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宫情史》 1.淴浴 完颜绰走进牢房的时候,不由皱眉掩了掩鼻子,回头对侍女阿菩道“果然不是苦差事,也轮不到我头上” 阿菩不敢多嘴,只努了努嘴,在幽暗的甬道里,指向朝西的一间。这里点着羊角灯,但仍没有明亮的感觉,倒是西头那间牢房,因为高高的一扇窗户正露出外头的天宇,所以幽蓝的暮色,以及沉在窗户底的一抹绚红,反而比灯烛的光更显得耀目,在一片幽微昏暗的灰蒙蒙里,绽放着别样的异彩。 阿菩小心用手里的琉璃小灯照着甬道的路,提醒主子不要被坑坑洼洼的砖石绊倒。完颜绰已然平静下来,伸手略提着裙摆,步伐轻捷而矫健,猫儿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终于到了最西头那间。 里头那人,背着光,脸朝着那扇明窗盘坐着。他的衣裳大约是白色的,又或者是灰色的,在深灰一片的牢房里只觉得明一度,却也辨不出色。但能够看出,他的背收得很紧,薄薄的竹布遮不住挺俊的身形,发髻上没有巾帻,单用一根白玉样的簪子挽着。完颜绰轻轻咳嗽一声,里头的人果不其然回头一顾,然而唇角一弯,露出白亮的圆弧。 竟然在笑 阿菩上前说“请跟我来。” 里头那人笑声中带着慵懒“来干嘛呢” 阿菩语塞,正不知怎么说才好,反而是完颜绰带着一丝不快琅琅道“你在这里也呆了一个月了,不觉得自己身上有异味” 那人抬起手臂手腕上还带着木栲仿佛是在嗅着身上的气味,然后缓缓地点点头“是呢要是可以洗个澡,该有多好” 完颜绰嗔道“那还磨蹭什么出来吧。要害你,还用得着骗你出来” 他伸手撑着身子,才使盘着的双腿站起来,一动就听见金属碰击的声音,原来脚也让镣子束着,稍稍一动就“当啷”作响。站起身的这个男人,居然相当高大,不算很壮实,但觉浑身筋骨利落,四肢修长,脊背依然收得很紧实,使他的脖子自然地挺着。但他却很快把头靠在狱门的木栅栏上,眼睛从栅栏缝中看着外头。 完颜绰感觉他的眼眸中仿佛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射出来,细看却是眸光极劲,亮得灼人,好容易才遏制了退半步的念头,而是提着灯去照他的脸。 而她的脸,也就这样明明白白地展露在明灯下了,橙色的烛光从暖红的琉璃片后射出来,像在脸上镀着霞色。那个人又一笑,污浊的脸上看不出俊丑,但觉笑容明媚,自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他的目光带钩子似的,温热的气息吹拂过来,带着淡淡的酒香“咦,开门呀。” 门上悬着一根蛛丝,挂着一只蜘蛛。他出门的时候,小心翼翼避让开,没让蛛丝沾着他灰扑扑的衣服。 专门为他收拾的别院,早有人放好了温热的水,又在矮屏上挂着簇新的丝绸中单。被狱卒解开镣铐的他,异常坦然地在屏风后解衣洗浴。大概身上有伤,他入浴时轻轻地抽着凉气,但还是锲而不舍地下了水,很快听见撩水洗澡的声音。 他在梢间洗澡,完颜绰在正堂的矮榻上垂腿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书,但实际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尽想着关于他的那些信息 王药,字却疾,临安人士。 他素有浪荡不羁的名头,会试后自感文采风流,一定是榜上有名,便在汴京的花柳巷中喝得酩酊大醉,以一介书生而非议国政;又仗着文采风流,那些爱才的名妓都来请题诗填词,他因而左拥右抱,留了个“青楼薄幸”之名。自然少不得被御史弹劾,圣上大怒,亲命革去王药举人身份,发到并州军帐里效力赎罪。 落拓才子到了并州,每日家诗酒郎当,闲来不是到处寻找美酒美食,就是流连于并州的烟花巷,并州刺史章望极为厌恶他。却没想到当夏国的军队入袭时,王药突然酒醒了一般,亲自登上角楼指挥作战,打退了敌军不说,又在归路上设伏,将来袭的夏国四万人打得只剩六百多。 完颜绰所在夏国,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谨算再四,又一次大军压境,并州被困两个月,大晋朝廷本来就在内讧,几次增援不利,干脆放弃了并州。并州城里的军民苦守不敌,最终投降。刺史章望与全家老小四十多口,全部悬梁殉国,其他有诰命的官员,若是没有逃出去的,也多是寻了自尽。而夏国的将军却在酒肆擒到了馋酒的王药,视作珍宝一样押解回大夏国都上京。 王药胸中有多少丘壑,知道晋国多少机密,夏国皇帝萧延祀迫不及待想知道。完颜绰在外头听着里面的水声,心情有些复杂,正在胡思乱想间,突然听见里头叫道“喂,有人吗我背上擦不到” 完颜绰顿时觉得脸上烧了起来,阿菩在旁轻声道“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羞耻我到外头叫个人来还是干脆别理他” 完颜绰还在犹豫间,里头的声音又不耐烦地响起来“这没聋吧没见过男人还是怎么的,不敢进来” 完颜绰“嚯”地站起来,脸上浮出一丝蔑意,随即撩开相隔两间屋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2.折节 完颜绰正襟而坐,直视着王药的脸,微微地笑道“王别驾是个英雄,官位不高,只是你们晋国的天子不懂用人而已不,岂止是不懂用人,简直是暴殄天物。王别驾这样的高才,却已经注定了了无前途,可惜,可叹妾闻,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别驾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完颜绰目光闪动,已经看出面前这位男子眼中些许的茫然。话不宜过多,多则让人生疑,完颜绰恰到好处地停了口,从案桌上寻了一味炖得乳白的鹿尾汤,盛了一小碗递到王药面前“牢里伙食不好,也没有办法,陛下说叫先生吃苦了,以后自然会慢慢赔罪。用些汤,滋阴养肺,尤其对整理肠胃好。至于肥甘美味,以后更是不愁。” 王药不自觉地就伸手接过汤碗。鹿尾里胶质多,汤炖得稠厚鲜香异常,秋季里的傍晚喝上一碗,确实会浑身温暖舒泰。王药本就是好美酒、好美食,乃至好美色的浪荡公子,深嗅了一口,苦笑着自语道“为一碗汤折腰,真是笑话了。” 完颜绰低头笑道“怎么是为一碗汤呢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罢了”她倏忽一抬明眸,正对着王药的眼睛,目光若会纠缠,他们仿佛已经作茧自缚,虽然明知道都是假的,却也演得格外投入,格外用情。 王药慢慢地喝着鹿尾汤,手渐渐地有些发抖。见他喝完,完颜绰起身简单收拾了食案,屈膝道“王别驾早些安置吧。”又抿嘴儿一笑“这两日只能还先委屈住在这屋子里,唤您声别驾。若是能够归顺我朝,上京最典雅的屋子,朝廷里最体面的职位,都是你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手已经被王药猛地拉住了,随后,他洗得清清爽爽的脑袋埋在完颜绰的胸口。完颜绰震惊了一下,王药常年流连青楼,是个好色之徒,她有心理准备,也想好了应对的法子,但是此刻见他双膝跪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呼吸急促而陶醉的模样,心里竟然怦然一动而自己,也恰是为这不应有的心动而震惊了的。 “我生而有罪”他喃喃自语的声音因为呼吸不畅而显得瓮瓮的,“救我于泥犁地狱,让我享片刻清凉” 完颜绰负命而来,这样的牺牲在意料之内,只不过是不愿意会有不愿意的应对法子,愿意则是愿意的做派。她反应极快,脑海中倏忽涌现了几个人影,也被尽数抹去。于是,她伸手抱住王药的脑袋,听见他深呼吸的声音从自己的胸腔里传出来,随后是又湿又热的吻,从衣领间的沟壑中一点点向上。而他,亦如攀援的藤蔓,不屈不挠地攀附上来,在她玉雕般的脖颈,珍珠似的耳垂,乃至云蒸霞蔚一样的脸颊上一路印上他的湿热痕迹。 完颜绰呼吸急促,揽着他的脖子,呢喃问道“你这么做陷我于不贞” 王药只顿了片刻,又吻上来“我倒是更在乎你愿意不愿意。若是你说个不愿意,我还是能当个柳下惠的。”那厢半晌没有声音,既然不出言拒绝,女孩子脸嫩,自然是愿意的了。王药的目光斜乜到一旁的床榻,虽非雕牙销金,但茵褥柔软,红帐垂地,也是预设好的恩物,便带着些力道,把完颜绰按到了床上。 完颜绰皱一皱眉,伸手按在他胸膛上,两个人立刻隔开了一道距离。王药道“你放心,我是知恩的人。你肯以国士待我,我自然肯以国士报答你。”那双撑拒的胳膊软了软,王药觉察她眼底淡淡的不屑,却毫不退缩,扳着她的双臂架到自己脖子上,又笑道“听闻贵国的女子小时候当男孩子养大,跑马射箭都是会的。你这臂力,想必也是个中好手咯” 完颜绰慵慵笑道“所以” “所以应当报答娘子知遇之恩。”他吻着她的耳垂,轻轻地含吮,一手拨弄着她的秀发,一手探过去解她左衽的衣带。他确实是个风月场上的老手,略一挑拨就知道她敏感的地方在哪里,于是毫无顾忌地长驱直入,凝神看着她面露红霞,额生薄汗,咬着牙根压抑着喉咙里的动静,却浑身都像小火炉似的暖起来。 她的襟摆一路打开,温玉一样柔和光润的皮肤被红绡帐映得暧昧。他的手指在她小腹上打了两个圈,突然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子尚未生育吧”她的小腹平坦、光洁、紧致,但听了这句话的人突然恼了,扯过自己的衣襟遮着,气嘟嘟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似的。 王药哄着说“我舌头长,该死。”又嬉着脸凑过去“你咬着长舌一口,给它点教训好不好”毫不犹豫唇齿相接,把带着的淡淡酒气渡进去。 那酒是甘州的甜醴,酒香浓郁,还带着麦芽的甜味,是闺阁女子都饮得的甜酒。完颜绰被他吻得迷醉,几乎也要中酒了,茫然间突然想起来要咬他一口,然而舍不得太过用力,啮了一下便自顾自“咯咯”笑起来。 王药目光迷蒙,似在贪看她的笑颜,完颜绰媚色中带着挑衅,是北地姑娘特有的野马般的骄气,让人忍不住想要驯服她。而这匹小野马似乎也特别期待骑手的霸道,眉眼间的挑衅被他毫不留情地制伏了,她仰着脖子娇吁了一声,婉转地骂道“混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避子 药碗里的汤药又苦又涩,这种用来给妇人避孕的药无外乎寒性极重的黄连、黄芩、知母、马钱子之类,完颜绰咬牙喝完这一服药,把碗底对着皇后那里派来“伺候”的老宫女看了看,笑道“今日是第一服,还是三天三服药,对么” 老宫女带着笑上前,把手里装蜜饯的漆盒打开,贴心地劝完颜绰挑两块蜜饯压压药味,接着又道“皇后一直说,淑仪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等淑仪满了二十岁,正到了女人家花朵般的时候,最宜为陛下生儿育女。”又努了努嘴说“我们大夏,和中原不同,皇后最为尊贵,嫡子最为尊贵。淑仪但看贵族里那些庶子庶女,别说家事上一无自主的权力,而且父母百年之后,也须仰嫡兄的鼻息。遇上年龄近似的,心里总不是滋味,何苦来哉倒是小些还讨喜些。” 完颜绰点头乖巧地笑道“阿嬷说得是”唤阿菩一起,把老宫女送了出门,遥遥地还目送了好一会儿。 等回身进门,完颜绰的脸色就掉了下来,桌上的药碗、蜜饯盒子,无一不让她心烦,皱眉说“全部拿走”阿菩知道她的心思,只能在一旁泛泛地劝“淑仪每次喝了这药,月事都会疼痛,要不要熬些姜桂汤化解化解寒气” 完颜绰不愿说话,俯伏在枕头上暗暗啜泣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时又倔强地擦掉眼角的泪痕“我这身子,已经尽给她们糟蹋尽了,我只恨,我为什么姓完颜,为什么父母要送我进宫” 阿菩默然了好一会儿,才劝慰道“主子不容易,我做奴婢的也知道。可是这是命,谁能逆着天过活主子但想想玉雉宫的昭仪,也是一般地这样过着;再想想其他嫔妃,家族单薄无助的,更是如同踩在薄冰上熬日子这样想着,或许心里还能好受些。” 皇后完颜珮强势,连做皇帝的都不能不敬重,下头妃子和妃子们生的皇子皇女,无不是如履薄冰,无人敢在皇后面前弄小聪明。完颜绰自然明白,哭一哭也不过自伤片时。等熄了灯睡下了,黑头里却怎么都睡不着,只觉得自己的前景就和这茫茫黑夜一样,连光明都不知道在哪里。 耳听着更漏里的水声越来越单调枯燥,完颜绰终于觉得眼皮子沉重,心里一片昏黑蒙昧,身子似乎飘飘悠悠地,不知道沉在哪里了。在这样迷迷瞪瞪的时候,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抹亮光,那个男子英俊的侧脸,从雾气蒙蒙的浴盆边缘笑着转过来。她的身体在梦里不由自主地悸动,仿佛又一次为他的爱抚和令人窒息的深吻所触动,他那样懂她或者是懂女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她带到云端去 晨起时,完颜绰洗漱梳妆一直发着呆,连阿菩连问了两声用哪件钗饰都怔怔地没有回答。阿菩又好气又好笑,把手在完颜绰眼前晃了两晃“主子,难道还没有睡醒今儿请安可没有疲累的借口了,还是别耽误的好” 完颜绰回过神来,眼见时间已经不早了,连早上的点心都来不及用,匆匆赶往玉华宫里。这日玉华宫却不似往日的热闹,进去一看,完颜绰吓了一跳,居然皇帝萧延祀也在,带着太子萧邑澄,正坐着和皇后讲些闲话。见完颜绰来了,皇帝露出一点笑容,点点手说“阿雁,正在等你。到朕身边来。” 他的年纪,比完颜绰的父亲还大,对这个可以当小女儿的淑仪,皇帝萧延祀也仿佛带着点父辈的温情和疼爱,没等完颜绰跪下行礼,便拉住她的手,笑着揉了揉,回头对皇后道“叫其他人先退下去吧,啊” 偌大的玉华宫侧殿,转眼间只剩了皇帝、皇后、太子和完颜绰四个人,门扇被最后出去的那个宫女小心翼翼带上,完颜绰只觉得背上闷热起来。皇帝的声音还是笑呵呵的,亲昵地拍着完颜绰的手背“阿雁,这次多亏你王药投诚了,把并州和四边州县的军力分布都画了一张图,连同前往汴京一路的水陆布防都画了出来。丞相与他谈了谈,亦是探探他的口风,回奏说像是实心实意的。我已经吩咐取下并州之后再取阳曲和雁门,若是一如他所说的,就考虑赐他个郎中做做。” 完颜绰感觉到皇后那里意味深长的目光瞟了过来,心里不免也有些窘迫,低声道“妾只是奉陛下的命令,又没有什么贡献。” 皇帝呵呵一笑,又拍拍完颜绰的掌心,笑道“朕心里有数的。下个月你过十九岁生辰,借这个名义,加封你为文妃。” 完颜绰表现出羞涩模样,抬起头瞟一瞟自己的丈夫他是大夏建朝以来的第二位君主,也是戎马征战而来的马上皇帝,虽然五十几近六十的人了,除了须发花白,有好些皱纹之外,身形仍是伟岸健硕的。但皇帝很快撇过头去,对皇后道“昭仪说这几日不大舒服,一会儿朕去瞧瞧她去。” 皇后淡淡道“我亲兄弟家的侄女儿,陛下能够厚爱,也是完颜家的福分。” 完颜绰忍着心里的失落她算不上爱皇帝,只是后宫里只此一个男人,是众多藤萝想要攀附的大树,大家眼巴巴望着他的宠。他的宠爱,大部分时候却给了完颜绰的妹妹完颜纾。这次的事,她看起来和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4.猎熊 春天来临的时候,夏、晋两国的仗也停息了。并州、雁门和阳曲本来就靠近夏国的领土,鸡肋一样,晋国既然保不住,还是力保黄河以南的土地为善。春日河开,水师不是夏国的长项,而习惯于牧牛羊的夏国契丹族人,也更乐意用这样的时光牧养牛羊,伺候秋季怀孕的牲畜们生下小牛小羊预示着来年年景好,不愁奶和肉。 上京的皇族和贵族,还习惯在春季的时候开始第一次狩猎。开阔的郊野很快布满了毡帐,哨鹿的侍卫头戴鹿角帽,口中吹着哨子模仿鹿叫声,引诱发情的公鹿进入圈套里。 皇帝萧延祀带着太子和百官在伏击的圈子里守候着。第一头鹿糊里糊涂撞进来,发觉不对要逃跑时已经晚了,皇帝拍马上前,一箭过去,正中鹿颈,鲜血飙溅出来,大家一片叫好声。几个敏捷的侍卫把鹿拖开。片刻后,又一头鹿被诱进包围圈里,皇帝回头看看皇后完颜珮。 皇后头顶带着便利的网纱金冠,面前垂着一排金珠,这些遮面的金珠丝毫不妨碍皇后的手段,她准确而又利索地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略一瞄准,只见一道白光划过天空,这头倒霉的鹿也没能幸免,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这北地夏国的风俗和南边以儒教治国的晋国完全不同,男女大防看得轻,女子不仅不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可以左右家中一切事务。皇后和皇帝一起参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今日一起狩猎,也是帝后相偕的明证。 午后,毡帐里的人开开心心分食着猎到的鹿肉,烤得香喷喷的,简单地撒点盐巴和香料,嫩得出汁,带着鹿肉本身的鲜甜,格外好吃。完颜绰吃饱了,却不想午睡。上午她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心里痒痒的,见午后宁静,圈起来的偌大围场沉浸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野草野花一派生机,便套上鹿皮小靴,拿着自己的弓箭,到后林的僻静处想打两只雉鸟。 山阴处的土地还冻得挺硬,一只长尾巴的雄雉跳跃着在林间寻找草籽,完颜绰心痒痒的,悄悄拈弓搭箭,对准了雄雉的胸脯。还没放箭,她的腰突然被谁抱住了,吓得差点尖叫起来。捏着拳头回头一瞧,倒不由笑了“怎么是你” 身后那人握住她的粉拳,放在唇边亲了一口,笑道“看你一个人出来,我担心么。这里虽然探查过,保不齐有刚睡醒的熊瞎子藏在哪个树洞里头。” 完颜绰推了他一把,笑道“可不,我当你就是一只大熊瞎子呢” 那人爱她的妩媚,愈发揽着她的腰,在她脸上啄着“你这是俏骂我。不行,我要罚你” 完颜绰不由“咯咯”笑起来,边推他的脸边说“胡闹吧等给人看见,命都不要了” “没人会看见。这会儿都在歇晌。我叫人盯着御幄呢,听到布谷鸟的三声啼鸣,就是陛下或皇后起身了,那时再分开不迟其他人你就不用操心了,谁敢来管我的闲事” 完颜绰不再推拒,任他在自己的脸颊和脖子上亲吻着,她心里格外冷静,除了他急促的呼吸声外,风吹草动的声音,草虫唧唧的声音,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无一不入耳。直到感觉他急吼吼的双手往里探了,才推拒着说“太子爷,这可不好。身份上,我可是庶母” 太子萧邑澄悒悒不乐地松开手,似是嘟囔了几句。完颜绰嗔怪道“你还是多谨慎些吧” 萧邑澄长叹一声“可惜他又不珍惜你,这样一块美玉,也不知他怎么舍得一直把你晾着真是占着茅” 完颜绰心知道俗语是什么,“呸”了一声,板下脸正想说什么,突然目光一凛,尖叫了一声又捂住嘴“熊熊瞎子” 萧邑澄抬头一看,顿时脸都白了一只冬眠刚刚睡醒的黑熊,慢悠悠四脚着地爬行着,一冬天的煎熬,熊精瘦精瘦的,肚子都是瘪的,鼻子顺着风向嗅着。完颜绰捏着手里的弓箭,止不住双手还在颤抖。熊鼻子灵敏,似乎发现了他们俩,朝着他们躲藏的松树走过来,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近于跑,完颜绰拉圆弓箭,对手忙脚乱还在掏箭的萧邑澄说“我来引开,太子快走” 萧邑澄又是感激,又是不舍,可此时不是绵绵地说话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枝白羽箭突然从树林另一边射出来,正中熊的后腿。那熊吃痛,暴怒地人立起来嘶吼了一番,接着转身向箭来的地方奔去。瞬间,完颜绰看见一个身影瘦劲有力,却面目森然,冷冷朝她瞥了一眼,便转身而逃她只见过他一面,却因那绚美的一夜,而永远不会忘记。 王药行动轻捷,完全不似夏人心目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南蛮子”,他飞速地跃过地上的树根,掠开头顶的松枝,绕着弯在林间奔跑,转眼就不见了,而那熊,愤怒地跟着,转眼也不见了。 完颜绰只觉得胸膛里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了,愣怔了片刻,便对萧邑澄道“快回去瞧瞧” 她顾不得身后的太子,拿着弓箭飞跑到自己的马匹前,解了缰绳,不及紧鞍,就跳了上去,策马顺着王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5.山崩 玉华宫的杏花还没有开,已然被铺天盖地的白绫遮盖住了。皇帝萧延祀暴病薨逝,举国震悼。 而皇帝去世前的那个中午,还喜笑盈盈地到完颜纾所在玉雉宫看望小腹微隆的爱妃,喝了玉雉宫奉上的奶酒,晚上就腹痛不止,御医束手无策,倒是皇后完颜珮,亲自到皇帝御榻之前,陪伴到天明皇帝身亡为止。 完颜珮哭得满脸泪痕,行事却还和以往一样果断老辣皇帝刚刚咽气,消息即被封锁,宫中侍卫立刻得到皇后懿旨,在各处执刀戈防守,皇太子萧邑澄带东宫亲卫在宫外候命,而几名御医和皇后宫里的老宫女们一起,沿着皇帝昨日所经过的一切地方,一草一木、一汤一饭,都仔仔细细检查过去。 一群人到得玉雉宫时,还不知情况的姐妹俩正在一起闲话,幸福洋溢在脸上的完颜纾,还指着姐姐头上的玉簪说“姐姐,你这玉不好,赶明儿我挑个好的给你用。陛下如今赐下的东西太多,我都来不及用呢”娇憨中似乎带着姐妹间的亲爱,也似乎带着骄傲的挑衅。完颜绰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妹妹的肚子,悄声说“难道你竟不用吃药” 完颜纾笑道“陛下许我不要吃药的呀”又道“女人家,没个孩子傍身,姐姐真的以为为社稷立功有用”她到底还年轻,目光一闪一闪,射出一些轻蔑的毒意,还好心似的反过来劝道“姐姐,你也别傻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们姐妹才是一体,你生生地被那人压制了那么多年,心里就没点委屈” 话还没有说完,玉雉宫的宫门就被御医和皇后那里的老宫女推开了。完颜绰惊诧地缓缓站起来,而大肚子的完颜纾皱着眉,坐在椅子上一丝都没有动弹。 老宫女笑道“宫里出了点事,皇后吩咐,为宫里各位姐妹的安全,各处仔细搜一搜,也去去疑。” 完颜纾冷笑道“宫里丢什么紧要东西了么你们放心,我这里是陛下昨日才来的,各处关防自然做得好,不需要你们瞎操心。” 老宫女口里唯唯诺诺地称是,而眼风一使,跟着她的人已经缓步进入了玉雉宫的各处,整整查找了半个时辰。眼见完颜纾不耐烦要发脾气了,老宫女还是好言好气地劝说“昭仪莫怪老奴无礼,实在是陛下常常要来,不能不格外仔细着” 话还没有说完,因为里面匆匆走出的御医,手里捧着一些粉末,眼睛亮得灼人“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完颜纾好奇地问。 老宫女已然变了一副腔调,吃惊打怪地说“原来陛下是在这里中毒身死的” 外头呼啦啦冲进来一群人,把玉雉宫的宫女宦官全部绑了出来,对大着肚子的昭仪不能粗鲁动手,但也由四五个人围着。完颜纾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连冤枉都呼喊不出来,好一会儿才护着肚子,冷笑着环顾了一圈“原来栽赃到我头上来了我肚子里是陛下的骨血,是不是也打算一道处置掉了” 她的问题如同落入不见底的深渊,没有人理睬,也没有人回答。 大家忙碌了一阵,玉雉宫被封了起来,独自关在宫门里的昭仪完颜纾每日的生活变得极其单调,靠听着外头的动静来打发日头初升到日头落下的漫长时光。外头做法事念经的声音遥遥地传来,梵音原本空灵,此刻却像催命的毒咒。完颜纾倚着门框坐着,没几天就瘦了一大圈,遥遥地似乎有谁过来,她也半天都没认出来,只等的人的影子挡住了她面前的光了,她才抬起头“姐姐” 完颜绰同情地看着妹妹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目光迟滞得现在才看见她。她隔着新钉的木栅栏,伸手摸了摸完颜纾的鬓角,叹息了一声才问“受苦了吧吃喝是不是也供应得不好我给你带了些吃的来。”她把一个藤编的食盒推了进去。 完颜纾像见了鬼一样,猛地把食盒推开老远。 完颜绰耐心地劝她“我这里的东西干净,不信,你拿银针试一试便知。阿鸿,你想想,现在谁要杀你,哪里用得到这么麻烦的法子” 完颜纾抬起一双美丽的杏核眼,她原本眼神清澈,睫毛长得跟羽毛扇子似的,现在却因为眼白里丝丝的红血丝,而目光浑浊起来。她瞪着姐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说“姐姐,我被关在这里好没道理。你想想,陛下在,我是受宠的昭仪,他还说了,等姐姐封文妃之后,我一生孩子,不论男女,也封我为妃,才显得公平。封号他都想好了,但一个淑字,说,也就我配用;他若在,我生的孩子虽然当不上太子,可一个郡王总是跑不了的,就算是庶子吧,将来也有好大的封邑,可以让我享受一个母亲的福祉;可他若不在了,我又有什么好处后宫里,我又没有权,又没有人,前朝里,姓完颜的又不是非要帮我,太子也不是我生的,我也动摇不了如果是我干的,我图什么” 完颜绰好久好久才说话,带着她一贯的笑意“妹妹,你是个聪明孩子,就是急躁了些。从小爹爹就这么说呢”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6.喋血 老皇帝萧延祀故去,上京的契丹贵族们蠢蠢欲动了一阵,很快发现皇太后完颜珮手段老辣,而新皇帝萧邑澄跟着父亲马上征战,也不算文弱,两人合力,很快摆平朝局,压制皇帝暴卒的流言,萧邑澄顺顺当当地登上了皇位,而由太后辅政。 大夏太后的辅政,连那遮蔽的帘子都不用,太后大大方方地坐在皇帝身边,攥着儿子的手,对下头一干大臣说道“先帝崩殂,我心里难过得很,只是皇儿还小,不能不咬着牙陪他把大夏的国事处置好。先帝与南边晋国交好,我也是赞成的,不过晋国的汉人奸猾,也不能尽信他们去岁说好进贡三十万匹绢,他们得知先帝驾崩了,就开始推三阻四,不肯履约,我寻思着,怎么也得好好揍他一揍,叫他把绢吐出来才是” 说到要打仗,自然分成了两派,有言辞激烈,称要报复的,也有期期艾艾,觉得不宜用兵的;有有礼有节,好言劝说的,也有不以为意,言语傲慢的。太后完颜珮凤目一扫下头朝臣,笑道“不急,慢慢议就是。” 新皇帝萧邑澄不大理解,退朝之后,陪着母亲在后苑绕弯儿,悄声问“阿娘是真的要打仗南边现在实力也颇不弱,又是春日吃饱了的时候,我们打过去,不占便宜啊” 完颜珮微微地笑着,拂过御园的春柳,又看了看含苞的杏花,赞了一回春光,才扭头看着儿子说“外头的仗不急,急的是家里头的仗不过,家里头打仗给人笑话,只能以打外头仗的名义来打。今日朝堂上,谁和咱娘儿俩不对付,谁大约怀着异心,谁想踩我们头上,谁话不中听却是忠心你可看出来了” 萧邑澄恍然大悟“原来阿娘是试探他们” 太后完颜珮伸手扯下一条柔柳,把上面嫩绿色的新叶和鹅黄色的初花全数摘了下来,丢了一地,笑道“嗯,你把觉得讨厌的、该死的人,都写下来,阿娘帮你收拾他们” 萧邑澄不知如何作答,犹豫了片刻,他的母亲已经转过头来,目光凌厉得像冬天的冰凌子“你是听不懂,还是不愿做我为你不被废黜,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还把自己作践成了寡妇。要是你还不知恩,我也白养活你了”说罢挑了挑眉,顿了片刻又道“你弟弟海西王就藩已久,我甚是想念他。你发旨叫他回上京瞧瞧我吧。” 萧邑澄如雷轰顶似的,说话间已经是汗出如浆,背上的春衫都湿透了。太后回头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道“他是个听话孩子,叫来,就一定肯来的。” “是”萧邑澄嚅嗫着,紧上几步追上母亲的步伐,陪着看御园里的迎春、连翘、早桃,好容易看见母亲颊边的肌肉放松了,露出了舒展的表情,才陪着笑低声说“阿娘深谋远虑,给儿子的教诲自来就没有错过。儿子想,太子妃去得早,良娣又是小官家的女儿,上不得台面。皇后么,还是选舅家的女孩子合适。若说个性和顺,又聪明识时务的,也不必重新去找” 完颜太后“噗嗤”一笑,回头点了点儿子的额角“你就是想要阿雁”她侧着头想了想才说“按我们契丹的风俗,收继婚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到底是先帝的人,上来就册皇后,怕有人说闲话。” 皇帝笑道“怕他说怎地阿娘难道没法子收拾他们” 完颜太后愈发开心,笑道“是不怕。”她似是想了想,才说“那不能急。” 她能首肯,萧邑澄已经笑逐颜开,点头如鸡啄米似的“儿子能等,儿子能等本来父皇国孝未过,也要二十七月后再册封皇后妃嫔,这么长的日子,慢慢等也不急” 他说不急,而猴急之相溢于言表,换得了皇太后一声冷笑“不是等国孝,是等我察看她,也察看你至于什么二十七月守孝这种事,汉人们搞得花样极多,我们契丹人,何必跟着学这些幺蛾子我是契丹的女儿,是仙人乘白马青牛相会的后代。就算在这上京,我的心也永远是草原上头女子的心” 萧邑澄登时不敢说话了,唯唯诺诺地只敢点头称是。 却说青鸾宫里,完颜绰依然是一身服孝的素衣,百无聊赖的时候,刺绣、画画、写字、读书都可以打发时间,低头久了,也闷得难受,恰好阿菩进来笑道“主子,今儿宫里大宴,太后特别说,请主子一道去。” 她是先帝的嫔御,因着先帝过世突然,还没有得到“文妃”的封号就寡了,这会儿去赴宴,也不知道算是什么身份。但完颜绰思忖了片刻,便大大方方笑道“好,赴宴不宜服素,里头白裳,外面深青色袍子,备上吧。” 晚宴设在皇后的玉华宫里,里外只用一道屏障隔开,外头是朝臣,里头是朝臣们的家眷。完颜绰从后头门进到玉华宫,觉得两旁摆的插屏较以往多,而且都换做不透光的雕漆屏,红黑相间,甚是庄重。她步伐迟滞了片刻,但想着“既来之,则安之”,若有劫难,本也逃不过,倒也就平静下来,上前笑吟吟给太后问了安,四下一顾,笑道“玉华宫好是好,毕竟和陛下的宣德殿分前后阴阳,地方狭窄了些。倒是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7.辅政 “阿阿娘”皇帝萧邑澄磕磕巴巴地说,“阿雁一直是忠心耿耿的。而且,您您答应过我” 完颜绰清澈的眼睛感激地望了望萧邑澄,又恭顺地说“父母要子女死,哪有不死的道理。阿娘若是赐下一死,必然也是有阿娘的缘故。” 完颜珮徐徐道“你别一口一个阿娘。你是怕叫我声太后,我也要你去追随先帝么”说话虽慢,她的眸子却极其犀利,手里的解手刀也没有挪开。 称谓之间,死生之别。当儿媳妇,八字还没一撇;当先帝的嫔妃,随时可以下去“陪伴”。完颜绰横了一条心,谄媚地笑道“若论原来的称呼,妾一直叫姑母。完颜氏被本朝看重,前朝本朝的皇后都是一脉相承。可叹阿鸿现在还软禁在玉雉宫,尚不知肚子里是男是女。” 完颜珮眼中杀气陡现,完颜绰抬头笑道“妾奉命服用寒药,归于太宗皇帝之后,一直无子无女。若是先帝那里必须有人前去服侍,妾孤身一人,自然比妹妹阿鸿合适。只求我父亲这一支的嫡室女儿,其他人都能安好,为父母尽孝。”说到最后,她似乎才有些悲从中来,鼻翼红了,眼角也湿了,嘴唇颤抖着,认命似的低了头。 太后却犯了踌躇。她虽然心狠,但在北院掌权的夷离堇是她的弟弟,也是完颜绰和完颜纾的父亲,纵使不论家人的情谊,也该“不看僧面看佛面”。完颜珮收了刀笑道“原是试试你的胆子。若要做皇后,将来要面对的何止是这样的磋磨” 夷离堇这个官职为辽代契丹语,直译为“北院大王”,大概是指军事管理的最高长官,类似为宰相或枢密使 完颜绰真心实意地点点头说“妾明白。”她感觉自己的手被皇帝萧邑澄在下头悄悄握住了,便用手指轻轻搔一搔他的掌心,示意领情。 太后完颜珮最后道“我也乏了,这里气味不好。得换个地方睡觉。” 皇帝立刻道“还多亏了阿雁提醒,前一阵一直在命人修缮紫宸宫,本是准备给阿娘一个惊喜的,今日说不得先用起来。虽则家什和幔帐还有部分没有到位,只能委屈阿娘先将就一下了。” 完颜珮笑道“这有什么将就的我朝开国,是打马背上来。我小时候睡毡帐睡得惯,后来陪着先帝南征北战打仗时,营幄也亦是倒头就能酣睡的。”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在营幄里陪伴自己酣睡的男人那时他还是皇子,还没有广纳妾妃,还和自己恩爱甚笃,那些营帐里的记忆,如今随着时光的长河一起飘散掉了,连曾经相濡以沫的爱意都敌不过时间,敌不过你死我活的现实。 她嗒然发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儿子说“我这也都是为了你。”没头没脑一句说完,她目光又硬了起来“我身边的人,一半留在玉华宫,一半跟着我去紫宸宫。宫里侍卫,和以往一样,须有我的虎符才能行动。你觉得如何” 皇帝何敢说个“不”字赶紧一一应下,才算把母亲这尊菩萨给送走了。 玉华宫的血腥味似乎愈发浓烈,令人作呕。外头已经是漆黑一片,星星在蓝丝绒般的天宇中一闪一闪的。萧邑澄道“阿雁,我送你回青鸾宫去。” 完颜绰轻轻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陛下,现在妾身未分明,太后的意思您也看出来了,未必是肯的。我能多看这星空几天,也就是心满意足了,还敢抱什么非分之想” 宫墙在甬道两边压抑地高耸着,连星空都变作了窄窄的一道,萧邑澄呆呆地看着挣脱了自己的完颜绰,扬起看天空时,下巴形成了好看的弧线,眸子中晶莹闪动,如有水光,又如同天上的星星掉落入她的眼中去了。他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踏了一步上前,也顾不得身后远远跟着的宫女侍卫,把完颜绰按在甬道的墙上,说了一句“什么叫非分之想”便扳过她的后脑勺,寻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他意欲粗暴一点,来惩罚她的悲观与不从,然而唇齿相接,她腴软的双唇很快占据了主动,从羞涩的试探,再到疯狂的吸吮,再到她主动地揽过来,丁香般的气息裹满了萧邑澄的全身。 皇帝忍不住先发出低吟,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金花闪动,又缺氧得浑身发软,双手握着完颜绰纤细的腰身只觉得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 完颜绰微眯着眼睛,睫毛遮着她眸子里清醒的光,感觉差不多了,便松开。他生涩地索求着她继续吻他,又把揽在腰上的手继续向下挪动。火候既然到了,她一把按住萧邑澄的手,撇过头低下,带着一点点哭腔,苦笑着说“太后总有一天会叫我为先帝殉节我这副样子,哪里有脸去见先帝呢” “我不会让这事发生” 男人意乱情迷的时候,起誓都是假的。完颜绰拭了拭眼角,表情越加苦涩,轻声道“别傻了”她的手在皇帝的胸口按了按,觉察到他肌肉绷紧时便使了点力推开他,转身疾步离开。皇帝愣怔在当场,回味着她身上青春的淡香味道,回味着的长吻,回味着她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8.出征 完颜绰冁然一笑这个人,还真有点书呆子气 北边的契丹族,不像中原汉族那么注重男女间隔的大防,尤其是皇帝萧邑澄回头时,恰见完颜绰低垂着螓首,专注地调制着奉给他的奶茶,便丝毫没有多想。完颜绰细心地吹掉上头的浮沫,低声对萧邑澄说“当心烫,不能喝得太快。”满眼都是少女望着心上人时的崇拜爱慕。萧邑澄见她的模样就是魂飞魄散,目不转睛,看都不看王药,只吩咐道“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药仿佛眼睛酸胀似的,使劲眨了眨,不言声就离开了。 书房只剩下萧邑澄和完颜绰两个人,萧邑澄一把丢掉杯子,猛地把完颜绰抱在怀里,贪婪地亲吻了起来。完颜绰任他轻薄了一会儿,心里却不知怎么有点落寞感,王药的眼神,冷淡得几乎没有温度,也似乎早已忘记了他们曾经的一刻,更似乎带着对她的不屑。完颜绰不由推开萧邑澄,低头间已经泫然“陛下,好了非要为我惹是非吗” “阿雁” “太后那里,就是怕陛下太喜欢我,凡事言听计从,就和先帝当年对太后一般太后可能允许陛下对我言听计从那置太后于何地” 说白了,完颜珮要掌权,不仅要掌权,还要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儿子,所以,哪怕是大权有旁落的一丝可能,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萧邑澄也是二十岁的人了,这些朝堂后宫的道理哪有不懂的他既是害怕,又是不甘,刚刚上来的那点劲头一下子泄了气似的,颓然地松开手,还叹息了一声。 “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完颜绰看着皇帝明亮起来的眸子,突然很是理解太后的心思权势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她现在没有权,却掌握着操控人心的法术,她要借着大树,藤萝似的一步步攀爬到她要的最高位。 王药 她不由嘴角一翘,兴致勃发起来总有一天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供她享用,而不必在盘旋于其他人中间。她偏过头,用严肃的神情对皇帝说“法子不太好,可也是我能想起的唯一的办法。陛下如果不肯听,不肯用这个办法我也只能听天由命,愿日后,陛下还能有新欢代替我。” “我听我听不过不许说什么新欢,我只要你一个”萧邑澄忙不迭地答应,一腔衷情迫不及待地要吐露出来,“其实,我难道不是受够了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我什么法子都听你的” 因着完颜太后深知,用杀人立威只是暂时的,长久来看,亟待用军功立威,所以她很快定下了向南攻打晋国的策略。朝中大臣们跃跃欲试也好,心里担忧也好,等看看笑话也好,反正已经没有人再敢多嘴,以免自己也被要求“去陪伴先帝”反正闭上嘴就没有错。 夏国的政体,一方面以契丹人为重,掌握国家的部族、军戎、财政、任免、赏罚的都是由契丹贵族组成的“北院”;一方面又诚心招纳降来的汉人,但凡有一技之长的,必然也加官进爵,只不过为汉人专设“南院”,名义上职位和北院一致,实际上只是掌管各州县的民政,以及教化、礼制、旌表、祭祀等等没有实权的事务。 王药那份写得洋洋洒洒的劝夏国“非攻”的文章,他最终还是识趣地没有拿出来,而是一声不吭地缩在班列的最后,昏昏然如同在打瞌睡。 但是掌政的太后并没有忘了他,特意点名道“南院郎中王药何在” 王药惊醒了似的,急忙撩起襟摆紧步上前,差点被自己的衣襟绊到,打了个趔趄。北院的大臣们“吭哧吭哧”偷笑着南蛮子连走路都走不好,真是弱不禁风太后并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笑嘻嘻说“郎中投诚时献策,使我平安取下阳曲和雁门两地,死伤亦少,晋人概莫能敌。我看王郎中胸中还是有丘壑的。这次我们的目标是应州和朔州,朔州北,可以接通大漠,应州南,可以接通中原,都是津要之地。不知王郎中有什么善策” 王药清清喉咙,指了指放在皇帝和太后面前的沙盘,说“一北一南,两面出击,是占有主动权。缺憾在于,两处同时一动,势必惹眼,若是北边的蒙古人和南边的晋人约齐了对付我们,只怕首尾难应。” 当即有人吓白了脸王药不要命了这当口还敢说太后的兵策不好 太后完颜珮却笑了起来“你说得极是我原就想看看,有没有人敢说真话。”她目光扫视着下头。找那种既不反对她用兵,又肯说出用兵中的谬误的诤臣还真是不容易。她语气格外柔和“说得好那么朔州和应州,重点突破哪里比较好呢” 王药道“蒙古人骑兵比我们厉害得多,以卵击石,没有必要。现在臣看见不少契丹人到了云州,学着中原人在肥沃的土地上耕种,同时辅以放牧,既保证了秋收的口粮,又不忘根本。但是一旦守土,势必为土地所累。所以,还是极力和蒙古修好为善。那么”他犹豫了一下“晋国建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9.败仗 皇帝出征,完颜绰的生活再一次陷入一滩死水中,然而这只是外人看到的她每日几乎连门都不出,静静地在屋子里做那些闺秀们应当做的事,偶尔从阿菩那里打听一点战局,但知胜败也是五五开,两方胶着不下,谁都占不了优势,王药的献策,这次似乎不太灵光。 几个月时光,就这样枯槁地过去,眼见上京的春变作夏,花红柳绿变作绿树成荫,仿佛突然之间,宫里喧闹起来,叽叽喳喳叫嚷得人心慌意乱。阿菩飞奔出去探听消息,回来时跑得极快,步子却不稳当,近看脸色都白了,“呼哧呼哧”喘着气奔过来,然后弯腰扶着膝盖,极其想说话,但是喘得说不出来。 “别急别急”完颜绰抚着她的背劝慰着,“天塌下来,也得让人把气喘匀了,是吧” 阿菩好容易喘匀了气,蹦豆子似的往外蹦字儿“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仗,打输了”阿菩比完颜绰还难过,若是皇帝有个三长两短,她们期盼了许久的凭恃就落空了,“南边传来的急报,到了应州西南的山里,地势极其险要,陛下听了郎中王药的鼓动,觉得先要占下高处的地势,结果进了峡谷,被迫驻营,晚间又遭到晋军的偷袭。外头十万援军根本进不来狭窄的谷地,里头的十万人马则把峡谷挤得水泄不通偏生马匹又上不了山路。而晋军早在上游把汾河的支流堵上了,趁着此刻夏汛厉害,一口气决了堤坝,峡谷里全汪了水,跟海子似的,靠三千个骁勇的御林军,拼死才把陛下和几位重臣送到峡谷外头。” 完颜绰的脸色发白,消化了一会儿这些消息才说“陛下现在如何” “陛下肩胛上中了一箭,虽然不在要害上,但是天热,疮口一直没有收干,现在开始发烧流脓血,已经用加急的马车往上京送,大约两天就能到。” 阿菩顿了顿说“陪车的是伺候陛下的那个小宫女,名叫朵月的,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了,哭哭啼啼说这遗腹子现在可是陛下唯一的孩子” 大惊大悲中,完颜绰竟然冷笑了一下男人啊,就算没有爱,就算是逢场作戏,也不妨碍他与其他女人生孩子 她重新坐在窗前,梳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吩咐道“我估摸着海西王即将进宫,封皇太弟的诏书一直在太后手里,就等着这一天。你去帮我打听这几件事一、到太医那里打听太妃完颜纾什么时候生养,多给太医塞些金子,让他能保住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情况急了也一定要向我报告消息;二、海西王妃是我的妹妹,从来都是骄纵而喜怒形于色的人,若是有海西王进宫的消息,赶紧派人通知我父亲,为我给她送一份大礼;三、问一问” 话到这儿,她突然犯踌躇一样,过了一会儿才说“问一问王药现在如何了是已经死了,还是仍然活着如果活着,大约会怎么个处置法儿” 阿菩聪明能干,一直是完颜绰的左右手,她轻轻把完颜绰的三点吩咐又说了一遍,说得一字不漏,才道“奴懂了。这就为主子去办” 王药还活着,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衣衫褴褛,被捆得粽子似的,随着皇帝的车驾一起回到了上京。 皇帝萧邑澄在御辇里已经昏厥过去,发着高烧,身上的伤口散发着恶臭,御医在一旁束手无策。皇帝新宠的小姑娘朵月哭红了漂亮的小脸蛋,异常小心地保护着自己那个才微微凸起的肚子。 这样的乱象,皇太后完颜珮却没有丝毫混乱的模样,她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却扭头问自己身边的二儿子海西王萧邑清“你哥这副样子,大约是不行了。我和你说起的事,你可曾准备好呢” 海西王萧邑清身材微胖,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此刻居然还笑得出来“阿娘说啥就是啥。儿子听阿娘吩咐就是” 完颜绰冷眼观望,这位海西王仿佛已经坐上了帝位,满脸红光。朵月亦是气得脸蛋通红,抬头顶撞道“太后明鉴妾也读过几本书,知道自古帝位父死子继才是正理,但凡兄弟相继的,多是不好的。太后为何不等妾把孩子生出来万一是个男孩呢” 太后一巴掌甩过去,登时在朵月的脸上留下五道淤紫的印子,完颜珮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仗着读过几本书,也敢仰着头跟我说话若不是瞧着你肚子里是我的亲孙子,就不是一巴掌开导你那么简单了” 完颜绰不言不语,从侍女那里接过一块凉手巾,小心地擦拭着皇帝烧得赤红的脸,拂拭得一尘不染后,方始回过头来说“太后,先帝去世时,宫里秘不发丧,为的就是即使山陵崩裂,也要举朝不乱。如今这是打了败仗回来,皇帝却还没有薨逝呢,若再为皇位起内讧,阿娘当时清理朝局所花的心血,可不是都白花了” 她言语铮铮,而态度平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望这个,望望那个,凤目中自来的威严竟然使得所有人都闭口不言。完颜绰觉察太后的脸上有遇到能力相当的敌手时的那种煞气,便低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0.杖毙 皇帝萧邑澄居然醒了他睁开眼睛的瞬间,眼前还是一片蒸腾的迷雾一般,然而迷雾散开,影影绰绰的影子是那样的熟悉。她的爱意全数写在那目不转睛的凝望中,此刻弯了眼睛一笑,微微上翘的眼角呈现出俏皮的弧度。萧邑澄心酸得想哭,努力伸手去够完颜绰的手,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呼喊了一声又倒回床上。 “小心些嘛”那厢嗔怪着。 “阿雁”萧邑澄嘴角干涩,喃喃地唤着她的小名儿,撒着娇说,“我渴” 她贴心地把蜂蜜水递过来,还提醒着“慢慢喝,小口喝,咽下去的时候可能会带痛伤口,急不得” 萧邑澄觉得完颜绰温暖得简直熨帖在他的心窝里,想着兵败时的恐怖场面,想着濒死时的那些幻象,顿觉活着回到她的身边,真好 御医一个个进来重新为皇帝把脉、换药,面上都露出喜色“到底娘娘照顾得好。陛下现在脉象平稳,只要用心调理,应当能够大好了” 御医都走了,完颜绰又悄悄回到寝宫里头,打发了几个伺候的小宦官,见萧邑澄已经张开那条没有受伤的胳膊,便在他的怀里靠了靠,然后低声说“我该走了。” “走”萧邑澄诧异,“为什么要走” 完颜绰把声音压到最低“陛下昏迷这些日子,宫里宫外发生了多少大事小事。我在太后心里,就是殃及陛下的祸水,要不是还有其他几件事牵扯着,早就下去陪伴先帝了。此刻陛下醒了,我若还赖着不走,太后又要以为我变着法儿争宠,咱们原来那条计策,不就白搭了么” 她目露哀怨,努了努嘴“孩子都有了,你真的当我心里不酸么” 萧邑澄努力地用一条胳膊揽紧她“阿雁,那小丫头片子的孩子,我不稀罕。我只稀罕我们的孩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亲我两下,你再走,好么” 完颜绰驯顺地把嘴唇贴在他的脸颊上、额头上。萧邑澄努力地绷着脖子,撅起嘴,求索她的吻。完颜绰不由“噗嗤”一笑,轻轻顶了顶他的额头,然后把嘴凑过去任他含吮,也任他探索。 长长的一吻结束了,萧邑澄意犹未尽。完颜绰用食指封住他的嘴唇,轻声道“急什么几件事,不能不交代清楚了。海西王巴望着你这个位置巴望了好久,如今有多么失望,你该晓得,他在京里,总是个后患,你明白的。” 萧邑澄冷了脸“我知道。从小他就仗着阿娘的宠爱,什么都要跟我抢。等我能上朝了,找个机会打发他回藩地去” 完颜绰冷笑道“回去了不能再来” 萧邑澄撮牙花子思量着,完颜绰又说“别说他是你兄弟,他王妃也是我妹妹。要说不舍得,也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你舍不得他,他在王府里弄那些巫蛊,企盼着你早登极乐,你去查查看我有没有说假话。” 然后她自己又道“不过,要顾忌太后,又是一桩难题。” 萧邑澄顿时皱了眉头长吁短叹。完颜绰伏在他没有受伤的一侧肩膀上,他只能看见她梳得精洁的幽香长发,却看不见她脸上的恶毒。终于,完颜绰又缓缓道“王药这次把我们的大军带到沟里去了。现在还在大狱里呆着,前几次朝会,北院的大臣们群情激动,都说伏兵出来的那么巧,王药如果没有通风报信才叫见了鬼了,一致要求处死王药,祭奠死难的兄弟们。” 萧邑澄“哼”了一声说“他大约早存了异心了,所以才假意投降我不光要杀他,还要用最健壮的马,绑着他的四肢,活活扯开他的身子,叫他受尽苦楚再死” 完颜绰道“可是,并没有证据说他是晋国派来的呀若弄得南院的那帮汉人心寒,以后谁还敢来投奔谁还敢出谋划策”她见萧邑澄语塞,笑道“让陛下受了那么大的罪,就算问他一个懈怠军机,也够死一百回了。既然他横竖要死,能不能叫他帮我们一个忙” 萧邑澄大奇“他能帮我们什么忙” 完颜绰笑而不言,关子卖够了才说“让太后撒个气呀王药辜负了先帝的知遇之恩,叫他到地下给先帝陪不是去吧。” 萧邑澄点头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只是便宜了他了太后撒了气,就能让我娶你了” 完颜绰笑道“万一太后又要拿我撒气,我可吃不消呢你还是求一求太后,说要娶朵月吧”交代完,她轻轻起身,在萧邑澄额角又印了一吻,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光泽,笑着说“听话哟” 萧邑澄浑身骨头都酥了一般,决意为所爱的人,和他们的未来,再好好拼一拼。 不出完颜绰的料想,皇帝醒转过来后,对太后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册立怀孕的和仪朵月为皇后。 太后大怒“胡闹怀孕怎么了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我才封她做和仪,你就来打我的脸是么再说,她薄门小户的女孩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哪里比得上完颜家的女儿”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1.回顾 王药昏昏沉沉在梦中醒来,梦里的千般旖旎、万种缱绻,宛如契丹人最喜欢的织金彩锦,美丽耀眼得都不真实。 而睁开眼睛之后,他好一会儿才从梦中的落差里适应他的面前,只有一方小小的窗,高高地、孤零零地挂在头顶上遥不可及的地方,清晨的鸟鸣婉转动听,窗口透出鱼肚白色,和灰蒙蒙一片的监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逐渐闻到身上的酸臭味,感觉到被殴打的伤处的疼痛和肚子里饥饿得百爪挠心的滋味。 对于苦难,王药一直能够淡漠视之、安然处之。他换了个姿势,曲肱枕着头,避开青紫一片的脸颊和隐隐作痛的肋骨。犹记得并州苦守了一个多月的时候,城中百姓已经人人面上有了菜色,饥馑和恐慌满布在并州城的天空和大地,不时有人传来消息城中某坊某巷,百姓易子而食;城中某坊某巷,饿殍突然消失不见;城中某坊某巷,一家人饿毙而无人发现,满屋蛆虫 那是地狱 刺史章望终于痛哭流涕,瘦得简直骷髅一样的脸上,眼睛睁得格外大。王药劝他“刺史,府中还有存粮,但是杯水车薪,不足以救民。唯今之计,开城门投降吧,契丹人不怎么杀降,城里的百姓还有活路。” 章望眼眶发红,推开窗看着街巷,恰好见到一个骨瘦如柴而偏偏肚皮滚圆的人一步一拖地走在街上,身子被风吹得摇了摇,便倒地不起了。他急急扭头吩咐随从带些粥汤去瞧瞧能不能救活,而后颓然地坐在窗前垂首垂泪。好半天才抬起头来,说“王别驾,你刚来并州时,人人都说你是个浪荡风流儿郎,说出的话听来也是歪理邪说。但同是读书人,其实我并不迂,相处日久,懂你心里的烦闷。你刚刚说得对,民贵君轻,是千古不易的道理。” 他茫茫地望着看不见边际的街巷,摇头叹息着“只是我心里放不下陛下的知遇之恩,放不下朝廷的颜面。并州投降,我必不苟活;不仅我不能苟活,我全家四十多口人,也不能活。我心里最痛惜的,无非八十多的老母和才三岁的小孙未能尽孝,先害母亲不能善终,罪人啊” 王药心酸,踏上一步稽首道“刺史若是刺史信得过王药的本事,王药愿意在城破之后,带刺史的家人尽力南归” 章望含着微笑摇摇头“我不在了,他们不会愿意以败军之将的名分南归的朝廷正缺这场败仗的替罪羊,朝里赵王和太后争权,谁都不愿意在舆论上落下风。” 王药道“那,我与刺史同生共死” 章望又是摇头“王别驾,恕老夫自私,把死节这样容易的事自己拣去做了,却留给别驾难题。” 他太息着“勇者不必死节,怯夫慕义,何处不勉焉。太史令说得对,死容易,活着难。我颟顸无能,只能一死来号召其他臣子时刻记得国家与名节;而王别驾聪慧谋略,非一般文士,倘若肯自污,尚有为国效力的时候。别驾投降后,或尽力斡旋以保两国和平,或借机设伏,重创夏国兵力。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其他几处刺史,但知别驾从军,便可早作打算。” 王药含泪应下了,章望枯瘦的双手握着王药的手,泪如雨下“国家遭逢这样的大难,我却要王别驾牺牲名节,是对不起别驾后府还有珍藏的美酒,反正酒也不抵饱,留给家人,不如留给别驾”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顾王药的扶掖,认认真真给他磕了三个头“王别驾,我从前迂阔,有对别驾不好的地方,如今不敢求得别驾谅解。这是为我大晋,为我并州的子民,拜谢别驾的” 回忆往昔,王药鼻子发酸,心里却很沉静。求仁得仁,是读书人读圣贤书的目的,他能够安然就死随便是怎样残酷的手段。 突然,他闻到一阵酒香,这香味在充满恶臭的牢房里显得格外突出,在饿了几天的人鼻子里,更使得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香味越来越浓郁,远远看见一个人,提着小灯,拎着酒壶,到得了王药的牢房前。 王药诧异地看着,最后挑眉棱笑道“是给我的断头酒”他露出牙齿笑了,毫不客气地从木栅栏的缝隙中接过那人捧来的酒壶,也不用杯子,对着壶嘴就灌了一口,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凝固了。 这是女人家爱喝的酒,甘州甜醴,是夏国的名酒,它带着清芬的酒香,但入口太过绵稠香甜,不觉就要过量,不觉就要醉倒。他上次喝这酒,不过三壶,便沉溺了也不知是为酒,还是为那侍酒的美人,还是两者皆有。此刻再次喝到这个味道,回忆满满地勾了上来他知道她是先帝的嫔妃,知道她表面人畜无害,实则是条美女蛇,知道她美丽的面容和诱人的身体的每一个细节,知道她刻意做出来的迎合里也有真实的颤抖和迷醉。 王药握着酒壶怔怔地没有再喝第二口。隔着栅栏的那个送酒人却提了提灯,低声道“我家主人说,王郎中说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主人还未能开悟,要请郎中指教。” 王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2.断腕 契丹人的风俗,随身要带着小刀,以示不忘国本。北院的契丹大臣们上朝,不能携带利刃,也要用木头雕琢一把精致的木头小刀,而太后本人,腰间悬着的则是一把削金断发的锋利匕首。 眼看她缓缓地抽出匕首,大家都为王药捏一把汗,王药坦然地跪坐在大殿正中,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太后的动作。 然而太后的举动却出乎大家的意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的手臂搁在御座的扶手上,高高举刀一挥,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见太后胳膊上鲜血喷溅,一只手被齐腕砍了下来。 完颜珮脸色煞白,把那只断手掷到大殿中间,断手上的鲜血洒了一地,喷溅到王药的襟摆上。 她犹能平静地扯下衣带扎紧胳膊,包裹伤口,然后带着些疼痛的颤音,稳稳说道“王药说得对。按说我受先帝的恩情至重,要到地下去陪伴他才是。只是现在国家亟待开疆拓土,富国强兵,皇帝年纪还这么轻,我怎么能放心把先帝的基业交给他一个人打理这次败仗回来,我尤其担忧。现在,就以这条血肉的胳膊,代替我的身子陪伴先帝安寝吧。将来国事安定,皇帝长大,我再去陪伴先帝也不迟。” 她怨毒地瞟了自己长子一眼,果然,萧邑澄微微皱眉,大约对“年轻”一说大不服气。她又看了看下头立着的海西王萧邑清,他大概是这群人里最为激愤的一个,扑到殿中,捧着母亲的断手就要流泪,然后迅速一个回身,狠狠一拳打在王药的脸上。 “海西王”完颜珮用力喊道,她已经浑身虚弱,冷汗直冒,却依然威严而冷静,“王药既然不肯承认叛国,就先留他一条命,以后慢慢审讯就是。” 王药半边脸肿得无法说话,心里却很清明太后恨毒了自己,大概一死的痛快她都不愿意给他了。他苦笑着,既然如此,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在人间逆旅,一切痛苦折磨都是应得之物,就如一切口眼皮肤享用的快乐一样。 太后完颜珮强撑着到退朝的那一刻,尚能庄重地起身,然而一出大殿的侧门,两边的宫女就觉得她身子沉重,完全扶不住了。萧邑澄见母亲两腿软绵绵地使不上劲,一直往地上瘫,而宫女力气小,几乎也要被她带倒,只能亲自上前用力扶持住“阿娘,阿娘可还好么” 他惊觉母亲已经痛晕了过去,简单包扎的断腕一直在渗血,也吓得不轻,一边呼喊着御医,一边亲自抱着自己的母亲,这时他才觉得,那个一直需要仰视、如钢铁一般强硬的人,其实也并没有多沉重,昏厥时也一样任人翻来覆去。 太医在紫宸宫重新包扎了太后的伤口,摇摇头对萧邑澄道“陛下,太后失血太多,剧痛攻心,只怕一时醒转不了,臣定当尽心竭力,为太后医治” 萧邑澄无力地点点头“若能治好太后,朕定当重重有赏”他原想陪在这里,但大军惨败初回,升黜、旌表、抚恤、归葬、安民等事情无数,不得不又回到前朝,批阅奏折,与北院诸臣商议国事,忙到太阳过了午才稍微歇了歇。 萧邑澄挥退所有侍从,一个人静静地在书房,膳也无心用,捏着鼻子两侧的睛明穴,只觉得脑袋发胀。这时,门上传来几声轻轻的“笃笃”声。萧邑澄烦躁地喝道“朕不是说无事不得打扰,是听不懂吗” 外头顿了一歇,传来轻柔入心的声音“我也不行么”萧邑澄的心立刻软和了下来,亲自上前开了门,看见完颜绰吃力地端着好大一个食盒立在门口,对他莞尔一笑,又嗔怪地说“大病初愈,还不当心自己个儿身子,再忙再急,就耽误了一餐饭的时辰么”到案几前帮他摆好桌子。 六道小菜颜色丰富,清新爽口的模样叫人一见就胃口大开。萧邑澄既是感激,也是确实有了食欲,就着甘州甜醴品尝着小菜。身后人轻轻为他打着扇儿,她身上幽幽的香气时有时无,但只一回头便能看见她自然弯起的嘴角,永远带着令人心动的温暖表情。 吃完饭,精气神都恢复了好多。萧邑澄满足地漱口擦手,看着完颜绰井井有条地收拾餐桌,纵然是侍女们干的活儿,她也做得轻快利落,自然而然地生发出巧慧的美感。萧邑澄忍不住上前搂住她,在她耳边呢喃着“阿雁,我今儿一天,见到你心情才好起来。” 完颜绰没有像以往那样欲迎还拒,她放松身体,任凭皇帝抱着,感觉他的呼吸放松下来了,才轻轻拍拍他的手背“陛下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吧。午后小憩,下午精神更好呢。” 她陪着萧邑澄来到榻边,服侍他宽了衣裳,又轻轻给他扇风。她身上的香味随着扇子的一摇一摆徐徐而来,萧邑澄心猿意马,伸手一拖,把她整个拉到了怀里。他在她脸颊的脖子里啃着,急不可待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完颜绰心如止水,却随着他的抚摸和热吻而呼吸急促,吟哦有声,最后整张脸都红了,低头在他肩窝里说“陛下,我们还没过了明路” “我一定娶你当皇后我必不负你”美人在怀,软玉温香一样,萧邑澄已经急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3.幻肢 太后完颜珮醒过来的时候,紫宸宫里灯火通明,但窗外一片黑沉沉的,大概已经很晚了。她喉咙间发出咳痰的声音,身子一动,觉得左手从指尖到掌心都是针刺刀割一样的疼痛,然而抬起手看一看,哪里有手指,哪里有手掌只余下一截秃木头似的断腕。 幻觉中,她的手还在,实际上,那一截子死血死肉已经用盒子装上送去了皇陵,随葬先帝萧延祀去了。 她还在发怔,还在想着自己的手,一盏水贴心地送到唇边。完颜珮侧头一看,皇帝居然亲自来服侍,脸上还有泪痕在。 太后就着茶盏喝了两口水,咽喉处浓稠粘腻的感觉减轻了。她清了两下喉咙,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部院各处都还好” “都好。”萧邑澄恭恭敬敬地说,“阿娘昏迷,抚恤的钱粮没敢尽数拿出来,这次勇猛的将官要进爵,退逃的要责处,名单都开列了。北院夷离堇说,按太后定下来的规矩,须有皇帝大印和太后大印共同盖在奏折上才能算数。”他言语卑微,态度尊敬,心里气得切齿,可表面上一点都不敢显露出来。 太后面露微笑,说“这帮猴崽子做事也是呆板”因心里熨帖,所以竟然觉得有些饿了,才张望了一下旁边,萧邑澄就说道“阿娘,御医有煎好的汤药,说醒过来先服药。另外预备了阿娘喜欢的几道清淡粥菜,儿子叫他们送进来给阿娘选。” 汤药装在银碗里,里头摆着两把银匙。萧邑澄端过药,自己先舀一勺尝了尝,眉头微微一皱,旋即放下银匙,笑着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蜜饯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给阿娘压药味。” 太后就着儿子的另一柄银匙喝了汤药,而后笑道“傻孩子,药岂是可以乱吃的” 一派母慈子孝的融融睦睦。 然而饭吃到一半,外头吵吵起来“太后既然醒了,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看望我和陛下还是亲兄弟呢” 完颜珮皱着眉,张了张外头道“是阿清”骂了一句“莽撞”,但又吩咐叫海西王萧邑清进来。 海西王萧邑清进门时一脸横怒,仿佛普天下人欠了他账似的,尤其横了哥哥一眼,才气哼哼地给母亲问安。 完颜珮责怪道“越发不像话了啊别说你哥哥是皇帝该当尊重,你就算只是来看我的,难道我竟是看你这张臭脸来的你看你哥哥,多么孝顺多么细心” 萧邑清冷笑着大声道“阿娘自来偏袒哥哥,枉我在紫宸宫门口等了那么久,还是及不上哥哥吹一阵风”他见完颜珮眉毛立了起来似乎要发火,这才放软了声气,“扑通”一下跪下来说“阿娘,求你做主,哥哥是要逼死我才算完” “怎么了” 萧邑澄睥睨着弟弟,冷笑道“阿清,若说我不是这个皇帝,偏袒你一些也就罢了。偏生这个位置上,首要考虑的不应该是家人兄弟。你就说说看,你在上京的所作所为,遭到那么多弹劾,我若还硬着头皮包庇你,只怕酿得你越发无法无天,总要出大事”他转向母亲,低头说道“阿娘,实在是北院接到的弹劾折子太多,我不能不小加惩处。” 萧邑清梗着脖子说“多大的事儿打猎踩坏了几处田地,我又不是不赔。再说,我朝开国,难道不是马上得来非要学汉人耕种,种出些破元麦好喂马么”他看见母亲凌厉的目光射了过来,声音不由低了下去,渐渐变成了嘟嘟囔囔。 二儿子粗莽,完颜珮不是不知道,但是她断手那天,他急吼吼的架势,还有腮上的几滴眼泪,掩不住的孝心,总归是让当母亲的心中舒坦的。完颜珮抬起光秃秃的断臂,慢悠悠道“我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你们兄弟再这样吵吵,岂不是存心让我不痛快若是罚几贯钱、几匹绢,阿清你就忍了吧。若是罚其他的”她的脑袋转向大儿子“阿澄,这到底是你弟弟,又不是多大的罪过,何必呢” 萧邑澄看着母亲的目光就不自觉地害怕,不由躬了身子说“那好吧。我叫北院把处分撤消了,叫阿清拿钱赔偿。” 离开紫宸宫,皇帝的脸阴沉沉的,见谁都不说话,及至见了完颜绰,喝了她奉上来的茶,萧邑澄才说“不该不听你的一念仁慈,竟叫他踩在我头上了”一拳头砸在案几上“我简直想” 完颜绰冷笑一声,坐在萧邑澄身边“太后醒了,这些话就别说了。其他不论,至少也让你看明白了,太后着意偏袒,总是有用意的,你若再对这位皇太弟露出不满,会怎么样你晓得。”她顿了顿,说“唯今之计,将欲取之,必故与之,捧杀强过打杀。有一个人,你可以用一用。” “谁呢” “王药。” 说出这个名字,完颜绰自己心一跳,忙低头把玩着南边烧制的汝窑青瓷茶盏,等呼吸平静下来,才抬头说“太后和海西王必然深恨王药,陛下用好他,能够不胜而胜。” 萧邑澄有些犹豫“王药他把我的大军诓进山谷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4.烙印 完颜绰透过绡纱的隔屏望着王药的时候,心头微微绞了一下。她留着阿菩,把其他人都遣了出去,这才从隔屏后头清清嗓子说“王郎中,你的小命,有点难保。” 王药浑身被捆着,脚上的铁镣一动就当啷作响。他想笑一笑,但是脸上紫肿的肌肤扯得生疼,牙关胀得打不开,只能放弃笑意,瓮瓮地说“多谢你的关心。王药受赏这个郎中的称号,自己都觉得有愧。贱命断送掉后,还是清清白白被人叫做王药这个名字,比什么王举人、王别驾、王郎中啥的听着都要舒坦。” 完颜绰低声道“却疾,我呼你的字却疾可好” 王药那张五颜六色的脸上,眼圈紫着,嘴唇肿着,倒是眉棱骨还灵活,先是一皱,再是一挑,最后峻厉如利剑一般的走势变柔和了,大约是凝聚着笑意在眉梢里“太抬举了将死之人,只有一事相求。” 完颜绰不等他说出来,抢先道“巧呢我也有一事相求。” 两人俱沉默了片刻,王药大度地说“那你先说吧。” 完颜绰捧起茶碗呷了一口茶,凤目微弯,凝望着王药的眼睛“朝中人心浮动,同情你的有之,恨你入骨的也有之,只是于情于理,不处置你都说不过去。我知道却疾你不畏惧死亡,可是在我心里”她睫毛一翣,阖了阖又抬起眼皮,颊上胭脂般染着粉色,妩媚得动人心魄,红唇翕动,大概王药很难拒绝她的恳求了“却疾是英雄,也是值得爱重的人。若是可以说动海西王,不仅保命不难,而且将来前途无可限量。” 王药的心像沉在温软的浴水里,花香盈盈,滑润如酥,他努力提起心里的明智,挣脱这魂灵的温柔之乡“王药已经苟且偷生了一回,再来一次,不仅无趣,而且,也只怕难以启齿海西王恨不得吃我的肉,要在他那里保命,只怕我得下贱得够可以才行吧”他眼珠子微微转动,似在认真打量完颜绰的上上下下,见她嘟起红唇有些落寞娇憨的样子,便又说道“我的请求也很简单王药是晋国人士,狐死首丘,遗骨哪怕是灰烬能归于南边,也就心满意足。” 他打量着完颜绰,等她说个“不”字。 完颜绰弯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妩媚的笑意也消失了,两个人目光交错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你若不自救,我一个先帝的遗妃,如何有本事救你你想念家乡,那只能自己想法子回去。” 王药看她演戏,最后笑笑道“我明白了。那你想我怎么说动海西王呢” 完颜绰凑过去,在王药的耳边细语了一阵。王药手脚绑着,只觉得耳朵边湿湿热热的,又舒服,又不舒服,他张嘴也凑到完颜绰的耳边说话,轻轻两个字,扭着的脖子已经扯得脸生疼,但是听得出龇牙咧嘴里无赖般的笑意。 完颜绰脸微微一红。两个人凑得近,她略微一侧头,就能看到那张五颜六色的脸,肿成这个样子,挺秀气的骨格儿都给怪样子淹掉了,实在算不上好看,可是他眼睛里的神采和初见他的时候没一点不同,深潭里的漩涡似的,仿佛有吸人的魔力。完颜绰毫不犹豫,嘴唇就凑在他的脸上,嘟起来在紫肿的颧骨上蹭了蹭,又在破了个口子的额角蹭了蹭,然后贴着他的鼻梁骨一路向下,在他的嘴唇上又蹭了蹭。 王药猫儿似的敏捷,突然张嘴把完颜绰那喷香腴软的嘴唇含了进去,犹未足意,竟然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完颜绰只觉一道锐痛,不由低呼一声,伸手把王药推开。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似乎留着浅浅的牙印,手指上倒没有血迹,但心里仍是气得要命。她冷下脸说“你有那么不乐意不乐意就不乐意,原也不过是为了保全你。” 王药眉梢处又流出笑意“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原来也是个凡夫俗子。既然交换要求,自然要拿出代价,我痛了,你不痛一痛,怎么叫我服气呢何况,你的法子虽妙,我却不是没有风险。我已经半条腿迈进了棺材,只索你一吻” 完颜绰突然笑了起来,伸出食指按住他的嘴唇,然后人也重又凑了过去“却疾,别忽略了一点,我也赌上了身家性命,只因为相信你。” 对面那折转圆润的眉峰瞬间生出棱角来,完颜绰最喜欢他峻厉的目光,除了显露出他骨子里的英雄气之外,那也是他不加掩饰的内心。“阿菩,”她掩饰着语音中一点点兴奋的颤抖,尽量冷静地吩咐着,“就是易水相送,也得有酒。陛下叫我劝王郎中,我也要多谢王郎中呢。” 阿菩应了一声,如她所愿被支开了。完颜绰凑得更近,两个人顿时呼吸相闻。王药说“你把我解开。” 完颜绰笑道“我不。你这样的身手,解开你,我怎么办”她小心地从他的胳膊一点点抚上去,到颈侧停了下来,手心感受着他血脉里搏击的速度,像一个用拳的高手,又快,又稳,偾张着力量,积聚着热量。她去吻他的额头,顺便把颤巍巍的胸口迎了上去,皮肤敏感得很,感觉得到他滚动的喉结,他滚热的呼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5.慈父 契丹人重视嫡妻,若是嫡室无子,也可以抱养妾室的儿子。萧邑澄觑了觑完颜绰,思忖了半天才说“可是若是临幸别人,怕你不高兴早知道,那时朵月就不应该” 完颜绰心里头冷笑着“你想尝尝新鲜,我凭什么去拦我现在,连妻子都算不上你只管和她们去生,万一睡出感情了,该封后,该封妃,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萧邑澄陪着笑伸手来摸她,完颜绰一扭身闪开,估量着他心头正热,可以冷一冷吊胃口,因而肃声道“别碰我” 萧邑澄只能悻悻的,柔柔地抚慰她“好吧,你不舒服,我不碰你。王药送到阿清那里,居然没杀,这贼子一张利口,倒真是能耐” 完颜绰目光闪闪烁烁的,终于忍不住问道“才一两个时辰,谁知道再过几个时辰会怎么样你倒这么确定,海西王不会杀王药” 萧邑澄不作他想,见完颜绰不再和他瞎作,心情便畅快了。他双臂枕头,道“我派去的人说,海西王一见他过去,就叫人取了杀猪刀和砧板,要叫人把王药的手脚一条一条剁去;又在铜鼎里煮沸了水,要把他砍了手脚之后活烹。” 完颜绰听得眼睛都睁圆了,摇摇萧邑澄的胳膊一叠连声地发问“后来呢后来呢” 萧邑澄自己也兴奋起来,满眼惊异之色,说“后来,王药笑着说要剁我手脚,要烹我身体,我只能承受。不过王爷这么大张旗鼓,若叫太后知道了,只怕不喜,王爷难道还敢明目张胆地杀我” 那海西王一直自诩聪明,这样明显的激将惹得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王药,你不用激将。太后为你一言而断了一手,我若不为太后报仇,也白当了这个儿子” 完颜绰想象着王药那刻,应当是挑着眉棱骨,像惯常那样一脸睥睨天下的浅笑之色。 果然,萧邑澄接着说“王药便弛然等候,据看到的人说,一脸笑容,一脸成竹在握的模样。那群如狼似虎的海西王府侍卫,解了他的绳索,拉了手摁在砧板上,他脸色如常,一声求饶都不闻。只等刀搁在腕子上时,才说刀俎鱼肉,未必不是螳螂黄雀。这时,王府里的幕僚便出来附着阿清的耳朵说了些什么。阿清面色一懔,转身进了书房,一会儿又叫把王药唤了进去。至于说了什么,就没人再知道了。” 萧邑澄跟着母亲长大,汉学并不精通,“刀俎鱼肉”“螳螂黄雀”是什么寓旨,他也一知半解,只是因为放心,所以竟然没有产生丝毫怀疑,见完颜绰半眯着眼睛,一副不舒服想睡的模样,心疼地拍拍她说“王药这些破事,你别听着劳神了。有啥消息,我告诉你就是。这会儿你最需要休息休息。” 他蹑手蹑脚离去,完颜绰恹恹的神色突然变了过来。王药领会得比她想象得还要好,海西王有异心,只怕只剩这个“好”哥哥还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攻克人心的技法,王药掌握得太好,一句“螳螂黄雀”,离间了海西王,看准了他的贪欲,就好对付他了。 完颜绰慢慢捻动着手上的一枚戒指,不觉又想起王药的神色,怀念起他的热吻和轻啮,他对她太具挑战,不似萧邑澄完全可以拿捏在手掌心里搓圆捏扁,可是,这样的挑战使她对王药充满了好奇心和征服欲又或者,她喜欢的是被他征服的感觉,而不是自己服侍过的两个君王。 两天后,当完颜绰被腹痛折磨得卧床不起的时候,阿菩悄悄地走进来,送了一盏南来的石蜜水,服侍完颜绰喝完,轻声说“北院夷离堇完颜大人,求见主子。” “是我阿爷”完颜绰一翻身欲要起来,旋又躺下,好好忖度了一会儿才说,“请进来。” 她很快变成了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见到自己的父亲也只是欠欠身,低声说“阿爷怎么来了女儿身子不爽利,只怕无法给阿爷行礼。阿菩,快些拿凳子,请大人坐。” 她的父亲完颜速,刚刚四十岁,心力操劳,须发里都夹杂着一些银丝,额角深深的几道纹路随着眼皮一抬而变深了,他坐在女儿床边,双手抚膝,显得有些局促,也有些落寞,良久,方一抬头,眼角带着一些晶莹,先长长地哀叹了一声,接着才说“阿雁,你姑母昨日召见了我。我看她的手,想着她小时候,也是这般宁折不弯的刚烈模样,心里难受得要命” 那日朝堂,夷离堇自然要列位议事,自然也把太后断腕的惊悚一幕看在眼里。完颜绰觑着父亲的神色,却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倒是完颜速一眼瞟过来,她的目光收之不及,只能对上了父亲的眸子。 完颜速在朝中作为不大,真正是靠着裙带攀上去的高官,但坐上夷离堇的位置,他倒也不怎么被诟病,大约是因为为人谦和,和他的姐姐完颜太后大不一样。完颜绰露出一点小儿女的神态,幽幽说“姑母对自己刚烈,对别人也刚烈。我和阿鸿在宫里这些年,说起来是嫡嫡亲的侄女儿,却也从来不敢和姑母撒个娇儿。如今姑母断腕,又说要后宫的人去地下随侍先帝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6.赐死 午后日光正好,太后完颜珮在宫女的服侍下换药,她不错目地盯着自己的手腕,新长出来的肉芽已经覆盖了截面,粉红的一团断骨,时不时会觉得发痒,可不凝视它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的手仍然在,只是有点疼,但并没有消失过。 她瞥向一旁的完颜绰,前几日没来伺候,说是月事时的腹痛又发作了。吃了避孕的寒药,有此一病是好事。完颜珮招招手说“阿雁,身子好些没脸色怎么还有些发白” 她装得一派慈爱,完颜绰自然也是孝顺媳妇的模样,上前利落地收拾掉换下来的药品、裹伤的丝帛,微微笑着说“没事,只是卧床这两天,没能伺候姑母,心里很是担忧。” 完颜珮下定了决心一般,对身边的老宫女使个眼色,又转头对完颜珮说“殉葬先帝的名册,我已经叫她们准备好了,可惜的是摘开了你,就摘不开阿鸿。她的那个孩子还太小,以后就由你抚育着吧,长大了封王采邑,一如陛下的其他兄弟。到底是先帝的遗腹子,你要好好照顾,别给别人留下虐待先帝遗孤的话柄。” 这个早产的小婴儿,身子骨特别孱弱,一个月里有半个月不是发烧,就是痰喘,鬼门关里拉回来几回太后果然但凡能恶心人一下,也是不肯放松的。 这还没完,太后转眼又说“对了,赐死的诏令,也叫阿雁去宣布吧。”她带着满满的恶意瞧着完颜绰“阿雁,若是阿澄要封你为后,这也是皇后分内的事儿呢。” 完颜绰领着太后的懿旨,走在上京宫后苑的甬道间。先帝的嫔妃不算很多,不过各有宫室,她面无表情进门宣旨,听着被赐死的人或惶恐、或惊惧、或愤怒的谩骂诅咒,都只能无奈地一撇嘴,柔柔地叫声姐姐妹妹,然后说“太后的懿旨,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推卸责任的说辞通常会换来“走狗”一词。听得多了,完颜绰也麻木了。开始,她还好奇地看着太后宫里孔武有力的宦官,挟持着被赐死而尚在挣扎的嫔妃登上小凳,脖子套进白绫圈里,然后把凳子一踢,人瞬间往下一落,颈椎骨发出清晰的“喀嚓”一声,然后眼珠慢慢地凸出来,舌头慢慢地吐出来,脸色也紫了。再金尊玉贵的人儿,身上也会弥散出屎尿失禁的臭味。宦官和宫女们按照契丹的风俗,开始歌舞酹酒,一座宫室顿时乐声震天,热闹非凡起来。 死了七八个人后,完颜绰也觉得看腻味了,她宣完旨,便抱着胸站到外头,里头的啜泣或怒骂一声声很清晰,她却能隔绝着这些噪音,仰头看着外头的日光,只等里头出来回报“好了”,才抬手道“让里头更衣祭奠吧。我们去下一处。” 眼见着玉雉宫就在前头,完颜绰却指向另一条甬道“去那里。” 大家心知肚明,也作壁上观太后旨意下了,就是拖延,能拖多久 天黑透的时候,只剩了玉雉宫一处。完颜绰也没有刻意放慢脚步,只是又看了看天空的星斗,才说“去吧。迟早都要去的。” 完颜纾算是“有罪嫔妃”,因而宫殿的门上用粗铁链子栓了一把大锁,费了好大劲才打开,宫室里面一股霉味,唯剩的两个侍女呆在通风好些的外间,一脸麻木。而内室传来悠扬的吟唱,是一个母亲在哄着自己的孩子。 完颜绰的脸上突然间流露出一丝茫然,脚步滞了滞,手也扶住了积灰的墙壁。 太后那里的宦官和宫女打着灯盏,昏昧的浊黄色光晕,照出无数乱晃着的人影,在墙壁上形成无数个深灰浅灰、重重叠叠的乱象。完颜绰小心翼翼踩着木头铺设的地板,几个月时光,失修的宫殿已经显现出颓废,越过脏兮兮的帐幔,她的眼神晃了晃,仿佛影影绰绰看见的是小时候自己的母亲在照顾小妹妹时的情景。 家境优渥,也不一定意味着爱的充足,她是长女,总须表现出乖顺懂事的模样,看着母亲对她不满,酿得她每次都会对照顾孩子的这一幕产生异常的感受。 完颜绰亲自揭开帷幔,这次能够清楚地看见,俯卧在床榻上、孩子身边的,正是自己的妹妹完颜纾。几个月的折磨,她已经脱胎换骨一般,衣着简单而举止平静,凝望着孩子的时候,满脸都是令人羡慕的母性的光辉,口里哼唱的音乐,也温柔美好得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落泪。 那个瘦小的早产儿,完颜绰也是第一次看见,他闭着眼睛,趴在半旧的绿绫被子上睡得酣实,肚子上系着簇簇新的鲜红的肚兜儿,虽然小得乳猫儿似的,但显得又白又嫩,让人心疼的一团,可爱得要命。 完颜绰心头升腾起的妒忌简直要把自己湮没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如此难以自控。她稳了好一会儿,才控制住心里的澎湃着的难受。 完颜纾抬头看了看她和带着的一拨人,伸手指“嘘”了一下,示意不要吵醒刚刚睡着的孩子,然后才蹑手蹑脚地下榻,到完颜绰身边问道“这是终于轮到我了”不等回答,自顾自说道“不杀我,总归手痒。不过孩子总是无辜的,不拘谁养着,生恩不如养恩重。”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7.平叛 外头的叛军已经开始攻打上京宫的东角门,宫里的禁军和内侍匆忙间应对,显得很是不堪。 太后完颜珮在高处把一切一览无余,那扇朱漆铜钉角门,里头插着铜门闩,却被外头椎车的撞木撞得“嘭嘭”响,门闩弯曲,两边的铜铸门键更是吃不住劲儿,上头的钉子一点点翘起来,眼看就要门户大开。 完颜珮却是不慌不忙,沉着地吩咐着宫内的禁军备好滚水沸油,角楼上张弓搭箭,布置好了,右手牢牢握着虎符,气定神闲地落座,看戏似的看角门突然被轰开,冲进来一股人流,旋即被滚水沸油泼得满头满脸,打着滚嚎啕起来。 后面的队伍顿了片刻,又往里冲进来,角楼的箭像暴雨一样落下来,宫城的这个角门,顿时堆积了无数尸首,新鲜的血腥味弥漫着,令人作呕。 太后斜着眼睛看了看身边远远站着的完颜绰,挥了挥手里的虎符“阿雁,西边角门还是我们的人,你从西门出去,送这块虎符给去南苑行猎的皇帝,叫他赶紧调集上京其他营的禁军过来平叛。” 完颜绰跪下,伸手想接虎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犹犹豫豫起来。突然,眼前一道黑影,然后额角被什么钝器狠狠地砸中了,一时也不觉得疼,只是脑子里嗡嗡地乱响,眼前金花乱溅,接着感觉从额角蜿蜒下一道粘稠的液体,蠕虫似的一点点爬下去。 晕头转向中,完颜绰听见太后变了调的怒声“我就知道,你和那囚攮的小畜生做了一路。不错,禁军是先帝一手带出来的,现在是打着剿灭我的旗号来的么剿灭了我,那死鬼就瞑目了么” 完颜绰在昏昏欲睡的倦意中努力睁着眼睛,先还柔柔弱弱地喊了两声“姑母”,擦了一把额角,随即,她看见自己的手掌心里都是淋漓的鲜血,顿时精神一震,又见完颜珮手里那黄铜的虎符上也沾着红痕,颤颤地被举着,大约唯恐打下来力道不足,干脆用力砸了过来。完颜绰情急之下猛一偏头,虎符的一角越过她的耳畔,砸在她的胳膊上,又弹出去,重重地撞到地面,沉闷的巨响湮没在外头的喊杀声和刀剑声里了。 胳膊上的剧痛让完颜绰瞬间苏醒了,连着额头上一跳一跳的痛楚,无比清晰地提醒她,这里犯了一个错误当年自己勾搭太子萧邑澄被先帝发现,而太后为了保护儿子,鸩杀丈夫的事,只有完颜绰自己和萧邑澄本人知道。海西王打着这条旗号反抗母亲和哥哥,说不是她完颜绰透露的信息,太后都不会信 千虑一失,已经来不及补救,此刻和太后之间,只剩下你死我活 完颜绰顿时清朗无比地大声说“太后信任我,我定不辜负太后”俯身拣起地上掉落的虎符,大声对四周的人说“太后临危授命我,大家也看见了。今日海西王叛乱,他早已无君无父,这里抵挡不住,只怕刀剑无眼,所有人都活不成为今之计,只有寄望于陛下”她咬牙瞥瞥姑母“陛下孝顺,定不与母亲为难的。”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太后听,也是说给太后身边的人听的。海西王萧邑清已经变成了叛贼,总不能靠着他。人心向背,一瞬间就定论了。连着太后完颜珮都只能咬着牙,左右看了半天,发现那些宫人宦官,竟无一能够托付重任,再不情愿,也只能哼了一声,好一会儿说道“黄门总管带五六个人,陪着淑仪去吧。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这一拨去了,完颜珮咬着牙吩咐身边还剩的人“跟过去,杀了她” 离开紫宸宫的角楼,完颜绰已经汗流浃背,浑身冷冰冰的,下楼都直打踉跄,但当到了楼下,正在羽箭的射程之内,她还是努力镇定心思,举着虎符,一步步稳稳地向前走。