肉面馆，检查各个地方的卫生，特别是学生集中提意见的死角，务必确定三天后重新开业。至于牛肉面的质量问题，已经和学校签订了另一份协议，如果学生投诉一学期达到六次，学校有权解除承包合同。所以，生活部除了例行工作外，多了一项为外包食堂监督和服务职能。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管主席说完，那眉眼之间还是那标志性的灿烂笑容，眼睛早已迷成一条线。 春子暗想：“原来，这饭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白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