太后派来的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完颜绰几次侧目,都知道无法甩脱。步行到外马厩,完颜绰在身上蹭掉了掌心的血迹,挑了一匹马,装鞍鞯,上肚带,勒好马嚼子,又检视了马背上的弓箭囊,才踩着镫上马。 跟着她的那些宦官,只觉得迷蒙得晃眼一直柔弱得任凭搓圆捏扁的淑仪完颜绰,居然也有在马背上如此飒爽的英姿还不等反应过来,前头马鞭一扬,催出嘹亮的一声,白马咴然长嘶,奋起四蹄朝西门而去。几个宦官忙也解下缰绳,催马跟上,不敢放松分毫。 黑夜中,完颜绰只仰头望了望星辰,便低下头一路打马顺着上京修得简陋的驰道一路狂奔。后面跟的人被她甩开一段距离,无不又急又怕,只能拼命在后头喝叫马匹快跑。黑头里这些宦官们先都辨不清方向,只等发觉前头是明晃晃一片了,才急得叫起来“淑仪淑仪前面是火把您到哪儿去” 前头她早就安排好了,她的父亲北院夷离堇完颜速,奉着“行猎”的皇帝萧邑澄,正在赶往上京宫的御道上。行猎这个借口绝好,皇帝和侍从都是轻甲骑服,连换装的借口都不用找,带着黑压压的人救援宫城。 完颜绰耳聪目明,早就听见身后一声弦响,她身子一翻,半个身子吊在鞍侧,却留了一条胳膊举起来,大声喊着“陛下,太后调军的虎符啊”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8.夺.权 皇帝萧邑澄,以七万禁军的压倒性力量,反过来包围了堵在瓮城里的萧邑清。 所有自诩聪明的人通常都愚不可及,当被王药“螳螂黄雀”一番挑拨,又从王药的口里听到了母亲弑夫的密辛,萧邑清怒发冲冠。他的妻子完颜缃,见丈夫喝酒解忧,不由劝道“殿下何必自苦我去我父亲那里探听探听消息,说不定祸兮福所倚,倒成了一件好事。” 她一直是父亲娇宠的爱女,死都不会想到亲生父亲也会有利益算计,也会坑她。完颜速把女儿拉入别无外人的书房,紧张兮兮道“先帝是被太后所弑,只因为先帝发觉了太子烝庶母的丑闻,本是打算废黜了立你夫君的。没料到太后宠溺偏心,不愿太子被废,也不愿你夫君以幼子登基,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先帝这事,朝中有几个人不晓还不就是瞒着你” “原来父皇属意的是我” 自以为弄明白了“螳螂黄雀”的意思,萧邑清和妻子自然愤愤不平。而完颜缃从父亲那里有意无意知道,太后与现在的皇帝,关系又出现了裂缝。她不由对丈夫说“本来就是你的,何不拿回来太后手断了,听说天天躺在床上,只怕无力指挥禁军。阿爷又说,可帮我们骗皇帝出猎,调走一大波有用的人。你只管拿着太后给你的三万人,重重地封赏,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哪怕抢回来之后,该孝顺孝顺就是了。” 利欲最易熏心。萧邑清再想不到嫂子和岳父竟然利用王药这个小人物共同做了一个天大的套儿,只等他去跳。他兴奋之下,都顾不得杀王药,匆匆丢进地牢,便开始谋划自己的“兵谏”大业。 “母后,”此刻,萧邑清骑着骏马,站在宫城之下仰头望着角楼上高高站着的母亲,傲然道,“儿子只是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母后身子不便,只怕不方便调动在宫城之外的四万人。阿兄又远在郊外行猎,赶回来也是不成阵法。儿子虽然恼恨母亲做的那件事,不过,毕竟是生身之母,孝敬不会或缺,管叫母后能好好颐养天年。” 完颜珮睨视着下头的儿子,只恨自己的肚皮不争气,养出来的净是蠢笨没用的东西她盘算着,大儿子挖坑,二儿子追打,都是狼心狗肺,只怕将来一个都不能留。但是完颜绰骗走了虎符,若是没能杀掉她,只怕还是萧邑澄胜算更大。她只盘算了片刻时间,便笑晏晏道“阿清,你受人愚弄了不过,我也不怪你。如今既然是你强,那么这个位置,就你来坐也不妨” 她努努嘴,指向南边上京宫正门的方向“你晓得,从边门进来,总归不大光彩。你想好了,我叫宣德门打开来迎你。”她取出腰间一块玉牌,叫人送了下去。 萧邑清一见,这不正是母亲用来号令宫中侍卫的玉牌不禁狂喜,下马给母亲行了个礼,想了想,分出一万人牢牢把守着东角门,而自己浩浩荡荡带着其余的近两万人,沿着宫墙朝正门宣德门而去。一根根火把,团团簇簇的火苗忽高忽低地闪着,把萧邑清的身影一会儿拉长,一会儿压扁,投在宫墙上显得特别的滑稽。 他自来在宫中长大,建牙开府也不过是个富贵王爷的名款儿,又自视聪明,哪里懂得“分兵则弱”的道理 宣德门既然是皇宫正门,自然设计有瓮城,萧邑清招摇着母亲的玉牌,把大部队开进瓮城之后,里面的那道宫城门却不肯开了,都道除了有机关卡齿的虎符,连太后的手谕都不起作用的,更遑论难以鉴别的玉牌。 萧邑清想再回头去讨要虎符时,悄无声息赶过来的兄长已经把他堵在了瓮城里。七万人堵两万人,气势高下立现,简直就是个瓮中捉鳖。 萧邑澄此刻恨母亲,连带着恨弟弟,板着脸也不言声,把手中的虎符举一举,又对瓮城三面的弓弩手喝道“朕是皇帝,总没人不认识了吧” 兄弟相见,此刻和仇人相见似的,彼此眼睛都红了。萧邑澄仿佛再次听见完颜绰反复吹着的那些枕边风皇权之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自己再顾念弟弟,后患仍在,也无法对抗母亲的挟持。哥俩小时候那些无忧无虑、无猜无忌的时光,只在眼前飘了一瞬,就被愤怒和私欲的风暴吹走了。萧邑澄冷冷说“阿清,你竟敢领兵逼宫,背叛朕,气坏了母后,你该当何罪” 萧邑清看着黑压压的人和明晃晃的火把,知道大势已去,嘴唇抖动了几下,似哭又似笑“母后还是偏心你,不仅皇位要留给你,而且此刻也诓骗我到这儿来叫你剿杀。哥哥” 萧邑澄冷哼道“禁军是护卫宫城和太后皇帝的,什么时候成了护卫你的”他目光阴沉沉的闪动,抬了抬下巴对自己身边的人说“跪下投降的,免死流放;负隅顽抗的,杀无赦” 两万禁军,刷刷就跪倒了一片。萧邑清四下望望,抖抖索索下马,也跪倒在地,俯身稽首“陛下哥哥我原意不是要背叛哥哥,也不是要气到母后,只是只是” 巧言令色,鲜亦仁萧邑澄看着弟弟五体投地的臣服样子,心里已经没有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9.皇后 受伤的完颜绰,直接被送回一般为皇后所居的宫殿玉华宫中。“阿菩,”她说,“我这里有御医伺候,也就够了。你去前头瞧瞧,陛下身子可还吃得消” 阿菩会意,点点头离开了。 换药的时候,完颜绰皱着眉头,看着从皮肉上撕下来的带血的绢布,伤口虽不大,形成在上臂内外两侧对称的深洞,狞厉的伤疤看上去甚是难看。还好活动手腕和手指的时候,虽然会有些疼痛,但并没有妨碍,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她的手腕翻转了一次又一次,看着两个伤疤,眉头渐渐蹙了起来,问御医道“这疤痕,以后会消掉么” 御医踟蹰了一下,说“这样深的伤,只怕难免留疤痕,不过皇后年纪轻,或许能将养到不太显眼也是有的。臣去配些药膏,擦了试一试吧。” 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阿菩才匆匆回来,在银盆里洗了洗手,笑道“主子,陛下说今日晚膳开到玉华宫来,顺便瞧瞧主子可曾大好了。”见完颜绰挑眉似乎想说什么,她又笑道“主子放心,奴都打听了,陛下今日确实是在宣德殿和几位夷离堇商讨国事商讨了半日,出来时眉头也皱着。只等贴身服侍陛下的刘李儿提议到玉华宫来,陛下的脸色才回转了。” 完颜绰笑道“尽说些没用的他跟夷离堇们商量什么还是太后装病不肯去先帝望陵然后海西王妃哭着闹着不肯回娘家” 阿菩由衷赞道“汉人说的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主子的能耐真是没话说太后躺在榻上,说除非陛下把她绑门板上抬到望陵去;海西王妃不许世子去都,说世子在哪儿她在哪儿,闹得完颜大人都说不出话来。夷离堇们商量对策,都说”她故意停下口,偏着头一副调皮相,等完颜绰自己猜。 完颜绰指指她的脑袋,浅笑道“那帮老家伙,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是劝陛下以和为贵,事缓则圆,先瞧着再说。” 两人正聊着,外头有人气喘吁吁来敲玉华宫的外院门,通报皇帝即将到来。 完颜绰翻身睡下,故意把那条伤重的胳膊搁在醒目的地方,然后对阿菩说“厨下备好了陛下爱吃的饭菜了么” 饭菜早就备好了,香喷喷地端过来。当萧邑澄从打起的帘子下进门,正好从饭菜蒸腾的热气里瞧见慵妆懒鬓而天然粉嫩的完颜绰,忍不住就疾步上前,坐在她榻前道“手还疼不疼了” 没等完颜绰回答,他已然心疼地捧起了那条受伤的手臂,自然而然地吹了吹,皱着眉对完颜绰说“叫你受苦了唉,你何必冒着这样的风险赶过来呢” 完颜绰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脸,既摆出一副深情凝视的模样,又仔细端详着他的细微神色,未见破绽,倒也有一些感动,她娇憨地笑道“可是,我冒这样的风险,为陛下挣回了权力,打败了叛党,别说只是伤了一条胳膊,就算殒了命,也是值当的” 萧邑澄伸手去捂她的嘴“不许这样说若是没了你,当皇帝又有什么意思”他紧跟着叹口气说“可惜前朝还有些委决不下的事,你帮我拿拿主意。”于是把阿菩打探来的那些事一一说了,眉头纠起一团核桃似的。 完颜绰成竹在胸,试探地问道“太后毕竟是陛下的母亲,不仅有感情,而且要尊孝道,所以为难得很,是么” 萧邑澄“哼”了一声“感情若不是看在她总归是生养我的人,我也实在找不出她对我的好处了。但是,就算她生养我,难道我就合该把一切都供奉她,不能稍有自己的看法想法我活了这二十年,好歹算是个皇帝,也不能做回自己么” 完颜绰心里了然,又故意问“我妹妹吧,也是可怜人,丈夫没了,孩子这么小就要充军,不知能活过几年。” 萧邑澄依然摇摇头“她闹腾得太不像原本撺掇阿清造反,她就是头一份,现在还仗着是夷离堇的女儿,居然还敢跟我拿乔难道儿子在哪儿她在哪儿,这话也能够威胁到我” “我父亲是什么意见” 萧邑澄说“国丈自然心疼女儿和外孙,觉得不如折衷处置。海西王府抄没时,奴婢部曲便有三四千,地牢里关押的还有好几百,也不需多,留百十个伺候照顾母子俩;军屯日子太苦,孩子如何吃得消,不如到西京道上寻一处草原,让他们娘儿俩过过日子;如果完颜缃在那里有了看上的人,就再嫁也不妨事。” 远远地遣开,配些没啥本事的奴婢,倒也不失为两全其美的法子。完颜绰心头一软,点了点头,用没有受伤的手给萧邑澄斟了酒,搛了菜,正想开口要什么,突然听见喝得正欢的萧邑澄兴致勃勃说“对了,你知道阿清家的地牢里有谁” 又自问自答“就是那个王药” 完颜绰心一跳,故意道“关我什么事”说完,觉得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在萧邑澄根本没有发觉异样,仍在那儿当故事说得津津有味“阿清那时候一心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20.笞责 王药到门前时踌躇了片刻。来宣召的人已经告诉了他,今日召见的是皇后。他在夏国这段时间,也知道他们对待男女大防,远不像晋国那样刻板。女子出门,女子行猎,女子抛头露面,乃至约见别的男子,都没什么大不了。但到底还是有底线的。他与完颜绰有过那层关系,当时怀着报国赴死的心,并未多想两人的来日,便也无所畏惧,现在被她一次次地裹缠进来了,心里就开始恼恨自己的优柔多情。 今日一面,如果能够快刀斩乱麻,也算死得其所。王药这样想着。然而目光只随意一瞥,便从半透的雕漆四框、绣花绡纱屏风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身形矫健袅娜一如既往,令人神魂颠倒,他心里刚刚筑起来的防线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是什么时候、是怎么喜欢上她,王药自己也弄不明白。他婚事不顺,宦途不顺,唯独“赢得青楼薄幸名”,各式各样的美人儿才女,各种绰约风姿,也无不领略,阅尽千帆,本不至于轻易入彀。何况他还清楚地知道,她是那种凡事可以不择手段的毒蛇,靠得近了,会有被反噬的可能。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但凡一见她的身影,莫名其妙地就会沉沦。 旁边的人捅了王药两下,王药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未被捆绑锁拿,散手散脚走进皇帝的宫殿,见到屏风后的皇后,怎么的也是需当行礼如仪的。 臣罪臣下臣他想了几个谦辞,都觉得不甚满意,干脆直呼自己的名字“王药叩见皇后。”不卑不亢地跪下,不卑不亢地稽首。 完颜绰满意地深深吸了一口甜润润的空气,左右打量了他一会儿,才道“王郎中请起吧。” 王药身子不动,拱手说“皇后叫错了。王药从应州回来,就是戴罪等死的人。侥幸活到现在,三日前南院户部,已经正式发公函将我革职查问,接下来死不死不论,至少也不再是郎中了。” 完颜绰在屏风后头笑得花枝乱颤,令王药心里都焦灼起来。完颜绰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却疾,你还真能说起死字,就跟说回家似的,莫非这就是你们汉人诗歌里的视死忽如归”她不等王药反驳,光看到他微微挑眉的模样,已经吟道“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咦如此缱绻,如此多情,哪里是视死如归的模样只不过是抱愧在怀,无脸见人吧” 她语音柔和,而话锋犀利,眼见王药的眸子里恢复了他最本真的直剌剌的目光。她实在太爱他这种眼神,也太自得于自己的掌控力,忍不住从屏风后转过来,没受伤的右手捧着左胳膊,定定地瞧着王药,等他回复。 王药一肚子反击的恶毒词语,看到她的动作时,便都咽下去了,问道“你的手受伤了” 完颜绰不意他突然关心这个,倒也有点猝不及防,刚要说“没事”,王药已经分析起来“没有用夹板,想必没有伤骨头;可是裹得这么厚实,想必伤口不浅。”他又抬了抬头,打量了一下完颜绰的面色“比上次白皙红润,想必不算伤筋动骨的重伤,但是不能出门,应该是为了防止化脓长疮。” “你够了” 王药理都不理,又看了看她薄嗔的脸“眸子明亮,眉头舒展,嘴角都是扬着的,想必烦心事少,不定还是踌躇满志呢。不过骄兵必败,不好我会算卦,你要信我。” 完颜绰又好气又好笑,上前几步俯临王药,心中颇有大难不死的复杂情绪,因而和声和气地说“骄兵不骄兵,用不着你操心。这次剿灭海西逆贼,却疾你功不可没。只可惜陛下顾忌甚多,还不能拔擢你,这份恩情,只能先记在心里了。”拍了拍掌心,阿菩从里头端出一个盛满各色水果的琉璃盘子,放在王药的面前。 王药再次抬起头直视着这位新封的皇后,一点敬畏之色都没有,吊儿郎当笑道“那只值这个” 完颜绰蹲身在他面前,拈起一枚李子,轻声笑道“汉人说投桃报李你倒贪心,还想要什么” 他放肆地做了个口型,和完颜绰上次于宫中见他时一样,旁人不懂,完颜绰却差点耳朵都红了。上次他扯着一张被打得青紫肿胀的脸,含糊不清地说“吻我”,这次周围还有人,居然还敢如此大胆妄为 完颜绰板下脸,说“你说什么,我怎么没有明白” 王药四下里望望周围的人,目光铮铮,却总是带着挑衅的轻浮气,笑道“投桃报李多么俗,我喜欢卫风里那一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说罢,更是锐利地盯过来,仿佛不肯接受她的亵玩和侮弄,用这种法子来反击。 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大念情诗,简直是公然地挑逗完颜绰又羞又愤,又带着些说不出口的满足惬意,把手中的李子用力往他额头上一扔,饱含汁水的甜李表皮绽开,紫红色的汁水淌了王药一脸。 “不是会算卦么算一算,接下来会如何” 王药笑道“不外乎琼琚投怀,或者,以死谢罪” 完颜绰冷笑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21.赐药 王药站了一会儿才躬身离去,步幅缓慢,和平日的轻捷不大一样,但是也一点看不出是刚刚受刑的人。完颜绰看着他的背影,又觉得赏心悦目起来,索性坐下来,支颐斜倚着欣赏。 没成想宫门突然洞开,王药亦猝不及防,看清面前踏进来的人,他也急急地双膝一曲,扯得伤处疼痛,龇牙咧嘴了一会儿才道“罪臣王药,叩见陛下。” 原来,他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尿性,都只在自己面前发作就像小孩子喜欢在能撒娇的长辈前展露坏脾气一样。 萧邑澄不意迎面撞见王药,盯了他一眼,远远地问完颜绰“咦,不是说会同北院夷离堇共同审理王药刚刚怎么看见你父亲在外头值庐打盹儿” 王药身子一伏,发出了“嘶”的一声呼痛。完颜绰缓缓起身,不紧不慢笑道“我父亲年岁不小,今日又特感疲劳,我说反正陛下的意思已经告诉我了,责处王药,动用宫里的板子与刑部又有多大不同我替陛下处置算了。” 萧邑澄不作他想,“哦”了一声,对王药道“你若实心知错,薄惩之后,朕还可以既往不咎,只希望你也洗心革面,为我大夏建些功业。” 王药好半天才应道“是。”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皇帝已经不想听了,挥挥手道“那你走吧。” 萧邑澄疾步来到完颜绰身边,笑眯眯说“今日猎获丰富着呢鹿和獐子送到了厨下,还有雉鸡和大雁” 完颜绰笑道“听听我阿爷给我们姐妹们取的小名儿,尽在今日给吃尽了。”她见萧邑澄也展颜而笑,便不惧怕刚才略带暧昧的一幕会露馅儿,随意地说“陛下不用担心王药会不服管。一顿板子就能制住的人,陛下放心用他就是。” 萧邑澄一把揽住她,浑身揉捏了一遍,凑在耳边笑问“我明明在这儿,能不说他了么” 完颜绰痒得“咯咯咯”笑,心里却在一点点发冷,她的鼻子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不是萧邑澄在大殿上所用的龙涎和沉速,更没有马上驰骋后会带来的汗味,猎杀活物后会带来的血腥味。他究竟去了哪儿 耳鬓厮磨时,她故意问“陛下累了一天,可要热水洗个澡” 萧邑澄支吾着应下了。洗完上榻之后,又含含糊糊说“今儿有点累了。” 完颜绰一句多说的话都没有,柔柔地搂着他的胳膊“我知道,陛下早些休息,明儿还要上朝,可别累坏了身子骨。” 半夜里,他的呼吸声浊重而令人厌烦。完颜绰直直地瞪着床顶的承尘已经瞪到眼睛发酸,心里是说不出来的不快。借着月光,她撇过头打量枕边人的脸,说不上有什么难看的地方,就是提不起喜欢的感觉。可饶是如此,他身上异常的花香,还是叫她浑身不对劲儿。 完颜绰闷头想了很久,甚至想用勾勒王药的模样来使自己入睡,却都没有成功。更漏里的水声一滴一滴地越来越清晰,敲打得她近乎发疯,不过也是在这样的极端烦躁里,完颜绰突然明白了自己紧张难受的来源并不是妒忌,更不是爱,只是浓烈的不安全感。如果皇帝有了别宠,谁能保证男人的忠贞谁能保障她的未来自古以来宫廷里那些血淋淋的例子,自古以来男人们只见新人不见旧人的德行萧邑澄曾经、现在是在她的掌心里捏着,可是日后呢难道太后完颜珮和先帝萧延祀之前那种淡漠到极点的感情,不也是这样一步步变过来的 她突然异常地理解自己的姑母。皇帝不爱了,不要紧。完颜珮的孩子占据着嫡子的有利位置,完颜珮的父兄占据着朝廷里的有利位置。她的势力盘根错节,所以心狠手辣,无所不为,不是因为有爱才可以任性,而是因为有权 萧邑澄大早醒来时,感觉睡觉的瓷枕有些湿漉漉的。他顺着湿的地方摸过去,摸到了完颜绰满是泪水的脸,顿时清醒了,问道“阿雁阿雁,你怎么了” 完颜绰仿佛是一夜没睡,憋足了一夜的郁气,然而并没有任何躁怒,只是捂着脸,哭泣着说“我没怎么,只是觉得配不上陛下。我的身子已经被毁了,不知还能不能有幸运为陛下生育出嫡子,陛下还是多多宠信后宫,雨露均沾,广生子女才是。” 萧邑澄大为感动,伸手搂着哄她“阿雁,不论是谁生的孩子,难道不叫你声母后” 果然他心里不是一净如水。完颜绰心里冷笑,脸上是带着泪痕的微微惊喜“原来陛下想通了。那妾也放心了。” 皇帝和她亲热了一会儿,捏捏脸颊说“得去前头上朝了。你拾掇一下,也去听一听。有些事没有你帮我分析着,我心里还有些没谱。” 完颜绰推推他道“今日不大舒服,容我懒一懒吧。” 萧邑澄心疼她,自然应了下来,整整衣冠到前头上朝了。完颜绰捏着拳头在窗前坐了一会儿,对阿菩道“你关注些,前头散朝了,叫个小内官找完颜大人进来,就说我不舒服,想见见父亲。”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22.秋狝 到了秋天的时候,完颜绰已经差不多把整个后宫拿捏在手心里。从分位最高的淑妃,到下头零零总总的嫔御,再到长得水灵、心里怀着异想的宫女,一个个都终于发现表面上笑语晏晏的皇后完颜绰,原来骨子里和她的姑母一样,是心狠手辣,说一不二的角色,所不同的,完颜绰会带着一脸亲善的笑容来下狠手。 “昨日承恩的几个小妮子,已经乖乖喝药了”完颜绰边卸妆边问道。 阿菩笑道“哪里敢不喝听话、巴结得很呢” “假的”完颜绰简单评点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貌似乎并没有因半年的时光而改变,可是总觉得眼神里、嘴角边有一些不同。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终于明白过来她不快乐,不滋润。 皇帝对她,仍然算是极好的。雨露恩泽,首先洒向的是宣殿德里皇后所居的侧宫;处理政务,仍然要完颜绰在御座的珠帘后头为他拿主意;甚至几回身体不适,那好高的一叠奏折,就是完颜绰代为批阅的。确实是放心到极点。 可是,她仍然能够感觉到他像馋嘴的春猫,四下里嗅着其他味道。太熟悉了,会腻吧他在床上,会有意无意地遮着她手腕上丑陋的疤痕,有时半夜会叹息,有时还叫太医来询问她的脉象无非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像一块温暖的土地一样,让他播下的种子生根发芽。 完颜绰敏锐细致,却不敢说破。她一屋子都是药香,一日三顿往肚子里灌补药,往手腕上擦去疤痕的药膏,阿菩知道,她也有一个人待着歇斯底里的时候,发作过后,擦干泪痕,仍是原来那个笑容可亲、行事果决的完颜绰。 又到了晚间,皇帝身边的近侍宦官过来通报皇帝晚上临幸其他嫔妃。完颜绰笑着拿了好几串铜钱打赏,又加了个金锞子,说“中侍一向伺候陛下辛苦了。我也没什么贴补中侍的,不要嫌弃才好。” 那宦官受宠若惊,连连哈腰“皇后娘娘这样厚赐,奴真是惶恐极了。”又谄媚地低声说“娘娘放心,药都备着,明日陛下早朝,奴就盯着昨日侍寝的大贺和仪吃药。陛下那里的消息,皇后想知道什么,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完颜绰笑着挥退了他,见阿菩送来了一个药碗,一盒药膏,不由蹙眉叹了口气。她仰头把一碗药喝了下去,咂摸品味着苦涩的余味,像往常一样不肯吃蜜饯糖果来压药味。接着又拧开了药膏盒子盖,闻了闻药膏,里头香气馥郁,还带着盈泽的闪光。 阿菩说“御医说,麝香活血,珍珠凉血,都是去痕迹的妙药,另配了若干香花灵药,主子坚持擦,应当有些效用。” 完颜绰发作了一般,一把把瓶子一丢,气呼呼说“拿走,我说什么一向是什么怪味道,原来是麝香,这东西活血破瘀,效果自然好,不然,也不用来做避子打胎的圣药了” 阿菩知道又刺中了完颜绰心里的那个点,外用药膏里这点子麝香,不至于那么大威力,但是足够点爆心里烦闷的一个人了。她陪着叹了口气,见完颜绰斜卧在贵妃榻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角的泪花却因为积聚得太久,终于在脸侧划过了一道水痕。 阿菩不敢言声,等她心情平复了一会儿才轻声劝道“主子也不必日日这么憋屈着自己,每天只是忙忙碌碌帮陛下处理国事,自然是疲累的;看那么多人勾心斗角,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陛下马上要去秋狝,主子倒是跟着去放开玩几天,不定心情还开阔些。” 完颜绰不觉眸子一亮,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不言不语地点了点头。 晚上,皇帝没有来,她也没有在乎,梦中的她尽情驰骋,坐在她身后的男人胸怀坚实,温暖得像照拂人的秋日阳光,他的脸从后面贴着她的脖侧,牙齿轻轻地啮咬她的耳垂,痒中带痛,电一般从她身上一路传下去,终于在她的身体的某处燃起熊熊烈火。她在梦中愉悦到不可思议,周遭一片时而昏黄如烛照,时而幽深如暗牢,时而又洒满橙红的晨光,映着他饱满红润的嘴唇,美得像画中人。 完颜绰从悸动中醒来时,小衣已经濡湿了一片,她暗自惭愧,翻身侧过来,手臂抱住了自己,却又无比清晰地怀念梦中的光阴,她与皇帝在一起,实在从来没有过这样激情勃发的时刻。于是,她也突然无比盼望着陪着皇帝围猎,说不定有再见那人一面的机会。 完颜绰不动声色把随从皇帝围猎的意思说了。萧邑澄只犹豫了片刻,便笑道“好呢国朝行猎行武都是祖宗留下了的,太后以前也经常陪着先帝出猎。我也觉得你该出去散散心。”他又颇为体贴地说“不过出猎毕竟是件辛苦事,你的手可好了别再弄伤了。” 完颜绰捋了捋袖口,萧邑澄就急急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别见风,据说不留痕迹。” 完颜绰撇开他的手,自顾自任性着把伤口显露在他面前“留痕是免不了的。只是痂皮早褪了,见不见风有什么要紧”上臂里外各一处皮肤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粉红色的新皮肤略微发皱,略微凸起。萧邑澄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23.落马 他不给面子,完颜绰自然也不给面子他。她笑道“不就是陛下命令开导王令史几板子听说三日后部院召见令史任新职位,王令史转天就坐在吏房的冷板凳上抄抄写写忙活了五六天,那时候能坐,这会儿不能骑马” 王药没有被她激怒,漠然地笑笑,悠然说“回禀皇后,臣没有说臀有杖伤不能骑马,而是臣今日晨起头目昏昏,本不能来应卯,怎奈吏房的主事非说非来不可,只能勉强陪侍陛下。但是马是绝乎骑不得的,还望皇后见谅。” 完颜绰媚然一笑,突然转了脸色,眉立喝道“给我把他架马上去,我看他摔不摔下来” 北院的几名武官,正想看南人的笑话,“嗷呜”一声哄上去,抬起王药真个架到马背上去了。 王药扯着马鬃,气哼哼不言声。完颜绰学着他惯常的样子挑了挑眉,也不言声。恰好此刻响起了出猎的鼓声,行猎如布阵,讲究个行动齐整有序,大家侧耳听着鼓点,然后踩着自己的点子,策马扬鞭,向已经围好的偌大一块猎场奔去。 地面的黄土被马蹄扬起来,烟尘滚滚,别有气势。完颜绰的金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皇帝的旌旗在正前方领路,她也不甘落后,将马缰一拎,随着她的一支队伍便齐刷刷地朝着林深处而去。她经过王药身边的时候,见他还假惺惺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不由嘟囔了一声“叫你装”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那马是训练有素的战马,吃了一痛,本能地撒开四蹄就跑。王药的双脚还没踩进镫子里,只能靠手里抓着的鬃毛保持身体的平衡。他右手去捞马缰,双腿去夹马腹,不料一个弄不清情况的契丹武将,见皇后使坏,竟也有样学样,恶作剧地又给了马屁股一鞭。 战马本来就被背上那个人的摇摇晃晃弄得心烦意燥,跑得好好地突然又吃了一鞭,顿时前蹄扬起来,怒声嘶鸣。背上的人哪里还坐得稳,整个儿朝右侧滑了下去。 “当心”完颜绰惊得大叫起来。 好在那马还算通人性,接着又狂奔起来,马背上的人虽无即刻滑下马背之虞,却也在林间穿行的坎坷小路上东摇西晃。到了一处落叶丰厚的地方,树根被隐藏在厚厚的枯叶下,那马大概被树根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而王药终于没有之前的好运气,彻彻底底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仰到在地上动弹不得。 后队本就是紧跟着,此刻因驱马在最前头的皇后完颜绰勒住了嚼子,所以也一个一个紧跟着拉住了马。树林里高树参天,阳光的斑痕从树叶稀疏的枝条间散落下来,在王药的脸上打着乱七八糟的网格阴影,一时间也看不清他受了什么伤。 完颜绰心急如焚,跳下来马来想凑近看看他的伤势,但心里还残存着警觉,仍保持着距离,急急问道“王令史,可曾受伤” 躺在地上的,像个死人一样,闭着眼睛,一声不吭,胸脯似乎都不在起伏。 就算是行军打仗时受伤,能救的人还是要救的。跟上来的人咋呼着叫军医,又上前看呼吸,看脉搏,纷纷攘攘又是“死了”又是“活着”吵叫成一片。 完颜绰只觉得眼睛发酸,悔不当初,可是她是皇后,这样的情绪怎么能显现在脸上恰见鞭击马臀的那个武将还在傻呵呵摸着头往这里看,她气不打一处来,把心疼的热泪化作暴戾的举动,狠狠一鞭子就抽到那个人的脸上“胡闹若是行伍里,你莫名其妙的一记下去,不是要毁一支军队” 那人委屈地捂着脸,张口辩解道“皇后不是也” 完颜绰气得只能用鞭子说话,狠狠地捏着银鞭柄,左右开弓对着那武官一顿乱抽,打得他满头满脸的血,终于忍耐不住。契丹人粗豪,到底不似中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观念深入人心,不敢犯上作乱,逃跑总是敢的,捂着流血的脑袋飞奔离开了。 旁边人也来劝“皇后,左不过一个南蛮子,您别气多了。” 完颜绰怒道“既然归顺我国,又分什么南北若要分南北,太祖皇帝设什么南北院对汉人一饭三吐哺又是为什么我看,太祖苦心孤诣,你们就当驴肝肺我瞧着你们也该去好好向太祖皇帝反省反省了” 大家顿时不敢说话。完颜绰与皇帝一道上朝,替皇帝批阅奏折,完颜家族在朝里根深树大,撼动不起无论从哪个角度说,完颜绰若想像当年的完颜珮一样,以“去太祖皇帝那里反省”为名逼着大家去死一死,也不是多难的事儿。 好在完颜绰心里有顾忌,怒火发泄了一些,又不敢太过关照王药,只能说些扣帽子的严重话,再远远地瞧挺尸在那里的王药一眼,亦只能无奈地吩咐“尽心竭力去治一切消息及时向我传话” 动静闹得太大,前头哨鹿的皇帝也派人来问。完颜绰不敢怠慢,压下心中的焦虑忧思,换了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上马到前头行营亲自给萧邑澄回话“事也不是大事,不过是摔了个南院的低微臣子。不过妾觉得既然陛下对契丹人汉人一概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24.窥破 这样偏僻的帐营,这样危险的直视,让人额角出汗,心脏怦怦乱跳。 王药拱拱手,语气严峻“完颜皇后,今日厚赐下臣,王药已经感恩不尽,瓜田李下的事,一之为甚,岂可再乎” 完颜绰有些恼,冷笑道“瓜田李下你这会子装什么圣人这瓜,这李,你没吃过撇得倒干净” 王药正色道“此一时彼一时。皇后已经到了这样的位置,理应克制,不要被拖得深陷泥淖。” 完颜绰有些恍惚也有些不甘。王药说的道理她明白,现在是她最圆满的时候皇帝信赖,大权在握,最大的敌手也被扳倒了。压抑了那么久,对那个不爱的人强作欢喜,觍颜讨好,实在是累得很,很想勃发一次。然而她也明白,她的地位还必须依附着皇帝的恩宠,而皇帝的恩宠,自古以来就是倚靠不住的冰山 完颜绰只觉得浑身都冷了下去,那种火烈的感觉消失了,力量感似乎也消失了。她又不那么愿意承认自己的虚弱,只能把自己的火气向王药宣泄“如此说,我倒该谢谢你的提醒,从此别离,再无瓜葛” 王药盯着她,良久微微一笑,拱手道“如此最好。”他看到她眼睛里隐隐的雾光,心头大震,然后觉得自己才是沉入深不见底的泥淖的那个人,呼吸都被涌进心田里的泥浆窒住了。而对面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也是个绝不肯显露脆弱的人,用带刺的话对他说“是呢。早听说王却疾是个风流人,百花丛中翩翩而过,自然一切都看得开。女人如衣服,想穿就穿,想换就换。” 王药冲她稽首,说出来的话却既不切题,也不辩解,而是闷在嗓子眼儿里瓮瓮的“王药不配。” 完颜绰扬声道“阿菩” 王药未曾抬头,听见几位侍女进来收拾东西的声音,听见完颜绰的软皮靴子踩着他帐营里的粗毡昂然出去的声音,帐门下端的木条撞在门框边,声音响亮,风把外头的秋日泥土的气味吹进来,帐中残余的她的气息越来越淡的,王药挪了挪身子,双腿已经发麻,挪动带来细细碎碎的痒痛。 外头篝火的“哔剥”声和契丹风俗的歌声响了起来,大约是开始享用猎物,载歌载舞了。这样的欢乐与他无关。午后吃了顿饱的,既然肚子不受罪,王药决定把病继续装下去,他在隐隐约约的欢乐歌声中闭目养神,睡虽然睡不着,但是可以撸顺很多事情,他看起来洒脱倜傥,其实自己知道,那是他应对这个无情的世界的屏障可是事情并不会消失,比如他虽然有故国,有故园,但实际仍然无路可去。 另一张脸慢慢浮现在他眼前,她面目模糊,而举止娴雅,人人都说是难得的良配。然而伴生的,却是父亲的责打,母亲的抹泪,哥哥姐姐俗套的劝说。王药只觉得窒息得比刚才还要难受,在狼皮褥子的地铺上狠狠一个翻身,又努力去想汴京教坊里形形色色的美人,她们手中箫笛琴笙,口中曼妙诗词,浅笑倩兮,美目如盼可惜,一个个还是面目模糊。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的呻吟,声音极似完颜绰,已经迷迷瞪瞪的王药突然一激灵,已经沉重的眼皮子突然间用力地睁开。 “陛下陛下”女人伉爽又妩媚的声音隐约可闻,时而轻笑,时而又娇呼。王药顿觉气血上涌,虽然明知道这再正常不过,却也手脚冰冷颤抖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这“正常”里有点不正常的地方完颜绰是有名有份的皇后,萧邑澄若是要临幸皇后,应当在条件适意的帝王营帐里,外头宫娥宦官打水伺候着,何必选这样偏僻的地方 王药穿上靴子,蹑手蹑脚揭开帐门往外去。夜晚星月辉煌,一丛丛灌木树影被月光照得片片叶子都在闪光,蟋蟀金铃子在草丛里放声歌唱。穿过一座矮丘,隔着几丛灌木,在四围离得远些的地方能看见有几个执戟的侍卫背身立着,背着月光的地方两个人影在疯狂地动作着,叫声也不大避人,肆无忌惮一般。 骑在上头的是女人,亚腰葫芦似的充满着诱惑感。王药隐隐觉得这个“完颜绰”的身形比平常看起来略宽了些,胸前的两团剪影也丰伟很多。她俯身下去,“咯咯”笑了一阵,又低声说“我可没皮没脸一切都给了你,你若还耳根子软,一味地只听我那个心狠手辣的姐姐的话,非要把我们母子迁出去,我只一辈子恨你。” 下头那位正在着急的时候,含混应道“答应你的,自然会做的。不过你也要给我时间和契机,毕竟,出口的话要驳回,哪那么容易”迫不及待抬头索吻。 上头的人影扭了两扭,惹得下头的一阵难以克制的闷哼,那丰伟的胸又垂了下去,上上下下蹭个不停,最后低声道“你对她情分好深,不然,作为皇帝,有什么办不成的事”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是附耳说了个什么法子。萧邑澄“啊”了一声,似乎没有同意。 那女子抽身要走,被皇帝的手一把拉住,转而转下为上,一边狠狠临幸,一边说“你们姐妹,都是一样的性子叫人又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25.问询 周遭静下来,王药动动身子,到处痛得要命,火辣辣地连成一片,也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他又休整了一会儿,慢慢地撑着地坐起来,又慢慢撑着地站起来,身边一株小树,被他撑得东倒西歪的。 踢踢腿弹弹胳膊,倒还都能动弹,王药咬着牙,一步一挫地回到了自己住的简陋营帐,解开衣服一看,胳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瞧不见的背上挨得更重,估计更是惨不忍睹。他苦笑了一下,还不如被俘时宁死不屈,在牢房里被一顿打打死了,说不定反倒光宗耀祖成了殉国的忠臣,也省得遭这些零零碎碎的罪。 枕边还有军医先时留下的药酒,反正都是治疗跌打损伤的,管他对症不对症呢。王药倒一掌药酒,搓热了往青紫的地方一盖,顿时被辣的痛激得倒抽一口凉气。伤处太多,如法炮制完,天边都出现鱼肚白了。他又痛又累,又心大不担心明日的事,栽倒在一堆皮毛被褥里胡乱睡下了。 感觉只闭了闭眼还没有睡熟,王药就被一阵鼓声和号角惊醒了。他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耳朵,被子旋即被人拉开了。“别睡了别睡了。”来人对晚上的情形毫不知情,推推他的伤痕累累的肩膀,“陛下说今日全体哨鹿,没有重要的事不许请假。” 王药苦笑着捂着肩膀起身,睡了一小会儿,反而浑身更疼了,起来后一瘸一拐地打水洗漱,披了件打猎的软皮甲,集合到皇帝发令的空场上去。 哨鹿是打猎中的重头戏,整个过程和行军打仗一般,从头戴鹿角、口含鹿哨的士兵从林中引诱雄鹿开始,再到众人随着指挥的令旗将雄鹿群包围在丛林间,再到最后放箭将鹿猎杀,环环相扣,算计得宜,尤其是围鹿的过程,是人与林中最灵慧敏捷的鹿交锋的过程,既要围猎的人灵活善变,更要指挥的人善于前瞻。整个一天的围猎极其精彩。 王药一瘸一拐到了空场,有人牵了一匹马给他“今日你在左队,从林子东边看着哨鹿的令旗行进。” 王药脸一呆“我今日真不能骑马” 皇后完颜绰的声音冷冷地从他后面传过来“还装相,你就不害臊么你们南人说人无信不立,我看你这个人品,大概是倒而不起了。”她手中也有一柄令旗,红艳艳的似火,衬着她一身黑色窄褃猎装,脖子里鸽血一般的红宝石璎珞,冷中带艳。她横了王药一眼,不等他出声求告,把令旗一抬“和昨儿一样,给我把他抬到马上去。若是今天再摔摔死就摔死吧。” 这次,倒是一旁的皇帝为王药求的情“王药今日倒不是装的,昨晚上他出恭,打扰了朕猎山雉,被朕下令痛责了一顿,虽然只是皮肉之痛,不过南蛮子娇弱,哪里经得起呢”他大概昨晚回去晚了难以交代,使劲儿找人佐证,趁完颜绰不备,对王药使了个眼色。 王药撑着腰,苦笑着说“昨日是被陛下教训了。劳燕分飞,雉鸡起降,扑朔迷离,不能不和皇后殿下解释清楚。” “什么乱七八糟的汉人说话,也酸溜溜像吟诗么”萧邑澄一皱眉,不过也没听懂王药的心机,挥挥手道,“你就蹲那里养养伤吧。” 完颜绰嚼着王药的话,总觉得他在暗示着什么,见他果然费劲地蹲到一边,不由在马上回顾再四。 王药低着头,仿佛与她从来没有过交集,完颜绰听见诱鹿的哨声响起来,顾不得多想,策马到高处的小丘上观看形势,只见丛林中出现了一丛鹿角,片刻后,鹿角下露出人的脑袋,他口里含着木哨,吹得“呜呜”作响。一只雌鹿闻声而至,雌鹿之后,又跟着几只求偶的雄鹿,大约恼恨那个抢地盘的家伙吧。 各队都是如法炮制,远处的猎队也慢慢把哨鹿的包围圈缩小,接踵而至的鹿,以及其他尾随着鹿的肉食动物,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硕大的包围圈中。完颜绰冷静地手搭凉棚看了看远处的情况,慢慢举起手中火焰似的的令旗,向天空的方向指了指,又向林子东侧的一丛榛树林指了指。 榛树林那儿有条布满蹄印的小道,几十个参加哨鹿的侍卫在一名武官的带领下悄悄围了过去。 刹那间,围着这一大片围场的人哄叫起来,随之响起的是高亢的哨声、激烈的鼓声,鸣镝上天,其音尖锐而漫长,猎鹰飞起,翅膀扑扇出巨大的风声,猎狗狂吠,等主人手中的拉绳一松,就飞驰了出去。被围困的动物都慌了,无不撒开四蹄恣意飞奔,向各个方向逃窜。 西山上皇帝的绿色令旗,和这里东山上皇后的红色令旗,上下翻飞着,下头的武官也各有各色的旗幡,随着帝后的指挥,挥舞着指挥下面的侍卫和猎手。一时间只见丛林里人头攒动,飞镞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传来猎到动物的欢呼。 眼见一群鹿向着东边的小道飞驰着,就要越过榛树林了,埋伏在那儿的人一下子跃起,张开大网,撒出狼狗,向着鹿群奔去。 完颜绰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手里的令旗,就像是最厉害的兵刃,翻飞指挥间兵不血刃而大获全胜。而她没有注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26.思往 王药身在南院官府,又是个机簧灵动,举一反三的能人,皇室间这些微妙的事,串起来想一想便明白其间原委。皇帝偷情的是自己的小姨子,而小姨子对自己姐姐的评价可是颇为恶劣,且不论这评价对皇帝的影响,至少她的所求,只怕是完颜绰不想听见的。谁是谁非他还不知道,但他只略一思忖,便如实相告“皇后可是有个妹妹,生了儿子的” 完颜绰的目中顿显阴狠之色,咬着牙说“我有两个妹妹,都生了儿子,不知是哪一个” 王药皱了皱眉看她的神色,摇摇头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她勾搭皇帝,也不过是为了逃出生天,你远远地把人打发走就是了。自家姐妹,别造杀业,自己会良心不安不说,也寒了做父母的心。” 完颜绰蹙眉想了想,冷笑道“原来是她我早给了她生天,想让她过好日子,可惜她也太贪心不足了。既存了这个心”她想了想父亲完颜速那时的警告,按捺了一下,又问“她若只是想活命,不需要勾搭陛下。你如实说,她还提了什么要求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可以忍她的无耻,但她若无情无义,我不能不早做打算。” 王药摇摇头“要紧的话没有听见。不过令妹对你风评不佳。” 完颜绰“哼”了一声,点头说“你不必说,我也明白了。” 王药一时恍惚,不知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转眼见完颜绰抬手相谢“如此,多谢了”王药扯起一个苦笑,见她急匆匆出了门,只好自己叹口气,重新解开衣服,在掌心倒上药酒,小心翼翼扭过胳膊,打算给自己背上擦药。 门帘“刷”地又揭开了。王药手一个不稳,药酒尽数洒在衣服上。他抬头见又是完颜绰,忍不住责怪道“说一声我要进来了,有这么难吗” 完颜绰放下门帘,跑到他面前,鞭子居高临下指着他的脸“有一点我倒忘了问,而且这点,也只有你们男人懂你觉得是不是我妹妹比我美得多,所以皇帝喜欢她,喜欢得如痴如狂” 王药上下打量着完颜绰,火红色的窄身细袖衫子,加上腰间系得紧紧的碧玉蹀躞带,两色冲撞,也只有她这样发黑肤白、身姿卓越的绝色美人儿才压得住。他说“脸没有看清,身材嘛,我倒是喜欢你这样的” 鞭子不轻不重地向他挥过来,王药伸手抓住鞭梢“让王药说完再打不迟。” “说” “男人偷情,有时候无关乎美丑,不过是冲动和好奇。”他慢悠悠说,打量完颜绰的眼神却带着诚挚,“所以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着着不如偷不着。越是得不到,越觉得美好。” 完颜绰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想了想把鞭子一卷插在蹀躞带里,干脆盘腿坐在王药对面“那么,却疾当年偷人,也是因为这个道理而且,干脆连故国都不要了” 她针尖对麦芒的问题,让王药的神色黯了黯,他过了好久才笑笑说“我不是偷人,甚至都不是偷情。我以为我喜欢上了那个人,仅此而已。” 完颜绰坐在他对面,冷着一张脸睥睨着,似乎在估量他的话有几分真实,最后选择嗤之以鼻“舌粲莲花,巧言令色。家中有未婚之妻,按你们汉人的做法,二十多岁的人早该毕姻生子你还说自己不是偷人” 王药的神色越发黯淡,衣衫袒胸,双手垂放在膝头,缓缓地摇摇头“我平生第一亏负事,便在于此。” 完颜绰咄咄逼人,笑道“左不过女孩子不美,又或者性格不和顺,再不然连面都没有见过,心里担忧。所以男人家不满足,心有旁骛,或偷人,或,或蓄妾,自以为就能补足自己的亏欠了都是这个德性但是呢,既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不得功成名就之后还要回去成亲,对吧” 王药抬头看着她“有点对,但不全对。她很美,性格更是鲜有的贤良,而且是两姨表妹,指腹为婚,从小识得。”他仿佛看穿了对面人的疑惑,可自己要揭开伤疤大概也痛得紧,嘴角抽搐了一会儿才说“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一个人再好,没办法喜欢就是没办法喜欢。她嫌我放诞,但认命了;我嫌她的禄蠹性子寡淡无趣,但我不想认命” 他不愿娶,也不想拖延着耽误表妹的终身,仗着是家中受宠的老幺,闹着要退婚,换来的是祠堂里沉重的家法,醒过来时,浑身发烫,口唇干燥,腰部往下痛到全无其他知觉,迷糊中犹记得母亲在床榻边拭泪“药儿,你可都改了吧” 撞到南墙也不后悔。他借口读书应考,独自住进家中后苑简单的阁楼。临安王家是书香大族,他潜心下去,畅读古今书籍,闲来和家中护院的老武夫学些招式,偶尔还会遇到来家里看望他母亲的表妹,他转身遽去,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留下。 直到他在汴京的花街柳巷自毁了前程,被放逐到边境纷争不断的并州。老父亲在家涕泪纵横,却甩手道“此子日后必毁王氏门庭,早早地送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27.挑拨 意乱情迷的时候,完颜绰的脑海中蹦出了无数的想法,又在唇舌交缠间尽数遗忘干净。 现在,清凉的溪水荡涤着她的双手,秋水特有的寒意,让她滚烫的身体和心都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恨自己的丈夫,恨自己的妹妹,她无比冷静地想好了,她要让萧邑澄头上飘最丑陋的绿云。但王药的话还是让她冷静了下来此刻的报复,不啻于愚蠢的自以为是,皇帝心思左了,耻辱只会让他恼恨,而自己还没有翻云覆雨的能力王药所谓不能做伤她的刀刃,即是此意。 完颜绰心里有沉重的危机感妹妹的美丽并不逊于自己,皇帝喜欢啄窝边草,贪婪凉薄也不是一回两回。她是个没有子嗣的皇后,妹妹却也是完颜家的高门贵女,连她的父亲,大约也并不在乎到底哪个女儿占据高位。她还是得固宠,甚至要努力生个男孩子出来,等自己的地位像姑母当年那么牢固了,也许才可以更放心些。 心很累,可是没有的选。完颜绰举着湿漉漉的手,看着溪水渐渐平静得如同巨大的银鉴,于是努力地对着银鉴练习笑,要确保自己的眉目间没有一点恼恨和猜疑,还像那个娇憨柔顺的妻子。 她策马回去时,又遥遥地望了一眼王药孤零零的帐篷,然后甩了甩头,刻意把他好看的侧颜和宽阔挺直的脊背从脑海中抹去了。 回到皇帝的行幄时,萧邑澄还没有醒。完颜绰亲自把行幄里收拾得清清爽爽,听着背后矮铺上皇帝疲劳的沉重呼吸,冷冷地腹诽偷情多么有趣,累到这个样子也愿意 皇帝的沉重呼吸突然轻细得听不出来了。完颜绰知道他醒过来了,但还装作浑然不觉的模样,她捣好砖茶,在小炉上略微炙了炙,细细研磨出香味,然后注入沸水,袅袅的香气中,手边的小茶盏不慎滚落在毡子地上,发出清脆的“咕噜”“咕噜”声。她“哎呀”了一声,俯身去捡。果不其然,身子一下子被抱住了。 完颜绰心里说不出的腻味,还是装作吓了一跳似的拍拍胸“哎呀,陛下你吓死我了” 她跪坐着,又弯下腰找东西的模样不知道有多诱人萧邑澄的手在她腰臀两处不住地打圈抚摸,那肌骨亭匀、纤巧紧致的手感让他欲罢不能。“大早的,弄出这些香味,想干嘛呢” 完颜绰避开他的手,笑道“还大早呢我都出去跑了一圈儿马了。” 萧邑澄探到她衣领子里,果然有些热乎乎湿漉漉的,她脸上温润的两团红色,他便也不作他想。只含混地亲吻着她说“我说早就早。你看你这热乎劲儿” 完颜绰很想应和他,可是心里的腻味在他身上花粉香气中已经发酵得变作了厌恶。口不应心地回吻了他两下,丝毫没有先前和王药热吻时那种迷醉的滋味。她假装“咯咯”笑着撇开脸,嗔怪道“陛下,你的胡茬弄得我痒死了” 萧邑澄兴起,把她放倒在地上,解开她腰间翠绿的蹀躞带,“丁零当啷”丢在一边,又解她赤红衫子的衣带,当雪白的肌肤露出来,便狼似的扑过去,吸咂得啧啧有声。完颜绰尚能忍耐,闭着眼睛想象刚刚王药也有这样的意乱情迷,她忍着,忍着,忍着,希图用脑海里王药的影子来替换身上这个人的。她必须牢牢地闭着眼,免得自己看见;牢牢地闭着嘴,免得自己喊出不对劲的话来。 她的衣衫被一点点剥落下来,皇帝的帐营很温暖,她仍然感觉哪里有凉丝丝的风进来,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吹出一点点细小的粟粒。“陛下,我冷”她娇呼着。 萧邑澄应和着,整个人覆盖上来,突然吸溜着鼻子问“什么味儿” 完颜绰觉察他目光瞥向自己的手,心慌中颇有急智,扯开袖子说“大概是药酒。今儿手臂有些隐隐作痛,所以特特要了药酒擦了擦去寒气。”想给他看那处伤痕。 萧邑澄的脸色僵了僵,勉强地笑着,说“既然冷,别放在外头吹风。”特别把她袖子掩好,用盖在被子里。不仅如此,他撇过头不去看她盖得严严实实的手臂;还不仅如此,完颜绰感觉他身上僵了一下,原本硬邦邦顶着自己小腹的东西倏地绵软了。 她的心情陡然一落千丈,皇帝自己也悻悻地滚落下来,揉着自己的头说“昨日太累了,脑仁疼。我得缓缓。” 没能成事儿,完颜绰隐隐地略感幸运,可接下来涌上心头的是担心。男人多么实际这上头一旦没感觉了,其他感情也会慢慢淡下来,总有一天她会被弃若敝屣。 此刻,也只能极尽温柔,轻轻为皇帝按摩着头皮,轻轻哄道“许是太累了。来日方长,回宫后再说吧。” 秋狝结束,皇家浩浩荡荡的行猎队伍回到了上京宫,带回去的皮子、腌肉等也装了满满一支车队,这样的喜悦,不啻于汉族百姓看着装满屯子的粮食时,欢欣鼓舞庆祝丰收的心情。成功狩猎的皇帝,便也和打了一场大胜仗一样,连肚子仿佛都腆了出来。 回宫略略休整,他对同住在宣德殿的皇后小心问道“阿雁,这次打回的猎物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28.拔擢 “怎么,这阵侍寝的大贺和仪、述律昭仪,还有鲁丽妃都没有服药”完颜绰的眉头颦着,冷冷地问,“是陛下说的” 阿菩陪着小心答道“是的。那天去了紫宸殿,回来就对内侍刘李儿他们发了火,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哪怕是庶子,先生出来才能安心。然后传话叫后宫日后侍寝,不必服药。” 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担心。完颜绰没有多说话,默默地胸口起伏,攥着拳头,凝视着远方。好半天,她说“陛下这么说,就这么做吧。”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果然是那么实际,而且可以为自己的无耻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好在萧邑澄对完颜绰还是深怀愧疚,这条出尔反尔的圣旨发出来,他自感理亏,躲了两天没敢见面,第三天到底还是见了。完颜绰坦然地对目光躲闪的皇帝说“金秋大丰,从南边投来的汉人也多,一方面市面繁华,一方面也须小心。但悍然增加军力,修建城防,只怕会遭人猜忌,不如以增减斡鲁朵的名义,再为陛下加一支亲卫。” “斡鲁朵”是夏国特有的军政一体的机构,既是皇帝、太后的亲卫力量,又负责行宫的管理,同时还负责一地的军政。从夏国开国以来,每朝皇帝都会设一支斡鲁朵,然后由继位的儿子继承,使皇帝直系的权力越来越大,而原本契丹部落的影响力也就越来越小了。 而太后完颜珮不甘示弱,也为自己增设了一支,在宫变中被皇帝捡了现成便宜。这会儿完颜绰提出来,萧邑澄正愁没地方讨好她,立刻说“我帐下已经有了三支斡鲁朵,如果要增设,就以阿雁你的名义好了。凡事有你打理,我也放心呢。” 完颜绰淡淡的不以为意一般,良久才“嗯”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却又说“还是不必了,免得遭忌。” “谁敢” 完颜绰斜睨着他笑道“后宫那些小妮子,如今卯足了劲要讨陛下的欢喜,以期生出太子来,倒是到时候为小太子加一支斡鲁朵,名正又言顺。” 萧邑澄顿时窘迫,摆摆手说“哪里有什么太子就是生了,庶子哪里越得过嫡子去” 完颜绰反倒好言劝道“不是这个话。我也想明白了,陛下既然想要儿子,也当趁早。毕竟渤海那里,还有太后的第三子。” 闲闲一句,如大石头入水,激起皇帝心中好高的水花。渤海王是萧邑澄的另一个嫡亲弟弟,不过因为性情喜怒无常,脾气暴虐,从先帝到太后,都觉得他无法担当治国平天下的重任,倒是这不管不顾的脾气,加上力气大、蛮劲足,管理尚在渤海的那一大群粟末靺鞨人,管得他们敢怒而不敢言,也是为朝廷分了忧解了愁。 但萧邑澄脸色一白,之前对太后的孺慕之思瞬间瓦解了。太后有过改立他子的打算,永远是萧邑澄心里的一根刺。全然无过的三弟,自然不好处置,但是万一再被母亲拿来威胁自己怎么办他虚心地向完颜绰求教“是呢渤海王那里不得不防他那愚鲁脾气,只怕最容易叫人使唤来当枪。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完颜绰冷冷道“我说陛下哪里相信我我毕竟是外姓我只说一句,陛下只管慢慢看我猜得对不对看太后是不是慢慢开始建言,无外乎两点,一是渤海王乃陛下至亲,入朝辅佐再便当没有;二是完颜绰恶毒狠辣,陛下还需早早警惕,妻子如衣服,换一件便是。” 萧邑澄脸一红,说笑几句扯开了话头。回头见他的书案上高高摆着的奏章,都已经批阅好了。完颜绰拿起几本塞他鼻子下头“陛下还是看一看,别说我在后宫擅权,奏章过来,连看都不让陛下看。” 萧邑澄连连摆手“我不信任何人,都不会不信你朝中事情一向打理得那么好,上下臣工都服气的。一切你看着办就是。”夺回那几本奏折丢回奏折堆里。 完颜绰冷冰冰的表情略微缓过些,听见皇帝还是讨好地叫她增设斡鲁朵,便也不再推辞了,跟他汇报了几件事,又说“汉人那里,都是年前对官员考功察绩,然后该升该黜,陛下再决定。”聊了几句正事,又说“听说陛下这阵喜欢胡乐,我叫人寻了几个聪慧的宫女,也一道学起来,过年的时候大宴群臣时跳起来,也是大家同乐。” 萧邑澄高兴得几乎感激“阿雁,你真是体贴这舞亦不难,只是姿态要天然的妩媚很不容易。我现在也颇有了些心得”高高兴兴说起了胡旋舞和羯鼓,说了好一会儿,手舞足蹈比上朝时精神多了,完颜绰笑眯眯看着他,认真听,终于听到了一个漏洞“咦,刚刚陛下说,我妹妹完颜缃在胡旋舞上特有资质” 萧邑澄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完颜绰笑着说“陛下紧张什么横竖是我妹妹,能招陛下喜欢,岂不是她的福分既然跳舞有资质,不妨请进宫里,好好陪伴陛下” 萧邑澄嚅嗫了一会儿,赔笑说“还是别了。弟弟家的媳妇,说出去不好听。” 完颜绰冷笑道“那么,我是你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29.至亲至疏 萧邑澄步伐迟缓,脑子里纷纷乱乱的,既觉得完颜绰拔擢王药提升得太快,不太正常;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疑邻盗斧。他对妻子因爱生怕,总有点不敢吹求。才行到往紫宸宫的一半路,宣德殿的侍女阿菩喘着气一路奔过来,脆刮刮给皇帝行了大礼,脆生生说“陛下留步,皇后说,今日奏折里有件紧要的事,要请陛下前去定夺呢” 萧邑澄皱皱眉“真这么要紧”不自觉地步子就转了个弯。 阿菩笑道“今日皇后腹痛,床铺上挣扎起来看折子,奴婢想,应当是相当重要的折子吧” 萧邑澄顿时给自己“回去”找到了充分的理由,匆匆转身重又向宣德殿而去“既然这样,赶紧去瞧瞧。”阿菩在后头都跟不上他如飞的步子,索性慢慢在后头摇了,只是嘴角一弯,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皇帝自己当然不晓得,他日日笙歌的时候,皇后的触手在宫外各部伸得远远的,宫内四处也少不了她的心腹,消息灵通快捷,才能万事处理迅速。 完颜绰斜倚在床上,披散着一头乌黑光亮的长发,不施粉黛而自然妩媚。她凝神望着手里的奏折,微微蹙着眉,严肃认真得别有美感。 见皇帝进来了。完颜绰递过手里的奏折“并州以南的晋国人,又开始大修城防,并且他们听说我们今年大丰,商贾们都商议好了,茶砖和丝绸都要涨价。” 萧邑澄道“阿菩说的要紧事就是这个我还以为边关打起来了呢” 完颜绰肃然道“打是没有打起来,差却也差不多了。晋国防贼一样防着我们,下一步铁定是与渤海靺鞨诸部联合,先施恩给他们,再孤立我们。我们好容易多收些麦子,多获些皮子和肉干,还没开始享福,又要被他们拿住了魂丝绸可以不要,茶砖却不能不捏着鼻子买晋国的。一来一去,多收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处” 萧邑澄呆着脸,好半日才说“你说得极是怎么办才好” 完颜绰道“我寻思着,陛下既然把并州作为我属下斡鲁朵的地盘,这么一个兵家必争之地,少不得要懂行的人管理。不仅要管理军政,而且要懂得民政。思来想去,也没有其他人可用。先帝当年用人水准一流,他既然那么看重王药,想来确实是个人才。不拘一格用了他,治好并州,我们日后徐徐南图,拿下黄河以南的土地,自己有了稻田、茶园、桑园,也就不倚赖着晋国的贸易,可以自给自足了。” 不留痕迹,解释了委用王药的原因。萧邑澄不能不服气,只有一点尚存怀疑“可是王药真的可靠上回在应州山谷里,他可把我坑惨了” 应州一役,王药确实存疑甚大。但完颜绰此刻不能不硬着头皮为他说话“王药可信不可信,现在说为时尚早。他若上次只是无心之过,我们硬说他有意,岂不是白害了一个人才的性命他若真的有异心,把他放在并州也可以详加考量,斡鲁朵的人毕竟是契丹人,到时候反戈杀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萧邑澄心悦诚服,点点头说“你说得是”他看着躺在床上,脸上略有些苍白的完颜绰,松乏下来后额头上微微冒着虚汗,觉得自己此刻走也未免太无情了,因而踟蹰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完颜绰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笑道“听说后苑的羯鼓敲得已经极好了。陛下到底有才。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还是要多练习才是。西域有过来些好的乐师,什么时候也挑一些去后苑教习。这会儿我这里没什么事,我也乏了想躺一躺,我叫人送陛下去后苑吧。” 萧邑澄顿时高兴起来,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手脚已经被她缚住了。他点点头说“阿雁,能娶到你这么贤惠的妻子,真是我的福分” 完颜绰笑容带着冷意“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陛下但能想着我曾经也有一分好,我也就不用日日如履薄冰了。”她故意一般,揭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疤“我肯为陛下死,却不愿意被陛下冤死。” 萧邑澄看到她的伤疤,顿时像被烫着似的,手忙脚乱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快把袖子掩起来” 然而她就是要不破不立,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它很丑么因为不美了,所以它负载的你我之间的的意义也没有了” 萧邑澄目光躲闪着她的直视“不是因为丑我只是不想见,不想回忆起那个晚上。”他又是焦灼又是愤慨“我这辈子,并不想刀光剑影地过日子,更不想左右为难。太后已经放了所有权力了,我不想逼她孤零零地去先帝的陵寝守着何况,她也是为了我”他越说越急,越说声音越高,最后突然猛兽似的,对着完颜绰嘶喊起来。 “她毕竟是我母亲她毕竟是我母亲”萧邑澄先是高声得近乎歇斯底里,但慢慢地声音就矮下来了,最后抱头而泣,像一个惊惧的孩子。 完颜绰无法理解他对母亲的感情,一如她自己,对生身的母亲只有畏惧和疏离。不过她心思灵慧,知道这个伤疤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0.设陷 完颜速每次被皇后单独召见,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远远地看见自己的女儿坐在宣殿德后的画堂里写着什么,他有瞬间的恍惚,但还是很快提着袍角,通报进了画堂里。 “阿爷来了。”完颜绰放下笔,笑嘻嘻地托着父亲的手肘,不让他跪下向自己行礼,嗔怪着,“朝堂之上,那叫没有办法;朝堂下头,阿爷还要这样毕恭毕敬,岂不是折女儿的寿” 她的手腕从挽起的朱红色袖子中露出洁白的一段,刚刚纹上去的新鲜的绿色也一起映入做父亲的眼帘,不由“咦”一声。 完颜绰不动声色掩着袖子“刚刚写字,怕弄脏了衣袖,所以挽了起来。”停了停,见父亲疑惑之色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增多了起来,又笑笑说“那是纹在伤疤上的,陛下嫌伤痕难看,我也不得不顺着他点。毕竟现在有宠的是阿雉妹妹,将来,我还指望着在她手下讨生活呢。” 完颜速不由眉头一皱,两个女儿都是这个样子上位,现在是没有人敢说什么,千百年后的史书上又该怎么写写他完颜速教女无方,净养出些不知廉耻的东西 完颜绰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嗤笑道“阿爷,史书都是人写的,而且是赢的人写的。皇帝心里的三个人,横竖都是姓完颜的,阿爷做好夷离堇,还愁完颜家族不得兴旺” “是”做父亲的还是有些嚅嗫,不知既然要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为什么要悄悄地趁皇帝不在,单独叫进宫里来说。 完颜绰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笑笑说“其实是要告诉阿父一个好消息,阿雉妹妹有了孩子,陛下欣喜若狂,已经把妹妹收入宫中,只差一个名分了。姑母呢,也是好事,陛下和她母子心意相连,还是决定不送姑母去守陵,颐养在东边紫宸殿里,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我呢”她特意直视着父亲的眼睛,她那双凤目眨动间,似乎自然而然地会有水汪汪的感觉,也不知道是目中的灵慧气,还是薄薄的泪意。 用别人的美好,反衬自己的悲惨,完颜速想着女儿身上刻意遮盖伤痕的纹身,情不自禁为她不值,哀叹了一声说“阿雁,陛下对你也算是好的,你还是应当做个贤妻,横竖皇后的位置还稳固,若是将来有幸,能生个儿子,你的后福也不会少。” 完颜绰好笑似的从鼻子里笑了一声“听天由命吧。太后提及过要想渤海王回来,陛下心里特不乐意,我也不知道听谁的才好。不过不管听谁的,阿爷总要帮陛下防着渤海王。阿爷门下不少文武官员,但凡职分在渤海郡四边的,要秣兵历马,加强城防,随时能控扼渤海郡的人马。” 才能逼得渤海王造反。 完颜绰没有多说,定定地看着父亲。完颜速皱着眉,好一会儿道“虽说是防守的打算,但各人各想法,若是渤海王误解了,事情接下去可就不对了你这是陛下的意思” 完颜绰道“陛下只顾得了妹妹,哪里顾得上国事阿父不愿意担这个风险,那就不要做,一切看起来安泰祥和,也挺好的。至于渤海王以后自己做大了,是打着姑母杀夫的名义讨伐,还是打着陛下烝父妾、夺弟妇的名义讨伐,我也不知道。反正完颜家定然脸面荡然无存,我和妹妹也只有以死谢天下的命了。” 绕来绕去,反正全是完颜家族倒霉,完颜速关心则乱,未免有些心慌失措,也无暇细想里头弯弯绕的情况。他沉吟了一会儿说“确实要消弭于无形。不过等到渤海王造反,檄文昭告天下,我们就已经被动了。还是要早点对付他的好。” 完颜绰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故意什么都不说,挑着眉等父亲把想法说出来,看看是不是一个意思。 完颜速道“最好,莫过于看住了渤海王,把他弄到上京,要安生,还要把他身上的兵权都卸掉了。可是要这样,只能是奔丧” 他又犹豫了,先帝萧延祀驾崩的时候,太后以“渤海郡不能无人,海西王一人前来奔丧即可”的名号,仍然把小儿子留在渤海郡。现在又以什么名义把他弄过来他摇摇头,低语喃喃,似乎在自问自答“她不不,阿珮毕竟是我姐姐,不能做没天理的事” 借父亲的刀对付姑母,看来行不通。好在完颜绰本来就没有抱太大希望,她的希望都在第二条路上,她笑道“不必奔丧,也是可以的,诏令渤海王回来,改封更高的位置,比如晋王,进京带兵护国,岂不更好太后、陛下那里也是皆大欢喜。” “怎么会皆大欢喜”完颜速不解。 完颜绰不再多说,只道“这一条,我会想法子叫陛下同意,接下去的事,就请父亲全力协助了。” 送走父亲,完颜绰静静地把案桌上的几份重要奏折又看了一遍,然后慢慢地合起奏折,静静地望着窗户外点缀庭院的树木。秋季的树格外地美,浓绿、金黄、火红,层次分明,流光溢彩。最肃杀的季节,也可以精彩绚烂。她看着阳光勾勒在自己手臂上纹绣清晰的那条曼陀罗花藤,手指拂过还有些红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1.压制 就在地板上,他解开她的衣服,从额头开始吻她,身下的人儿小蛇似的扭着,“嗯嗯”地喘着气。皇帝的征服欲又上来了,人也膨胀起来,身体也硬起来,解了裈裤欲要动作,却不料完颜绰搂将过来,宽袖松弛,一下子露出整条粉白的臂膀。左臂上藤蔓缠绕的曼陀罗花,深浅不一的绿叶和娇红欲滴的花朵随着她胳膊的动作而缠绕过来。 “这是什么” 完颜绰拿捏着他语气中隐隐的惊恐,一派无邪地笑道“旧伤啊,纹上花叶,就好看了。陛下喜欢吗” 萧邑澄只觉得那藤蔓向自己缠过来,呼吸都紧了。完颜绰感觉他身子瞬间又变了,那急吼吼的硬气一下子消失殆尽。她心里冷笑,目光中也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不屑。 皇帝提着裈裤,懊恼得生怒,很想在完颜绰那张脸上也抽打一下,可一看见她的眼睛,自然地怯场不敢了,只能压低声音说“你走吧” 完颜绰起身,整整衣物,扒拉几下散落的长发,低头道“那陛下注意自己身子,妾不能承恩,求陛下给我妹妹一个机会” 萧邑澄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见她还妥妥当当关上了门,眉头不由越蹙越紧。自己一直以来太过信任她,现在倒弄成了养虎为患他暗暗地攥着拳头,想了想自己身边的人,太后是完颜氏,新宠也是完颜氏,北院夷离堇还是完颜氏,其他人多是趋炎附势之徒,一时间竟然无人可用 他一个人枯坐了很久,终于连发几道旨意封完颜缃为贵妃,与皇后分掌凤印,不许皇后独专;火速召集弟弟渤海王萧邑淳进上京入觐。接下来又特特提拔南院的一些官员,想用他们来抑制北院夷离堇完颜速的权力。 “皇后身体不适,先在后宫养病,不必去朝堂了。”他最后说。 权位翻覆,本来就是权利场上的常事,但是说其中没有引发人心的轩然大波,那也是假的。完颜速称病不朝,皇后完颜绰交出凤印,新近提拔的斡鲁朵提辖王药在并州称病请辞,而渤海王萧邑淳被迫快马加鞭入京,随行的军队却又在沿途补给时接到皇帝谕旨,找了借口扣下多半的人在各座城池里。 太后不经宣召,径自从紫宸宫亲自到往宣德殿,甩开阻拦的侍卫,虎气沉沉坐在儿子对面,抚着自己的断腕说“阿澄,你搞那么大动静,究竟是为了什么” 母亲也是姓完颜的,萧邑澄全然不敢怠慢,如临大敌一样坐在母亲对面,每字每句都斟酌着才肯说“母后只管在紫宸殿安歇就是,外头风浪,断然波及不到母后这里的。” 完颜珮冷笑道“我以为,你是要把自己的舅家连根拔起呢”她见儿子在对面不说话,不禁怒其不争“阿澄,我就算是姓完颜,我也确实不希望我们完颜氏一蹶不振。但是,你更是我的儿子,你想想,若是我存了心要对付你,那时候阿清闹出宫变,我难道没法子扶植他只不过你们都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从小儿看你们长大,做母亲的心思,总是一片良苦。” “朝中最忌讳什么”她继续说着,“最忌讳个乱字但凡处政,必须润物无声一般,或者干脆平地惊雷,一举中鹘也是可以的。你呢,乱糟糟今天处置这个,明天提拔那个,朝中风声鹤唳,人心浮动,都不知站错了队会怎么样。你再把阿淳邀过来,万一和阿清那时候一样,我岂不是横竖要再经历一次骨肉分离的痛” 萧邑澄看着母亲坚硬的表情,和她面颊上流淌的泪水形成了诡谲的对比。他漫漠地问“那么母后的意见是什么” 完颜珮道“让阿清回去,你先废后,软禁阿雁,或是赐死;然后更立阿雉,安抚你岳丈的心。其他的,再徐徐图之。” 她料想不到儿子的心思早就变了,母亲、妻子、情人、孩子,他都想要,但是绝不能让她们互相搅成一团,成了气候。母亲只可以用来孝,妻子和情人只可以在后宫宠爱,孩子也必须有。然而乾纲独断,只能是他一个人。皇帝漠然地冷笑着,对母亲的苦口良言一毫不睬。 他以为事情一定会按如意算盘打的那样件件称心,结果渤海王刚一进上京,并州的奏报就来了晋国边将李维励,带着晋国精锐五万人,逼近并州。并州及其周边本来就是晋国的地方,自然民心不稳,倒戈了几座城池,重新投回了故国、故主的怀抱。 并州若是失守,那就简直是在打皇帝的脸了。萧邑澄上朝的时候,看着从完颜速的位置开始,姓完颜的大小臣工的位置多半空缺着,其他人一片暮气沉沉的模样。他看了半天,只能对自己的弟弟说“渤海王治理渤海郡一直劳苦功高,甫一进京,又要让你辛苦了。”他无人可用,只能对萧邑淳和颜悦色“原属于皇后的一支斡鲁朵军队,训练得一直还不错。交由你带到并州去,要尽力守住并州这可是咱们的父皇,花了多少心思和功夫取下的兵家要塞” 萧邑淳粗声粗气道“陛下有令,我做弟弟的自然要听命。只是这支斡鲁朵并非是我用惯的,到时候人不听话,或者朝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2.并州 完颜绰小时候,和妹妹们一起在家中学习织纫洒扫,妹妹们都是深受娇宠,全然高官贵族小姐做派,要么嫌脏,要么嫌累,要么拈着针、抡着扫帚做做样子。唯有她这个长姊,会把所有的事都不折不扣做好。织纫,务求针脚细密、舒适合身;洒扫,必须干净利落,不留死角。父亲完颜速在看着一屋子莺莺燕燕的可爱女孩子时,对娇惯的女儿们也只能叹口气,唯独对完颜绰,会摸摸头赞叹道“吾家女儿,还是阿雁会最有出息” 她心思细腻,思维缜密,在帮助皇帝批阅奏折之后,更是过目不忘,对国政事务了若指掌,也因为熟悉和了解,推论决策鲜有失误只不过,她的才干,并不肯过于显摆,要留着一手,对付有异心的所有人。 妹妹完颜缃,是皇帝留着制衡自己的,太后完颜珮,大约因为宫变的事,也恨自己入骨,一个人对付两个,总归不容易。分头找她们俩做同盟,只怕也不可能。艰难到心寒,完颜绰的眼泪不需演技,自然就有,而且故意遮遮掩掩,叫皇帝能够看到,叫他能感觉奇怪和难受。 果然,他孑然立在那里,看她的眼泪,又在“要不要继续对她硬下心肠”这个选择里摇摆起来。反倒是完颜绰,梨花带雨地上前推搡他“前头后头宫殿,难道没有陛下休息的地方若是嫌我碍事,随便打发去哪儿不成么” 萧邑澄被她推到前院,竟然千般无奈,隔了些许时候再看完颜绰,只觉得她一身素衣,泪痕满面的模样分外可爱,叹了一口气,到他自己的寝卧独自躺空房了。 并州的局势,牵动着皇帝和朝中众人的心。皇帝已经很久没有独自打理朝政,每日家听的又都是坏消息,累得头疼欲裂,简直想再次撒手不管才好。 北院夷离堇完颜速被从病榻上拖来上朝,头发仿佛又花白了几分,但凡听到萧邑澄问他要粮,他就是颟顸地摇着头“陛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各地的粮草已经召集过来了,可是不够也没有法子。渤海郡今岁明明丰收,可是他们自己主子出征,他们都不肯拿钱粮出来,我们这里操心又有什么用”然后剧烈地咳嗽,咳得仿佛说不出话来。 因为对于萧邑淳而言,赢了输了,都是哥哥的,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只管往各州县塞人,抢掠,自己中饱私囊,就满足得很了。 “那么,并州还保不保得住”皇帝头里像要爆炸,一边用力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道。 大家四顾无言,而且是大眼瞪小眼。渤海王只肯在并州四周打转转,从来不愿意真刀实枪地打,斡鲁朵被他搞得一塌糊涂,安插进去的人只顾敲骨吸髓,唯剩一个得用的便是完颜绰提拔的提辖王药。萧邑澄已经不去想他原是莫名其妙超擢上去的,像救命稻草一样,连连发旨催王药动作。只是听说王药仍在并州称病,心里急得恨不得把他提溜过来敲打一番。 “再派良将”他只能这样说。但是并州被晋军围困日久,只怕新派的人点数士卒、运送粮草到时,并州已经失守了。 不过,王药在并州生病,倒还真没撒谎。 兵燹之后的并州,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复,本来渐渐又有了生气。王药时常脱掉契丹官服,散穿着一件靛青色道袍,坐在他熟悉的并州小酒馆里喝酒。 “咦,王别驾”小酒馆的店主居然还认得他,脸上满是惊喜之色,“你回来了” 王药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好在没有穿夏国的服饰,但他的耳朵还是有些发红,尴尬地说“是呢。回来看看。” “唉,物是人非哦我们家七口人,活下来四口,还算是运气好的。”小酒馆的店主长长地太息着,端来六支热腾腾的爨筒,里头喷薄出南酒的芳冽,“喏,酒还是原来的,别驾最爱喝的羊羔儿酒,还是原来那种润滑如油的口感,一点未变呢” 羊羔儿酒是当时出名的美酒,以糯米和羊羔肉同蒸后酿制,鲜美异常,口感更是如酥油般柔滑。王药的故国之思和酒瘾顿时冒上来,叩着桌板道“好好好就是要这个酒” 店主陪着笑“不过如今东西难得,价钱上比以往也要贵了,原来是八十文一斤,现在得一百文了。” 王药在夏国的官儿虽然当得不大,俸禄还是有的,钱是小事,但他还是目视着店主问道“不是夏国盛产羊儿,怎么酒反而贵了” 店主苦笑道“地盘的主子是换了,百姓的日子却低人一等了。我们现在也算是遗民,天天只巴望着南边来救我们出这个泥坑。唉,一言难尽。” 王药默默从褡裢里拿出一串钱,笑容苦涩勉强“老人家,您不容易。”低下头自斟自饮。 “六个爨筒,没有一斤” 王药又一抬头,伸手止住店主拆绳串儿的手“多余的,给我来点酥豆、鱼酢和拌豆芽儿下酒这些晋国菜色,还有么” 店主笑道“有有王别驾口味不高贵,这些寻常小菜,还是有的。”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3.克复 王药躺在汗湿的粗布衾褥中,外头飞矢的声音,刀兵的声音,火苗烧得房梁屋柱“哔啵”作响的声音,还有人的呼号、哀哭、啜泣 并州此刻一定又成了地狱一如当年被夏国攻破的时候。王药无力地听着外头的声音,觉得自己该起身做点什么,又觉得他这样躺着,亦是好不容易寻见的避世良策。 喧闹渐渐止息了。王药挣扎着爬起来,肚子饿得要命,好在屋子里还藏着几张干饼,一缸冷水,他也顾不得自己的病体,随便狼吞虎咽了一点,从衣箱里拉出一件衣裳穿上,又随意绑好了幞头。走出门,外面是异样的安宁,家家户户门户紧闭,偶有探出头来的邻居,见到有人,便是如临大敌。 “仗打完了”王药问一家正好出门泼水的邻居。 邻居面无表情地张望着外头,漠然地“嗯”了一声。 “谁赢了” 邻居张望了一会儿,准备关门,随口丢下一句“是晋国。不过有不同么反正都是咱们的好日子没了。”里头传来这家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死鬼,你少说两句会憋死么”男人很憋屈地朝里吼“你懂个屁娘们家少罗嗦”挥着拳头,仿佛要进门去打老婆。 并州城终于克复了。王药听说了这个消息,颇有一种欣喜若狂的感觉,仿佛自己还是晋国的官员或子民,还在为河山如旧而感觉庆幸。他的烧已经退了,身上的伤痕还是针刺一样疼痛,不过他顾不得,急急地摁住邻居即将关上的门,问道“那么并州现在是谁做主” 邻居把门推了亮推,发现居然纹丝不动,不由厌恶地看了王药一眼,说“城头的旗子,已经换了大大的李字。其他我不知道,你放手罢”说罢,趁王药手松,用力关上了门。 “是李维励的大军”王药欣慰地长叹一声,仿佛在自语,“那时就听说李将军大名。朝中虽有弹劾他治下残暴的,不过,战争的时候,并非平常,就严刑苛法一些也算正常。”邻居的门已经对他关上了,他蹒跚地站着,蹒跚地挪着,扶着窗棂和门框,遥遥地向远处望着。其实根本看不见城头,但是听见的,并不是老百姓的欢欣鼓舞,而是一片片哭声。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王药一时也怔怔的,回到故国的欣喜一时使他柔肠百结,本能地觉得自己好容易回家了,自然应当去见见这位克复故土的将军;觉得自己虽然不见容于父母,可是毕竟那是父母,生离死别似的过了这么久,也理应回临安去见见;还有家中的哥哥姐姐、小侄子侄女、小外甥外甥女,一个个粉妆玉琢的可爱,也好梦想着要抱一抱、亲一亲才好。 他重新回屋,挑选了自己最干净的一身衣裳,是件绛红暗纹的直裰袍子。王药披上这件袍子,伸手系衣带的时候,发现还是左衽的。莫名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他想了想,火烫似的脱下袍子,从脏衣服堆里挑出了一件道袍。 这件袍子有点湿,很久没洗,居然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也捂出了淡淡的霉味。王药不甘心地又翻找了一阵,却也只剩这件是右衽的了。衣裳背后好几处破了,似乎还带着淡淡的血迹,他一会儿想起来,那是挨渤海王鞭打的时候,衣服剥掉后就缠裹在腰间护着,荆条会不慎抽到衣服上,那样凶狠的力道,自然会把布衣抽破,身上流下的血也会沾染在上头。 王药无声叹息着,把这件记载着他苦痛的衣裳穿好。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问了将军行辕的位置,打算前去拜访。 将军却不在行辕。他的近卫看贼似的上下打量了王药一番,说“将军去原并州刺史章府祭拜了。你若要找我们将军,不妨也去章刺史府上焚香酹酒,或许能求得一面。” 王药谢过那名近卫,想想章望的府邸一直是他极为熟稔的,便又拔脚去了章府。 自从并州被夏国占领,与一家老小四十多口人一起殉国难的章府自然凋零得不像。王药后来以“重视他国守节之臣,也是为本国忠贞做范”的说法,说动夏国南院夷离谨,为章望一家收尸埋葬,并保住了屋宇。他也只能做这么多,自觉也算对得起章望后来对他的信任。 此刻,章望的府邸重新简单修缮,四壁粉垩得雪白,墙上是李维励亲手所书的挽联 “沧海横流,终古波涛空咽恨,护国心都成断肠史; 节臣不死,填海精卫更何人,忠勇情稍待眼枯人。” 王药认真读了两遍,愈发觉得这位名望卓著的大将军果然忠忱超群,不由理了理衣冠,打算向门上投名帖拜见。 在门房刚拿起墨盒打算现写一封拜帖,笔头还未触到笺纸,突然听见里头一阵热闹,似乎是哪个小厮或小兵在笑喊“杀汉奸喽看杀头祭拜章刺史喽”枪杆槊杆墩在地面上,发出了铿锵整齐的声音,少顷里头钟鼓亦鸣奏起来。王药探头一望,恰好从破损了一多半的影壁瞧到里头里头的数十个人蓬头垢面,身着晋国品级衣冠,但展脚幞头胡乱顶在脑袋上,旧红的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4.关心则乱 过来的两个人仔细打量了王药两眼,然后听得呼啸一声,他被一把揪起来,横放在马背上。又听呼啸一声,他的身子随着马匹奔驰而去。王药被颠簸得浑身酸疼,干脆什么都不去想,浑浑噩噩随便到什么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马停下来,他被人抓小鸡一样一把提着离开了马背,然后扔到了一个帐营里,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毡子,但他还是摔得浑身疼痛。 耳边传来一阵阵粗鲁的嘲笑声。王药挣扎着翻过身,想爬起来,又被人一脚踹在腿上,顿时起身不得。身后的笑声越发高亢,夹杂着契丹语言,王药听得懂一些,那是在笑他这个瘦弱的南蛮子经不住折腾。 他的血气顿时涌了上来,屏息不出声,细细地听着身后的动静感觉又是一脚带着风声踹过来,他突地一闪,就地一个翻滚,那一脚便踹空了。 翻身的时候他看清楚了,想踹他的那个人便是渤海王萧邑淳,自然也看清楚了此刻渤海王脸上那恼羞成怒的表情。 萧邑淳身边是一群渤海王的亲卫,大约要为主子出气,在后头踢了他两脚。王药就势又翻滚到渤海王的身边,求饶般的弱弱喊了一声“渤海王,是臣。” 萧邑淳认识他。见他卑躬屈膝的样子,屁股又正好撅在他的脚边,就顺势狠狠踹了一脚,用力极大,见王药被他踢得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这才觉得心满意足,拍拍手道“你起来吧没用的东西” 王药半是真的被他踢得很痛,半是装出来的服气的样子,狼狈地挣扎了一会儿,才爬起身。 萧邑淳问“你往北边儿来干什么” 王药思维敏捷,连起来前后一想便明白之前萧邑淳在并州打了败仗,自然以飞逃出并州为第一要务,顾不得他这样一个生病的属下。现在北边一片是他的领地,当然要把步伐放缓,静静地观看前头并州的状况,而自己也正是再一次撞进了他的手中。 王药苦笑着摊一摊手“殿下,我还有什么地方能去” 觉出有一个人跟自己分担失败的丢脸,萧邑淳甚感欣慰,加之刚才踢了那漂亮的一脚,让这南蛮子痛不欲生,更让他是满满的成就感。渤海王豪迈地一挥手说“既然如此,看你丧家之狗似的可怜兮兮,本王发一发善心,就带你一起回上京吧” 王药思来想去,自己确实无处可去。萧邑淳这家伙,他接触了几天,也有点了解他了不过是一个心思粗糙的莽夫,连刚才那一脚,也是纯为好玩,毫无算计。好在这样的人直来直去,全无心计,非常好对付。王药想了想,既然不愿意窝囊地死,那就先窝囊地活着吧。 打了败仗,败掉了完颜绰近一半的斡鲁朵,萧邑淳却也并没有特别的沮丧或不快,酒照喝,肉照吃,歌照唱,回程的路上每天还要围着篝火和亲卫们大舞一曲。有时候还把王药拉进来一起起舞,见王药跳得笨拙的模样,大家一起快活得哈哈大笑,以敲王药的肩膀,或者踹他的屁股为乐,一来二去,倒把他当玩意儿似的宠着,吃肉喝酒时不忘了喊声“哎,那个谁,做提辖的那个谁,瘦得柴火棒儿似的,多吃点” 直到一天,这位直来直去的渤海王突然皱紧了眉头,见谁都不顺眼,身边的侍卫动辄挨打,都躲他三丈远,听见渤海王突然摔了酒囊怒吼着“全部死哪儿去了我的奶茶呢” 几个侍卫推着王药“提辖近来是殿下身边的红人,提辖去伺候一下吧。”然后赶紧都躲开了好容易有个能欺负的替死鬼,谁乐意上赶着挨揍啊 王药没法子,端着一壶奶茶到渤海王面前,才倒了一杯,杯子就给渤海王摔了“笨蛋茶是这么烹的么” 王药拂了拂衣服襟摆处溅上去的奶沫,不卑不亢说“请殿下教我。” 萧邑淳气哼哼说“教个屁”自己夺过奶碗,往滚烫的茶水里倒,溅出来几点,烫到了他的手,顿时暴跳如雷“娘的个脚姓李的欺负我也就算了,连这茶水也欺负我”伸手想抓王药打一顿发泄。他高大敦实的身影欺过来了,王药略一闪身,避过他钵头大的拳头,闪在一处沙盘后,扫了一眼。 当萧邑淳第二拳头又愤怒地过来时,王药抬手说“等等”语气中自带的不耐烦,竟显得有些威严,萧邑淳愣怔着,居然停了手。 王药旁若无人地指了指沙盘上摆放的石子儿“殿下可是在为后头追过来的李维励的人马着急” 萧邑淳“哼”了一声,表示对李维励的不屑。 王药皱着眉“李维励不智并州他拿得扎实,但云间岂是好啃的骨头两边的山形,随便哪边放人进来一断”他这是在给萧邑淳出主意,叫他打败自己故国的军队王药突然也说不出话来,心里难言的矛盾。 萧邑淳却是个直脾气,跟他两个哥哥完全不像,盯着沙盘看了一会儿,喜上眉梢“嘿,这南蛮子还有点见识对,两边给他包个饺子啥不败将军李维励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5.布局 完颜绰放下手中的扫帚,抹了抹额角的细汗,上京的深秋已经冷得很了,早晨更是寒风飕飕的,但她扫完一个院子,竟然能够流汗。她满意地看着宣德殿后、帝后所居的寝宫的庭院,枯黄的落叶被扫到一边,整整齐齐地堆成一堆、一堆的。 虽然身着素净的布衣,默默地在这近乎于冷宫的皇后宫殿中,做着下人的事,但完颜绰毫不觉得委屈,等阿菩给她送上水来,她才问道“陛下今日去的又不是贵妃那里吧” 阿菩笑道“是呢给主子一猜一个准听说贵妃那里天天砸东西,陛下也不生气,叫人把晋国贸易来的瓷器又送了一拨去。叫贵妃砸东西打人都成,别气伤了身子,别耽误肚子里的孩子。” 完颜绰笑道“他就是这样,对什么人都不错,肯温柔用心,肯伏低做小,但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吃着锅里的又要再望望碗里。” “那主子这阵子连见都不肯见陛下” 完颜绰笑容变得冷冽“不吊足了他的胃口,不让他感觉出像偷情那样得不到的稀罕滋味儿,他能回心转意不过,当务之急也不是让他回心转意就是了我也不稀罕他”她劳动得浑身热气,不由地挽了挽袖子,露出左臂一团叶片,绿油油地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和深靛色的窄袖,她自己得意地欣赏了一会儿,才又说“从小她就是个蠢货,偏偏阿爷阿娘都偏怜她,凡事都叫我让着她。” “好,我让着她”完颜绰把扫帚放到角门背后,摆得整整齐齐的,“男人也让给她,贵妃的位置也让给她我不与她争,自然有人与她争。连宫中的人色都搞不清,还敢作威作福,真是自己找死呢” 她从阿菩手里接过温热的手巾,仔细把手上的灰尘擦干净,闲闲道“那个被割了舌头的睐娘子,送回她姨母阿桢家里了吧” 阿菩说“是呢。她姨母跟了太后半辈子,平素虽不大兜搭人,但心里最敞亮否则,太后也不会那么信任她。把太后身边的人得罪了,贵妃果然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完颜绰仔细检查了每个指甲缝,笑道“阿桢最要紧的优点就是嘴紧,偏生这个侄女儿大嘴巴,我们告诉她啥,她就嚷嚷啥,真是有趣太后那里,不知道阿桢的眼药下好了没有,我们静观其变也就是了。然后后苑还有几个我们送进去的,要记得时不时送点小恩惠过去,有机会就提点她们要趁贵妃有孕,多多侍奉陛下,不然,过了这个村儿,就没那个店了。” 正说着,外头一个她们收服了小宦官脑袋一伸“禀皇后,陛下来了” “表情如何” 小宦官道“眉头皱着,好像不大高兴呢。” “步子如何” “急匆匆的,三两步绕过前头一道门,就直接到这儿来了” 细微之处最见真章。完颜绰挑眉笑了笑,转身说“我去小佛堂。阿菩你尽力帮我拦着点。” 佛堂里的香供早就备好着,完颜绰自然而然地跪坐在蒲团上,拈起手边一串檀木佛珠,开始念念有词起来。门内香烟袅袅,门外传来阿菩欲言又止拦阻皇帝的声音“陛下,陛下。皇后殿下真的在念经,说是谁都不能打扰呢” 萧邑澄粗声粗气道“朕有要事,耽误了,你倒不怕我问你的罪让开” 完颜绰睁了睁眼,心头冷笑,然后闭上眼睛,把一切杂念排除在外,一边念着“南无阿弥陀佛”,一边清楚地听着萧邑澄在外头焦躁地跺脚,阿菩大约是被他推得踉跄,低低地啜泣,随后门帘子一掀,他站在她身后,踟蹰着半天没动静。 完颜绰真的像方外人一样,充耳不闻,似乎真的没有在意皇帝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好一会儿,才听见萧邑澄带着些犹疑的、嚅嗫的声音“阿雁我有些没主意了,你能不能陪我聊一聊” 完颜绰回头,做出匆忙起身的样子“陛下来了阿菩,怎么不早通报我” 萧邑澄见她肯和颜悦色,心里的担忧放下了一半。又见完颜绰起身后,又是为他掸衣,又是叫阿菩拿差距,服侍得谨小慎微,一点芥蒂都没有,他心头感动和那个天天作天作地的完颜贵妃比起来,皇后真是太贤淑、太温柔、太体贴了 “你别忙了阿雁。”皇帝柔声说,“你看你,都瘦了,脸色也不大好。”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抚摸着完颜绰的脸颊,不施粉黛,没有那种死白死白的严妆感,温润细腻,白皙微黄,眉毛没画,自然的两道修长,而眸子低垂,睫毛忽扇,分外惹人爱怜。天天看着丰腴艳丽、张扬跋扈的贵妃,也开始腻了,萧邑澄突然回忆起他在父亲后宫第一次看见完颜绰的时候,她不知是想家还是受了什么委屈,眼睛里就是这样带着一层闪闪的雾气,他那个时候还是十六岁的少年,对这个还小自己一岁的父妾,顿时充盈了浓烈的爱意。 他忍不住先表白自己的心意“阿雁,我几次来,都是想好好陪陪你。你并没有错,何必这么惩处自己”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6.离间 萧邑澄得知完颜缃腹痛不止,而赶往紫宸殿救她的时候,她的裙子上已经都是斑斑的血迹。皇帝抱着贵妃,气哼哼瞪着自己的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母亲却在衣襟上擦擦手上的血,若无其事地说“咦,你还不去传御医俗话说七活八不活,现在七个多月,万一保住了呢” 萧邑澄顾不上问前因后果,也顾不上指责母亲,只能匆匆忙忙先把惨叫着的完颜缃送出紫宸宫。完颜缃刚刚躺到床上,孩子的头就露出来了,匆忙赶来的收生嬷嬷眼疾手快,七个月大的婴儿被接生了出来,是个男孩,小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捧住,皮肤上覆满毳毛,血丝隐隐可见。可惜他细细地哭了两个时辰,就喘不上气夭折了。 完颜缃顾不得自己还在月子里,揪着皇帝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多情的皇帝安抚着爱妃,想着刚出生就没了的儿子,心里也难受得要命,恹恹地自己也病了一场。 刚刚打了败仗的朝廷,事情纷杂,面对着衣不解带服侍他的皇后完颜绰,萧邑澄感动中觉得她简直是自己唯一的凭靠,颤着手拉着她的衣襟“阿雁,我再不能信她了我再不能信她了” 完颜绰抚着他发烧的额头“陛下,她毕竟是你的亲娘啊” 萧邑澄牙齿咬着嘴唇,笑得狰狞“阿雉到底撞破了什么她要那么狠地对她弟弟藏在她的宫里,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见面的她已经起了一回废我的念头,谁知道不会起第二回” 完颜绰怜惜地看着他,并不说话。说什么呢让他自己去构想吧想得越多,想得越乱,离事实越远。她最后说“陛下,坐上这个位置,注定是孤家寡人,注定是无人可信。别说太后,别说亲娘,就是其他人,陛下又能信谁” “阿雁”他似乎要剖白,手指攥得紧紧的,目光里是要解释却不知怎么解释的昏乱,“我信你我信你” 完颜绰笑笑不说话,皇帝继续说“目下朝中那么多事,我这身子却无力处置那些,渤海王带回来的残兵剩勇,要抚恤、要赏功、要罚过,南北两院开出的单子无数,我瞧着头疼。但若是交给太后处置,只怕她马上偏袒我弟弟,到时候我怎么被吃干抹净,自己都不晓得。你妹妹原来就不大擅长处置这些事,又丢了孩子痛不欲生,我也舍不得烦她。还是你帮帮我,你有经验。” 完颜绰没有再拒绝他,只是把丑话说在了前头“你要我再次为你处置奏折,可以,但是人无完人,我若有无心之过,你要再疑神疑鬼我是要栽培自己的势力,我也就心寒到底了,那时候,我只向你求个恩典,随便哪处宫苑,甚至先帝的陵寝,你让我清清静静吃斋念佛罢” “不疑心,不疑心”萧邑澄点头如鸡啄米。 完颜绰知道他这个优柔寡断的性子,现在一门心思相信了自己,过三天回过味儿来又不信了,所以只是扬眉“呵呵”了两声,弄得皇帝十分扫脸,却又拿她没法子。 皇后协理政事的印玺又到了她手里,这次大权的辗转,完颜绰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不再信赖这个枕边人,比如要加紧培植自己的人,这不知能够掌控多久的权力,一定要用得滴水不漏。 她在提拔王药的诏书上盖好了大印,抚摸着那个名字,只觉得浓黑的徽州墨,在灯光下竟然能够反射着金光。却疾,你吃苦头了。她手指轻柔,仿佛在抚弄他的脸颊,现在还不能见你,但和我的丈夫比,我更相信你。 她微微有些茫然她为什么要相信他仅是几次近乎于巧合的互帮互助还是爱让她迷失了心智她很快把这茫然从脑海中又甩了出去,就算是直觉,她也愿意赌一赌。王药聪明,不刻板,懂得处政之道,只要她好好栽培,他就会是她最锋利、最修长的一杆槊,可以为她穿透最凶猛的敌人的心脏。 后宫她的两个敌人,已经撕破了脸,她还需要推波助澜一下,叫她们互相撕咬,她才可以坐收渔利,扫除障碍,站到更高的一层的巅峰上去。 因为皇后住在了皇帝的宣德殿后,所以原本属于皇后的玉华宫就被受宠最多的贵妃完颜缃所占据,宫人都说皇后贤德而懦弱,连争都不争,默许了贵妃在宫里飞扬跋扈,几乎与皇后平起平坐。 宫室名目不过是虚头,完颜绰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帝让两宫共用凤印的旨意撤销了。她大方落落地带着提盒,前往玉华宫看望产后坐月子的妹妹。 宫里传来瓷器落地“稀里哗啦”的动静,完颜绰嘴角噙着笑意,对阿菩小声说“她呀,从小就被阿爷宠坏了,自来就是个泼辣货,谁的气都不肯受的。” 她们踩着玉华宫一路的碎瓷片进去,只觉得好好一座宫殿,被糟蹋得不堪。进了寝卧,跪在地上收拾新摔的瓷器的宫女战战兢兢的,稍有一个不让完颜缃如意的地方,她就指着宫女,瞪着眼吼“你故意气我是不是给我狠狠打” 她从海西王府带来的贴身侍女不敢有违,备好的掸子柄,劈头盖脸就是抽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7.热吻 完颜绰走出玉华宫的门,恰见那个挨打的小宫女在耳房里喝着她赐给的鸡汤。完颜绰款款过去,见那小宫女诚惶诚恐起身要行礼,笑着虚按着“不用了,你身上还疼吧一起一坐又要折腾。”顺手在小宫女肿起了两道掸子痕的脖子上摸了摸,叹息道“她也是,下手这么狠你们啊,也学聪明点,多顺着,少逆着,她爱怎么就怎么,横竖有陛下担着。” 她摇摇地去了。晚上听说贵妃派了拨人,一趟趟地往宣德殿正殿皇帝的寝宫里跑,非把皇帝邀到玉华宫不可。 又听说,皇帝萧邑澄去了玉华宫不足半个时辰,又狼狈不堪地拖着病体回来,气得摔了宣德殿的笔筒和茶盏,然后叫来后苑的舞娘,临幸得半夜还听到舞娘的叫声。 他这副病体,哪里经得起这些粉骷髅的折腾,第二天,才退下来的烧又呼呼呼上去了。完颜绰给他拧了冷水手巾敷在额头上,嗔怪着“这是做什么急色成这副模样要是为阿雉的事难过,多多给她些赏赐,好好抚慰着也就是了” “唉”皇帝浑身酸痛,腰几乎不能辗转,“她要是像你这么懂事该有多好把我叫过去,非说我对不起她,要把太后迁出上京,说她和太后再不能面对面见着。你说,这不扯淡么为了个妃子把母亲送走,别人怎么看我最后干脆跟我撒泼,说太后不走,只能她走。”他皱着眉“要不,我身子好些,先把她送走吧。” 完颜绰转身给他换手巾,萧邑澄只觉得这次浣洗手巾的时间特别长,而完颜绰转过头时,眼角犹带泪光。他大为惊惧“阿雁,怎么了” 完颜绰的泪水顺着脸颊的弧度流下来“你们男人,都是这么冷情的么” “不不”萧邑澄顾不得自己头疼,撑起上半身急急分辩,“只是先送出去避避风头,我也不舍得她啊” 完颜绰温柔的手把他按回了枕头上,带着责怪和怜惜地剜了他一眼“好啦,我明白了,你好好歇着。我疼妹妹,可惜她又不懂;若是你再病倒了,可叫我靠谁” “阿雁”萧邑澄由衷地说,“阿雉不懂事,我只把她当个妹妹看待。她爆竹似的一点就着,也不懂别人对她的好。只能宠着玩玩,若论贤惠,还是没有人比得过你去。” 完颜绰道“她也比以前好多了,以前谁不顺着她,寻死觅活的都有。”温柔地服侍完丈夫,起身道“早朝我已经在帘子后处置了好些事。但并州的善后还有些不宜众臣与闻的,只怕要借用陛下的侧宫暖阁,叫了相关的人来细细询问吩咐。请陛下的示下,可能同意呢” 萧邑澄绝疑不到其他事上,点点头说“你处置就是。我绝对信你的暖阁的刘李儿,我叫人吩咐他一声以后皇后驾临,和皇帝是一样的侍奉。”他说完话,颇觉得疲劳没力,倒下想睡。完颜绰柔柔地抚了抚他的头发,哄孩子一样说“睡吧,睡吧,歇一歇就有劲了。”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阿菩在外头等着她。完颜绰露了一个真挚的笑容,低声问“太后那里,阿桢怎么说” 阿菩低声笑道“拍手称快贵妃那里和陛下撒泼,说的那些过分的话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尽数传到太后耳边。阿桢自然还要为她侄女儿添油加醋。太后半日都没有说话,但是眼袋一直抽搐个没停,想来是气坏了。她那时想靠贵妃来扳倒主子,没成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完颜绰微微笑了一会儿“看来,不用我添柴,水自然要沸。我这位姑母,从来不是省油的灯。上次玉华宫被打的那个小宫女,哪日不当值,你把她约出来,送点小东西,叫她拼着吃点苦,再挨两下打,以后我就保她再不挨打,吃香的喝辣的去。”她附耳对阿菩说了几句。 阿菩问道“她会敢” 完颜绰笑道“那天,你没瞧那小丫头的眼神委屈是一大半,但也有几分草原女孩子的傲气和戾气,我后来打听了,确实是北边俘虏进宫的,天生的勇气挨打的时候也都能打熬呢” 阿菩心服口服“明白了我一会儿就去办。” 完颜绰点点头“我现在去陛下召见臣工的暖阁子里,好好清算清算咱们傲慢跋扈的渤海王去” 她当然不会和渤海王正面硬杠,相反,所有批评指责渤海王的奏折,她都压了下来,学着南边晋国皇帝处置为难事务时“留中不发”的法子,大家只觉得渤海王到底是皇帝亲弟弟,后台硬也难免,连皇帝也就是骂两句作罢,渐渐也没什么风浪出来了。却不知完颜绰一拨一拨召见了不少人,一点一点把他的罪状列出单子,只等秋后算账的那一天。 这日召见的人几乎是她预备召见的最后一个。忍了那么久,把一切都盘算好了,完颜绰觉得可以见他,不至于没有话说。 皇帝的暖阁里有专门为她而设的珠帘和屏风,外头侍奉的皇帝近侍刘李儿早就重金贿赂过,又得了皇帝的旨意,自然把一切侍奉得周周到到。完颜绰说“这里头的事机要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8.软肋 完颜绰听到他这句话,心里不由一震,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方说“何至于谈到生死” 王药伸手摸了摸她略有些红肿的嘴唇“人不畏死,才不容易有弱点。何况,我这样一个人,本来就浑浑噩噩活着,生死于我,不过是庄周蝴蝶,我现在是此岸生,还是彼岸死,或是此岸死,彼岸生,自己都不晓得。” 他的笑容里有最深的悲戚,完颜绰既觉得自己理解他,又觉得离理解尚有距离。她翕动嘴唇说道“能超越生死大限诚然无所畏惧,可是对于却疾你而言,可能更难超越的是另一个大限。”她没有说是什么,只是轻轻把手掌抵在王药的胸膛上,感受他并不厚实的坚硬肌肉下,“怦怦”有力的心跳声。 “所以,你有软肋。而我没有。” 王药似乎在学她,也把手指挪到了她的胸口,轻轻地抵着。她柔软、温暖、丰盈得适度,他的手指绷直,动作不带丝毫轻亵,可她的心脏也不可遏止地快速跳动了起来,血脉里的温度仿佛瞬间提到了头脸上,自然地升腾起一片红云。王药笑道“谁说你没有软肋你也有” 完颜绰拨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这条软肋,会没有的。”她又侧过头“如果那样,你还愿意帮我” 王药笑道“会,我还会好奇,那时候的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完颜绰有些说不出的黯然神伤,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我已经代皇帝下旨,拔擢你到宫廷的禁卫衙署,虽然只是记室之类的文官,但提领调拨,实际的权力甚大。宫里头二虎相争,不知谁先败落,其后便是我的一招险棋。渤海王或掌权,或叛乱,二者必居其一。但他愚鲁不识时务,必然妄自尊大,所以卸掉他原本的禁卫,让他领我的斡鲁朵,其间权变也要你仔细安排我的生死便在其间。” 王药仔细听着,最后问道“那陛下呢” 完颜绰淡笑道“看他的造化。”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药坦然地颔首“我明白了。”他的目光闪动了几下,似乎有所请求,但是完颜绰直截了当问他的时候,他又只是含蓄地摇摇头“皇后既然信我,就不必多问。王药将来自然有所请求,但忠人之事,完成之前,不敢向皇后提。” 完颜绰含笑点点头,此刻,酥得发麻的嘴唇又重新恢复了知觉,微微的痛,微微的痒,她不由笑道“既然正事谈完了”樱唇自然裂开两爿,微微的弧度美得勾人心魂。王药抬手向她做了个“停止”的动作,笑道“那臣要告退了。此刻冷静些好。” 完颜绰不好意思强求,只能也点点头,说“我晓得”。看着王药离开,好一会儿才感觉脸上发热,心头乱跳的感觉平静下来。她打了那么大的一场赌,甚至不知道她和王药能不能都活下去,有没有未来。可是他说得不错,此刻要冷静下来。 她比王药强的地方就在于她不怕做一个恶人,不怕万古以后史书上对她的嘲弄和谩骂,她可以一边下着黑手,一边摆着笑脸,这是她立于不败之地的法宝之一,也是她引以为傲的才能。至于她那条软肋,也只是对王药罢了,其他人还不足为惧。 譬如,她底下要做的那件事 玉华宫的小宫女在值夜的耳房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悄然和身旁的人说闲话“咱们陛下真是能耐,看着身子骨天天病病歪歪的,临幸谁就是谁有孕。马上后宫里就是儿啼声声,大家等着伺候小主子们吧” 旁边一个急忙“嘘”了一声,左右看看方道“阿奴,你上次的掸子还没挨够么里头这主子现在最不爱听什么,你不知道” 那个叫阿奴的宫女“哼”了一声,摸了摸颈后还没有好透的伤痕“我管她爱听不爱听我才听说的消息太后那里已经发了话,说既然贵妃觉得无法面见太后定省尽孝,还说什么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之类痴话,只怕我要跟皇帝告罪去守陵了唬得咱们陛下急忙到紫宸宫赔罪。说贵妃大概是想前头的儿子了,实在不行,先放她回废为庶人的海西王旧邸住一段时间。” 这可是大消息,决定着以后留在玉华宫的主子是谁,到时候一朝主子一朝奴才,只怕也要大变动才是。听的那个张大了嘴“啊那什么时候回得来” 阿奴笑着把一颗瓜子嗑成兰花瓣的形状,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说“陛下这个人你们还不懂这两日后苑跑得最勤新来的舞娘是太后宫里送去的,你看看,母子俩哪有隔夜仇” 她正说得高兴,突然看见对面人见了鬼似的表情,不由自主也往后一看,拍着胸脯“哎呀妈呀”叫了一声。之后两个人才反应过来,顿时脸色都不对了,急忙跪地磕头“外头冷,贵妃还在月子里,得千万保重身子骨。” 完颜缃狰狞地笑着,掐着阿奴的下巴问“你刚刚那些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阿奴连话都说不利索“奴奴婢随口胡吣的” “胡吣得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9.两败 贵妃完颜缃被堵在紫宸殿的门口,背倚着墙壁,谁说话都听不进去。匆匆赶来的人只见她手里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走近才发现是一把尺许长的、锋利的小刀。 “阿雉拿刀做什么放下”萧邑澄喝道,皇帝的威严用了十分,接下来就是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完颜绰躲在他的背后,轻轻地为他顺背,同时目光四下一张,看见满面泪痕的妹妹,看见一脸冷笑的姑母,情势即刻了然于胸,愈发低下头,几乎要隐匿在众人中了。 “呵呵,陛下总算肯露面了”完颜缃带着泪笑道,“陛下放心,这把刀,除了我自己,谁都杀不了。不过你肯来,我的话总算有人肯听。” “把刀放下”皇帝又道,连连跺着脚,已经气得几乎要上去跺她了。 完颜缃头一扬“我偏不陛下你只听太后的,却不听我说的话,就是偏听偏信你知道我那日在太后宫里听到了什么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对我下死手” 太后的脸像一块寒铁似的,昂然对着天空,青色的眼袋被稀薄的日光照着,薄唇抿得紧紧,好一会儿笑道“别叫她说了,她像条疯狗,逮着谁咬谁。” “你才像疯狗” 太后凌厉的目光飘过去,完颜缃竟被震得一慑,张着嘴把后面的话全部吞下去了。太后轻蔑道“你放心,我说完,哪里不确,你再说。当着皇帝的面,说清楚了也好,省得”她的目光扫视着,直到看见皇帝身后低头站着的完颜绰,才冷笑一声,眸子直视着自己的儿子,说道“阿淳刚回来那几天,我心里急,怕你要处置他失掉并州的罪过,确实私下里把他叫到自己身边,想帮他出出主意。” 她骄气的小儿子抱怨自从他渤海郡过来,到处有人掣肘,到处有人使坏,小鞋一路穿到上京,手下人都不能忍了。好容易得了差使,又是并州的烂摊子,怎么打都是输。他最后跟母亲撒娇,希望还回渤海郡,他自己的地方,他好尽情地作威作福。 太后自然要劝解“阿淳,你只知道想你自己,可曾想过你的母亲,被软禁在这里,连自主的机会都没有你陪着我在上京,至少我想着还有你,心里能够好过些。至于那些掣肘你的人”完颜太后一如既往地脸上出现狞厉之色“你自家不掌权,到哪里都要受气的” 她谆谆地教小儿子弄权之道但凡有两个人势力相近,便才好从中渔利。她是位母亲,倒也不想儿子们你死我活,只要权力还在她的手上,自然也有平衡之道。 只是接下来,狂妄的贵妃硬要闯进来,进来之后硬要问他们母子在聊什么,最后竟然看到了太后给儿子掖在蹀躞带上的玉佩,大惊小怪叫道“咦,这不是当年姑母用来调集宫外斡鲁朵的玉佩吗陛下不是说,这支斡鲁朵已经全由他掌握了吗怎么会到了渤海王的手里莫非” 咄咄逼人,势不能忍。完颜珮想着自己最近身的侍女,曾哭着说她的侄女儿被这位跋扈的贵妃为小事割了舌头,又说贵妃悍妒,宫里其他女子概莫能孕。那日情景,她果然是无法无天,触手都伸到了紫宸殿再不给她点教训,只怕不知又要在皇帝面前倒腾什么瞎话去了 念着自己的弟弟完颜速,她没有痛下杀手。只不过,侄女儿肚子里的那个凭恃,再不能让她拿出来作威作福了。 事情过去,完颜珮后来才渐渐咂摸出不对劲来。此刻,她目视皇帝,微微笑道“可惜我年纪大了,居然这两天才想明白了。澄儿,你叫人哄得好苦” 完颜缃怒发冲冠“太后居然此刻还在颠倒是非我若哄了陛下,叫我天打五雷轰” 完颜珮的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嫌恶地一撇嘴蠢成这样,怪道给人当枪使。她说“不用天打五雷轰,上苍知道你不配做娘,已经收了你的孩子这是你的报应。清儿的遗孤,我也是疼的,但是有你这样厚颜无耻、薄情寡义的娘亲,他也是命苦。你何不告诉皇帝,你又是如何算计着进宫勾搭他的” 她对侄女失望、对儿子也失望。今日已经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时候,太后自知没有兵权和政权,就没有反戈一击、反败为胜的能力,但是她不好过,所有人也都不要好过所以她毫不怜惜地彻底撕开了脸,一桩桩、一件件,把他们偷情的往事当众说出来。连皇帝都面红耳赤,连连跺脚叫太后住嘴。 完颜珮说得惬意,哪里停得下来她说“澄儿,你就是这个心软的病,见到美色就忘了一切,听阿娘的话,要改你弟弟脾气虽然不好,但是个实诚的人。你看你身边,到处是别有用心的人,除了亲生的弟弟,你又能信谁”她的目光突地锁住了完颜绰,说出来的话让所有人都被雷击一样。 “譬如,你看看你身后的好皇后,为了先帝的宠信,不惜以自己的身子做美人计,勾搭那个汉人俘虏王药。若说当时勾搭成奸也算是为国献身,可怎么现在,你们不停地找机会提拔那个王药呢” 她目光带着对完颜绰恶意满满的挑衅,但在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40.选择 皇帝看上去极其虚弱,浑身筛糠似的抖,但当他一把抓住完颜绰的手时,完颜绰惊觉他的手劲极大,简直像铁钳似的,箍得她的手腕动弹不得。 这样的时刻,求饶没有用,也不要想轻易用花言巧语蒙混过去。完颜绰一言不发,任凭萧邑澄把她拖到御辇前,狠狠地推上去,然后他自己也坐了上去,挨着他的皇后,手又像钳子一般伸了过来,死死地捏住她已然青了手腕。 “拿朕的虎符给渤海王送去。”他此刻无比地像一个帝王,声音沉郁而干脆,“禁军不知道还听话不听话,不过,朕的三支斡鲁朵是忠心耿耿的,见虎符如见朕一般。叫他带着这些人到宣德殿,朕要亲审王药。” 他的目光斜睨着身边坐着的完颜绰,阴狠狠的,颤抖的手使着暗劲。 完颜绰疼得打颤儿,但是又脱不开他的掌握,只是瞬间,她的心动了动可惜啊可惜,你的帝王之气这个时候才使出来她娇声道“陛下捏痛妾了。”妩媚的眸子瞥过去,等御辇走了一段,又低声说“陛下这会子改信渤海王了” 萧邑澄喉头一阵阵翻咸腥的味道,沉默了一会儿说“太后说得真是坐上这个位置,果然成了孤家寡人,无人可信了不过”他看着完颜绰“也只能赌一场吧。” 完颜绰觉察他的手指略松了松,便肆无忌惮地把手搁在他的腿上“那么,你要发现是弄错了,得和我道歉” 捏着她手腕的手更松了。完颜绰故意撇过头不去看他,心里澎湃得沸水似的,是的,她也要做一个抉择,此刻,她还有的选,有一条路,或许是通往康庄大道的,另一条,却明显荆棘丛生。 到了宣德殿,御辇停了下来,完颜绰在下御辇前,嘟着嘴说“妾只说一句,兵符至重,虽是陛下的人,交给别人掌管时,陛下也需有应付的万全之策。否则,后悔莫及。别碰我了,我手疼”她抬起手,不让萧邑澄再次拉到她的手腕。阳光里,她手腕上青紫的一道箍儿触目惊心。 完颜绰跳下御辇,昂然走在前头,眼角的余光估量着宫门两边的梢间、走廊两旁的柱子、正殿两边的屏风,然后直接进了皇帝日常处政的侧殿。她的心脏“咚咚”地撞击着胸口,心情却格外平静,成王败寇,赌一场罢了。 皇帝紧跟着她过来,在侧殿里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殿里的宦官战战兢兢想上去搭把手,他狠狠把手一甩,压低声音道“都滚出去等王药和渤海王来了,再通报朕。”内侍赶紧脚底抹油出去了,留下帝后二人在窒息般的气氛里。 喝了点水,萧邑澄平静了一点,青灰的面色也回转过来一些,他抚了抚闷痛的胸口,抬脸问站立在一边的完颜绰“太后讲的,可是真的” “不是。”回答得干脆,接着又补上一句,“不过你反正是不信的。” 皇帝点点头“不错,我是不信。连起来想一想,确实疑点重重。” 完颜绰冷哼了一声“那就不要问我了,你直接问王药吧。要是你确信自己没错,我该死该囚,也只有认了。”她额角出着汗,自己知道那汗是冷的,可是却装作嫌屋里的熏笼火盆烧得太旺,又嫌弃自己外头的衫子襦裙沾满了血,嘟囔道“好腥臭实在忍不得”一把扯开衣带,把沾血的几件尽数脱掉,“刷刷”丢出了侧殿的门。 萧邑澄冷眼看她只着里头的丝绸中单,露出洁白的脖颈,弧线优美的锁骨。她解开头上汗湿的盘髻,用手指一点点把毛糙的地方梳顺,又用钗子挽好。气定神闲,浑若无事。他有些挪不开眼睛,恍惚间觉得她一定是无辜的,又觉得这么久没有和她在一起了,好像身体上还有些想念她。 或者,再给她一次机会,处决掉无足挂齿的王药也就算了 时间便是更漏里的水,听着“滴答”“滴答”枯燥无味,在无味中,转瞬也就过去了。前头南院值侍的地方离得并不远,他们俩很快听见外头的黄门侍宦同更漏一样枯燥的通传声“回禀陛下,王药带到。渤海王也带着陛下的斡鲁朵近卫到了殿外。” 或许是完颜绰刚刚的话打动了萧邑澄,他低着头略一思量,说“王药绑进来。渤海王去刀剑,与其他人都在外头等候,朕不通传,不许进来。” 殿门口丢着被血沾染了大半的衣裳,殿里头是剑拔弩张的气氛。王药一路上听渤海王调笑着问他“哟,听说你和我那嫂子有一腿没看出来嘛”他已经预感今天是自己的死期了,只是此刻看着沾血的衣裳,心不由突突地跳着不知道完颜绰已经怎样了。那一瞬间,他几乎决定了,既然自己已经死定了,那么,能保住她也好。最多不过是自己再熬一番酷刑,就和被俘的那会儿一样,死死不开口、不承认就是了。 他被踉跄地推进去跪倒,双手从肩部开始被反缚着,完全无法控制平衡,胸口绑得太紧,呼吸间都会疼痛。推他进去的那禁卫大约看到了什么,慌忙退了出去。王药努力抬起头,看见只穿着中单的皇后,露出一大片脖颈,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41.弑君 王药看着完颜绰提着匕首,一步步地走过来。能不受酷刑而一刀毙命,或许这是自己最好的一条路了。皇帝的视线被完颜绰的背挡着,王药面对着完颜绰,冲着她微微一笑,坦然得很,脖颈仰起来,喉结连滑动都没有,准备慨然就死。 皇帝就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完颜绰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拿着匕首,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向王药。王药能够清晰地看见她眼中雾蒙蒙的泪水。刀刃闪着寒光,可她的表情却是如此的温柔,那无法说出口的情意,让王药觉得就算此时死在她的刀下,也未尝不是一种侥幸。 王药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死亡。可完颜绰却在他面前带着嘲讽说“王药,你不敢睁着眼睛吗” 王药蓦地睁开眼眼前的女子,离他很近很近,眼睛中的机心袒露无遗。如果说眸子会说话,完颜绰的眸子,水光脉脉,简直在向他谈情说爱,又像在告诫他什么。 王药有些疑心自己看错了,因为完颜绰很快把那柄匕首向他的脖子挥来,刀影仿佛变得很慢,王药眼睛都没有眨,已经准备好了接受那窒息和疼痛。 但是没有痛。 他反而倒觉得,肩膀和胸口上的束缚一下子松开了,他是被一条绳子捆缚的,所以他一动弹,身上的其他束缚也随即松开了。“快”完颜绰只说了一个字,一撒手,那把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到了他面前的地上。 几乎来不及细想,王药已经看到完颜绰被扑过来的皇帝狠狠地掐住了脖子。 王药听见皇帝狠狠的声音“你不杀他你敢背叛我你这是自己找死” 而完颜绰顿时说不出话,两只手在空中舞动了两下,死死地抓住了萧邑澄的双腕,掐得他皮肤都渗出血来。她的眼神仿佛还在告诫王药“快” 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根本来不及思考。趁皇帝还没有叫外头人,王药的本能,就是拾起地上的匕首,扑过去,削在了皇帝的咽喉。 萧邑澄欲要抵挡,完颜绰的双手掐得那么紧,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量。而王药的动作亦是出乎他想象的迅捷灵敏,避开完颜绰的头脸,一刀中鹄。鲜血瞬间喷涌出来。皇帝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他的手离开了完颜绰的脖子,捂住了自己喷血的颈部。可惜已经晚了,他的气管被鲜血呛住了,人已经根本站立不住,也说不出话,一下子摔在地上,“轰”的一响。 王药的理智,这时候才回来。弑君重罪,他怕是再无回头之路了。从死亡线上回来,又再次回去,简直是个嘲讽可看到完颜绰闪着胜利者之光的眼睛,王药只是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倒也还不算亏。他对着这位被掐得脸色煞白、连连咳嗽的女子说“你傻呀外头是渤海王带着陛下的斡鲁朵,等着护驾。我哪里逃得出生天你何必帮我” 看来他已经在坐等死亡,完颜绰却笑道“你急什么我们的战争还没好呢外头那一波你晓得的,确实是皇帝的私属,可是怕什么呢你看,他们有谁能够护驾这个地方,皇帝不叫,谁敢随便进来”她穿着里衣,胸脯半露,却无所谓得很,挑衅地看看外头,仿佛在说“谁敢进来不怕陛下戳瞎了他的眼睛” 外头有小小的骚动。这么多斡鲁朵士卒,还有一个渤海王,真等到发现不对劲而涌进来一通乱战,皇后是不是衣冠不整也就不重要了。 完颜绰随手取过皇帝喝剩的半盏残茶,往火盆里洒了点,烟雾瞬间腾了上来,呛得她咳了两声,又满意地看着迷迷蒙蒙的这片庄严殿宇。 “禁军那里,我也安排了的,若是斡鲁朵的人不听话,宫门到这里有好几处可以避险藏身。但是,要用勤王的名号,须待有人做替罪羊才说得通。”她语气沉沉,凝视着王药的眼睛,确保他听懂了,“你准备好了咱们必须得一击制胜,否则,就再也没有生路了。” 她努嘴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又用一双沾着萧邑澄鲜血的素手,轻轻地按在王药的胸膛上,使彼此都有一种安全感。她几乎要依偎过来,柔声地说“王药,下面我就靠你了。” 这声音仿佛是情侣之间在温柔地谈情说爱,完全不似是决定生离死别的瞬间。 王药明白过来,完颜绰一开始就做出了孤注一掷的选择当她选择了割开绑住王药的绳子,她就等于把自己和王药绑到一起,共同对抗皇帝了。这是以生命作为代价的投名状,也是以生命作为代价的赌博她打了一个弥天大赌,选择了他作为对家,亦是把他们的生死绑到了一起。 外头的躁动更厉害了,渤海王在喊“阿兄,阿兄,里头好么”完颜绰来不及多说什么,只给了王药一个“我信任你”的眼神,甚至都不问他有没有准备好,便袅袅娜娜地出去了。 王药很快听见她的哭腔“叔叔救我陛下要杀我”他有些好笑她又在演戏了旋即警觉起来,这幕戏最终成与不成,在于自己的本事,大约比刚刚弑君的瞬间会更惊心动魄,分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42.松弛 完颜绰已经非常累了,但是现在还没有到能够放松下来休息的时候。宫里和宫外的局势暂时控制住了,可是她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她走到侧宫之外,四下里看了一看,然后吩咐皇帝的斡鲁朵由宫里的禁军带领,分别把守后宫各院和上京宫各门;又吩咐把他的父亲,北院夷离堇完颜速带过来。 她回头看了看王药,微微笑着说“我又要做一个抉择了” 王药看着她身心劳累的样子,要劝说的话全数咽了下去。劝什么呢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办法回头了,他也只有选择继续跟着她走下去。但是心里的惴惴不安并没有减少或许一刀了事,倒是忘却世间烦恼的最好法宝。 “臣想去洗一下手。”王药看了看自己手和衣裳,上头全部溅满了血迹,现在血迹干了,手心黏腻、紧绷、腥臭,实在是不舒服得很。 完颜绰披着硕大的衮袍,人也显得娇小起来,此刻慵慵地坐在熏笼旁的矮榻上,手里捧着银瓶里刚倒出的热茶,边吹着水汽边说“急啥呢,一会儿还得用它做个幌子呢” 衮袍太过宽大,稍微一动就露出里面的豆绿的中衣,其上点点滴滴撒着赤红的鲜血,宛如盛开了一朵朵鲜艳的桃花,无端叫人觉得美得惊人,美得悚然。她的脸上不可遏制地出现了胜利者的微笑,招着手说“却疾,你来,刚刚他掰着我的胳膊,用力太大了,我现在还肩膀疼。你给我揉一揉,看看是不是哪里崴着了” 王药觉得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格外的黏腻、肮脏,根本不愿意去碰完颜绰。他懔然道“皇后这是做什么刚刚事起从权,不得不为,现在百废待兴的时候,皇后怎么有别样的心思” 完颜绰白了他一眼,随即巧笑倩兮“却疾,你这会儿摆这副道学面孔,难道是给我看的我才不信你现在就只剩担心害怕了呢我这会儿,心怦怦地跳,浑身的血都是热的呢”她的脸真个亚赛桃花,粉嘟嘟的满是风情,点点手说“你看,我们刚刚配合得真好心意相通,都不需要说出口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男人,你的选择,永远都是对的。” 王药不由苦笑道“我没的选,你倒是选错了。” “谁说的”完颜绰脸上的冷冽一闪而逝,“我选了他,你就必死无疑,他估计就想掩着这事,杀掉你拉到。可是,我就算杀了你,日后就一定还有好日子过他这个人啊,疑神疑鬼,我才不愿在他手下卑微地讨生活呢” 她站起身,双手一张,似乎在活动崴伤的肩膀,襟怀顿开,豆绿的衣衫极衬酥白的胸脯,顿时让人觉得她身上的血腥味也带着诱惑的甜腥,等待嗜血的狮子去舔舐。 完颜绰的声音像银铃一样,摇响在他的耳边,满满地都是脆生生的笑意。她明明和他隔着,手臂却依然能像藤蔓一样缠过来“却疾,我知道,你并不怕死。你难道不希望我过得高兴不希望我再也不用陪着笑脸,装着卑下”她又自己回答“我知道,你舍不得的,因为”她没有说下去,却和说出来差不多,她知道他爱着她,一如她一样,这样说不出来的、肮脏而又美好的爱意,只适合收藏在心坎里。 眼神妩媚多情,却又无比纯真。王药觉得这应该是假的,可是内心深处,却本能地相信,而且心甘情愿地沉溺了下去。越是如此,他越是警觉,眼睛里的光芒寒意闪闪,刻意保持着与完颜绰的距离。 她似乎看出王药微微皱眉不满的模样,笑道“却疾,你别和我使性儿,你自己懂的,今日的事没有好的说辞,你我嫌疑最大但是说辞是假的,关键是要让大家敢怒不敢言。我虽然有禁军的统御权,虽然有自己的斡鲁朵,虽然也新增了那死鬼的斡鲁朵,但朝中暗藏的波涛还一浪接一浪的。难保不拿你开始发难。你不珍惜我好容易保下来的命是对不起我,另一方面,从你牵扯到我,你就更对不起我了。” 讲到理性的东西,王药的眼神反倒松下来,大约因为这是他智识可控的部分。她似乎看出王药已经牢牢捏在她这如来佛的掌心里了,弛然一笑,又哄着说“却疾古话说,行百里者半九十,都到这步了,咱们合力把它走完嘛你说的要求,也等事情定下来,咱们就说” 她一口一个“咱们”,王药却知道这妖精真不可信。他犹豫了一下,笑道“当务之急,自然是两条,联合夷离堇稳定上京局面,抛出渤海王为替罪羊,稳定各部的局面;但要长治久安,无外乎要一个新陛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完颜绰,她常保微笑,眸子中连鳞波都没有泛起一点。 王药揣摩着她的想法,自己也在上京的皇族里盘算着萧邑澄尚有两个未知男女的遗腹子,但都是刚刚怀上不久,以国家之计,是等不了这么久的;此外只能从他的兄弟里去找,先皇嫔妃和庶子众多,分封在外的有十几个之多,留在宫里没到年龄的,也有个娃娃;出了萧延祀这一支直系,还有几个宗室贵族,只怕遇到乱象也会怦然心动了。却不知完颜绰是怎么打算的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43.善后 完颜速连君臣之礼都顾不得,瞪视了女儿一会儿。他不是不知道情况,可是还是忍不住要求证一下才敢确认“怎么,陛下薨了真的” 他的女儿脸颊上还有一些残血,却毫无畏惧地微笑道“嗯,是呢。” “怎么薨的”做父亲的问得咄咄逼人。 而做女儿的,一脸无所谓“他要对我不利,我只能自保。还多谢”她含笑看了看王药“还多谢王记室。若没有他,女儿大约不是被杀,就是被废。完颜家在后宫就不知道靠谁了。” 前一半话,把完颜速气得怒发几欲冲冠,但后一半又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了太后流放到先帝的陵寝,两个女儿一个长期囚禁于冷宫,一个被逼自尽。偌大一个家族,若不靠后族的这些势力,前朝毕竟是有限的。完颜速又颇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并不是将相之才,只能锦上添花,不能翻云覆雨,更不能改天换日。他沉吟了一会儿,问完颜绰“那皇后的意思是” “阿爷,今日宫中频遭大变,女儿也是心力憔悴呢。阿爷肯施以援手,完颜一族我自然要保。”她定定地看着父亲,可话落到完颜速的耳朵里怎么听都像是威胁。他咬着牙,继续听她说“我呢,也明白阿爷的意思,其实阿爷的性子跟前头这位陛下差不多,恨不得什么都好,什么都要。可惜的是,世界上的事,太多不是非黑即白的。阿爷的妹妹和女儿们,都是个性十足的人,既然都送到这样一个地方来了,就如鸠和鹊,只能有一个占到巢,阿爷如不敢取舍,自然是反受其害。” 她譬解得不可谓不透彻,也不可谓不冰冷。她做姐姐的,对姑母和妹妹没啥感情,他做父亲的,对女儿都是割舍不下的。夷离堇的脸上仿佛瞬间多生出了好多纹路,纠结成一团,眉头尤其虬集,嘴角纹路几乎拉到了下巴。 完颜速终于抬起头说“陛下被弑,这是瞒不过的,刚刚斡鲁朵的都尉,也什么都推说不知道。你如果想好了,做父亲的自然支持你,其他不谈,北院的意见可以压下一阵。但究竟是谁该承当这个弑君的责任”他的目光瞥向王药,在他心中,王药被擒,然后弑君自保,简直是顺理成章。 完颜绰却道“阿爷看王记室做什么喏,事情是这样的,陛下不信我与王记室的清白,叫王记室进来询问。问清楚了,发觉没什么事。正准备叫王记室出去。却不料初得了陛下斡鲁朵的渤海王贪念顿起,想趁陛下不备,抢班阿父还可以加一句,都见皇后衣冠不整,大约是渤海王意图非礼当然,实际上,他冤枉死了” 她毫不避讳一般,轻盈地笑着,毫不以构陷别人为罪过,只不过轻飘飘加上一句“反正真是死了,死无对证。” “渤海王可从来没有好色的名声在外”完颜速说,“且又是皇族,有自家部曲,万一就这条反起来,你还准备我们大夏再内战一次么” 他犹豫了片刻,指了指王药“王记室人不坏,我也不是非要做这个恶人,但此时要保全你,保全大夏,只怕还要请王记室担这个责,背这个锅。” 完颜绰瞥了王药一眼,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的王却疾是我的人,我宁愿与天下为敌,也不推他出去定罪。” 完颜速不由急眼“阿雁,你怎么想不明白呢” 完颜绰一口打断“阿爷,我想得很明白。天底下对我好的人太少,难得遇见一个,我还护不住,将来谁又敢为我卖命”她松开握着衣领的手,宽大的衮服领子敞开,露出她颈脖上一朵一朵朱砂色的小花“阿爷,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我们两情相悦,今日弑君,就是我们俩做的。推出他,就是推出我;他活不了,我估计也活不了。” 她因为通奸、弑君而活不了,完颜家势必株连。她又是拿自己来威胁。完颜速气得胡子都在打颤,好一会儿道“你既然想定了,那就说说下一步怎么办吧。为陛下称病,称不了多久,陛下在斡鲁朵的人,也不是个个嘴严。” 完颜绰笑道“不过就是铁腕罢了。太后当时难道不是杀夫弑君稳稳地坐在朝堂上,又有谁人敢翻泡” “那不一样,毕竟皇帝是她和先帝的亲儿子” “这位,现在没有儿子;就算过七八个月生出来一个,也未必是儿子;就算是儿子,也必然不是我亲生的。”完颜绰冷脸道,“天下都知道陛下与我无子,既然如此,兄终弟及,选择他年幼聪明的兄弟继位,最为明智。只是朝里内外,尚需父亲支持。” 完颜速不说话。他的女儿聪慧有主见,又有魄力,既然已经一条道走到这步了,他当父亲也只能硬着头皮保护她了。他看了王药一眼,说不上是欣赏还是厌恶,冷冷问道“既然阿雁这么信任你,你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才是” 王药正是五中俱沸的时候,抬头呆了一晌,直到完颜速的眉头又虬结起来时才说“前头的事还算机密,但要有人别有用心,天下悠悠之口总不能还靠嘴去堵。所以,立储君,宜小不宜大;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44.安定 完颜绰把先帝萧延祀李才人之子抱回宣德殿。三岁的小家伙正是最恋娘的时候,一和母亲分开便嚎哭不止,谁都不要,完颜绰叫宫人拿了各种糖果点心来哄他,小家伙“吧唧”一下全部打飞,口齿不清地喊着“阿娘”“阿娘”“我要阿娘”完颜绰从来没有带过小孩子,也不大有耐心对一个全无血缘的小孩子,皱着眉揉脑袋“真是吵得我头疼叫李才人来哄哄她儿子吧。” 母子连心,李才人的身影刚刚出现,小皇子立刻不哭了,拖着长长的清鼻涕,一下扑进了母亲的怀抱,把那一脸的眼泪鼻涕尽数揉擦在母亲的前襟上。 而李才人也毫不嫌弃,简直是从死亡线上走出来一样,抱着儿子无声饮泣,在他脏兮兮巴满眼泪鼻涕的脸上亲吻了无数下。 完颜绰坐在矮榻上,冷眼看着,心里既羡慕,又妒忌,她一口一口缓缓地喝茶,压抑住心头里泛上来的酸楚,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挥挥手道“你带十三皇子下去休息吧。慢慢给他讲讲道理,将来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能够这样婆婆妈妈的。” 李才人畏怯地看了完颜绰一眼,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抱着儿子到刚为他们收拾下的侧殿去休息了。 完颜绰继续喝着茶,心里盘算着要继续掌权,诚然要立一个小皇帝,但是皇帝之母是一定要悄悄杀掉的,否则一国有两名太后,皇帝自然和亲生母亲亲近,自己的地位就尴尬得很了;而要杀皇帝之母,一切都要安排妥当,万不能让小皇帝知道,否则掌控不成反成仇,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先例。 这位十三皇子,虽然才三岁,但也不像任事不懂的小婴儿,又这样粘娘,贸然杀掉李才人,别把小家伙哭出毛病来。她蓦地想到妹妹的那个孩子,年纪小的更加好哄,换几个乳母,拼着哭上几天,渐渐就会把亲娘忘记了。但是她想起父亲,又自己摇头叹气父亲疼儿女,决意舍不得;自己现在还要靠父亲在朝中的权势,把他惹急了也不好。 她想得心焦,手指狠狠地捏着杯子,断裂的指甲一阵剧痛,差点让她把杯子都砸了。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事缓则圆,还是要慢慢从李才人入手,一点点把孩子剥离她,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下鸩,另找个替罪羊顶了这事才好。 心里的事情多,加上白天紧锣密鼓的一切也太伤神,完颜绰倦得眼皮子都撑不开,可心里就是清明得很,怎么都无法入睡,身上的各种疼痛也愈加清晰,盖着被子嫌热,踢掉被子又嫌冷,怎么都不舒服,人也越发焦躁不安起来。 心跳得快,胸口闷闷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突然感觉害怕起来。她细细寻思了一阵,自己明明并不怕鬼,也不怕这样的黑夜,更不怕未来的所有事,可是为何这害怕的感觉却会如此分明 更漏里的水不断地滴着,枯燥乏味又永远停不下来似的。寝室里点着安息香,然而她的鼻端总是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完颜绰翻来覆去了起码一个时辰,直到听见外头宫女在准备她起床的热水时,才突然心一定,旋即明白过来,她害怕这样的寂寞。 她好像什么都有了,但唯独忘了,她把自己枕边的男人杀了,她从今以后就是寡妇了。 她想要执掌天下的最尊之位,总是有代价的,她枕席边不是不能有人,但,她或许再难有正常的姻缘,再难以做一个被人宠爱的小女人了。她想起后宫里粉妆玉琢的孩子们,突然也明白自己白天时的痛苦便也源自于此。她突然无比渴望见到某人,渴望把他白天热吻后冷冰冰的话语抹去。 外头的侍女大约发现了她在帐中呆坐着的模样,碎步到前低声询问“皇后殿下可是醒了可要奴婢伺候起床。” “嗯。”帐中平静如往常,她揭开帐帘,脸上水波不兴,动作舒缓如常,唯有脸色的憔悴遮掩不住。她这日格外多擦了脂粉,可铜镜中那张脸粉粉白白、朱朱黛黛,却总似带着面具,毫无生动之气。旁边伺候的人大约也发现她的眉头越揪越紧,话都不敢说一句,小心翼翼捧着镜子,让她照脑后的发髻和钗环。好在完颜绰也不是随意迁怒的人,心情不爽利,也不过自己消化,见到早膳,厌恶地说“不吃了。上朝去。” 萧邑澄身体不是很好,又不勤于政事,十次常朝,倒有五次是完颜绰在珠帘后单独处理的。这日亦然。 本来也没有什么异常,但完颜绰总觉得忐忑,她在珠帘后坐定了,听南北各部院大臣奏报了一些寻常的事务,随口处置好了,然后听见她的父亲说道“启禀皇后,陛下帐下斡鲁朵,竟交在渤海王手里,臣甚觉不妥,听闻昨日这支斡鲁朵分三批连夜出城,分遣东、西、南三处,统领将军仍在京师待命。而皇后原掌的斡鲁朵仍在云间防守,占据天时地利,而宫禁严守上京四门,与云间掎角相应,不是何故要加强上京戒备” 他抬头看了珠帘后的女儿一眼,眼睫一交,目光一瞬,暗示已经使了出去。 完颜绰明白,这是父亲在告诉她,皇帝亲领的斡鲁朵已经分散三处,领军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45.玉田新声 平定上京,比完颜绰想象得要容易,但是父亲悲恸病倒,又出乎完颜绰的意料。欲要成事,必须有亲熟可信赖的人,完颜绰现在却只有依赖父亲一族在朝中的树大根深,所以不得不放下皇后的身段,在严密的护卫下亲临北院夷离堇的府邸,探望卧床的父亲。 在外头是威仪赫赫的皇后,进了完颜府,还需按家礼拜见父母。完颜绰坐在父亲的榻边,看着母亲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正在一匙一匙给父亲喂药,全部喂完了,似乎才想起还有个女儿在身边,转头道“阿雁,你阿爷有话对你说。你们好好听,好好说,别闹意见。” 她的母亲姓萧,是远支的皇族,夏国正式立国才三代,等级亦不如南边的晋国森严,家室之中,虽分主内主外,倒不似汉人格外强调“夫义妇顺”之类,母亲虽未生子,仍是家中说一不二的主母,纵使对当了皇后的女儿,也不假辞色,倒是完颜绰自己讪讪的,陪笑道“阿娘放心,阿爷的话有道理,女儿自然是听的。” 完颜速拭尽嘴角的药汁,望天想了一会儿才说“阿雉自己愚蠢,与太后闹将起来,本来就是不智,这事谁都怪不得” 话没说完,他妻子萧氏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屋子里都在回响。 完颜速有些尴尬,但也只是皱了皱眉,锐利的目光盯着女儿的脸“阿雁,我姐姐这个人我了解,性子刚烈不假,却不是宁折不弯的,她有的是韧劲儿,就是山穷水尽了,也要想法子在死棋里走出仙着来,见到黄河也不肯落泪的说她会抱愧自尽,我无论如何是不信的。但是这也不谈了,我后来也想通了,你与她势不两立,估计一山也不容二虎,这也是你们这些好强的人的宿命。但我当父亲的,不能眼看着我的女儿们再斗得你死我活。你找个由头,让阿鸿回来。” 完颜绰沉吟不语。她母亲却插嘴道“老糊涂,出什么馊主意你以为你的女儿都和你似的,退避三舍还以为是明哲保身”她扭头说“阿鸿有个儿子,你缺一个皇帝。你让阿鸿的儿子登上帝位,你和阿鸿共理朝政。” 完颜绰顿觉气血上涌,好一会儿才微笑着说“阿娘,若是有两个太后,大事小事听谁的好” 萧氏冷笑道“听可以听你的,毕竟你处置朝政有经验。但是,让阿鸿回家来并不是最好的主意,诚然我们保得她一时,但难保我们没有百年之后,到时候你就能放过她女人家靠爷娘、靠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靠得住的只有权位。她是皇帝之母,昭告天下了,也是多一条保身的渠道。” 完颜绰觉得母亲偏心得几乎丧失了理智,求助地看着父亲“阿爷我原定的是让李才人的儿子继承大统,然后” 萧氏打断道“阿雁,你是我生的,你的心思我最明白,你无非想要杀母留子。可这永远是一条隐患,但凡谁捅出来,你除却弑君,别无二路,万一日后这位皇帝是个贤明的,你倒不怕与天下为敌我知道你,千方百计站到这个位置,肯定不仅是为了吃喝玩乐、享尽荣华。你若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你身上背负的名声难道能有差池” 完颜绰呼吸起伏,颇为不屑,但也不辩白,点点头不说话,听她母亲继续说“阿鸿的儿子入承大统,甭管怎么样,娘总是姓完颜的。你们姐妹摒弃过往的矛盾,好好辅佐小皇帝,日后一起在后苑携手做一对好姐妹,年纪大后含饴弄孙,常人哪里去求这样的福祉”她最后威胁道“我和你父亲说了,其他事,我任你们胡闹;唯有这一条,朝中清议,你父亲的名声脸面,都在里头。你好好掂量着办。” 竟是威胁了完颜速闷头闷脑不说话,在家完全听老婆的。而完颜绰确实还依仗着父亲的协助,但是两宫摄政,超出了她的底线。她仍不反驳,笑笑道“好,那就照母亲说的做。” 萧氏道“那我进宫见见阿鸿吧。” 完颜绰更无一词反对,伸手解下腰间宫禁的令牌,恭敬地递给母亲“母亲要进宫,只管吩咐一声就是。”萧氏毫不客气地接过令牌,上下看了一番,对完颜速点点头“既然是亲外孙要当皇帝,你还是要多出些力,否则,咱们家日后凭靠谁” 完颜绰从父亲家出来,坐上自己的翟车,车帘四面放下,光线昏暗下来,她才顿时觉得自己浑身冰冷,打摆子似的战栗了一会儿,冷冰冰的泪水倾泻下来,那样的寒意才慢慢减退了些。她咬着牙想好,你逼我我原来还想保全妹妹,将来好承欢在你们膝下。既然现在你要为她争抢我的东西,大约我也不能留她了 马车驱动起来,完颜绰突然说“我不想回宫。沿着上京御道,从北城到南城,全数巡查一遍。” 马车辚辚响动,完颜绰在颠簸中收摄心神。上京四周夯土版筑,修建着高大的城墙,是夏国太祖在这片有着“塞上江南”美誉的宝地建立的京城。为了表示不忘根本,又为了表示天下归心,城池分为两部分,北边是皇城,多由契丹贵族居住,南边是汉城,由归顺的汉民居住;一如朝中也分南北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46.赏阅 恨毒,与她心中的不顺遂一起在腔子里发酵着,膨胀着。皇后的翟车装饰不繁,四周步障一拉,外头百姓也看不见发生了什么。 完颜绰亲自下车,踩着台阶跨过小桥,来到河对岸这座精致小巧的画舫,回头对着河面冷笑道“这大约就是学着南边晋国,所谓的秦淮香岸,歌舞靡靡吧哼,居然连河与桥都学过来了” 里头的人都被驱赶了出来,跪在两边瑟瑟发抖。完颜绰透过紫绡的步障看一个个人影,因为看不清楚,找了半天也没找见自己想找的那个,心里焦灼烦躁,厉声道“国家大事出,你们还有心情莺莺燕燕这里头有当官的,一例给我带到步障里头来” 其时刚过傍晚,到这些地方寻乐子的人还不算多,一会儿,她的侍卫带来几个人,丢在她面前。完颜绰一眼就只看到王药,气得胸口都胀痛,冷笑道“好样儿的国家这个时候,你们尚有闲情雅致”夏国并不禁官员宿妓南边的晋国也不忌,完颜绰想了想,总要出胸中的恶气,转头对身边侍卫说“既然那些没廉耻的靠勾引男人赚钱,就不妨给我进去查查,但凡有越制、诲淫、故意勾搭官员,乃至彼此拉纤、行贿、说合这等事情,一概从重问罪” 想想尚不能解气,又不便无辜向王药等有职分的官员发作,只能拿那些可怜的女子作筏子“不,先送到上京令尹那里,以不敬国丧的名义,每人剥掉衣裤责打一顿杖子既然不知道羞耻,就好好给她们展露展露” 下头立刻响起又羞又愤的啜泣声,可又哪有力量反抗 王药终于抬头,抗声道“皇后既然提到国丧,那么,只有像臣这样的部院大臣,能参与朝会的,才知道这条消息。这里的小娘子们,着实是冤枉的。” 完颜绰正愁气没处发,简直想叫人先揍王药一顿,打掉他这风流名士的可恨习气还在犹豫用什么家伙打不伤他的身子,王药倒又说“但是,未曾敲云板、击钟鼓报丧,即可认为不必守国殇仪节臣闲暇时读过一些大夏律法,好像是这么规定的。” “呵呵”完颜绰用冷笑遮掩语塞,笑了好一会儿方道,“好像也是你们南人说的论心不论行,国家有没有报丧,难道你就可以”人是他们俩合谋杀的,这会子说论心不论行,真是自己打脸但是别人不知道啊,完颜绰硬着头皮,面对着王药挑着眉梢,玩味的浅笑,蛮不讲理地说“难道你倒有心情在这里偎红倚翠,与这些下三滥的弹琴填词你玩得还真乐呵啊” 王药不料她听到了自己放浪形骸的一面,愣怔了片刻,低头道“那么,臣服罪。请皇后惩处。不过,臣是用新词来换得美酒,不敢当什么偎红倚翠人家靠着几首简陋词曲吃饭呢,臣不过是个卖文的书生,能偎啥能倚啥” 他对面一个小姑娘大约听懂了一点意思,抬起被泪水冲得一道一道的红粉面,战战兢兢说“王大人作诗填词,一挥而就,韵致又极好,客人特别喜欢听奴唱,所以奴专门购得南边的好酒,以飨王大人。其他事,绝不敢有的。” 王药风流之名,在晋国就传遍南北,不然,当年先帝萧延祀也不会特特用她来使美人计。完颜绰不知该恨他这毛病还是谢他这能耐,只是突然有些词穷,打又无从打,骂又没词儿骂,半天虎了脸说“哟,花丛留名的大才子,有七步成诗的能耐,现成的纸笔,写给我看看是不是浪得虚名” 王药抬头看了看完颜绰,竟然颔首同意了。 内侍送来纸笔,完颜绰一把掷到王药面前“跪着写。” 王药像对一个不讲理的小女孩似的,无奈地笑一笑,拣起尘土里的笔,用手指顺了顺笔毛,蘸了墨,抬头问“调寄解佩令可好” “解佩令是什么词牌” 王药解释道“用的是郑交甫遇汉皋神女,解佩相赠的事。” 完颜绰一听,心里略略回温,仍是板着一张脸,慢慢点了点头。她看着王药抚平了纸,嘴里念念有词一般,好一会儿才小心落墨。从反方向看,一时辨不清他写的是什么,但觉得字如其人,铁画银钩,笔笔瘦劲精到,竖画的字脊,和王药的背一样收得紧紧,而撇捺又格外舒展壮阔。笔意相连,毫无顿滞,真真是一笔好字。 她只顾着欣赏字画意境,心里含着微笑想“要是他能够把解佩令做得切题,肯说些软话哄哄我,肯向我诉诉柔情蜜意,那么,就算知道他不过一个薄幸厚皮、口里淌蜜的文人,也还可以饶了他这一遭。” 但王药很快吹了吹了纸,双手呈递过眉“请皇后赏阅。” 完颜绰带着一点少女般的羞意,接过他填的词 “十年磨剑,五陵结客, 把平生、涕泪都飘尽。 钧命填词,却总是空中传恨, 几曾围、燕钗蝉鬓 不言归来,不言归去, 倚新声、玉田差尽。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47.纹身 王药沉吟了一会儿,定定地凝视着完颜绰的眼睛“外患暂时没有,虽有隐忧,不过挟天子以令诸侯,一点点集权在手,也可以控制;内忧可以靠拉拢南北夷离堇,把持禁军,你父亲自己就是夷离堇,名动朝野,也不足为虑。你大概是担心小皇帝和他的母亲不服管” 他大概也觉得有些话说出来伤阴骘,默然了一会儿只道“可是这样的事,别人又怎么帮你” 完颜绰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原本倒不担心这个,那个李才人,宫外选进来的良家女子,父母都是平头百姓,也不怕将来有外戚。但是现在,我爷娘要劝我换皇帝的人选。” “换谁呢” 完颜绰说“我亲妹妹,也曾是先帝的妃子,生了一个一岁半的儿子。我父母不知怎么,希望这个孩子登位。” 她的脸色阴沉,牙齿在口腔里锉得直响。王药眉毛挑了挑,伸手抚摸了一下她蹙起的眉心,道“别老皱眉,以后眉心的纹路就褪不掉的完颜大人想得没错啊,与其叫一个无根系的孩子上位,不如叫有着自家血脉的孩子上位。将来,不管哪个”他蓦然闭口,因为后面一句是“不管哪个太后当政,也一定都是姓完颜的。” 完颜绰不必他说完就明白意思,咬牙的模样化作冷笑,眉心也舒展开,但是眼睛里杀气腾腾。她自顾自想了好一会儿,才又看向王药“却疾,你是不是觉得我杀戮重” 王药一直没有移开眼神过,她是杀戮重,而且还没有丝毫愧悔的意思,一般的人对这样的毒蛇一定是避之不及。可不知为什么,他非但不怕她,反而有点可怜她。但是王药知道这样骨子里好强的女子一定不喜欢被人怜悯,所以,他只是点点头说“不知这样的戾气,你该怎么排解,晚上才不会害怕” “我从不害怕”完颜绰凤目一斜,似乎在翻眼睛,但看者却觉得眼神掠过的样子妩媚之至。 王药笑道“果然你们契丹女子和我们中原不同。” 完颜绰冷笑道“怎么,你是嫌我们这样的契丹女子不如你们中原女子温柔” 她温柔的时候也很温柔,但也确实不同。她骨子里是刚硬的、柔韧的、力量勃发的,所以也是无所顾忌的。王药正不知如何回应这一句,完颜绰已经欺身过来,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然后挑衅地看着他。 王药被她咬得闷哼一声,瞬间就觉得下唇肿了,想要甩开,她的手捧住的力气居然不小,一时挣不开。他想也不想,抬手就在她屁股上抽了一下,顿时一声脆响。完颜绰脸一红,柳眉一竖,小母狼一样扑上来,把他摁在矮榻上,张口咬他的脖子。一点点细碎尖锐的痛,看来还是口下留情的。他心里的柔情蜜意被她挑拨得升腾起来,探头吻她的额角,只一下,“小母狼”就安静下来,啮咬变成了同样轻柔的啜吻。 “他们都不爱我”他的“小母狼”在他颈窝、肩窝里喃喃地自语,热乎乎的气息扑在他的皮肤上,声音却模模糊糊听不清。他觉得脖子里有点湿,奇怪地想难道竟被她咬出血了 王药只看见她的头顶,带着一套素白的银镂花冠子,是服丧的打扮,他心里突然一滞,细细碎碎的疼痛如刚刚她的啮咬一样从血脉里爬上来。他伸手抱住她,低声问“刚刚把你打疼了么” 她并不说这样的疼痛刚刚好,让她有些安定感,但此刻适宜于撒娇,于是轻轻扭了扭,“嗯”了一声,像在求他的抚慰。于是同时也默许了他的手慢慢地探过来,从腰侧滑到臀上,小心翼翼给她揉着。她突然说“我从不害怕。但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该受惩罚。” 王药的手顿了片刻,大约在思忖她的话意和心意。而完颜绰默默地给他拥在怀里好一会儿,这样的寒冬,享受着彼此身上的暖意,似乎倒比熏笼的热气更足。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沉溺在里头挣扎不开的时候,她还是终于挣扎开来,重新坐起身用手指擦了擦颊边泪痕,又去理鬓。 她的声音也冷静下来,没有了刚才的娇美无赖“我没的选。没有自己的孩子,就得倚赖别人的。妹妹的孩子是好,但她占我这个现成的便宜,我不能忍。更何况,她并不是善茬儿,以前就为了在先帝面前争宠,构陷过我,若是让她翻身,我就只有被她踩在脚下永不翻身了。” 王药亦坐起身来,从后头看着她松开的领口,一痕绿色在她脖颈上露出来,使他有些好奇。没成想完颜绰一回头,亮晶晶的眼睛很快就把他的目光攫过来“你既然十年磨剑,五陵结客,想必本领办法多得是。却疾,我慢慢把最要紧的职位给你,你帮我,扫清我的路。” 王药说“你怎么就敢信我” 完颜绰又是默然,过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皮,又摸了摸他肿得发红的下唇,却没有说那些好听缠绵的话,而是带着直达王药心底的诱惑“因为你空有一身才具,空有一腔抱负,却没有人用过你” 王药几近于震惊,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48.双姝 王药见她惊诧的样子,低声说“请皇后端着。”悄悄从侧门出去,熟门熟路的。 完颜绰吸了一口气,整好衣领,系好衣带,端坐在矮榻上,支颐品茶,口里道“请昭仪和完颜夫人进来吧。” 完颜夫人萧氏和完颜纾进殿,一眼就看见完颜绰大方落落的模样,丝毫不以她们为意,两人反倒自然地为她的威仪折了腰,屈膝向皇后请了安。 完颜绰这才放下跷着的脚,上前扶着母亲,又拉一把妹妹,笑道“阿娘和妹妹怎么这么客气呢”她逗弄着妹妹怀里那个粉妆玉琢的孩子,笑道“十四皇子真是可爱呢” 那孩子若有灵犀似的,居然冲完颜绰一笑,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可爱极了 完颜绰心念甫动,难道这便是血缘里天然的亲近她也尝试着带过两天李才人的十三皇子,小家伙长得也不算差,可他见她哭,她见他烦,就是无法互相喜欢。 她细微的表情落在母亲的眼睛里,完颜夫人对小女儿挥挥手“阿鸿,孩子好像饿了,你带他出去吃东西。我和皇后有话说。” 完颜纾大概知道母亲要和姐姐单独谈话,而且是为她说话,因此一点都没有犹豫,带着一丝胜利的微笑,抱着孩子出了门。 完颜夫人亲自去关了门,回到殿里对完颜绰说“阿雁,外头没有别人,我也和你说实话,希望你能够听得进去。” 完颜绰早就打叠好了精神准备应对母亲那里的难题,仍是端着架子,淡淡地点头说“夫人请说。” 刻意不叫“阿娘”,而称“夫人”,完颜夫人略微愣了片刻,然后说“你不满意,这我知道。但你现在是皇后,很快便是太后,皇帝年龄小,你要掌握一国的权柄。若是凡事还拘泥于一己之见,不仅眼光格局不够,也把身边的人都得罪完了。” 完颜绰冷笑道“那么,阿娘认为,我该乖乖给妹妹让位,任她欺我、凌我、打我、杀我” 完颜夫人摇摇头“她哪里会是你的对手只是你没有做过母亲,不太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思。” 话戳到了完颜绰的痛点上,她不由抗声道“我是没有生过孩子,也拜谢姑母的赐药,感激自己的听话乖巧。怎么,妹妹做了母亲,就一定是大慈大善之人了我把位置交给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她最后一句话怎么也忍不住,冲口而出“就是做了母亲,生了个孩子,也难免是有偏心的有的孩子娇贵跋扈,有的孩子委屈往肚子里咽。我也没觉得做母亲就多么伟大了” 完颜夫人面容惨淡,好一会儿才说“阿雁,你心里这口郁结的气,能够发泄出来,也是好的” 完颜绰重新笑道“阿娘,我又不是说你。不过是我不知怎么打小儿不得宠爱,纵使从幼时起再学了讨好卖乖也没有用。不过也好,讨好不了别人,总算讨好了两个丈夫,虽也不算最为受宠,总算也一步步从低等的嫔妃爬到了皇后的位置。我这一路的艰辛,是阿鸿或阿雉能懂的她们从小就是掌中之珠,我从小就要让着她们,现在呢,自然您也觉得我该让” 完颜夫人坐在完颜绰对面的绣墩上,伸手伸了半截,似乎想来握一握女儿颤动的双手。但完颜绰在她手过来之前,自己就把手往背后一别,低声说“我说得不对,不中听,阿娘别和我介意。” “你小时候呢”完颜夫人收回手,低声说,“我大约是有些对不起你你那时出生才几个月,是我的第一个孩子,爱都爱不够。一天,我和侍女抱你到外面玩,家里来了一个化缘的老和尚,听见你的啼哭声,拿过饭钵连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拔脚就要走。我那时心高气盛,当即喝住问他干嘛。老和尚说你的哭声盛贵,但是贵气太重,占了家中所有人的福祉。我心里不服,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家,福祉极厚,岂是一个小小女孩就能占掉的” 她陷入回忆,双手交握着说“恰巧房前树上,落下一枚鸟蛋,老和尚指着树上说此树鸟巢,必有杜宇之雏。其雏鸟占据鹊巢,一旦孵化,必将其他鸟蛋一一挤出,以求独宠。只怕你家来日,只剩这一个孩子,其他都是留不住的。他一个人说,我还并不信,可是后来,就是生不出男孩,再后来,傩师和萨满也都这么说” 完颜绰觉得母亲愚昧之至,自己只想发笑就因为一个老和尚不靠谱的胡说八道,父母就对她担忧讨厌了这么多年连生不出男孩也要怪她 她拂袖道“夫人的话,我听懂了。既然父母当我作仇雠,我做女儿的也没有反驳的能力。夫人请出吧。” “阿雁”完颜夫人执拗地叫着她,“阿雉死后,我越发觉得这是对的” 完颜绰本来已经准备叫人送客,此刻倒又转头笑道“那么,夫人倒不怕把阿鸿放在我身边,我又会像恶毒的杜鹃鸟儿一样,把妹妹悄悄弄死” “阿雁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姐妹也是一样的”她执着地说,“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49.相悦 完颜绰冷笑道“这还要想大约只有你们南边人才会被道学束缚着,前怕狼后怕虎,这个不敢那个不敢你和我,郎无妻,妾无夫,两情相悦,鱼水相欢,又不是头一次在一起,就算犯错,也已经犯过了。”她的足尖,勾起地上白瘆瘆的孝服,“咯咯”笑着说“他能背着我偷情,我就不能背着他王药,你不是男人么不敢么” 她脚一踢,把那素服踢得远远的,一伸手撕开自己的衣带,丝绸光滑,一下子从她肩膀上滑落下来。 王药眨巴着眼睛,思忖她无理无礼的话。什么“君子”,什么“大道”,脑子里似乎也过了过,不过美人当前,瞬间就忘了他王药要是遵从理学道德,做个正经八百的君子,早就在晋国中式当官、光宗耀祖了,也早就娶了戚芸菡为妻,孩子都生了多少个了 她既然嫌热,那好办。王药耐心地把她剩余的几根衣带解开,婆婆妈妈说“好好的衣服,别这么糟蹋东西。我来。” 皇后的衣衫层层叠叠的,每解开一层,就喷薄出一阵暖香,王药呼吸越来越紧,抬头便见完颜绰玩味的冷笑,她终于伸手在王药腰带下头某处一拂“你忍得住,你爱伺候,就乖乖躺下,我叫你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 本来就是反话激将,但是色令智昏,王药只觉得被她气得大脑充血,完全没有听出来,他又不是没有力气,也不再耐心了,哼了一声,把她的腰带一把扯过来,她软蓬蓬的胸贴着他硬邦邦的胸,两人都是浑身过电似的一激灵。 一位虽然流连花丛,可是写诗填词换些南边的美酒而已,已经很久没有动过风月心思。 一位虽然伺候皇帝,可是躺在棺材里那位皇帝后宫佳丽无数,已经很久没有召见她共寝。 久旷的人儿,因为心灵和都贴在一起,因为利益和伤楚都几近一致,所以顺理成章,顺水推舟,自然而然,全无别扭。 王药凑到完颜绰耳边,咬着牙低声道“这会儿,你就别端皇后的架子了。我不是你的面首,我也不想伺候你。你想要我,我们在这榻上就是平等的敌体1。” 敌体谓彼此地位相等,无上下尊卑之分。譬如夫妻。 他等了片刻,没见反对,便双手用力,把她腰间蹀躞带的金它尾解出来,整条带子松开,带钩上挂着的丁铃当啷各种物事发出了碰击的脆响。玉饰的清音尤觉悦耳催情。王药便不松开整条腰带,而是一托她的髋,一揽她的腰,整个抱起扛在肩上,又放倒在那张矮榻上。 完颜绰身不由己,浑身恍若一震,却又无丝毫疼痛,放心之余颇有期待,微微嘟着嘴,一点都不反抗。 王药抬起头,看看外头尚还明亮的暮色,又听外头摆放灵堂的动静和僧人试敲钟鼓的声音,他低声笑道“天冷,还是别张狂得过分罢。”嘴里一厢说,手里一厢动作,完颜绰只觉得从腰到腿一阵凉,小衣已经被他整个儿解脱下来了。她心里涌起浓浓的偷情的快意,故意身子扭动不让他轻易得逞,腰间那些玉饰于是又发出清脆的响动,简直是在招摇 王药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发簪松了,乌发垂下来,光亮致密像黑缎子似的扫在完颜绰的颈窝里,痒得她几乎要唤出声儿来。王药伸手从下而上揉捏她一遍,最后伸手掩到嘴上,笑道“动静太大得忍着。” 话怎么说,却明摆着要欺负她,趁她乱扭的间隙,他的腿强势地分开她的膝盖,直抵到矮榻边她的身子上。她的嘴被他用力掩着,只能伸手来推,但两只手又很快被制住了,捏起来按在头顶,动弹不得。 “不乖。”王药凑近了评价她,“像只小狐狸。” “小狐狸”张口咬他的手心。王药手一让,用嘴唇去封堵。她牙齿尖利,需要小心,所以王药小心地迂回,含吮她的嘴唇,慢慢把她的舌尖勾引出来,等她急切了,才进击去吻她。空出来的手慢慢往下探。她果然也是久旷的人了,只不过这样片刻的撩拨,身体就已经准备好了。 王药无行文人的恶性又起,嘴唇在她求索无度的时候分开一寸距离“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你说什么”被吻得傻乎乎的“小狐狸”睁着迷惘的眼睛问。 还需要回答嘛王药一挺身就告诉了她诗句的意思。他哪里像个男宠他分明是她的主宰 完颜绰被他的强硬、伟岸和节奏弄得大汗淋漓,哼哼唧唧求乞他的怜悯和宽恕。被握着的一双小爪子无助地张着,粉红色的掌心嫩得惹怜。“乖乖的。”王药警告了一声,撒开抓她的手,而改成把她的腰腿抬得高些这矮榻实在太费劲了 而不可一世的皇后殿下真的变作一只小乖猫,两条胳膊搂着王药的脖子,两条腿蹭着他的腿,彼此肌肤都年轻光润,肌肉的弹性和力量带来最完美的搏击与应和。完颜绰的脸绯红得像喝足了美酒,皮肤光洁得几乎要滴下水来,目光流转如带泪光,咬着嘴唇喘着气却又似在笑。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50.丧仪 丧仪头一日,要把死者生前用过的东西,包括衣物、器具、战马、鹰犬等一并送上路,方法就是放把火烧掉,在契丹传说里,这些被烧掉的东西都会变成“神犬”,一条又一条神犬保护着死者的灵魂奔向遥远的归属之地契丹赤山,向山神和祖先报告,然后,遗体才可以入土为安,死者的灵魂才能够再次轮回。 巨大的火堆燃烧起来,傩师和萨满遍身挂着铃铛,开始绕着火堆高歌起舞。皇帝的东西,分外庞杂,衣物等等就烧了好几个时辰;接下来是饰品珠宝黄金翠玉的蹀躞带、玛瑙琉璃的食具、金丝编织的冠戴、珍珠宝石镶嵌的刀剑弓矢在火堆里燃起异样的彩焰;又有战马、鹰犬等,都是先割喉放血,鲜血加上蒸酒,泼洒祭天之后,再把这些动物的尸体推入火堆中一并焚化。 既信奉佛教,同时又尊崇传统巫傩的契丹丧仪,一边是钟鼓念经声,一边是响铃唱词声,热闹得有趣,熊熊的火光一直烧到半夜时分,大家哀哀地哭,从起先尚有三分真心,哭到最后就只剩了哼哼唧唧和干嚎。 完颜绰的妹妹,身份上倒算是萧邑澄的庶母,纵使没有眼泪,也早就哭不动了,欠伸了一下说“服侍文宗皇帝的人殉,好像还没有呢” 完颜绰心里冷笑妹妹你这就坐不住了 她不回应,而是看了看天上的月色,又看了看自己父亲的位置,突然嚎啕道“先帝你何苦留我一个人独活我跟了你去了吧”起身就往火堆里扑。 她自然是做戏,身边布置好的侍女和宦官纷纷拉住了她。完颜绰向火堆伸出手,一副迫切的模样,已然燎焦了袖口,手指上烫出两个燎泡。她的父亲完颜速拦阻过来,跪在女儿面前磕头哀哭道“皇后节哀大行皇帝心里,岂不是盼望着皇后能为他保重身体何况新皇年幼,圣母皇太后又从未经手过政事,除却母后皇太后,谁能辅政摄政”他眼风一扫,既是说给众人听的,也是说给那个不知言语轻重的女儿听的。 完颜纾一脸震惊,抱紧了自己的孩子,等大家把完颜绰扶回来,唱傩的声音越发高起来时,才垂头低声说“姐姐误会我了” 完颜绰闭着眼睛,假装悲哀之至没有听见。完颜纾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低声说“阿爷阿娘都叫我听你的话,才保得住孩子我的意思,文宗皇帝的遗腹子,总是祸患。”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完颜绰这才恹恹地睁开眼“虽然国朝有人殉的习俗。但那两个不过是乐户女子,侥幸怀娠了的,我何苦做这个恶人” 完颜纾大概特别担心自己儿子的地位不稳,低声道“只要姐姐首肯,恶人可以由我来做。” 完颜绰横了她一眼,一声不吭算是默认。而后伸手向着已经睡着的小皇帝“皇帝让我抱抱。” 完颜纾犹豫了片刻,慢慢把怀里的儿子递了过去。交换间总有些不稳当,堪堪儿睡熟的小孩子被折腾醒了,外头声音又格外吵闹,里头的小皇帝也闭着眼睛放声哭起来,一双白生生的小手到处乱舞,保母宫女忙不迭地来伺候,又是送水,又是拿点心,忙成一团。 完颜纾看着姐姐皱紧的眉头,陪笑道“他有时候闹觉”伸手想把孩子抱过来哄。完颜绰却紧了紧手,没让妹妹碰“以后可是皇帝了,这样子任性怎么行”她看了看这个一岁半的小孩子,正是将懂不懂的年纪,此刻已经哭得清醒了,睁着两只圆溜溜葡萄似的大眼睛,泪水不断地涌出来。 完颜绰厉声道“哭什么” 小人儿吓了一跳,抽噎了几声,竟然真的止住了哭。他真是个小小人精儿,瞥眼看看自己的母亲,小嘴一扁,但又回头瞟完颜绰,连放声哭都不敢了,委委屈屈在那儿低声啜泣。 完颜绰这才回转了些颜色,从一边的保母手里接过一盏石蜜水,小口地喂给他喝,轻轻地和他讲着“皇帝从今以后是一国之中最尊贵的人了,可不能这么不讲道理长大了若还是不听话,咱们两个当娘的可要罚你跪在太庙前头思过呢” 这敲山震虎,果然惊得完颜纾咬着嘴唇,搓着衣襟,满心的心疼不敢表现出来,耳朵里听着姐姐说“小陛下,你可要记得,从今以后,你有两位母亲,两位太后,若有偏颇失礼,天下人都只说你不孝” 完颜纾终于忍不住说“姐姐,他自然也是你的孩子,你提携,你辅佐,你教养只是求你对他好些。” 完颜绰挑眉不语,好半天说“我与皇帝也要培养培养感情,反正横竖有保母宫女伺候,就要皇帝睡在宣德殿皇帝正寝我的寝宫旁边吧,我睡眠沉实,晚上不怕孩子吵。” 完颜纾万般不舍,但临了一句反对都没有,她点点头说“他晚上睡觉不吵。只是有时撒了尿自己不知道,还须保母灵醒些,及时洗换,免得着凉。” 说自己睡眠沉实,其实完颜绰一直睡得不好。晚上守灵不轮到她,她检视了各处的禁军,眼皮子累得打架,但是躺到床上,总觉得一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51.良夜 “别闹”王药伸手去掰她的手。 完颜绰不高兴地说“怎么吃完喝完,一抹嘴就不认账了” 王药觉得她蛮得不讲理,又作得有点可爱,软下来说“臣要说正经事儿呢” 完颜绰把书案上的堪舆一抹,赌气说“我都操劳了一天,好容易歇歇你还骗我”女人的思维跳跃,王药眨巴着眼睛没反应过来都是自己那句诗挑动了她的心弦,一旦无心朝政了,他倒又正经八百来讲啥局势图,想听才叫见鬼自然就是骗了她了 他被完颜绰的手指狠狠地掐了一把,捂着腿差点跳起来。 完颜绰笑得前俯后仰,点点他的鼻子娇声道“你无心爱良夜,却写条子告诉我做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王药虽然生气,但又不便还击,只能揉着腿正色道“臣写得清楚得很,这样危机四伏的时候,谁有心爱此良夜自然是想谈些重要的事情。” 原来一句诗,翻来覆去还可以这样说完颜绰说不过他,心里有些没劲,盘腿坐好,指指下首的脚踏“那你坐那儿讲吧。” 王药瞥瞥脚踏,说“臣还是站着合适。”然后指了指那幅堪舆图,开始喋喋不休起来“臣此前在晋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平生之愿就是踏遍河山,与胸中的书典相互推敲,从而明建都、立关等道理。有这样的积淀,才敢说自己不是腐儒,才敢说能够一身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他大概怀才不遇了太久,一胸膛的丘壑仿佛此刻才找到了空间,他对夏国的堪舆熟悉得不啻于自己的故国,指指点点都只不过为了完颜绰明白,说得挥洒自如而构架严密“应州和云间在太后的斡鲁朵治下,横阻李维励在并州的大军,他除非能得朝廷七八成兵力的支援,否则很难破界。北边蒙古人又格外骁勇精悍,也不得不防,好在这几年他们内乱频频,无暇南顾。但忧患往往生发于内。大夏的地域,繁荣些的或许就是上京这里,但西京和东京各存异族,打理部族事务的手掌兵权,只要动乱起来,就会伤筋动骨。若要天下太平,守土保疆,少不得先把四周的兵力集权到中央,收发应用自如了,才能不畏惧内乱。” 他抬眼看看听他谏言的人,正含笑支颐,水汪汪的眸子不停扫视着他的胸腹各处。他停口了好一会儿,她才惊觉似的“啊,你讲好了” 王药有种被侮弄的愤怒,卷起堪舆图,冷冷说“嗯。臣告退。” 完颜绰一手按住堪舆图,笑道“我听明白了。你不信,要不要考考我看” 王药停了片刻,说“臣可不敢。” 完颜绰笑道“做君王的,谁不想集权听说晋国重用文臣,而轻忽武将也不是别的轻忽,只不过特别不肯放下兵权。武将出征,都得由皇帝在汴京遥制,千山万水,哪里控制得了局面于是武将们但求无过,不求有功,敷衍了事。我说得是也不是” 她果然堪当摄政的太后王药刮目,刚刚的一丝丝恼火烟消云散,点点头说“不错。但是自古藩镇之乱,皆有自有兵权而来,所以以前朝为戒,想得也不算错只不过凡事过犹不及,并州失守唉” 他言及的并州失守,显然不是后来在夏国当官时遭遇的那次失守。完颜绰因笑道“有什么不好若是并州不失守,我们何缘得见” 王药心头怦然一动,抬眼时觉得完颜绰的目光格外水色融融,他相当担心自己又要把持不住,躬身道“既然太后心中有谱,臣自愧弗如,告退了。” “又告退”完颜绰嗔怪道,“你光告诉我会怎么样,却不告诉我怎么办我现在坐在太后的位置上,其实也是个孤家寡人,里头两位太后并立,外头还不知道多少忧患藏着你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王药又被戳中兴奋点一样,连连点头说“太后英明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太后能够知道忧患,便能徐徐图之,慢慢消解东西两京各部的势力。” 完颜绰长叹一声“我还不够忧患整天满脑子都是忧患,周围围着的都是忧患,你还和我滔滔不绝、喋喋不休又是忧患。我只愁摆脱不了这忧患,白头发都要忧患出来了” 她怀着撒娇的嗔意,而王药居然傻乎乎往她头顶上瞅了一眼,完颜绰立刻顺杆上爬“我头疼呢,你给我捏捏头顶。要是看见白头发,就帮我拔下来还别叫我知道。” 王药犹豫着,完颜绰伸开盘坐已久的腿,脚丫子顺带在他腿上蹭了一下“怎么的,是不敢,还是嫌弃我” 自然一个都不是。完颜绰知道离沸腾只差一把柴火,脚趾顺着他的腿爬到大腿根儿处搔了搔“对了,我叫人到市井里找了能买到的最好的羊羔儿酒” 王药大概馋酒已久,喉头“啯”的一声,都没有掩饰得住,然而他拱手道“太后需要人伺候,臣想后宫一定不会乏人。”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52.分别 天下果然没有太平很久。 小皇帝才开始学说话,才能够坐在御座上见朝臣争执而不哭,东边渤海部叛乱的消息就传过来了。 檄文写得半文半白,完颜绰看了两遍,每一遍都看笑了“当年骆宾王传檄武瞾,那笔文字连武后自己都赞叹不已。而这,是什么鬼”她的手指甲掸掸檄文的纸张“一会儿说崇裕太后死得不明不白,一会儿又说渤海王死得不明不白,一会儿还说我和圣母皇太后妖言迷惑,叫崇裕太后与渤海王母子生嫌隙老天,他们当我是猪脑子么” 完颜绰瞥了瞥身边陪着垂帘听政的妹妹完颜纾“圣母皇太后,人家可说了,现在的这位皇帝不是嫡系,名不正言不顺。你说怎么办吧” 完颜纾跟着听政也半年了,这才知道姐姐这活儿不那么好干。天下事务纷繁,上奏的人各怀心思,天知道谁说的真,谁说的假,谁又说得半真半假。 这还是日常的事务,今儿遇上了造反的,指着脸骂她的儿子是庶幼子登位,又说先帝死得不明不白,她原本是因罪监禁的嫔妃,说不定就是凶手,怎么一下子坐上了太后的位置说得有鼻子有眼,简直是污蔑 完颜纾连辩白的地方都没有,气得想把这胡扯的檄文夺过来撕成两爿再踩上几脚,可是姐姐一脸灿烂的笑,把檄文当笑话看的模样又让她自愧弗如,只能绞着衣襟,对摇着她手的小皇帝萧邑沣哄劝道“陛下别急,人家是胡说八道,你别理他” 完颜绰见妹妹一脸没主意的样子,笑着问皇帝“陛下,不理可是不行的。陛下手中可是国家权柄,天下都听你的你说,是算了呢,还是打他们去” 小皇帝正在活泼调皮的年纪,每日被拘困到这方寸的御座上几个时辰,屁股像猴子似的坐不住啊听到“打”这个字,眼睛顿时一亮,小手往下一劈,大声嚷嚷“打打打” 完颜绰笑得前仰后合“陛下真不愧是皇帝下旨如此斩钉截铁。好,就依陛下的圣意,咱们打” 完颜纾有些紧张,低声说“姐姐,他是小儿语,可不能由着国家要动兵戈,可不是小事” 完颜绰瞥着她,当着众臣的面,不宜太抹了她面子,亦低声回道“怎么你怕” 完颜纾不好意思说“怕”,揽着亲生儿子目露担忧之色。完颜绰心一刺,旋即道“我知道你不放心,但是,咱们孤儿寡母若一直示弱,一味地给人家欺负,将来你以为皇帝就不给人欺负渤海那帮家伙,我们应该还对付得来。” 她目光瞟了珠帘之后,外朝班列里南边立着的王药。原打算拔擢他到禁军统领,再把南院的大臣职位挑一个给他。但王药坚辞不纳,声称但凡无故超擢,必生闲话,他的名声是小,太后名望是大。所以,只循资升了两级,不高不低的职位上吊着。偶尔也有念想他到如饥似渴的程度,召见进宫,软磨硬泡,亲亲抱抱或有,再过一步,他好看的眉头就皱了,仿佛一旦上了她的床,他的脸上就会写上“面首”二字似的,尊严无存了。 完颜绰气愤之余,偷偷也叫人查过,王药有时还会去南城的青楼画舫,并不,也不全为酒进贡的南酒三两天就赐到王药的府上但他就是享受听着南曲,吃点莼鲈乡菜,挥就首诗词曲赋,在切切嘈嘈的琵琶曲里醉生梦死。 其实昨日才把他召见进宣德殿,如何处置渤海郡的叛乱,首要的就问了他的主意。 “渤海部一直在渤海王的治下,打着造反旗号的自然是他提拔上来的旧人那里土生土长的靺鞨人哪有真喜欢这样残暴不仁的主子的所以内里攻心,必可以瓦解他的军心,仗打起来并不会太费力。”王药说。 完颜绰目光含水,看着他频频点头。王药瞧着她的模样,就是怦然心动,竭力用理智压抑着,不敢稍有停息地跟她继续论政“但是,朝廷之危,不在东而在西西京那里,是夏国从龙立国的老部族,渤海部的檄文既然打着先帝死得不明的旗号,便成了他们造反最好的借口。而且,他们先不动声色作壁上观,估计是要等上京这里和渤海打到两败俱伤再行出手,太后不得不防。” 完颜绰由衷道“你想得透西京那里我也有眼线,确实说他们打着防蒙古人的旗号秣兵厉马,只怕也是别有居心。”她又转过话题道“却疾,你在并州时也指挥过战斗” 王药摇摇头笑道“我文臣出身,哪里懂指挥战斗不过并州遇险,急迫之中连城中健妇都捧着礌石支援城防了,我这样的男儿,还能躲在营帐里不出去不过是带着五十个精壮的马卒,趁夜冲到你们阵营里,专砍马脚,泼油放火烧营帐,破坏完后转身就逃。下三滥却有效的把戏。” 真的是下三滥却有效,完颜绰抿嘴儿笑道“如此多好你们章望,那可是的的实实的正人君子,打一仗输一仗。倒是你这样的,出其不意,更是将才。” 念及昨晚的情形,完颜绰在朝堂的珠帘后朗声道“太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53.朝乱 完颜绰一下子被王药抱住了。他的怀抱坚实暖和,带着他自来的墨香酒香。完颜绰喜欢这样紧紧的拥抱,深吸了一口气,安然享受着脑袋里什么都不想,雾蒙蒙一片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试探的吻落了下来,从额角到鼻梁,再到嘴唇,节制又深情。完颜绰觉得身体都要酥了,当他腰下开始硬邦邦顶她肚子的时候,她身体里的小火炉倏地燃烧起来。可是,她的手探下去,他却僵硬着腰背的肌肉,仿佛要撤退一般。 完颜绰明白他的想法,有些酸楚,有些同情,有些不舍。她的手回到他的背上,安定地轻按着,抬头对他笑“却疾,我信你。你此去多多保重,功成归来,我必有重谢。” 不用“赏赐”,而用“感谢”,王药看了她一眼,只点了点头,说“你的心意,王药都明白。” 完颜绰很久后都能记得他离去后帘幕在春风中飘拂了许久的样子,她白天在宣德殿抱着小皇帝做那些杀伐的决策,晚上抱着孤衾想念他挺直的脊背和离开时衣袂的飘动。 不过东边的前线一直不很顺利,朝廷的军队输的不多,赢得也很少,一直处于围守渤海各郡,干吃粮饷不作为的情况。对王药胆怯不肯出击的兵策,朝中的诟病也越来越多,直至有大臣揎臂捋袖,对着两位太后喊道“渤海未退,西边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国库都要给姓王的南蛮子拖沓光了再不换将,臣等只能请辞,不能眼看着坐以待毙” 完颜绰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坐在她身边的小皇帝被吓到了,扁了扁嘴,终于抽噎着哭起来。而他的母亲完颜纾,怯怯地看了完颜绰一眼“姐姐,要不,换个人去试试吧。” 完颜绰站起身,揭开珠帘走到前头,先死死盯了发言的那位大臣一会儿,又环顾四周,冷冷笑道“北院宣徽使的忧虑,确实正常。但王药是不是尸位素餐,不是你一句南蛮子的蔑称就可以下定论的。试玉须烧三日满,辨才需待七年期,太宗皇帝敢用他,我就敢用他。”她转头道“增派十万朝廷军队,火速前往渤海郡,仍由王药统领。” 发言的那个宣徽使,眼睛一瞪,但要说的话瞬间被完颜绰凌厉的目光逼回去了,她手指一甩,指着面东的御座“怎么,还要说话要么你去坐上面那个位置”他语塞,不由忿忿地自己嘟囔着,完颜绰听见他嘟囔的语句里居然带出“爬床”“无耻”这几个词,顿时热血冲头,红云上脸,回头逼视着问道“宣徽使说什么” 自然得不到答案,完颜绰咬着牙,拂袖重回自己的御座上,看着下头或吞笑或好奇种种表情,心道人言又如何我就是信他,就是宠他,就是要这样子引蛇出洞,再一举歼灭 退朝后,求太后召见的,是完颜绰的父亲完颜速,他看了看神色各异的两个女儿,还有满脸泪痕刚刚被哄睡的小外孙皇帝,叹口气说“阿雁,你喜欢那个王药,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了常常单独召见,委以重任,信任不移。本来也都没有什么,但是此刻多事之秋,佞信太过,容易招惹非议不说,万一有多心的人再因势提起去岁文宗皇帝暴卒的事,你不是给自己生事儿” 完颜绰冷笑道“若是因为害怕人言可畏,就连自己的目标何在都忘记了,我还是不要做这个太后的好。” 完颜速看她执拗,不由叹息道“阿雁东边形势已经这样,西边又有几个姓萧的王族在蠢蠢欲动。朝廷里,我所知道的,长岭王和镇海王好像也常常在夜里召集一些人谈事,谁知道他们在谈什么都是皇家的血脉,谁有点野心都不为过。你真的就不担心” 完颜绰笑道“是呵,谁有点野心都不为过。我看着他们呢。阿爷,我知道你一片好意,也不愿完颜家被萧家清除出朝堂,所以,我和妹妹都期冀着阿爷的协助。譬如王药那里,到得要紧的时候,阿爷帮他,就是帮女儿们。” “他真的行” 完颜绰笑道“请阿爷以待后效。” 作为夷离堇,完颜速并不是担心得多余,渤海郡局势依然毫无进展,但西边却有萧延祀的庶子、萧邑澄的庶兄弟,看着朝廷一直在东边疲沓的用兵,于是打着“废昏君、杀妖后”的旗号,开始一路向上京方向推进。并州的李维励,得到夏国内乱的消息,也开始点数军伍,打算浑水摸鱼,再捞回一把故土,好为晋国建功立业。 长岭王和镇海王也不安分,以前都是深居简出,不太过问太后执掌的朝政,近来两座王府前都是车如流水马如龙,接见了一批又一批,终于,两个人敢在朝堂上一唱一和,对两位太后发难“先帝文宗皇帝,母后皇太后说是死于渤海王谋逆。但渤海郡的檄文却不肯承认。现在东西两处都要问太后这个问题,不知母后皇太后打算如何交代” “对还有,太宗皇帝当年去世,死因亦是蹊跷;崇裕太后死在去守陵的路上,莫名自尽,死得也是蹊跷。倒不知圣母皇太后又如何证明太宗皇帝不是中毒身亡” 两位皇太后尚未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55.消长 车驾回宫的时候,完颜绰的浑身没有停息过颤抖。她刚刚倒逼了在京的两王,然后又借着仇恨的机会,收拢住了上京的军心,这样的消息也会很快传出去,成为叛军不光彩的诬陷之罪。至于叛军,自然不指望他们自己退兵,但是他们这样硬着头皮用“废昏君、杀妖后”的理由,却变得牵强极了。 民心向背已经有明显的倾向,加上她还置办着一步后手,她也可以一箭双雕,心想事成了。 只是已经“射杀”的那只“雕”,却叫完颜绰非但高兴不起来,反而大病一场一样无力。 替圣母皇太后完颜纾收尸的人说,这么高的城墙跳下来,人已经摔散了,骨头渣子从皮肉里戳出来,完全不能看完颜绰捂着小皇帝的眼睛,听他哭着喊着要“阿娘”,忍不住地就是陪着他哭,哭得昏天黑地。 皇帝再次披孝,完颜绰看到朝堂上满头落雪一样的父亲,心里一点都没有成功除掉妹妹的喜悦。 “臣妻不虞,企望太后归宁一顾。”完颜速颤着胡须,抖着声音,对女儿说。 就算是陷阱,完颜绰此刻也顾不得了,她扶着父亲的手臂,凝视着他花白的头顶,哽咽着说“我回去我回去” 她的母亲已经在完颜速的府邸里病倒了。整个寝卧弥漫着浓重的药气,穿梭往来的丫鬟、婆子、郎中,莫名地叫人心惊。完颜绰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进了门。她的母亲果然卧床不起,脸上的皮肤也像垮了一样,唯有眸子里还有劲光,仿佛提着一口气在等着谁来。 “阿娘”完颜绰一点不敢拿大,自觉地跪坐在母亲榻前的脚踏上,流着泪说,“母亲千万节哀妹妹不知道怎么竟然会选那条路我我也万万没有想到,只恨自己没有拦得住她”她说不出的愧疚虽然真的与她无关,但是她曾经这样心心念念地盼着,盼着,盼到最后,意想不到地实施成功了,她却愧疚了。 完颜夫人颤巍巍的手伸了过来,掌心也是蜡黄的,指甲干涩无光,和半年前母女相见时简直截然两人完颜绰自小就对母亲又爱又怕,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自己稍有不洽就要挨巴掌,本能往后一缩。可是旋即反应过来挨一下打,心里不就好过了于是又把身子迎过去等着。 想象中的掌掴一直没有落下来,倒是母亲干涩的掌心轻轻抚摸在她的脸上。完颜夫人的声音喑哑而轻柔,让完颜绰有一种终于挤掉了所有夺宠的人、而终于获得了母亲全部的感情的感觉。 “阿雁,我亲生的孩子,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是,她算是死得其所。”完颜夫人终于说出了最让完颜绰震惊的话,“我总算没有白劝她。” “劝” 完颜夫人闭了闭眼睛,眼角挤出两滴浊泪“命如此,不可违。我那日进宫问她跟着姐姐处置国政,觉得自己可比得过姐姐她还算有自知之明,摇着头叹气,又说不放心孩子。我说,一山终不容二虎,你既然是为了孩子的前程乃至性命,就该学会做出对他最有利的抉择才是。” 完颜绰震撼得无以言表,听母亲继续喃喃地说“女人啊,当了母亲就不一样了。之前,想的都是自己,之后,想的都是孩子。变好变坏就在一念之间,其实也不过是图孩子未来的好坏而已。朝里暗流,外头叛军,她终于想明白,若没有强有力的执政之人,小皇帝只有死路一条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她肯一死,至少一时之间,可以占据舆论,为儿子立稳地位。” “阿雁也是为了你你心里一直恨阿鸿挡你的道我知道现在,她再也挡不了了小皇帝长大,你不会再是弄死她母亲的仇人,你是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的嫡亲姨母,是保护他一个孤儿在帝位上慢慢成长的恩人” 完颜夫人眸子里的光锐利起来,身子也半仰着,努力抓着完颜绰的手,“既然傩师都说,咱们家的福分都在你的手里,我认命了但是,你的妹妹为你让开一条大路,你不能辜负她你不能辜负完颜家” 原来母亲对一切了解得这么透对两个女儿暗藏的心事懂得这么深 完颜绰点着头,手被母亲掐得生疼,心里更是颤颤的,除了连连点头哽咽,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母亲喘了一阵,掐得更加用力,说“阿雁你妹妹近乎为你的坦途而死,你要发誓,永远对她的孩子好遇到什么都要保护皇帝的位置” 完颜绰点头道“我发誓一辈子对阿鸿的孩子好一辈子辅佐他在帝位否则,让我被众神诅咒,不得好死” “孤独终老”完颜夫人用力说。 完颜绰只能跟着说“否则,让我孤独终老。” 她的母亲,露出狞厉的笑“对了这比一切死亡都来得可怕呢”她放心似的放下手,全然不顾完颜绰的手背上被掐破的口子一点点渗出鲜血来。 她终于安然地躺在枕头上,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自语一般说“生孩子可不容易呢阿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56.凯旋 局面一如完颜绰的预料。秦王的叛军不敌,被驱赶至云间,见山有小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里钻。云间守卫的斡鲁朵不追,而后,秦王的叛军与正在焦躁观望的晋国李维励大军遭遇,双方都是措手不及,一场贴身肉搏的大战打得极其惨烈。秦王在一百个亲卫的护送下飞逃出李维励的包围圈,但是手中的部队基本全军覆没了。 他没有逃跑多远,被南下追击的王药抓个正着,绳捆索绑带回上京。 上京南门大开,迎接凯旋的军队。王药在城郊远远便看见皇帝的行幄已经安扎好,紫色的毡帐前铺开大红的毡子,秋风里,一身素衣的小皇帝被抱在完颜绰手中,完颜绰也服素,用着玄狐皮的斗篷,长长的风毛拂在她的脸颊上,脸颊的颜色和她头顶的珍珠冠一样宝光流转。 鼓乐奏了起来,王药远远地下马,走到毡子前才俯身跪下施礼。他不是武将,所以还穿着圆领绯罗袍,只是为了骑马方便,也为了御风,头上用着契丹的皮帽,肩上披着灰鼠皮的斗篷,足底的皂皮靴子已经风尘仆仆。但即便如此,他在猎猎的紫金色旌旗丛里,还是显得卓尔不群,昂然崛立。 完颜绰恨不能把他叫近前细细看一看。但此刻只不过是点头微笑道“这是我大夏的英雄赐酒” 王药身后,欢声雷动,随他出征的将士,还有立了功的靺鞨首领们,个个脸上飞金一样。早就准备好的一坛坛酒运到出征将士面前,坛口一打开,便是浓烈的酒香飘出来。豪爽的契丹汉子和靺鞨汉子们,一人一碗,一口气喝干了一抹嘴。王药面前是个精致的小坛,为他开酒的是个内侍,亲手把酒奉到他面前,笑道“王指挥使请用,这是太后特地赐下的。” 王药抿了一口,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完颜绰,而那里,也正是一脸甜蜜的微笑,在她一身素服的映衬下,笑容显得格外艳美。王药心里暖暖的,捧着他最爱的晋国羊羔儿酒,像那些豪迈的北地汉子一样,一仰而尽。 太后带着皇帝郊迎得胜之军,但紧跟着,第二日的常朝她就病了,在珠帘后有气无力地说了几句,叫各部院把紧要奏折送到宣德殿,然后便退朝了。 战乱平息,虽然有很纷杂的事情要处置,但是总归不用提心吊胆的了,太后完颜绰操劳辛苦了那么久,又打了那么漂亮的一场胜仗,大家心里也觉得,她应该歇一歇了。 王药独自在南院自己处理文牍的屋子里喝酒,不时向外头张望,好不容易看到完颜绰那里的内侍忽络离的身影,急忙起身招呼道“我在这儿。” 忽络离笑道“咦,指挥使怎么知道奴婢是在找您” 王药笑而不语。忽络离笑道“现在还委屈叫您指挥使,太后已经发话了,这次危难之中取得这样大的胜利,实在是不世之功。看来是一定要重重赏赐的了。太后说,还有些赏罚的事宜,她近日身体不适,不便于在朝堂讨论,想先听听指挥使的意见。” 王药自知会这样,也不用推辞,点点头跟着这位内侍直接来到宣德殿里。 小皇帝正在正殿后的院子里玩,两岁多的小人儿,正是最可爱的时候,疯得一头汗,追着一只猫绕着树转圈圈。一旁伺候的乳保个个胆战心惊的样子,半蹲着身子,张着手随时准备他摔倒了去接。王药笑道“孩子的体格是要练的,陛下动作敏捷,将来一定是个聪明孩子,再将来一定是位圣明君主。你们让他放开来玩吧。” 小皇帝萧邑沣恰巧一头撞在王药的怀里,抬起头看看他,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把头上的汗水在他衣襟上蹭掉了,又扭头追猫去了。 王药看着皇帝一身素衣,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不知是心酸还是羡慕。这时,忽络离笑道“陛下和指挥使投眼缘,不过现在太后还等着呐。” 太后的寝殿里点着安息香,气味淡淡的,又夹杂一些药香。王药进门欲要行礼,却发现通常完颜绰坐着的条炕上并无一人,倒是日常伺候的阿菩在他肘上托了一把,轻声道“主子不舒服,在床上休息。不用多礼了,她嫌麻烦的” 王药的脚步有些踟蹰,尤其是当阿菩和忽络离一起拔脚离开,还把殿门给关上了,王药顿时警觉,站在门口好一会儿。 帐子里传出完颜绰慵慵懒懒的声音“咦,王药走了吗” 他终于可以接话“没有。太后在床上,臣不便过来。” 帐子里嗤之以鼻“装相” 后面简直要再跟一句娇嗔“讨厌”才更觉得完美。王药被她骂得不服气起来,心道就算设了陷阱,我的命本来也就是她捡来的,随她折腾就是。若是她又有非分之求横竖我做男人的又不会吃亏想通了,他本来就是个不中绳墨的人,立刻昂然地走了过去,到她的帐帷前,才重新开口“太后身子不适,还是多多休息为善。王药的名字里虽然有个药字,其实倒并不通医道。” 完颜绰在帐子里“噗嗤”笑出来,不过笑声是有点无力。她的赤红帷帐揭开一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57.用药 王药叹了一口气,重新端起药碗,用汤匙调了调,舀起一勺送到完颜绰嘴边“听话,喝下去浑身发暖,人就舒服了。” 完颜绰扁着嘴,而那汤匙固执地抵着她的唇边,好半日,她终于屈服了,张口喝下了姜糖水,脸又皱了起来。 王药自然知道,以完颜绰的坚忍,这些小小的口腹之罪根本不算什么。然而女人家总有撒娇卖嗲的时候在她可以毫无顾忌放下端着的架子的时候。她忿忿地抱怨着“你不知道有多难吃你们男人家都不用受这样的罪,上苍真是不公平” 王药突然问“你嫌不嫌我” “不嫌啊嫌你什么” 他不答话,捧着碗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欺身吻上去,把糖水度进她的口里。生姜的辛辣仿佛变淡了,微微烧灼口腔的感觉化作甜蜜的刺激,她的脑袋“嗡”地一炸,随即仿佛漫天的烟花绽放,温暖的药汁流到喉咙,温暖了她的全身。 她裹着的被子松开了,两条胳膊情不自禁地张开抱住了王药。王药却松开笑道“才喝了一口。” 完颜绰不知怎么脸红了,眉毛立了起来,因羞而成怒。她的鼻子旋即被王药刮了一下,对面人温暖而又轻佻地笑道“这下也感同身受了确实辣得很,难吃”他又喝了一口,完颜绰一伸手捂住他的嘴,笑着命令道“我不喝了。” 王药裹着一嘴姜糖水,生姜的浓烈刺激在他口里宛然针刺一样,糖也压不住,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只好自己咽了下去。消化完这的味道,他说“不喝就不喝吧。再睡一睡。” 完颜绰恶作剧成功一样,小孩子似的“咯咯”笑着,重新把被子裹牢,歪着头说“可是肚子还疼啊” 肚子疼又不喝姜糖水,不喝又要喊肚子疼。果然是故意要作。 王药不想和她陷进无穷无尽的语言循环里,这样的司马昭之心他早已了然于胸,也没必要再和她拿乔,所以好脾气地说“那怎么办呢我给你揉揉” 她果然把被子掀起一个角,示意他的手可以进来了。 王药探手进去,摸着她薄绸的睡衣,丝绸的光滑和里头那具身体的柔软相映成趣,他心想着既然叫我伺候,那可不能吃亏。于是他假装没找到肚子在哪里,从上到下撸了一遍。 完颜绰给他摸得痒痒,又笑又躲,浑身似乎都在打颤儿。王药板一板脸说“你要躲到里头去,我可就够不着了。够不着了,我也没法给你揉了。” 完颜绰似乎要嗔他,但是又享受和他斗嘴的感觉,所以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反驳什么,缩在里床的身子又挪了出来。 这次,他的手掌准确地找到了她的小肚子,开始轻轻地给她揉了起来。完颜绰感觉他手心暖得发烫,隔着衣衫也能够把恰到好处的力量和温度传过来。她的小腹因为长期喝避孕的凉药,每到这样的特殊日子就会疼痛一次,多少年来都是自己抱着手炉、喝着姜汤这么硬生生熬过去的。今天,终于有一个人和自己感同身受姜糖水的辛辣,也有一只手抚慰她寒冷的小腹。 她揭起衣服,让他的手掌贴到皮肤上。手掌顿了顿,宛若无事一样又打起圈儿来。完颜绰只觉得肚子里千年不化的那块坚冰,现在在温度和力度的双重作用下,渐渐融开了一个边角,又渐渐融化成碎片,丹田里小火炉似的热起来,疼痛仿佛消失了,她在这样流窜全身的温暖适意里只觉得疲乏想睡。 她睁眼看着用心为她揉肚子的王药,男人专心的样子真好看只是他斜签着坐在榻边,浑身侧着,伸手进来的样子似乎也很累了。完颜绰说“这样累吧上来,裹着被子,既暖和,也舒服。不能叫你饶吃了辛苦,还不舒服。” 她的床榻精致漂亮。四面是赤红的帷帐,垂下云霞般紫红的流苏装饰。里帐是清浅的鹅黄色,枕屏是粉紫的曼陀罗花,垂在帐子里的香球散发出淡淡苏合香气,与她身上的香气完美协调着。王药心里无比的纠结,然而在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拒绝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完颜绰已经睡着了。 她的睡颜如同一个孩子,脸蛋鼓囊囊的,皮肤细腻,带着一层细细的绒毛,睫毛又密又长,宛如小扇子似的时不时还扑扇一下。王药只觉得呼吸发紧,却又无关那些不可为人道的,只觉得对她喜欢、亲近的感觉如良酒发酵似的越来越浓郁。他一偏身,斜倚到完颜绰身边,蹬掉了两只鞋,在她头一边侧躺下来。 他的手不过停顿了这么一小会儿,被窝里的人已经不愿意了,睡梦里皱着眉、嘟着嘴,“嗯嗯”撒了两声娇,一只手伸出被窝找他的手。王药把手递过去,被她抓握着她半梦半醒,半睁着眼睛责怪道“我还没好呢”旋即放心似的眼睛又闭上了。 王药叹了一声气,看看窗户外头渐渐暗下来,西边窗户纸上透出五色缤纷的霞光来。他身体里蕴藏着豪气和满不在乎的名士风气都腾了上来,低声自语道“已经不是个好人了管他”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58.撩拨 王药的献策,不仅是宽宥秦王那么简单。 秦王是当着所有宗亲的面重杖一顿放回去了,但是仅仅是他自己拖着血淋淋的身子回去了而已,他手下的队伍全部收归皇室,重新调派;原属萧邑澄的那支斡鲁朵换了新统领,入驻秦地;又以“部下撺掇秦王犯错”为由,把秦王手下得力的干将尽数夷三族,把秦王的外家和妻族全部驱赶到大漠以北的荒徼之地。 完颜绰一方面得到了“宽宏大度”的美名,另一方面其实是把秦王的所有权力都收归自己。一时间上京的市口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想必那些想跟着造反主子吃肉喝汤的,以后也需要掂量掂量自己家的三族舍不舍得让杀了。 而朝堂上,完颜绰又幽幽地说出了一条废弃了许久的契丹皇朝政策“捺钵”制度。 “捺钵”本是契丹语里“行营”的意思。契丹刚刚立朝的时候,还脱不了游牧民族的习性,所谓“五京”,所谓宫殿,都是毡帐而已。皇帝的毡帐不过是更大、更多、更豪华而已,但也是逐水草而居,不断地变动着方位。后来羡慕南边的晋国,又在战争中体验到城池的作用,于是版筑为城,又渐渐建起皇宫,像汉人一样坐在朝堂里处置国政,一面用契丹贵族管理国政,一面又用汉人来协理事务,渐渐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政治体制。 完颜绰朗声道“自从国朝建都,捺钵制度只在行猎时用一用,只怕众大臣以后就要逐渐忘记了咱们契丹人的马上生涯,髀肉复生了。所以,上京仍是上京,但我和陛下不必日日留驻,车马劳顿虽然累,但也让陛下看看我们大夏的大好河山,学学我们驰马千里的祖法。” 她转头看看南院夷离堇,又看看北院自己的父亲,沉吟了一下道“秦王属下,有过则惩,那么,有功要赏,也应该是正理。陟罚臧否,不能有误,选贤拔能,亦是要紧。夷离堇那里的恩赏单子,可曾开具好” 自然是早就准备好惬她的意的单子了。头一个受赏的就是王药,南院夷离堇也没有汉人固有的循资排辈的恶习,直接就说“指挥使王药指挥三军,上兵伐谋,几乎没有折损什么将士,便收复渤海郡,打破秦王叛军,又把叛军引到并州一带,打退了并州的李维励军队。一箭三雕,居功实属甚伟。请授平章事之职以奖励战功。” 王药有些震惊地抬头平章事职品不过三品,但自唐代以来,便是中书门下与闻国政的要职,几乎等于副宰相。 但完颜绰尚嫌不够,皱眉道“王药虽是文臣,但是是以军功拔擢,仅一个平章事不足显其才华,再加枢密使,与闻军政。” 王药急忙提袍跪倒,谢恩之后便是辞谢“太后隆恩,臣实在汗颜。臣鄙陋之人,侥幸打了一场胜仗,怎敢当此提携望太后三思,简拔能者贤者” 完颜绰漫漠地说“你难道不是能者贤者能贤之人难道还非得按资历排行才算不虚南边晋国就是这样的恶政,多少英俊不得不沉于下僚。我偏要不拘一格用人,我偏要人看看,我大夏立国时间虽不如晋国,但周公吐哺,招贤纳才,绝不比他差劲王卿不必辞谢,我说你行就行。别人,还有什么意见么” 她素手一挥,就是多少人头滚滚落地,此刻又揽着任事不懂的小皇帝,谁敢不遵太后懿旨众人只不过异样地看王药两眼,便低头称是。回头对王药的称呼也变成了“王枢密”,至于太后的捺钵之行,自然朝中也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用过晚膳,完颜绰循例召见王药。王药本就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进到宣德殿的寝殿后,完颜绰正在搅拌着杯子里的东西,她眼睛尖,还没等王药开口,她就伸手止住他的话头“不许辞谢我已经说过了。你再敢不遵圣旨,我就传杖子打你。” 王药气得笑一声“你不怕我被别人嘲笑” 完颜绰道“嘲笑什么嘲笑我敢提拔你,任用你还是嘲笑你是因为三天两头进我的宫殿所以才任用你的” 王药拱手道“你既然知道,那么,要么不要委我以重任,要么不要老召见我过来。” 完颜绰笑道“看把你宠的跟我说话已经直接你你我我地就上了我告诉你,我们契丹人,不讲究什么资历,就是服气英雄,就是服气有本事的人那些说怪话的人,大约也是你们南边来的汉人为主吧你呀,平时看不像个脸皮薄的,怎么一到这事上头,就没主意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王药吃她一噎,又不愿反驳,索性稽首行了个大礼“那是臣失仪了”转身要走。 完颜绰一下子立起来,在背后喝道“站住” 王药没听见一样,自己揭起帘子就要离开,然而,他身后传来完颜绰手里的瓷杯落在案几上的脆响,忍不住回眸一看,刚刚站得笔直的人儿已经颓然坐下,撑着脑袋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他到底心一软,回身上前扶她“怎么了” “被你气得头疼”说话带着哭腔,让人一听便生怜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59.曼陀罗 王药颓然地翻身下来,从桌子边给自己倒了水喝,茶水是热的,只能小口啜,不能大口饮,可他此时浑身燥热,咽喉发干,恨不得一桶冰水浇下来泄泄火气才好,摇着杯子一会儿就没有耐心了,问完颜绰“这里可有冷水” 完颜绰悠悠起身,系着襟前的衣带,抚弄耳畔落下的头发,慢悠悠说“好像没有呢你一肚子的虎鞭鹿血酒,性儿最热的,再喝凉水下肚,不是得激出病来” 她偏生还要提什么“虎鞭鹿血酒”王药胸口起伏,简直想把她按趴在腿上抽一顿巴掌,到底还是理智克制住了。他瞟瞟门外“太后让我出去吧。”完颜绰摇摇手“那可不成,我那个日子时最怕冷,好容易找个暖床的。” 王药几乎用他毕生的忍耐力,才能淡定地说“我亲自为你装手炉去。熏笼里要加什么炭,炕道里要生什么火,我也都亲自为你去做。”把“亲自”两个字几乎咬到了牙龈里。 完颜绰摇着头“我不要熏笼炭气大,火炕又燥热,手炉么”她眼睛转一转,一脸欠抽的娇憨“硬邦邦的不好用” 还是他的手最好温度适宜,软硬适中,带着男子血脉的热度和疼爱的滋味,让她格外心安。她理直气壮地指了指床“你今儿喝了热性的酒,身上应该格外火热,先去把被窝暖一暖,我再看几本折子就上来。” 她看看王药,那高大挺俊的身形,分毫未动,眉梢略挑,显示出他的刚性来。完颜绰吞笑,故作不见,转到靠窗的书案上看奏折去了。等几本看完批完,约莫也过了小半个时辰,她回头一顾,这死犟的家伙还立在那儿,跟杵了根木头似的,连脸上的表情仿佛都没有变化。 “咦”她故作惊讶,但是又故作大度,“你竟然不愿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我也是看错了你。好吧,冷被窝,我自己慢慢焐就是。哎”长长的、夸张的一声叹息。 她毫不避他,开始解自己的衣裳,刚刚被他扰弄得汗津津的,沾着衣衫上的熏香。外衣“嗖”地飞了出去,盖在王药脸上,又滑落到他本能抓舞的手里。 眼前的遮挡物刚移开,又一件飞过来,王药这次直接伸手抓住,欲要斥她无礼,可是眼前只着襦衫小裙的她腰肢不盈一握,身形舒展窈窕,简直美得不可方物;鼻端又传来她的衣衫的气息,淡淡的熏香味,带着她身上自来的女儿香,简直在一击一击地敲他的心脏,连太阳穴都绷紧发痛起来。 王药目不能移,简直期盼一样等她再解衣衫。 但是她停了下来,弯腰到被窝里一摸,回头委委屈屈说“冷” 臀部尚且还撅在那儿,简直惹人去抽两下。王药压低声音喝道“冷就别进去这些日子保暖要紧,决不能受冻。” 完颜绰眨眨眼睛等他动作,但却失望,他不过到熏笼边找了个手炉,小心地钳了炭火放进去盖好,又包上绒布,细细扎牢,递给完颜绰。完颜绰背手不接“我不用我嫌硬” 王药低头看看手炉,撮牙花子想了一会儿,叹口气,像当爹的照顾娇气淘气的女儿一样,揭开她的被子,把手炉一遍遍地在褥子上滑动,直到摸上去暖烘烘了,才说“这样好了” 完颜绰夺过手炉丢在一边地上,发出“当”的一声,她带着点生气,也带着点霸道,一把揽住王药的脖子“你就这么嫌我” 王药好心地给她譬解“不是我嫌你。你不知道,男人禽兽起来不是东西。可你这样,怎么能还不是怕一个忍不住会弄得你生病,只能我熬着”他一脸哀怨,身子火炉似的烫,小腹底下敲鼓似的一阵阵起意。她扑在他怀里,他简直都要酥倒了,是多么艰难才忍住把她摁在床上、撕开衣服的冲动 完颜绰紧紧贴着他,其实早就发现了他身子的变化,硬得橛子似的,连脖子上的血管都一鼓一鼓的,昭示着他此刻难以遏制的血脉偾张。 总算还是有良心的男人。完颜绰暗暗想着,却不肯停下自己的恶作剧。她扭了扭腰,故意蹭着他“我知道你们男人禽兽。想来你出征的那些日子,也少不了忍不住的时候,渤海郡里的靺鞨美女,欢好了几个” 她的眼睛一闪一闪,故意装出醋意来。王药早就看透了她,空开一点距离让自己喘息一下,边说“这话,你不该问我。我身边的亲卫全是你派的,隔三差五神秘兮兮发驿递,想必我的一举一动你都了如指掌,这会子问我,没话找话么” 完颜绰脸微微一红,低声道“你都发现了你在怪我” 王药叹口气“怎么办呢你是太后啊,这场仗那么重要,要是所用非人,多危险啊不过现在,你信我了” 自然信他。完颜绰不是一个轻信的人,当时渤海传来的密奏,每一份都是由互不通气的侍卫写的,暗语格式都不同,要是细节上稍有偏差,她就要死磕到底,非弄到水落石出不可。不过王药忠心,王药智慧,王药用兵如神,王药心无旁骛乃至王药入各郡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60.欢乐极兮 王药像她的君王,居高临下凝视着匍匐的完颜绰。 完颜绰期待中觉得自己激动得快晕倒了经历过三个男人,只有和他,才有这样鲜活、这样浓烈、这样疯狂的激情她回过头,闭上眼睛,用心感受他。他火一般烫,铁一般硬,神一般伟岸,偏偏又是这样温柔嘴里说要揍她,实际却用温暖的手给她揉了揉刚刚挨打的地方,辣的感觉被揉得温软、暖和,和方才那种挑逗之后激烈的快感比起来,又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惬意。 然后的一切就自然而然的。他从来不惜时间,把她刚刚平静下来的身体又撩拨得湿润,煎熬的辣地腾起来。已经快要受不住了。她从来都是那么强悍,像一头林间的小母豹,可此时却甘愿自己的渺小,只能委委屈屈地迎合过去,期待他的怜悯。在她几乎丧失尊严的时候,他温柔地俯就,又毫不大意地引领,使她的人像在云雾里飘,说不出的适意,俄而是巅峰一样的感觉。 她以为刚刚已经是巅峰了,谁知道王药的有力引领,把她带入新的巅峰,又是新的巅峰。她的眼前是西岭的雪山,圣洁光致,人迹罕至,在晨光中反射着阳光的金色。她宛如虔诚的朝圣者,一步一叩,向着最高的圣山顶礼膜拜。 “却疾却疾” 王药亦是迷蒙地看着她,看着那幅画在背上的院体画上,汗水渗出来,于是花朵上露珠点点,晶莹剔透,折射着光芒,散发着诱人的香泽。看着她侧过头,颓然地倒在软枕上,手捏着织锦的床褥,牙齿咬着润泽欲滴的红唇,眸子里仿佛有星光。 “却疾却疾” 他精瘦矫健,力大无穷,一把把她翻过来,用力抱住,搂得她透不过气,却兴奋到极点。 “喊我的名字阿雁”她抱住他,努力地使两个人贴得更紧。王药在她身体里颤了一颤,终于咬着她的耳垂轻声吟唤“阿雁” 第一声叫出来,他仿佛更为动情,对怀里的完颜绰珍爱得如掌中的至宝一般,总装得冷硬或轻佻的眼眸终于迷蒙地如带雾光,如朝圣心目中最圣洁的神女,向她许下最虔诚的誓言。 “阿雁” “阿雁” “阿雁” “阿雁” 他陪着她攀到顶峰,便也忘乎所以,僭越地唤她的名字,唤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俩睡了好实诚的一觉,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王药的胳膊被完颜绰一夜枕得发麻,但侧头看见她蓬乱的小脑袋钻在自己的胸膛口,只觉得欣慰。悄悄伸出另一只手,把她的肩膀盖在被子里。 小脑袋在他胸口腋下到处乱蹭,然后抬起头,一双惺忪的睡眼半睁着“天亮了” 王药点头说“嗯,该上朝了。” 完颜绰像个赖着不肯上学的孩子,苦着脸叹气“烦死了,又要上朝。”王药拍拍她的屁股“谁叫你是摄政太后呢别赖床了,起吧。” 她贪恋这温暖的被窝,但是到底骨子里还是个冷静的人,赖了一会儿就懒洋洋起身了,边起边作“门锁着,宫人进不来;我怕冷,不想下去拿衣服” 王药看看她慵慵地坐在床上,裹着被子露出半拉肩头,想想女人家不能着凉的道理,只能叹口气自己下床帮她拿衣服。完颜绰满心欢喜,从上到下地打量他昨儿他在后面,只能感受,没怎么看着,今日找补,正好趁这金色的晨光,看个饱他精劲的身体勾勒着外头透过了窗户纸的金色晨光,鼻子嘴唇的线条,胸脯上的线条,肩膀胳膊的线条,都宛如闪着金光的峻岭似的。 正看得入迷,人已经捧着衣服来了。完颜绰一翻,那套贴身穿的中衣裙子,已经被他撕烂了,赤红洒金的汗巾也裂成了两爿,没有一件再能穿。王药小心翼翼道“我我赔你。虽然买不到宫制的好料子,但是我会买料子,颜色花样都还挑得不错的。你可以放心我的眼光” 完颜绰虎着脸说“这是你在青楼里厮混的时候学来的”没等他答话,先把破了的衣裤往他身上一丢“好纵使我等你今日下朝去市井里买料子,回头再找人裁剪、缝制、绣花、浣洗、熨烫我今天就光着去上朝么” 王药被她蛮不讲理的话逗得“噗嗤”一笑,随即又唉声叹气“阿雁,你别折腾我,你想要啥,直接说好不好我能满足你,尽力满足你。” 完颜绰实际是嫌他背坐在床边看不清样子,正好支使“这还像个朝廷枢纽之地的辅臣的话我的衣服收在墙边的箱子里,平时是人家服侍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在哪个里面,你就辛苦辛苦,帮我一个个找一找。” 这种似苦实甜的差使,王药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目光一睃,到屏风架子上寻他的衣裳。完颜绰何其眼尖,哪能让他得逞一把揪住他的汗巾带子“你说了要赔我衣服的,说话算数不算数” 王药好脾气地譬解“你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61.引渡 枢密使王药病了的消息一传到宫里,立刻有六位御医派到他的新府邸上。王药在床上坐起身,摇手说“哪里至于烦劳各位大人不过是中酒着凉,胃气不和,有些吐泻的症状,已经浓浓地煎了神曲老姜喝了,估计捂一身汗就好了” 为首的御医捻须陪笑道“王枢密还是叫老夫诊诊脉吧。毕竟太后大不放心,特特派了我们这么多人来瞧王枢密的病。可见王枢密确实是国之栋梁,一日不可少的。”他又笑道“我也是南边汉人,太后说,叫我看病,说不定更对症些。” 王药觉得好笑,又有些感念她的细心,只好伸出手让御医诊脉。结果果不其然是饮酒和着凉引起的小病,王药说“这毛病我以前也得过,喝完酒醉了不注意,在风里吹了半夜没醒,落下了这个病根。以往都是神曲煎老姜,热热地喝两服就好。劳您费心了” 御医沉吟片刻,到书桌上开了药方过来。王药一看,丹参黄芪之类写了一堆不算,还有什么燕窝海参之类养生的珍品。他征询的目光刚飘过去,御医就说“这些现在是不大对症。但这次病好后认真炖了进补,将来对强身健体大有裨益。” 王药辞谢道“我还不到二十五,身子骨还不错,实在不用这些补品” 御医说“太后吩咐,一定要用最好的药给王枢密治,治好了还要用最好的药给王枢密调理身子。老夫也是听命行事。王枢密就不要叫老夫为难了罢” 王药愣怔了一会儿,苦笑着叫人收下了。 没想到这还不算下午刚交申正,外头就一片吆喝,过了片刻又特别寂静,正在读书的王药正想叫家里仆人出去看看怎么了,正门已经“哐”地开了。他刚用的门房还不大懂规矩,连滚带爬地进来通报“是宫里来人了” 王药眨巴着眼睛,气愤她多事之余又有点期待,甩着袖子说“就说我睡着了。”竟然真的脱了在家穿的宽袍,上床连帐子都没放下,就翻身睡觉了。他闭着眼睛想,这北边的大夏也真够可以的太后说出宫就出宫,说到臣下的府邸就到臣下的府邸。大约真的没有读过什么女戒女则,倒不知来日要不要读给她听听又自己摇摇头否认这些玩意他自己都觉得扯蛋,何况不中绳墨的异族女子到时候别为这劳什子搞出个“焚书坑儒”的把戏,自己罪莫大焉 还在胡思乱想着,外头有熟悉的女声问“是这里一间” 王药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听着小宫女给她揭帘子,听着她缓步走进来鹿皮小靴子的橐橐声,听着她渐渐走近,然后呼吸声喷在他的耳边。好一会儿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真的睡着了我还以为那杀才骗我” 王药以为她会失望离开,没想到她饶有兴致地满屋子转悠了一会儿,还轻声点评“这雪野垂钓图和钧红海棠瓶必然不是长岭王留下的这样的雅致,哪里是他能有的”大约转了一圈无事,又开始低声训斥王药的仆人“这不是御赐的药材怎么不煎给枢密使吃” 仆人慌慌张张解释。王药听得吞笑。好容易她安静下来了,却不听见门帘子再次揭起来的声音。他在煎熬中又想回头,又想忍着,也不知忍了多久,觉得这位太后还真是好耐心,他终于假装伸了个懒腰,翻身面朝着她,慢慢张开了眼睛。 完颜绰歪着头看他,笑了笑说“怎么不吟一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呀” 还当自己三顾茅庐呢王药装作才看见她,瞪着眼睛挑眉“啊,太后怎么来了快扶我起来参拜” 完颜绰“噗嗤”一笑“你好好躺着吧一起一睡的别又着凉”又挥挥手对一旁伺候的人说“我省得了,现在还在祛风解表的时候,不能用补品,那么以后慢慢再用吧你们把药放在这里就好,这么烫,估计现在也喝不下去。” 她身边的宫女宦官都是极有默契的,不言一声默默退了出去,而且还顺带把王药新用的几个小厮一道顺了出去,门轴“吱呀”一转,她亲自过去,“咔哒”落了门闩。 王药顿时心里一紧“孤男寡女” “闭嘴”完颜绰一个白眼,“天天跟我装道学先生” 王药苦笑了一下他在晋国,人人都指戳他是浪荡儿郎,不走寻常士子们走的路。到她嘴里,竟然成了道学先生。既然不道学,就不道学吧王药索性摊开两手,慵慵地坐在床上“好吧。反正太后的床我也爬过,今日是我的床,太后也要爬一爬” 完颜绰又白了他一眼,嘴角却露了两个小涡。她大大方方到了王药床前,问都不问就一屁股坐下去,然后才端起床边小几上的药“得你也是算计得够好的。才伺候我没几天,又换了我来伺候你,果然一点不肯吃亏呢”语气似嗔怪,脸上却似甜蜜,端起药碗吹了吹,舀了一匙送到王药嘴边,笑晏晏说“你不怕苦吧” 王药喝惯了的药,哪有怕苦的道理,今日情绪又低落,格外不想就这事找个机会,摇摇头就直接喝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62.帝师 王药终于坦然地对完颜绰笑“太后譬解得极是人生不满百,而有千岁忧,彼岸之花之所以诱人,只因为可望而不可即。心里放开,此岸彼岸,其实是一样的。” 完颜绰掩口笑道“对不住,您说得太深奥,我听不懂呢” 王药只是温和地看着她,双眸相对,彼此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心意,只觉得他们除了,灵魂其实也因之更近了一步,曾经是同仇敌忾,现在更是琴瑟知音。 唯有小皇帝萧邑沣,此刻已经是一副要睡的模样,在完颜绰这样的严母面前不敢哭闹,一个劲儿地揉眼睛、打哈欠,屁股是怎么都坐不住。完颜绰道“你下去吧,肉馒首一样,压得我腿都麻了。” 皇帝大约也倦,左右瞥瞥没瞧见自己保母,倒也没哭,对着王药拍拍小手,又张开胳膊“抱抱” 小人儿懵懂可爱的模样,王药今日既然已经超脱了,居然也不顾忌君臣大防,蹲身在萧邑沣面前,见小娃儿懒懒地靠过来,便自然而然地伸手将他搂住了。他对完颜绰笑道“我是个野草般性子的人,偏生在你嘴里居然端方得不像。大约就是诗里说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等着春风吹起的时候,这心里的荒原就要蓬勃起来了。” 小皇帝听得这儿歌一般平仄节奏轻快的诗句,竟然跟着念“春风吹又生” 王药挑眉道“陛下真聪明呢” 完颜绰捶着腿笑道“那就你来教他读书好了。他要当个好君主啊,体魄要野蛮,跟着出去捺钵巡行,不能怕吃苦;头脑还是要有东西,汉人那一套治国之策里有不少好的,不然皇帝也不拿来用。你也是个读书读得多的,教导皇帝也不埋没了你。” 王药毫不推辞“君子有三乐,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其三也。”说完这句,他豪气顿生,看了看怀里这个君临天下的懵懂小男孩,有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摸了摸小皇帝的顶心,前段时间的别扭心态突然烟消云散似的,全然不见了。 完颜绰笑问道“咦,说是三乐,我怎么只听到一处” 王药念道“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他刻意漏掉了一句孟子中还讲“而王天下不与存焉”。对古圣人而言,家庭安乐,心怀坦荡,传道受业都是快乐,唯有权力、名位并不在其中可是这会儿,他和完颜绰都是意气风发,想做一番大事业的时候,这句话未免太不应景了。 完颜绰笑道“文绉绉的,实在酸掉了我的牙什么时候,你们汉人这种言语上拐弯抹角的毛病能改掉就好了。这次我就治了一个,也算是出一口恶气。” “治谁呢” 完颜绰冷笑道“你大约认识的。南院一个小小的记室,名叫郑由的。正好那日与一个汉人商贾往来,吃了喝了嫖了,还揣了那么大块狗头金在怀里。我就借这个由头,叫人把他拿到省下刑部,剥光了衣裤臭揍了一顿,叫南院四品以下的文臣都观刑。让他装斯文,斯文扫地了吧” 王药奇道“他做什么了” 完颜绰笑道“喝醉了和他的狐朋狗友做了几首歪诗,讲什么春日佳景烟花盛,仪注恭逢太后婚这是他说得的既然他觉得自己有脸,我就把他的脸撕捋干净,反正竹杖荆条,也常见得很。” 王药一病,本就是由此人而起,只不过他不愿意想这件事,所以也不曾想着报复,也不曾想着营救,只淡淡道“你也够刻毒的。搬口弄舌,还加刑辱我们晋国的文臣,可杀而不可辱就是这可杀,自开国而来,也一个杀的都没有呢” 完颜绰挑了挑眉“哟,这时候了,你还觉得你们晋国什么都好” 王药愣了愣,呆张着口竟然没有说出话来,好一会儿垂下眸子,看了看竟然已经伏在他肩头睡着的小皇帝“陛下睡了。” 完颜绰没有再咄咄逼人,等王药小心把小皇帝抱起来,准备告退的时候才说“却疾,你心里过不了那个坎儿” 王药回首道“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慢慢把心里的硬壳儿剥下来。我心里都明白,你的意思,我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转眼,就到了皇帝太后一齐出巡的捺钵大典。钦天司算好日子,恰恰风和景明,早春的上京空气寒冽,但草色已经能够看出了一些,枝头鼓起的芽苞,在湛蓝的天空映衬下显出美丽的银灰色。上京郊外,祭祀的歌声嘹亮,堆起的高高柴垛被一桶一桶浇上火油,表示皇帝受于天命、代天行事的柴燎大典也在此刻进行。 契丹人是草原民族,靠天吃饭的时日久远,特别相信天道和命运,皇帝柴燎成功与否,足以象征他是否得到上苍的承认,异常重要。还不到三岁的小皇帝,捧着夷离堇奉给他的包金火把,只觉得沉甸甸地拿不动。他已经知道今日要紧,扁了嘴想哭没敢。两边几个命格极好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63.共毡包 王药自失地笑了“可不是粗心了。打算找个汉官的营帐去挤一挤,彼此习惯相通,不至于出乖露丑。” 完颜绰嗔道“要说习惯,你还习惯跟哪个人睡”说完,到底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斜向上方瞥了他一眼。 王药眨巴着眼睛,望着她憨憨地笑。 刚刚还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转眼成了呆头鹅。完颜绰在心里咬了他一口,愈发觉得牙齿痒痒,又觉得脸上发烫,急需凉的东西来压一压,情急间看见一旁小几上放的一碗酥酪,端起来就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别”呆头鹅终于有了反应,像当爹似的赶上去夺过碗,“这么冷的天,这酥酪要隔着碗用热水温一温。” 完颜绰眼馋地看着被抢走的酥酪,噘着嘴说“小孩子都能吃,偏偏我不能吃你不是欺负人吗” 王药坚定地摆摆手“你不同。你体寒,本来就是要慢慢调养的。再吃这些寒性的东西岂不是雪上加霜还是日常炖些红枣参茶调养身子比较好。” 完颜绰笑道“你还算有良心御医叫我天天喝那辣死人的姜汤呢,我当时气得差点叫他卷铺盖滚了”她勾了王药一眼,羞答答说“我觉得我最好的药莫过于你每次在一起,都能暖烘烘好几天。”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王药还有什么不懂的完颜绰见他还在犹豫,想了想又道“谁还敢嚼舌头,那个叫郑由的,就是他们的榜样。” 王药摇摇头“也不必。弄得道路以目,难道不是掩耳盗铃”他想开一般,上前摸了摸完颜绰的脸“人生一辈子,前怕狼后怕虎的,活得都没意思。阿雁,我今日一天在马背上,感觉人都开阔了好多。花开堪折直须折,人生得意须尽欢。”他主动而温和地凑了过去,在完颜绰脸上印了一吻。 完颜绰只觉得心头满满的温馨喜悦,故意别过脸说“却疾,你可千万别勉强。” 王药笑着捏捏她的脸“阿雁,你以为你勉强得了我”他密密的吻开始袭击她,暖和得让她透不过气来。毡帐里用的是地铺,垫着可以防潮气的厚厚的狼皮褥子,上头是羊毛毡,最上面则奢侈地铺着珍珠羊羔毛。完颜绰背上的皮肤直接贴到羊毛褥子上时,只觉得柔软得心都要化了,细微的痒痒感,如他渐渐侵袭下来的啄食,而他大手抚过的时候,她浑身都战栗起来。 最热烈的渴望莫过于此她像藤蔓一样纠缠过去,他却调皮得很,每当她汲取回应的时候,总是淘气地躲开。最后,完颜绰急了,睁开眼睛,掐了他胳膊一下“你要闹腾到什么时候啊” 王药笑着在她腿上抚了抚“叫我声好听的。” 完颜绰道“呸” 王药挑了挑眉“我知道了,故意这个时候激怒我,你就是喜欢我禽兽一点对不对” 他连这都懂。完颜绰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他那种不乏安全感的粗鲁。红着脸伸腿想要踹他,腿一动,他便后发制人,乘隙钻了进去。她一下子满足感几近爆炸,不由自主抱着他的背,手指死死捏着他坚硬的肌肉,却小心翼翼地避免了指甲掐疼他。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呼呼的声音有如狼嚎,可是这没有芙蓉帐的毡包里,热气快要叫两个人大汗淋漓。王药的脸贴过来,完颜绰只觉得带着些湿漉漉,睁开眼睛一看,他却是红彤彤的,用手背试一试,才发现是滚烫的想来自己的脸也是这样滚烫,才会竟无知觉吧 他已经喘息得几乎说不出话,但蓦然停下来,低声问“我们还是冒险了吧” 完颜绰只觉得此刻他的声音都好听得要命,手指在他嘴唇上抚了一下,笑道“你今天不是看过了这样的营帐哪里有危险要是危险,外头哨岗自然会早早地鸣锣提醒里头,你放一百个心就是” 王药摇摇头,笑道“小妖精,我哪里是说这个危险”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上次正是天癸之后,几率小些。这次,你倒不怕弄出个太后有孕的消息出来” 完颜绰怔了怔,叹口气说“原来你说的是这个这个我倒真不怕。我这个肚皮,要是那么容易能生出孩子”她嘟着嘴,一脸无奈地摸了摸王药的脸颊“现在也轮不到自己妹妹的儿子来登基了。” 王药愣了片刻,看着完颜绰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心里只觉得怜她,叹口气道“这也是注定的事。其实孩子好也好,若是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横竖你又不是乡里人,指望着养儿防老。陛下对你言听计从,你好好培养他,养恩胜于生恩,将来他总会孝顺你的。” 完颜绰努力压制着心里的酸楚和委屈,点点头说“看他将来是不是白眼儿狼吧。要真是白眼儿狼,那也不能当东郭先生不是”她蓦然想起在母亲床前发的那个誓言,看着面前爱得发疯的男人,想着“孤独终老”的话,突然打了寒噤。她意欲把这个念头抛却,重新换了笑颜“说了这么会子话,就是刚刚疲软了,现在也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64.头鱼宴 北地大部分湖泊里的冰层还没有融化,要得头鱼,首先就是要在冰上搭起帐篷,砸开冰层,这时,在水下长期空气不足的鱼纷纷把头探到冰眼处伸首透气,笨得都不晓得危险。人只消用钩子钩住鱼唇,用力拽上来即可。唯一的难度就在于,在湖里呆了一冬天的鱼往往已经长得很大,加之北地本身就盛产体型巨大的鲟鳇鱼等,若是遇到这样的鱼,也是吉兆,但也是难点。 半夜,帐篷已经搭好了,大约不过是寅时,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皇帝、太后以及所有随侍的文武大臣都来到冰湖边。小皇帝萧邑沣还没睡醒,又是黎明时最冷的辰光,他揉着眼睛有些闹觉。 眼见完颜绰这位严母的脸又拉下来了,王药急忙上前对小皇帝说“陛下莫哭,臣马上带陛下去看好玩的。” 总算看在好玩的份儿上,萧邑沣扁了扁嘴,把哭闹声忍回去了。 那里,冰面上开凿的洞已经能看到下头流动的水了,冰层上冒出一点淡淡的雾气。完颜绰道“王枢密,既然陛下喜欢你,你就带着陛下钩头鱼去吧。” 冰层极厚实,但对于生在临安,长在临安的王药而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临安的冬天会湿冷湿冷的,几乎比上京还难熬,但是临安的河水多,又都是四通八达的活水,很少结起厚冰,偶尔冻住了,也都是薄薄的一层,扔颗石子下去都会全部碎掉。 他小心翼翼地搀着小皇帝的手,不断地嘱托这孩子“慢点”“小心点”。冰层会时不时发出“喀剌喀剌”疑似要碎裂的声音,王药越发走得小心,一步子下去,要试探半天,唯恐早春的冰面已经有了薄漏,会叫人一下子跌进冰窟窿里去。 他和太后出入一个帐篷,并没有人笑,但此刻畏首畏尾的样子,周边便是一片或善意、或粗鲁的笑。王药充耳不闻,直到扶着萧邑沣到了冰窟窿口了,才略略放心下来。三尺见方的冰窟窿上,能看到好多鱼密密麻麻地探着头,嘴巴一张一翕地挤在那儿。 饶是生长在鱼米之乡的王药也都没见过这样有趣的场景,萧邑沣更是激动不已,拍着小手喊“鱼鱼我要鱼” 早有侍卫准备好了钩鱼的绳钩,小皇帝蹲在冰窟窿边,象征性地把绳钩放在水里,早有人帮着勾住了一条大鱼。接着,又以皇帝为首拽着绳子,也不过做做样子,自然有后头一堆人帮着使劲往上拉。 王药护着皇帝的同时,也帮着一起拉绳子,没想到这条鱼在水里的力气有这么大,几十个人一齐拔河似的喊着号子。小皇帝干脆高兴得大喊大叫起来。好容易鱼头露出了水面,鱼头足有盆大,拼命地扑腾着。王药也来了精神,用了十足的力气。鱼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不敌众人的力气,一点点被拖到了岸上,犹自翻滚扑腾着。 足足两丈长的大鲟鳇鱼 大家欢腾起来,三岁的小皇帝能钩到这样的大鱼,是上天的赐福,不言而喻的吉兆。 这日午膳,在大帐里摆了热腾腾的各种酒,还有烧得热腾腾的鱼。鲟鳇鱼巨大,肉质又鲜美,蒸的、炖的、烤的不一而足。最好的鲟鳇鱼脆骨和鲟鳇鱼胶都奉在皇帝与太后面前。帐外歌舞嘹亮,春日头鱼捕捞的成功是大大的吉兆,自然要歌颂上苍,顺祈一年风调雨顺,水草丰美,牛羊肥壮。 完颜绰尝了一口鲟鳇鱼脆骨,搁下筷子。帐内侍奉的有数十个亲信大臣,她独独对王药招招手“王枢密,你来尝尝这个” 王药略有尴尬,觉得她未免太大胆了,然而萧邑沣也跟着拍着手喊“爱卿来” 他只好过去,完颜绰对阿菩道“把王枢密的碗筷取来。”然后自然而然地夹了好多脆骨和鱼胶在王药碗里,笑道“今日协助陛下钩鱼有功,赏你的” 这时,他们俩都分明听到了愤懑的一声“哼”,然后一双筷子“啪”地落地。完颜绰侧头看过去,王药只看见她双目冷冽,过了一会儿嘴角一勾,凤目却也翘起一个恶毒的弧线,她淡淡道“怎么,虎古大人有意见” 这位虎古大人也是萧氏皇族,慑于完颜绰的气势,俯身拣起筷子,粗着喉咙道“没啥。”嫉恨地看了王药一眼。 完颜绰朗声对群臣说“王枢密护驾有功,保护皇帝平稳登基有功,平叛有功,如今又是帝师。无论是赏功也好,还是表示尊师之意也好,难道有何不妥” 话,大家不敢说什么。但是宴会散去,群臣回各自营帐休息,王药的肩膀被萧虎古用力一拍,他回头道“萧大人可是有赐教” 萧虎古笑道“你是帝师,谁敢教你不过是今日晴好,冰面又厚,想邀请王枢密跑马打冰球去。” 王药瞥瞥不远处的冰湖,早晨陪萧邑沣钩鱼时的胆颤又浮上心头,他摆手笑道“什么帝师太后客气而已,萧大人不必抬举我了。王药虽然会骑马,但是冰球从来没有玩过,还是不去出乖露丑了吧” 萧虎古把他肩头一搂“帝师大人,玩的玩意儿,学学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65.获救 阴暗的书阁、藤萝的庭院、嘈杂的考场母亲的眼泪、父亲的巴掌、表妹的垂首无数乱象裹在一起,最后化作一条黑暗而漫长的甬道,他在甬道里跌跌撞撞地走,总是走不到头,走得渐渐无望起来。 突然,他隐隐听见有人在云空之外喊他的字“却疾却疾”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清晰得连语气里哽咽的哭腔都感受得到,响得耳膜都在一阵阵震颤,心都在一阵阵震颤 他茫然四顾,然而四顾皆茫茫。只是刚刚狭长黑暗的甬道尽头,似乎亮起了一点点微光。他继续跌跌撞撞,朝着那微光走去。 光线仿佛有毒一般,愈是走近,愈是觉得头疼欲裂,胸痛欲炸。可是为了那一点点光,他还是努力地走下去,死,都要在光明处死 微光渐渐刺眼,甬道也渐渐宽阔,他蓦然睁开眼睛,涌进来的光线刺得他眼睛一道痛起来。一片模糊的白色渐渐消退,他看见了面前的人,确切地说,是看见了她眼角的一滴泪水,水晶珠似的垂着,一会儿就滴落不见了,但旋即,又挂上了新的一滴。 不过,当他眼睛睁开,那双眼尾上翘的凤目变弯了,她哭腔中带着喜悦“却疾,你终于醒了” 王药胀痛不已的胸被她的粉拳捶了一下,顿时骨头缝里都酸痛起来,他觉得喉头发腥,怕自己要吐,头刚一偏,面前的人已经眼疾手快取了个盆在他面前。他闭着眼睛拼命地呕,鼻子里一股股恶臭,自己都觉得难受,但端盆的手没有丝毫不坚定,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说“好啦好啦,吐出来就好了。” 王药睁开眼睛,这次更加清醒,看见是完颜绰亲自挽着袖子,露出胳膊上纹绣的花藤,端着一盆他的呕吐物正在端详。看了一会儿回头吩咐“还有一点点血丝,叫御医再过来诊脉,务必仔细小心,不能稍有疏忽怠慢” 宫人接去了盆子,又重新端来一盆温水。完颜绰好像事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又是亲自净了手,拧了手巾帮他擦脸、擦头,嘴里絮絮地问“还在发烧,要不要喝点蜂蜜水清清火气还是喝点姜汤袪寒晚上想吃什么要清淡的呢,有清炖的鱼汤,清炒的幼獐子肉,滑山鸡片,还有从上京的火室里加急送过来的嫩胡瓜和荠菜。” 王药明明胃里胀满毫无胃口,却给她说得咽了口口水。他抬头问“怎么把我救上来的” 完颜绰叹息道“听到消息时,可吓死我了他们说你掉到冰窟窿了,偏偏不懂在冰窟窿里怎么自救原该是尽力向上浮起,整个身子往冰面上趴住,等着人钩鱼一样拖你;可你呢,大约仗着自己会点水,自顾自就扑腾起来,扑腾到冰面下头去了上头的人拼命凿冰,就听见你的头在冰层上撞,过了一会儿冷得没力气了,就不动了。” 王药自己都听得后怕,眨着眼睛问“后来呢” 完颜绰剜了他一眼“后来后来他们把我叫过去了。我在湖边上喊,谁下水去救人,救上来活的,赏头下军城1两座;捞上来是死的,也赏头下军城一座若全部怕死不敢去,就每人赏一块胆小鬼的佩巾,天天挂在腰上提醒自己” 这一说,当即有三四个水性好的勇士脱了衣裳,喝了半壶烈酒,拿残雪抹了抹身子,“扑通扑通”纷纷从冰窟窿里跳下去,冒着严寒救人。王药会点水,虽然昏迷,呛得倒不厉害,捞上来之后胸口还是温的,呼吸也还在,只是浑身几乎都紫了。当即送进太后的御幄,几层毯子暖着,所有的军医、御医都传过来看病。 好在他自己身子骨也算结实,罪是受了不少,慢慢也就回了温,今儿终于醒过来了。 王药挣扎着起来“我这是睡了几天了怎么浑身都酸得厉害” 完颜绰扶着他“两天了第一天冷得冰块似的,第二天热得火炉似的。今天才算正常。” “哦。”王药应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侧头问身边的完颜绰,“我冷的冰块似的,热得火炉似的,你怎么知道” 完颜绰嗤之以鼻“我怎么知道你说我怎么知道衣不解带地伺候你,大概人家都笑我不像个太后,倒像个使唤丫头” 王药一阵心疼,但又有些莫名的忧虑,挣扎着穿戴衣物“我要出去走走。” 完颜绰异常体贴“好。出去走走也好,活动活动筋骨,呼吸点新鲜空气。就是要多穿点,今日下了一场春雪,虽是放晴了,还是雪后寒。你还在发烧,别弄得加重了。” 她似乎看出王药的那一丝疏离,一出帐门就自觉地离开他两步,一个眼神,示意忽络离扶着,自己慢慢跟着他在毡包间散步。王药看看远处的大湖,冰层又结上了,皇帝钩鱼和他落水的窟窿都不见了,雪后的冰面上是一片白皑皑,连着四周的山,四周的树,都是这样白皑皑的。空气清新冷冽,他浑浊的肺顿觉一阵舒服,心里的愤懑也少了些,回头对完颜绰笑道“我还是小时候,在临安的湖里游泳,那时还算水性好的,洑水的技艺同龄孩子中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66.篝火典仪 王药捂住她的嘴,慢慢地把头埋在她的胸口,她衣领的风毛拂动着他的脸颊,痒痒的,暖融融的,王药抬起头,迷蒙地似在索吻“阿雁,我生而有罪” 他是第二次对完颜绰说这话。如果说那次在牢狱里还带着些演戏的成分,今日的他,仿佛真的在等待救赎。完颜绰低头吻他,他的额头滚热,嘴唇却冰凉的。“却疾,你别想多了,你还在生病。好好把身子将养好,答应我,好么” 王药仿佛不愿意分开似的,昂着脸闭着眼睛找她的嘴唇,完颜绰只能把话咽进肚子里,应和地吻他,直到自己也坐不住,颓然倒在他身边。 他的手开始上下抚摸着她,本来就急促沉重的呼吸越发粗重起来。完颜绰按住他“却疾,你在生病你不许糟蹋自己” 王药很听话似的,委屈地说“那我搂着你可好”他很快抱着完颜绰,陷入沉沉的睡梦中,大约真是病了,梦中呓语不断,却听不懂在说什么。完颜绰一夜没有好睡,到了凌晨,干脆不打算睡了,一边抚摸着他的脸颊安慰他,一边想自己的心事。 春雪第二日又下了起来,原定的行程又耽误了。大家只能在湖边继续安营扎寨。好在这片地方有山有水,草木也丰足,无论是人还是带来的牲畜,都不愁饮水和烧柴。第四天天才放晴了,而且一下暖和起来。地上的雪很快化了大半,阳光照在山顶的残雪上,照在山坡的树木上,都像给雪勾了一层金边似的。 完颜绰对已经不再发烧,身子骨好了王药笑着说“难得又是个好天明儿中午再开拔,今晚上燃篝火,大家好好开心一场”又凑近笑道“御医说,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带着甘州甜醴和羊羔儿酒,想喝吗” 王药被她灿烂的笑容感染,又听说还有酒,顿时眼睛都亮了“却之不恭这有酒的篝火宴,是无论如何都要参加的”他笑道。 午后,毡包间的空场上开始堆起柴垛,靠近皇帝和太后御幄的那片空地前堆得尤其高大。小皇帝拍着手笑道“今晚又可以玩咯”完颜绰对他也和颜悦色,亲昵地戳戳额头“放了几天野马没跟帝师学着,只怕今晚要关营帐里不许出来” 三岁娃娃哪里听得懂反话,眨巴着疑惑的眼睛看看完颜绰,最后委屈地说“我没有犯错啊我今儿好好吃饭饭的”说着,嘴一扁,眼泪都要下来了。 王药给他逗得都笑了。萧邑沣现在跟着众人,对他也换了称呼,可怜巴巴地瞟过去“帝师我真的好好吃饭饭的” 王药对完颜绰作揖道“求太后宽待陛下” 完颜绰“噗嗤”一笑,又点点皇帝的小脑门“好,那要看你今晚表现好不好” 萧邑沣明白过来一般,点点头说“啊,就是那个”还没说完,嘴被捂住了。完颜绰虎了脸“现在废什么话晚上想不想出来玩”小皇帝顿时一吓,把剩下的话都吞回肚子里了。 王药不知道完颜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她笑得诡异,知道问不出来,只能摇摇头自顾自查看各处防火沟是否挖得够深。低头久了,抬头一望,只觉得这日天空一碧如洗,天高云阔,真个有诗中所写的“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感觉。再四下看看,大约各处都打扫干净了,连旗杆上挂的那个人头都收下去了,反倒是四处挂着五色的小幡,书写着契丹文,点缀得这灰绿色的早春也宛若春光般五色缤纷起来。 天很快暗了,篝火“哔哔啵啵”响起来,如往昔一样,人们开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完颜绰穿一身紫色长袍,暗金的边缘,密密织绣的高山曲水和天鹅振翅的暗花。头顶金冠比王药见过的哪一顶都要精致金箔打做花叶,金丝串着渤海郡的大东珠和鄯善郡的碧玉,在金冠上颤巍巍地抖动。 她见王药傻乎乎在看,嘴一抿,似笑不笑地略略低头。柴燎礼是由皇帝主持的,小小的娃娃有些紧张的模样,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奏乐” 羌笛、琵琶、羯鼓、阮琴虽没有中原中和韶乐的庄重典雅,但和声和谐,别有一番轻灵动人的妙处。萧邑沣又奶声奶气吩咐“献太宰” 一头毛色纯青的公牛,和一头毛色雪白的母羊被拉着绕火堆一圈,然后放出颈血,倒上烈酒,奉到皇帝和太后面前,先祭天,再祭地,最后奉上了两只金杯。 完颜绰对王药说“陛下小,不能喝酒。”自己率先把掺着牛羊鲜血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王药没有多想,道“那臣代饮。”取过一盏血酒,看了看那赤色的酒液,一口抿下去,倒也没有想象中那种难忍的腥膻,反倒带着一些新鲜的腥甜,酷烈爽口,别有滋味。 他一杯下肚,那里跳萨满的婆子浑身都抖动起来,然后用他听不懂的歌词高亢地唱了起来,随着她的一群傩师也一道唱得震天响。王药分明看见,完颜绰的脸上露出一点点羞涩的笑意,虽然转瞬即逝,但是异常分明。 不知是否因天气寒冷下来,两名中年妇人捧着一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67.第 67 章 这样的事,那可是杨寄白日做梦时常常臆想的一幕,说“寤寐思服”“求之不得”毫不夸张,可是真的来了,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寄竟然有些怯懦。 这辰光,反倒是女人看得开。主意既然打定了,沈沅豪迈伉爽胜过杨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要怕,我找别人。” 想着那个赌输挨揍时哭天抢地的骆骏飞,杨寄打心眼里鄙夷,这样的事,死都不能让给那小子啊何况 面前这女郎是和自己青梅竹马玩大的,彼此都有感情,也愿意在一起一辈子。既然这样杨寄一把解开自己的腰带,觉得汗津津的前胸热得难受,把衣领也扯开了“你就是让我死我都依着你,何况这事” 这次倒是轮到沈沅脸红了,她花骨朵似的的小脸一低,圆鼓鼓的脸蛋儿染了这样的云霞,显得别样可爱。杨寄忍不住环上去亲了一口。沈沅轻轻推他的胸口,低声说“等等、等等听说听说很疼。” “不疼。” 杨寄这也是破题头一遭,但谎话在他嘴里说出来,那么笃定自然。沈沅捶了他一下“你经过还是见过怎么知道不疼” 杨寄愣了瞬间,低头看着怀里的美人儿,笑道“我那群朋友,大半都大老爷们,平日里吹嘘自己雄风强健,吹嘘得还少了我听也听会了。不信”他的手灵巧地去解沈沅的衣带,抖抖索索的,半日都没有解开一根。沈沅把他一推,低声道“你伺候好自己就行了。” 杨寄低了头“伺候”自己,忍不住偷眼瞄一瞄面前的人儿,她毕竟还是害羞,背过身子,而后又躲进竹纸的枕屏后头,白洞洞的墙壁反射着窗口的日光,只看得见她一抹雪般的颈脖,在碎发的掩映下时隐时现,颈下部分遮在枕屏后,半透明的竹纸上,析出剪影般的痕迹,生涩迟滞的动作有了这一层幽昧的遮挡,也显得格外舒缓曼妙。 杨寄怔怔的,觉得口唇干涩,而胸口腹下越发火热起来。他先就知道,这件事不好,可能甚至会惹祸上身,可是,此刻就跟飞蛾见到暗夜中的烛光似的,炽烈得激动人心,他会毫不犹豫地飞扑过去,身死而止。 当他进到枕屏挡着的床榻时,羞涩的姑娘还是轻轻“啊”了一声,抬手挡住了胸口。她犹穿着抱腰,水红丝缎,一丝镶绣也无,勾勒出少女浑圆起伏的曲线。杨寄说不出的狂喜,几乎要落下泪来,笨拙地吻到她的颈脖,又小心地一点点吻到耳后。沈沅抱着胸脯的双臂渐渐舒展开,又渐渐揽在他的肩膀上,随着他几近粗鲁地把她放倒在榻上,那双藕臂牢牢地攀附着他的后颈,圆圆的眼睛也闭了起来。 杨寄摸索着,又生怕自己粗糙的指腹会碰疼她细腻得花瓣似的肌肤,畏畏怯怯,又急不可耐。他想着赌友中那些不知羞耻的老爷们,津津乐道于自己床笫间的雄风时,自己总是听得仔细专注,还不时应和,这会子却傻了一般,半天才摸索到门径。旋即,身下的人儿压抑地呼了声“疼”,杨寄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尴尬地说“我我没数” 沈沅整张脸都火烫,额角是晶莹的汗珠,眼角还有一滴泪垂着,杨寄简直惊畏得不知怎么办才好,那些油嘴滑舌的说辞一句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半天,进又不是,退又不是。好半日,他才在难堪的沉默中听到沈沅蚊子叫一般的声音“我忘了问你,今日我是你的人了,以后你当怎么待我” 杨寄松了一口气,那些差点忘掉的花言巧语又回来了,他怜爱地抚弄着沈沅的鬓发,每句话都顺畅得从心里流出来“你错了,以后我是你的人了。你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叫我往南,我不敢往北” 沈沅带着泪“噗嗤”一笑,骂了声“傻子。”俄而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凝望着杨寄的脸。离得太近,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她闭上眼“阿末。人都说你是赌徒,今儿我也赌了一回。我拿这干净的身子赌你是个信得过的人” “我发誓” “别发誓了。”沈沅探手捂住了他的嘴,“我信你。” 杨寄吻着她绵软的掌心,感动得几乎想哭“阿圆这场赌,你一定赢。因为这结果不是老天爷那个王八蛋定的,这是我定的。” 沈沅挑了挑眉,似是不尽信。杨寄不知何以为报,见她好像从刚刚那阵痛劲儿中缓过来了,便先以自己为报,好好地报答了她的知遇之恩。 沈沅在一身热烈的汗水中,带着些迷蒙,问“阿末。你会不会怪我的自私” 杨寄揽着她,一边喘着气,一边笑道“怪你什么是你给了我一个机会,咱们俩以后就可以栓成一根绳儿上的蚱蜢,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多好” 沈沅看着他开朗的笑容,心里一甜又一酸,只觉得两个人从来没有贴得那么近过,却仿佛已经熟悉了几十年似的。命运,真的就因为这样一次契合,而纠缠在一起了她对未知的未来,还是有些茫然,却也因为今日的私许,而又觉得坦荡、笃定起来。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68.第 68 章 谢兰修竭力控制住颤抖的手指,慢慢去解拓跋焘外衫的系带,拓跋焘便也放开自己的手指,先是捋了捋谢兰修鬓边的一丝乱发,又用指背轻轻摩挲她脸颊的肌肤,眼神里的戾气慢慢散去,显出三分迷醉来。 “啵”的一声,黄金带钩被解开,原本束得紧紧的朱红袍子松松地垂着,从领口已经能看到里面纻丝的白色中单,谢兰修呼吸不由一滞,手也停了下来,偷偷抬眼瞟了一下,拓跋焘唇角上扬,眼睛里却没有分毫笑意,突然他伸手扯开谢兰修的碧色披帛丢到一边,襦衫的腰带结得太紧,他试了两试没有解开,干脆用力一撕,谢兰修听见裂帛的声音,心头一紧,浑身也是一紧。 那手没有哪怕略微的停顿,只听紧跟着又是一声,谢兰修被他的力气晃得趔趄,只觉得双眼朦胧,再不敢去看头顶上那人的目光,撇开脑袋,眼角余光却是自己洁白如玉的肩头已然袒露在外。那边是沉重的呼吸声,接着感到身子一轻。谢兰修不知怎的已被拓跋焘抱起,横放于榻上。 “陛下”声音里带着哭音,带着哀求。 欺身而上的那人却道“装什么都说南来的女郎喜欢用心思,欲拒还迎的才更能勾动男人。我今日要试一试,娘子是不是也像传说中那般媚答答的” 那样欺霜赛雪的肌肤 拓跋焘只觉得后宫嫔妃,没有比得上的,一路沿着玲珑的曲线吻上去,只觉得那洁白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红痕点点,如自己从统万城里掠来的那只镶着珊瑚珠子的羊脂玉碗,润泽而又惊艳。一缕青丝蜿蜒在肩窝,黑得发亮,他嫌它碍着自己,伸手撩开,触手却有点湿,抬头一看,朦胧的黄昏的光下看不清楚,只觉她下颌处散着些水光,带着傍晚时分的暗金色反光。 仔细一看,是她在哭。拓跋焘不由恼了性子,撑起身体问道“你哭什么我是哪里对不住你么” 谢兰修这才有间隙把自己的手伸上来,拭去了颊边的泪痕。她心里其实是说不上来的绝望,如果不想服侍敌国的君主,求死并不是难事,可就这么如草芥般没了,又哪里有陈郡谢氏百年家风磨练出来的处变不惊和坚毅勇敢不过是一个抉择罢了,自己不是早就选好了么 说是敌国,其实自本朝以来,鲜卑族并没有再行进犯,先朝司马氏当政,到了后来就国力衰弱,北边的民族成了气候,没有不来攻城略地的。而自打先帝刘裕立朝称帝,打了几个还算漂亮的仗,虽说不能收复失地,但也能够保着百姓平安。拓跋氏也算知趣,自刘义隆登极,多是派着使者前来和谈,不用兵戎相见,只消自己这样的女子和一干财帛,便能保得国家和百姓的平安。谢兰修忍住泣声,轻轻说道“陛下见恕,奴有些害怕” 那边果然温存了一些,笑眯眯的声音“怕什么我又不是老虎,能把你吃了” “奴是陈郡谢氏,也算高门鼎族” 拓跋焘想明白了,原来不过因着刚才的话侮辱了她,身下的美人儿颇有铮铮傲骨,自己原来就知道的,那句话出口,本来为着打消打消她的傲气,却不想弄成这样煞风景的图景来。拓跋焘却不是个小家子气的男人,笑着爱抚着谢兰修的鬓发,道歉说“我说话太莽撞。娘子不要怪罪。我想你已然想了两年,心急了,也就不假思量了。” 谢兰修也觉得心中掠过一缕温存既然自己本就是送到他国荐枕席的女奴,这两年时光都没有死,此时又装什么烈女阿父惨死,自己心里还怀着仇怨,岂为着一时愚蠢的意气而断送了一切何况 她抬首凝神望着面前的人儿,离得太近,反而看不清容颜,模模糊糊一团影子,黑的是眉眼、红的是嘴唇,洁白的是牙齿,亮汪汪的是他眸子里的反光他不是自己心里美姿容的男子的样子,可他也是一国年轻有为的君王。“陛下”谢兰修闭上眼睛,侧过脸,让眼角一滴泪偷偷落入头发里不被拓跋焘看见,拓跋焘只能见她逐渐绯红的脸颊,感到她的双手那么生涩然而坚定地缠在他的颈脖上,口里逸出一声“陛下” 拓跋焘在她耳边说“叫我的名字佛狸” “佛狸”是拓跋焘的小名,其时,再大的人物,小名也都起得俚俗。谢兰修初承恩露,却犟着不肯叫他这个名字。好在拓跋焘也没有计较,美人娇躯,已经够他流连。敦伦完毕,他便倒在榻上呼呼睡去。 谢兰修却一直没有睡着,第一次,不适的感觉远胜于高唐的快意,听着拓跋焘的呼吸声平稳而舒缓,已经熟睡了好久,她还是觉得身上酸胀难受,连着双腿都有些软绵绵的,又是湿腻,恨不得唤阿萝端大盆来用热水洗一洗才好。 然而她只略动了动身子,一条麦色而健壮有力的胳膊便缠了上来,压着自己的肚腹。就着洒进来的月光,谢兰修瞧着自己洁白的皮肤,一阵难言的委屈涌上心头,旁边这人,睡梦中尚留着“袁涛”的影子,颌骨上的肌肉绷得不那么紧,就显出一些自在来。自己这一生,就是跟着这个人了么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69.第 69 章 前线的战况怎么样,沈沅心里焦急,却无从得知,眼见就要过年了,她对家人特别是只养育了两个月的小女儿思念不已。怀里的小世子皇甫兖都已经快六个月了,能够直直地坐在软榻上拿东西玩耍,想来阿盼也是一样的吧 她鼓足勇气请求孙侧妃让她回去看望家人,孙侧妃眼睛一瞪“你回去,世子吃什么” 沈沅急了“我不是王府的家下奴婢,没有卖身契怎么的就不能回去看看世子是侧妃的孩子,侧妃知道疼爱,那我的孩子我就不需要疼爱了吗” 她话音未落,脸颊上就狠狠一痛,眼前金花乱溅。反应过来回头,正好看见几个丫鬟握着孙侧妃的手又是揉又是吹,还有会拍的,在哪儿一副紧张的神色“王妃仔细手疼,要教训个下人蹄子,让奴婢来便是” 孙侧妃恨恨道“不知进退的东西,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亏我平日对你这么照顾”骂了一通犹不解气,想了想道“送到司阍的人那里杖责二十罢,小惩大诫,别伤到不能给世子喂奶就行。” 沈沅委屈是委屈得要死,但是她的脾气是倔强不服输一路的,在家的“悍”名也不是白来的,咬着嘴唇也不求饶,任凭几个狐假虎威的丫鬟推搡着她往前去。 到了角门边,几个丫鬟叽叽喳喳说着孙侧妃的命令,王府司阍也就是看门的忖了忖,道“这里离大王的书房那么近,万一叫嚷起来不是惹大王不痛快”孙侧妃那里的大丫鬟平素跋扈惯了,冷笑道“怎么,孙侧妃的话你也敢不遵了” 司阍无奈,慢吞吞去寻打人用的黄荆条,找了半日,门口又“咚咚咚”擂鼓般响了起来,司阍丢下刚找着的黄荆条,开了门接过一封插着鸟羽的信笺,对那几个丫鬟道“是紧急的军报大王说虽然预备过年,但江陵地方不平靖,有事直接发府里处置。谁耽误了谁死。” 大家自然知道利害,瞪着眼睛瞧着司阍的匆匆往建德王书房而去。 没多久,司阍又回来,脸上仿佛带着红光。孙侧妃那里的丫头催道“好了,这会子没事了,侧妃的命令你还听不听” 司阍笑道“侧妃命令诚然重要,但大王的命令更要紧不是刚刚大王吩咐,带沈娘子到书房去。” 沈沅不知有没有逃过一劫,也来不及多想,又被司阍往皇甫道知的书房里带。此刻已经是冬日,一进门,便感觉房屋里温暖如春,皇甫道知着一身棠紫色外袍,散着衣带,露出里头雪白的中单,脸上的笑意异常明显,连那冷峻如刀刻的颌骨都显得柔和了。他坐在熏笼边,一手执着那封贴着鸟羽的书信,一手握着酒盅,抬头对沈沅冁然一笑“这一场仗,我们大捷” 沈沅眨巴着眼睛,有些不知所以然。皇甫道知招手道“听门上说,你犯了错,孙妃要责打你不过眼看要过年,今日又有打仗胜利的喜报,何必弄得哭哭啼啼的大家不高兴过来给我捶捶腿我等这封军报等得腿都坐麻了。” 毕竟他一言为自己解困,沈沅心里有再多别扭,还是努力压下去了,勉强地来到皇甫道知身边,立刻闻到甜辛的酒气。他散开一直跪坐的双腿,箕坐在她面前,中单下露出黛绿的薄绸裤子,袜子上绣着蟠龙的图案,整理得一丝不乱。沈沅并不会给人捶腿,一下轻一下重,也不知被捶的人舒服不舒服,但皇甫道知一句话不说,只定定地瞧着这个花朵儿般的小妇人。 前几回见她,只觉得她相貌寻常,不及府中姬妾太多。此刻,她脸颊上红了一片,隐隐还能看见凸起的指痕,眼圈也是红的,大约是委屈的,耳朵也是红的,大约是愤怒的,因而显得额头如满月一般圆润,下颌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洁,微微嘟起的嘴唇细润得仿佛流出水光,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被浓密而低垂的睫毛覆盖着,惹得他不由猜想那眸子中是不是也满溢着水光是不是饱含着委屈是不是像她此时的小模样一样让人垂怜亲爱 天下只要他想要的女人都是他的。 皇甫道知带着微醺的酒意,尤其觉得女人耐看。他忍不住就伸手过去,钳住沈沅的下巴往面前拖。 沈沅吃痛,更是吃惊,抬眼惊惶地看着皇甫道知的神色,随后就是剧烈地挣扎“大王我是有男人的” “今日你运气好,我不嫌你了。” 皮可真厚沈沅狠狠把他一推,起身想逃。衣袖却被牵住了,随即身不由己地被他一扯,跌在他的身上。皇甫道知的声音突然像以往一样沉郁而冰冷“你别给脸不要脸这会儿别说孙妃给你的二十杖,我就是活活打死你,你也只有认命” 沈沅被他不由分说地裹住,用尽力气也挣不开,他的威胁似乎对她没什么用,因为她旋即一低头,狠狠一口咬在皇甫道知胳膊内侧的肉上。 趁他因痛分神的瞬间,沈沅飞逃到不会被他拦住的博古架边,喘着气道“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嫁过人了,心里只有自己的夫君。你放过我吧”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70.第 70 章 皇帝万寿的当晚,一般是宿在皇后宫中。但如今后宫没有皇后,做皇帝的刘义隆便可以悠游自在。晚宴结束,刘义隆带着些醉意,当着潘纫佩和其他侍奉着的嫔妃的面说“朕的羊车呢今日,看谁有那样的好运气” 潘纫佩略感失落,可是皇帝话已出口,失落也只好藏着掖着。 刘义隆驾着羊车,那只养得毛色洁白如雪的山羊,驯顺地拉着羊车,沿着显阳殿后的道路慢慢跑着。羊脖子上的银铃“玎玲”作响,一路过去,几人失落、几人希冀 羊车终于停了下来。刘义隆醉眼朦胧,倩小黄门扶持下车,问罗安道“这里是哪座宫” 罗安笑道“是滋畹宫” 刘义隆看看在地上温顺舔舐的山羊,击掌笑道“好羊儿懂事聪明知道朕的心意赏”他打了个酒呃,见小黄门们给羊儿喂草,自家也觉得高兴。甩开两边扶他的人,自己就着门上的大红灯笼,推门进去,又顺着道路两旁做成兰花形状的铁灯,朝正殿走去。 殿门口,一个窈窕的身影朝他盈盈下拜“陛下万安。”他低下身子想去扶,不料自己反而斜仄了一下,反倒是跪着的那人,轻轻抬手扶了他一把。 刘义隆低头打量着那人,少有的低眉顺眼,轻声道“陛下小心”他伸手在她脸上拭了一下,又放在舌尖一舔,果然那一道晶莹的滋味是咸涩的。他摸摸那人的脸,叹息道“兰仪何必” 谢兰仪只觉得自己心里也是无法言表的滋味儿,明明觉得自己此想不对,可是敌不住涌上来的可怕念头,让她又恨自己,又放纵自己。她站起身,扶住走路有些歪斜的刘义隆,小心把他搀到内室。 那里点着昏昧的灯烛,橙黄色的光晕在一室红粉潋滟的薄纱帷幕中显现出奇异的光圈,暧昧的颜色,配着殿中合香的暧昧暖香,以及她自己新沐的头发上的兰泽香膏,中人欲醉,迷蒙万分,只怕任凭哪个男人都逃不出这样的温柔乡 小宫女打了水,伺候刘义隆洗脚。而她,端来一盏椒醋汤,供他醒酒。刘义隆稍微清醒了一点,反而不愿意自己清醒,推开椒醋汤道“不用。人生难得一醉,醉得多美啊朕一辈子端着架子,今日做一回玉山倾颓的嵇康、五斗解酲的刘伶又如何” 小宫女极其见机,端着洗脚水出去了,还不忘把门掩了起来。 刘义隆望着眼前人儿,她似乎有些失神,眼珠失焦地瞥着某处不动。可她今日,穿着极为美丽的襦裙,鹅黄水泻长裙,显得那条楚腰细得可怜红色的丝缎,衬着那抹酥胸白得耀眼她双手如玉,殷勤地捧着茶碗,眼睛虽低垂着瞥向别处,但脸上红云乍起,眉头翠色方生,刘义隆只觉得腹下一阵发热发紧,可半醉半醒中他仍不忘曾经在她这里受的痛,只是试探地伸手拉了一拉她画着红梅的素绢披帛,又试探着把手放在她的后腰。 她都没有动弹,驯顺乖巧得令人生疑。刘义隆带着些冒险的错觉,轻轻把她的小腰揽向自己的身体。谢兰仪嘤咛一声,但没有挣扎,刘义隆把自己的脸贴上她的脸颊,只觉得那里热乎乎的,他心头突然一荡,一把抱起怀里的女子,来到了榻前。 她居然曲意逢迎 谢兰仪小心地伸手为他解开蹀躞带,又解他的衣带。刘义隆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抓住她的手问“为什么” 谢兰仪停了停,说“感激陛下让我见玉秀” 刘义隆松开手,怔怔地任她服侍。她帮他宽了外头衣裳,只留了中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声“陛下休息吧。” 刘义隆却一伸手,把她的红梅披帛扯开,见她摇动了一下身体,别无动作,又伸手解她腋下的衣带。 衣带一松,她的长裙就松开了。她的胳膊环抱着胸脯,压住松开的裙子,微微颤抖,可那裙子只消刘义隆再轻轻一拉,就全部落了下来。她的肌肤映入他的眼帘,是一种让人情不自禁的白腻喷香。刘义隆醺醉之际,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诱惑,抱着美人滚到了榻上。 她全无反抗,他终餍所欲。 隔着朱红的床帐,灯火荧荧,散漫出一个又一个暧昧的光圈。枕屏画的是瑶池女仙,一个个曼妙生姿,笑微微地看着脚下缠绵的一对。 帷薄里奇异的馨香,催发出他们身上带着香料味的薄汗。横陈的玉体,娇柔的身姿,抿紧的双唇时不时逸出的轻呼,还有他急促的呼吸声。闻者脸红,观者心跳可是此时,这间宫室只有他们俩,所以可以尽情地摒弃一切凡俗念头。管她身份是什么管他曾经做了什么他们现在不过是鸳鸯爱侣,只不过行圣教敦伦,只不过像诗经中所说的那样,彼此交缠,别无所想 他喘着气,在她耳边问“你今天怎么愿意”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71.第 71 章 终于到了草原,与北京城比起来,天格外蓝,一朵朵云像飘在半空中一样,似乎把京城的高塔搬过来站上去,伸手就能摸到云彩一般。而那么大片的草场,也是前所未见。英祥笑道“今年雨水好,草长得特别茂盛,牛羊也一定肥壮呢。” 那样一片片绿,漫无边际,衬在起起伏伏、线条柔美的小丘上,那翠色如流水一般流泻到这里,又流泻到那里,自然地淌开,不用加以渲染,就连入天际。冰儿在马上也骑不住了,滚鞍下来,草立刻掩到膝盖上头,走两步,声音“沙沙”的,她脸上不觉乐开了花,回身对英祥笑道“这么多草美极了” 那里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合“不就是草么这么稀罕你再往远处走,还是这样的草;再走远些,还是这样的草多看几天,只怕你就要腻了。” 冰儿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腻味,翻身又上了马,冲英祥皱皱鼻子道“你笑话我我第一次来这里,就是欢喜呢” 英祥含着真切的笑,说“没有笑话你。你欢喜,我也高兴呢不过虽然到了科尔沁,我们旗里地方大,要到聚居的地方,还得走一整天呢若是累了,还是坐车舒服些。” 晚上,随侍的丫鬟打着羊角明灯把冰儿和英祥送到住处,冰儿迎面就被低低的门楣撞了脑袋,捂着额头惊叫了一声,英祥急忙来瞧,见她不过额角有些红了,放下心来,忍不住要笑话她“你看你,多大人了,进门还会撞头”冰儿嘟着嘴说“门楣这么低,想都没有想到,又是黑夜里,也没有注意看。” 英祥伸手在她额头上揉了两下,像哄孩子似的说“揉一揉,不长瘤。明儿就不疼了。”冰儿听见后面苇儿她们吞笑的声音,气恼地轻推了英祥一把。进门一看,住处比先前那间蒙古包小一圈,但也很宽敞,起码有两楹屋子大小,里面亦是红毡子漫地,四围用浅蓝色绸子围着,中间是厚缯的隔帘。里间一张毡床,前面是花地毯,床上厚棉褥子上铺着隔潮气的狼皮,上面才用丝绵褥垫和杭缎床单。里侧搁着棉被,均是织锦的面儿。冰儿道“布置得挺奢侈啊。” 英祥笑道“还不是怕你住得不舒服不过这么大的扎萨克,供应我们还供应得起。” 正说着,听见苇儿在帘子外问“奴婢刚刚去外头问了,热水已经烧好了,浴桶也有一只大的、黄松的,公主额驸可要奴婢服侍盥洗” 冰儿吐吐舌头,压低声音道“这样的帘子隔音太差,什么动静都听得清楚”英祥笑着也压低声音“你怕人家听什么”冰儿轻轻啐了一口,扬声道“不用你们服侍了,浴桶注热水抬进外间,然后到外面伺候就是了。” 苇儿依言,命两个太监抬了木桶进来,地上先铺设了油布,再放上浴桶,注上七分的热水,倒上玫瑰露,旁边的案几上依次摆着香胰子、玫瑰露和两人的绣花浴巾,另一架矮屏风,可搭挂衣物。然后带着诸人退了下去。 两人怔怔地看着洗澡水,平素在公主府里洗浴,各自用各自的地方,私密得很,虽然是夫妻,床笫之间被褥遮掩着,倒也没有这样堂堂皇皇地裸裎相对过。冰儿红了脸说“你先洗,洗完叫他们再换水给我洗。” 英祥愣了愣笑道“还是你先洗。我呢,也不讲究,一会儿用你的残水洗洗就行了。” “那怎么好” 话未说完,英祥已经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暧昧笑道“怎么不好芗泽在水,求之不得呢”未等冰儿瞪起眼睛反驳“我不是说这个”,又一个吻堵住她的嘴,伸手便解她的衣扣“既然不叫他们来服侍,少不得我辛苦。” 冰儿今日穿的也是一身骑服,褂子是对襟的,密密麻麻的錾金扣子,解起来很费时间,然而襟怀刚开,就是那中人欲醉的女子幽香,和着浴水里馥郁的玫瑰花露的味道,令人怦然心动。英祥把她的褂子搭在屏风上,又伸手去解里面的扣子,解开腋下的扣子,领口一松,就露出胸口一抹猩红色缎子来,英祥忍不住凑过去,冰儿掩着胸道“今儿白天骑马,流了一身臭汗呢别过来” 英祥见她拿胳膊挡着自己峻拒,也没有勉强,只笑道“古人说女子流汗,都是香汗淋漓。” “什么香汗汗还有香的”冰儿自己解开其他扣子,却没有解衣,蹬开脚上的马靴,只穿一双白绫绣花的袜子踩在地上,对英祥说,“你到里间先躺躺,我洗好了叫你。” 这样的机会怎么能“躺躺”英祥还没开口,冰儿就先拒绝“我不需要你服侍,平时我洗澡也不喜欢有人服侍的。” “我和她们不一样”英祥涎了脸过来,把衣襟从冰儿的手中抽开,就势一剥,雪白宽平的肩头、结实圆润的胳膊,还有猩红肚兜映衬下的一抹酥胸顿时色相毕露。他捏捏冰儿的胳膊“嗯,到底是会骑马射箭的别这么紧张,肌肉都僵了。”一双手袭到胸前,那里却是一片柔软,肚兜略紧,箍出一道窄沟,里面莲蓬般鼓胀着,被他略一搓弄,红色缎子上挺起两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72.第 72 章 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他要的孩子,不是她的他所谓的爱宠,不过是假象他真心喜欢的,还是鲜卑的血脉,而不是一个汉人女子所生的孩子他在她最单薄脆弱的时候,匆匆地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宫殿,匆匆去陪伴她生产。 谢兰修泪流满面,既是因为痛,更是因为伤怀。她就这样,被这个慢慢有了感情的男人抛到了空阔的绝地,自生自灭 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她不知道,四面窗户紧闭,帘幕重重锁闭,烛影幢幢,照得一室昏黄。她哭得惨烈,手只能抓着身下的床单,感觉汩汩的血和胞浆从身下流了出去。稳婆在一旁劝她“娘娘提着劲儿产门已经开了大半,孩子就要出来了再疼,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别把力气都哭没了” 阿萝在一旁也是眼泪汪汪“娘娘小殿下就要生出来了我好像看见他的小脑袋了” 谢兰修抬眼望着梁上的承尘,画着她喜爱的兰花的纹样,温暖干燥的室内,连帷帐都不见一丝动静,静静地垂落在地,四围的屏风俱是雕漆,沉稳的红色,刻着三界六道的图案,庄严众生,巍巍佛陀,生死轮回,苦海无边 “阿萝”谢兰修感觉自己的声音喑哑,阿萝贴心地捧来一盏热水,送到她的口边。谢兰修就着饮了,水中放了蜂蜜,甜香而滋润,可她的心仍然枯竭,摇了摇头说“若是我撑不下去了,你把我的遗愿告诉陛下我不敢奢望葬回江左,但求把我穿过的衣物送到彭城王妃那里,也算留个念想” 阿萝突然泪水倾泻而下,而本应她说出的“胡说什么”几个字,却是从稳婆的嘴里发出来的。 稳婆嗔怪道“奴在这里,娘娘担什么心现在一切都好得很,小殿下也要出世了,娘娘马上要做阿娘,多么高兴的事怎么哭哭啼啼的不怕的,哪个女人不是这么着过来的再辛苦,一会儿见到小殿下,管叫娘娘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个絮叨的老妪,说得头头是道,倒也使谢兰修心里安定了点是啊,孩子总是自己的,纵然拓跋焘真心喜欢的是贺佳缡,大约将来也更宠爱贺佳缡的孩子,可那又怎么样做了母亲,只要孩子健康平安就好,是皇子是公主,是长子是次子,是得宠是不得宠,已经无关紧要了 千难万险 谢兰修在最为难熬的时候,金花乱溅的眼前出现的竟然是始平公主的面庞,她突然间明白了始平公主的决绝为了孩子,母亲什么都肯做哪怕是献出生命她在极度的期盼中跟着稳婆的吩咐,努力地用着力气生命本能的力气终于在一阵剧烈的胀痛中,浑身一松,随即听到了嘹亮的儿啼孩子生下来了 那无疑是世间最美的天籁 接生的婆子一脸笑意,血淋淋的双手捧着孩子道“恭喜娘娘生了个小皇子” 少顷,孩子清洗完,谢兰修也被清洗完,阿萝抱着一团红红的小家伙给她看小脸皱巴巴的,看不清五官,倒是肉嘟嘟的小屁股瞧得清楚。谢兰修脸上逸出一点笑容,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阿萝道“陛下说,生完要第一个告诉他。奴这就去报喜。” 他在春华宫、贺佳缡身边,谢兰修心里有些酸楚,不过很快被新生命带来的感动给排解掉了。她听见阿萝的步子带些沉重大约是因为一夜服侍也辛苦了。 “现在什么时辰”她疲乏无力地问。 一个婆子小心揭开窗上的帘子,一道金光蓦地射了进来,给昏昏的宫室瞬间镀了层金色,连那压抑的雕漆屏风,也仿佛在日光下变得温暖辉煌,昨日阴着脸的佛陀,又是一脸笑意,昨夜望而生畏的欲界苦海,此刻似乎也不再凄恻悲凉。 不等那婆子说话,谢兰修已然喃喃道“多好的日光该是中午了吧时间好快,不觉得啊” 那婆子笑道“可不是中午了小殿下正是午正时出生的” 谢兰修道“孩子呢,我想再看一看。” 那婆子劝道“娘娘还是歇一歇吧日后有的看呢这会儿在给孩子包裹,马上要抱到陛下那里,让他这新阿爷也瞧一瞧。” 谢兰修唇边露了点笑,想象着拓跋焘的样子,突然又想起一事,问道“可知道春华宫的贺昭仪生了没有生的皇子还是公主” 婆子笑道“奴忙了一宿,还没来得及出门呢,哪里知道这些消息阿萝回来,大约会有消息的。娘娘太累了,还是赶紧睡会儿,醒过来奴再把孩子给您看。” 谢兰修也确实觉得浑身抽干了似的慵懒无力,加之那么久的剧痛之后的陡然轻松,也确实让她眼皮子沉重,顾不得再想那么多杂事,倒头就睡着了。 她真是倦极了 昨儿折腾了一宿,中午才生下了她的儿子,美美一觉醒来,宫里各处已经点上了灯,昏黄的光线罩着屏风、矮塌、案几,以及四周的帷帐,别有一番静美。谢兰修低声呼唤道“阿萝”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73.第 73 章 当西路拓跋仁的队伍一路烧杀,很快夺取长安,又飞袭项城和悬瓠,接着,剑锋直指由刘义隆第四子刘铄所统领的寿阳城。 寿阳乃是门户之地,一旦被打开,则南向坦荡,几乎一无屏障。刘铄才十五六岁,他也是刘义隆比较钟爱的儿子,不过才华却显示在文才上,尤其擅长拟古诗。但这样的翩翩少年,远不及乃父当年镇守彭城和荆州时的凌冽才干,见到狼烟渐近,吓得腿软。任凭周遭人怎么劝说,执意要关闭寿阳城门,闭守城池。 他手下的左军将军是刘康祖,当年提议北伐时,他本不大愿意,提议晚一晚再说。但当时刘义隆正在刚愎时,没有采纳。如今他在刘铄治下,倒也不失直率,瞪着这位年轻的皇子道“殿下我方虽然长于守城,但守城的目的是以守为攻,出其不意制敌,而不是龟缩在城内等待救援何况如今,救援又在哪里呢” 刘铄委屈地撅着嘴“刘将军说得容易拓跋仁带的军队跟疯了似的,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我们兵力不足,士气更不足,哪里是他的对手出了寿阳,不仅打不过,逃也未必逃得掉。而寿阳地大城坚,里头粮食又足,我们牢牢守住,说不定还有转机” 刘康祖睚眦俱裂,若不是看在面前这人是皇帝的儿子,几乎巴掌都要挥上去了。他恨恨道“真成了孤城,臣看殿下还能困守多久陛下急急召臣从虎牢回援寿阳,不是叫臣陪着殿下关上城门躲清闲的” 刘铄不快,但是他此刻全无主意,也只能仰仗面前这位坏脾气的将军,撇撇嘴说“城中只有一万千兵卒了,将军若是执意要打,孤便拨八千人与将军,留两千守城。不过,据说拓跋仁那一支有八万人,我们再强,也没有以一敌十的能耐吧” 刘康祖慨然道“他都送上门来了,我们为何要逃避寿阳城外的尉武地势险峻,适合迎战。既然殿下肯将兵力付与下臣,下臣自当勉力,不胜则马革裹尸还” 刘铄既钦佩他的气概,但也觉得他迂阔得好笑,又撇撇嘴算是答应了。 八千个江左子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压根被血腥的战争给折磨麻木了,听说即将迎战八万骁勇剽悍的北魏大军,都是木木然握着手里的和长矛,不则一声。刘康祖站在这些男儿面前,望着一张张或年幼、或老迈的脸庞,突地有些心酸。原本打了几遍腹稿的激昂陈词,刹那就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缓缓踱步到军伍前面一个执戈的少年面前,轻声问道“你多大了” 那少年郎愣了愣,然后努力挺了挺胸膛,大声说“我今年十六” 刘康祖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这少年的肩膀,少年龇牙咧嘴的,却撑着没让肩膀歪斜下去。刘康祖又问“你是军户人家”那少年摇摇头“我原是兖州民丁,陛下诏下征兵,我年满十五岁,军书一到,自然脱不得兵役。再者,我服役,家里阿父和阿弟就可以免了。” 刘康祖捏着他肩膀的手不由又加了几分力,直到听见那少年“哎哟”一声,才醒过来似的松开手,问“那么,操练过多久” 少年憨憨笑道“也就五月入营时操练过,如今每日一餐正餐,肚子饿得慌,练也练不动。” 这些都是“忘战已久,士不习兵”的半路士卒。刘康祖眉间两道纹路似乎更深了,却笑了笑道“好儿郎有志气就好。”他目光瞥得更远,环视了一番这八千子弟,不觉间已经泪下,而声音梗塞“诸位明日一仗,没有退路。我知道诸位有家有口,也盼着舒舒坦坦种几亩田,过好小日子。可是,贼军来袭,打不打,我们已经没的选了。拓跋焘素来心狠手辣,若是寿阳城破,大家惟死而已。明日拼一拼,也是一样。但我们可以选的是跪着死还是站着死,哭着死还是笑着死,背向着刀死还是面向着刀死,被人屠杀死还是英勇奋战死,而已” 他怆然难言,双目炯炯然瞪着,任凭泪水在脸上恣肆。寿阳的秋风已经带了几分寒意,吹过刘康祖略带些花白的胡须;天空呈现出不清爽的蓝灰色,从他仰向天空的眸子里掠过。大家怔怔然等他再说些什么,他却什么都没说,放下手中一杆长矛,盘膝坐在沙土地上,喃喃地开始唱歌。前面的士兵凝神谛听,原来是一首流传很广的民歌 “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 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 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 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 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 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 哭泣声暗潮似的缓缓传来,而应和的歌声也从这些人的口中吟唱出来 “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 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 一片,一大片渐渐如广陵涛响,回荡天宇之中。 晚上,秋蛩声乱,刘康祖拒绝了刘铄送行的酒宴,要了一坛酒,在城墙前独斟独饮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74.第 74 章 谢兰修自说自话打发了新蔡公主和宋国使节,拓跋焘听到这个消息时,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了。他看着谢兰修草拟的国书,上面刺眼的“以师婚非礼,许和而不许婚”十数个字,气哼哼道“你什么意思” 谢兰修低了头,尽量恭顺地说“妾大意失言了,当时以为婚媾不妥,便直接和宋使这样说了。只怕此刻再追回宋使,却追不回这句话了。”拓跋焘怒道“你这是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叫朕吃个哑巴亏么你就不怕我治你” 谢兰修做足了心理准备,跪在拓跋焘脚下道“妾既然犯过,陛下若责罚,不敢不承当。”她抬头看了看拓跋焘,他脸上的肌肉线条已经绷紧了,她倒反而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快意“妾想的是简单,只觉得如今兵临城下,突然纳了亲就回去,叫人说来不是笑话陛下么尤其南朝那些人,宣扬起来,大约就成了陛下千里至此,只为了结个姻缘。” 拓跋焘冷笑道“说得好无私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只能骗骗小孩子,我不要听。这位姓刘的公主怎么了你不要她做阿析的女人” 谢兰修片刻都没有停顿,立刻道“长得太美,乃是红颜祸水;年齿太幼,亦伤太子身子与阴德。” “呵呵”拓跋焘颇觉好笑,跨上一大步,捏住谢兰修的下巴,用力之大,使她疼得几乎落泪。拓跋焘稍稍松劲,又问道“巧言令色鲜矣仁。不过你说的话真正好玩得很再说说,于你,又是为什么” 谢兰修这次半天没有说出话,她被钳制着,只能被迫直视拓跋焘的目光,那精锐的光芒宛如利剑,直接往人的心坎里插。拓跋焘又逼问了几声,她才说“这位公主,其实是我阿姊的女儿” 拓跋焘手不觉又松了劲,可是旋即恼怒,又继续紧紧掐着“那又如何亲上加亲,不是好事么” 谢兰修张着嘴,终究没把话说出来。拓跋焘却不消她说也明白了,这次是真正的勃然大怒,狰狞笑道“如此,在你心里,嫁给我、或嫁给我儿子,都是难以忍受的苦刑你怕你这个外甥女嫁过来受罪” 他大约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鄙视过。 谢兰修瞥眼瞧见他另一只手已然气到颤抖,似乎随时都会一巴掌抽上来。她已经无力控制局面,朦朦胧胧只想着姐姐教给英媚的那首歌,纵使曲调单调也能使人动情。她们姐妹小时候读书,羡慕苏蕙之类的才女,经常在诗词歌赋中玩一些文字游戏。之前被崔浩发现了藏头的端倪,这次,在兰仪作的诗歌中,藏着“企望怜惜吾女”的字样。她为了自己的阿姊那个血脉相连,却相见无期的亲人什么都愿意做 拓跋焘骤然间转身,把一旁矮几上的器皿全部拂下了地,一脚跟把案几踢到墙边摔成几爿。金银器落地的闷响,细瓷碎裂的脆音,漆器空旷的弹跳声,在屋内交汇出一曲变调的合奏。拓跋焘指着谢兰修的鼻子恨恨道“你好得很既然你拒绝了刘义隆的求姻,那么,两国的和解停战也就不必谈了” 谢兰修看着他怒冲冲拂袖而去,心里一松,又一紧。她做得是对是错,自己也无法判断,可是论情论势,她只有这一个选择无论哪个抉择都会有不可弥补的后悔,可是,让她自私一回吧哪怕之前刘义隆的苦心孤诣,她自己的枕边风吹,这些努力一瞬间都化作了乌有。 行宫之外死一般的寂静。谢兰修望着窗外投进来的光影,一个个斑纹恰是窗户上字纹样,连绵在地上,让人觉得看不到边际的恍惚。她过了好久才听见自己枯涩喑哑的声音在问外头的黄门“陛下此刻在做什么” 外面人小心地低声答道“陛下在射箭呢。” “哦。”谢兰修向阿萝要了外头衣裳,到门口说,“我去瞧瞧陛下,顺便问一问,他晚上想吃点什么。” 那黄门犹疑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贵人娘娘还是不要去了吧”“怎么陛下禁我的足” “不是。”声音更加犹豫,“陛下是拿拿宋国的俘虏在练习射箭” 谢兰修全身血流倒涌,怔怔地后退了好几步。拓跋焘脾气坏,逢到不高兴的事必然要想法子发泄,两国交战的前期,他屠城令下了一道又一道。但自从过了淮河,离平城越远,他的落寞也越深。彭城之战轻飘飘就过去了,过后听说前来军营的人里有武陵王刘骏,拓跋焘还大肆赞颂了一番这位刘宋皇子的勇气,玩笑说择婿当择刘骏那样的才配得起他的女儿。王师至瓜步的这段路上,劫掠当然不免,但屠杀少了很多。如今和议在即,却给自己闹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她终是决定自己面对自己的错误,披着外头斗篷,快步来到拓跋焘练箭的小校场。 惨叫声不绝于耳,伴随凄厉声音的,是夹杂其中的赞颂声和鼓掌声。她眼见着一支白羽箭从天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稳稳地插在一个宋国人的胸膛,鲜血喷涌出来,绑着的那个人剧烈地抽搐着,呼喊声随着他嘴里喷溅的血沫一道散在空气里,很快就只剩下那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75.第 75 章 王庭川带着三分矜持,拿起摇杯慢慢摇了起来,然后根据点数,在棋枰上走子儿。杨寄有心要讨好他,敷衍得不动声色,刻意让两个人的采数相近,而纯靠在棋盘上的谋略定夺胜负。 玩过三轮,杨寄负二胜一,故作跌足状“哎呀,还是王都督水平上佳还好没有赌一赌钱,不然我好容易藏下的私房钱又要花光了。” 王庭川仍是那副矜持的表情,看着棋枰上各种棋子,抬起头笑道“杨将军客气了。我观将军呼卢喝雉,神闲气定,不见丝毫躁态;而将军运筹落子,前后气脉一贯,谋局深远。我实在并非对手。只不知后来怎么侥幸了。”他抬眼看了看杨寄。杨寄顿时有一种被戳穿了感觉,不由有些尴尬。 王庭川却实是厚道,放下手中的骰子与棋子,说“我肯到荆州来,也是因为钦佩杨将军。往凉州一路去,越来越荒凉,将军拔营而去,势必有充足的粮源配给才行。我愿为将军做好这项事务。请将军放心。” 这是皇甫道知的妹婿,杨寄何敢放心他敷衍地笑笑“都督这么说,杨寄当重重谢过了”他反正不怕丢人,当即给王庭川磕了一个头。 王庭川大为动容,忙膝行上前扶住,又还了礼数,才说“将军礼重了”他大约也知道自己对杨寄而已就是个生人,又不大懂得怎么套近乎,竟一时间又沉默寡言了。 好在这次是布膳的侍女打破了僵局,一个个侍女鱼贯而入,在两人面前摆上食案,放上雕漆的食具,打开盖子后,又帮着安箸、倒酒,然后一个个退了下去。王庭川只觉一阵香味扑鼻而来,虽在公主府多年,倒很少腾起这样好的食欲。 杨寄作为主人,率先为王庭川的酒碗里倒上了酒,酒香四溢,王庭川却很矜持,随杨寄怎么劝,都摆摆手笑道“不大能喝” 这时,屏风后传来沈沅的声音“叫贵客笑话了。我手艺粗,都是老百姓的家常菜,吃个热汤热水、新鲜暖和而已。” 王庭川道几声“有劳有劳”低头看盘子里的菜武昌鱼是蒸的,鱼皮上片成薄片,夹着同样薄得透明的火腿片,香菇冬笋点缀一旁,愈发散着清香;大螃蟹烤做爆蟹,蟹黄、蟹肉从裂开的蟹壳中露出来,配着姜葱香醋,鲜味四溢;酱肉红润油亮,瘦者如霞,肥者如酥,在碧绿的青菜上流光盘锦;还有一道菜则是豆芽上摆着的半透明的粉皮,颤颤巍巍的撒着拌料。 王庭川好奇,先夹了那粉皮放进嘴里,软糯鲜香,仿佛在牙齿上弹动,却不是寻常粉皮的味道。他不禁又尝了两筷子,不由讨教道“这道粉皮实在难得不知夫人用什么调料,能调和出这样的鲜美滋味来” 屏风后的沈沅笑道“调料也寻常,只是粉皮别样些而已。”她谈到好吃的就有些兴奋,洋洋地介绍着“其实不是粉皮,我看到荆州地域河道湖泊多,留心了市场,果然有卖团鱼甲鱼,又称王八的,这团鱼虽有个王八的诨号,富贵人家不屑于吃,其实味道可好呢我用的就是团鱼的裙边,拿镊子把黑翳都镊干净了,白白净净像粉皮似的,随便加什么作料都好吃。” 原来如此,杨寄怕沈沅言多有失,忙打岔道“小门户的粗东西,王都督要是不喜欢,这鱼和肉应该还是不错的。” 王庭川却拿筷子多搛了些入口,吃得啧啧赞叹,然后才又吃其他几样,连连点头道“奇味奇味武昌鱼肥嫩好吃我也知道,寻常猪肉做得酥烂入味也够少见,还有这蟹,居然能够烤得蟹黄蟹膏都流将出来,裹在蟹肉上,又带炭火香,简直是人间绝味” 杨寄笑道“历阳被桓越围困的时候,我娘子就是靠养在瓮里的螃蟹,杂烩着树皮草根、碎米豆粉,熬出激励士气的得胜羹,带着一城的士兵,撑到了我救援历阳的日子后来我重游历阳时,多少人跟我流着口水说,那是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饭” 沈沅有些羞怯地说“哪有这么夸自己妻子的” 杨寄呵呵笑着,而王庭川也大受感染“原来历阳一役还有这样感人至深的故事将军夫人在那样危难的时候敢挺身而出,便可称为女中豪杰了” 杨寄适时捧起酒碗“那就干了这一碗” 王庭川大为振奋,一手持螯,一手端碗,在爆蟹的浓郁鲜香中饮尽了一大碗酒。一碗下肚,方才的矜持就不剩多少了,再吃几口团鱼“粉皮”,嚼两筷子酱肉,酒兴上来,便又和杨寄碰了一碗。“我说佩服将军,不是虚与委蛇。朝廷这么多年纷争战乱,说透了,没有几个真是为了社稷和百姓的。但是将军并不像他们一般,民心所向,正是因为大家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王庭川吃得高兴、喝得高兴、讲得高兴,顺手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干脆解开帽子,露出特别光亮、特别高的脑门儿来,头发是不多,发髻也不大,但是光光的脑门满月一般,人洗脱了方才的一板一眼,似乎也变得圆咕噜嘟,说话也风趣起来。躲在屏风后的沈沅从缝隙里偷看着这位驸马,只觉得还是蛮平易近人的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76.第 76 章 进来回话的忽络离面色平静,轻轻道“没什么大碍,太医说,休息几天就好了。” 完颜绰舒了一口气,又问“那他情绪怎么样” “这”吞吞吐吐的,自然是情绪不好被当众杖责折辱,还能情绪好,才叫见鬼呢不过完颜绰并不担心,情绪这东西,总好慢慢纾解,多对他用点心,多加些哄劝安抚,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找个借口,把王枢密的毡包撤了,把太医给的药膏什么的,都送到我这里来。”她吩咐着,俟忽络离一走,便仔细地亲手铺陈床铺,调制茶水,也仔细地略扫娥眉,点染胭脂,在生着火盆的毡帐里,穿着轻薄的襦裙,重新像个花枝似的少妇一般打扮起来。 在随侍大军的太医那里诊疗之后,王药被告知自己住的地方已经被拆了,只有太后那里可去,他呼吸起伏了几下,挣起身子说“不必,我去住并州的客栈”到底才挨的打,双腿无力,伤处却是一动就痛,身子一仄差点摔一跤。 忽络离吓得赶紧扶住他,埋怨道“枢密使这是要奴的好看呀要是您这么着摔了,得,我们没一个逃得过责罚。您也别犟了,咱们主子的性儿你懂的,虽然软硬都不吃,到底心里还是会疼人的,还是多顺着点,什么话慢慢说,总归能够事缓则圆呢。” 挨打受疼丢面子,和打消她南下侵略的野心比起来,确实是小事一桩了。王药倒也肯听劝,默然不语,最后终于答应去完颜绰那里。 忽络离等人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张罗着小心翼翼地把王药给送了进去。 大约是怕他尴尬,完颜绰一直在屏风后烹茶,等安顿好了,其他人都出去了,她才款款地走出来。温柔的掌心先在王药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又轻柔地滑过他的脊背,最后俯身在他耳边说“你看你,非跟我犟,你叫我不责处你都不行打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不过,你大概是不信的了。” 王药抬眼看她,她打扮得也温柔,两鬓抱面,乌发如云,一朵汴京仕女常用的像生绢花颤巍巍插戴在灵蛇髻的一角。鹅黄色的交领衬着暖红色的边,低垂处露出海棠花般娇艳的抱腹,长裙更是水泄一般散在榻上,那样美的石榴色,怪道时人会有那样的俗语出来。 王药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茶,完颜绰见他听话不别扭,不由由衷笑道“乖乖的,御医说,明儿淤血凝了,可以用些药酒来活血化瘀,内服外用的都要,正好有些从并州缴获来的好酒,让你解解馋。要些什么下酒的小菜,你只管吩咐。” 王药在枕头上扭过头,郑重地望着她“阿雁,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乖乖的” 完颜绰语塞,她是从喜欢他的风流倜傥开始,再到发现他的聪慧和有力,再到彼此理解、相惜、敬重。她只能撒着娇说“别和我咬文嚼字嘛这样的时候,我心里最渴望有人和我站在一线上,尤其渴望那个人,是你” 她说到后来,真切得几乎要落泪,委屈的小神色落入王药的眼中,衬着她这身柔软可人的打扮,真叫他一本正经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王药摇摇头自嘲道“我就是一步一步中你的圈套” 然后又说“阿雁,其他事,我乐意与你携手,唯有南下这件,咱们还是别谈了。不仅是我的故园之思,也是为了你好。我们汉人,体力骑射或许不如契丹男人,但是有一样东西,叫气节,总有一天会让你看到,这是块会卡嗓子的硬骨头,吞不下、吐不出,后悔都来不及。” 前几十年,晋国一直在内乱,反倒是夏国生机勃勃可劲儿地发展,所以从南而投北的汉人不少,夏国的国策又重视汉人,不仅官制上分南院北院,而且就连上京也分南城北城专为汉人开辟一块地方自治。契丹人和汉人相处和睦,完全不似以往那些胡汉杂处的朝代、完颜绰确实不能理解王药所谓的“气节”。 她柔声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们以后总会知道我的好等我攻克汴京,我就都听你的,你说汉人怎么治理,我就怎么治理。”她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乱世时连小有兵权、占地割据的刺史都敢过一把皇帝瘾,若是将来立王药为帝,替她打理这片土地又如何呢不过这个念头太冒险,她没敢说出来,只是盯着王药上下打量,越发觉得他这堂堂的相貌,也未必没有极贵之容。 王药虽不知她心思,却也被她盯得不寒而栗,不由道“我有我的底线有些事不可为,你不要想了我的话,你实在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但我是肯定不会参与的。” 完颜绰嘟着嘴说“人家只不过记挂着你说过,晋国的婚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为交拜。我们缺了一拜,我想到临安给补上嘛。” “你还想去临安拜我父母” “当媳妇的拜舅姑,不是再正常不过”她笑嘻嘻地说,“我饮马长江的念头,还不是为了你” 王药却觉得匪夷所思他是什么人,能勾得她起了饮马长江的念头她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77.第 77 章 “正是要往里头去。”皇帝的声音不容置疑。那御夫只能重新挥起马鞭,驱着几匹鞍鞯寻常的御马进了其间。 马车停下来时,刘义隆首先揭开了车帘,自己跳了下去,没有要罗安来扶。过了好一会儿,谢兰仪才听见他的声音闷闷地传到自己的耳边“下来吧。看看。”谢兰仪弓着腰到了车门边,被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给熏得几乎要退倒在车里。她在车门口迟疑着,刘义隆却伸手一把把她拉了下来。 直是泥犁地狱。 阴恻恻的风打着旋儿刮过来,带着浓郁的血腥气,甚至盖过了死人尸骨的难闻气息。离远了,看不分明,只见地上道道黑褐色痕迹交织成网。谢兰仪问“这是什么痕迹” 刘义隆沉沉道“干涸的血液。” 谢兰仪觉得胸中作呕,半天都没有吐出来。她别过头不想再看。刘义隆却指着不远处说“这里,原是一个集镇,昔时日日炊烟袅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如今,拓跋焘所过之处,只要稍遇抵抗,便是无论男女老幼,皆尽屠戮。”他的声音闷得如从胸腔最底处传出来,没有平日里的自信,而带着无尽的悲观,苦笑着说“这样的一幕,有时朕都在想,若是拓跋焘想要的只是朕的头颅,朕给了他就是,省得残害苍生,造无穷恶业可是,夷狄之人,真能就此收手朕不信朕就只能咬着牙,忍着痛,再做这个皇帝。只求我汉室江山,不亡国在我刘义隆的手里” 谢兰仪偷眼瞄他,刘义隆毫不掩饰脸上纵横的泪迹。他带着笑意说话,其音惨戚无比。 谢兰仪不由自主地被他轻轻牵引着,一步一步往前走。脚下机械地运动着,幂篱的纱帘被腥风不时吹起,那血腥味、尸臭味、焦土味便一阵一阵往里头侵袭。一座村镇,走了里许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刘义隆苦笑着说“忘战日久,百姓都不知道如何躲避佛狸这个恶魔。不然,到山里躲躲也好呀” 谢兰仪看看四周,一片开阔,一座土坡都没有。她心里被这惨景浸得又酸又涩,终于在刘义隆给她远远地指着“佛狸手下剥人皮的地方”时,挣扎着不肯前行了。她流着泪说“陛下,可是想告诉我我拒绝英媚和亲,就意味着这样的后果会永不停息” 她还是那么懂人的心思。刘义隆顿住脚步,苦涩地看着她“我也知道,这开初是我的错。国力不够,而妄图收复故土;对北边小国帮助太少,而致使北魏一家做大。但是,我没有神机妙算的能耐,算不到会输得那么惨。如今,又一条路被堵死了,我不能不思量着龌龊下作的小人做派我打算派人再与拓跋焘和谈,但,除非他肯放弃江北六州,否则,和谈一定还是失败。” 他接下来的话果然是相当的“小人做派”,因而他也犹豫再三才开出口来“如果和谈失败,就赌上一赌,我准备命人行刺拓跋焘。” 谢兰仪觉得好笑行刺慢说拓跋焘自己也是皇帝,周围禁卫无数;就算只是普通领军将军,要接近他又何等之难“怎么,陛下是准备请荆轲唱易水再卷个江北六州图,藏把匕首”谢兰仪把嘲笑的话说出来,但不知怎么一点嘲笑的语气都没有,而是和这里腥腥的风一样,沉沉地压着人。 刘义隆迟钝地笑了一下或者,只是挑了一下嘴角,那嘴角又马上挂了下去“差不多吧。不过,荆轲找不到,找到了也近不了拓跋焘的身。近得了拓跋焘身的只有一个人,他对其全不设防。” 谢兰仪看着刘义隆从怀里掏出的那个火漆封着的纸包,突然觉得四肢血液全部往头顶上倒涌“你想让我妹妹兰修谋杀她的夫君”她不等刘义隆说话便断然拒绝“陛下何必做这样的梦她是拓跋焘的爱妃,怎么下得了手再者,若是鸩杀皇帝,她也绝对逃不出生天” 她戛然而止。 刘义隆正对着她瞪圆的双眼,他知道她悟过来了,含着赞许微笑着点点头“我国使臣回报,谢兰修现在独居于瓜步山下的庵堂,为死亡的人祈福。这,就是叫你来的原因。” 谢兰仪惊诧得笑了起来“陛下何来这样的奇思妙想我去劝妹妹为了你的国难,抛别她现在的国家和夫君,做一个杀夫叛国的罪人你想得到,我也无法对妹妹开出这个口来” “兰修是宋国的汉人是宣明公的女儿背夫或有,叛国从何谈起而我们,哪怕只有一分希望会成功,也不能不去试一试。如今举国为这场仗牺牲的又岂止是你们姐妹两人”刘义隆不错目地盯着她,神情里带着舍身饲虎的光泽,“和议不成,就行刺;行刺不成,就开打。不过,和议八成不成;若是打,这惨状你也看到了。你也是为人父母,你也有关心之人,如果今日上战场握刀剑的是刘昶,如果今日被兽兵奸污的是英媚,如果今日被烧成灰烬的是滋畹苑,如果今日血流成河的是建康城你会不会怨那个明明可以拯万民于水火,而无有作为的人” 他看着无声饮泣而又惊惶万状的谢兰仪,继续说道“如果,你不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78.第 78 章 窗外的春风又起,一枝桃花摇曳着,把风情万种的影子撒在地面上。阿萝使了个“你放心”的眼神,退身掩了门离开了。谢兰修摆着头四处寻找,最后有些负疚地说“真是这里只是暂住,都没备下茶具,也没有点心” 谢兰仪含笑道“哪有时间弄那些惟愿长夜安隐,多所饶益。也不枉”她顿住了,下面的话不知如何开口,更是不忍开口。她望着谢兰修背后的门,那门静悄悄开了,一个影子悄无声息地渐渐逼近。等谢兰修发现有异时,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架在她的咽喉上。 薄刃凉得发寒。 谢兰修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绪,对谢兰仪道“阿姊,这是何意” 谢兰仪显得有些慌乱,看看谢兰修的身后,咬了咬嘴唇道“阿修,你别怕。你好好听我说。他不会伤害你。” 谢兰修已经知道今日这一遭见面并非好事,她素来有着遭遇大变反而镇定的心态,略略侧了侧脖颈,对身后那人说“何必我阿姊装扮了到这里,定是千辛万苦想来找我,既然找到了,要谈条件就谈,要杀我就杀。” 谢兰仪又看了看她背后的那个人,抬手拭了拭腮边,也变得镇静下来,谢兰修看着她颊上未曾抹干净的光亮的痕迹,听见她缓慢的声音“阿修,你别大声喊叫,我们不会伤害你分毫,这里于我们是敌营,不能不谨慎防范。其实,千难万苦地过来,是想你帮忙。” “阿姊。”谢兰修也觉自己生不气来,但是先时那种重逢的欣喜被这架在脖子上的刀刃一打扰,自然也所剩无几了,“自家姊妹,我力所能及的,自然不敢不尽力。阿姊可是想离开刘义隆这擅杀兄弟、威逼弟妇、无故大开边衅的荒唐昏君,投奔到我这里来”她感觉到脖子上的匕首略略一抖,然后又架住了,心道自己还算攻心有术,越发冷静下来,静观其变。 谢兰仪脸上一烫,好在此时夜色浓浓,掩得住通红的面颊。窗外月光亦是雾蒙蒙的笼着一圈彩晕,大约明日又会是一个雨天吧她不自觉地伸出冰凉的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脸,才直视谢兰修道“他怎么样,如今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宋室亡国,不光刘姓一家,包括王谢庾桓等世家大族,还有无数的江南百姓,都将遭夷狄异族的洗劫。唯今之计,但求妹妹体谅故国之难。” 谢兰修微微动容,旋即恢复了先前的神色,她带着些疑惑,看着姐姐总是向自己的身后瞟,直觉告诉她,此刻周旋强过于应答,因而冷笑道“阿姊太看得起我了。魏主雄霸之心,是我能说动的最多,也不过建康城破之后,我努力求他少些杀掠,尤其妥善保存谢氏族人罢了。” 谢兰仪略愣了愣,瞧见谢兰修身后那人冷冽到冰石一般的神色,真有些怕他一刀子割断了谢兰修的喉咙。这么多年了,自从姊妹俩因株连之罪分开,除却鸿雁传过篇书信外,再没有一丝关联。好容易今日见面,却又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敌对氛围,无数的心里话一句都来不及说,想想都觉得心酸。她哀求地说“阿修,不是要你说动,佛狸残暴无道,说亦无用。但三军以他马首是瞻,若是他不在了,百万魏军群龙无首,自然作鸟兽散,建康之危便能解除。这不是造福万民么你想想,阿父若是九泉有知,该多么欣慰” 谢兰修气得好笑“阿姊的意思是叫我杀夫刘义隆身边没有谋士了么怎么会出这样奇妙的好主意刘义隆对我阿父有何厚爱,需要阿父两名女儿以身相报” 又是这样讥刺的语言出来,谢兰仪羞惭欲死“妹妹你撕我的脸,我也不敢辩驳,我这污浊的身子自己都觉得厌弃”她一串串泪珠滑下来,哽咽声中夹着哀告“可是,你毕竟是宋国的女郎,纵然千里远嫁,难道心里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故国” “阿姊,你心中可还有你已经身故的前夫” 她的话,刀子穿心似的厉害,她的眼睛,却一直打量着面前的姐姐。兰仪的底线,仿佛深不可测,纵然耳腮之红,已然与额头的洁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眸中凝然不畏的神色依旧不带惊惶。谢兰仪心道妹妹,你可知那时,我亲自看着阿父死去;你可知那时,我亲耳听着丈夫死去。委身之耻,舀尽长江之水也难以洗净,但是,此刻我肯来了,不因为刘义隆的逼迫,而是为自己的心能够感觉宁静,不会再于梦中见无数厉鬼,不必再为自己曾经的自私一念,夜夜难以安枕,是或可谓救赎。她挂着泪的脸温和地笑了“阿修,我如今心中没有车子,亦没有英媚。只有广陵城外的鲜血,只有那些你不曾看见的民瘼,只有那些惶惶无助的身影,只有万千先贤前赴后继、含笑赴难的神情” 谢兰修惊诧地看她笑容上滚滚而下的泪水,扬声道“阿姊,何时如此义薄云天既然这样,为何不舍却新蔡公主”她心中悲愤,又故意妩媚笑道“哦,我明白,舍不得女儿,但舍得妹妹。” 谢兰仪遽然说“我们是双胞姊妹,面貌相似甚多,你回建康,我留下来” 谢兰修诧异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79.第 79 章 爱欲相逐 “不见” 拓跋焘吐出这两个字时黑沉着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的。负责传话的宗爱这么多年看他的脸色,知道不妙,未免胆战心惊,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要紧出去回复了焦急等候的谢兰修。 御幄里的拓跋焘从半透光的纱帘中看着谢兰修靛青布衣裹着的瘦削身体,宗爱无奈的手势做完,她便是身体一摇,几乎跪倒了下来,旁边的阿萝赶紧上前扶住。他有些恨这个女人的软弱和愚蠢,可是目光仍是不肯挪移地隔着纱幔盯着她,直到她的目光瞥向他这边,才心虚地移开眼神,旋即想到自己在暗处,又有帘幕挡着,谢兰修根本看不见;又发现自己的背上竟然紧张得微微出汗。拓跋焘越发恼恨起来。 少顷,宗爱进来回话,说了半句“谢贵人已经走了”就劈面挨了一耳光。宗爱给他打得就地旋磨儿,差点栽倒在地,眼睛前金花乱溅,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就是跪下磕头认错虽则他自己还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拓跋焘恨恨道“什么贵人谢庶人” “是。谢庶人已经走了”宗爱万般委屈,也只有自己咽了。没想到紧接着肚子上又挨了一脚,整个人栽在地上四脚朝天,疼得浑身发虚。他实在弄不明白这个喜怒无常的君主,咬着牙忍痛,翻起身跪着连连顿首。 拓跋焘没好气说“阉掉的是你的脑子么笨成这样,不如死了算了” 宗爱冷汗顿生,背上一下子湿透了,好在拓跋焘只是宣泄怒火,口不择言,气撒掉了,回身就倒榻上闭目养神。 宗爱见拓跋焘并没有下旨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在一旁等候了半天,感觉拓跋焘真的睡着了,才蹑手蹑脚准备到外头去伺候这个杀人的魔王,在他身边待着都令人胆寒。 拓跋焘却声音清晰地说“哪儿去”停了停,感觉上平静了很多,他开始一件一件吩咐事情,思路清晰而快,也亏得宗爱亦是好记性,才在他说完之后,一件一件又重复了一遍。 拓跋焘冷着声音说“最后两条,再说一遍。” 宗爱垂首道“是。传诏中军令,大军加快速度,日行不得少于二百里。传诏黄门令,谢庶人不得擅离禁所,扰乱陛下。” “嗯。”拓跋焘闭着眼听着,正欲挥手叫他离去传旨,突然睁开眼又加了一句,“还有,传诏黄门令,服侍谢庶人饮食的宦官,不得稍有克扣怠慢,如果谢庶人少了一斤肉,朕就从他身上割一斤下来” 不肯召见,又加快回程的速度,都不是祥兆。谢兰修心里慌乱得夜里都睡不着。阿萝先还觉得女主人心思安定,不料现在整晚整晚翻来覆去,早晨起来,那布枕上湿湿的。而枕上那张面孔越发惨白,眼神空洞。阿萝不知发生了什么,比划着劝解。谢兰修握住她的手,摇摇头说“不是怕被杀,也不是怕失宠我担心阿析”说着,便是涕泗交流。 阿萝是知道太子的身份的,因而无从去劝,“啊啊啊”急切地发声,用力摇着谢兰修的手,劝慰她不必无谓的忧心。 “我失宠,便不能再为他做些什么了可他自己又不争气”谢兰修几乎泣不成声,她最后压低了声音,哀求道,“阿萝,我一无所有,唯独仰赖着陛下对我或许还有一丝情义,我只有为阿析冒一冒险了。” 转天傍晚,辛苦行军了一天的大部队搭好帐篷停驻下来,拓跋焘听到随军的御医传来的消息,谢兰修外感发烧,病得不轻。 宗爱看着这坏脾气的主子问清了病情后除了叫御医用药外,并不多发一言;然而胸口起伏,眼睛里仿佛闪着暗绿的荧光。他觉得自己该问一问拓跋焘的想法,帮他纾解一下情绪,但是根本不敢发问,因为这无异于引火烧身。拓跋焘于是在这样的矛盾和孤独中憋了半天的恶气,终于还是自己忍不住了,拔脚去了谢兰修所住的那座简陋的帐篷。 拓跋焘的影子挡在帐篷的门口,背后是无边的烟霞,而他一身日常穿着的明光铠甲却显得冰凉。谢兰修感激着他的莅临,旋即感受到他的手柔和地覆在她的额头上大约是额头的温度太高,只觉得他的手带来一阵令人舒适的清凉。谢兰修颤巍巍伸手去握他的手,热泪盈眶“佛狸” 拓跋焘面无表情,任她滚烫的掌心焐在他的手背上。“吃药了没有”他问。 谢兰修乖巧地点点头,感觉他伸手到她腰、腿下,轻轻地把她抱起来。这样浓厚的爱意,虽然与他冷峻的表情不衬,却也叫人温暖,谢兰修觉得时机恰好,又唤了声“佛狸”,准备开口把自己雕琢了许久的那些话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80.第 80 章 乡里间的传闻似乎成了真。 本来平平静静的日子过着,突然听说皇帝驾崩,随即是宫里太后薨逝,不知怎么闹腾的,竟是没当过太子的那个皇子登了皇位。死去的皇帝姓甚名谁没人晓得,新皇帝是怎么样一个人也没人晓得。大家只晓得这一百天又要没有戏看,没有曲子听,禁绝婚嫁然后,肯定就是为新皇帝遴选后宫了 不许嫁娶,但不能禁人家邀媒妁、下定结亲,家里有适龄女儿的都慌慌张张拉郎配,平日要二十匹绢的聘礼,这会子打个对折也成一时间倒是男儿矜贵起来。 沈以良就沈沅这一个宝贝女儿,从落地起就含嘴里怕化了,捧手心里怕摔了,生生骄纵出一股子恶脾气。小户人家娶媳妇,首先要看女郎的性格婉顺不婉顺,其次要看裁衣织布的能耐如何,再次才是上灶做羹汤,容貌啥的用一般人家当家主妇的话来说“长一张好脸,又不当吃又不当穿总不能娶了来受气” 沈沅出落得那么漂亮的一个丫头,还做得一手好饭菜,却因那张凶巴巴的嘴,寻常人家都忙不迭地摆手“受不起受不起不光这个媳妇凶悍得很,家里的老子也惹不起万一小夫妻打架了,郎君未必是娘子的对手,饶挨了欺负,回头还要遭老丈人的爆栗”一传十十传百,在这个男儿珍贵的特殊时期,竟然只有一家媒妁上门说道。 “我说你们家阿圆,其他都好” 沈以良搓着那双没握杀猪刀的手,憨笑着盯着媒婆红艳艳的嘴。半日才听明白,东邻的骆家为小儿子来提的亲。 “骆家的小幺儿,名字叫骏飞的,你也是见过的。长得端正,好几家女儿都想倒求呢偏生看上了你家阿圆。说不嫌阿圆凶,娶回家宁愿跪在榻上当娘老子伺候把他父母气得抚胸捶腿呢”媒婆自顾自笑得花枝乱颤,拿绢子握着自己的嘴,那眼睛笑得钩子似的,沈以良瞟一眼就吓得不敢看第二眼。 “要说那骆家连生了四个闺女才得了这一个独生儿子,家里就是宠他”媒婆甩了甩手绢,“骂儿子骂完了,还是央了我来说。我看这也是门当户对的,他们家在市口卖的好布料,不光能自己穿得鲜亮,一年也颇够嚼谷。女郎过去铁定日子甚是过得” 沈以良偷偷瞥了瞥媒婆浓红的嘴唇,陪着笑说“我们家阿圆吧,其实家务也是一把好手。但是织布倒真不大会” 媒婆“嗐”了悠长连绵的一声“教妇初来,教儿婴孩。到了人家家里,自然会教。阿圆又不笨,只要肯低头做新妇,也不会被为难的。” 沈以良不由心动了,见媒婆起身要走,忙客气道“今儿留了一个顶好的猪头阿姊带回去吃” 媒婆媚丝丝笑了一笑“不用了不用了火到猪头才烂,家里今日柴火不足。” 沈以良忙叫道“阿末搬一捆最干燥的劈柴来” 等了好半晌,杨寄黑着一张俊脸,捱蹭着走进来,一句话不说把捆柴往媒婆手里一递。媒婆刚要道谢,突然觉着手指一阵刺痛,不禁把柴扔在了地上,再定睛一看,劈柴里夹着荆棘条子,尖锐的刺从缝隙里探出来。杨寄这才“噗嗤”一笑,涎着脸说“哦哟没当心” 媒婆气得连那猪头都不要了,冲着杨寄一啐“缸钵儿里的泥鳅儿耍团转,你不过就是赌场上的尖尖儿,街巷里的混混儿,你耍得老娘好玩么”扭身便走,连沈屠户在后面急吼吼喊“阿姊我还留了份好下水”都不理。 杨寄这下子满脸堆笑,冲着那风摆杨柳一般的背影喊道“您慢着些,当心老腰” 沈以良气得眼睛瞪得滚圆,指着杨寄骂道“混小子老子给你一口饭吃,你却来搅老子的局阿圆这会儿不让人聘下,等下过了皇家治丧的日子,被选到宫里当宫女儿,你就满意了” 杨寄收了笑,摆了一副正经面孔说“我娶她就是” 沈以良气得想笑“骆家哪怕拿两匹绢也是个下聘的意思,你呢你拿得出啥来不是我瞧不起你,我统共就这一个阿囡,与其将来跟着你这赌棍喝西北风,还不如她生下来就丢溺桶里淹死来得痛快” 杨寄识时务,既然搅散了沈沅的“好事”,就乖乖听两句骂也不为过,于是把头一低,做出一副实诚的样子让沈屠户数落了半天。数落累了,他还捧一碗茶来,赔笑道“说累了吧喝口茶润润嗓子。” 沈以良喝了茶润了嗓子,指着杨寄的鼻子想再骂,可是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你这个”半天,一句词儿也没吭出来最后只好一跺脚,道声“干活去吧”算是了了事。 杨寄神采飞扬到了后院,抡起斧头,想象着媒婆的面孔,就格外带劲儿。沈以良大概今日心情不好,才杀了一头猪就又开始嚷嚷,这回骂的是他的二儿子沈岭“你说你杀头猪还畏畏缩缩的,天天乱翻书,说自己学的是什么屠龙之技,你倒找条龙来杀杀看,我瞧你是剁脖子还是切尾巴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81.第 81 章 古代攻城器械 正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一样,军队要打好仗,也必须在武器装备上下足工夫。特别是在冷兵器时代,攻城一方必须具备足够专业、足够先进的攻城器械,才能够有效地化解守城一方花样繁多、机关重重的防御措施,达到其军事目的。 如果要对古代攻城器械及其战术运用有所直观的了解,我们不妨穿越时空,回到历史现场。就让我们把目光锁定到1126年北宋靖康元年12月16日这一天,地点是当时北宋的国都汴梁城今河南开封市,从围城进攻一方 金兵东路军统帅完颜宗望的视角,来观察这场历史上最著名的攻防之战。 完颜宗望对于这座被围的都城并不陌生,因为他仅在十个月之前就曾率领六万铁骑“光临”此地,围攻月余之久,虽然没有攻破,可收获也是颇多。当他第二次兵临城下时,带的兵马更多,而且另一支由完颜宗翰为统帅的西路军也即将杀到城下,形成合围之势。为此,雄心勃勃的完颜宗望对于这场规模浩大的攻城战役胸有成竹,志在必得。对于宋廷政治上的软弱和,他了然于心。作为政治家,他懂得打着“议和”的旗帜,边打边谈,和宋廷内部的主和派拉拉扯扯,不断离间、消解宋军的斗志;而作为军事家,他自然也懂得“战略上藐视宋军,战术上重视宋军”的道理。毕竟,他要攻打的是一座当时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坚固的城市。当时的汴梁城由外城、里城和宫城三重组成,其中外城周长四十八里,城高四丈,城基宽五丈九尺。此外,当时宋军还配备有当时最先进、最强大、也是最全备的防护器械,墙厚城高,兵坚器利,可谓“固若金汤”。金军第一次攻城失败,很大程度上就是与金军攻城装备落后有关。但这一次情况不同了,因为“厌人肝”的金军也是一支“学习型”部队,他们在战斗中很快学习掌握了宋人的攻城器具及其战法。最要命的是,完颜宗望还大胆地启用投降的宋军,而且保留原建制,并让汉人降将统领。与宋朝皇帝的小心眼和缺心眼相比,这外来的“洋”主子倒是大方许多、开明许多。那些宋朝的降兵降将们,也因此替“英明”的新主子卖起命来,格外有劲。宋军所有的先进装备和技术秘密,也稍带着和人一起,被争先恐后地“献”给新主,金军的工兵部队自然也就“鸟枪换炮”,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突然成熟起来,强大起来。因此,我们也就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尴尬的事实攻城的金军,用宋人研制的武器,用宋人总结的兵法,甚至用宋人组成的工兵,开始了第二次攻城前紧锣密鼓动战前准备。 首先,金兵要搭建若干“望楼”,顾名思义,望楼就是用于高空观望侦察作业的军用器械。孙子云“能临敌变化者,谓之神。”也就是说,谁掌握了战场上的信息权,谁就取得了战场的主动权。特别是对于攻城一方而言,要对被城墙阻隔的守城部队有个全面及时的了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利用高空侦察设施来侦察敌情。“望楼”一类的军用设施,又有“橹、飞楼、云楼、巢车”等其他称谓,只是形制稍有不同,但原理和功能都是一样。根据宋代武经总要记载,高达八丈的望楼,可能更适用于野战时的警戒和指挥,因为相对四丈高的城墙,这样的高度有些浪费,而且烦锁的固定设施也不利于机动。当时金兵可能采用了更符合机动需要的望楼车或巢车。望楼车和望楼形制一样,只不过在下面多了一个四轮车座而已,同时高度有所调整,车的高度加上望竿的高度,显然更符合实战需要。望楼车的形式非常简单,在四轮车底座上竖一高杆,称之“望杆”,顶端设有一座五尺宽的版屋,外蒙牛皮以固,四周设有瞭望孔,以备观敌之用。史载公元前575年鄢陵之战时,楚共王曾由太宰伯州犁陪伴共登巢车观阵。那么由此可以合理猜想,在攻打汴梁城时,金兵统帅,特别是一线的军事指挥官,若要掌握第一手的战场信息,利用望楼车观察战情,可能是他们经常要做的事情。 其次,为了跨越汴梁城外宽大的护城河这头一道障碍,金军还必须准备灵活机动的壕桥。早在战国时代,壕桥已经成为攻城时军队必配的大型制式装备,据六韬虎韬军用载“渡沟堑飞桥,一间广一丈五尺,长二丈以上,着转关、辘轳、八具,以环利通索张之。”可以想象,当攻城一方的工兵部队凭借飞桥这一机械化的攻城利器,而且是八具同时搭建,组成宽度达十二丈的正面攻击通道,瞬间“天堑变通途”,将对守城一方造成何等强大的心理冲击和视觉震撼需要加以技术说明的是,基于军事运输和现场操作的便利性考虑,飞桥往往是两层折叠结构,用转关连接,而辘轳则利用绳索滑轮原理,控制延伸桥面的俯仰角度。到了宋代,这种壕桥类器材技术更成熟,种类更丰富,特别是机动性有了很大的提高。据武经总要记载,宋代壕桥总共有五种,每一种壕桥都装有大的木头轮子,便于根据战场需要而快速移动部署。不过,这种壕桥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全是木结构,最怕火攻。众所周知,宋军最大的特点,也是最强的优势就是善用火药等先进火器,而汴梁城四周的壕沟不但又深又宽,而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82.第 82 章 古代攻城器械 正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一样,军队要打好仗,也必须在武器装备上下足工夫。特别是在冷兵器时代,攻城一方必须具备足够专业、足够先进的攻城器械,才能够有效地化解守城一方花样繁多、机关重重的防御措施,达到其军事目的。 如果要对古代攻城器械及其战术运用有所直观的了解,我们不妨穿越时空,回到历史现场。就让我们把目光锁定到1126年北宋靖康元年12月16日农历11月25日这一天,地点是当时北宋的国都汴梁城今河南开封市,从围城进攻一方 金兵东路军统帅完颜宗望女真名斡鲁补,又译斡离不,金第二子,宋人称之为“二太子”的视角,来观察这场历史上最著名的攻防之战。 完颜宗望对于这座被围的都城并不陌生,因为他仅在十个月之前就曾率领六万铁骑“光临”此地,围攻月余之久,虽然没有攻破,可收获也是颇多。当他第二次兵临城下时,带的兵马更多,而且另一支由完颜宗翰粘罕为统帅的西路军也即将杀到城下,形成合围之势。为此,雄心勃勃的完颜宗望对于这场规模浩大的攻城战役胸有成竹,志在必得。对于宋廷政治上的软弱和,他了然于心。作为政治家,他懂得打着“议和”的旗帜,边打边谈,和宋廷内部的主和派拉拉扯扯,不断离间、消解宋军的斗志;而作为军事家,他自然也懂得“战略上藐视宋军,战术上重视宋军”的道理。毕竟,他要攻打的是一座当时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坚固的城市。当时的汴梁城由外城、里城和宫城三重组成,其中外城周长四十八里,城高四丈约125米,城基宽五丈九尺约184米。此外,当时宋军还配备有当时最先进、最强大、也是最全备的防护器械,墙厚城高,兵坚器利,可谓“固若金汤”。金军第一次攻城失败,很大程度上就是与金军攻城装备落后有关。但这一次情况不同了,因为“厌人肝”的金军也是一支“学习型”部队,他们在战斗中很快学习掌握了宋人的攻城器具及其战法。最要命的是,完颜宗望还大胆地启用投降的宋军,而且保留原建制,并让汉人降将统领。与宋朝皇帝的小心眼和缺心眼相比,这外来的“洋”主子倒是大方许多、开明许多。那些宋朝的降兵降将们,也因此替“英明”的新主子卖起命来,格外有劲。宋军所有的先进装备和技术秘密,也稍带着和人一起,被争先恐后地“献”给新主,金军的工兵部队自然也就“鸟枪换炮”,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突然成熟起来,强大起来。因此,我们也就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尴尬的事实攻城的金军,用宋人研制的武器,用宋人总结的兵法,甚至用宋人组成的工兵,开始了第二次攻城前紧锣密鼓动战前准备。 首先,金兵要搭建若干“望楼”,顾名思义,望楼就是用于高空观望侦察作业的军用器械。孙子云“能临敌变化者,谓之神。”也就是说,谁掌握了战场上的信息权,谁就取得了战场的主动权。特别是对于攻城一方而言,要对被城墙阻隔的守城部队有个全面及时的了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利用高空侦察设施来侦察敌情。“望楼”一类的军用设施,又有“橹、飞楼、云楼、巢车”等其他称谓,只是形制稍有不同,但原理和功能都是一样。根据宋代武经总要记载,高达八丈254米的望楼,可能更适用于野战时的警戒和指挥,因为相对四丈高的城墙,这样的高度有些浪费,而且烦锁的固定设施也不利于机动。当时金兵可能采用了更符合机动需要的望楼车或巢车。望楼车和望楼形制一样,只不过在下面多了一个四轮车座而已,同时高度有所调整,车的高度47米加上望竿的高度1408米,显然更符合实战需要。望楼车的形式非常简单,在四轮车底座上竖一高杆,称之“望杆”,顶端设有一座五尺宽的版屋,外蒙牛皮以固,四周设有瞭望孔,以备观敌之用。史载公元前575年鄢陵之战时,楚共王曾由太宰伯州犁陪伴共登巢车观阵。那么由此可以合理猜想,在攻打汴梁城时,金兵统帅,特别是一线的军事指挥官,若要掌握第一手的战场信息,利用望楼车观察战情,可能是他们经常要做的事情。 其次,为了跨越汴梁城外宽大的护城河这头一道障碍,金军还必须准备灵活机动的壕桥。早在战国时代,壕桥又称“飞江”或“飞桥”已经成为攻城时军队必配的大型制式装备,据六韬虎韬军用载“渡沟堑飞桥,一间广一丈五尺47米,长二丈626米以上,着转关、辘轳、八具,以环利通索张之。”可以想象,当攻城一方的工兵部队凭借飞桥这一机械化的攻城利器,而且是八具同时搭建,组成宽度达十二丈3756米的正面攻击通道,瞬间“天堑变通途”,将对守城一方造成何等强大的心理冲击和视觉震撼需要加以技术说明的是,基于军事运输和现场操作的便利性考虑,飞桥往往是两层折叠结构,用转关销轴连接,而辘轳绞车则利用绳索滑轮原理,控制延伸桥面的俯仰角度。到了宋代,这种壕桥类器材技术更成熟,种类更丰富,特别是机动性有了很大的提高。据武经总要记载,宋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83.第 83 章 正月元旦的喜气尚未褪尽,宫里又迎来新的喜事。翊坤宫里暖气如春,热闹得紧,后殿里早已经忙成一团,进进出出的人们,面带喜气,也有些不安,再一次细细地点数着惇妃生产用的东西。 惇妃这是头一胎,痛了六七个时辰才见胎头入盆,已经煎熬得冷汗淋漓,拽着自家额娘的手泪水涟涟,都统四格的夫人亦即惇妃的亲娘也陪着女儿泪光闪闪,嘴里还要劝慰“乖囡再坚持一会子头一胎哪有那么好生哪个女人不是这样子过来的”劝好女儿,又回头着急地对服侍的宫女嬷嬷、产婆姥姥道“这么着也不是法子总得给想想辙儿” 里头哄哄然,请了御医过来,御医倒是笃定,笑着捋须道“儿身转动,母腹必痛,现在才不过大半日,亦不算迟日不生,娘娘和夫人不用惊怕。娘娘若有余力,倒不妨起身走走,又或者倚着墙柱站会儿,身子直了,胎元不会转动不顺。” “可要用些药来催产” “不必不必”御医道,“娘娘身子健旺,这一胎必然顺利。若滥用活血滑胎的药剂,反怕伤了孩子。娘娘少吃些东西,养养力气,等胎头全下,胞浆破出,再用力一努,自然瓜熟蒂落。” 他这里看人挑担不吃力,翩翩然一番话下来,打了个千儿,拎着药箱出寝宫外守候去了。里头的惇妃只觉时光漫长,痛苦不知何时才能停息,在阵痛的间隙,抱着母亲撒娇儿“额娘,这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稳婆、姥姥忙着把屋子里所有家什的抽屉一一打开,念叨着为产妇“开骨缝”,又备着热水、剪刀、木碗,木锨,黑毡等临产要用的东西。都统夫人看着女儿楚楚可怜的样子,心疼不过,低声道“我的儿再熬熬罢刚刚我出去,瞧着皇上也在正殿里候着,端着茶不思量喝,心事沉沉的模样。敢情也在盼你肚子里这个老来子呢你想想看,你服侍在皇上身边时不过区区一个常在,倒是怀了这个娃儿后升迁如火,若不是他,你敢想自己已经越过那么些人当上了皇妃”她的嘴朝惇妃的肚子努了努“乖囡听太医和姥姥的话,把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皇上宠孩子,自然也因子及母,你将来有的是后福” 听说乾隆居然在翊坤宫外等候自己产子,惇妃一阵感念,浑身像来了劲儿似的,点点头,咬牙忍着又一波袭上来的剧烈腹痛,在母亲和宫女的扶掖下站起身。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倩人扶着勉强直立。她的手抚着滚圆的肚皮,暗暗为肚子里的孩子鼓劲儿。旁边扶持的宫女一时手里乏劲,松了一松,惇妃大忿,挥手就是一耳光甩了过去。她临近生产,力气不大,宫女被打得委屈,眼泪直在眶子里打转。都统夫人怒喝道“小蹄子还要命不要了这等事情都能这么粗心,要是小阿哥有了闪失,打死你都不够”惇妃一阵痛涌过来,没有力气说话,怨毒的眼光看着这名宫女,借着痛使劲,把那宫女的手掐得紫了一片。 乾隆在外头等候,一同等候的还有令皇贵妃和其他妃嫔,因皇帝在,都是端正地踩着花盆底站着,久了未免脚酸,年纪大的经历得多,还能保持着面孔上淡淡的微笑,年纪轻的那些妒忌惇妃怀娠得宠,擦鼻子、掠头发、抠指甲各种稀奇古怪的状态就出来了。乾隆听见令贵妃不时地咳嗽,扭头问道“说是你这些天有些着风寒,可曾叫太医开些方剂调摄” 令贵妃忙蹲蹲身道“谢皇上关心略感风寒,药也在吃,应该不甚打紧。” 正说着,里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儿啼,乾隆“呼”地站起来,虽然顾忌着颜面没有张望,但迫切的神色全部写在脸上。令贵妃见他这样,见机地笑道“产妇的血房,皇上可不宜踏足,臣妾进去瞧瞧,把小娃娃抱出来给阿玛瞧。” 刚出生的娃娃少不得要剪脐带清洗打理,乾隆只觉得时间过得漫长,连大自鸣钟的“滴答”声仿佛都比日常慢了半拍,好容易见门帘掀开,令贵妃和几个嬷嬷喜滋滋地探出头来,怀里抱着一个织锦襁褓。令贵妃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又添一颗掌上明珠” 乾隆此时脚步反而滞重起来,竟如当年在潜邸等候哲悯皇贵妃生他的第一个孩子时一般焦虑不安,又不敢相信。令贵妃把小公主抱到乾隆身前让他瞧,乾隆伸手接过襁褓,里头露出一个红彤彤的小脸蛋,眼睛没有睁开,但眼线长长的,略带些斜飞的弧度,眼皮上一道淡淡、窄窄的褶子。他心头酸软,眼圈都微微有些红,掩饰着说“长得好饱满长得像朕” 令贵妃凑趣道“可不是跟皇上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一般的咱们的十公主真是个可人儿刚刚惇嫔在里头还有些难过,怪自己没有给皇上再添个阿哥。臣妾当时就劝她格格更好,贴心小袄似的,阿玛额娘都要享她的福呢” 乾隆笑道“可不是宫里这会子就剩了两位公主,又都出嫁了。这再添一位,疼都疼不够呢”他早已是个曾祖父了,更不是第一次有女儿,可抱着怀里小小的人儿,却比什么时候都满足、喜悦,令贵妃说了几回“皇上别累到了”乾隆都不肯放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84.第 84 章 大军将至,人心惶惶。 历阳城外,稻谷已经沉甸甸地弯了下来,远看上去青绿色间夹杂着金黄色,美如画卷一般。但是因为疏于管理,近看就能发现稻田里鲜有农人劳作,因而杂草不少,还有四处横行着的肥壮螃蟹,专挑成熟的稻穗吃。 沈沅吆喝车马停下,随从她的仆妇说“杨夫人,太傅说了,请杨夫人直入历阳,不要随意走动。” 沈沅冷冷说“他无非是担心我离开,就没有威胁杨领军的资本罢了。你放心,我不走,我还要在这儿等我的夫君。”仆妇瞠目,无话,然后掀开车帘让沈沅下车。 秋阳温暖而不刺目。沈沅手遮着额头,看到近处有个人正在稻田里劳作,便紧几步赶上去,叉手道了万福,问道“我远道而来,想为孩子讨一口水喝,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那劳作的农人抬起头,却是一个中年妇人,晒得黝黑,裸着两条腿站在稻田的水里。她憨实一笑“那边有我的茶罐,这位娘子自己去倒水便是。” 沈沅谢过了,取了水喂阿盼喝足,又回到那妇人那里再次道谢。“娘子真是客气”那妇人捶了捶酸痛的腰,又拍死了腿上的两只蚂蟥,小腿上渗出血来,她也不以为意,从泥水里拔足出来,自己也端着水罐饱饮了一气。沈沅拉家常道“今年倒是风调雨顺,收成大约还不错” 那妇人看了看稻穗,捻了捻说“想赶在军队过来之前收割。”她摇摇头又说“可惜还没熟透。好些穗子都糟蹋了。但是,强过没有吧。等军队开过来,就真正全都糟蹋干净了。” 沈沅看着收割了一片的稻田,想着自己和杨寄闲聊时,听他说过的“坚壁清野”的方略缘由,心里也哀叹,也可惜。“如果军队开过来了,是不是该闭上城门死守呢”她问。 妇人大约是本地人,苦笑道“我郎君入了西府军,跟着杨领军到荆州去打仗了,我们这些没脚蟹,只能在老家守着。城里就三千个做军的,而西边不知会来多少个。万一打不过,就必须关闭城门死守着,不知要守几个月历阳以往守城,哪一次不饿死成千上万的百姓我能多抢收一点,家里人活下来的几率也就高一点哇” 沈沅听得心头发凉,咽了咽口水,方觉得口腔之内干涩无比。抬头处秋空高远,但是那漠漠的平林,高飞的倦鸟,显示的是无边的荒凉。她勉强地露出礼节性的微笑,点头道“我知道了。” 妇人倒是关切地看了看她,劝道“这年景不好,你一个年轻的娘子也须当心才是。历阳少不得打仗,倒是南边北边都比这里安全,你另谋打算才是。不像我们,是走不了的。” 郡牧的衙署很快就到了。仆妇把沈沅扶下车,沈沅看着半焦的门楣,又四下打量了一番,问“我郎君,以前就住在这里” 仆妇道“是的。这是郡中最大的官署,夫人应该住在这里。奴进去收拾。” 沈沅笑道“你们今天辛苦了。其他不需要什么”她沉吟了片刻,问道“附近除了建邺,还有哪里可以买粮食” 那仆人愣了一愣,随即说“广陵粮草充足,还有北边盱眙和彭城,也是备粮极多的。但是这会儿新粮还没有打下来,只怕价钱很可观,倒不如等到秋收之后再买。” 沈沅摇摇头说“我怕来不及。历阳哪些人能信得过的,你帮我寻一些,赶紧用牛车到广陵、盱眙和彭城去拉粮食,多多益善。” “那钱” 沈沅笑了笑“我刚刚看见后面仓库里,半是粮食,半就是铜钱。这年头,留着铜钱又不能吃,还是换粮食实惠。”她恰好一瞥眼,看见正房稍间的小抽斗被满屋子乱转的阿盼打开了,里头黄澄澄的,仔细一看,果然是杨寄把金银藏在里头。阿盼欣喜若狂,抓了一把瓜子金往天上一抛,看着满天黄金往下掉落,兴奋地大喊“下雨下雨” 沈沅赶紧抓住她那只又往抽斗里伸去的魔爪,抢出掌心里的一把金叶子,转头对那仆人道“杨领军笃信你们,我也是。屋子空关,并没有落锁,里头却不失毫发。这里的金银也拿出去,一并换粮。” 她收拾了地上散落的金瓜子,看阿盼一脸不舍,偷偷伸手又去捡,在她小手上拍了一下,抬头又说“我今天经过城外的农田,稻田里螃蟹多得成灾。但这又是个好东西,赶紧多派些人,带竹篓子去城外捉螃蟹,大的用坛子封上口养上,一把小米就能活两三个月;小的到酿造坊里要酒糟腌上,耐存放,味道也是很好的。既解了稻田里的急,而且将来万一有个啥事,也是解馋抵饱的肉食。” 这位夫人真会打算仆人的眼睛都是一亮,应了一声立刻下去吩咐了。 上天不仁慈,我们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这样想着。看着杨盼刚刚被打了小手,带着一睫毛的泪水,此刻突然在地缝里抠到一枚漏网的金瓜子,鬼鬼祟祟地捏在手心里,脸上却得意地笑开了花。沈沅心里柔软为母则刚,为了宝贝闺女,她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85.第 85 章 弘昼见他果然还是有些打压皇后那拉氏,瞥了傅恒一眼,傅恒眼观鼻、鼻观心,恍若没有入耳的样子,弘昼何等智慧的人,揭过这层不再多说,便奏报万寿节的事宜,乾隆细细听了,又看了内务府的折片,点头道“这回万寿节在承德行宫过,不只是为朕过寿,更是怀柔。阿睦尔撒纳进献了不少礼物贡品,朕寻思着也要有施恩的意思给他。你们也想想去,什么东西雅致不显得俗气,为朕办了吧。” 最好的恩典莫过于下嫁公主。不过弘昼可不敢拿这玩笑,恭恭敬敬“臣弟知道了。” 却说乾隆在热河行宫过了万寿节,皇家气派,奢靡有余,热闹繁华更不用说,直把阿睦尔撒纳看得目迷神醉,方知天子富有四海,万方玉食。他拿出大量黄金,贿赂了乾隆身边的人,除打听乾隆的喜好以便逢迎之外,又意外得知冰儿的生辰便在乾隆万寿后不久,少不得挖空心思,想方设法讨皇帝和公主的欢心。 除了行宫,阿睦尔撒纳如广撒渔网一般,对在承德的各位王公大臣都极尽笼络之能,一时间大家无不称赞这位厄鲁特来的亲王行事豪爽,善解人意,说出的话又有道理又动听。和敬公主的夫婿色布腾巴勒珠尔,更是几乎日日都在他的行馆盘桓,把酒言欢,畅谈蒙古从东到西一线的大势,几乎是兄弟相称。 过两日八月十五,又是大宴,宴毕阿睦尔撒纳与哥哥班珠尔谢恩离开,到宫门时,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跑过来,打了个千儿,堆着满脸笑对阿睦尔撒纳说“阿亲王留步我们主子有事想见见阿亲王。” 阿睦尔撒纳见着眼生,问道“你们主子是谁” 小太监不答话,只是笑着说“这会子反正没有下钥,阿亲王到园子里稍坐一会儿,我们主子马上就到。不过”他看看阿睦尔撒纳身边的几个护卫,没有往下说。 阿睦尔撒纳笑道“公公不要见怪,我身边的人没有规矩。”转头对楚库尔轻声呵斥“没规矩这里是博格达汗的行宫瞎嚷嚷什么” 楚库尔一脸委屈,班珠尔却明白,楚库尔一向忠心耿耿,这么些年来阿睦尔撒纳东躲西藏,过的是风声鹤唳、疑心重重的日子,他也少不得随时为主人担心。班珠尔用眼光安抚了一下楚库尔。一会儿遥遥地看见几点灯火迤逦而来,远远地传来太监拍巴掌的声音,小太监也用手指在掌心一拍,脆脆的掌声不高,却传得很远。阿睦尔撒纳向哥哥道“既然只叫我,我去一下。” 到了园子,阿睦尔撒纳不由笑了,那头的人儿却冷冰冰板着脸“你是什么意思” 阿睦尔撒纳含笑道“什么是什么意思” 那人目光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阿睦尔撒纳“阿亲王,您的礼送得太重了,我当不起,我叫人抬来了,一会儿送你的行馆去。” “公主这话倒是叫我当不起了。” 阿睦尔撒纳看看冰儿身后,是一个铜皮包镶的皮箱,他知道,里面是他苦心搜集的珍玩、首饰,价值连城。暗黄的铜皮在满月的清辉中竟有金子般流溢的光华,而冰儿穿着应景儿的月白吉服,清素宜人,越发显得眉目如画,一张不施脂粉的脸天然白净红润,在月光下显得如美玉般光华流转,阿睦尔撒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瞧着冰儿发呆。 冰儿有些着恼,跺脚问道“傻看什么东西我放在这儿了,你自己收着吧。我走了。” “公主”阿睦尔撒纳反应过来,忙叫住她,“我送出的东西怎么好收回去公主如果不肯赏脸收下,要么赏赐奴才们,要么就扔掉吧。” 冰儿回身道“阿亲王真是大方不过你恐怕不知道我,我从来不爱这些东西。” “那” 冰儿抢着道“你不用打听我喜欢什么,我”她突然看到阿睦尔撒纳瞧着自己静心聆听的神色凝重中带着些宠溺,鹰翼样的长眉直入鬓角,眼睛在明亮的月光下反显得深邃如古井,没有波光却暗蕴着无尽的黑色,像极了当年某人,她心中一痛,突兀问道“你喜欢的是公主,还是我” 阿睦尔撒纳不由好笑,这样的问题,没有三分情分是问不出口的,他含笑道“这有什么区别公主不就是你,你不就是公主么” 冰儿却冷冷道“阿亲王,你听得懂我的意思的” 阿睦尔撒纳看着冰儿的神色,虽是冷冷的,目光里却带着殷切,一种狂热的殷切,他知道她有些动心了,他心里忽然有些酸酸的难受,瞬时沉默,好一会儿方道“我喜欢公主,因为她是博格达汗的女儿;我喜欢你,因为你是你。” 冰儿什么都没说,凝视了阿睦尔撒纳一会儿,面无表情丢下一句“你说的倒是实话。” 阿睦尔撒纳见她似乎要离开,忙道“可否稍等一歇” 冰儿只是觉得自己脸有些热,怕被阿睦尔撒纳看出端倪,微微别过头掩饰着神色,轻声道“我又没走,你有话只管说就是了。”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86.第 86 章 云仙被他连珠炮似的劝说快炸晕了,张口结舌连甩脸子都忘了。杨寄见有戏,便笑道“云仙,你就当我妹妹吧我本来孑然一身,若是有了个妹妹好疼爱,心里也美滋儿美滋儿的去啥尼姑庵啊我杨寄的妹妹,是要风风光光嫁人的” 他自说自话,云仙稀里糊涂,竟然被他的巧舌如簧绕了进去,一下子升格成了“妹妹”,自己还在犯愣。杨寄的问题又抛过来了,几乎容不得她思考“云仙妹妹,还没请教过,你本姓什么啥时候生辰” 云仙懵懵懂懂说“我原本姓路,今年十七,中秋前三天生日” 杨寄笑道“好嘞你要不反对,我就帮你做这个大媒咯” 云仙脸烧了起来,急忙道“不” “不错的,对不对”杨寄知道她心思活动,所以推辞都来得迟缓,虽然没有最后决定,但只消推波助澜,她就无从反抗。 路云仙给杨寄几句话说得心思团团转。她自己未必不在思量,思量的结果却是很快折节,头一低,表示了默认。 杨寄大喜,对云仙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妹妹长”“妹妹短”哄得云仙一脸红晕,最后他还一拍胸脯“妹妹出嫁,阿兄给你整副好嫁妆” 他暗自观察了一会儿,觉得云仙应该不会再想不开了,才放心地出门,见骆骏飞还捧着一手的绫罗缎匹在那儿傻等,便笑嘻嘻过去,照他肩膀上狠拍了一下“兄弟,怎么谢我” 骆骏飞给他拍得肩膀一抖,手中两卷绸子瀑布似的滚落下去,撒开两道鲜艳的长虹。他没好气地说“我谢你谢你挑我家生意” “狗咬吕洞宾”杨寄骂道,“里头那妞,长得不丑吧” 骆骏飞说“那又怎么样” “嫁给你。” 正在手忙脚乱卷绸子的骆骏飞,手一个不稳,又掉落了两卷绢布下去。抬起头的他,一脸被噎到的神色“杨寄,你拿我开心呐” 杨寄一本正经说“开什么心你有啥好开我心的地方啵里头那位,是我远房的表妹,一直在建德王府做婢女。我求了建德王,让妹妹跟我回秣陵。但是我也愁啊,一表三千里,嗐,我俩真叫说不清为了避免我丈人丈母娘误会,最好的办法无外乎早早把她做媒嫁掉。我看你人厚道,家境也不错,配得上我妹子。” 骆骏飞眨巴着眼睛,不相信杨寄这么好。他想了半天才冷笑道“杨寄,你骗了我一回,别想骗我第二回” 杨寄别转头,拍拍自己前额“哎哟我杨寄虽然好赌,但谁不说我行事端正,从不打诳语你去打听打听打听打听”他叹口气说“算了,我又不缺这两个谢媒钱,你要有心,你就来沈家找我;你要没心,两天内给我答复,我好另外找人,不耽误妹妹的终身大事。” 他看看骆骏飞一副犹疑的样子,故意视若不见,而是发现啥宝贝似的从骆骏飞手里的布匹中翻出一卷雪青色绡纱“哎,我妹子皮肤白,特宜穿这色儿。你帮我妹子量个身围,做一身好襦裙,算在我账上” 他又是自说自话去敲门。开门的路云仙脸上红云未褪,犹自惊疑“这是”杨寄赶在她把“郎主”二字说出口之前,笑嘻嘻道“骆家的小阿兄,手艺极好的,送你段料子还不够,想亲自给你做身裙子。” 骆骏飞抬眼稍稍一望,便觉得艳光逼人,犹如中秋月色辐照秋江,简直不能直视。可他那小心脏却又“嘭咚嘭咚”紧赶着跳动起来,声音响得他自己都觉得震耳。他挪着步子上前。杨寄赶紧帮他接过手里的其他布匹,和阿盼裹在一块儿。阿盼兴高采烈开始玩布料。而骆骏飞飞红着一张脸,上前对路云仙说“这位女郎小可给您量量。” 骆骏飞瘦是瘦,其实长得还算俊秀。他动作轻柔细致,又麻溜齐活,云仙看着他上上下下地忙碌,专心致志的模样,想着杨寄的话确确实实绝了她的念头,又想着她自己半辈子孤苦忧惶,找个妥实男人才是真好。她原本喜欢杨寄,一半因为他长得好,一半也因为他和那些跋扈冷漠的贵人们不同。这种缺乏相处的单相思,来得并不稳固。现在看这个骆骏飞,论长相略差点,但是胜在家中没有母老虎若不谈什么情情爱爱,这难道不是个最好的选择 骆骏飞额头上冒着细汗,终于伸手一擦,随口报出云仙的裙子所需的布料和裁量数据。边说,心里边跳得越发紧了量了秣陵那么多大闺女小媳妇,哪里找这么好的身条他抬眼一瞄,恰见云仙俏伶伶的目光也转过来,那胸窝子某处的一酥,难以言表 杨寄收获颇丰,喜滋滋抱着女儿回家。骆骏飞因着美人的关系,心情也大不一样。到了沈屠户家,帮黑狗和阿盼都量好了,骆骏飞说“行,大小我都记下了。小孩子裁衣服用不到这么些布料,你挑挑就是。” 一匹一匹的布摆放在榻上,杨寄毫不客气先给自己女儿挑了些好的,又殷勤地叫沈屠户一家也来选料子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87.第 87 章 秋后,凉州三郡的秋粮都打好,牛马到了最肥壮的时候。叱罗忽伐挑选了他原先所带的那些北燕军人,向东进发,准备借这支“友军”,去攻打自己的家园,只为心中一直愤懑不平的那口气。 他先出发,杨寄点兵跟随在后。男人选择了从军立功,沈沅情知自己必须独自面对无数孤独寂寞。她双眼含着泪,小心帮杨寄系好狐裘的斗篷,掸着看不见的灰尘,絮絮道“ 一定要当心北燕人打仗厉害,万万不能疏忽;叱罗忽伐也不是好东西,要随时小心他反戈马上天气要冷了,多穿点,晚上盖好被子,小心自己个儿身子骨” 她说的,他都懂,可是不忍心打断,连会聚的目光都没有断开分毫。杨寄强笑着劝慰她“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叱罗忽伐带的虽然是他原先的部下,但大多已经跟汉族的女郎成婚安家,要说卖命,还是为我卖命的多。叱罗的部队粮秣供给,也全数在我手里,等于命脉在我手里。你安心听我的好消息吧。” 转眼,在姑臧的沈沅又看到了漫天的飞雪,屋子里笼着炭盆,温暖如春,可她的思绪总是飘飞到遥远的地方那些有着她不熟悉的地名的地方,这会儿只怕更是滴水成冰。她的阿末,脸上会冷得发紫,手上会冻出血口子;伏击的时候,恐怕要在冰雪里半日不得动弹;休息的时候,也只有在背风处胡乱热点烧酒,咽着干巴巴的干粮 好在,无论是天上的信鸽,还是回姑臧送信的斥候,送来的都是大好消息杨寄驱使的那头“狼”,节节胜利,一路照着杨寄的计划打到了洛水、关山。北燕国内震动,因为叱罗忽伐和杨寄的大军离代郡的中心地带,仅仅只剩黄河和吕梁山两道屏障。 保护国都,会是怎样的恶战,沈沅不敢想象。她原本并不是善男信女,但自此起,每月朔望,必至姑臧城北的寺庙进香许愿。她眼看着山门口的杨树,光秃秃的枝条上慢慢爆出了白色的芽苞,又慢慢绽开嫩绿的新叶,又渐渐在春风里舒展开,在春雨里洗浴得翠玉一般。 好消息终于来了 杨寄带着他的军队,凯旋姑臧 沈沅觉得大雄宝殿上那些闭着眼睛的泥胎,简直是世界上最慈悲为怀的她在化缘簿上极大方地写上了一笔香油钱,提着裙子飞奔到自己的车驾前,不断地催促御夫“快快回将军府” 她的心,早已经飞到了家里,期盼着一到家,看见她的阿末站在那里等她。可是家门口,她立刻失望了。 “夫人,将军在军营里呢” 沈沅落寞地“哦”了一声,又抬起头对御夫说“我不在家等我们去军营” 将军夫人的话,连将军都不敢不听,何况是御夫。于是,马蹄“嘚嘚”,又把沈沅送到了姑臧城外的壁垒中。沈沅在马车里揭开车窗帘一瞧,最高的将台上,杨寄手脚俱全,仍穿着那身绛红色的狐裘战袍,正慷慨激昂地在讲些什么。他的话音从风中飘过来,虽然听不清具体的内容,但是中气十足,显而易见。 沈沅在苦盼中从来没有哭过,一直是笑着告诉自己“阿末一定会好好地回来”。今日,泪水却毫无征兆地突然流了下来,耳边嗡嗡的,杨寄那熟悉的声音让她身心舒泰得近乎困倦,这样的一场喜泪,发泄得如此痛快 不知哭了多久,辕门洞开,御夫骄傲地一挥鞭子,喝了一声马匹,便是自豪的声音“车里是将军夫人” 沈沅被颠了一下,泪水霎时间收住了,怔怔地从半透的窗纱中看着外头,士兵们的笑脸一闪而过,中军的营帐一座座轩昂地出现,马匹缓缓停下,沈沅吃力地弓腰钻出车门,眼前一抹绛红色,瞬间把她一裹,带下了车辕。 熟悉的温暖、熟悉的气味,还有熟悉的声音带着些沙哑“阿圆,我回来了” 沈沅的泪水再次滚滚而下,在他坚硬如铁的胸怀里拼命地点头“阿末,我知道你是个真男人,说话算话”她朦胧地抬起头,不知是冬天的日头,还是冬天的风雪,把杨寄白皙的面庞镀作了麦色,颧骨上是密密麻麻的细微血丝,皮肤起雾一样浮着些带紫的苍白。他的耳轮和手指上都有冻伤的痕迹,嘴唇上无数细密的血口子。 沈沅颤着手去抚,杨寄捉住她的手吻了一下,眼睛里盈泽有光“不管这些,阿圆不管这些” 他身边的亲兵傻呵呵笑着,纷纷告辞“将军辛苦了我们也回去看看家里婆娘。”成婚不久就出征的严阿句更是挤了挤眼笑道“将军你忙,我老婆在我走的时候大了肚子,我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生了个闺女还是小子” 这些家伙知趣,杨寄自然更知趣。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当着还没走完的人的面,打横把沈沅一抱,在她的惊呼中径直走进了他寝卧的那间营帐。 主帅不在,这些日子这里都没有怎么收拾,高榻上还铺着属于冬季的、厚厚的狼皮褥子,上面垫着西域的羊毛氍毹,西域与中原不同,就连用色都大胆奔放,回旋的赤红色莲花,一层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88.第 88 章 庾清嘉安安静静在屋子里刺绣,绣花绷子上一块大红绸子,已经密密地扎了一个插满牡丹的玉花瓶儿,四边围着的五蝠图案刚刚起了头,针针平服,颇见功力。一个丫鬟轻轻进来,笑眯眯说“大娘子,二娘子来了。” 在庾府,庾清嘉特别享受家中人等用这样的称呼,而不是唤她“王妃”;又听说妹妹来了,更是喜上眉梢,放下手中绣花绷子,含笑道“人呢” 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背着手,一脸调皮的笑走了进来“阿姊,难道是想我了” 小姑娘便是庾献嘉,比姐姐更加标致,明眸善睐而唇红齿白,鲜艳得宛如海棠花似的。庾清嘉见她小鸟儿一般飞过来,笑道“都快嫁人的小娘子,行事还这么莽撞哎别动我的绷子,仔细摸脏了哎,也别压我的肚子” 庾献嘉在姐姐面前,永远是一副活泼泼的模样,歪着头笑道“我的手不脏,阿姊的花绣得那么好看,还不许我学阿姊小时候还肯抱我,现在嫁了人,连靠都不许我靠近,莫不成心里就只有姊夫了” 庾清嘉难得的欢悦,点点庾献嘉的额头说“没几日,你也披红装嫁了,我就能臊得你回来” 见庾献嘉扭股糖似的往姐姐怀里滚,一旁的大丫鬟笑着阻拦道“二娘子别闹你阿姊肚子里有小宝宝,自然不能压呢。” 庾献嘉作出恍然的模样,看看庾清嘉还没有变化的肚子,又看看她手中的红绸子,点点头说“我明白了这是娃娃的襁褓这么艳的红色,难不成阿姊想生个女儿” 庾清嘉微露愁色,浅浅笑道“女孩子好,男孩子生出来尴尬。” 皇甫道知早早地把自己的庶长子皇甫兖立为世子,曾让孙侧妃在正妃面前嘚瑟了好一阵。庾献嘉是个人精儿,看看姐姐的神色,便也不多语,任姐姐放下针线,轻轻地抚自己的鬓角。庾清嘉看着妹妹,满眼是疼爱“阿献,你是幸运的。日后嫁人,要找个自己喜欢,而且人品好的男人。阿父疼你,你不要怕羞,想什么就说,他会答应的。” 庾献嘉偎着姐姐,笑道“姊夫那样的,不就很好家世富贵不说,长得英俊不说,当年口占诗句,便是有七步之才的,阿姊是不是也不怕羞,对阿父说了,然后阿父就答应了” 她分明是故意逗笑,可庾清嘉一点都笑不出来,点点妹妹的脑门说“阿姊瞎了眼,不会看人。你将来不要学我。” 庾献嘉笑道“我才不学你阿姊你喜欢清俊忧郁的,文采出众的;我可喜欢英明神武的,器宇轩昂的。”她少女的心思,抬着眼望着头上的彩绘承尘,上面画的是翩翩的彩蝶,荷塘里嬉水的鸳鸯,缤纷美好。她还没发多久的呆,便听姐姐在笑话她“哦原来是这样的叫阿父到营里,寻一个汉子,一定要络腮胡子,黢黑的脸,最好身上到处是黑毛,你才喜欢。” 姐妹俩顿时笑闹着滚做一团。丫鬟婆子忙不迭地把她们俩分开。庾清嘉难得那么高兴,掠着散落的鬓角,得意洋洋地看着妹妹;而妹妹呢,撅着嘴,皱着鼻子,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冲姐姐“哼”了一声。 突然一个门上的婆子匆匆进来通报“大娘子,大王来了。” 庾清嘉立刻换了一张面孔,对妹妹说“阿献,你回避一下。”庾献嘉笑道“干嘛,怕我把姊夫抢走了”她缩着头,躲过了姐姐的拳头,躲到了屏风的后头。 “你来了。”庾清嘉的声音在见到皇甫道知之后,变得和以往一样冷冷淡淡的。而皇甫道知,也用同样的冷冷淡淡回应“嗯。”一个多余的字也无。 两夫妻枯坐了一会儿,皇甫道知说“现在形势不好,桓越比我想的厉害,已经把建邺团团包围了,我们虽凭着长江之险,但也未必攻不破。而荆州那里的援兵,赶过来不是天的事。”他顿了顿,看着庾清嘉说“你带着世子,先到会稽去避一避吧。你父亲的部曲大半在那里,总可以保你的平安。” 他难得地流露一点温情,庾清嘉已然目中莹莹,好一会儿才说“建邺破,南下便如流水,我独自守着会稽,有何意义呢”隔了一会儿又说“不至于吧不是说历阳都夺下来了其他城池,虽也是与建邺隔江相望,但江面阔平,江防容易,桓越就那么点人,总不至于插着翅膀飞过来” 皇甫道知抚膝摇头“谁知道呢如今建邺拉不出一个帅才,几座城都是一触即溃,照这个趋势,只怕”他蓦然抬头望着妻子,试探地问“你说,如果把献嘉嫁给桓越,赐他九锡,有没有希望两军和解” 庾清嘉已经冷下脸色,冷笑道“桓越是个龙阳,杀自己妻妾时眉头都没皱。献嘉姓的是庾,我们庾氏,好歹在桓越的檄文里还是忠君之属,又不是他要清君侧的对象” 皇甫道知见她变脸,也自尴尬,摆摆手说“我白说说。形势急迫了,未免病急乱投医,你别多想。桓越现在是逐个击破,真的你阿父把我帮给他清君侧,他下一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89.第 89 章 刘兴弟薨逝,最惶惶然的就是刘义康,当年若不是刘兴弟在刘义隆面前哭诉,刘义隆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刘义康。如今倚靠的大山倒了,刘义康颓丧不已,对谢兰仪嘿然道“你说,我阿兄当年的誓言有用么”随后自己又回答自己“若是誓言有用,万事倒都好办了” 谢兰仪自然也是惊惧,思忖了半晌才说“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先听一听建康的消息罢” “有了消息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刘义康嘲弄地摇摇头,“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只看这刀什么时候剁下来而已” 刘义隆薄情,谢兰仪亦觉得一味往好处譬解丈夫实在并不是智举,她想了半天,艰难地说“那你如今什么权力都没有,尤其没有兵权。若是陛下真有心对付你,你也不过是引颈而已。如今,只有一条路,或许能稍保平安。” 他们心照不宣,都知道这条路指的是什么。 不过里头细节仍需考量现在情况不明,若直接投奔北魏,等于把话柄送到了刘义隆的嘴边,自己就只能进不能退,万一北魏那边有个差池,后果就是死路一条。唯今之计,还是徐徐图之,先和北魏做出交好的姿态,探探那里的口风,慢慢再见机行事。 刘义康首肯了这个意见,他拉着妻子的手,哀戚地说“没有让你享到多少福,倒让你陪着我担惊受怕我真是对不住你,对不住宣明公” 谢兰仪不由潸潸泪下“车子你这话,我听了难过说实话,我本来是罪臣之女,并没有想到会有人陪我走这么远你对我的好,对玉秀的好,我心里都明白上苍不仁,我们也只有咬牙捱着而已。反正我与你,不求同生,但求同死。陛下就算容不下我们,也不妨着我们日后同穴” 谢兰仪这次写给谢兰修的信,回信来得格外的快。 谢兰仪握着笺纸,有些犹豫不决。刘义康催问道“里面的意思是什么” 谢兰仪说“寥寥八个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抬头怔怔地望着屋顶的椽子,一排排密密地排列着,密得人压抑;柱头雕绘,却没有心思细看,只觉得心烦意乱。刘义康探头一瞧,信纸上满满一页,墨书淋漓,似是很心急的模样,也不知“寥寥八个字”是什么来由 不过,他对谢兰仪是言听计从的,她说“八个字”,必有她的道理,刘义康问“是叫我们立刻决断离开江州渡往雍州” 谢兰仪点点头,但神色还是茫然“不过,这封信真的出自兰修真心我最怕,她也有身不由己的苦衷,所以也不敢笃信。毕竟,若是我们全家挂冠离朝,投奔北魏哪里,就没有退路了。听说魏主拓跋焘,也是个手段毒辣,心机深沉的人,之前对胡夏和北燕做的那些落井下石的事情,只怕也都有他的谋算在。若是如此,他又有几分值得相信” 逢到这样死生存亡的大事,谢兰仪毕竟只是一介女子,没有那么大的胆魄,原先拿捏得住的人刘兴弟和潘纫佩又不在身边,实在拿不定主意。她最后对刘义康道“这等事情,还是问问你身边信得过的人吧。” 刘义康身边信得过的人,无外乎范晔和徐湛之。其余的,都是刘义隆的人。 刘义康密召两人会谈,把自己的忧虑说了,摊着手颓然坐下,对徐湛之道“你马上要回去给我阿姊奔丧,我身边又少一个羽翼。但作为舅舅,我也没脸强你。只盼着你在建康,一切平安,有什么消息及时与我来书说明。” 徐湛之不由泪下,用力叩首道“阿舅我阿父去世得早,甥儿素得舅舅照应,无微不至,说句不当的话,就如亲父一般如今一别,孝衣上身三年,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刘义康也泪下,扶着徐湛之的胳膊肘,不让他再磕头“你错了你阿母对我和兄弟们的厚恩,才是我无以为报的如今骤然得到这个消息,我心里岂不跟刀绞似的” 他说着,也说不下去了,哽咽得不能成声,与徐湛之抱头痛哭。好半天两人才擦了泪,互道了“失礼”,刘义康失神半晌,才问“你的行李准备得怎么样了” 徐湛之道“苫块昏迷,几乎病倒了,昨日才略好些,随便备了几件东西,也顾不得了。” 他要进发给母亲会稽长公主奔丧,刘义康能够指望的只剩了范晔一人。他把头转向范晔,问计道“北魏说话,有几分可信我们如今又能拿捏住什么” 范晔摇着他不离手的扇子,纶巾宽袍,一副谋算在胸的模样,可惜长得矮胖了些,实在没有诸葛孔明的风仪,算到底也只能做个“庞统”。他悠悠说道“北魏乃是鲜卑夷狄,自然不可笃信,但鲜卑人雅好中原之学,所以重用崔浩。我们若是投奔,虽不指望封王拜侯,但与北燕冯弘、胡夏赫连,是不会同日而语的。” 他亦有私心。范晔颇有文才,读史极有见地,且自以为谋略惊世。可惜在刘义隆手下始终不得重用,当了几年官,职位越当越小,使他有怀才不遇之感。如今伴随着落魄的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90.第 90 章 皇甫道知在门边问“家中一切安好” 家中管事的回禀道“王妃归宁了,其他家眷正担心着大王。” 皇甫道知顾不得其他家眷,又问了问自己的儿子皇甫兖的情况,说是也被王妃带到庾太傅府去了。皇甫道知微微皱眉,接着点点头说“安好就好。你仔细守着,要是有不测出来,一干媵妾,刀子绳子井,都该有个去处,别闹出笑话来。”又对曾伯言等人说“留五百人守卫王府,但首要是及时通报信息。我先去拜望太傅。” 杨寄自告奋勇“大王,臣愿意留下守卫。” 皇甫道知蛮横地一摆手“不必你牵肠挂肚的是什么孤明白,没得分了心再说,太傅挺喜欢你的,你跟孤走。” 杨寄的脸挂了下来,他确实想借这个机会私下里见一见沈沅,这个该死的建德王却不知道“难得糊涂”一下有这么收买人心的么 杨寄不开心,其他人可是觉得甚有希望。曾伯言道“姻亲是一层,同仇敌忾是一层。桓越自以为掌握着太初宫和皇帝,实则并没有什么用。” 皇甫道知的步子却很迟滞,上了马也是心不在焉的。他与庾清嘉私下的关系,他心里最清楚,老丈人大约也有数。平日他是有封邑的藩王,庾含章名义上也算是臣子,就算不满,庾含章也忍着;今日可是要仰面求人,且也不知道这只老狐狸会怎么狮子大开口,甚至会不会另谋打算。他一路忖度着,等远远地看到了太傅府邸前的里弄,皇甫道知早早地滚鞍下马,突然背开众人,轻声问杨寄“孤看沈沅对你挺深情厚意的,实在好奇怪莫非女人就都喜欢油嘴滑舌的” 杨寄不忿,陪着笑顶撞道“大王只看到我油嘴滑舌,我家阿圆可看到我真心实意对她好。” 皇甫道知其实是想求教,但是对杨寄这样的痞子,他实在很难“不耻下问”,撇嘴撇了半天,才更压低声音问“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平素怎么哄女人的,说来听听。” 杨寄这才明白意思,笑道“大王想借这个机会和王妃卖卖好这可是因人而异,若是大王肯让我见王妃,说上两句,我就知道怎么逗她开心。” 皇甫道知脸气得通红“胡扯王妃是你一个下民可以随便见的”再也不愿意理他,一个人走在前头。 皇甫道知的人在正门通报了建德王来访的消息。太傅府的门房十分客气,恭恭敬敬请他们在精洁的延客厅堂里坐下,给皇甫道知问了安,接着陪笑道“大王稍等,奴这就去传报,不过我家郎主今日回来头疼得厉害,怕头风的老毛病又犯了,若是实在起不来身伺候大王,还要请大王海涵。” 招呼打在前头,又是有求于人,皇甫道知纵然是满心不满,也不敢稍有表露,点点头挤出微笑答应了,却也只能干坐着傻等。杨寄啧啧赞叹道“到底太傅家家风好司阍的都这么客气” 皇甫道知正愁没地方发火,白了他一眼说“你一个市井的小子,知道大家的家风是什么样的” 杨寄笑道“该是什么样我也第一次见识,但不该是什么样,却在大王门房里见识过好多次了。什么主子什么奴婢,呵呵。” 皇甫道知一时语塞,除了再翻个白眼竟无言以答。好在这时,太傅府的司阍急匆匆从里头影壁绕了出来,又是一副尴尬赔笑的面孔“大王见恕我家郎主真个动弹不得,方才再三嘱咐奴向大王赔礼道歉,说头风好些,定当去大王府上亲自赔罪。” 这个辰光,分明是故意不见。皇甫道知心里冷得跟北风刮过似的,抚着膝呆了半晌才突然又说“那孤进去见见王妃。” 门房一愣,眨了眨眼睛才说“王妃在服侍郎主,不知可有空见大王” 这次,皇甫道知已经准备了厚着脸皮要硬闯了,他硬朗的下颌骨动了动,似笑非笑,眼睛直盯着那司阍道“没事。她的闺阁,每次孤陪她归宁都要住的,也不通后院,不妨碍太傅家眷起居。孤在那里等候好了。” 他住自己老婆的闺房里去,老丈人总不好下逐客令,横竖就是跟庾含章卯上了,庾含章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司阍无奈,也不便再次通传请示,只能摊着手指引“那么,请大王进府吧。”他又看了看跟着皇甫道知的人,更加无奈地说“不过,大王这些配刀枪的侍卫” 皇甫道知不愿空身进去,左右看看说“我带二十个亲卫进去,命他们解刀枪便是。其他的在外守候,自不必解甲了吧” 太傅手握虎符,可控京师兵权,但是自家宅子里,除了看家护院的人丁之外,是不可能在建邺这样的地方私蓄部曲的。那司阍的脸色更加难看,可是仍然无从拒绝,勉强算是一笑,把皇甫道知往里让。皇甫道知选择随着他进去的亲卫,嘬牙花子思量了一下,把杨寄也带上了,但单独对他嘱咐道“你到里头,给我好好闭上臭嘴,若是多言多语惊扰了王妃或是太傅府的家眷们,孤就直接杀你。” 杨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91.第 91 章 帝国的均衡与失衡 西汉总结秦帝国的教训,确立了帝国内部暴力赋敛集团与福利生产集团的均衡关系 ,并且调整了统治策略和控制形式。 儒家学说比较完美地描述和论证了这种均衡关系。在儒家的理想设计中,千家万户依靠人力和畜力、使用铁制农具耕种收割的自耕农,每年向帝国交纳百分之十的赋税;国君通过多层次的官僚代理网和基层的里甲组织征收赋税,征集兵员,保护帝国及其臣民的安全,维持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等级秩序,维护国君恩赐给各层臣民的相对权利,并向社会福利。经过董仲舒改造的儒家学说将这套秩序描绘为天道的体现,被皇帝确立为独尊的官方意识形态,并且成为中国社会普遍接受的对公平和正义的基本看法。 儒家描绘的均衡关系,是统治集团与被统治集团长期互动的经验教训的总结。 由皇室、贵族及其官僚代理人构成的统治集团,拥有强大的暴力威慑和意识形态劝说能力,因而在双方关系中占据了主导地位。但是,他们的选择并不是不受限制的。农业生产者通过怠工、避税、逃亡以及走投无路时揭竿造反等对策,决定着统治集团在选择不同的土地制度、人身权利、赋税形式和赋税比例时的风险和利益,决定着不同统治方式的成本和收益。面对小农的行为特征,管仲在“牧民”篇中表述统治原则说“不为不可成,不求不可得,不处不可久,不行不可复。 ”在统治集团眼里,他们与物质生产者之间的关系,类似牧人与羊群的关系,而羊群对生长条件的要求、羊群的好恶和承受能力对牧人的行为是有重大影响的。为了长期利益的最大化,牧人必须约束自己,必须付出努力,并维护羊群的生长条件。这种政府功能,儒家称之为天恩或德政,西方现代政治经济理论称之为“公共产品”,由公民以付税的形式购买。无论叫什么名字,在帝国制度中,它终究是一个暴力财政实体稳定存在所必须的。 因此,将儒家学说确立为官方意识形态,并不意味着改变了统治集团的暴力赋敛性质。增强统治策略中劝导说服和人心控制的成分,减少裸的暴力威慑的成分,同时对自身的行为有所约束,对物质生产者的意愿有所尊重,这是统治集团降低统治风险的需要,也暴力统治的合乎逻辑的发展。兵家权威孙子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法家集大成者韩非说“是故禁奸之法,太上禁其心,其次禁其言,其次禁其事 。”重视意识形态和人心控制,不过是暴力赋敛集团在和平时期选择的一种低成本的统治手段。在王道式的手段好用也够用时,自然可以用王道;感到王道妨碍了自身利益的时候,不妨公开或私下行霸道。选择权毕竟在统治集团手里。更何况,官方意识形态的独尊地位也是以暴力维护的,因为这种意识形态所维护的利益关系合乎暴力赋敛集团的长远利益和根本利益。 在实际生活中,在统治集团与被统治集团的基本关系方面,现实关系总是顽强地偏离儒家的理想和规定,偏离所谓的王道和天道,呈现出日渐堕落的总体趋势,并形成人们意料之中又摆脱不掉的王朝循环。这种偏离均衡点的趋势,发源于官僚代理集团对代理人私利的不懈追求。最高统治者无力约束这种庞大的私下追求,弱小分散的小农阶级又无力抵抗各级权势集团整体或个体的巧取豪夺,于是就有了潜规则体系对儒家宣扬的均衡体系的替代,就有了王朝更替和治乱循环。王朝更替是帝国制度对过度失衡的自我校正机制。 作为帝国的最高统治者,皇帝希望维持各集团关系的稳定和均衡,保证帝国的长治久安。但这种愿望受到了自身利益和客观能力的双重限制。 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承担着维护人间秩序的主要责任,同时也在这个秩序体系中占据了很大的利益份额。然而帝王个人利益的最大化与帝国利益的最大化并不完全一致。皇帝是终身在位的,他可以追求千奇百怪的个人偏好,可以荒淫暴虐,可以不理朝政,同时又不必为这一切付出代价。他可以把胡作非为的代价和风险转嫁给整个帝国,转嫁给整个统治集团,转嫁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反之,精心维护帝国秩序所带来的利益,却有相当大的比例属于帝国秩序各方面的受益者,属于未必见过面的子孙,而辛劳却完全属于自己。这种利益关系也体现了一种委讬代理关系--正像皇帝自称的那样,他本人也是受“天”委讬的代理人,而天对皇帝的约束程度完全取决于皇帝自己愿意接受的程度,根本不存在立杆见影的惩罚或奖励,既无法撤换也无处提拔。在这种成本收益不对称的利害机制的激励下,历史上的暴君昏君和庸君比比皆是,合乎儒家理想的圣君却寥若晨星。 皇帝作为天道的大股东兼最高代理人,要通过各部门各地区的各级官僚代理人管理帝国,维护帝国的秩序,而这些部门和地方衙门都有不同于甚至对立于帝国整体利益的特殊利益。官僚代理人的个人利益与帝国和部门的利益也远非一致。他们扩张自身特殊利益的形式,体现为税外加税、费外加费、层层加码的一套潜规则体系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92.第 92 章 很快,刘义隆的侍宦罗安行色匆匆而出,谢兰仪掠了掠散落在耳边的碎发,心里訇然作响大约是她一直预计的事发了,她为太子刘劭布下了这么大一个局,在他亲近的人身边安插了那么多愚蠢而狂妄的人,鼓动刘劭不断向着背叛的道路走去,希冀的就是父子相残的这一天让袁齐妫的儿子失爱于君父,也让刘义隆体验她自己曾经的伤心透骨。 可是真的事到临了,她感觉害怕攫住了自己的心脏。原以为经历了那么多爱恨纠缠,她应该可以笑看刘义隆痛苦万状了,没想到那种同病相怜的心酸彻底覆灭了她自己。 她磕磕巴巴问守殿的小黄门“可否帮我通报我想再见一见陛下。” 她才出来,又想进去,小黄门觉得这个女人真是贪心不足。他撇了撇嘴,听见里头又一阵乱响刘义隆情绪素来克制,怒成这样,谁还肯去触霉头小黄门摇了摇头,赔笑道“娘娘见恕。陛下今日情绪,您也是懂的。若是这会儿去触他的霉头何苦来哉” 谢兰仪哀告再三,但那小黄门见她不过一个随着儿子之藩的不受宠嫔妃,哪里肯冒风险帮着做事,摇着头就是不应。 阴霾了好一阵的天,又开始下起了小雨,雨中夹杂着雪珠,高空隐隐传来雷鸣声,一声紧跟着一声,使人心惊。谢兰仪倚着宫墙边的柳树,密密的细雨落在她的头发上,始则凝聚着细碎的水珠,继而渐渐渗透下去,那陈郡谢氏一族固有的好乌发,如毡块一般粘腻在头顶上。谢兰仪不觉潮湿,也不觉得寒冷,只是打摆子似的止不住地打颤,她前所未有地翘首遥望着玉烛殿的宫门,希冀着他从里头走出来,她好想与他说句话,虽则现在头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不知见面时又该说什么才好。 但见皇帝笃信的江湛进去了,一会儿徐湛之进去了,门外守着的小黄门如临大敌一般木着脸。晨星甫出时,才远远地看见王僧绰、江湛和徐湛之三个人顶着郁青的眼圈出来,王僧绰似乎在说什么劝解着江、徐二人,而平素关系很好的江、徐二人,今日却乌眼鸡似的互不理睬。 终于,她看见了刘义隆的身影,刚刚换上的浆洗得硬挺的朝服也掩不住他满脸的疲惫。谢兰仪从树下上前了几步,又有些犹豫,又有些迫切,竟然不知是进是退才好。 刘义隆已然注意到她。昨日还是情切切意绵绵的温情,今日突然被一张冷脸替代。刘义隆远远地打量了一会儿谢兰仪,冷冰冰说“你一夜没回去” 谢兰仪反倒心里安定了些,点点头道“是。有几句话,忘了对陛下说。” 刘义隆冷冷一笑“不用说了,你那点私心,藏起来好些,我对你还能多留存一些好印象。” “陛下以为我要说什么”谢兰仪瞠目结舌。 刘义隆揉了揉眼睛,勾着唇角“昨日,江湛和徐湛之也撕破了脸。不过是争执如若刘劭废黜,刘濬赐死,新立的太子该从刘铄和刘诞两个里选谁。果然不涉及私利,个个都是道学君子,一涉及私利,还是自家利益为重。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前者是做不到的,后者才是实利所在。” 按顺序,如果长子刘劭和次子刘濬都无缘大宝,就应该轮到三皇子刘骏但这个从来不是皇帝爱子,直接排除出局;四皇子刘铄是江湛的妹婿,六皇子刘诞是徐湛之的女婿;刘义隆自己喜欢的又是七皇子刘宏可惜年岁又略小了些。刘义隆瞥着谢兰仪,笑问道“你觉得刘昶如何可有君临天下的仪态、命格” 谢兰仪骤然间心冷如死灰那些温柔可意儿,不过是他装出来的样子他心里对她的警觉和不信任,从来没有减少过。亏她还软下了一颗心 谢兰仪亦勾唇一笑,直视着他“刘昶一切都好,就是他母亲私心甚重,又是再醮之妇,此二条,决定了他实在没有为人君的命。”她话说完,转身便走,可是步伐越来越迟滞,好容易谢兰仪才明白自己在渴求什么在渴求他叫住她。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她忍不住回头,刘义隆玄黑色的朝服,用的是泥金的画边,暗沉沉的颜色浸在雨雪中,连那金色都显得黯然涩滞,他伫立着,遥望着她,却抿紧嘴唇,不出一言来邀回他们之间的感情。谢兰仪扭回头,眼泪才敢恣肆她不该对他动心,亦不该同情他。滋畹宫里,什么都收拾好了,只欠她一走 雨雪越来越大,服侍谢兰仪的宫女文绮再三地劝“娘娘,不差这两天工夫等这雪停下来再走吧。不然,道路上泥泞不好走不说,这又冷又湿的也甚是受罪呢” 谢兰仪泪光朦胧,道“泥泞再甚,没有人心肮脏;路上再受罪,也没有这里受罪”话没说完,突然看见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层层的乌发梳成薄云般的发片,而覆额的刘海下面,露出两只圆滚滚的、惊怯的大眼睛来。 谢兰仪不由咽下了刚刚的话,顿了顿才对那个小女孩柔声道“英媚,到阿母这里来。” 刘英媚这才小鸟似的飞过来,扑在母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93.第 93 章 “阿娘父皇是不是要回来了” 翩翩飞进来的,是亭亭玉立的大公主拓跋昀。无忧无虑的女孩子,身材纤细,脸蛋上倒还有些肉肉的,配着她又圆又亮的眼睛,笑靥如花,叫人一见欢喜。 正在摆棋谱的谢兰修含笑抬头望着女儿“阿昀想父皇了不怕他又责备你瘦了” 阿昀转了几个圈,裙裾随着她的身体也旋起一阵波纹,扬开一朵红色的石榴花。石榴花瓣垂落在地上,是那个小少女伏在母亲身前,笑嘻嘻说“瘦也没办法呀谁让我像阿娘” 谢兰修看看她的眉眼虽然人人都夸她们母女眉目如画,但实际,一个眼梢上扬,而另一个眼角微垂;一个眉如远山,而另一个眉似蛾须,实在是差得远,只是除了知道底里的数人外,其余的都是人云亦云,哪有想出那么多异样的谢兰修劝慰自己不要得陇望蜀,抚抚女儿的脑瓜说“你父皇都在给你找婆家了,你看你,还是一副顽童相” 阿昀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也不见羞涩,冲着母亲一皱鼻子“找什么婆家,现成儿就有” “好不知羞” 阿昀还真不知羞,耍赖皮一样摇着小腰身“有什么好羞的我只嫁给牧犍阿兄其他人,不嫁” 谢兰修笑道“那好吧,告诉你,你阿爷是回来了,可是今日要在华显宫问政,你阿兄今儿紧张了一日,唯恐自己在京都监国,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又要遭你阿爷责骂。连着皇后娘娘,今儿都在发虚呢。” 阿昀的心思哪里在这儿,她怔怔地听着,半天才问“阿娘是说我太子阿兄啊可我想问牧犍阿兄,他和阿爷一起出巡视校猎,不知道有没有晒黑” 谢兰修“噗嗤”一笑“不知道。你把你的铅粉带过去借他擦擦就是了。”又说“听说他今日一直都随着你父皇,此刻,应该也在华显宫吧。” 阿昀一骨碌爬起身,笑盈盈道“那我去华显宫给父皇请安”转身一溜烟儿走了,沿路洒下一串儿银铃般的笑声。 魏宫毕竟不同于汉室,宫中男女大防,不防这位年纪尚小的公主。阿昀一经通报,就得到了父亲的接见,她提起裙摆,直入拓跋焘谈事的宫室,里面坐着好些人,她四下一扫视,倒也不怯,向正首的拓跋焘问了安,见父亲一脸祥和,便几步跑到他身边坐下,口里道“我侍奉阿爷喝茶。” 拓跋焘平时颇为宠溺这个长女,对她的无礼行径没有丝毫恼火,反而是笑融融地拍拍她屁股,轻声呵斥道“好没规矩一会儿可不许插嘴。”“遵旨”阿昀倒了八分满的茶水,捧到拓跋焘口边,见他欲伸手来接,反而把茶杯移开了,嘟着嘴,再次把杯子奉到父亲嘴边。拓跋焘没奈何,就着她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见公主的眼神便飘到沮渠牧犍脸上,牧犍亦回了个眼神,都是一副暗笑的模样。 拓跋焘也不说破,转头问太子拓跋晃“朕出巡其间,各处事务处置得如何” 拓跋晃本来心就在“怦怦”地跳,方才妹妹过来打了个岔缓解了些,现在冷不丁又被一问,不由猛一眨眼,才提了气道“回禀父皇,上谷苑囿颇多,前此侍中古弼曾上书陛下,请求归田地于民人。臣已经命人丈量,觉得其中一半可以归田。垦田增辟,则国家岁入亦可增加。” 拓跋焘眯着眼睛听着,直到拓跋晃说完了,也没有评论。拓跋晃战战兢兢等了一会儿,到底心里不安,顿首道“臣不通政事,辜负了父皇的教导,请父皇责罚。” 拓跋焘淡淡道“朕十二岁时也为先帝监国,不亲历国事,不知其间纷繁牵绊。”他停了停,阿昀怕他要骂自己阿兄,忙把茶水递上去,娇声道“父皇,说得口渴了,喝点茶润润喉咙”拓跋焘就着她的手喝了,看了看太子道“不过,就算是善政,也会有弊端。你思量着增加国家赋税,丰年尤可,若是年景不好,我国这些游牧的国人,可能保住一片田地的产业还是要放宽租赋,与民休息我国人牧猎的传统,也不能因为心系田亩,而丢了个干净。” “是”拓跋晃恭谨听完,见父亲似乎别无训诫,悄悄松了一口气,少顷又道,“父皇此言,臣倒又想到,父皇自己身先士卒,清俭率素,臣深以为乃臣民典范。但后宫之中,往往奢风渐起,难以遏制,只怕青萍之末,遽起罡风。” 拓跋焘果然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问道“何以见得” 拓跋晃低了头说“父皇但看几位皇子的用度便是。” 拓跋焘扭头看了看崔浩,崔浩点头道“陛下,皇子衣食,略注重精致,倒也正常。但是如今后宫有佞佛之风,皇次子和皇三子随母氏供奉佛法,还是有些手头散漫的。” 拓跋焘点点头说“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出巡的时候,也见各处佛寺盛行,香火极旺。佛寺中比丘都是免于赋税的,我们这里挖空脑袋想着怎么与民休息,那些不做事的秃驴倒安享尊荣富贵从宫中开始,消减供佛用度,不准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94.第 94 章 奕霄并不知自己一言帮助钱沣,已经触忤了朝廷大员,在济南盘桓两日,依着原先的计划继续进京,准备参加会试。 奕霄虽然在有着“人间天堂”之称的杭州成长,也算见多识广,但见到京里别是一番热闹繁华,未免有目迷五色之感。前来赶考的举人们各有各的会馆,在参加考试之前,一般也不会死钻书本,而是各处打听各科房师的喜好、揣测皇帝的出题,彼此也是相互交际而广种人脉尤其官宦家子弟尤为如此,死读书远不如会做官、会做人来得实在。 奕霄年纪小,又长得俊朗,属于颇受欢迎的一类,江浙会馆靠在一起,常有人下帖子邀请他去喝茶品酒、赏花聊天,奕霄本就不是书呆子,骨子里也不乏他父亲英祥的那点带着浪漫气息的名士风派,往往是欣然相就。好在这个年纪,加之京城对娼寮管理较为严格,所以吃花酒之类事情,反而没有杭州盛行。 这日,奕霄又应邀赴宴,恰逢宴会的地方在一个花园中,几株晚梅还有余香,杜鹃刚刚含苞,虽然都不在极盛之时,却也足堪这些文士们诗酒歌吟,搞出无数的花样来。说了一会儿闲话,酒过三巡,又开始谈论科考。其间一个常年在直隶生活的江浙举子酒已半醺,不由把自己花了不少精力打探来的消息与众分享“今科主考呃是个大人物,只怕真才能得抡用。” 大家好奇地问“是哪个大人物放了主考副主考和各个房师呢” 吹牛那人越发兴奋,开始滔滔不绝“乾隆十四年的状元知道吧金坛于家兄弟俩二次抡元,他们一门出了三个状元、无数进士,谁不说于家风水旺盛如今更是烈火烹油、鲜花簇锦,于家状元中最有出息的,莫过于当今文华殿大学士、军机处二揆的于敏中于大人了这次主考特意放了于大人,大约希冀着状元公再择出一批人才,为国家所用吧其他么,只知道副主考里有于大人同科名的、也是四库全书总裁之一的纪昀大人,也是才华横溢之人啊” 谈毕主考,又开始揣测这几年八股文和试贴诗的流行风向,从主考到同考官喜欢的文风一一谈起。奕霄竖着耳朵认真听着,觉得自己平素的作品虽不算最赶潮流,但也不至于沦落下等,心里有些暗暗的窃喜。大家正儿八经谈了一会儿八股,就有人提议各人拿出几篇自己的得意之作供大家揣摩学习,也是江浙人互相帮扶的意思在。奕霄亦是欣然相从,与众人打成一片。 时间过得飞快,不觉到京已经半个月了,终于到了进考场见分晓的时候。五尺长、四尺宽的狭窄号子里关上三天写文章应试的日子不好过,而一共三轮九天,吃喝拉撒睡都在里头,每日都有举子晕倒在号房中。奕霄年龄几乎是最小,好在身体强健,熬了过来,总算是拨得云开见月明。奕霄疲惫万分地从参加考试的贡院回到会馆,蒙头大睡了两天,接下来就是准备等候会试的放榜了。 等候的时光本来是应该悠闲无事的,但每个人其实都心事重重,反而都没有精神玩乐了一旦放榜,是能够金榜题名,还是不幸名落孙山就决定了下来。因为之后的殿试,只要不出岔子,基本都不会再落选了。 于敏中作为十八房的总考官,手中握权柄最重,且以他文坛耆宿的老资格、军机大臣的高地位,各房考官没有不买账的。早在开考前,他就命下头人想法子,在江浙会馆弄到了那个帮助钱沣弹劾他弟弟于易简的少年儿郎博奕霄的几篇得意文章。人写文章难免会有惯性,尤其是像这种考试大作,没有人敢突变文风的,奕霄写文章言简、意实而自然清隽,没有少年人常有的花团锦簇、浮华万章,其实倒是颇中于敏中的口味。“但是,这样不知好歹,若不压服,以后不知还要从哪里使绊子呢此风若长,岂不是都道我于敏中好欺负” 于敏中暗自想着,脸上、言语里却一毫未露,符合他一贯的深沉谨慎而细致入微的性格。 此刻,他坐在封了门的贡院中,外头是各房的考官们热火朝天地从弥封姓名、誊写成朱色的考卷中推敲文字,添加评语,把好的卷子拿到主考的单间里最后供他挑选决定。虽然各房同考官也有推荐的权柄,但如果论一言定成败的能耐,还是非他这个主考官莫属。他比较着手中几份荐上来的卷子,有两三篇文风极类那个浙江来的博奕霄,推敲了一会儿,决定一个都不放过,因而把这几分卷子或抬头、或避讳、或起笔各挑一个错处,黜落下来,丢到落榜的卷子中。这才心满意足道“好了,各房再看看,就可以揭开弥封,填写皇榜了。” 不过揭名之前还有一道程序由副主考同样文名动天下的纪昀纪晓岚在落卷里头查漏。这原本也是科考的规矩,以免得有有才华的考生不慎落榜。纪昀是个爱才之人,把这平常只做样子的事情一样做得认认真真,挑灯读了一夜,才从落卷里挑了几份拿去给于敏中看“重棠,这几份我觉得还看得过眼,你觉得呢这科文采好的不多,之前有几份中式的还未必及得上这些。等会儿殿试的时候,主子爷又要怪这次抡才大典抡不到真才了”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95.第 95 章 秋风起时,谢兰修和贺佳缡的肚子都已经很大了。 作为拓跋焘的头两个孩子,大家都在猜测,哪个妃子能够一举得男。有的说贺佳缡的肚子圆,谢兰修的肚子尖,大约是贺生女,而谢生男了;有的说贺佳缡面色萎黄,而谢兰修皮肤反倒更白润,还是贺生男,谢生女才是;有的说贺佳缡曾得天命,是至贵之女,她生皇子才是天经地义;也有的卜算上苍以蓍草为示,贺佳缡必膺皇后之封,而谢兰修似无这样的好命,大约不管谁男谁女,还是贺佳缡生了太子的多。 谢兰修私心当然也希望自己怀的是个男孩,翻看了一些书籍,也偷偷卜过几回卦,什么结果都有,倒是搞得自己越发迷糊了。 不过,肚子里那个小东西越来越调皮却是千真万确的,“他”一天一天长大,撑得他阿娘的柳条腰越来越粗,肚子上的皮肉绷得紧紧的,叩上去跟一面大鼓似的,仿佛接下来就要绷坏了。而小家伙天天五六回地手舞足蹈,有时半夜还把谢兰修踢醒了,有时白昼里突然肚子微微一痛,旋即可以摸到那里居然凸起来一块。 谢兰修欢乐中也会撒娇,对服侍在身边的阿萝说“哎哟不是我心心念念想要儿子,实在是这家伙淘气得不像个女孩子” 阿萝道“是男孩子岂不好” 谢兰修皱着鼻子,皱着眉头,其词若憾,实则深喜“如此淘气可不好将来要教导他,不知要打折几根黄荆条呢不知我可下得去手” 她这头在臆想,忍不住就是眉花眼笑,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阿萝少有的目生愁色,而当正眼去瞧,那愁色又没有了。谢兰修“咦”了一声,问“阿萝,怎么了” 阿萝笑道“什么怎么了” “你在愁什么” “没有啊” 谢兰修指指她说“想瞒过我你修为不够啊”阿萝勉强笑道“为奴婢的,还能愁什么今年年景不好,不知家乡阿爷阿娘那里,有没有受饿,余粮够不够过年。” 谢兰修不由心生同情,对阿萝道“你早说我如今私蓄甚丰,又没处去用。你到我箱子里,取千钱就是,对外头只说是我赏你的。” 阿萝鼻子一酸,跪下来对谢兰修叩首道“娘娘厚恩阿萝一辈子记得将来无论如何要回报娘娘” 晚间,拓跋焘来了。他笑嘻嘻地看着谢兰修,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小东西今日可乖” “不乖”谢兰修撅着嘴说,“踢得我肚皮都疼会不会他狠狠一脚,把我的肚子踹破了,自己滚出来” 拓跋焘哈哈大笑,捏捏谢兰修的鼻子说“那可不行。少一个儿子是小,少一个谢娘子是大他要太捣蛋,生出来后我狠狠揍他屁股,给你出气” 他们其乐融融说这些玩笑话,拓跋焘看着谢兰修依然娇美的脸,终于清清喉咙道“想不想知道南边的事” 谢兰修的脸色有些变化巴巴地特地赶过来,闲扯了半天才说的内容,必然是重要的话。她收敛了嬉笑的神色,偏了偏头,故作一副拓跋焘平日最喜爱的放松模样,笑道“如果是好消息,才许告诉我” 拓跋焘干干地笑了笑“也不算好消息,也不算坏消息,但是刘义隆那里有大变动,与你阿姊和姊夫有关。” 谢兰修失色,她听了拓跋焘和崔浩的话,在给姐姐的家信中用她们姊妹才懂的隐语劝姐姐趁刘义隆重病时扶持姐夫上位。可是信发出去后,她左思右想又觉得不妥起来,赶紧写了第二封信,交付驿递,却不知有没有发出去,姐姐有没有收到。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点紧“只要不是坏消息就成。陛下请讲。” 拓跋焘梳理了一下思路,慢慢道来“刘义隆虽然病得几死垂生数回,不过最终还是被救了过来。你姊夫刘义康胆子还小了点,没有夺得帝位,不过杀掉了檀道济,也算为你父亲报了仇。” 这种事,做不成就是死路一条谢兰修心“怦怦”乱跳,强自按捺着问“那我姊夫和阿姊怎么样了” 拓跋焘微微一笑“放心,虽然受了惩处,不过还算化险为夷。他的亲信刘湛被诛戮灭族,但刘义康不过是革去王爵,左迁出京,当了江州刺史。江州是荆州关键处,刘义隆把这样的要塞交给他,说明对弟弟还是信任的。” 谢兰修却不这么想荆州诚然是最重要的地方,但荆州的刺史走马灯一样换,很少有做得长久的人,就因为这块地方原来是在刘义隆手里的,他要这里的军马始终是自己的亲信主持,决不让任何一个臣子得到把持荆州的权柄。说起来是信任,其实是大不信任,因为只有荆州,才便于他节制、乃至杀戮刘义康。 谢兰修沉吟不语,拓跋焘便也不说话,以目示意阿萝烹茶,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谢兰修瞧。谢兰修半晌才吁口气道“不管怎么样,人在就好。”继而看到拓跋焘凝望的眼神,不由说“怎么了陛下这么看妾”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96.第 96 章 傍晚时闲暇,杨寄摸出怀里的五颗樗蒱,在摇杯里摇着,沈家最小的儿子沈岳,一蹦一跳地凑过来看,好奇地说“阿末哥哥,这个就是赌博的东西啊阿父说这玩意儿最坏,它怎么坏法儿呢没见这五块木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杨寄本来就手痒,见沈岳长一双和他父亲、姐姐一样的漂亮圆眼睛,五六岁的小儿郎正是最调皮也最可爱的时候,眼睛里含着一泡水似的,乌珠点漆般黑,白的部分又带点浅浅的蓝。杨寄爱抚地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对沈岳说“这个里头变化万千,可好玩呢来,阿兄玩给你看。”他上下左右地摇着摇杯,仔细地谛听着里头的声响,手腕灵活得和在草丛间游动的蛇似的,终于,他把摇杯打开,五片樗蒱清一色黑,乖乖地躺在杯底。 沈岳舌头都吐了出来,抢过摇杯非要自己试一试。杨寄笑道“试一试也行。但是手里感觉和耳朵的敏锐,可不是一天半会儿能练出来的。真上了赌场,千变万化,对面庄家的脸色、旁边闲汉的呼喝,都不能左右了自己的心思,心一定要平静到那份儿上,才能得心应手,才能赢多输少。饶就是这样”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算是赌局上的高手,但一样几乎把裤子都输掉了。 沈岳却不懂这些血泪教训,他玩得兴起,上下左右胡乱颠动着摇杯,打开一看,大失所望,却不甘心,再来第二次、第三次 突然,沈岳觉得额头猛地一痛,抬头一看,正对着姐姐那张凶悍的脸。沈沅一把揪住沈岳脑袋上的小鬏,另一只手指狠狠地戳他脑门“不学好竟然敢学赌博” 沈岳吓得抓杨寄的衣襟。杨寄忙帮他求饶“阿圆是我不对但只是给他看看玩玩,并没有” 沈沅恨恨地瞥了杨寄一眼“你害了自己一辈子,还想害别人一辈子么这玩意儿,我不许我们家人碰”伸手一拍,把沈岳的手拍开,连拖带拽地拉到屋子里去了。很快,屋子里传来沈岳杀猪般的喊疼声、求饶声。杨寄在外头听得不是滋味儿,想求情,千般万般话偏生出不了口他好赌,害了自己,大约也害了他和阿圆曾经的誓约。 晚餐时,沈岳哭丧着脸,挨挨蹭蹭到了家里吃饭的厅堂里,沈沅和嫂子张氏为大伙儿盛了饭,摆好筷子,一家人共坐就餐,其乐融融的时候又来临了。沈以良招呼杨寄“坐,一起吃吧。” 杨寄看了看虎着脸的沈沅,有些担心地坐了下来。沈以良看看小儿子,奇怪道“你怎么老不坐还等我请你么” 沈岳从苦瓜脸瞬间变作嬉笑“今天阿末兄教我劈柴,我不小心崴了膝盖,盘坐不下来。”他人小鬼大,看着杨寄,特特问“是啵”杨寄不料这么丁点儿大个小鬼还会扯谎栽赃,但想到自己和他玩樗蒲也是犯了大忌,不敢不应承,急忙点了点头。 随即便听沈以良的妻子沈鲁氏嘀咕道“这么点的孩子,教他什么不好,教他劈柴”沈以良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对小儿子说“那你就站着吃好了。”又看了看女儿沈沅“我听里坊里的人说,京城里传出的消息,要选民间的女郎到太初宫里当宫女儿伺候皇帝后妃啥的。这要一去,只怕一辈子就回不来了。阿圆,你得说人家了,别拖晚了来不及” 杨寄急急插嘴“这可真是急事要是来不及说人家,我娶阿圆就是” 沈以良嗤之以鼻“我家阿圆那么漂亮的闺女,怕嫁不出去,要嫁给你你上无片瓦的赌棍,凭什么娶我的阿圆再胡说,连家里我都不许你待着”杨寄看沈以良的脸色,没敢纠缠,再看看沈沅,她埋头吃饭,但眼圈却有些微微的红了。 乡里间的传闻似乎成了真。 本来平平静静的日子过着,突然听说皇帝驾崩,随即是宫里太后薨逝,不知怎么闹腾的,竟是没当过太子的那个皇子登了皇位。死去的皇帝姓甚名谁没人晓得,新皇帝是怎么样一个人也没人晓得。大家只晓得这一百天又要没有戏看,没有曲子听,禁绝婚嫁然后,肯定就是为新皇帝遴选后宫了 不许嫁娶,但不能禁人家邀媒妁、下定结亲,家里有适龄女儿的都慌慌张张拉郎配,平日要二十匹绢的聘礼,这会子打个对折也成一时间倒是男儿矜贵起来。 沈以良就沈沅这一个宝贝女儿,从落地起就含嘴里怕化了,捧手心里怕摔了,生生骄纵出一股子恶脾气。小户人家娶媳妇,首先要看女郎的性格婉顺不婉顺,其次要看裁衣织布的能耐如何,再次才是上灶做羹汤,容貌啥的用一般人家当家主妇的话来说“长一张好脸,又不当吃又不当穿总不能娶了来受气” 沈沅出落得那么漂亮的一个丫头,还做得一手好饭菜,却因那张凶巴巴的嘴,寻常人家都忙不迭地摆手“受不起受不起不光这个媳妇凶悍得很,家里的老子也惹不起万一小夫妻打架了,郎君未必是娘子的对手,饶挨了欺负,回头还要遭老丈人的爆栗”一传十十传百,在这个男儿珍贵的特殊时期,竟然只有一家媒妁上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97.第 97 章 刘义隆再一次被“失去”打击,心头恍惚,数日不思朝政。他想起太子刘劭的话,心里对潘淑妃疑窦丛生,细细追查了侍奉袁齐妫的宫人,却也不闻什么异样。但他犹不能笃信,闲步来到滋畹宫,打算自己探一探潘纫佩的虚实。 阖宫缟素,滋畹苑也不例外,四处帘幕都去掉了潘纫佩喜爱的红翠之色,换用素色和靛色,宫室里没有焚香,亦没有乐声,宫人们敛息屏声,默默地在宫里劳作。刘义隆问“淑妃在做什么” 一个黄门答道“回陛下,娘娘在为先皇后抄经,乞求先皇后早日羽化升仙。”刘义隆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点点头,到潘纫佩所居的地方去看。潘纫佩此刻端端正正跪坐在案前,用泥金在素绢上抄写经书。她一笔字写得稚弱而乏力,但是一笔一划都很认真端正。刘义隆见之鼻酸,柔声道“累不累” 潘纫佩心里早把袁齐妫的祖宗都问候过一遍了,但因为谢兰仪吩咐她要这样做,最厌写字的她也只好勉为其难一笔一划在这里描摹,写得手都酸了,两条腿更是跪坐得都木了,正不知这样的苦怎样才是熬出头。这时才算终于找到了一个停下来的借口。她本来就一肚子气,那眼泪几乎就是现成儿,换个说辞便是“陛下”其后哽咽道“妾是害了皇后的罪人” 刘义隆脸色一凛,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潘纫佩口里这段说辞已经演练了无数遍,滚瓜烂熟,就等着见到刘义隆时说出来而已“妾无知听说皇后生母有恙,寻思着帮上一把。所以那日跟陛下借口要为阿弟娶妇,其实,娶妇哪用得到那许多三十万钱都送到了皇后那里,我自己的体己才给了我阿弟。” 刘义隆冷冷问“你敢骗朕” 潘纫佩很少见他这样肃杀的神色,不由心里一慌,竟把记得烂熟的词儿忘了个干净,期期艾艾一阵后才又想了起来,她也没有别的机变的法子,只好横了心按照谢兰仪的说辞来“妾不是有心欺君。其实其实妾是知道陛下来妾这里多些,皇后心中一直不怡。可皇后毕竟是皇后,妾的私心也想逢迎阿谀,讨皇后的欢心” 这又是带些自诬,但是也是这样不够冠冕堂皇的话显得更近人情。刘义隆脸色回转来,心里狐疑去了,对潘纫佩就没有那么疾言厉色了,他放缓声气道“你呀终是不读书之过好心却专门办坏事你怎么不想想,皇后她”他有些尴尬地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因为,故意慢待皇后,总是不把她的要求放在心上的就是他刘义隆 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不过,听了潘纫佩的辩解,毕竟皇后还是因心思重、想不开的缘故,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潘纫佩还是他心目中那朵怯生生的平凡小花朵儿,蠢笨无知,人畜无害,好财物,喜恩宠,极容易就驾驭住的女人。 刘义隆看着她一笔五岁孩童初习大字时般憨傻稚嫩的字,不由想起了另一个人,不由发问“谢美人呢她如今在做什么” 潘纫佩老老实实说“她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会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知在做什么。” 刘义隆道“那朕去看看。” 滋畹苑偏侧的一座,是谢兰仪的住处,那里尤其素净。宫室里,白色的纱幕一层又一层垂着,时不时被风扬起一角,纱帘便如云如雾缥缈,让人恍若身处仙山。靠窗的矮几上搁着一张焦桐琴,刘义隆上前轻轻拨了拨琴弦,声音琅琅,在帘幕中回旋,余音久久不绝。刘义隆听到身后有人轻声道“陛下万安。” 他回头看看,果然是谢兰仪,因为皇后大丧,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服素,而美人裹孝衣,其清洌洁净如姑射山的神女,隔着几重纱幕,尤其觉得其美貌如隔云端,正是曹子建所刻画的“纤云蔽月”“流风回雪”的轻盈婉约、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 刘义隆失神好一会儿才想起美人还跪在自己面前,他收摄心神,想着她对自己的恨意,警觉懍然的感觉又上来了,说话便带上了淡漠“起来吧。你这段日子在做什么也在抄经” 谢兰仪款款起身,站在他的对面,长长睫毛遮着目光中的冷意,回答道“妾不敢为皇后抄经,恐再醮之妇不洁,污了皇后清名。”她顿了顿,又说“写写辞赋,追远寄哀。” 刘义隆上下打量她一番,伸出一只手道“给朕看看。” 她倒也没有拒绝,退到书案边,取了一张素笺递过来。刘义隆皱着眉,准备着看她的讥嘲,但渐渐容色转变,竟然有些泫然。“翰林双飞燕,双栖一朝只;历历游川鱼,比目中路析。临夏日于冬夜,忘百岁后蠹尘。室迩人遐,惟晨霤听檐滴,朗月皎皎,哀吾生与谁独旦呜呼清商惊秋风,重纩悲岁寒。庄缶犹可击,生死两茫茫。生则当有长相思,死则当思复来归” 刘义隆读至泣不成声,好容易平静下来,搵泪道“这是你写给四弟的” 谢兰仪忍着眶子中的泪水,说“悼亡诗赋,其哀同心。既是给义康,也是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98.第 98 章 谢兰修去的是太极殿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此时正在接待北魏的来使。刘义隆一脸官样的笑容,魏使面前铺陈着丝绸、瓷器和铁制的几件兵器,跪直身体表示谢恩。皇后袁齐妫在云母屏风后面轻轻一咳,刘义隆笑道“还有几位江左女子,各有技艺,聊奉你们皇帝左右,为奴为婢,也是她们的造化。” 魏使眉梢不易觉察地轻轻一挑,旋即笑道“陛下厚赐,确是有心交和,下臣在此谢过” 刘义隆轻轻一抬手,一个宦官把指尖在掌心一拍,一排身着退红衫、鸦青半臂和碧罗裙的女子鱼贯而出,环佩铃铛“玎玲”作响,到了殿中,都是敛衽下拜“陛下万福金安” 刘义隆的目光扫过这一排女子,目光停在最后一个身上,笑容顿时凝结住了,心中如有雷轰,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身后那座高大的嵌着云母的屏风,只能看到螺钿的灰白颜色,闪耀着五色霞光,耀目之极,让他头里沉重得有些昏黑。身旁近侍的王昙首发现了刘义隆神色不对,双手在袖中隐着,抖动得厉害,上前轻声提醒“陛下” 刘义隆听得出他两个字中的警示意味,干涩的口腔中好容易咽下一口吐沫,强笑道“魏使瞧着如何” 魏使恣肆地看着这一排女子,果然个个绝色,他的目光也停留在最后一名女子的脸上,虽然她头低得太过,以至于步摇上长长的玛瑙垂珠掩住了眉眼,然而那种美还是张扬出色,不是身边其他女子的俗艳,反而带着说不出的谪仙气息。魏使喉头一紧,收回目光笑道“下臣谢陛下” 魏使到偏殿就餐,刘义隆却无心饮食,略用了几口酒饭,就借口身体不适,到了玉烛殿。玉烛殿里笑吟吟迎接陛下的小宫女,见刘义隆黑着脸,一副要打人的神情,都不敢像平常那样笑语几句,一个个概不言声,俟刘义隆过去了,才偷偷吐一吐舌头。 皇后袁齐妫正在殿中逗弄刚会翻身的小太子刘劭,见刘义隆前来,笑道“妾自忖当日是有些莽撞,凡是人皆可教化,太子年纪尚幼,妾定当仔细教导,让他知道孝父忠君,做个好太子,将来做个好皇帝。” 刘义隆冷笑道“你确是莽撞谢兰修是大臣之女,她的父亲叛国,她毕竟还是陈郡士族的娘子、彭城王妃的妹妹,和那些寒门及倡户的女子一起,送与敌国做奴婢,不是惹人讪笑吗” 袁齐妫虽然知道今日定然有这么一出,然而刘义隆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倒也让她一愣,心里不由有些酸楚,定了定神道“陛下,请听妾一言。” 刘义隆粗暴地打断“不管你是一言还是多言,朕请你现在立刻想法子把谢兰修弄出来随便换个谁充数” “今日魏使的神色,妾在屏风后尚且看得清楚,陛下就没有觉察”袁齐妫不为所动,咄咄逼人,“汉元帝怜惜王昭君,然而以大汉至尊,尚且不能出尔反尔,陛下此举传出去,不是与魏国和解,倒是要向它挑衅了” 刘义隆不由暴怒“于是你就利用着朕对你的信任,想把生米做成熟饭吗” 小太子刘劭绝少听到这样的怒吼声,吓得“哇哇”大哭起来。袁齐妫不由泪下,示意奶娘把太子抱走,她自己跪坐的身体却丝毫未变,坚定地说“木已成舟。妾愿意将来神灵恶报,报在妾身的身上” 刘义隆拿她没办法,颓然跌坐在地上,努力平复着情绪然而许久未能平复“朕自登极,心中念念只此一女,等了三年多,等谢晦兵败诛戮,等谢兰修创伤平复,等当年惊鸿一瞥终不成空”他说着,已经潸然泪下,“可是阿齐,你说你不妒,你真的不妒吗你心胸中能容天下事,就容不下谢兰修吗” 袁齐妫跪直身子,重重在地上顿首“陛下命妾不杀谢兰修,妾做到了。陛下爱重谢兰修,妾为妻的,原本应当为陛下着想。然而此女妖惑,必伤君王,与其伤陛下,不如伤魏君。妾心事敢对天表,却不足以征信于陛下。妾愿自废皇后之位,充掖庭为奴,以消陛下怒气。” 刘义隆颊上挂着泪冷笑道“你是拿准了朕舍不得你”亦无力再说其他,道“今日朕寝于滋畹宫,无事不得打扰。” 几日后,袁齐妫遣人打听,果然接连几天,刘义隆都没有招幸后宫嫔妃美人,只在滋畹宫独宿,亦不大理朝政。最令人心惊的,是为刘义隆整理寝具的宫人,回报刘义隆枕上被角,日日泪痕濡湿,前所未见。那位宫人偷眼瞥瞥袁齐妫,袁皇后坚毅的神色中隐着一丝落寞,抚弄着自己的袖子半日,才抬头说“知道了。你不要外传此话,别给陛下落笑柄。” 她抱过奶娘手中的小太子刘劭,儿子圆嘟嘟的小脸,蹙着小眉头一点笑容都没有,一双眼睛透着光亮,却显得很空。袁齐妫没来由地心一颤,手一抖,一旁的奶娘惊得伸手来接,不过小太子并没有被他母亲摔到。袁齐妫把儿子温暖的小身子贴在自己胸口,做母亲的天性涌上来,袁齐妫眼中的泪水也终于涌上来,她喃喃地在儿子的耳边轻语“你阿父心里有了美人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99.第 99 章 沈岭想了想说“若要应景,莫过于叫阿离,可是意思太悲;若说阿圆现在的念想,无外乎盼着阿末早日回来,我看,就叫阿盼吧。女孩子么,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也是很叫人怜爱的。” “沈盼”沈以良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只好点点头,“好吧,就先叫沈盼。” 沈岭一脸吞不进吐不出的憋屈表情,怕挨揍,张了张嘴没敢插话。张氏更是不服气“阿叔,你也给我们家宝宝取一个嘛他阿父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说小名要起得好养活,居然叫什么黑狗他将来可是官府家的郎君,怎么能叫这个名儿呢” 月子里,沈沅将养得极好,她本就是十六岁的少妇,脸蛋还未脱稚气,略胖了些后,粉嫩得似乎能掐出水来,胸脯鼓胀胀的,安稳地托着那个长得滚滴溜圆的小女儿。小女儿阿盼两个月了,偶尔能露出笑容,大眼睛上长着杨寄一样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的爱煞人。 沈岭到后院打了井水洗手,沈沅问道“二兄,今儿你又去学杀猪了” 沈岭把血淋淋的手洗得白白净净的,扭头笑道“可不是。大兄不在,阿末也不在,阿父一个人忙不过来,只有我赶鸭子上架了。” 沈沅问“可知道,前面情况怎么样” 沈岭道“打听过了,建德王三路大军,一路直压颍川王的主力,攻陷了五六座城池了;另两路奇袭,河间王敌不过,已经打了降幡;反倒是大家不看好的江陵王,见佛杀佛,竟然把西路的六万人马吃干抹净。”他的长篇大论刚刚起步,接下来准备谈一谈他对江陵王获胜的看法和下一步预测,但是,沈沅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说这些没用的干嘛” “这怎么没用”沈岭表示受伤。 沈沅道“我要知道大兄和阿末的近况” 沈岭摇摇头,无奈地说“我又不是朝中领军将军,亦看不到军情,这些东西都是四处打听来的,但是阿山和阿末在哪一路队伍中,战况如何,我也不知道啊。切切地等阿末的信,现在想想也是枉然这样的情况下,军营里如果还能够随便发信,不是要乱套了吗” 沈沅不由担心且心酸起来。她怀里的小家伙大约是饿了,已经会主动往母亲胸上凑,小手急不可耐地扒拉那阻挡她吃奶的衣襟,小腿也弹动起来。沈沅顾不上相思和担忧,急忙又从屋外回到屋中,解了怀给孩子喂奶。 门外头突然一阵热闹,沈沅原没心思管这些东邻西里的琐碎事,专心哺喂孩子,可是旋即沈以良一脸尴尬地进后院来,边用手巾擦着手上的猪血,边对沈鲁氏喊“娘子,叫媳妇和女儿都出来一下。” “怎么了”大家伙儿问。 沈以良腮边的横肉抖动着,太息一声才说“不知是不是建德王和我们家杠上了。” “他又和我们家杠什么”沈鲁氏看看沈沅,“难道对阿圆又改主意了不能够吧” 沈以良苦笑道“那倒没有。王府的人说,建德王家的妾室,刚刚添了一个小世子,宝贝得不得了,要在秣陵征妇差,给小世子当奶娘。不知怎么,想起我们阿圆有孕的时间,指名要我们家出一个妇差。” 沈沅沉默了片刻,扬声道“他怎么这么无耻我若去喂他的儿子,我的阿盼吃什么” 沈鲁氏的目光瞟到张氏脸上,张氏怒道“别看我我这就断奶”飞奔到自己房里,“砰”地摔上房门,随即听见里头嚎啕起来,一句一调一尾音,跟唱歌似的动听“媳妇和闺女就是不一样啊舍不得自己闺女偏生舍得媳妇啊可怜的正头男孙都要没奶吃啊生个赔钱货反倒长脸啊” 沈沅听得烦躁,对嫂子的房门大声道“嫂嫂放心,轮不到你去。我自然自己去” 张氏跟没听到似的,继续在那里唱“可怜我的娃还是官家的郎君啊山子你不在我受多少委屈啊当年做下丑事的又不是我啊冤有头债有主哇” 沈沅怒上顶心,把女儿塞到母亲怀里,亲自去拍张氏的门“阿嫂,阿嫂,你不用说难听话膈应我你放心,建德王府,我去建德王想怎么折磨我,我受着建德王想对我做坏事,我死” 屋里的哭声被这凶巴巴的一顿吼震得戛然而止,好半天,屋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嫂子忽闪忽闪的眼睛“妹妹你确定” “确定” 嫂子这才笑着打开门“哎哟,嫂子刚刚心急了,说话不中听,小姑你多担待” 沈沅都不愿理她,哼了一声回身,可是,当她看着母亲怀里那个还没有吃饱就被抢走了“饭碗”的小娃娃,此时正哭闹得声嘶力竭,她的泪水还是一滴滴无根水似的滚落下来了。 两个月大的娃娃,被迫断了母亲的奶,以后,要么是在舅妈那里蹭两口剩奶喝,要么就是外祖母熬了稀稀的米糊喂。沈沅在上王府的马车前哭得眼睛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00.第 100 章 王药和耶律延休的惊诧是不一样的,所以,随后一个惊中有喜、喜中有忧,而另一个则露出十足的失落和颓败来。 王药警觉地瞥了耶律延休一眼,蹲身把地上的大块碎瓷捡进茶盘里,借此磨蹭拖延。 耶律延休过了少顷反应过来,闷声闷气问“叛乱和这有关” 完颜速大约是点了点头,好久默然,才又缓缓道“我是做父亲的,但也觉得她不对更多本就已经两嫁,却又在寡居之中弄大了肚子;弄大了肚子,安安分分偷偷生下来也就算了,偏偏身边的人不谨言慎行,把消息传到外头;已经知道朝中不少人对此意见很大,却又”大概这里最难启齿,他又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却又生了妄念。” 王药这时候抬起头问“她生了什么妄念” 完颜速眯着眼睛,利剑一样的目光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宫中传说,上苍示意,天狼星比以往十年都明亮,预示着此胎万分贵重,日后有极贵之相。” 这样的谣言,加诸一个还未成形的胎儿身上,未免有点异想天开王药深深地往胸腔里吸着气“这样的谣言,不是把太后往被动处整么” “但是”完颜速本就恼恨王药,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冷笑道,“隔日皇帝上朝,脸上就是五痕指印说是做姨母的恨铁不成钢要好好教导陛下成才,谁信” 王药诧异间连手无意识捏紧,被锋利的瓷片划出偌大的血口子都没有觉出疼痛,他抗声道“孩子还没生出来,还不知是男是女,但凡动脑子想一想,便知道太后绝不可能犯傻去欺凌陛下” 这孩子平安生出来,萧邑沣也不过不足六岁的娃娃;这孩子长大到十岁,萧邑沣也才刚刚到亲政的年纪中间这么多时光,以完颜绰的权势和手段,想把自己亲儿弄上皇位,什么法子想不到,非要急于一时 王药犹捏着瓷片在摇头思忖,那厢耶律延休已经暴起,手一拍案桌,案桌上的杯杯盘盘全部跳了两跳“那又怎么样难不成就能够逼宫叛乱了到底是谁,自己做不到像个臣子,好意思要求太后什么完颜大人,咱们也不必多谈了,里头不乖乖率着禁军归降,我就打进去营救太后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无情无义请完颜大人把我这话带给里头的叛军” 王药突然问道“叛乱的朝臣是两院的重臣,还是在京的萧姓王” “都有。”完颜速看了他一眼,“如何” 王药笑道“完颜大人也是和他们一气的” 完颜速色变,却连急切否认都没有,反而不胜其怒似的,用力一甩袖子“她是我女儿,但是错了就是错了陛下是完颜氏的外孙,但更是萧氏的嫡脉,到哪里都堂堂正正南院夷离堇和北院宣徽使领禁军虎符,我也只能求着他们日后破上京宫不要伤害太后,随便哪处软禁,都得留条性命。” 耶律延休又惊又怒的眼神瞟向完颜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做父亲的能说出来的狠心绝情话。 王药泠然笑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阿雁杀伐果决,平日看完颜大人温文尔雅,原来也是有杀伐果决的一颗雄心。”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猜测得对不对,仔细打量着老狐狸的神色又觉得深不可测,无法确认,只能先行自污“不过,太后或能活命,她肚子里的孩子势必不能活命。不管是被迫小产也好,还是生出来再溺杀也好,我这个当父亲的,总归是不忍心这样的事发生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每一句话都带着嬉笑的意味,然而铁一般的骨子立在话里,尤其说到最后“当父亲的”若干言语,笑语中带着尖锐的刺一样,却也无比坦然,坦然到无耻,无耻到坦然。 王药听见耳边一声愤怒的嘶吼,转瞬间眼前一花,他格挡的手伸了半截又顿住了,果不其然脸上挨了狠狠的一掌,脑袋里“嗡嗡”的响,鼻子里一道温热流下来,他伸手一擦,低头一看,手背上一片猩红,再一抬头,耶律延休像愤怒的狮子一样,喘着粗气,大约见他还满面不要脸的平静,又是一掌扇了过来。 王药伸手四两拨千斤地挡开“你够了啊要找我打架,不是这会儿” 耶律延休心里说不出的苦,但此刻要紧,确实不适合打架,再多气闷也只能憋住,低吼声“混蛋你等着”头也不回出去了。 王药看了看坐在那里喝茶的完颜速“一个是外孙,一个是女儿,外孙是唯一的一个,女儿也是唯一的一个了。这里头权衡,颇不容易啊” 完颜速从袅袅的茶水雾气中抬头望着他“女人家心软容易上当,你也算死有余辜了。” 王药无声地一笑“还是救太后要紧。她手里有小皇帝。若是叛军逼得太急,或是有人存心作祟萧氏的皇族可不缺人,倒是完颜氏经此一击,只怕再难翻身了。” 完颜速目光一懔,但却是沉下头去,愈发把自己埋在热腾腾的水汽中了。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01.第 101 章 “存在感”,这个因为日剧、动漫而引入汉语的词语,将一些以往说不明、道不清的感受直接地传达出来。我的观点王熙凤是红楼梦整部小说中最具有“存在感”的人物。 黛玉生活在一个纯粹的感情世界中,是与世隔绝的“世外仙姝”。宝玉虽然偶尔外出“胡混”,但基本仍是一个遁世者。他本能地拒绝一切“经济学问”和“世事人情”。如果红楼梦仅仅围绕宝、黛的爱情故事展开,那无论曹公的笔法如何高明,宝玉和“两金两玉”的如何曲折,终究不可能成为一部如此伟大的作品。 王熙凤是一个入世者,她在象征着精神家园的大观园和代表着真实世界的贾府议事厅之间从容往来。上至贾母,下至管事婆子、杂役小厮,每个书中人物都有可能与王熙凤发生“交集”,大至交通节度使、打点都察院,小至窗纱更换、树木栽植,所有的“外务”和“家务”都由她包揽。俗务之外,还要照顾好大观园里的一群小叔子、小姑子,偶尔还会在海棠社客串一回“监社御史”,甚至吟出一句颇有余地的“一夜北风紧”。 阿凤不仅有“一万个心眼子”,她几乎是一个超人般的存在。袭人曾说过“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儿”。而贾府和大观园上上下下的任何一个角落发生了“事故儿”,都须阿凤第一时间赶来处置。王熙凤竟不单是“脂粉堆里的英雄”,而是荣、宁二府的“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 通观前八十回,莫说贾宝玉一直在风花雪月,贾珍父子“只一味地高乐不了”,贾政竟也只干过一件正经事帮贾雨村疏通得官。其他里里外外的大事,几乎多由贾琏夫妇经办,而真正能拿主意的,还是阿凤。这在我们而言几乎不可想象,如此公府豪门,怎会是个小辈的孙媳妇当家莫非是曹公如贾母一般偏疼阿凤,而故意笔下夸张 这一点却是要说说前清旗人家族的特殊“门风”了。满人入关之前,居于苦寒之地的白山黑水之间。其部落的开化程度相当低,哈赤能以“十三副皮甲”而定天下,实在是个异数。如何落后呢女真部落还留有许多母系社会的习俗残留。男性狩猎、征战归来,女性负责战利品的处置。如何分配一家老老少少的果腹之需,多少需保留下来腌制贮藏,这些过日子的打算竟全靠家中的女性来主持。女真风俗,女人真的能顶半边天。甚至老爷们没了之后,女性能当全部的家。大清天下,前有孝庄,后有慈禧,就是这么个道理。 皇清定鼎之后,又经过康熙前半生的东征西剿、北狩南伐具体过程参考韦爵爷的传记体小说鹿鼎记,天下渐趋平定。而旗人家族的分工是男人负责打仗,女人负责打仗之外的一切事务。既然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旗人的男丁们就变得无所事事了。官僚贵族家庭的男子们虽说要上朝、要去衙门里当差,实际上的政务却多半由“汉员”代为操持。 题外话清朝有个独特的官制,中央政府机关重要职位均设同样的“满员”和“汉员”,比如六部就分别有“满尚书”、“满侍郎”和“汉尚书”、“汉侍郎”。“满员”大约相当于咱们的书记同志,是一把手。但与现在的情形不同,相当部分的“满员”在衙门里竟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从这个题外话里,就不难看出赦老爷、珍大爷、小蓉大爷之流为何个个身负官爵,却从没见他们正正经经的上班、打卡、开会、办公,而专干些不务正业的勾当。 王熙凤之类旗人官宦贵族的“当家奶奶”就大大地不同了。 八旗老少爷们儿的“外务”变成了花鸟鱼虫、蛐蛐蝈蝈,所有的家务大权就都算做“内务”,归了太太、奶奶们把握。银钱收支,那是家务。男人们的俸禄那是铁杆庄稼,送到家里都归女人收着。田庄的租子、铺面的出息也由女人们支配着。家下人等,少则十几个,多则数百口,好了孬了,该赏该罚,这都是女主人的恩典。家里物件儿,金银绸缎、玩器家具,库里锁着的,柜里头藏着的,钥匙都在她们手心里攥着。而旗人最看重的就是“礼数”,一年大小节庆,或是婚丧嫁娶,或是升迁中举,都得“走礼”。京中官宦每年最大的一宗开销,必然是这个。而这个大宗儿,还是得由太太、奶奶们拿主意、开单子。 旗人女性的一生,大约呈个“v”字型。酸甜苦辣,五味杂陈所以宝二爷要作一首歌,说说女儿的“悲、愁、喜、乐”。女儿生下来,那是宝贝闺女,娇生惯养着。但凡过得去,绝不叫她吃一点儿苦头。爹妈宠女儿,往往超过了儿子。这种幸福的日子可以持续到出嫁之前。因为出了门子,就是“媳妇”,而不再是“闺女”了。“小姐”升格成“奶奶”,好日子就算到头了。因为“奶奶”是必须在“太太”面前站规矩的。 站规矩的意思,不单是说婆婆吃饭,媳妇必须站着伺候。看到这儿,李导,您该明白了吧除了宴饮,邢、王二夫人不能在贾母跟前一块儿吃饭;王熙凤、李纨也不大有机会和邢、王两位同桌用餐,更甭提一起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地啃大片儿西瓜了。 事实上,媳妇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02.第 102 章 用过晚膳,依例是翻膳牌,乾隆看着敬事房太监恭恭敬敬高举着摆放绿头赍牌的大银盘,思忖了一会儿,特意找出被降为惇嫔的汪氏的一块,轻轻翻过来。 晚间,惇嫔怯生生地来到燕喜堂里,乾隆已经换上了香色薄绸寝衣,坐在条炕上看书,瞥眼见惇嫔打扮得极其入时簇簇新的绣墨绿蝴蝶的银朱色袍子,绣粉白牡丹的浅湖色坎肩,衣襟的第二颗扣子上挂着自己赏赐给她的红宝石数珠;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亮得能滑下苍蝇一般,点翠的钿子,珍珠的串花,金链挂着的步摇,编结繁复的流苏,鎏金珐琅彩的压鬓艳光几乎盖住了她那张粉光脂艳的脸蛋儿。 乾隆不知是不是好笑她的无知,微微地笑了一下,任她蹲在那里行礼半天才叫她起身。惇嫔心里有些担忧,小心地向上瞟了一眼面前的君主,见他跷着脚仍顾着自己读书,怯怯道“奴才伺候主子洗脚吧” 乾隆从书里抬起眼睛看看她,闭上眼睛微微颔首。惇嫔如临大赦般疾步到外间要热水,亲自端着盆蹲在脚踏下,仔细为乾隆褪了软鞋,解了袜带,把他的脚放在水里轻轻搓揉。乾隆这才道“你不觉得委屈” 惇嫔一滴眼泪落在盆里水中,生出一圈涟漪,她怕湮掉了铅华,也怕又惹了圣怒,赶紧偷偷擦掉另一边的一滴泪,强笑着道“奴才犯这样的大过错,皇上宽仁,只是予以薄惩,奴才谢皇上的恩还来不及,怎么敢委屈奴才只是觉得自己年轻不成事,还叫皇上生气操心” 乾隆未免也有些怜她,道“你知道就好若不是为了珑儿,朕真恨不得黜了你的位号,给后来人儆诫”他见惇嫔立刻又是泫然之色,叹口气说“珑儿想你想得昼夜都在啼哭,朕今日事闲去看望了她,哭得两只眼睛跟水蜜桃似的,朕心里可不刀绞似的不过令已经下了,再让她回到你那里也不合适了。你和容妃走得也近,日常无事,不妨去看看珑儿吧,解解你,也解解她的思念之苦。后宫里,母妃不能抚养亲生儿女,你也不是头一个,也想想开些吧” 惇嫔毕竟还是十公主的亲娘,想着女儿昼夜啼哭、不思眠食的模样,亦是心疼得落泪。 乾隆从盆里抬起脚,惇嫔忙帮他擦干,亲自端了水又送出去,这才回身过来,熄了一大半的灯烛,在昏黄的光色下期待着,果然觉得乾隆探手抚了抚她的腰身,便顺势倒在他怀里,皇帝近七十的年纪,后宫嫔妃没有选择权,只有巴结他一个人的机会,不知道他年纪轻时是怎么样的,但现在胳膊依旧有力,胸怀依旧坚实,这让她无处安放的心踏踏实实下来,口中呢喃道“皇上” “嗯”乾隆在身后轻轻吻着她的鬓发,听见她似梦呓一般的声音“皇上再赏奴才一个小阿哥吧” 乾隆又觉得她幼稚好笑她以为自己宠爱十公主,仅仅因为她是自己最小的孩子不过,这些藏在心里的念头不宜与外人闻,他不说话,闭上眼睛陷入沉沉的幻梦与怀念。 圆明园里新建了一条买卖街 ,临着水开辟了的街道,仿苏州的式样,到处高悬着招牌酒旗,热闹纷繁,里头来往人等,其实都是太监宫女扮演,在估衣铺里买衣服的、在茶馆里洗脸喝茶的、街头卖炊饼包子的,甚至还模拟了小偷偷东西,被众人拿住押送官府的。 乾隆一行人走过,演戏的太监宫女浑若不见这样才有活灵活现的趣味继续吆喝叫卖。乾隆亦是一身便服,乐呵呵对身边九岁的十公主道“看上什么,就问价,和外头买卖是一样的。” 十公主已经长得亭亭玉立,脸还是圆嘟嘟的,眉眼却长开了许多,她特喜欢着一身男装,也梳条光亮的辫子,一点簪环都不用,笑嘻嘻说“好秋天里要和皇阿玛去木兰围场,少不得先预备好了” 乾隆扭头看看她,青色的箭袍以素为绚,衬得她那张小脸英气勃发,眉目间不太像惇妃,真的很像自己。目光再远些,跟从的人里有新近官符如火的和珅,这位翩翩美男子特懂自己的心事,办起差使总是滴水不漏,叫人放心,他带着儿子丰绅殷德跟着十公主早已和丰绅殷德拴婚,因而两小无猜的年龄也毫不避忌。 “皇阿玛,你看”乾隆回头循着声音望去,十公主在一家估衣铺前,高高举着一件大红氅衣,神采飞扬,“阿玛你说,我穿这个好看不好看” 乾隆含笑点点头,便见十公主兴高采烈把氅衣披在箭袍外头,年齿尚幼的小姑娘最宜穿红着绿,明丽鲜艳的大红色,使得十公主越发显得肤白发黑,明眸皓齿。十公主在铺子前转了几圈,问道“多少钱” “四十两一文不让”扮着估衣铺店主的小太监笑道。 “便宜点” 小太监笑道“姑娘穿这件漂亮极了好东西与人是缘分来的,几两银子算什么” 十公主在宫里从来不愁用度,月例银子几乎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03.第 103 章 早上起来,苇儿察见两个人脸色霁和,不由松了一口气,笑盈盈过来问道“今儿十五,本来公主计划着要到庙里去敬香呢。”英祥带些歉意道“今日我倒有件差使,实在推不掉。你们好好服侍公主去吧。” 冰儿不由嘟了嘴说“那我也不去了。” 苇儿笑道“主子去,还怕我们伺候得不周全今日十五,说是娘娘庙里的求的送子签最为灵验,多少妇人家提着香篮要去赶头香呢” 冰儿乜眼道“我还去和她们挤挤” 苇儿说“那自然不用。承德的皇家庙宇就不少,再无外人的。” 烧香磕头,奉送香油钱,无论京里京外,妇女们拜佛的诚意大抵在这些俗套上。拜完求签,不过一支中上签,跟着签号拿了签条,上面写着“二月红花三秋实,人间晚晴向孤枝。” 冰儿道“走吧。我肚子饿了,听说这里的素斋还不错,早些用饭吧。”等苇儿到身边才压低声音道“你别听他瞎白话,我昨儿晚上没有斋戒,求的签能有几分准笑一笑也就罢了按他说的我有三子两女,敢情我的肚皮和老母猪似的”自己忍不住吞声一笑。 苇儿脸一红笑道“哪有这样子说自己的生五个孩子的还不多得是” 冰儿摆摆手道“姑妄听之罢了。吃饭去前两天被额驸气得没有好好吃饭,今天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吃罢一桌素斋,感觉意犹未尽,想了半天才明白是缺肉的缘故,冰儿抚了抚肚皮,看着禅院后面尚有一个偌大的花园,轻声对苇儿说“这些老秃驴们还挺会享福我吃饱了,独个儿到后面绕绕弯去,你们就捡抄手游廊里坐一坐、歇一歇吧。” 皇家的庙宇,关防自然极严,苇儿又素知主子的脾气,对这样的事情从不打挡,点点头同意了。冰儿到庙中的庭园游荡。这间庙宇后院多植古柏,有的大约有数百上千年的历史,树干两三人也合抱不过来。此时正是夏末秋初,枝干宛若虬龙,而碧绿苍翠的树荫森森,隐天蔽日,地上细碎的日影婆娑摇曳,竟凭空生几分清寒。当时的禅房好种花木,如长安寺的紫薇、法源寺的丁香、香界寺的玉兰、崇右寺的牡丹亦是各寺庙独有的一景,这里的古柏之间,竟植着几株火红的石榴,石榴种植的年份还不长,枝干在壮硕的古柏间显得细致娇柔许多,那花朵喷霞吐焰,在一片绿色中红得触目惊心,偶有几朵花败的,结着小小的石榴,不过鸽蛋、鸡卵大小,青中隐红的皮色,尚未绽口,显得十分可爱。 冰儿不由上手去抚那小小的石榴,脸上还带着笑,突然觉得脖子间一凉,随即有谁的身体紧紧贴了上来,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头脑里瞬间一片空白,直到那人在自己耳边“嘘”了一声,心里的迷雾才渐渐逐开。那人见她识趣,也不尖叫、也不颤抖,很冷静的样子,才慢慢道“你不要发声,我就不会伤害你。”冰儿觉得脖子上冰凉的刃被挪开了,但一弯有力的胳膊还是箍在自己的脖子上,似乎自己动弹大些就要直接扭断自己的脖颈一般。她心中疑惑,这样的皇家庙宇,谁能进来行凶不过经过大风大浪,心里倒还镇定,轻轻点了点头。 那边果然把捂着她嘴巴的手也试探着挪开了,见她果然没有大声喊叫,似是满意地在她身后点了点头。那人身材高大,下巴几乎顶在她头顶上,下巴上的胡茬浓密,偏又不安分,蹭过来蹭过去,冰儿觉得身上起粟,强自克制,冷冷道“阿亲王” 那边明显愣了一愣,旋即笑道“你还记得我的声音不过现在,我不是什么亲王。” 冰儿知道他叛逃的事情,虽然心存警惕,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彻骨的仇恨,冷笑道“如此说,我该称呼你汗王咯” 阿睦尔撒纳撒开手,退了两步笑道“你果然不可小觑。我先还奇怪,楚库尔在我身边也算是智勇双全的,怎的给一个小丫头片子治死了,如今看来,强中自有强中手,博格达汗的女儿确实是草原的良驹,天空的小鹰。可惜” 冰儿转过身望着他,他青色布衣,一身随常的打扮,帽檐压得很低,却掩不住那鹰隼一样眼睛中锋利无比的光芒,虽然现在是一名潜逃者,却丝毫不减他的刚猛锐气,那样昂然孤傲地站立着,彷佛还是在承德行宫中最得意时,睥睨天下的双亲王阿睦尔撒纳。 冰儿见着阿睦尔撒纳,虽然不像未嫁时那么心迷神醉,但心底深处还是有些道不明的幽怀情愫,因而虽然明知楚库尔曾来刺杀自己,而阿睦尔撒纳今日混进寺庙也必然没有好事,却生不起气来,后退几步让自己倚着一棵合抱粗的古柏,让心跳略定后才抬头直视他的眼睛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有事求你。” “求我”不由扯起一抹冷笑,冰儿说,“求错人了吧如今你不是该自缚到离宫门口,求我阿玛宽赦你你放心,连达瓦齐都能被恕,你更不用说了。” 阿睦尔撒纳嘴角微微一沉,然后又笑道“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04.第 104 章 没几天,宫里头见着和敬公主,驱开陪伴的宫女和嬷嬷们,给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笑话“我们姐妹里,还是你最长脸,听说把精奇嬷嬷都给骂了打了,可是真的” 冰儿苦着脸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府里头的事儿,姐姐倒是晓得的快” 和敬公主笑道“怎么不是好事平素受她们的鸟气都受够了,我胆儿没有你肥,忍着不敢出声,你这顿收拾来得痛快连我那里几个婆子,现下都收敛了些,怕我请了你过府去治她们呢”顿了顿又道“不过皇阿玛那里请安,你倒是陪着些小心。” “皇阿玛也知道了”冰儿脸更苦,“又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呢” “怕什么”和敬笑道,“谁不知道阿玛最宠着你,就说你两句,你皮了脸也哄他两句,哄高兴了,不定赏件什么宝贝给你呢。” “别赏顿板子就好。”冰儿吐吐舌头,摇着姐姐的胳膊,“给你一说,我都不敢一个人去请安了,你陪着我吧。” 两人说说笑笑地过去,估摸着到了乾隆清闲的时分,着传话的太监通报进去。那太监谄笑道“两位公主来得正好呢,我们马总管还怕万岁爷心里头不痛快,又要拿人做筏子呢。” “怎么了” 那太监轻声道“怎么了奴才也不知道,不过主子娘娘和纯主子都在里头,您说会怎么了” 皇后和纯妃不睦,大家都是洞若观火的。冰儿闪眼瞧姐姐,和敬公主神情却没什么异样。她在外人面前不似和冰儿一起时那般烂漫,端着些架子淡淡道“知道了。” 冰儿对这个姐姐,因着喜欢,所以也颇为敬服,点点头说“我知道。我出嫁的时候,瞧着皇后也”话吞了半截,因为那传话的小太监又回来,一脸谄色。和敬公主含着微笑冲她点点头,示意这话收得是时候,然后端端正正地立着,等着回话。 她们俩进去,里面皇后那拉氏和纯贵妃苏氏也各个闭了口,冷眼儿瞧着,纯妃眼角带些红,大约是哭过。两姊妹一例给乾隆、皇后和纯贵妃蹲了安,乾隆大约是老早就不耐烦两个后妃的聒噪了,正好说道“事情就这样吧。宫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情,皇后瞧着办,纯妃也参赞着,这一阵朕忙西边的军事忙得头疼。” 皇后和纯妃对视一眼,像碰了火星似的彼此弹开了,皇帝言外之意,她们没有不明白的,不敢再啰嗦,蹲安退了出去。乾隆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才道“真真没个消停” 冰儿赶紧上去接手,乾隆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按摩,突然开口说道“你如今也能耐了啊” 冰儿冲和敬公主吐了吐舌头,低了头说“我哪里能耐了” “这会子你和朕装糊涂,回到自己府上,就是实打实的真糊涂”乾隆道,“她们惹着你了,你就只会撒泼闹腾,没一点其他本事以后你要去科尔沁的扎萨克里,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也撒泼闹腾,看看谁理睬你” 冰儿笑道“原来阿玛倒不是怪我处置得不对,而是觉得我处置得不好。” 乾隆“哼”了一声,冰儿听出他这一哼也带些笑意,放宽了心说“我素来是个愚钝又暴躁的人,遇到事情总想着能镇住就罢,哪有那许多弯弯绕在肚肠子里” 乾隆捉开她的手,回头瞧着她笑道“有些时候,放开来闹一场未必是坏事,但你的闹腾,几乎都不在时候。为人处世,先把理字的脚跟立定了,再去想怎么跟大家伙儿讲这个理,不是一顿闹,把大家镇住了,事情就算完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明眼上没有人对你说个不字,暗地里笑坏了。你看看朕是一国之君,照理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瞧见朕颁旨做事不在道理上先立稳了的” 他见冰儿又是吐了吐舌头,然后做出一副“我就这样也没法子”的姿态来,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记她的脑门。冰儿不服气道“那譬如说吧,刚刚皇后娘娘和纯主子两个,皇阿玛是怎么在道理上先立稳了,再打发她们的” 和敬公主一声咳嗽,冰儿见乾隆锐利的眼光正瞪着自己,笑道“我随便说说,阿玛不用告诉我也一样的。” 乾隆清清喉咙,冷冷道“慎郡王就是朕的二十一叔刚刚殁了,身后没有子嗣,皇后的意思,葬礼上总得有承宗嗣的儿孙,想让永瑢去。” “纯主子”冰儿咽了半截话,不用说,必是不愿意。当年永珹过继,皇后怅然若有所失,而纯妃暗地称快不已,在太后面前不知赞了多少个“皇上圣明”“皇上顾全宗室”,弄得皇后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陪着笑赞同。如今形势翻转来,皇后有了自己嫡嫡亲的儿子,不用再依赖着抚养妃子的孩子;而纯妃膝下,三阿哥不得圣眷已经多年,好容易六阿哥文质彬彬、聪慧夙成,看着有望,又被皇后挑唆着要过继。真真叫报应不爽 莫非皇后就是这样立稳了“理”字的脚跟,叫纯妃全无法子,只好到乾隆这里来哭诉正胡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05.第 105 章 今天的防盗章大家开心一下,作者菌云游四海,收集的各种段子。 主要鸣谢知乎诸位大神的倾情奉献。 忘了复制名字了就对付着看吧。 侵删额,应该说盗文网删 上课时给老师捧哏 老班主任说以后谁不交作业自己主动交 10 块班费给班长。 我老谭,能办月票么。 老解生物老师我们学校里所有的老师与学生算不算一个种群 我不算,不能自由交配来着。 老师您来了啊 我来了。 老师有失远迎,见谅啊。 我您客气。 老师咱有规矩,上课迟到,劳驾您站后面听。 我得嘞。 我初中时有个高人,在老师训徒的时候捧哏 老师对某同学你上课就知道说话,你以为你很不错是吗 高人就是嘛。 老师物理老师说你作业又没交是吗 高人哎,还课代表呢。 老师人雷老师都说你好几回了,怎么老这样啊 高人老是这样。 老师外头站着去 高人站着去 老师指高人你也站着去 高人 我中学时也是出了名的给老师捧哏的,其实说接话茬更合适。 老师翻开课本,我们今天要讲的是 我送东阳马生序 老师上次要求背诵的文章还没找我背的 我下课以后到办公室找我 老师下次上课还没背过的 我出去站着听讲 老师你现在给我出去站着 我我现在就好好听课 老师这句话的主谓宾谁知道 我请举手 老师别举手了就你吧 我好嘞 老师最近班里风气不对 我竟然有人早恋 老师同学们都好好想想,什么年龄干什么事 我别干超越历史阶段的事 老师什么身份就干什么事 我就是,学生以学为生 老师学生就该好好听课 老师古之成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 我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老师遇到点事情就退缩 我能干成什么事 老师想想你的父母 我对得起家里让你吃的粮食不 老师你给我稳当着点 那会也就仗势着学习好,否则早被老师捅了一万个透明窟窿。 上面讲到梁山好汉江州劫法场。 老师:“只见午时三刻已到,宋江即将问斩,但见这时打南边来了个” 我:“喇嘛。” 老师:“打北边来了个” 我:“哑巴。” 老师:i ︵ ┻━┻ 1 数学老师消x还是消y高中椭圆方程部分 某同学消x 数学老师哼,那我们就随了他的遗愿意思是消x费劲 某同学哎,老师,我临死前改主意了,消y 数学老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2 数学老师咱班有些同学,徒手画图就是懒得用尺规做我看你们都有梁山好汉的遗风,赤膊上阵。 某同学那女生是不是都露背背佳了高中时,我们那群“恶俗”的小男生管那叫背背佳 3 语文老师在解释“外来和尚会念经”的意思假设你爸是个和尚的话 某同学那我妈就是个尼姑 4 生物老师一个转运a的碱基序列“cug”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06.第 106 章 那些穿越 某女一梦醒来,发现自己置身红罗帐内,偷眼往铜镜处瞄去,只见自己国色天香,身材性感,整理心情,发现自己记得无数诗词歌赋,诸般音律舞蹈无所不通,擅长百种巧工,炼钢炼铁吹玻璃无所不通。梳妆打扮完毕,闻听呼唤,连忙来到前厅盛大的酒宴上,只见主人宴请的全是达官显贵,无数双眼睛贪婪地注视着自己,踌躇满志打算高歌一曲,一举成名之时,主人席上帅男发话了“再为王敦大将军斟酒” 西晋石崇每次宴请客人,以美姬劝酒,若客人不喝即斩劝酒之美姬;谁知这次却碰上王敦与王导,王导本不能喝,因怜美姬勉强喝下,王敦却不为所动,连斩3名美姬依然如故。 穿越回去,发觉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熟数术理工,无数筹划喷涌而出,一时兴致勃发,拿起树枝寻了片沙地将胸中所学一一画出。未几,一罗马士兵提刀而入。 阿基米德 一阵恍惚之后再看,只见身处辉煌大厅中央,众人环绕。自己一身衣饰华贵,剪裁合身,显是上等手工缝制;四周灯红酒绿,男宾女客皆举止高华,尽是贵族中人。定神细想,自家原是大贵族,更兼跟随大势投资外洋,货利巨亿。此去米国,上有族老参议员拂照,下有良田数十万,大厦十数栋,仆人打手无数。此后数百年北米龙气不衰,正可借此大势翻动世界。正自飘然间,呼听厅外一阵忙乱,有人大呼 iceberg iceberg ahead 泰坦尼克号 你低头看看,身穿笔挺西装,皮鞋光可鉴人;回忆一下,哈佛毕业,上等公司, 资深主管,家里有车有房有漂亮妹子,分分钟几十万美子上下。抬眼望去,无数高楼大厦汽车行人就在脚底,真是志得意满,哈哈大笑。忽然一架灰机耶,为何还有一架灰机 911 某男睁眼发现自己身穿绫罗绸缎,身旁绝世佳人相伴,回想穿越之前种种恍如隔世,不由心中感怀,当即挥毫落纸,写下自己唯一记得的词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数日后,一仆来报“陛下有旨,赐酒违命侯” 南唐李煜 穿越后发现自己身在广岛,相生桥上,天边飞来了三架b29 军事狂男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着黑色将军服站在一雄伟殿堂中,周围士兵纷纷投来崇敬的眼神,正准备进入大厅指挥千军万马一统天下大展军事抱负,门口卫兵提醒说“您不能带武器进去,即使是提督您也没有特例,这是元帅的命令,很对不起。” 齐格飞吉尔菲艾斯银河英雄传说很多情节记不得了,只是记得几个人名。不过,齐格飞吉尔菲艾斯这个红发英俊少年最后却是死了 一觉醒来,身处锦帐之中,翻身而起,前有大铜镜,照出长身美髯,肌肉如铁,好一位伟丈夫也。活动一下手脚,只觉得精力无限充沛,虽已四旬,却仿佛十八年少。抬眼四观,尽是金珠宝器,非止富尔,简直大贵。有此身手,有此财富,有此地位,难道不能做一番大事业吗只是我究竟是谁呢 呼唤两声,不见人应,于是出门去望。只见数名铁甲卫士急步上前,跪倒行礼,正在欢喜,只听他们禀报道“君上有令,请主父安居沙丘宫中” 赵武灵王一生雄心勃勃,首倡胡服骑射,赵军因此而强,在战国后期几乎是唯一一支能够抗衡秦军的军hx队。为了更好的打击秦军,赵武灵王逊位给太子,自称主父,专心致志负责军事。却在自己2个儿子之间的王位之争中偏袒小儿子,因此被赵惠文王活活饿死于沙丘宫中。 一个军事迷醒来之后,发现对面坐着一个穿着龙袍的人,手上拿着一颗棋子,正在和自己下棋。旁边放着两钵蜜枣。突然,对面的人说皇弟,如今父皇留下来的老将都已去世。你自幼晓畅军事,手能搏虎。必能助为兄一统天下。来,这是刚刚进贡过来的上好蜜枣,多吃点。我心里暗爽等我统一了天下,马上就夺了皇位,自己过瘾。顺手就拿了几刻蜜枣吃了起来。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太后驾到我回头的时候,一个华贵的50来岁的妇人对着我喊到任城王,这蜜枣不能吃 任城王曹彰。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了。身着华丽的丝绸服饰,正骑着一匹高大的千里马,身后跟着大批恭敬的随从。前面就是一道大门,天有点黑,看不清上面的字,一个守门将军见到我,大声说到常何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我不就是未来的皇帝了嘛,哈哈哈。常何我赶紧调转马头,前面闪出一个人影。高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07.第 107 章 一块更大的劈柴冲着他的脑门飞过去,杨寄眼疾手快地劈手挥开,却不料自己脚下是圆溜溜的木柴垛,滑了两滑,便是一个屁股蹲儿坐地上了。 “活该” 骂归骂,那双温软的小手还是来扶了。杨寄站起身,攒眉咧嘴地伸手捂住屁股,龇着牙说“哎哟这里、这里大约摔碎了骨头” 沈沅顺着他的手一看,小嫩脸又变得红扑扑的,嘴却不饶人,啐道“活该该把你的屁股摔成八瓣儿” “你这么狠心”杨寄微微的气息吹在她的耳边。沈沅退了半步,一扬眉嗔道“若说狠心,谁又比得上你” 杨寄笑道“我哪里狠心我心里都是你,睡里梦里都是那时,要不是为了凑齐给你的聘礼,也不至于把裤子都输掉了。” 沈沅的眼角却微微出现了些雾光,扭了扭衣襟,低声道“还说这赌博是好事么你这一赌,我们还有来日么” 杨寄不由伸手去拭她眼角的泪水,也压沉了声音说“阿圆,但凡有一丝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阿父不会同意你的” 杨寄看着她蹙起来的眉头,春水般的愁色,心里便是针刺似的一痛,忍不住又用手指去抹平她的眉宇,希冀着那光如满月的额头,再不生一丝涟漪。“阿圆反正提亲的来一个,我作弄走一个若是真的皇帝下来选妃子宫女了,你阿父就不得不把你嫁给我了” “呸”阿圆又是轻声一啐,“你没安好心弄得我嫁不掉似的,便只能嫁你了么” 杨寄奓着胆子,伸手揽了揽沈沅的圆溜溜的肩膀,见她毫无躲闪的意思,才放心地说“阿圆,你只能是我的,必须是我的。我也只能是你的,必须是你的。若是我说话不算话,管叫我”沈沅紧张地看着他,怕他又发什么毒誓,却不料杨寄泼天的贼胆他看着沈沅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微微张开的小嘴,竟然一口亲了下去。 沈沅不意他如此无礼,伸手想打,手已然被他握住了。随即,他绵软的唇舌,带着些侵略性的霸道,纠缠着她的。那的滋味,让人忘记身外的一切,只是随着沉沦、沉沦 然后,突然一声咳嗽,沈沅腿都要软了,推开杨寄回头一看,松了半口气,脸蛋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二二兄” 沈岭鲜见地吐了吐舌头,又摇了摇头,吟哦了一句“巧言令色鲜矣仁。妹子谨慎些。”扭头就走了。 晚上,一家人团团围坐,就着今日没卖掉的猪耳朵、猪下水什么的菜肴,扒拉着米饭。杨寄一个劲儿地赞好“今儿这炒猪肚实在炒得绝妙又脆又滑爽,一点腥膻味都不带。还有这汤,筒骨熬的吧啧啧,鲜掉牙炖这竹笋冬瓜,冬瓜简直都变成肉了” “吃吧”沈沅的筷子敲在他碗边上,嗔道,“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是你做的不”那厢涎着脸凑过去。 沈沅乜着他“嗯,明儿做个猪舌头,嚼烂它” 正在慢条斯理吃饭的沈岭想起下午看到的一幕,“噗嗤”一笑,差点把嘴里的饭都喷出来。沈以良瞥过去,责怪道“这又有什么好笑的你妹妹都在准备说亲了,你呢可有看上的女郎趁现在人家不挑捡,赶紧央媒人去说。” 沈岭摇摇头。他们兄弟仨的母亲沈鲁氏便急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阿母”沈岭微微笑着,一点娇惯的样子都没有,而是谆谆地譬解着自己的意思,“婚姻大事,虽是从父母媒妁,但如若全不打听,结成怨偶,反倒弄得家宅不安。所以,越是这种乱糟糟的时候,越不能自家乱了方寸。不急,慢慢来,天底下好女郎多得是” “不是说浑水好摸鱼么”杨寄问。 沈岭若有深意地看看他,目光又顺势一瞥自己妹妹,笑道“若是没看准就摸,不会摸上来一只癞” “吃饭吃饭”沈以良恼了,“人家女郎在你眼里都是癞”扒了两口,他又瞧着杨寄道“你在这里也呆了一个月了。我和你师母思量着,不能白叫你干活,也开了些钱做你的工钱钱虽不多,但比一般店里学徒要高,相当于请伙计了。只是有一样,可不能再去赌了” 杨寄心里突地一热,瞟了瞟沈沅,深深地点了点头。 只是那样小小的一串铜钱,要凑够下聘的二十匹绢不知要猴年马月,要想赎回自己的房子,或是指望着再找个能住的地方,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这急吼吼的年景,秣陵县旁便是京都建邺,据说已经传出宫内黄门宦官在有女子的人家门上贴黄纸条的事,不定真的那天选秀的事就会波及这里。阿圆他想着就觉得烦难,可是就是撑着一股气儿不肯认输。 这日眼睛一睁,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杨寄打了个寒战,一骨碌翻身起来,偷偷打开后头院门。往常这清晨时候,带着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08.第 108 章 送别了大郎沈山,沈家都是愁云满面的模样,果然这日的天气也应景,先是阴沉沉的,过了午,云层越压越密实,酷烈的太阳光只在云边上勾了一道金边,便很快被湮没了。雷声突然一下如劈到人耳边一般,炸得人头皮发麻。紧跟着,密密的雨带着狂劲砸下来,雹子似的狠厉,地面上玉柱般溅起多高的水花儿。 沈沅想着哥哥此刻大约上路了,在这样一个暴风骤雨的日子,踏着足下的泥泞,去向那个阴灰色的、没有希望的未来,她趁着雨声,不停地流着眼泪。 杨寄见她的样子,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好容易有个两人独处的时候,瞥瞥四下左右无人,便把她的肩膀揽在自己怀里,低声劝她“你往好处想。大郎力气大,又是个伙夫,指不定征役回来了,他也还没有见到前线的样子。再进一步说,二郎读书多,想得细,万一他说对了,大郎不光不会有事,反而能从里头升发,说不定给你父母嫂嫂挣个诰命,那不是更欢喜的事” 沈沅扭了扭身子,哭道“才不稀罕我只想见着他的人,哪怕平时那么讨厌他在眼前晃,这会子想着也比什么都好” 女人发脾气不讲理,根本没法劝,可是杨寄心里只是疼她,见她痛苦难受,他的腔子便也和浸在醋里似的,又是酸又是软。他默默地搂着她的肩膀半天,才又道“或许我不该这会儿问,但是我们俩以后”他看着她红红的眼睛,想了想把那个困扰他最深的问题咽了下去,低下头,咬了咬牙,准备自己扛着。 沈沅却没有怪他不识时务,只说“等大兄回来,我们再慢慢和阿父磨。此刻,我没心情想这事。” “嗯,嗯。”杨寄沉沉地点头,见沈沅哭得一脸倦意,神思不属的,体贴地说,“你别多想了,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往好的方面想,老天爷欢喜,也会给大郎好运呢我给你把席子用温水擦一擦,一会儿你好好歇个午晌。” 沈沅看着杨寄殷勤为她忙碌的背影,脑子中乱麻似的,一时是哥哥沈山的影子,一时又是伤心不舍的父母,一时不知怎么的,又是她和杨寄初识的场境。她眼前竟然会有她和杨寄第一面时的画面。 杨寄的父亲杨正元原是秣陵县的功曹,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不过毕竟是拿俸禄米的,寻常里巷的人瞧着,也觉着天上人一般。这位见人总客客气气的杨功曹,那一回带着几员小吏前来登税。看见圆圆脸蛋圆圆眼睛的沈沅,觉得煞是可爱。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心,笑呵呵问沈以良“女郎几岁了” 沈以良躬身笑道“四岁了。两个小子,只这一个闺女。” 杨正元叹道“世人都盼生子,哪晓得最贴心的却还是这样的女儿家。我那个皮小子,恨得天天想打”他扭头看看,对牛车后头喝道“阿末,又在玩樗蒱还不出来” 沈沅转脸便看到眉目俊朗的小儿郎,笑容灿烂,他也不过及到人腰间的高度,却在沈沅面前装相拿大“你会玩樗蒱么” 沈沅一点都不怕他的样子,一扬脖子道“我才不爱玩” 杨寄反而讨好地凑上去“那是你不会玩。你看我,已经练到要什么色儿就是什么色儿,你信不信” 小孩子容易玩到一起去,很快两颗小脑袋便凑到了一块儿,两张脸花猫似的黑一块白一块,旁边的人瞧了笑得打跌,嚷嚷着“哪里来的小郎君和小新妇”两个小人儿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抬头傻乎乎地瞧一瞧,又继续低头玩他们的把戏。 拿三斗米俸禄的杨正元,不久后暴病身亡。他的妻子咬着牙没肯改嫁,可小吏门户家无余粮,生活折磨得她一身病痛,在杨寄十岁时含恨西去,最后用颤抖的手把儿子托付给了自己不成器的弟弟。 沈沅抬头偷眼打量正跪在竹床上为她揩抹席子的杨寄。他命苦,也沾染了一身坏习性,可是人不坏,对自己尤其好,每每见他,他过得再差劲也都是笑呵呵的模样,叫人的心情陡然也会生出愉悦的阳光来。沈沅顿时觉得那阳光仿佛也照在了她的头上,驱散了她心中的担忧和畏惧,使她顿时生发出原就存在的那种伉爽豪迈来。她对杨寄道“别忙了,我不睡,一会儿去陪陪阿父阿母,开解开解他们。” 杨寄诧异地回头,发现沈沅已经几步到了他身后,他还没反应过来,沈沅圆润的胳膊已经轻轻搂住他的腰,很快又放开了,带泪的眼睫毛随着眼睑的弧度弯了弯。杨寄觉得被这美好铺天盖地地涌过来裹住,自己连呼吸都透不过来了,看着沈沅出门,竟然连句什么话都忘了说。 外面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秣陵。秣陵征召的二千男儿,全数抵抗叛乱军的一支江陵王。都说这个江陵王娇生惯养,原是先帝最不成器的儿子,必然会输给当今圣上的。没料到不过两个月,形势翻转,江陵王一路狂飙直进,大破带领秣陵兵马的将领,与颍川王在宣城会师,而建德王则在南方吴越之地包抄过来,京都建邺立刻呈现出掎角之势。 秣陵县城还没来得及抵抗一下,守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09.第 109 章 两个月后,新春刚过,秣陵的寒意一丝未消。沈屠户一家年前宰猪最忙,年中走亲访友也不空闲,好容易过了正月十三,秣陵的风俗是上灯的日子,一大家子团团圆圆吃了汤圆,沈以良看看儿子沈山,脸上微微地带笑,看看女儿沈沅,那笑容又换做了轻愁。 “山子,你有机会遇见那个建德王,能不能跟他说说,我们就这一个女儿,虽不指望她养老,但是日后还想常往来,着实舍不得。” 沈山一脸为难,喝了一口酒,看了看身边就要临盆的妻子张氏,摇摇头说“我什么名牌上的人见到建德王,也就是校场上远远地探头眺一眺,哪里说得上话。再说,建德王以此作为恩典,若是驳了他的面子,倒像我们不识抬举了。” 沈岭冷冷道“阿兄,你可是要上阵打仗的武官,凡事若是畏首畏尾,可难成大事啊。” 张氏不由对小叔子不悦起来,挺着肚子说“哟,叔叔这话说得不大中听啊。山子官虽小,好歹是我们家唯一一个穿过朝服的。若是小姑将来能在王府得宠,生个一男半女的,咱们山子升发也有望,她自己也有荣光,咱们一家子,在街坊里也抬得起头了呢” 沈岭不屑于与妇人争,笑笑抿了口酒。 沈沅一直默默地低头吃饭,其实她的筷子划拉了汤圆半天,一颗都没放进嘴里去。等嫂子说到她得宠不得宠的时候,她猛地站起来,说“差点忘了,灶上我还炖着腌笃鲜,今儿的笋好难得的,别炖太久失了火候。”到后头端汤。 汤没端来,后厨里“乒呤乓啷”一阵响。杨寄第一个跳起来,几步就蹿后头看究竟了。其他人也纷纷赶上,怕沈沅出什么事。 大伙儿到后厨时,一屋子的鲜香味,沈沅捏着手指,嘤嘤地在哭,杨寄贴在她身边,姿态有些过于亲近了,正在低声问“汤没妨碍的,你的手烫伤了么” 地上是破成几爿的砂锅,里头的汤已经渗进砖地里了,但粉红的鲜肉,棕红的咸肉,还有鹅黄的嫩笋,冒着腾腾的热气,散落在碎片中。沈沅甩开杨寄,蹲身捡砂锅碎片,扬声道“没事,垫着布巾的,只是手滑了。” 说话间,杨寄已经从缸里舀来了冷水,硬是要看看她的手指,而沈沅发了火一般,就是不让看,也不肯用冷水浸一浸手指。 他们里面那丝说不出的小暧昧,让家里除了沈岳以外的人都有所感觉,沈以良第一个开口“阿末,她的事,她自己处理就好了”话没说完,捡着碎片的沈沅,似乎不能够忍受咸肉的气味似的,撇过头作呕起来。 她的母亲和嫂子同时发问 “阿圆,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咦,小姑怎么和我那时初孕一般” 嫂子这话出口,自己也觉得不妥,赶紧拿手帕捂了嘴,笑道“我说笑的。”又把大肚子挺了挺,表示自己一孕傻三年,怪罪不得。 沈沅一阵恶心完,强自把口腔里的酸水咽了回去。这事儿,瞒不住,也不想瞒。她虽则有些臊,还是抬起头落落大方地说“是和嫂子那时候一样的。” 大家被她的话震得愣在那里。好半天,她母亲沈鲁氏才嚎啕道“我可怜的阿囡,你这是着了谁的道儿啊” 沈以良一把捂住老婆的嘴,斥道“疯婆娘号丧呢这事,能大声嚷嚷么”转而又瞪着女儿“阿圆,你不是开玩笑吧年后建德王府的人要来放大定,你若是我们全家没脸是小,要没命的” 沈沅此刻才觉得有些后怕,她瞟瞟沈岭,又偷眼望望杨寄,终于抗声道“我做下的丑事,要没命也是我没命。反正,我不能嫁给建德王。” “傻孩子”沈鲁氏差点哭晕过去。 沈以良四下看看,恰见一把厨刀,便一把拎起来,瞪圆那双铜铃眼说“是哪个混小子干的这事我宰了他” “是我” 这一句话,两个字,由两张嘴说来,偏生前后、缓急、高低、起伏分毫不差,不过一个男声一个女声而已。杨寄倒不是个没种的货,挺身站出来,但看了看那把磨得亮晶晶的厨刀,还是迅速地拉着沈沅退到了灶台一角,并瞄准了灶上摆着的擀面杖。 沈以良杀猪一刀一个不在话下,但杀人还是没贼胆,他颤抖的手握着刀把,指向杨寄的鼻尖,声音和那柄刀一样抖抖索索的“杨寄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我们一家哪里对不起你,你糟蹋我闺女” 沈沅哭道“阿父,不关他的事,我自己愿意的。我不要嫁给建德王” “骆家都不敢忤逆建德王的旨令” “我也不要嫁给骆骏飞”平素被宠惯了,到了这个关键时候,沈沅先那一丢丢害怕全扔爪洼岛上去了,护雏的母鸡一样只差朝前蹦跶,“建德王不嫌我是污过的身子,不嫌我肚子里有人家的种,我就认栽,拿他没辙” “姑奶奶”沈以良只差撒下刀把给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10.第 110 章 西湖繁胜录一卷 南宋西湖老人撰 岁节四更,诸厅人从,各往本厅,请官纠内前待班阁子内坐;待大内门开,文武百官入至殿阶列班,法物仪仗罗列,禁卫待班齐邀圣驾登宝殿。大臣并金国奉使,奏贺玉殿金阶时有南番诸国贡宝进象到京。朝退,驾兴按“兴”原误“与”。百官出内贺宰报,每日常朝诸百官僚,亦是四更至和宁门等候,门开入内,至垂拱殿下,待班齐朝班,或有奏事者了毕,各退往各衙门治事。 街市点灯 庆元间,油钱每斤不过一百会,巷陌爪札,欢门挂灯,南至龙山,北至北新桥,四十里灯光不绝。城内外有百万人家,前街后巷,僻巷亦然,挂灯或用玉栅,或用罗帛,或纸灯,或装故事,你我相赛。州府札山栅案梦梁录“山栅”作“山棚”三狱放灯,公厅设醮,亲王府第、中贵宅院,奇巧异样细灯,教人睹看。 国忌日,分有无乐社会初八日、十二日、十三日。恃田乐、乔谢神、乔做亲“做”原误“”。做亲即结亲,杭俗至今沿之、乔迎酒、乔教学、乔捉蛇、乔焦锤、乔卖药、乔像生、乔教象、习待诏、青果社、乔宅眷、穿心国进奉、波斯国进奉。 禁中大宴,亲王试灯,庆赏元宵,每须有数火,或有千余人者。全场傀儡、阴山七骑、小儿竹马、蛮牌狮豹、胡女番婆、踏跷竹马、交衮鲍老、快活三郎、神鬼听刀。 清乐社有数社每不下百人鞑靼舞老番人、耍和尚。 斗鼓社大敦儿、瞎判官、神杖儿、扑蝴蝶、耍师姨、池仙子、女杵歌、旱龙船“船”原误“般”。福建鲍老一社,有三百余人;川鲍老亦有一百余人。 车驾诣景灵宫朝拜祖宗,外百司迎驾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后省、枢密院、秘书省、御史台、谏院、吏部、礼部、户部、兵部、刑部、工部、太常寺、太府寺、司农寺、大理司、宗正寺、将作监、军器监、国子监、榷“榷”原误“摧”货务、杂买场、惠民局、料量院、审计司、敕令所、玉牒所、安乐所、转运司、临安府。 激赏诸酒库并三学学官、前廊诸僧及在城寺观僧“僧”原误“生”道、两县耆老,各立起居幕次,香案、花瓶、麻炉、香烛,迎圣驾起居。驾头到,两边各有门一员坐马上,前有班直喝班到,起居拜,再拜毕,唱喏平身,立门,方行马。次日,驾过太一宫,拈香毕方回。沿路前后奏乐。驾头用朱红圆兀子一只,以绣袱盖,门捧于马上,二边各有从人扶策。内诸司官吏引驾,早夜红纱栀子灯二百碗照过。 知门事、门舍人、门宣赞、门簿书、门看班、门祗候、修内司、八作司、仪鸾司、翰林司、皇城司、军头司、内东门司、禁卫所、御服所、丝鞋所、军器所、符宝所、日历所、讲筵所、造作所、文思院、御马院、车辂院、官诰院、登闻检院、进奏院、骐骥院、御辇院、御酒库、左藏库、内藏库、南廊库、封桩库、子库、祗候库、内军器库、御机房、画院、天章、太医局、国信所。 逍遥子须用金龙,内用乾红罗帐,金龙御座,百花搭挡,十六人辇官擎辇,前有人员招引,两边有等干,栏前近有圆子簇护。 诸殿属 缉熙殿、垂拱殿、睿思殿、资政殿、观文殿、皇后殿、贵妃位、淑妃位、婉容位、美人位、才人位、婕妤位、后苑、下。 二十四班 行门班、殿前左班、殿前右班、内殿直班、御龙直班、长入祗候原误“候祗”班、金枪班、银枪班、弓箭班、弩直班、骨朵直班、招箭班、新旧班、东一班、东二班、东四班、东五班、西一班、西二班、散直班、散祗候班、散真班、散都头班、禁卫天武班、皇城司亲从官、上一指挥、上二指挥、上三指挥、上四指挥、上五指挥。 驾后官“官”原误“宫”中贵带御器械四员、门执伞执掌扇三员。 从驾官单行马丞相、太师、吴兴郡王、枢密、知院、参知政事、同知枢密使、签书枢密使、双竹马、左尚书、内翰、给事、侍郎、谏官、右亲王、承宣、观察、防御、刺史。 殿前司十军将官兵士搠花前军、后军、左军、右军、中军、护圣、神勇、王选、策选、游奕。 数万人随驾,一一恭谨低声;止有快行数队脱膊,各有执把或执黄罗伞,或执青罗伞,或托金香球,或执黄罗扇,或执马靴,或执七宝剑,或执押衣刀,或执弓箭,或执金垒,或背弓箭,或金洗嗽之类。 内等子将拳捋袖“袖”原误“神”高声。 观瞻圣驾官员,幕次密密相连,宅眷珠翠盈满,家家人物如堵。以后每日酌献。 祠山张王生辰,排日上庙。 上真生辰 殿前司在京十军各有社火,上庙酌献烧香,诸处有庙。惟殿前司衙内与游奕军庙,烧香者人多士庶,烧香纸不绝,街市亦有社陌。或遇圣上出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11.第 111 章 建德王名义上正在先帝和先皇后的热孝中,但不妨碍王府的人一波一波来到秣陵,亲自相看建德王皇甫道知看中的女郎。 “先给定钱,等再一年后脱了先皇后的孝服,就正式遣轿子过来抬人。”王府派来的妇人,穿金戴银,颊边两片翠钿随着她说话时肌肉的动作而忽隐忽现,她末了道,“真真是你们家女郎的福气大王亲自看中的,将来有宠是不必说了。你们一家子,也是麻雀变作了凤凰,日后管叫吃香的喝辣的,后福无穷。叫女郎来,我先相看相看。” 沈家面色难堪,又丝毫不敢得罪权倾朝野的建德王,见推脱不得,只能到后面找沈沅。 沈沅一脸泪痕,此时倒不在哭,见母亲一脸愁色地进来,问“怎么,没有告诉她我和骆家换过庚帖” “说了。”沈鲁氏叹口气,“人家说,六礼未备,又没有婚书,哪里能作数” 沈沅的泪水无根似的流下来,但她性子倔,一抬手就擦掉了,冷笑道“合着这是强抢民女来了” “嘘嘘”沈鲁氏急急制止女儿的高声,说话间也是泪下,“阿囡,我们何尝舍得你虽说比进宫当宫女要好些。可谁都知道,这些达官贵人家,姬妾无数,进了那扇朱门,从此连归宁都难。我们又不是那等趋炎附势的人家,为了自家金钱地位,肯把女儿推火坑的。可是如今叫我们怎么办才好惹不起啊” 沈沅咬着牙,突然从案几的小抽斗里掏出一把剪刀,对着自己那一条乌溜溜的长辫子就是一通乱绞,沈鲁氏上去抢剪子,可那一头软滑得绸缎似的的好头发已经长长短短参差不齐了,地上乱麻似的摊着七零八落的头发。沈鲁氏哭道“阿囡,你何苦啊” 沈沅不说话,从窗台上抹了一把灰擦脸上,说“走。给她相看去。” 王府的妇人初见沈沅,还真吓了一跳,可随即就镇定下来,冷笑道“娘子是有意见么”她缓缓近前,动作优雅却霸道,撸一撸沈沅参差的头发,摇头叹道“好一头秀发,可惜了的。不过,一年后也能将养出点样子来。”又拿手绢擦擦沈沅灰蒙蒙的脸,然后冷声吩咐道“打水给娘子洗洗脸,污糟猫似的。这规矩,以后得好好教导。王府里有的是法子,不怕你性子如火炭。” 这话简直就是在威胁。沈以良责备地看了老婆和女儿一眼,赔笑道“小丫头子不懂事,阿姊别和她一般见识看在我们家山子左卫参军沈山的份儿上” 妇人嗤笑道“微末的小官,王府扫溷厕的都比他高贵三分。别给脸不要脸了,巴结好建德王,才是你们的当务之急。小娘若日后有宠,你们倒有升发的希望。”说完,轻蔑地瞥了瞥粗服乱头傻站在那儿的沈沅,起身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建德王府的人车马辚辚地走了,周遭有不识相的邻居想来道贺,却见一家子抱头痛哭的样子,都悄然退了出去,窃窃私语道“可怜与其在这样的豪族大家里做妾,不如小门小户一夫一妻来得自在。”“谁说不是妾和婢也就是榻上塌下服侍这点不同罢了。遇上个古怪苛酷的嫡室,当妾还不如当丫鬟体面”“侯门一入深似海,以后想再见见亲父母可就难喽” 沈沅痛定思痛,抹掉眼泪道“阿父,阿母,哭也不是办法。我不想进建德王府,若是没辙,我宁可死掉” “都说了和骆家换了庚帖,可是人家不依。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呢” 沈沅咬着嘴唇,不肯服劝。她看看杨寄,那厢眼眶子都瞪红了,可是这样的事没他插言的份儿,他只能死死咬着牙关忍着眼睛里的薄泪。而她一向最倚赖的二兄沈岭,低着头神情严肃,似乎在想什么一般。“二兄” 沈岭抬起头,先瞥了瞥父母,又极轻微地摇了摇头。 “二兄”直到大家各自散去,沈沅才小尾巴似的跟到沈岭所居的梢间外头,赌气般的坐在他的榻上,“你一看就是有主意了的。你不说,我不走。” 沈岭无奈道“哪有什么主意” 沈沅抗声道“我最熟悉你不过了,别想瞒得过我” 沈岭沉吟了片刻道“纵然是有法子,也不能让你试。” “为什么”咄咄逼人。 沈岭摇头道“太险。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若是惹翻了王府,我怕会出大事。到时候我怎么和阿父阿母交代又怎么对得起你” 沈沅冷笑道“阿兄,你的法子,后果坏到极处,比死可怕吗” 沈岭愣了一愣“人死就如灯灭,什么都是空的了。所以,自然不比死可怕。” “会牵连到父母、大兄、小弟,还有你吗” “应该也不至于。” 沈沅笑道“那你就说吧。反正,若是让我嫁给那个都没近处瞧过的建德王,还是做个低贱的小妾,一辈子谨小慎微、伏低做小地熬日子,我是宁可去死的。若是连死都不怕,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12.第 112 章 两个月后,新春刚过,秣陵的寒意一丝未消。沈屠户一家年前宰猪最忙,年中走亲访友也不空闲,好容易过了正月十三,秣陵的风俗是上灯的日子,一大家子团团圆圆吃了汤圆,沈以良看看儿子沈山,脸上微微地带笑,看看女儿沈沅,那笑容又换做了轻愁。 “山子,你有机会遇见那个建德王,能不能跟他说说,我们就这一个女儿,虽不指望她养老,但是日后还想常往来,着实舍不得。” 沈山一脸为难,喝了一口酒,看了看身边就要临盆的妻子张氏,摇摇头说“我什么名牌上的人见到建德王,也就是校场上远远地探头眺一眺,哪里说得上话。再说,建德王以此作为恩典,若是驳了他的面子,倒像我们不识抬举了。” 沈岭冷冷道“阿兄,你可是要上阵打仗的武官,凡事若是畏首畏尾,可难成大事啊。” 张氏不由对小叔子不悦起来,挺着肚子说“哟,叔叔这话说得不大中听啊。山子官虽小,好歹是我们家唯一一个穿过朝服的。本来么,谨慎一点也没什么错。若是小姑将来能在王府得宠,生个一男半女的,咱们山子升发也有望,她自己也有荣光,咱们一家子,在街坊里也抬得起头了呢女儿家生出来就是别家的人,若是能为娘家长脸,也算没白生养。” 沈岭不屑于与妇人争,笑笑抿了口酒。 沈沅一直默默地低头吃饭,其实她的筷子划拉了汤圆半天,一颗都没放进嘴里去。等嫂子说到她得宠不得宠的时候,她猛地站起来,说“差点忘了,灶上我还炖着腌笃鲜,今儿的笋好难得的,别炖太久失了火候。”到后头端汤。 汤没端来,后厨里“乒呤乓啷”一阵响。杨寄第一个跳起来,几步就蹿后头看究竟了。其他人也纷纷赶上,怕沈沅出什么事。 大伙儿到后厨时,一屋子的鲜香味,沈沅捏着手指,嘤嘤地在哭,杨寄贴在她身边,姿态有些过于亲近了,正在低声问“汤没妨碍的,你的手烫伤了么” 地上是破成几爿的砂锅,里头的汤已经渗进砖地里了,但粉红的鲜肉,棕红的咸肉,还有鹅黄的嫩笋,冒着腾腾的热气,散落在碎片中。沈沅甩开杨寄,蹲身捡砂锅碎片,扬声道“没事,垫着布巾的,只是手滑了。” 说话间,杨寄已经从缸里舀来了冷水,硬是要看看她的手指,而沈沅发了火一般,就是不让看,也不肯用冷水浸一浸手指。 他们里面那丝说不出的小暧昧,让家里除了沈岳以外的人都有所感觉,沈以良第一个开口“阿末,她的事,她自己处理就好了”话没说完,捡着碎片的沈沅,似乎不能够忍受咸肉的气味似的,撇过头作呕起来。 她的母亲和嫂子同时发问 “阿圆,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咦,小姑怎么和我那时初孕一般” 嫂子这没根系的话出口,自己也觉得不妥,赶紧拿手帕捂了嘴,笑道“我说笑的。”又把大肚子挺了挺,表示自己一孕傻三年,怪罪不得。 沈沅一阵恶心完,强自把口腔里的酸水咽了回去。这事儿,瞒不住,也不想瞒。她虽则有些臊,还是抬起头落落大方地说“是和嫂子那时候一样的。” 大家被她的话震得愣在那里。好半天,她母亲沈鲁氏才嚎啕道“我可怜的阿囡,你这是着了谁的道儿啊” 沈以良一把捂住老婆的嘴,斥道“疯婆娘号丧呢这事,能大声嚷嚷么”转而又瞪着女儿“阿圆,你不是开玩笑吧年后建德王府的人要来放大定,你若是我们全家没脸是小,要没命的” 沈沅此刻才觉得有些后怕,她瞟瞟沈岭,又偷眼望望杨寄,终于抗声道“我做下的丑事,要没命也是我没命。反正,我不能嫁给建德王。” “傻孩子”沈鲁氏差点哭晕过去。 沈以良四下看看,恰见一把厨刀,便一把拎起来,瞪圆那双铜铃眼说“是哪个混小子干的这事我宰了他” “是我” 这一句话,两个字,由两张嘴说来,偏生前后、缓急、高低、起伏分毫不差,不过一个男声一个女声而已。杨寄倒不是个没种的货,挺身站出来,但看了看那把磨得亮晶晶的厨刀,还是迅速地拉着沈沅退到了灶台一角,并瞄准了灶上摆着的擀面杖。 沈以良杀猪一刀一个不在话下,但杀人还是没贼胆,他颤抖的手握着刀把,指向杨寄的鼻尖,声音和那柄刀一样抖抖索索的“杨寄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我们一家哪里对不起你,你糟蹋我闺女” 沈沅哭道“阿父,不关他的事,我自己愿意的。我不要嫁给建德王” “骆家都不敢忤逆建德王的旨令” “我也不要嫁给骆骏飞”平素被宠惯了,到了这个关键时候,沈沅先那一丢丢害怕全扔爪洼岛上去了,护雏的母鸡一样只差朝前蹦跶,“建德王不嫌我是污过的身子,不嫌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13.第 113 章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 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 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注释 既望既,过了;望,农历小月十五日,大月十六日。 兴起,作。 属通“嘱zhu ,劝酒。 明月之诗诗经陈风月出有“舒窈纠兮”之句,故称“明月之诗”、“窈窕之章 ”,与下注释相同。 窈窕之章月出诗首章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少焉不一会儿。 斗牛斗、牛,星宿名,即斗宿南斗、牛宿。 白露横江白茫茫的水气。横江笼罩江面。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任凭小船在宽广的江面上飘荡。纵任凭。一苇像一片苇叶那么小的船,比喻极小的船。诗经卫风河广”谁谓河广,一苇杭航之。”如往,去。凌越过。万顷形容江面极为宽阔。茫然,旷远的样子。 冯虚御风像长出羽翼一样驾风凌空飞行。冯通”凭”,乘。虚太空。御驾御。 遗世独立超越尘世,独自存在。 羽化而登仙道教把成仙叫作”羽化”,想长了翅膀一样,认为成仙后能够飞升。登仙登上仙境。 扣舷敲打着船边,指打节拍,舷,船的两边。 桂棹zhao兮兰桨用桂树木做的棹、用木兰做的船桨,棹,一种划船工具,形似桨。 击空明兮溯流光船桨拍打着月光浮动的清澈的水,溯流而上。溯逆流而上。空明、流光指月光浮动清澈的江水。 渺渺兮予怀我的心思飘得很远很远。渺渺,悠远的样子。 美人代指有才德的人。古诗文多以指自己所怀念向往的人。 倚歌而和he之合着节拍应和。倚依,按和同声相应。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像是哀怨,像是思慕,像是啜泣,像是倾诉。怨哀怨。慕眷恋。 余音尾声。袅袅形容声音婉转悠长。 缕细丝。 舞幽壑之潜蛟幽壑这里指深渊。此句意谓使深谷的蛟龙感动得起舞。 泣孤舟之嫠妇使孤舟上的寡妇伤心哭泣。孤居的妇女,在这里指寡妇。 愀qiao 巧然忧郁的样子 正襟危坐整理衣襟,严肃地端坐着 危坐端坐。 何为其然也曲调为什么会这么悲凉呢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所引是曹操短歌行中的诗句。 夏口地名,故城在今湖北武昌的西面。 武昌今湖北鄂城县。 缪通”缭”盘绕。 郁茂盛的样子。 孟德之困于周郎指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8,吴将周瑜在赤壁之战中击溃曹操号称八十万大军。周郎周瑜二十四岁为中郎将,吴中皆呼为周郎。 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以上三句指建安十三年刘琮率众向曹操投降,曹军不战而占领荆州、江陵。方当。荆州辖南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14.第 114 章 终于有一天,“准老丈人”松了些口。他直直地盯着正在游刃有余剖解猪肉的杨寄,不自觉地咳嗽了两声。杨寄笑嘻嘻抬头叫了声“师傅”,指了指一摊猪肉“上回二兄给我讲了庖丁解牛的故事,我琢磨着有些意思,平素也格外注意着,果然不怎么费刃口。师傅给指点指点,还有哪里要注意” 沈以良随意看了看猪肉,倒暗叹了一声这小子确实学得快,聪明伶俐,心里那话要出口,又出不了口,纠结犹豫了半晌工夫,才说“阿圆的肚子,是不能再等了。你们既然有意,我也就成全你们吧。” 杨寄一阵狂喜,未及说话,沈以良伸手虚按,示意他稍安勿躁,停了停又说“但是你自己也晓得,你现在家无片瓦,一贫如洗。在我这里虽然有口饭吃,但要重新拾掇起做个人家还是难事。若再问你要媒妁聘礼,更是为难你了。可是,我也实在舍不得阿圆就这样凄凄凉凉地出嫁。后来,我想了又想,只有一个法子还可行我们家也不要你房子,也不要你聘礼。你就当是入赘吧。” 杨寄的脸色变了。 那年头,男人家不到山穷水尽,是不愿意入赘的。入赘儿郎,几乎是家里帮佣一般,又似是女方倒贴“娶”回来一般,一点身份地位都没有,还在外头遭人耻笑。 杨寄虽然是个没本事的赌棍混混儿,可是在外头有朋友哥们儿,不能叫人家戳脊梁骨;他死去的父亲好歹也曾是功曹,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里三代单传,这杨家的香烟也不能从他这里断了。所以,沈以良这个提议,看似合情合理,却触了杨寄的底线。他一时实在不愿意答应,虽然看着沈沅为此泪汪汪的样子,还是犹疑着没有应声“是”。 他不急,是他的还是他的,沈沅还能嫁给谁谁又能接受这个没生出来的娃娃 然而,秣陵又一次急促的沿街挨户的敲门声打碎了他“事缓则圆”的计划。 “征壮丁。” 来人言辞简单,却比上次更加严肃“沈家,一名,年十五以上,四十五以下。” 沈以良急疯了,不顾来人丢下军书想走的态势,一把拽住胳膊,说话结结巴巴的“等等等等咱们家去年才征过一个已经在建邺当了参军这,是不是搞错了” 来人冷漠地扯回自己的袖子“错不了,你们家只征一个,别家两个的都有呢建邺的军队也要出去打仗,也好,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齐活别扯我了,军情如火,耽误了我的事,你负得起责任” 欲哭无泪啊沈以良的步子都迟滞了,送大郎上战场,他已经是千万般不舍得,如今他举目四顾,年龄合适的只有自己和二儿子沈岭了。沈岭脸色发白,却依然很淡然,轻轻说“阿父,轮到我了。” 沈以良大大的眼睛瞪了起来,推了推沈岭的胸口,那瘦瘦的小身板根本受不住,径直后退了两步,前后摇晃了一会儿才稳住身子。沈以良呵斥道“你看看你,风一吹就要倒了。你能上阵杀敌绑着的猪都未必杀得了你一上阵,就乖乖等着死吧。” 沈岭不服气抗辩道“阿父,上阵也未必都要有力气。” 沈以良摇摇头“你别做梦了,你想凭脑子上阵,可谁当你是诸葛亮谁请你进帷帐出谋划策到头来还不是提着刀枪往前催这次谁都不许多言。我去” 沈岭无可辩驳,但还是哓哓置辩。沈以良暴喝一声“不许再多话再和我争,我就先打死你算了”但沈以良是父亲,也是家里的主心骨,想到此去的危难,沈鲁氏第一个撑不住,瘫倒在地,张大着嘴哭不出声儿来。沈沅肚子已经老大,蹲下来扶母亲的本事都没有,急得也只有流眼泪的份儿。沈岳见大家都愁眉苦脸,摇了两下姐姐的胳膊也没得到回应,感觉不对劲,便也放开喉咙大哭起来。 “我去吧。”杨寄实在看不得,开口说道。 “胡说八道”沈以良同上次一样呵斥道,“你姓沈” 杨寄苦笑道“入赘了不就姓沈了么” 大家愣在那里这小子先前为入赘的事总是不痛快,拖拖踏踏不肯应声;如今倒是这样生死攸关的关卡,他愿意入赘,其实更是愿意代替沈家赴这场大难 沈以良反应过来,摇着头说“孩儿,我知道你的心意。但这事,不好叫你去。其他不说,我对不起你阿父在天之灵;再者,也舍不得阿圆。” 杨寄尽力使自己笑容自然、灿烂些,说“师傅,那么悲观干嘛咧上战场是九死一生,可是,毕竟还有这一生啊你们看,上回大郎不就不仅没啥事,反而挣了功名回来。万一这次我也托他的福,得到个一官半职的,岂不是给阿圆长脸到时候看谁还敢看不起阿圆,说她嫁的男人没出息” “别犹豫了。”他最后说,探手取过军书,“就我去吧。二兄这次有啥好的主意” 这已经不是杨寄第一次为沈家的家难出头,沈岭动容,看了看父亲,对杨寄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15.第 115 章 一进宫门,便听闻一个霹雳般的消息 “阿睦尔撒纳叛了” 可想而知,乾隆脸色的难看。厄鲁特四部汗王,只有阿睦尔撒纳不肯乖乖就封,先是不肯上路,被周围人好说歹说劝着,才和色布腾、额琳沁两位亲王走到喀尔喀边界上,大约他原本还怀着心思,希图打动乾隆,但渐渐发觉不对劲,他是个看得远且看得准的人,见势不妙,二话不说,丢下辉特部汗王和大清御封的双亲王的印信,自顾自走了。 等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传来,已经是十天之后了,乾隆半夜里起来,火速发令,命色布腾和额琳沁回话,又命班第和戴罪立功的舒赫德分两路派兵追赶阿睦尔撒纳。可是草原茫茫,山深草茂,地势复杂,隔了这些时间,谁又捉拿得到区区数十骑的阿睦尔撒纳一行 乾隆很快收到色布腾和额琳沁的回复色布腾使劲儿抵赖,说自己先时已经离开厄鲁特,不知后来发生的事情;额琳沁装着委屈,说自己不过亲王,比不得阿睦尔撒纳的“双亲王”高贵,不敢阻拦。乾隆气得恨不得隔着千里的距离,把耳光直甩到两个人的脸上去。 消息传到公主府时,冰儿初始并不相信“不是说他和班第打了胜仗,把达瓦齐献俘到午门,皇阿玛刚刚封了他双亲王,又封他做厄鲁特的辉特部汗王,怎么会叛” 英祥也是从旁人那里听说的,知道的也不周全,挠挠头道“说是他一心要做厄鲁特四部的总汗王,央了三额驸给他求情,三额驸不知怎么的也给他说动了,真就上了折子请封阿睦尔撒纳为大准噶尔汗,那日我也在军机处学习,亲眼瞧着皇上大怒,把三额驸的折子撕成两截抛得老远,连连大骂蠢材。过后命军机处拟折子,叫三额驸先行回京待勘,又命额林沁亲王带阿睦尔撒纳来承德觐见,阿睦尔撒纳故意拖延,说是趁额琳沁亲王不备,留下朝廷封的辉特亲王印信,竟脱逃了。” “这怎么逃得了”冰儿插嘴问道。 英祥神色略有些复杂,停了停道“所以皇上也在查呢翻起来就是了不得的大案子。”又说“阿睦尔撒纳回到伊犁后就招兵买马,杀了驻守台站的将士,给班第将军写了封信,大大抱怨了一番朝廷对他不公正,不肯再受节制,又叫班第将军不要干涉他准噶尔的内政,说话极不客气,算是公然与朝廷为敌了。” 冰儿呆了一呆,英祥见她神色不虞,想起没指婚时她每每看着阿睦尔撒纳时的忘情神色,不由竟有些醋意“怎么惺惺相惜” “胡说八道”冰儿白了他一眼,小拳头轻轻在英祥胸口捣了一下,然后长叹道“那时皇阿玛老说他是个英雄,果然是个英雄,不过是个与皇上作对的英雄。” 英祥道“你这话好在是在闺房里说说,若是让皇上听见,定是要作气。” 冰儿道“自然不会让他听见。”心里却想,当年要是自己愿意嫁给阿睦尔撒纳,能否驾驭得住这个枭雄是乾隆占了上风还是阿睦尔撒纳占了上风今日一切是否有所改变只怕也是个未知数。 英祥又道“连三额驸也遭了牵连,被皇上革了职召回京里,圈禁在固伦公主府中,不知以后还会怎么处置。” 冰儿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担心起姐姐来,赶忙命人备了轿子,公主府的护卫们执着仪仗把她送到和敬公主的府里。 和敬公主看着柔弱而温和,这次见面下来却让人感到她的果敢。和敬公主府里气氛较往常诡谲,下人们叉着手,道路以目的样子,越发显得鬼鬼祟祟。倒是和敬公主,脸上虽然没有一丝笑意,神色间却还从容,落落大方地吩咐身边的侍女和太监做好迎客的准备,才携着冰儿的手坐定。 “悔教夫婿觅封侯,古人的话真真不错”周围没有别人,和敬公主开头就来了这么一句,伴着一声喟然长叹,让人心惊。 冰儿要紧问道“皇阿玛怎么说呢” “那怎么会让我知道”和敬公主摇摇头,“现下里还能等一等,毕竟阿睦尔撒纳虽然叛了,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还未可知。也许色布腾还摘得开。” 若是摘不开冰儿心里想着,不敢多言,见姐姐一脸的愁色,心生不忍,道“要不,我去和皇阿玛求求情” 和敬公主苦笑道“抵什么用你这冲动的性子,不要把自己陷在里头才好” “那总得想些法子” 和敬公主道“我自然已经在想了。京里头能说得上话的,每每也都有主意,我看着是位公主,其实也不过没脚蟹罢了。不过,西边是班第主事,只要他不落井下石,罪责总有人分着担一担,只是色布腾那傲慢的性子,估摸着早就得罪了人,人家念着他是额驸,忍着不告他的状。我朝开国以来,还没有杀过元的子孙,他们姓博尔济吉特的,算是有一块免死金牌。只不知” 只不知乾隆下手会狠到什么地步。冰儿经了慕容业的事情,这上面不大信得过他,脸色便有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16.第 116 章 二货朋友参加某大公司招聘会。人事部经理:你想进公司哪个部门二货:董事会。人事部经理:你脑子没问题吧二货:难道董事会的人脑子都有问题 大学时,一次老师让填一份很重要的表格,而且声明每人一张,没有富余的,不能涂改。一哥们上来就填,结果发现把民族“汉”填到了性别栏内,因为说了不让涂改,想了想,很nb地在“汉”后面加了个“子”字。 那天开车接了个电话 对方“老朋友,猜猜我是谁” 我随口“老黄” 对方“是啊,老朋友,亏你还记得我” 我“现在轮到你了,猜猜我姓什么” 电话断了。 丫办酒席,司仪在台上插科打诨,好不热闹。进入新郎讲话环节,司仪在一旁逗他 “眼看二老期盼的目光,有没有打算要给二老生一大胖小子” 朋友“有” “有没有信心” “有” “有没有能力”台下已经伴随笑声加掌声了 “有”迟疑了一下 “这么迟疑声音高八度到底有没有能力”更多的笑声起哄声 “有” “有没有经验” 朋友斩钉截铁道“有” 空气凝固了一秒钟,伴随哄堂大笑的同时是新娘子哀怨的眼神 记得前女友原来是个电脑盲,第一个电脑是我帮她买的。自己在家弄不明白了,给我打电话“我怎么找不到d盘在哪啊”我说“你打开我的电脑。”结果她问“你的电脑我怎么能打开呢”我“你打开你的电脑。”“我电脑开着呢啊”“那你桌面上都有什么”“有手机、水杯、半桶方便面” 昨天中午和同事聊房价,我还说现在房价这么贵,如果我有块地,那真是发达了 他说你要是有块地,我马上认你做干爹 刚说完,前台那边小姑娘喊我xx你有快递后来整个下午我干儿子都不愿意和我说话。 奶奶去世早,爷爷寂寞地过了十几年孤单日子。现在快90了,整天念叨不想再活了。有一天他竟弄了张“遗照”挂奶奶遗照旁边了。家人都拗不过他便随他去了。一日同学来家玩,看见照片问是谁,我说是爷爷奶奶。赶巧爷爷从里屋走出来,默默出门了。一阵沈默之后同学你刚刚有看到吗 刚央视法制人物颁奖晚会出现非常尴尬一幕。主持人撒贝宁问获奖农民工你们一共19人,为何是你们2人来领奖。农民工兄弟回答这不是你们安排的么。全场冷场 我叫王莉。小时候特不喜欢朋友喊我姓名,一是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听,二是认为这样显得很生疏。所以大家一般都喊我的小名莉莉。一次,朋友来找我玩,喊道“王莉” 我可不干了,立刻提示她“不行,你得喊我小名。” 沉默数秒,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张开嘴,轻声喊道“小明” 有位朋友充手机话费时,输错手机最后一位号,替别人交了100元话费,有点心疼,就打过去电话能不能给充点回来80、50元都可以。电话那边的哥们特郁闷地说兄弟,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年底了,全是要帐的,我好不容易把机停了,你又给我充上了。 最近工作很累,压力很大。于是上问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如何解压”。回复“按右键选rar”。 学校的食堂都有卖拉面的,一般都是兰州拉面,师傅和服务员都戴白色小帽子。男朋友近视,他有次去买牛肉拉面,想带回宿舍吃吧。就说打包带走,老板很郁闷的说,我们的面不好打包的。他说,你桌子上不是有打包碗吗穆斯林老板很郁闷的把小帽帽戴到头上 我一个同事,生了一对双胞胎长的很像 有一次她带双胞胎出去玩,恰巧碰见好朋友也带着孩子出来玩。 结果她朋友的孩子一见到双胞胎就问“妈妈,他们两个哪个是真的” 后来她妈妈解释原因是近期他儿子在看西游记 刚在大望路地铁站,一女生狂抽一男子耳光,边打边骂"我让你在外面玩女人,我让你在外面玩女人"这男子被打急了,说"他妈的那是我老婆" 刚刚表白失败,------------走在街上看到另一哥们表白,女说“我一直把你当哥哥”我就想等女的走了请那个哥们一起喝酒去。这时候gc来了那哥们说“那咱们吧。”遂抱起那女的跑进了一家旅馆。 表哥三十了还单身。一次我问他“表哥,你们单位那么多美女,为何到现在你还不找个女朋友” 表哥冷冷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17.第 117 章 秋风起时,谢兰修和贺佳缡的肚子都已经很大了。 作为拓跋焘的头两个孩子,大家都在猜测,哪个妃子能够一举得男。有的说贺佳缡的肚子圆,谢兰修的肚子尖,大约是贺生女,而谢生男了;有的说贺佳缡面色萎黄,而谢兰修皮肤反倒更白润,还是贺生男,谢生女才是;有的说贺佳缡曾得天命,是至贵之女,她生皇子才是天经地义;也有的卜算上苍以蓍草为示,贺佳缡必膺皇后之封,而谢兰修似无这样的好命,大约不管谁男谁女,还是贺佳缡生了太子的多。 谢兰修私心当然也希望自己怀的是个男孩,翻看了一些书籍,也偷偷卜过几回卦,什么结果都有,倒是搞得自己越发迷糊了。 不过,肚子里那个小东西越来越调皮却是千真万确的,“他”一天一天长大,撑得他阿娘的柳条腰越来越粗,肚子上的皮肉绷得紧紧的,叩上去跟一面大鼓似的,仿佛接下来就要绷坏了。而小家伙天天五六回地手舞足蹈,有时半夜还把谢兰修踢醒了,有时白昼里突然肚子微微一痛,旋即可以摸到那里居然凸起来一块。 谢兰修欢乐中也会撒娇,对服侍在身边的阿萝说“哎哟不是我心心念念想要儿子,实在是这家伙淘气得不像个女孩子” 阿萝道“是男孩子岂不好” 谢兰修皱着鼻子,皱着眉头,其词若憾,实则深喜“如此淘气可不好将来要教导他,不知要打折几根黄荆条呢不知我可下得去手” 她这头在臆想,忍不住就是眉花眼笑,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阿萝少有的目生愁色,而当正眼去瞧,那愁色又没有了。谢兰修“咦”了一声,问“阿萝,怎么了” 阿萝笑道“什么怎么了” “你在愁什么” “没有啊” 谢兰修指指她说“想瞒过我你修为不够啊”阿萝勉强笑道“为奴婢的,还能愁什么今年年景不好,不知家乡阿爷阿娘那里,有没有受饿,余粮够不够过年。” 谢兰修不由心生同情,对阿萝道“你早说我如今私蓄甚丰,又没处去用。你到我箱子里,取千钱就是,对外头只说是我赏你的。” 阿萝鼻子一酸,跪下来对谢兰修叩首道“娘娘厚恩阿萝一辈子记得将来无论如何要回报娘娘” 晚间,拓跋焘来了。他笑嘻嘻地看着谢兰修,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小东西今日可乖” “不乖”谢兰修撅着嘴说,“踢得我肚皮都疼会不会他狠狠一脚,把我的肚子踹破了,自己滚出来” 拓跋焘哈哈大笑,捏捏谢兰修的鼻子说“那可不行。少一个儿子是小,少一个谢娘子是大他要太捣蛋,生出来后我狠狠揍他屁股,给你出气” 他们其乐融融说这些玩笑话,拓跋焘看着谢兰修依然娇美的脸,终于清清喉咙道“想不想知道南边的事” 谢兰修的脸色有些变化巴巴地特地赶过来,闲扯了半天才说的内容,必然是重要的话。她收敛了嬉笑的神色,偏了偏头,故作一副拓跋焘平日最喜爱的放松模样,笑道“如果是好消息,才许告诉我” 拓跋焘干干地笑了笑“也不算好消息,也不算坏消息,但是刘义隆那里有大变动,与你阿姊和姊夫有关。” 谢兰修失色,她听了拓跋焘和崔浩的话,在给姐姐的家信中用她们姊妹才懂的隐语劝姐姐趁刘义隆重病时扶持姐夫上位。可是信发出去后,她左思右想又觉得不妥起来,赶紧写了第二封信,交付驿递,却不知有没有发出去,姐姐有没有收到。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点紧“只要不是坏消息就成。陛下请讲。” 拓跋焘梳理了一下思路,慢慢道来“刘义隆虽然病得几死垂生数回,不过最终还是被救了过来。你姊夫刘义康胆子还小了点,没有夺得帝位,不过杀掉了檀道济,也算为你父亲报了仇。” 这种事,做不成就是死路一条谢兰修心“怦怦”乱跳,强自按捺着问“那我姊夫和阿姊怎么样了” 拓跋焘微微一笑“放心,虽然受了惩处,不过还算化险为夷。他的亲信刘湛被诛戮灭族,但刘义康不过是革去王爵,左迁出京,当了江州刺史。江州是荆州关键处,刘义隆把这样的要塞交给他,说明对弟弟还是信任的。” 谢兰修却不这么想荆州诚然是最重要的地方,但荆州的刺史走马灯一样换,很少有做得长久的人,就因为这块地方原来是在刘义隆手里的,他要这里的军马始终是自己的亲信主持,决不让任何一个臣子得到把持荆州的权柄。说起来是信任,其实是大不信任,因为只有荆州,才便于他节制、乃至杀戮刘义康。 谢兰修沉吟不语,拓跋焘便也不说话,以目示意阿萝烹茶,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谢兰修瞧。谢兰修半晌才吁口气道“不管怎么样,人在就好。”继而看到拓跋焘凝望的眼神,不由说“怎么了陛下这么看妾”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18.第 118 章 完颜绰微微色变,仍然笃然问“为何” 完颜速看了看王药“一来,名分上还是须得想一想,要封公主,总要姓萧才像话;二来,上京虽然清理得算是认真,唯一禁不住的是民间的流言,若是太后产子后身体虚弱的话头传到晋国那里,就正好是他们乘隙进攻的最好时机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密报“耶律延休将军那里传来的,南边几处斥候打探得的,晋国各城的消息,说我们素来喜欢乘着秋凉马肥的时候南侵,这次不如先下手为强。所以确实也看到幽燕两州在加强城防,点数屯兵,征集河南河北四十余州的壮丁充为义军。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药凝神听着,等完颜速说得告一段落,抚膝叹气的时候,方插言道“完颜大人虑得不错。但是若是倾河南河北四十州的壮丁入伍,难道晋国不怕无人耕种这样杀鸡取卵的行径”他沉吟了片刻一般人主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若是赵王亟需军功傍身,那么天下现在反正不是他的,挖空了他也不心疼大概也并不打算考虑未来。他的眉头蹙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又说“确实不能不当心。斥候的当务之急,先观察李维励的动向他是赵王的心腹边将,他若有异动,晋国就有异动。” 完颜速不太能信得过他,泛泛地点点头“言之有理。不过,还是交给耶律将军处置比较合适。” 完颜绰见王药一瞬间有些落寞出来,忍不住道“让大家参赞意见,本来就是兼听则明,耶律延休务实,但是缺些谋略。”她最后说“我还是信王药的。” 她停了停,又抬头对父亲毅然地说“我和王药,在捺钵时已经在篝火前拜祭了神明,行了婚仪,我们就是夫妻。” 完颜速眉头颦着,沉默了好久才看着王药说“可以赐姓。” 完颜绰点了点头,转眼却看见王药摆手决然道“我姓王。就算家族把我出籍,这个也不能改。”起身居然拂袖而去。 屋子里像冰封一样的气氛延续了好久。完颜速终于叹口气,对女儿说“阿雁,两国交战,大概在所难免。王药有过叛逃的经历,可又是你女儿的父亲。这里的抉择,你可做好了” 如何抉择完颜绰自己也茫茫然的。她看着已经玩得自己睡着了的小女儿,那颗一直以来相当坚硬的心,好像柔化了很多,对王药刚刚近乎赌气的行止,似乎也毫无生气的意思。她摇摇头“他有他的骄傲,也有他的无奈。阿爷说得对,生公主的事先不宣扬,宫里我吩咐下去,自然管得住;朝廷里拜托阿爷吩咐。断了这两脉,民间无从得知,晋国大约也不可能很快知道。然后,我们做出集结兵力要南侵的模样,声东击西,虚张声势,好好吓唬吓唬那帮汉人。” “不过,”她又道,“此次用兵,不宜征发太广,不宜久驻一地,免得践踏南边诸州县太过。若是开战,不屠城,不杀降。让那些存着偏见的汉人看看,到底是哪里占着仁义的地步” 这是王药的主张,她不自觉地就说出来了,而且真心地深以为然,“我要的不是开疆拓土,而是长治久安。如今守着这么大片的土地,要更强盛,更叫人挑不出毛病,天下膺服之后,开疆拓土的事,就交给有能耐的后辈去做好了。” 完颜速看着女儿又爱怜地去看新得的小公主果然女人当了母亲,那些杀伐果决的心思自然会变淡,保护孩子从来不靠攻城略地,却也自然有力量在。他应了一声“是”,打算告退。完颜绰又抬头道“阿爷,阿娘故去之后,坟茔可曾修建得好我叫内库再拨些银子去,好好弄得像样子些。等我出了月子,就去拜祭母亲。” 这下,倒是完颜速愣了,好半天才低头道“是” 王药心里的忧患其实并没有因为女儿的到来而消失,只是暂时被压到心田下方,国事稍微一搅和,不由自主就把这篇愁绪翻出来了。他姓王,不管有没有被出籍都是;他有父母兄长,不管有没有被出籍都是与其说赐姓的事触了他的底线,更不如说两国情势的危急,还有三哥被委派为壶关刺史,更是让他有极为不好的预感,但凡想起就会手足冰凉。 他呆呆地在后宫的芍药圃里坐到夕阳西下,很久都是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开败的芍药花绿滴,但是娇艳的花瓣已经全部不见了,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上京的雨和江南不同,很少有那种绵密的毛毛细雨,若是落下,便是“噼里啪啦”珍珠似的在地上蹦跶。有个小宦官远远地在喊他“哎,那边那个人,怎么不找地方躲雨啊” 王药等他叫了几遍才悚然警觉,一摸衣襟已经湿透了,他起身想作揖说声谢谢,那个远远的看不清脸的小宦官已经嘟囔着离去了,大约以为他有些毛病吧。没有伞,且觉得被这急雨打得通身凛冽,倒有些舒服的感觉。王药也不奔跑,也不在回廊下躲避,一步步踩着青砖上的水花回到了完颜绰所在的宣德殿。 里头昏暗,已经点了灯烛。阿菩在门口焦急地望,终于见到落汤鸡似的王药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19.第 119 章 请上京宫情史 下面是有趣的部分 当然,最好看过冰与火之歌或电视剧权力的游戏,更知道谁是谁,笑点在哪里 对,我就是权游的脑残粉。。 以下来自网络,鸣谢 囧山姆,你就没试过减肥吗 山姆试过啊,我十二岁那年有一次决心减肥,把家里容易增肥的食物都处理掉了。 囧后来有效果吗 山姆有啊,撑的我几天下不了床 托曼咦今天的熏香味道怎么不同 玛格丽你是不是用的我的熏香 托曼我没用,我真的没用 玛格丽我知道了 托曼你知道什么了 玛格丽我知道你真的很没用 o 丹妮我的日和星,你喜欢漂亮的女人、聪明的女人还是温柔的女人 卓戈都不喜欢。 丹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卓戈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丹妮 vv 劳勃结婚七年为啥叫铜婚 瓦里斯这是因为七年之痒,就好比铜器,保养的好光亮如新,保养的不好就绿了。 鹰巢城,瓦狄斯爵士和波隆正在为提利昂进行比武审判。 提利昂喂莱莎夫人 莱莎何事看到你的佣兵朋友不是对手想求饶现在祈求什么都晚了 场上战况激烈,波隆被瓦狄斯爵士压着打 提利昂不是,我是说,丑的那个快打赢了。 瓦狄斯爵士小恶魔你放老子这么帅啊 波隆好吧我承认我丑 提利昂我说的没错吧你看他承认了 玛格丽我小时候脸圆,所以有个昵称叫“小月” 蓝礼我有个昵称叫“小明” 洛拉斯那我就叫“小萌”  ̄ ̄ 萝卜小时候爸比,什么东西对你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奈德是你妈咪啊 凯特琳老公,么么哒 萝卜为什么呢 奈德你妈咪管着整个临冬城的财政包括我的零花钱 凯特琳这个月的零花钱木有了哦 ﹏ 弥塞拉我做了个实验 乔弗里嗯 弥塞拉我发现在螃蟹旁边大叫一声它就会跑,但是把它腿弄断它就不跑了,说明螃蟹的耳朵在腿上。 囧亲爱的,我想跟你滚床单。 耶哥蕊特滚。 囧落寞地走了。 半晌后, 囧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猫姨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瑞肯上来就拿,猫姨一把打开瑞肯的手别动,你们也不许动,先让你爸吃。 奈德看到没,这就是亲老婆。 猫姨好吃吗 奈德好好好,手艺真棒。 猫姨看来是熟了,孩子们吃吧。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20.第 120 章 笑 家在农村,昨天快吃午饭的时候,老婆给我打来电话,老婆说“你快拿咱家菜刀过来,村东头有个磨刀的,来晚了人家就要走了”挂了电话,我拿起菜刀就往外跑,在胡同口,碰到张二哥和李三哥,他们见我脚步匆匆手里还有刀,两人二话不说合力将我按到在地,劝我道“兄弟,是不是发现你媳妇和老王的事了,要冷静,千万别冲动”我“” 大师问我一棵枣树和1千斤枣,你选哪个我说一千斤枣。大师摇头笑道施主肤浅。枣你卖了就没了,枣树可以受用一生。我说我把一千斤枣卖了,可以买很多枣树苗,种了又可以结很多枣。大师贫僧不想和你这智商的人聊天吊钱没有能的要命还爱抬杠 晚上老婆说要分担家务,就问我洗碗跟拖地你选哪个我说洗碗。洗完碗后老婆又问洗小孩跟拖地你选哪个我说拖地。拖完地老婆又问洗衣服和洗小孩你选哪个我说洗小孩。洗完小孩老婆又问我洗衣服带小孩睡觉你选哪个我说洗衣服。洗完衣服看到老婆和孩子睡着了,我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女朋友对我说“以后你负责洗衣服做饭就行了,我挣钱养活你”我万分激动“好啊好啊那你干什么挣钱呢”女朋友说“开个饭店或者洗衣店” 经理怒气冲冲的走进办公室,对一实习萌妹子一顿批评,最后说了一句“你看怎么办吧”那妹子弱弱的回答“只要不找家长就行。”整个办公室瞬间笑抽,连平常最严肃的经理都笑趴了,那妹子还一脸无辜的看着我们。 最近上火,脸上老长痘痘,担心变丑。遂向男朋友抱怨,男朋友一句话把我抚平了。他说,你看你多漂亮,美的都冒泡了。 儿子养了只鸭子。昨天下午,我在院里打电话。他就在我旁边逗鸭子玩。 突然,鸭子一压屁股,嗤拉一下,就拉了儿子一鞋面鸭屎。我一阵恶心,顺手从兜里掏出一团卫生纸递给他,就挪了个地方,继续打电话。好吧,等我挂了手机,赫然就看见兔崽子拿着那团卫生纸,追着鸭子满院子喊叫:“别动,停,我爸让我给你擦屁股呢停” 初中的时候,我有一次放学回家,被几个校外的小混混堵在一个小巷子里,他们说我走路的样子太嚣张了。我说,那是你们没有见过我跑的样子有多叼。其中一个说,你跑个看看。然后我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有一个美国数学教授怕坐飞机,他研究了20年的统计数据,发现恐怖分子带炸弹上飞机的概率特别低,但是还是不放心,又进一步研究发现,两个人同时带炸弹上飞机的概率为零,于是从此以后他坐飞机都自己携带一枚炸弹。 早上叫了个滴滴专车,司机和我聊他的人生观他说我是拆迁户,5套房子,500多万现金,股票爱tg is aays cky”怎么翻译,我不假思索就说“国王总是幸运的”他摇摇头说出了三个字“王老吉”我顿时长跪不起 “警察叔叔,我的包丢了。”“放心吧,包在我身上。”“那你还我吧。” gf出差,告诉我买了一件性感睡衣。我说想你啦,给我发张近照。问我穿着照还是脱了照大喜忙回答脱了照脱了照 第二天,邮箱里传过来一张挂在凳子上的性感睡衣照片hat a g day 夫挑衅妻子的智商,问亲爱的,你有水平说出让我既欢喜又生气的话吗老婆沉默了一会说我发现在你所有朋友当中只有你是不用吃伟。哥的 两男是同桌,关系较好,某日a生病了b陪同一起出去,然后一起回来,进校门的时候守门的大爷就亲切的问了句“你们搞基的啊” 两人当场石化,一阵寒风吹过a小脸儿憋屈,说了句“大爷,我喜欢的是女的”这下轮到大爷憋屈了,石化三秒,b才反应过来,原来大爷问的是你们是高几的 领导去汨罗视察,当地旅游局负责接待。走到一座山下,导游对领导说“前面有一处名胜。” 领导问“什么名胜” 导游说“是一口泉,屈原泉。” 领导又问了一遍“什么泉” 导游复述说“屈原泉。” 领导怒道“就你懂拼音” 有一天小明带番茄,西瓜和草莓上街。在一个路口番茄被车子压了,小明说“哈哈哈番茄酱 ” 又到了一个路口,西瓜被撞了,小明说“哈哈哈西瓜汁” 到了第三个路口,小明被车子压死了,草莓说“哈哈哈人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21.fangdao 古代洗漱拾遗古人用什么洗头” 0、皂角、猪苓 小白们都知道 之所以编号为第0个而不是第1个,就因为它是现代人剩下的那点可怜传统知识中最基础的。皂角又称皂荚。把皂荚剥开,内表面是柔柔滑滑的一层物质可以刮下来,也可直接整体碾碎,泡水,滤汁,就是纯天然无副作用的洗头液啦。完全不用担心有什么xx化工物致癌。 我小时妈妈都采皂角来给我洗过头,可是有亲身经历的哦比化学洗发剂泡泡少甚至没有,有股天然的淡香。 还有猪苓,可以加香料,是富人们才用得起的。 1、木槿叶 传说效果非常好 在某些地方的七夕传说里提到用槿树叶洗头,就是木槿的叶子。查到的最详细的一个资料是讲浙江永嘉县乌牛镇芦池村流传着一种古老的民间洗发方法人们用一种温州话叫做“菜园篱”的植物叶子来洗头。他们先把叶子揉一揉,再用温水冲泡,然后将叶子去掉,用留下来的汁液洗发,洗后的头发变得乌黑、柔软。这种菜园篱就是木槿,作者还作了实验证明头发洗得光滑柔顺,并附得一个结论是不能煮沸了再洗,因为会破坏里面的蛋白质成分。 我查了一下木槿的资料,原来木槿花含肥皂草甙,系一种黄酮甙,并含异牡荆素。此外,尚含有皂甙及粘液质。根含鞣质和粘液质。种子含脂肪油。是合适洗发的东东呀。 2、xx加上草木灰 去污能力更佳 这里的xx可以是木槿叶或者皂角等。农村有种土方子春季的稻草灰去污效果非常好,以前的人们还常常用它来洗头发。前文资料的作者同样做实验验证,结果稻草灰的浓度宜适中,稻草灰水与木槿洗发液的比例为1∶3,洗发效果好,去污效果增强。 在成分上分析,草木灰含碳酸钾有去污能力,至少我还知道民间有用草木灰兑水来洗床单的。另外草木灰还能入药,本经:“味辛,微温。”入肝,肾二经,可治大骨节病,蚀痈疽恶肉。分冬灰、桑灰等等。 由此推而广之,除稻草灰外,其它适宜的草木烧成灰也能发挥清洁功能,若是香型草木呢 3、柏叶、桃枝 又一对七夕洗头宝 柏叶,就是侧柏树的叶子,叶扁而侧生。性善,微温,能凉血、止血、去风、理湿、轻身、益气,使人增强抵抗寒暑的能力。可生肌,是治疗妇女崩漏和吐脉的重要药物。桃枝,能祛除邪恶之气,解虫毒,止腹痛,除疫疠,治黄疸,蚀疮杀虫。 熬煎柏叶,取其汁来涂抹头发,可黑润发须。如果不生头发,将柏叶阴干研磨成末,以麻油和成糊状,涂抹于头上,即可生发。如果头发呈黄红色,可用生柏叶末一升,猪油一斤,和成药丸,弹子大小,洗发时,用布包裹药丸一颗,放在糖水中,待药丸化开后用以洗发,一个月之后,头发就会变得乌黑润泽。 古时湖南江渐一带在七夕时,妇女大多采摘柏叶桃枝,用以煎汤洗发。因夏季天气干燥,洗物易干,用它洗发就会清爽润滑,不垢不腻。黎明时候,旭日初照,凉风习习,采摘尤为便利。所以民间大多有七月七女子们采摘柏叶的盛大景象。 4、面汤 另一种意思哦 不要想成煮面条后的汤古语汤有“热水”的意思,这里指的是专门调制的“洗脸的热水”。古人会在热水里加上天然药材起到美貌护肤之类我们今天的都会吹嘘的功能,也能用来洗头。 宋 吴自牧梦粱录天晓诸人出市“又有浴堂门卖面汤者,有浮铺早卖汤药二陈汤,及调气降气并丸剂安养元气者。”水浒传第八回“收拾睡到四更,同店人都未起。薛霸起来烧了面汤,安排打火做饭喫。”初刻拍案惊奇卷三一“只见 天然就拿着面汤进来,叫奶奶,面汤在这里。 赛儿脱了上盖衣服,洗了面,梳了头。”在千金方与齐民要术里有相关的调配方法。 5、淘米水 简单合理又普遍 不少地方大概都有这种说法,淘米水很适合用来洗白白哦。我的切身体验是淘米水清洁器具效果不错,天然中性无刺激,又含维生素,用来洗头自然没问题。古人还用它来洗脸,清洁又护肤。 6、潘或稷 更加丰富 比淘米水多了一道煮的工序,但不能简单理解成米汤哦。又称“潘”,或“稷”,包括用栗黍之类煮成的汁水。需要烧热的同时洗。如左传哀公十四年,中有“合疾而遗之潘汁。” 详细考察后我找到更深的内容。礼记玉藻详细描写了贵族大夫的洗发雅情“沐稷而靧梁,栉用椫栉,发晞用象栉。进禨进羞,工乃升歌”。以我浅薄的古文能力且作阐释沐=洗发,靧=详洗面简洗面称为盥,洗发以稷谷之类的潘汁,同时洗面以高梁之类的潘汁或有并列通用之意连胡须都一起清洗顺滑。剔垢时以比较坚硬的白理木制的梳子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22.fangdao 去年冬天这个阿姨带着女儿回娘家住一星期提的东西当然是大包小包的这阿姨一看这么多东西当下就犯懒了后来就把要给女儿带的衣服裤子能穿上的全穿上了 小孩子本来腿就短裹上那么多东西当然走不动路 下楼梯的时候 孩子很无辜的抬头说“麻麻腿弯不了。”刚说完就滚下楼梯了。 当然这不是gc 小孩子在楼梯下面停住以后对妈妈说了一句话 “麻麻我不疼 就是起不来。” 大学时候做家教,教的小男孩上小学四年级,作文题目经常那个有最 的一件事,这个好像跟我小时候区别不大,我启发了这小孩半天,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要写最悲伤的一件事,我很高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他很  低沉的说,“那一年我爷爷去世了”,我心中暗喜,孺子可教,不过听他说出下一句的时候,开始轮到我悲伤了,“所以,我少收了一百元的压岁钱” “你爸叫什么名字”“蒋英宇。”“hats your fathers nag is aays cky”怎么翻译,我不假思索就说“国王总是幸运的”他摇摇头说出了三个字“王老吉”我顿时长跪不起 早上上班坐公交很挤,途中上来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奶奶 老奶奶颤巍巍地牵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爷爷。 挤到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大爷面前说“小伙子,麻烦给让个座啊” 一车人都凌乱了然后“小伙子”开心地起身把座位让给他们了。 小白兔蹦蹦跳跳跑到商店里,”老板老板,你有胡萝卜卖吗” ”没有” 第二天小白兔又蹦蹦跳跳跑到商店里,”老板老板,你有胡萝卜卖吗” ”没有,昨天都告诉你了” 第三天,小白兔又蹦蹦跳跳跑到商店里,”老板老板,你有胡萝卜卖吗” 老板大怒,”我都说了没有胡萝卜,你明天再来问,我剪掉你耳朵”” 第四天,小白兔又跑来,小心的问老板,你有卖剪刀么”没有” ”那你有卖胡萝卜么” 两个法国人。 一个可能是教汉语的老师,另一个应该是他学生。 老师高兴地指着中国日历对学生说“雷锋。看,这两个字念雷锋。这是雷锋纪念日。他在中国非常有名,因为他生前帮助过很多人。” 学生佩服地说啊,你真是见多识广 说完俩人高兴地走了。 我凑过去一看,见日历上写的是”霜降” 以前爷爷喜欢下棋,下不过邻居大爷,很苦闷,我就想替他报仇。 私下找邻居大爷,他说让我,我说不要,打开手机里“象棋大师”,调到专家难度。 大爷下一步我摁一步,机器人下一步我学一步。 大爷都傻了,连输4局,然后我就逃了。 后来他居然找我拜师,说我是天才,一边玩手机都这么厉害,都不带想棋步的 以前上大学一次英语六级考试,有一同学作弊,被监考老师发现,老师走过他旁边,留下一句话这个我就不抓了,正确率太低了 那位同学不谈定了 今天心血来潮,发短信调戏老公“帅哥,我注意你很久了,出来一起吃个饭呗” 本想着他会配合说好呀或者去哪呀之类的,结果这厮回了一句“你妹,你这是给谁发的”。 个学生找到道士说“道长,我的宿舍里经常阴风阵阵,我怀疑闹鬼”道士问“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学生答“7月份以来天天如此。”道士大惊“那你为何现在才想起来驱鬼”学生挠挠头“我们宿舍不是没空调嘛” 我有个朋友叫bobo,是个临危不惧的人。软件园上班的时候bobo买了一条有浮力的金项链老粗了。有一次加夜班后赶地铁,到了西二旗看两小伙骑摩托奔他而来 bobo知道要抢项链,摘了扔到草丛里。俩劫匪从摩托车跳下就蹲着找啊,bobo镇定的跨上摩托骑走了俩傻了一个问哥咋整另一个狠了狠心说妈的报警 同事问你说咱们得穷到多大岁数 我那得看咱们能活多久了。 公司一,前阵子,qq签名不断的换,分别是 405 510 612 718 823 研究了又研究,算不出来。 发给公司那个数学天才,他也没做出来。 最后问她括号里的数是多少 她回答我哪知道,还没来呢。 大学时候做家教,教的小男孩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23.fangdao 北魏的恶狼们终于在季春时节呼啸着离开了淮河。疲沓的队伍在河岸两两相望,眨巴着眼睛均是漠然麻木的神情。 直到这个时候,刘义隆心头压抑许久的大石头才终于挪开了,他望着乌蒙蒙的苍穹,那天幕之外的阳光只透过厚厚云层射入大地几道光柱,他深深地、从肺底深处叹出一口气来,想笑,又想哭。 宫中,柳树的颜色已经浓郁欲滴,桃李新凋,樱花繁盛,仿佛在树上结了一片又一片粉红的绫罗,地上也似锦缎一般厚厚地铺设了一层落英,粉色雪片似的,让人不忍落足。罗安见刘义隆茫然信步,不知道要去哪里的样子,便趋上来轻轻道“谢容华在玉烛殿外跪候了好久了” 刘义隆张了张嘴,最后淡淡吐出“知道了”三个字,却拔脚往玉烛殿的方向走。 自袁齐妫哀怨去世,刘义隆心中永远不会忘记最后一面时妻子心死的冷漠。他们半辈子恩爱,相敬如宾,竟然落到这样两两相忘、彼此怨怼的下场。除却必要的时候,余外他每每到玉烛殿就忍不住绕行,怕那些旧物勾起自己的伤怀之意,也勾起自己无尽的悔恨。 然而今天,故地重游,隐然有种隔世重生的恍惚,仿佛袁齐妫还会淡淡笑着,唤自己一句“三郎”,仿佛还是他仍做荆州刺史时,两个人举案齐眉、无忧无虑的耳鬓厮磨。如今物是人非,天人两隔,自己得到天下时,已经注定要失去其他一切。 “陛下。” 一声轻唤让刘义隆的思绪拉到了现实中,他循着声音扭头一望,平平静静跪在玉墀边的正是谢兰仪,她与他交心得太深,距离已经近到完全可以把身上的刺刺进对方的心肺之中;而恨意又纠葛绞缠得太紧,彼此没有呼吸相容的余地,因而她面对的是未可知的结局,但她经历了那些,却好像终于全无畏惧一般,眼睛里几乎带着一丝笑意,静静地仰头等着自己给她的判决。 “进来说。”刘义隆觉得自己声音沙哑,清了又清喉咙,才又说,“外面风大。” “是。”那厢垂首顺驯,轻巧巧起身,麻履着地,几乎听不到一丁点声响。 玉烛殿里窗户紧闭,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在建康这样的南方城池、久不住人的空阔地方,这是常见的气味,让人不喜,却也让人追忆。刘义隆似若无意地拍拍四壁的雕花髹漆圆柱,回首问谢兰仪“你嫁到刘家有几年了” 谢兰仪不意他问这个问题,转眸心算了一下才回道“我嫁给车子六年零四个月。” “我呢”他似乎还是恬不知耻。谢兰仪撇撇嘴,笑道“不记得了。” “是呵,数不过来。好久了吧儿子都十三岁了,女儿也十岁了。”刘义隆发出由衷的慨叹,“当年桓司马看着自己手植之柳,长成十围之粗,不由得攀枝执条,泫然流泪。人世时光就是这么匆匆而过,可惜,不如意事远远多过赏心乐事”他不自觉流下泪来,而任此泪肆虐,毫不以英雄落泪为耻,恣意半晌,才又说“我急功近利,想收复河山,结果铩羽而归,弄得几十年来辛苦积累毁于一旦,百姓尚未吃上几顿饱饭,便又哀鸿遍野我过失了过失了日后,以何颜面见先帝在天之灵这次退佛狸之兵,你功不可没。我打算加你淑仪之封,以示功赏。” 谢兰仪本是钝着一颗心,准备来赴死的,没想到却听了刘义隆这样一番感慨。她凝视着面前这个中年男子,他肤色苍白隐青,眉目精致隽秀,清须苒苒。而那素来自信深沉,威仪自生的凤目,此刻萧瑟落寞,孤寂悲楚,浑若变了一个灵魂。“陛下” 刘义隆转眼望她,似乎在谛听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可是面前人只是一双泪眼,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刘义隆上前温和地扶起她,端详那与谢兰修十分类似、但细看并不相同的面庞,之后轻轻用手指为她拭泪,柔声道“兰仪,我们同病相怜” 谢兰仪是在怜他,怜他那个孤凄无助的灵魂,但是被他说破,又会觉得反感,她转过头,掩饰道“妾阴微可耻,不敢与陛下并举。” 他温暖地凝视着她。“人最重要的是要对自己诚实。我以前总以为,挂怀的是兰修,但真见到她了,突然就放下了。我的心”他握着谢兰仪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今日方始读懂,它也为你而跳动。” “圣人忘情请陛下别”她讨厌刘义隆对她的所有表白,哪怕今日看起来如此真挚,谢兰仪用力地抽出手,珠泪随之纷纷而落,浑身几乎没有力气来支持着站稳,除了这反复吟叹的“别”字,仿佛什么都再说不出来了。 那四个字,触动了刘义隆的伤感,他半边脸浸在暗色中,半边脸则在窗外投来的光线里勾勒出近乎枯槁的容颜。俄而,他侧了侧脸,光线的角度不同,他的脸似乎多了些柔和的弧度,也变得有人情味儿了,他吟咏了好一会儿“圣人忘情”这四个字,最后才说“我和他,都是皇帝,都深深知道,什么是皇帝逃不掉的宿命。”刘义隆下意识地探手在一尘不染的案几上抚了一遍又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24.fangdao 段子,侵删 半夜在书房赶稿。老婆又来了。 鉴于前几次深夜卧谈,我的智商被屡次吊打,于是我开门见山“夫妻一场,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有事直说。” 老婆微笑“没事就不能给你按按肩” 她开始给我按肩。 “我的手艺,跟水疗会所的小妹比,哪个好” 这个坑太简单,我会跳 “不知道,我没按过肩。” “不按肩,那按哪里” “我是说我没去过那种地方。” “那你打火机上的怎么印着什么什么休闲会所” 她迅速把桌上的打火机捏在手里问我。 这个问题,我防不胜防。 我估计她早就看到了打火机,但她不直接问,而是从按肩开始切入话题。 温水煮青蛙,察言观色。 女人,可怕。 “打火机应该是李建军的,上次跟他吃饭顺手拿他的。没想到他是这种经常去会所的人。” 我也算是老江湖,凡是说不清的问题,我都把脏水泼在李建军身上。 老婆“你跟李建军也算朋友吧” “当然。” “李建军知道你这么坑他吗”老婆伸出右手,亮出打火机,“这就是个普通火机,上面根本没写什么休闲会所。怎么变成李建军从会所拿的了” 原来是诈我。 她根本就没看到那个打火机。 “这个“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长进了,撒谎不眨眼。” “我也就随口说了一种可能性。” “那你也不能坑人家李建军。他真的经常去那种会所我告诉他老婆去。” “没有,开玩笑的,他从来不去。” “那就好,如果你身边有去这种地方的朋友,建议不要来往。” 我松了一口气”当然。我就说嘛,咱们家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打火机。“ “是吗那,这个打火机又是哪里来的呢” 她伸出左手,亮出一个打火机,上面赫然写着xx休闲会所。” 我彻底懵逼。 我先把朋友当挡箭牌,随后发现虚惊一场,接着又把朋友洗白。 当我以为危机已经结束,没想到才刚开始。 这局牌还没打,我已经扔掉了王炸。 有些坑,越填越深。那我只能不填。 还剩最后一招死不承认。 “我不知道。” “不知道”老婆这句话带着杀气。 “你相信我会去那种地方吗我花35块钱在咖啡店坐1个小时都觉得贵,又怎么舍得花几千块去做那5分钟的事” 我自黑。 “过分了啊,夸自己也得有个限度,你哪有5分钟啊”她补刀。 我点烟。沉默。 “你无权保持沉默。” 这时电话响了,是李建军。 “外放。“老婆说。 电话接通,李建军在电话里说“我有个打火机不见了,上面写着xx休闲会所的,是不是在你那” 我“是是是。在我这里” 李建军“太好了,我还以为丢在我家里,如果被我老婆发现就惨了。” 我得意的看着老婆,我的眼神在说看到了吧,这个打火机真的是李建军的 李建军又说了一句“咱们下次再去,千万别再拿店里的打火机。” 啪,电话挂了。 我知道,我也快挂了。 时光机 小王买了一架时光机,由于科技限制,时光机只能带他回到死前一分钟的时候。小王年仅二十,未婚单身,想到未来或许已走上人生巅峰,死前一定有众多显贵前来探望,再不济也能看到自己儿女的成就,想到此处,不禁心痒难耐。 坐进时光机,只听得提示音道「您好,请绑好安全带。」 「是了,一会机器以光速运行,要固定好自己。」 「您好,请关闭手机。」 「是了,坐飞机还要飞行模式呢。」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25.fangdao 两个月后,新春刚过,秣陵的寒意一丝未消。沈屠户一家年前宰猪最忙,年中走亲访友也不空闲,好容易过了正月十三,秣陵的风俗是上灯的日子,一大家子团团圆圆吃了汤圆,沈以良看看儿子沈山,脸上微微地带笑,看看女儿沈沅,那笑容又换做了轻愁。 “山子,你有机会遇见那个建德王,能不能跟他说说,我们就这一个女儿,虽不指望她养老,但是日后还想常往来,着实舍不得。” 沈山一脸为难,喝了一口酒,看了看身边就要临盆的妻子张氏,摇摇头说“我什么名牌上的人见到建德王,也就是校场上远远地探头眺一眺,哪里说得上话。再说,建德王以此作为恩典,若是驳了他的面子,倒像我们不识抬举了。” 沈岭冷冷道“阿兄,你可是要上阵打仗的武官,凡事若是畏首畏尾,可难成大事啊。” 张氏不由对小叔子不悦起来,挺着肚子说“哟,叔叔这话说得不大中听啊。山子官虽小,好歹是我们家唯一一个穿过朝服的。本来么,谨慎一点也没什么错。若是小姑将来能在王府得宠,生个一男半女的,咱们山子升发也有望,她自己也有荣光,咱们一家子,在街坊里也抬得起头了呢女儿家生出来就是别家的人,若是能为娘家长脸,也算没白生养。” 沈岭不屑于与妇人争,笑笑抿了口酒。 沈沅一直默默地低头吃饭,其实她的筷子划拉了汤圆半天,一颗都没放进嘴里去。等嫂子说到她得宠不得宠的时候,她猛地站起来,说“差点忘了,灶上我还炖着腌笃鲜,今儿的笋好难得的,别炖太久失了火候。”到后头端汤。 汤没端来,后厨里“乒呤乓啷”一阵响。杨寄第一个跳起来,几步就蹿后头看究竟了。其他人也纷纷赶上,怕沈沅出什么事。 大伙儿到后厨时,一屋子的鲜香味,沈沅捏着手指,嘤嘤地在哭,杨寄贴在她身边,姿态有些过于亲近了,正在低声问“汤没妨碍的,你的手烫伤了么” 地上是破成几爿的砂锅,里头的汤已经渗进砖地里了,但粉红的鲜肉,棕红的咸肉,还有鹅黄的嫩笋,冒着腾腾的热气,散落在碎片中。沈沅甩开杨寄,蹲身捡砂锅碎片,扬声道“没事,垫着布巾的,只是手滑了。” 说话间,杨寄已经从缸里舀来了冷水,硬是要看看她的手指,而沈沅发了火一般,就是不让看,也不肯用冷水浸一浸手指。 他们里面那丝说不出的小暧昧,让家里除了沈岳以外的人都有所感觉,沈以良第一个开口“阿末,她的事,她自己处理就好了”话没说完,捡着碎片的沈沅,似乎不能够忍受咸肉的气味似的,撇过头作呕起来。 她的母亲和嫂子同时发问 “阿圆,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咦,小姑怎么和我那时初孕一般” 嫂子这没根系的话出口,自己也觉得不妥,赶紧拿手帕捂了嘴,笑道“我说笑的。”又把大肚子挺了挺,表示自己一孕傻三年,怪罪不得。 沈沅一阵恶心完,强自把口腔里的酸水咽了回去。这事儿,瞒不住,也不想瞒。她虽则有些臊,还是抬起头落落大方地说“是和嫂子那时候一样的。” 大家被她的话震得愣在那里。好半天,她母亲沈鲁氏才嚎啕道“我可怜的阿囡,你这是着了谁的道儿啊” 沈以良一把捂住老婆的嘴,斥道“疯婆娘号丧呢这事,能大声嚷嚷么”转而又瞪着女儿“阿圆,你不是开玩笑吧年后建德王府的人要来放大定,你若是我们全家没脸是小,要没命的” 沈沅此刻才觉得有些后怕,她瞟瞟沈岭,又偷眼望望杨寄,终于抗声道“我做下的丑事,要没命也是我没命。反正,我不能嫁给建德王。” “傻孩子”沈鲁氏差点哭晕过去。 沈以良四下看看,恰见一把厨刀,便一把拎起来,瞪圆那双铜铃眼说“是哪个混小子干的这事我宰了他” “是我” 这一句话,两个字,由两张嘴说来,偏生前后、缓急、高低、起伏分毫不差,不过一个男声一个女声而已。杨寄倒不是个没种的货,挺身站出来,但看了看那把磨得亮晶晶的厨刀,还是迅速地拉着沈沅退到了灶台一角,并瞄准了灶上摆着的擀面杖。 沈以良杀猪一刀一个不在话下,但杀人还是没贼胆,他颤抖的手握着刀把,指向杨寄的鼻尖,声音和那柄刀一样抖抖索索的“杨寄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我们一家哪里对不起你,你糟蹋我闺女” 沈沅哭道“阿父,不关他的事,我自己愿意的。我不要嫁给建德王” “骆家都不敢忤逆建德王的旨令” “我也不要嫁给骆骏飞”平素被宠惯了,到了这个关键时候,沈沅先那一丢丢害怕全扔爪洼岛上去了,护雏的母鸡一样只差朝前蹦跶,“建德王不嫌我是污过的身子,不嫌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26.fangdao 东京梦华录 宋孟元老 追述中国北宋都城东京开封府城市风貌的著作。宋孟元老撰。元老号幽兰居士,原名孟钺,曾任开封府仪曹,生于北宋末年,在东京共生活了23年。晚年追忆昔日旧京的繁盛,写成 东京梦华录10 卷,书中分别记载东京城池、河道、宫阙、衙署、寺观、桥巷、瓦市、勾栏,以及朝廷典礼、岁时节令、风土习俗、物产时好、诸街夜市,反映出当时都城官、私手工业作坊、商业、文化、交通的发达情况和东京的风貌。作者还用大量的笔墨,记录了当时东京民间和宫廷的”百艺 ”,在中国”百艺 ”史上留下了可贵的记录。书中关于诸宫调的渊源,诸艺的名称,讲史、小说的分类等,也受到研究中国戏曲、小说和杂技史的学者的重视。该书所创立的体裁,为以后都城纪胜、梦粱录、武林旧事等书所沿用。1956年,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东京梦华录的标点本。 东京梦华録 宋孟元老 梦华録序 仆从先人宦游南北崇宁癸未到京师卜居于州西金梁桥西夹道之南渐次长立正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皷舞班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敎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繍戸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皷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瞻天表则元夕教池拜郊孟享频观公主下降皇子纳妃修造则创建明堂冶铸则立成鼎鼐观妓籍则府曹衙罢内省宴回看变化则举子唱名武人换授仆数十年烂赏叠游莫知厌足一旦兵火靖康丙午之明年出京南来避地江左情绪牢落渐人桑楡暗想当年节物风流人情和美但成怅恨近与亲戚会面谈及曩昔后生往往妄蝗唬畠恐浸久论其风俗者失于事实诚为可惜谨省记编次成集庶几开巻得覩当时之盛古人有梦游华胥之国其乐无涯者仆今追念回首怅然岂非华胥之梦觉哉目之曰梦华録然以京师之浩穰及有未尝经从处得之于人不无遗阙倘遇郷党宿徳补缀周备不胜幸甚此録语言鄙俚不以文饰者盖欲上下通晓尔观者幸详焉绍兴丁卯歳除日幽兰居士孟元老序 幽兰居士东京梦华録巻之一 东都外城 东都外城方圆四十余里城壕曰护龙河阔十余丈濠之内外皆植杨柳粉墙朱戸禁人往来城门皆瓮城三层屈曲开门唯南薫门新郑门新宋门封丘门皆直门两重盖此系四正门皆留御路故也新城南壁其门有三正南门曰南薫门城南一边东南则陈州门傍有蔡河水门西南则戴楼门傍亦有蔡河水门蔡河正名惠民河为通蔡州故也东城一边其门有四东南曰东水门乃汴河下流水门也其门跨河有铁裹窗门遇夜如闸垂下水面两岸各有门通人行路出拐子城夹岸百余丈次则曰新宋门次曰新曹门又次曰东北水门乃五丈河之水门也西城一边其门有四从南曰新郑门次曰西水门汴河上水门也次曰万胜门又次曰固子门又次曰西北水门乃金水河水门也北城一边其门有四从东曰陈桥门〔乃大辽人使驿路〕次曰封丘门〔北郊御路〕次曰新酸枣门次曰卫州门〔诸门名皆俗呼其正名如西水门曰利泽郑门本顺天门固子门本金耀门〕新城毎百歩设马面战棚密置女头旦暮修整望之耸然城里牙道各植楡柳成阴毎二百歩置一防城库贮守御之器有广固兵士二十指挥毎日修造泥饰专有京城所提总其事 旧京城 旧京城方圆约二十里许南壁其门有三正南曰朱雀门左曰保康门右曰新门东壁其门有三从南汴河南岸角门子河北岸曰旧宋门次曰旧曹门西壁其门有三从南曰旧郑门次汴河北岸角门子次曰梁门北壁其门有三从东曰旧封丘门次曰景龙门〔乃大内城角宝箓宫前也〕次曰金水门 河道 穿城河道有四南壁曰蔡河自陈蔡由西南戴楼门入京城辽绕自东南陈州门出河上有桥十一自陈州门里曰观桥〔在五岳观后门〕从北次曰宣泰桥次曰云骑桥次曰横桥子〔在彭婆婆宅前〕次曰高桥次曰西保康门桥次曰龙津桥〔正对内前〕次曰新桥次曰太平桥〔高殿前宅前〕次曰粜麦桥次曰第一座桥次曰宜男桥出戴楼门外曰四里桥中曰汴河自西京洛口分水入京城东去至泗州入淮运东南之粮凡东南方物自此入京城公私仰给焉自东水门外七里至西水门外河上有桥十三从东水门外七里曰虹桥其桥无柱皆以巨木虚架饰以丹艧宛如飞虹其上下土桥亦如之次曰顺成仓桥入水门里曰便桥次曰下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27.fangdao 王药在晋国的公馆里住了三天,却一直没有得到晋国皇帝的召见。不过到听到了许多小道的消息,比如说,现在这位皇帝,年纪尚不满四十,可是身体已经极差,不仅肺痨痰喘,不怎么能起身处置国事,而且膝下也没有留下一位皇子或公主。 若是晋国皇帝这身子骨不能坚持太久,自然,继位的就是他名列金匮的弟兄们一个赵王,一个吴王,年岁合适,呼声最高。 朝中的大小臣子自然也是站成了两派,都等着看哪位皇弟能够登上大统,将来自己才能够一飞冲天,否则必然是打入异端,甚至不得好死。朝堂之争一直就是这样残酷。 按照道理公事尚未办完,皇帝未曾接见,王药也不适合到汴京自己的新家去看一看。不过此时焦灼不得,也只能平心静气地等待朝中的消息,估计消息不会来得太晚。 果不其然,第四天,赵王就亲自到王药所住的驿馆拜访,而且未曾动用仪卫,未曾穿戴公服,是以一种礼贤下士的情态而来的。 赵王着一身象牙色圆领大袖襕衫,头上是软纱子的唐巾,施施然踏进门,倒像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士子,他一见王耀,便笑嘻嘻拱手施礼“王枢密,别来无恙啊” 王药对赵王其人已有所知,因此,并不愿意对他特别亲热,只泛泛地一笑,拱手为礼“赵王您太抬举我所谓枢密,早已被谪贬。如今某不过是来谈一谈两国边境上商贸往来的小事而已。赵王肯给这样的面子,王药深感荣幸” 赵王笑道“既然您谦虚,小王也就不再称您为枢密了,无礼地唤您表字却疾,不知是否僭越” 王药略微一挑眉,但也没再多说什么,既然赵王过来,自然是有所要求,而他也特别希望能够尽快解决看望住在汴京的父母的这件事,那么就不得不和赵王摆脱客套,好好地深谈一番。于是王药笑道“赵王殿下如此客气,倒叫王药心里惭愧了。”他亲自掸了掸驿馆的椅子请赵王坐下,还不断地客气着“条件简陋,让赵王生受了” 两个人对面对啜着茶,各自心怀鬼胎,却又都不愿意抢先说出第一句话,以免得把自己的弱点展现在对方面前。 终于还是赵王第一个开口“却疾,听说你的父母已从临安搬到了汴京,这次难得的机会,你不回自己家里看一看吗” 王药矜持地摇了摇头说“公事尚未办好,岂敢先处置自己的私人之事还是等官家召见之后,再行回家吧。” 赵王嗤笑道“官家身子不好,自从从入春,已经在床榻上缠绵了一个月有余,现在还不能起身。所有的国政都是太后垂帘,与平章事等商议决策。太后毕竟一把年纪了,处置大事那叫没有办法,商贸往来之类的小事,也不愿劳烦。况且,晋国地大物博,自给自足,并不需要夏国的牛羊、皮毛、乳品。却疾与其讲什么两国贸易,还不如好好和平章事说一说,日后边境之上如何打理才能保两国和平。” 王药笑着摇摇头“赵王恕我直言,两国边境所要的和平,并不是在夏,而是在晋。前次打仗,王药与赵王殿下有过一面之缘,也想极力为故国保全一方领土、一方民众。如果说那时还是夏国遭了灾害,出此下策,那么,近来几场仗,并非夏国挑起,夏国却也一退再退,一让再让,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赵王笑得嘴角僵硬,啜了一口茶,掩饰住脸上的尴尬情绪,然后摇了摇头说“那么这个,日后再谈,我皇兄什么时候能够处置朝务,我现在也无法确定。不如我来做一个主,却疾已经多年未曾见过父母,不合圣人所讲的孝道,请却疾先回家看一看,国事徐徐再图。”赵王垂下眼睫,掩住眸子里的光。王药便知赵王的注,都下在他的家中,此刻盘马弯弓不肯多言,便是等着王家的人来做这个恶人。 这位胸有丘壑,而且野心十足的赵王,葫芦里究竟卖些什么药,王药屏息凝神,等着慢慢揭晓。 公事上既然算是暂时交割了,赵王派的人非常殷切地答应为王药引路,带他到自己父母在汴京的家去看一看。 既然来了,总要面对,何况自己千辛万苦回到故国,也就是为了此日一晤。王药借口梳洗更衣,在公馆里的寝室凝神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稍事更换,来到外间,对随着他来的几名夏国亲卫道“我要回家看一看,且尚不知回家会遇到什么。我们这里,讲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所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如实汇报太后便是。” 临安王家在汴京的新屋子,位于朱雀街上,窄窄的青石路,撒着中午的温暖的阳光,入了巷口,王药下马牵行,沿路的小铺子里蒸着热气腾腾的馒头,阳光穿透蒸汽时,折射出七彩的虹光。几个小孩子穿着半旧的外衣,头顶扎着小鬏儿,拿着糖葫芦、面人儿之类的玩意儿从巷道里穿过,欢笑声银铃似的一串一串儿。 王药看着他们手中的面人儿,做成了牛郎织女和一串儿喜鹊,人物神似,颇有些趣味,不由伸了头看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28.fangdao 汴京寸土寸金,人居的屋子也与临安不同,王家是个大族,住在里头便觉得狭小。王药顺着长长的甬道,跟着老门房往里头的正屋走,青石板的砖缝里长着茸茸的草,甬道两边的墙上时不时探出一两枝花、一两枝青涩的果子,有的院落中还传出孩子的笑声,有的则是孩子读书的声音。王药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这样随常的声音,和他年前在临安的家里听到的一样这,还是那个王家。 老门房絮絮叨叨跟他念着“这几年家里不大好,江南的税收重,考上进士举人又难,阿郎年纪大了,身子骨大不如前,内里原本凭夫人撑着,现在夫人又这样,唉”他大概年纪大脑子糊涂,说了一会儿就开始颠三倒四的,一会儿说“四郎君死在外头了”,一会儿又说“四郎君到底是家里人,懂得孝顺”,一会儿说“夫人已经不在了”,一会儿又说“阿郎已经上了战场”王药纵使明白他这毛病,也未免听得又烦躁又惊心动魄,最后干脆陪着笑说“老人家,我一会儿亲自给爹爹请安呢” 老门房闭了嘴,驼着背领着王药到了里头一间正房,开了院子门朝里张了张“阿郎和夫人都在里头。郎君请进吧。” 这倒是难得的没有糊涂。月洞形的院门向里,可以看见正中放的一块太湖石,上面垂着薜萝藤蔓,院子四周植着竹子和芭蕉,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声音,甚是悦耳。一个丫鬟出来倒水,正好看见王药进去,“呀”地叫了一声,回奔了几步,却又停住步子,小心地回头瞧了瞧,才审慎地问“四四郎君” 王药已经有些哽咽,笑着点点头跟她问好“梅蕊,是你吧。”他的手在胸口比划了一比划“我离开时,你才这么高,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大约就是如此。这个叫梅蕊的大丫鬟,满脸惊喜,眼眶子里一层薄泪“是呢郎君还记得我”转身盆也不要了,飞奔着去里头报信,门帘子里,听见小姑娘高兴得拔高变调的尖锐声音“真的是四郎回来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呢” 屋子里喧闹阵阵,随即,一群人出来看稀罕般看他。王药既觉得温暖,又觉得羞惭,更觉得说不出的茫然恍惚,只是人几乎都认识,便一个一个打招呼“二姑、大姐、大嫂、二嫂、三嫂都在啊” 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又是笑又是哭,王药的姑姑和姐姐一边一个拉着他的胳膊“快进去再说,你爹你娘都在里面” 最里面的寝卧,一踏进去就闻到一阵浓浓的药气。王药惭愧地被一群人簇拥着,低头进去,眼睛的余光一扫,便看见床头坐着的那个便是他的父亲王泳。王泳果然如三哥所说的已经一头白发,两鬓尤其苍苍,在家只用软巾包头,穿着家常的靛青色道袍。母亲则躺在床上,努力地直着身子要看他,她声音喑哑,分辨得出在喊“真的是阿药么” 王药泪如泉涌,跪倒在地,膝行几步到床头,迎着母亲急切的脸庞,哽咽着点头“娘我是阿药” 耳畔传来一声轻轻的、轻蔑的“哼”。王药给父亲磕了个头“爹爹,不肖儿回来看您了。” 王泳身子一侧避开了他的礼,冷淡淡说“王相公太多礼了。老朽何德何能,岂能受相公的一拜” 在南边晋朝,入中枢为丞相、枢密使、平章事等,才称为“相公”。王药像被掴了脸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磕了个头说“爹爹要骂儿子,儿子只能领受。但在爹娘面前绝不敢托大。这些年没有能够在膝下孝顺,是儿子的过错,今日回来了,随爹爹怎么处罚,唯只当不起爹爹那样的称呼。” 温暖的室内,刹那间如被冰封了一般。母亲咽喉里“嘶嘶”地响,还能动的一只手颤抖着伸过来。王药的姑姑拉着王泳,低声嗔怪道“哥哥这话也太扫阿药的脸了。不仅扫阿药的脸,你看看我嫂嫂,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要夹在你们中间上下不得我再说句没皮没脸僭越的狂话你这也是扫我的脸,扫我们家芸娘的脸” 王药心里突然一震。 刚刚一门心思在床上的母亲上,此刻他略略转头,才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了戚芸菡。听三哥王茼说,戚芸菡仍然没有出嫁只因为他们曾经有过婚约 戚芸菡和八年前看起来差别不大。她是姑姑家的女儿,小时候就以美丽贤淑出名,七八岁时,里坊里提起“戚芸菡”三个字,淘气的姑娘们近乎都要挨揍戚芸菡老早就学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早就学会目不斜视,老早就把父母之命当做圣旨一般遵从所以谁提起她,都是竖着大拇指夸她是临安城里的第一位贤淑有德的女子,谁娶回家都是天大的福气。 此刻,她站在王药母亲的床边,缩在众人的背后,手里端着侍奉汤药的碗盏。鹅蛋般的白皙脸庞,骨骼停匀,五官娟娟,温柔的杏核眼总是低垂着,被羽丝般的长睫遮着,此刻,她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哪怕她在等的人是王药,哪怕王药是她的未婚夫也恪守着对陌生男子的一应礼节,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29.fangdao 侵删 各行业的精英穿越回封建社会能脱颖而出吗 我觉得,我回去就可以脱颖而出 “皇上你看,我发明了一种西瓜,不用吐籽” “蛤” “你看,咱们只需要用一个二倍体西瓜、再弄一个四倍体西瓜,然后杂交” “不用,朕都是让爱妃帮我先抠掉。” “皇上你看这个” “爱卿,为什么你在一个木马上面安了俩轱辘” “皇上,这是自行车,你看多有趣哇” “爱卿,你这个自行车,不错,就是咱们国家路铺的不好,太颠了,朕骑了一会儿,咯的屁股疼。” “皇上你看这个这个叫石蕊试纸能变色sai儿,你看多好玩” “爱卿,你牵进宫一头母牛做什么” “皇上,你看,我发现了牛痘接种牛痘,咱们朝就不会有人得天花了” “陛下这种西医邪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符合我中华文明医术精髓啊” “放屁我的牛痘起的是预防作用,这叫中医治未病” “爱卿,你太不讲卫生,你这个破碗,都长绿毛了。” “皇上,这叫青霉素,能治病” “正好,贵妃病了,给她吃多少” “没研究。” “皇上我发明了一种数学,叫微积分” “有什么用” “没有用,但可以放进科举考试里,考不过就挂科,收他们补考费” “皇上,你看我发明了铅笔,写字可方便了” “嗯这个竹子杆不太好削,而且怎么写着写着就断芯” “妈蛋,我忘了加粘土了。” “皇上我发明了一种零食,叫泡泡糖能吹泡泡” “嗯,挺好嚼,怎么没味儿” “不知道怎么加糖。” “皇上我发明了一个新词儿,比如,你再看到贵妃娘娘,可以叫她绿茶,你看是不是很贴切” “嗯,上等绿茶特别贵重,和贵妃身份正匹配。” “皇上,你看我发明了肥皂拿来洗澡可干净了” “嗯,呲溜滑啊哎呦不小心掉了爱卿帮朕捡起来。” “皇上为什么我昨晚在宫里睡醒了,发现身下压着半截割断的龙袍好可怕呀” “没事儿,别多想。” “皇上,我想在城里盖个大购物中心以后市民过来,一站式买书买画、买煤买马、娘娘们还能去做美甲” “爱卿,你那个什么糖,吹泡破了粘胡子上了,要怎么取下来” “皇上,我想要大船” “干什么” “我要开到东南万里以外,叫做南美” “那,有长生不老药么” “有辣椒。” 开大船经过新西兰 “酋长我从东方来你要不要我大船上的东方香料” “干什么用” “你看,你有那么多羊,却没有孜然,那这么多羊不都白瞎了么” “什么是羊我们这还没引进羊啊。而且,你明明从我们西边来吧。” “皇上,我回来了” “辣椒呢” “没找着,但我在船上发明了一种游戏,叫做麻将可好玩了” “不错,再多发明点。” “皇上我发明了一种数学,叫二进制,只有两个基本量0 和 1” “朕不是让你开发游戏么” “嗯,等以后发展好了,用它编码,能拿它打游戏” “哦,你是说围棋吧” “皇上我发明了一种新游戏叫真人版俄罗斯方块” “怎么玩” “找 200 个宫女,站成 10x20 的方阵,每人头上顶着各色纸板,根据你的手势,通过翻面显示方块位置,可好玩了” “这个方块,怎么掉的这么慢” “没练熟,再说了,练熟了难度也高了啊,不好玩。” “皇上我又发明了一种游戏叫超级玛丽不过这回需要的宫女有点多,需要 1024768 个人了。” “嗯,挺好玩,就是,这个画面怎么这么卡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30.fangdao 建康的春,最好下牛毛细雨,沾衣欲湿,潮气氤成一层又一层或浓或淡的雾霭,在傍晚的时候天色暗得格外早,滋畹宫里早早地点上了烛火。点点火光在各间宫室摇曳,在雾气里染出一圈圈黄色光晕,远远看去,仿佛天上萤火点点;又仿佛眩晕时,眼前那无尽的幻光。 潘纫佩扭着手中的一缕青丝,咬着嘴唇不安地斜倚着门栏。好久,突然看见远处逶迤而至的数十盏小灯,渐渐变大变清晰了。阿寿在她耳畔轻语道“陛下来了” 潘纫佩已经是一脸喜笑,回首打量了一下阿寿,特意为她整了整双鬟发髻上侧插的几枝新鲜兰花,又小心拂拭了一下阿寿耳边的珍珠耳珰,才悄声吩咐道“在此一举,你别害怕。” 阿寿的脸瞬间红了,忍不住用手掩着,想用手上湿湿凉凉的水汽,冰一冰脸蛋上的。潘纫佩笑道“小家子样你是我的人,我自然栽培你以后我们俩的好日子还长着呢今儿好好表现” 说话间,刘义隆的步辇已经到了门槛边,罗安服侍他慢慢下来,潘纫佩俯身请了万福,刘义隆笑道“地上都是水当心别污了你的漂亮裙子” 潘纫佩笑吟吟过去,亲自搀着刘义隆的胳膊“陛下今日身子好些没” 刘义隆道“好了也就好了。只盼着秋季不再发作,现在倒是可以好好过一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诧异问道“怎么,雨中的兰花,芳香反而馥郁起来了么” 潘纫佩掩口笑了“陛下今日眼拙兰花的气息馥郁,还不是因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俏伶伶的目光瞥向一旁的阿寿,阿寿的头低得不能再低,恰好把发髻上半遮半露的一枝兰花给露了出来。 刘义隆却一皱眉“这好好的花唉” 阿寿的脸瞬间煞白,顾不得地上潮湿,急忙跪下请罪。潘纫佩也不意他这爱花之人居然不爱人戴花,见事情要黄,只好转圜道“陛下莫要错怪阿寿花儿匠说,兰草开花太密,反而有损香气,妾寻思着剪枝也是剪了,何不干脆做头上的饰花” 刘义隆回过颜色来,微笑道“原来是这样”低头对吓得战战兢兢的阿寿道“朕错怪你了。起来吧” 阿寿暗暗舒了一口气,起身怯生生瞥了刘义隆一眼。这一眼,目光明媚而意态十足,刘义隆心头怦然一动,赶紧扭转过眼神,不自觉地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潘纫佩最善察言观色,立刻笑道“陛下今日要赏阿寿” “为何” 潘纫佩笑道“人家吃了这么大一吓,今晚上一定睡不好,明儿早上一定吃不好我好歹有陛下陪伴,人家一个人孤零零地睡通铺,岂不可怜” 刘义隆不由又看了阿寿一眼,此刻他们正步入门厅,灯光幽晦,朦胧间倍觉阿寿那张脸白皙细腻,光致生春,连那并不出色的眉眼,此刻也显得水光盈盈,似若多情。刘义隆打个哈哈道“哈,那赏什么好呢阿兰你帮我想想。我可不知道女子们喜欢什么” 潘纫佩盘马弯弓,故意撅着嘴不做声。只等刘义隆坐下来要茶,才吃惊打怪说“啊呀,妾今日好像好像要不便”她觑了觑刘义隆没有一丝不快,便把阿寿拉过来“我去烹茶吧。阿寿先服侍陛下洗脚。” 阿寿怯生生地端了热水过去,声音细细的“陛下,奴来伺候吧。” 刘义隆因刚刚的一眼,对这个姑娘心生好感,点点头说“好。刚刚朕吓到你了”阿寿红着脸摇摇头,埋头帮刘义隆解脱鞋袜。刘义隆伸手抚了抚她乌黑的头发,赞叹道“平日来滋畹宫没有细看,不意你也有这样一头好头发” 阿寿声音依然如蚊子叫一般“陛下过奖了”转而抬头媚生生地看了刘义隆一眼。后宫女子,各怀心思,各种法儿地邀宠。只要不过当,刘义隆甚至颇为享受这种被女子们拥趸的感觉,所以当年才有羊车随幸的荒唐做法。如今心思渐定,后宫美人也渐渐有了规模,那样的玩法才逐步消失了。 可是此时,他又感觉到了一番随遇而安的快意。面前人儿有着他最喜欢的洁白肌肤和乌云发鬓,这些小细节,总难免会勾起他对过往那些求而不得的人和事的绮思。他轻声问“阿寿本来姓什么” “姓夏。” “哦。”他的声音略带些梦幻的调子,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平时服侍辛苦吧喜欢些什么” 阿寿的脸上流露出很淡的一点失落,很快又转为谄色“上回陛下到滋畹宫,奴奴正在给兰花分株,奴奴挺喜欢种兰花的。”她抬头瞟一瞟皇帝的神色,见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动容,又道“奴奴闲暇时,还会和淑妃娘娘下两盘围棋。” “你也会下围棋” 阿寿道“奴奴下得不好” 刘义隆笑道“能比淑妃下得还糟糕”阿寿未及答话,潘纫佩从门外端了茶进来,笑道“好给妾听见了陛下在说妾的坏话”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31.fangdao 新春佳节,愉快地看看古人怎么吃吧 半夜码字,真是把除夕宴都给消耗光了 嘤嘤嘤 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古代吃货 唐朝有位位高权重的宰相刘晏,一天,拂晓4点左右,刘晏的车驾就上街了。估计这位宰相大人还有点睡眼蒙眬,但味觉却不蒙眬,被街道边饼店飘出来的香味吸引住了。那种饼,叫胡饼,西域传过来的,且闻那香味,“势气腾辉”,热腾腾,香喷喷。 唐朝那时代官吏平民有别,刘晏是朝廷大官吏,不好意思下车去买,于是“使人买之”。刚刚出烤炉的饼,炙手可热,刘晏不敢裸手拿,就用袖子包起来,就着啃,带着满嘴满脸的饼渣,乐呵呵地对一起等着去上朝的同事们说“美不可言,美不可言。” 到底这胡饼怎么个好吃法,翻阅唐语林,有豪华版胡饼的生动记载用羊肉一斤,一层一层铺在和好的麦粉当中,“隔中以椒、豉”,就是在饼的隔层中夹放椒和豆豉,“润以酥”,用酥油浇灌整个巨无霸饼,然后放入火炉中烤,烤到五成熟的时候就取出来吃。麦香、羊肉香、酥油香、椒香和豆豉香,香味喷薄而出,强大得连一代国相也招架不住。 刘晏作为宰相吃路边小食,大为失态,倒也无事。 不过上溯回去半个世纪到武则天时代,一位叫张衡注并非东汉科学家张衡的官员就没他幸运了。 张衡是朝廷的四品官员。有一天,张大人退朝回来,经过长安的商业区,路旁饼店一批蒸饼刚出炉,“路旁见蒸饼新熟”,馋得实在不行,心中在做着天人之争不行,我是国家干部,跟这些个小商小贩交易,岂不是失了国家的体统 最后,舌尖的战胜国家的约束,他下马买了几个香喷喷的蒸饼,美滋滋地骑在马上啃起来,“遂市其一,马上食之”。殊不知,张大人的政治前途就止于这几个包子馒头了。他好歹是个公众人物,朝廷大员在大街上买蒸饼吃的事情传开来了。专门负责纠风的御史在武则天面前奏了他一本,认为张衡路边买蒸饼吃的行为有违官员行为准则,损害了朝廷高官在群众心目中的形象。 武则天也觉得挺丢脸,马上批示“流外出身,不许入三品”,彻底丧失政治前途。 蒸饼大概就是现在的馒头。 晋书里面有这么一节 又尝在帝坐进饭,谓在坐人曰“此是劳薪所炊。”咸未之信。 帝遣问膳夫,乃云“实用故车脚。”举世伏其明识。 语出晋书列传第九章 什么意思呢 说西晋掌管礼乐的官员叫做荀勖xu,这个人跟皇帝一起吃饭。 吃着吃着他说这汤头这么老,肯定是经常做工的木头才能煮的出来。大家笑他装逼,皇帝就把御厨请来。 御厨回答这是用旧车脚做的。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32.fangdao 她见拓跋焘又从莲瓣瓶里取了一把柳条,继续不言声地着翠叶,干脆自己安坐不动,等他下旨屠杀。 拓跋焘正眼都没有再瞥她,便起身离开了。谢兰修听见他在外头稳笃地吩咐“中军帐三军持白刃迎候,弓箭手张弓待命。”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等东宫的人举械,就可以不用严阵以待了。” 这半晌过得格外漫长。谢兰修盯着有些被拂乱的棋枰,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好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浑浑噩噩到极点。等她抬起眼,是听到几名服侍的女子正把她的午餐端了进来,她才发现日头已经到了正午偏西的方向。 那几个新被捉来服役的女子粗手笨脚,唯独牢牢记得不与谢兰修多言,放下饭菜便躬身退了出去。谢兰修觉得她们简直比阿萝还要像哑巴。她看着饭菜精致丰盛,简直是断头饭一般,实在咽不下去,理了理裙摆起身到门边,问道“现在外面那么吵,在做什么” 那几名女子毕竟不是哑巴,以为她要出去看看,慌忙抬手来拦她“陛下吩咐,不得出门。”谢兰修回眸望了望拦她的人,笑笑把她的手挪开“放心,我不会给你们增加罪过的。不过白问一句而已。日常这个时候,虽然练兵,也不是这样子吵的,何况”她蓦然停口,仔细想了想,突然问道“陛下是今日特别吩咐不许我出门,还是之前一直这么说的” 那仆妇不知所以然,回道“陛下召见娘子到这里来,自然谈不上禁足。是今儿出门的时候吩咐的。” 谢兰修神色一懍,突然厉声对那个仆妇道“你让开” 仆妇见她突然变脸,吓了一跳,不依不饶地伸出手拦住了谢兰修的去路。谢兰修见这妇人健硕有力,自己这一病初愈的小身板自然不是对手,便不跟她硬掰,冷冷笑道“你是想死么” 仆妇眨巴着眼睛,有些愣愣的,听见谢兰修一句话说得冰冷而淡漠“你若想死,只管在这里拦着。”她起身回到座前,举手把那个莲瓣花瓶摔了,锋利的青色瓷片握在手里,手心里霎时淌下血来,染在绿水般的青色上。更可怕的是,她拿瓷片最尖利的一角对准了自己的咽喉。这一举动跟晴天霹雳似的,把外头的几个仆妇都震木了。谢兰修尖锐得异常的声音这才响起“放我出去,或许陛下恼怒要杀你们;害我一死,只怕你们要为我殉葬不说,还将牵连家人。”她平常不大爱威胁别人,但此刻鲜血淋漓的一番话说出来,不带半点犹豫,仿佛也不怕痛、不怕死,那绝然的表情代表着她绝然的决心。 她试探着走了几步,那几个健壮的农妇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哭。谢兰修一边握紧了手中的尖锐瓷片,一边好言抚慰道“未必那么糟糕。若无他事,我回来一并补偿你们。” “一将功成万骨枯。”她暗暗对自己笑,也觉得自己好讽刺,跟着拓跋焘这些年,棋艺退步、能耐退步、智慧也退步,唯有这狠绝不仁之心蹭蹭地往上涨起来了 几名亲兵看见谢兰修露出来的贝齿不自然地咬合着,笑涡随着她颊上肌肉的颤抖而忽隐忽现,他们素知这是皇帝的爱宠,虽然因不知名的罪过被贬斥,但既然仍被临幸,便可知宠爱未衰,所以也不敢太过怠慢,赔着笑道“陛下此刻正在亲自执鞭,小的怎敢去打扰” 能让皇帝亲自执鞭动手,施行笞责的,大概也只有太子拓跋晃了。谢兰修顿时脸色发白,颤着声音问“可是在教训太子殿下” “是的。”那亲兵答道,偷觑了谢兰修一眼,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的激动。 谢兰修心里如焚烧一般,强迫着自己冷静再冷静,故作闲闲的姿态,手扶着一旁围护的木头栅栏稳住身体,问道“可知太子是犯下了什么过失” 那几名亲兵嚅嗫着不知该不该说,谢兰修逼问道“陛下是说过,这些也都要瞒着我这个庶人”那亲兵陪笑道“陛下怎么会吩咐这个不过小的低微,也不知其间究竟。大约是太子迎丧,脸上并无悲切色,陛下就火了吧”另一名低声道“陛下还问太子东宫属官谋叛,你会不知”前面一个立刻横了他一眼。 拓跋焘本来就对拓跋晃心生不满,接到宗爱的奏报后,这不满更是水涨船高。因而,拓跋晃匆匆而来时面无泪痕而神色坦然,他心里已经存了偏见;几句奏对不恰,更是激起了拓跋焘的怒气,一旦起了疑心,那么便是看什么都不对劲了。手中的柳枝正好做了最佳的刑具,抬手就抽了上去。 他下手毫无顾忌,眼见拓跋晃白皙得似谢兰修一般的脸颊上浮起一道赤红鞭痕。拓跋晃从小挨父亲打,几乎是习惯了,但是如今他已经二十四岁,家里孩子都满地跑了;在朝中监国理政,也是说一不二,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不敬重他三分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堂堂太子颜面无存,拓跋晃心中不免生出怨气,抬头瞥了父亲一眼。 拓跋焘觉得儿子眼睛中升腾起的都是仇恨,他眯了眯眼睛太子苦心经营庄园,对自己的灭佛、南征诸策阳奉阴违,为的是在朝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33.fangdao 金锁记张爱玲 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望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月光照到姜公馆新娶的三奶奶的陪嫁丫头凤箫的枕边。凤箫睁眼看了一看,只见自己一 只青白色的手搁在半旧高丽棉的被面上,心中便道”是月亮光么”凤箫打地铺睡在窗户底下。那两年正忙着换朝代,姜公馆避兵到上海来,屋子不够住的,因此这一间下房里横八七竖睡满了底下人。 凤箫恍惚听见大床背后有的声音,猜著有人起来解手,翻过身去,果见布帘子一掀,一个黑影趿着鞋出来了,约摸是伺候二奶奶的小双,便轻轻叫了一声”小双姐姐。”小双笑嘻嘻走来,踢了踢地上的褥子道”吵醒了你了。”她把两手抄在青莲色旧绸夹袄里。下面系着明油绿子。凤箫伸手捻了那脚,笑道”现在颜色衣服不大有人穿了,下江人时兴的都是素净的。”小双笑道”你不知道,我们家哪比得旁人家我们老太太古板,连奶奶小姐们尚且做不得主呢,何况我们丫头给什么,穿什么──一个个打扮得庄稼人似的”她一蹲身坐在地铺上,拣起凤箫脚头一件小袄来,问道”这是你们小姐出阁,给你们新添的”凤箫摇头道”三季衣裳,就只外场上看见的两套是新制的,余下的还不是拿上头人穿剩下的贴补贴补”小双道”这次办喜事,偏赶着革命党造反,可委屈了你们小姐”凤箫叹道”别提了。就说省些罢,总得有个谱子也不能太看不上眼了。我们那一位,嘴里不言语,心里岂有不气的”小双道”也难怪三奶奶不乐意。你们那边的嫁妆,也还射付着,我们这边的排场,可太凄惨了。就连那一年娶咱们二奶奶,也还比这一趟强些”凤箫楞了一楞道”怎么你们二奶奶” 小双脱下了鞋,赤脚从凤箫身上跨过去,走到窗户跟前,笑道”你也起来看看月亮。”凤箫一骨碌爬起来,低声问道”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们二奶奶”小双弯腰拾起那件小袄来替她披上了,道”仔细着了凉。”凤箫一面扣钮子,一面笑道”不行,你得告诉我”小双笑道”是我说话不留神,闯了祸”凤箫道”咱们这都是自家人了,干嘛这么见外呀”小双道”告诉你,你可别告诉你们小姐去咱们二奶奶家里是开麻油店的。”凤箫哟了一声道”开麻油店打哪儿想起的像你们大奶奶,也是公侯人家小姐,我们那一位虽比不上大奶奶,也还不是低三下四的人──”小双道”这里头自然有个缘故。咱们二爷你也见过了,是个残废,做官人家的女儿谁肯给他老太太没奈何,打算替二爷置一房姨奶奶,做媒的给找了这曹家的,是七月里生的,就叫七巧。”凤箫道”哦,是姨奶奶。”小双道”原来是姨奶奶的,后来老太太想着,既然不打算替二爷另娶了,二房里没个当家的媳妇,也不是事,索性聘了来做正头奶奶,好教她死心塌地服侍二爷。”凤箫把手扶着窗台,沉吟道”怪道呢我虽是初来,也瞧料了两三分。”小双道”龙生龙,凤生凤,这话是有的。你还没听见她的谈吐呢当着姑娘们,一点忌讳也没有。亏得我们家一向内言不出,外言不入,姑娘们什么都不懂。饶是不懂,还臊得没处躲”凤箫噗哧一笑道”真的她这些村话,又是从哪儿听来的就连我们丫头──”小双抱着胳膊道”麻油店的活招牌,站惯了柜台,见多识广的,我们拿什么去比人家”凤箫道”你是她陪嫁过来的么”小双冷笑说”她也配我原是老太太跟前的人,二爷成天的吃药,行动都离不了人,屋里几个丫头不够使,把我拨了过去。怎么着你冷哪”凤箫摇摇头。小双道”瞧你缩着脖子这娇模样儿”一语未完,凤箫打了个喷嚏,小双忙推她道”睡罢睡罢快窝一窝。”凤箫跪了下来脱袄子,笑道”又不是冬天,哪儿就至于冻着了”小双道”你别瞧这窗户关着,窗户眼儿里吱溜溜的钻风。” 两人各自睡下,凤箫悄悄的问道”过来了也有四五年了罢”小双道”谁”凤箫道”还有谁”小双道”哦,她,可不是有五年了。”凤箫道”也生男育女的──倒没闹出什么话柄儿”小双道”还说呢话柄儿就多了前年老太太领着合家上下到普陀山进香去,她坐月子没去,留着她看家。舅爷脚步儿走得勤了些,就丢了一票东西。”凤箫失惊道”也没查出个究竟来”小双道”问得出什么好的来大家面子上下不去那些首饰左不过将来是归大爷二爷三爷的。大爷大奶奶碍着二爷,没好说什么。三爷自己在外头流水似的花钱,欠了公账上不少,也说不响嘴。” 她们俩隔着丈来远交谈。虽是极力的压低了喉咙,依旧有一句半句声音大了些,惊醒了大床上睡着的赵嬷嬷。赵嬷嬷唤道”小双。”小双不敢答应。赵嬷嬷道”小双,你再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34.fangdao 金锁记张爱玲 屋子里丫头老妈子也起身了,乱着开房门、打脸水、叠铺盖、挂帐子、梳头。凤箫伺候三奶奶兰仙穿了衣裳,兰仙凑到镜子前面仔细望了一望,从腋下抽出一条水绿洒花湖纺手帕,擦了擦鼻翅上的粉,背对着床上的三爷道”我先去替老太太请安罢。等你,准得误了事。”正说着大奶奶玳珍来了,站在门槛上笑道”三妹妹,咱们一块儿去。”兰仙忙迎了出去道”我正担心着怕晚了,大嫂原来还没上去。二嫂呢”玳珍笑道”她还有一会儿耽搁呢。”兰仙道”打发二哥吃药”玳珍四顾无人,便笑道”吃药还在其次──”她把大拇指抵着嘴唇,中间的三个指头握着拳头,小指头翘着,轻轻的”嘘”了两声。兰仙诧异道”两人都抽这个”玳珍点头道”你二哥是过了明路的,她这可是瞒着老太太的,叫我们夹在中间为难,处处还得替她遮盖遮盖,其实老太太有什么不知道有意的装不晓得,照常的派她差使,零零碎碎给她罪受,无非是不肯让她抽个痛快罢了。其实也是的,年纪轻轻的妇道人家,有什么了不得的心事,要抽这个解闷儿” 玳珍兰仙挽手一同上楼,各人后面跟着贴身丫鬓,来到老太太卧室隔壁的一间小小的起坐间里。老太太的丫头榴喜迎了出来,低声道”还没醒呢。”玳珍抬头望了望挂钟,笑道”今儿老太太也晚了。”榴喜道”前两天说是马路上人声太杂,睡不稳。这现在想是惯了,今儿补足了一觉。” 紫榆百龄小圆桌上铺着红条,二小姐姜云泽一边坐着,正拿着小钳子磕核桃呢,因丢 下了站起来相见。玳珍把手搭在云泽肩上,笑道”还是云妹妹孝心,老太太昨儿一时高兴,叫做糖核桃,你就记住了。”兰仙玳珍便围着桌子坐下了,帮着剥核桃衣子。云泽手酸了,放下了钳子,兰仙接了过来。玳珍道”当心你那水似的指甲,养得这么长了,断了怪可惜的”云泽道”叫人去拿金指甲套子去。”兰仙笑道”有这些麻烦的,倒不如叫他们拿到厨房里去剥了” 众人低声说笑着,榴喜打起帘子,报道”二奶奶来了。”兰仙云泽起身让坐,那曹七巧且不坐下,一只手撑着门,一只手撑住腰,窄窄的袖口里垂下一条雪青洋绉手帕,下身上穿着银红衫子,白线镶滚,雪青闪蓝如意小脚子,瘦骨脸儿,朱口细牙,三角眼,小山眉,四下里一看,笑道”人都齐了,今儿想必我又晚了怎怪我不迟到──摸着黑梳的头谁教我的窗户冲着后院子呢单单就派了那么间房给我,横竖我们那位眼看是活不长的,我们净等着做孤儿寡妇了──不欺负我们,欺负谁”玳珍淡淡的并不接口,兰仙笑道”二嫂住惯了北京的房子,怪不得嫌这儿憋闷得慌。”云泽道”大哥当初找房子的时候,原该找个宽敞些的,不过上海像这样,只怕也算敞亮的了。”兰仙道”可不是家里人实在多,挤是挤了点──”七巧挽起袖口,把手帕子掖在翡翠镯子里,瞟了兰仙一眼,笑道”三妹妹原来也嫌人太多了。连我们都嫌人太多,像你们没满月的自然更嫌人多了”兰仙听了这话,还没有怎么,玳珍先红了脸,道”玩是玩,笑是笑,也得有个分寸。三妹妹新来乍到的,你让她想着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七巧扯起手绢子的一角掩住了嘴唇道”知道你们都是清门净户的小姐,你倒跟我换一换试试,只怕你一晚上也过不惯。”玳珍啐道”不跟你说了,越说你越上头上脸的。”七巧索性上前拉住玳珍的袖子道”我可以赌得咒──这五年里头我可以赌得咒你敢赌么你敢赌么”玳珍也撑不住噗哧一笑,咕噜了一句道”怎么你孩子也有了两个”七巧道”真的,连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越想越不明白”玳珍摇手道”够了,够了,少说两句罢。就算你拿三妹妹当自己人,没有什么背讳,现放着云妹妹在这儿呢,待会儿老太太跟前一告诉,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云泽早远远的走开了,背着手站在阳台上,撮尖了嘴逗芙蓉鸟。姜家住的虽然是早期的最新式洋房,堆花红砖大柱支着巍峨的拱门,楼上阳台却是木板铺的地。黄杨木阑干里面,放着一溜篾篓子,晾着笋干。敝旧的太阳弥漫在空气里像金的灰尘,微微呛人的金灰,揉进眼睛里去,昏昏的。街上小贩遥遥摇着博浪鼓,那懵懂的”不楞登不楞登”里面有着无数老去的孩子们的回忆。包车叮叮的跑过,偶尔也有一辆汽车叭叭叫两声。 七巧自己也知道这屋子里的人都瞧不起她,因此和新来的人分外亲热些,倚在兰仙的椅背上问长问短,携着兰仙的手左看右看,夸赞了一会她的指甲,又道”我去年小拇指上养的比这个足足还长半寸呢,掐花给弄断了。”兰仙早看穿了七巧的为人和她在姜家的地位,微笑尽管微笑着,也不大答理她。七巧自觉无趣,踅到阳台上来,拾起云泽的辫梢来抖了一抖,搭讪着笑道”呦小姐的头发怎么这样稀朗朗的去年还是乌油油的一头好头发,该掉了不少罢”云泽闪过身去护着辫子,笑道”我掉两根头发,也要你管”七巧只顾端详她,叫道”大嫂你来看看,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35.fangdao 谢兰仪被他说得心头温暖,那些惶惑虽没有打消,但也压制了下去,想着自己还是不要为丈夫再添烦乱罢。她便点点头说“好吧。我听你的。不过,如今多事之秋,还是万事多长个心眼的好再者,事缓则圆,宁可多看看、多听听、多想想,也不要贸贸然举动。毕竟,一家子的性命都在里头” 刘义康疼惜地看着妻子眼中的泪光,恳切地点头说“兰仪放心” 谁知,他这里“万全”的退路还没有找好,求援的人们八字还没有一撇,建康来使已经到了江州。作为刺史,刘义康总该迎接,他脸上失色,在后衙傻坐半晌,才对谢兰仪说“不知是什么事还是叫人瞧瞧瞧瞧去” 谢兰仪心里也害怕,但劝道“不管是什么事,来了的,跑不掉。车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亲自应对,毕竟你还是陛下的亲弟弟” 来人在刺史的官署,语词很客气,语气却很不客气“刺史万安听说,刺史与魏国来使私下互通往来,不知谈些何事朝廷里一直关注魏国动向,实在不得不移樽就教啊” “不敢不敢”曾经不可一世的刘义康躬身稽首,赔笑说道,“原是北魏来信,愿意交好,夷狄小邦,仰我巍巍中华,我自然要好言相待,以期两国长久平安么” 来人乜着眼睛,似笑不笑地看着刘义康“刺史,散骑常侍徐孝源徐湛之字孝源公,给陛下上表,可不是这么说的” 刘义康脑袋“嗡”地一响,强作镇定淡笑道“他上表是怎么说的” 来人念着“昔义康南出之始,敕臣入相伴慰。逆图成谋,颇形言旨。臣苦相谏譬,深加拒塞,思量反覆,实经愚心,非为纳受,曲相蔽匿。刺史明鉴,这岂不是说刺史有篡逆的心思,还打算拉拢徐常侍一起谋反” 刘义康心里骂着背叛他的徐湛之,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呵呵,他说什么陛下都信我这就去给陛下上奏” 来人冷笑道“不必了陛下早已派人查了,几处与刺史交好的人都说只怕不光悖逆,而且叛国,与魏虏相通交好” 73一昔如环 刘义康此刻的感觉,是一桶冰水从顶心浇下来,浑身遍体透凉,打摆子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道“我要面见陛下我有冤屈” 来人冷冷一笑“陛下国务繁忙,只怕没有机会见刺史了。不过,会给刺史一个反躬自省的机会。有旨”他站起身,昂着头,睥睨着跪坐在地,呆若木鸡的刘义康,见他没有动静,清了清喉咙,提高声调道“陛下有旨” 刘义康昏昏然如喝醉了一般,歪歪倒倒半天才跪直身子,向地面恭敬地叩首“臣,刘义康接旨” “江州刺史刘义康,谋逆叛国,废为庶人,绝属籍,宜闭门思过。罪臣范晔,密谋拥立庶人刘义康,犯上作乱,大辟,夷三族”他合起手中的圣旨,换了点笑意,亲自去扶刘义康“陛下仁厚,毕竟不忍心对亲手足加以屠戮,你还是好好自省赎罪吧” 刘义康手足发抖,又是半天才再次叩首谢恩。 刘义康脚下拌蒜,不知用了多少时间才回到自己所居住的地方,远远地,就看见谢兰仪的身影,倚着门边栏杆,翘首遥望,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见鹅黄色衣衫随着微风飘飞,贴紧她身子的那面,生出无数流云似的折痕。她便也如在云端,纵使看不清脸孔,也美得令人伤神。 刘义康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呐喊出声,自己把满嘴包裹着的苦水咽了下去,迟缓地一步步向她走去。 不几步,什么东西软软地撞进他怀里。神思不属的刘义康低头一看,一个乌发如云的小脑袋,抬起光如满月的额头,冲着他嘻嘻地欢笑,美丽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状,可爱得令人恨不得把这小东西揉进怀里去。 “阿父阿父”她奶声奶气地呼唤着,如萋萋春草在他心里萌发,可他心里俱是悲凉贬为庶人,虽是留了一条命,可是,小女儿再也过不上大家捧在手掌心的富贵生活了,她日后长大,也只能与寒门之人结亲,再也无法像曾经那么矜贵了刘义康鼻酸,闻听圣旨时没有落下的泪水,此刻尽数洒在女儿的脸上。 小家伙“咦”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脸上湿漉漉的地方,又抬起头找寻水迹的来源,终于看到从来都是笑眯眯的阿父,满脸纵横交错的泪迹。玉秀那月牙般的眼睛霎时变回了满月,长睫毛忽闪忽闪地,在阳光下投出扇子似的两道阴影。“阿父是在哭么”她自语了一句,发现新奇事件一般,对门边的谢兰仪嚷道“阿母阿父为什么哭呀” 她旋即觉得自己问得不好,因为眼尖的小人儿发现那头的阿母脸上也渐生晶莹。啜泣声从远处传来,让玉秀极为惶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忍不住自己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玉秀”刘义康怕见女儿哭泣,忙搂紧了她,托着小屁股抱起来,在她耳边哄着,“咦,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36.fangdao 张爱玲桂花蒸阿小悲秋 丁阿小手牵着儿子百顺,一层一层楼爬上来。高楼的后阳台上望出去,城市成了旷野,苍苍的无数的红的灰的屋脊,都是些后院子,后窗,后巷堂,连天也背过脸去了,无面目的阴阴的一片,过了八月节还这么热,也不知它是什么心思。 下面浮起许多声音,各样的车,拍拍打地毯,学校rr摇铃,工匠捶着锯着,马达嗡嗡响,但都恍惚得很,似乎都不在上帝心上,只是耳旁风。 公寓中对门邻居的阿妈带着孩子们在后阳台上吃粥,天太热,粥太烫,撮尖了嘴唇凋嗤凋嗤吹着,眉心紧皱,也不知是心疼自己的嘴唇还是心疼那雪白的粥。对门的阿妈是个黄脸婆,半大脚,头发却是剪了的。她忙着张罗孩子们吃了早饭上学去,她耳边挂下细细一绺子短发,湿腻腻如同墨画在脸上的还没干。她和阿小招呼“早呀,妹妹”孩子们纷纷叫“阿姨,早”阿小叫还一声“阿姐”百顺也叫“阿姨阿哥” 阿小说“今天来晚了断命电车轧得要死,走过头了才得下来。外国人一定揿过铃了”对门阿妈道“这天可是发痴,热得这样”阿小也道“真发痴都快到九月了呀” 刚才在三等电车上,她被挤得站立不牢,脸贴着一个高个子人的蓝布长衫,那深蓝布因为肮脏到极点,有一种奇异的柔软,简直没有布的劲道;从那蓝布的深处一蓬一蓬慢慢发出它内在的热气。这天气的气味也就像那袍子而且绝对不是自己的衣服,自己的脏又还脏得好些。 阿小急急用钥匙开门进去,先到电铃盒子前面一看,果然,二号的牌子掉了下来了。主人昨天没在家吃晚饭,让她早两个钟头回去,她猜着他今天要特别的疙瘩,作为补偿。她揭开水缸的盖,用铁匙子舀水,灌满一壶,放在煤气炉上先烧上了。战时自来水限制,家家有这样一个缸,酱黄大水缸上面描出淡黄龙。女人在那水里照见自己的影子,总像是古美人,可是阿小是个都市女性,她宁可在门边绿粉墙上粘贴着的一只缺了角的小粉镜本来是个皮包的附属品里面照了一照,看看头发,还不很毛。她梳辫子头,脑后的头发一小股一小股恨恨地扭在一起,扭绞得它完全看不见了为止,方才觉得清爽相了。额前照时新的样式做得高高的,做得紧,可以三四天梳一梳。她在门背后取下白围裙来系上,端过凳子,踩在上面,在架子上拿咖啡,因为她生得矮小。 “百顺又往哪里跑这点子工夫还惦记着玩还不快触祭了上学去”她叱喝。她那秀丽的刮骨脸凶起来像。 百顺脸团团地,细眉细眼,陪着小心,把一张板凳搬到门外,又把一只饼干筒抱了出去,坐在筒上,凳上放了杯盘,静静等着。阿小从冰箱上的瓦钵子里拿出吃剩的半只大面包,说 “哪拿去有本事一个人把它全吃了也想着留点给别人。没看见的,这点大的小孩,吃得比大人还多” 窗台上有一只蓝玻璃杯,她把里面插着的牙刷拿掉了,热水瓶里倒出一杯水,递与百顺,又骂“样样要人服侍你一个月给我多少工钱,我服侍你前世不知欠了你什么债还不吃了快走” 百顺嘴里还在咀嚼,就去拿书包。突然,他对于他穿了一夏天的泛了灰的蓝布工人装感到十分疲倦,因此说“姆妈,明天我好穿绒线衫了。”阿小道“发什么昏这么热的天,绒线衫” 百顺走了她叹了口气,想着孩子的学校真是难伺候。学费加得不得了,此外这样那样许多花头,单只做手工,红绿纸金纸买起来就吓人。窗台上,酱油瓶底下压着他做的一个小国旗,细竹签上挑出了青天白日满地红。阿小侧着头,看了一眼,心中只是凄凄惨惨不舒服。 才把咖啡煮了,大银盘子端整好了,电话铃响起来。阿小拿起听筒,撇着洋腔锐声说“哈罗是的密西,请等一等。”她从来没听见过这女人的声音。又是个新的。她去敲敲门“主人,电话” 主人已经梳洗过了,穿上衣服了,那样子是很不高兴她。 主人脸上的肉像是没烧熟,红拉拉的带着血丝子。新留着两撇小胡须,那脸蛋便像一种特别滋补的半孵出来的鸡蛋,已经生了一点点小黄翅。但是哥儿达先生还是不失为一个美男子。非常慧黠的灰色眼睛,而且体态风流。他走出来接电话,先咳嗽一声,可是喉咙里还有些混浊。他问道“哈罗”然后,突然地声音变得极其微弱“哈罗哦”又惊又喜,地,等于说“是你么难道真的是你么”他是一大早起来也能够魂飞魄散为情颠倒的。 然而阿小,因为这一声迷人的“哈罗哦”听过无数遍了,她自管自走到厨房里去。昨天“黄头发女人”请客,后来想必跟了他一起回来的,因为厨房里有两只用过的酒杯,有一只上面腻着口红。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走的他那些女人倒是从来不过夜的。女人去了之后他一个人到厨房里吃了个生鸡蛋,阿小注意到洋铁垃圾桶里有个完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37.fangdao 张爱玲桂花蒸阿小悲秋 主人心中想道“再要她这样的一个人到底也难找,用着她一天,总得把她哄得好好的。”因此并不查问,只说“阿妈,今天晚上预备两个人的饭。买一磅牛肉。”阿小说“先煨汤,再把它炸一炸”主人点点头。阿小说“还要点什么呢”主人沉吟着,一手支在门框上,一手撑腰;他那双灰色眼睛,不做媚眼的时候便翻着白眼,大而瞪,瞪着那块吃剩的面包,使阿小不安。他说“珍珠米,也许”她点头,说 “珍珠米。”每次都是同样的菜,好在请的是不同的女人,她想。他说“还要一样甜菜,摊两个煎饼好了。”阿小道“没有面粉。”他说“就用鸡蛋,不用面粉也行。”甜鸡蛋阿小从来没听见过这样东西,但她还是熟溜地回答“是的主人。” 她把早饭送到房里去,看见小橱上黄头发女人的照片给收起来了。今天请的想必就是那新的女人,平常李小姐她们来他连照片也不高兴拿开。李小姐人最厚道,每次来总给阿小一百块钱。阿小猜她是个大人家的姨太太,不过也说不准,似乎太自由了些,而且不够好看当然姨太太也不一定都好看。 阿小又接了个电话“哈罗是的密西,请等一等。” 她敲门进去,说“主人,电话。”主人问是谁。她说“李小姐。”主人不要听,她便替他回掉了“哥儿达先生她在浴间里”阿小只有一句“哈罗”说得最漂亮,再往下说就有点乱,而且男性女性的“他”分不大清楚。“对不起密西,也许你过一会再打来”那边说“谢谢。”她答道“不要提。再会密西。” 哥儿达先生吃了早饭出去办公,临走的时候照例在房门口柔媚地叫唤一声“再会呀,阿妈”只要是个女人,他都要使她们死心塌地喜欢他。阿妈也赶出来带笑答应“再会主人”她进去收拾房间,走到浴室里一看,不由得咬牙切齿恨了一声。哥儿达先生把被单枕套衬衫裤大小毛巾一齐泡在洗澡缸里,不然不放心,怕她不当天统统洗掉它。今天又没有太阳,洗了怎么得干她还要出去买菜,公寓里每天只有一个钟头有自来水,浴缸被占据,就误了放水的时间,而他每天要洗澡的。 李小姐又打电话来。阿小说“哥儿达先生她去办公室” 李小姐改用中文追问他办公室的电话号码,阿小也改口说中文“李小姐是吧”笑着,满面绯红,代表一切正经女人替这个女人难为情。“我不晓得他办公室的电话什么号头。 他昨天没有出去。是的,在家里吃晚饭的。一个人吃的。今天不知道,没听见他说” 黄头发的女人打电话来,要把她昨天大请客问哥儿达借的杯盘刀叉差人送还给他。阿小说“哥儿达先生她去办公室 是的密西。我是阿妈。我很好,谢谢你密西。”“黄头发女人”声音甜得像扭股糖,到处放交情,阿小便也和她虚情假意的、含羞带笑,仿佛高攀不上似的。阿小又问“什么时候你派来阿妈现在我去菜场,九点半回来也许。 谢谢你密西。不要提,再会密西。”她逼尖了嗓子,发出一连串火炽的聒噪,外国话的世界永远是欢畅,富裕,架空的。 她出去买了小菜回来。“黄头发女人”的阿妈秀琴,也是她自家的小姊妹,是她托哥儿达荐了去的,在后面拍门,叫 “阿姐阿姐”秀琴年纪不过二十一二,壮大身材,披着长长的鬈发也不怕热,蓝布衫上还罩着件玉绿兔子呢短大衣。能够打扮得像个大学女生,显然是稀有的幸运。就连她那粉嘟嘟的大圆脸上,一双小眼睛有点红红地睁不大开不知是不是痧眼的缘故,好像她自己也觉得有一种鲜华,像蒙古妇女从脸上盖着的沉甸甸的五彩缨络缝里向外界窥视。 阿小接过她手里报纸包的一大叠盘子,含笑问了一声 “昨天几点钟散的”秀琴道“闹到两三点钟。”阿小道“东家娘后来到我们这里来了又回去,总天亮以后了。”秀琴道 “哦,后来还到这里来的”阿小道“好像来过的。”她们说到这些事情,脸上特别带着一种天真的微笑,好像不在说人的事情。她们那些男东家是风,到处乱跑,造成许多灰尘,女东家则是红木上的雕花,专门收集灰尘,使她们一天到晚揩拭个不了。她们所抱怨的,却不在这上头。 秀琴两手合抱在胸前,看阿小归折碗盏,嘟囔道“我们东家娘同这里的东家倒是天生的一对,花钱来得个会花,要用的东西一样也不舍得买。那天请客,差几把椅子,还是问对门借的。面包不够了,临时又问人家借了一碗饭。”阿小道 “那她比我们这一位还大方些。我们这里从来没说什么大请过客,请起来就请一个女人,吃些什么我说给你听一块汤牛肉,烧了汤捞起来再煎一煎算另外一样。难末,珍珠米。客人要是第一次来的,还有一样甜菜,第二次就没有了。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38.fangdao 鲁迅小说故乡 我冒了严寒, 回到相隔二千余里, 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 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 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蓬隙向外一望, 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阿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 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 说出他的佳处来, 却又没有影像, 没有言辞了。仿佛也就如此。于是我自己解释说故乡本也如此,虽然没有进步, 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变罢了, 因为我这次回乡, 本没有什么好心绪。 我这次是专为了别他而来的。我们多年聚族而居的老屋,已经公同卖给别姓了, 交屋的期限, 只在本年,所以必须赶在正月初一以前,永别了熟识的老屋,而且远离了熟识的故乡,搬家到我在谋食的异地去。 第二日清早晨我到了我家的门口了。瓦楞上许多枯草的断茎当风抖着,正在说明这老屋难免易主的原因。几房的本家大约已经搬走了,所以很寂静。我到了自家的房外,我的母亲早已迎着出来了,接着便飞出了八岁的侄儿宏儿。 我的母亲很高兴,但也藏着许多凄凉的神情,教我坐下,歇息,喝茶,且不谈搬家的事。宏儿没有见过我,远远的对面站着只是看。 但我们终于谈到搬家的事。我说外间的寓所已经租定了,又买了几件家具,此外须将家里所有的木器卖去,再去增添。母亲也说好,而且行李也略已齐集,木器不便搬运的,也小半卖去了,只是收不起钱来。 “你休息一两天,去拜望亲戚本家一回,我们便可以走了。”母亲说。 “是的。” “还有闰土,他每到我家来时,总问起你,很想见你一回面。我已经将你到家的大约日期通知他,他也许就要来了。” 这时候,我的脑里忽然闪出一幅神异的图画来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2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逃走了。 这少年便是闰土。我认识他时,也不过十多岁,离现在将有三十年了;那时我的父亲还在世,家景也好,我正是一个少爷。那一年,我家是一件大祭祀的值年 3。这祭祀,说是三十多年才能轮到一回,所以很郑重;正月里供祖像,供品很多,祭器很讲究,拜的人也很多,祭器也很要防偷去。我家只有一个忙月我们这里给人做工的分三种整年给一定人家做工的叫长工;按日给人做工的叫短工;自己也种地,只在过年过节以及收租时候来给一定人家做工的称忙月,忙不过来,他便对父亲说,可以叫他的儿子闰土来管祭器的。 我的父亲允许了;我也很高兴,因为我早听到闰土这名字,而且知道他和我仿佛年纪,闰月生的,五行缺土4,所以他的父亲叫他闰土。他是能装〔弓京〕捉小鸟雀的。 我于是日日盼望新年,新年到,闰土也就到了。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母亲告诉我,闰土来了,我便飞跑的去看。他正在厨房里,紫色的圆脸,头戴一顶小毡帽,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这可见他的父亲十分爱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许下愿心,用圈子将他套住了。他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我们那时候不知道谈些什么,只记得闰土很高兴,说是上城之后,见了许多没有见过的东西。 第二日,我便要他捕鸟。他说 “这不能。须大雪下了才好。我们沙地上,下了雪,我扫出一块空地来,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秕谷,看鸟雀来吃时,我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只一拉,那鸟雀就罩在竹匾下了。什么都有稻鸡,角鸡,鹁鸪,蓝背” 我于是又很盼望下雪。 闰土又对我说 “现在太冷,你夏天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日里到海边捡贝壳去,红的绿的都有,鬼见怕也有,观音手5也有。晚上我和爹管西瓜去,你也去。” “管贼么” “不是。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一个瓜吃,我们这里是不算偷的。要管的是獾猪,刺猬,猹。月亮底下,你听,啦啦的响了,猹在咬瓜了。你便捏了胡叉,轻轻地走去” 我那时并不知道这所谓猹的是怎么一件东西便是现在也没有知道只是无端的觉得状如小狗而很凶猛。 “他不咬人么” “有胡叉呢。走到了,看见猹了,你便刺。这畜生很伶俐,倒向你奔来,反从窜了。他的皮毛是油一般的滑”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海边有如许五色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39.fangdao 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  踢踢腿弹弹胳膊,倒还都能动弹,王药咬着牙,一步一挫地回到了自己住的简陋营帐,解开衣服一看,胳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瞧不见的背上挨得更重,估计更是惨不忍睹。他苦笑了一下,还不如被俘时宁死不屈,在牢房里被一顿打打死了,说不定反倒光宗耀祖成了殉国的忠臣,也省得遭这些零零碎碎的罪。 枕边还有军医先时留下的药酒,反正都是治疗跌打损伤的,管他对症不对症呢。王药倒一掌药酒,搓热了往青紫的地方一盖,顿时被辣的痛激得倒抽一口凉气。伤处太多,如法炮制完,天边都出现鱼肚白了。他又痛又累,又心大不担心明日的事,栽倒在一堆皮毛被褥里胡乱睡下了。 感觉只闭了闭眼还没有睡熟,王药就被一阵鼓声和号角惊醒了。他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耳朵,被子旋即被人拉开了。“别睡了别睡了。”来人对晚上的情形毫不知情,推推他的伤痕累累的肩膀,“陛下说今日全体哨鹿,没有重要的事不许请假。” 王药苦笑着捂着肩膀起身,睡了一小会儿,反而浑身更疼了,起来后一瘸一拐地打水洗漱,披了件打猎的软皮甲,集合到皇帝发令的空场上去。 哨鹿是打猎中的重头戏,整个过程和行军打仗一般,从头戴鹿角、口含鹿哨的士兵从林中引诱雄鹿开始,再到众人随着指挥的令旗将雄鹿群包围在丛林间,再到最后放箭将鹿猎杀,环环相扣,算计得宜,尤其是围鹿的过程,是人与林中最灵慧敏捷的鹿交锋的过程,既要围猎的人灵活善变,更要指挥的人善于前瞻。整个一天的围猎极其精彩。 王药一瘸一拐到了空场,有人牵了一匹马给他“今日你在左队,从林子东边看着哨鹿的令旗行进。” 王药脸一呆“我今日真不能骑马” 皇后完颜绰的声音冷冷地从他后面传过来“还装相,你就不害臊么你们南人说人无信不立,我看你这个人品,大概是倒而不起了。”她手中也有一柄令旗,红艳艳的似火,衬着她一身黑色窄褃猎装,脖子里鸽血一般的红宝石璎珞,冷中带艳。她横了王药一眼,不等他出声求告,把令旗一抬“和昨儿一样,给我把他抬到马上去。若是今天再摔摔死就摔死吧。” 这次,倒是一旁的皇帝为王药求的情“王药今日倒不是装的,昨晚上他出恭,打扰了朕猎山雉,被朕下令痛责了一顿,虽然只是皮肉之痛,不过南蛮子娇弱,哪里经得起呢”他大概昨晚回去晚了难以交代,使劲儿找人佐证,趁完颜绰不备,对王药使了个眼色。 王药撑着腰,苦笑着说“昨日是被陛下教训了。劳燕分飞,雉鸡起降,扑朔迷离,不能不和皇后殿下解释清楚。” “什么乱七八糟的汉人说话,也酸溜溜像吟诗么”萧邑澄一皱眉,不过也没听懂王药的心机,挥挥手道,“你就蹲那里养养伤吧。” 完颜绰嚼着王药的话,总觉得他在暗示着什么,见他果然费劲地蹲到一边,不由在马上回顾再四。 王药低着头,仿佛与她从来没有过交集,完颜绰听见诱鹿的哨声响起来,顾不得多想,策马到高处的小丘上观看形势,只见丛林中出现了一丛鹿角,片刻后,鹿角下露出人的脑袋,他口里含着木哨,吹得“呜呜”作响。一只雌鹿闻声而至,雌鹿之后,又跟着几只求偶的雄鹿,大约恼恨那个抢地盘的家伙吧。 各队都是如法炮制,远处的猎队也慢慢把哨鹿的包围圈缩小,接踵而至的鹿,以及其他尾随着鹿的肉食动物,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硕大的包围圈中。完颜绰冷静地手搭凉棚看了看远处的情况,慢慢举起手中火焰似的的令旗,向天空的方向指了指,又向林子东侧的一丛榛树林指了指。 榛树林那儿有条布满蹄印的小道,几十个参加哨鹿的侍卫在一名武官的带领下悄悄围了过去。 刹那间,围着这一大片围场的人哄叫起来,随之响起的是高亢的哨声、激烈的鼓声,鸣镝上天,其音尖锐而漫长,猎鹰飞起,翅膀扑扇出巨大的风声,猎狗狂吠,等主人手中的拉绳一松,就飞驰了出去。被围困的动物都慌了,无不撒开四蹄恣意飞奔,向各个方向逃窜。 西山上皇帝的绿色令旗,和这里东山上皇后的红色令旗,上下翻飞着,下头的武官也各有各色的旗幡,随着帝后的指挥,挥舞着指挥下面的侍卫和猎手。一时间只见丛林里人头攒动,飞镞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传来猎到动物的欢呼。 眼见一群鹿向着东边的小道飞驰着,就要越过榛树林了,埋伏在那儿的人一下子跃起,张开大网,撒出狼狗,向着鹿群奔去。 完颜绰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手里的令旗,就像是最厉害的兵刃,翻飞指挥间兵不血刃而大获全胜。而她没有注意到,那个蹲在地上一脸颓容的王药,此刻也仰首瞻望她端坐马上的飒爽风姿,喉结上下滚动着,在她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尽显倾慕之色。 一天的哨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40.fangdao 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  踢踢腿弹弹胳膊,倒还都能动弹,王药咬着牙,一步一挫地回到了自己住的简陋营帐,解开衣服一看,胳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瞧不见的背上挨得更重,估计更是惨不忍睹。他苦笑了一下,还不如被俘时宁死不屈,在牢房里被一顿打打死了,说不定反倒光宗耀祖成了殉国的忠臣,也省得遭这些零零碎碎的罪。 枕边还有军医先时留下的药酒,反正都是治疗跌打损伤的,管他对症不对症呢。王药倒一掌药酒,搓热了往青紫的地方一盖,顿时被辣的痛激得倒抽一口凉气。伤处太多,如法炮制完,天边都出现鱼肚白了。他又痛又累,又心大不担心明日的事,栽倒在一堆皮毛被褥里胡乱睡下了。 感觉只闭了闭眼还没有睡熟,王药就被一阵鼓声和号角惊醒了。他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耳朵,被子旋即被人拉开了。“别睡了别睡了。”来人对晚上的情形毫不知情,推推他的伤痕累累的肩膀,“陛下说今日全体哨鹿,没有重要的事不许请假。” 王药苦笑着捂着肩膀起身,睡了一小会儿,反而浑身更疼了,起来后一瘸一拐地打水洗漱,披了件打猎的软皮甲,集合到皇帝发令的空场上去。 哨鹿是打猎中的重头戏,整个过程和行军打仗一般,从头戴鹿角、口含鹿哨的士兵从林中引诱雄鹿开始,再到众人随着指挥的令旗将雄鹿群包围在丛林间,再到最后放箭将鹿猎杀,环环相扣,算计得宜,尤其是围鹿的过程,是人与林中最灵慧敏捷的鹿交锋的过程,既要围猎的人灵活善变,更要指挥的人善于前瞻。整个一天的围猎极其精彩。 王药一瘸一拐到了空场,有人牵了一匹马给他“今日你在左队,从林子东边看着哨鹿的令旗行进。” 王药脸一呆“我今日真不能骑马” 皇后完颜绰的声音冷冷地从他后面传过来“还装相,你就不害臊么你们南人说人无信不立,我看你这个人品,大概是倒而不起了。”她手中也有一柄令旗,红艳艳的似火,衬着她一身黑色窄褃猎装,脖子里鸽血一般的红宝石璎珞,冷中带艳。她横了王药一眼,不等他出声求告,把令旗一抬“和昨儿一样,给我把他抬到马上去。若是今天再摔摔死就摔死吧。” 这次,倒是一旁的皇帝为王药求的情“王药今日倒不是装的,昨晚上他出恭,打扰了朕猎山雉,被朕下令痛责了一顿,虽然只是皮肉之痛,不过南蛮子娇弱,哪里经得起呢”他大概昨晚回去晚了难以交代,使劲儿找人佐证,趁完颜绰不备,对王药使了个眼色。 王药撑着腰,苦笑着说“昨日是被陛下教训了。劳燕分飞,雉鸡起降,扑朔迷离,不能不和皇后殿下解释清楚。” “什么乱七八糟的汉人说话,也酸溜溜像吟诗么”萧邑澄一皱眉,不过也没听懂王药的心机,挥挥手道,“你就蹲那里养养伤吧。” 完颜绰嚼着王药的话,总觉得他在暗示着什么,见他果然费劲地蹲到一边,不由在马上回顾再四。 王药低着头,仿佛与她从来没有过交集,完颜绰听见诱鹿的哨声响起来,顾不得多想,策马到高处的小丘上观看形势,只见丛林中出现了一丛鹿角,片刻后,鹿角下露出人的脑袋,他口里含着木哨,吹得“呜呜”作响。一只雌鹿闻声而至,雌鹿之后,又跟着几只求偶的雄鹿,大约恼恨那个抢地盘的家伙吧。 各队都是如法炮制,远处的猎队也慢慢把哨鹿的包围圈缩小,接踵而至的鹿,以及其他尾随着鹿的肉食动物,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硕大的包围圈中。完颜绰冷静地手搭凉棚看了看远处的情况,慢慢举起手中火焰似的的令旗,向天空的方向指了指,又向林子东侧的一丛榛树林指了指。 榛树林那儿有条布满蹄印的小道,几十个参加哨鹿的侍卫在一名武官的带领下悄悄围了过去。 刹那间,围着这一大片围场的人哄叫起来,随之响起的是高亢的哨声、激烈的鼓声,鸣镝上天,其音尖锐而漫长,猎鹰飞起,翅膀扑扇出巨大的风声,猎狗狂吠,等主人手中的拉绳一松,就飞驰了出去。被围困的动物都慌了,无不撒开四蹄恣意飞奔,向各个方向逃窜。 西山上皇帝的绿色令旗,和这里东山上皇后的红色令旗,上下翻飞着,下头的武官也各有各色的旗幡,随着帝后的指挥,挥舞着指挥下面的侍卫和猎手。一时间只见丛林里人头攒动,飞镞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传来猎到动物的欢呼。 眼见一群鹿向着东边的小道飞驰着,就要越过榛树林了,埋伏在那儿的人一下子跃起,张开大网,撒出狼狗,向着鹿群奔去。 完颜绰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手里的令旗,就像是最厉害的兵刃,翻飞指挥间兵不血刃而大获全胜。而她没有注意到,那个蹲在地上一脸颓容的王药,此刻也仰首瞻望她端坐马上的飒爽风姿,喉结上下滚动着,在她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尽显倾慕之色。 一天的哨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41.12.12 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  踢踢腿弹弹胳膊,倒还都能动弹,王药咬着牙,一步一挫地回到了自己住的简陋营帐,解开衣服一看,胳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瞧不见的背上挨得更重,估计更是惨不忍睹。他苦笑了一下,还不如被俘时宁死不屈,在牢房里被一顿打打死了,说不定反倒光宗耀祖成了殉国的忠臣,也省得遭这些零零碎碎的罪。 枕边还有军医先时留下的药酒,反正都是治疗跌打损伤的,管他对症不对症呢。王药倒一掌药酒,搓热了往青紫的地方一盖,顿时被辣的痛激得倒抽一口凉气。伤处太多,如法炮制完,天边都出现鱼肚白了。他又痛又累,又心大不担心明日的事,栽倒在一堆皮毛被褥里胡乱睡下了。 感觉只闭了闭眼还没有睡熟,王药就被一阵鼓声和号角惊醒了。他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耳朵,被子旋即被人拉开了。“别睡了别睡了。”来人对晚上的情形毫不知情,推推他的伤痕累累的肩膀,“陛下说今日全体哨鹿,没有重要的事不许请假。” 王药苦笑着捂着肩膀起身,睡了一小会儿,反而浑身更疼了,起来后一瘸一拐地打水洗漱,披了件打猎的软皮甲,集合到皇帝发令的空场上去。 哨鹿是打猎中的重头戏,整个过程和行军打仗一般,从头戴鹿角、口含鹿哨的士兵从林中引诱雄鹿开始,再到众人随着指挥的令旗将雄鹿群包围在丛林间,再到最后放箭将鹿猎杀,环环相扣,算计得宜,尤其是围鹿的过程,是人与林中最灵慧敏捷的鹿交锋的过程,既要围猎的人灵活善变,更要指挥的人善于前瞻。整个一天的围猎极其精彩。 王药一瘸一拐到了空场,有人牵了一匹马给他“今日你在左队,从林子东边看着哨鹿的令旗行进。” 王药脸一呆“我今日真不能骑马” 皇后完颜绰的声音冷冷地从他后面传过来“还装相,你就不害臊么你们南人说人无信不立,我看你这个人品,大概是倒而不起了。”她手中也有一柄令旗,红艳艳的似火,衬着她一身黑色窄褃猎装,脖子里鸽血一般的红宝石璎珞,冷中带艳。她横了王药一眼,不等他出声求告,把令旗一抬“和昨儿一样,给我把他抬到马上去。若是今天再摔摔死就摔死吧。” 这次,倒是一旁的皇帝为王药求的情“王药今日倒不是装的,昨晚上他出恭,打扰了朕猎山雉,被朕下令痛责了一顿,虽然只是皮肉之痛,不过南蛮子娇弱,哪里经得起呢”他大概昨晚回去晚了难以交代,使劲儿找人佐证,趁完颜绰不备,对王药使了个眼色。 王药撑着腰,苦笑着说“昨日是被陛下教训了。劳燕分飞,雉鸡起降,扑朔迷离,不能不和皇后殿下解释清楚。” “什么乱七八糟的汉人说话,也酸溜溜像吟诗么”萧邑澄一皱眉,不过也没听懂王药的心机,挥挥手道,“你就蹲那里养养伤吧。” 完颜绰嚼着王药的话,总觉得他在暗示着什么,见他果然费劲地蹲到一边,不由在马上回顾再四。 王药低着头,仿佛与她从来没有过交集,完颜绰听见诱鹿的哨声响起来,顾不得多想,策马到高处的小丘上观看形势,只见丛林中出现了一丛鹿角,片刻后,鹿角下露出人的脑袋,他口里含着木哨,吹得“呜呜”作响。一只雌鹿闻声而至,雌鹿之后,又跟着几只求偶的雄鹿,大约恼恨那个抢地盘的家伙吧。 各队都是如法炮制,远处的猎队也慢慢把哨鹿的包围圈缩小,接踵而至的鹿,以及其他尾随着鹿的肉食动物,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硕大的包围圈中。完颜绰冷静地手搭凉棚看了看远处的情况,慢慢举起手中火焰似的的令旗,向天空的方向指了指,又向林子东侧的一丛榛树林指了指。 榛树林那儿有条布满蹄印的小道,几十个参加哨鹿的侍卫在一名武官的带领下悄悄围了过去。 刹那间,围着这一大片围场的人哄叫起来,随之响起的是高亢的哨声、激烈的鼓声,鸣镝上天,其音尖锐而漫长,猎鹰飞起,翅膀扑扇出巨大的风声,猎狗狂吠,等主人手中的拉绳一松,就飞驰了出去。被围困的动物都慌了,无不撒开四蹄恣意飞奔,向各个方向逃窜。 西山上皇帝的绿色令旗,和这里东山上皇后的红色令旗,上下翻飞着,下头的武官也各有各色的旗幡,随着帝后的指挥,挥舞着指挥下面的侍卫和猎手。一时间只见丛林里人头攒动,飞镞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传来猎到动物的欢呼。 眼见一群鹿向着东边的小道飞驰着,就要越过榛树林了,埋伏在那儿的人一下子跃起,张开大网,撒出狼狗,向着鹿群奔去。 完颜绰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手里的令旗,就像是最厉害的兵刃,翻飞指挥间兵不血刃而大获全胜。而她没有注意到,那个蹲在地上一脸颓容的王药,此刻也仰首瞻望她端坐马上的飒爽风姿,喉结上下滚动着,在她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尽显倾慕之色。 一天的哨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42.12.12 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  皇帝萧延祀带着太子和百官在伏击的圈子里守候着。第一头鹿糊里糊涂撞进来,发觉不对要逃跑时已经晚了,皇帝拍马上前,一箭过去,正中鹿颈,鲜血飙溅出来,大家一片叫好声。几个敏捷的侍卫把鹿拖开。片刻后,又一头鹿被诱进包围圈里,皇帝回头看看皇后完颜珮。 皇后头顶带着便利的网纱金冠,面前垂着一排金珠,这些遮面的金珠丝毫不妨碍皇后的手段,她准确而又利索地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略一瞄准,只见一道白光划过天空,这头倒霉的鹿也没能幸免,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这北地夏国的风俗和南边以儒教治国的晋国完全不同,男女大防看得轻,女子不仅不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可以左右家中一切事务。皇后和皇帝一起参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今日一起狩猎,也是帝后相偕的明证。 午后,毡帐里的人开开心心分食着猎到的鹿肉,烤得香喷喷的,简单地撒点盐巴和香料,嫩得出汁,带着鹿肉本身的鲜甜,格外好吃。完颜绰吃饱了,却不想午睡。上午她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心里痒痒的,见午后宁静,圈起来的偌大围场沉浸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野草野花一派生机,便套上鹿皮小靴,拿着自己的弓箭,到后林的僻静处想打两只雉鸟。 山阴处的土地还冻得挺硬,一只长尾巴的雄雉跳跃着在林间寻找草籽,完颜绰心痒痒的,悄悄拈弓搭箭,对准了雄雉的胸脯。还没放箭,她的腰突然被谁抱住了,吓得差点尖叫起来。捏着拳头回头一瞧,倒不由笑了“怎么是你” 身后那人握住她的粉拳,放在唇边亲了一口,笑道“看你一个人出来,我担心么。这里虽然探查过,保不齐有刚睡醒的熊瞎子藏在哪个树洞里头。” 完颜绰推了他一把,笑道“可不,我当你就是一只大熊瞎子呢” 那人爱她的妩媚,愈发揽着她的腰,在她脸上啄着“你这是俏骂我。不行,我要罚你” 完颜绰不由“咯咯”笑起来,边推他的脸边说“胡闹吧等给人看见,命都不要了” “没人会看见。这会儿都在歇晌。我叫人盯着御幄呢,听到布谷鸟的三声啼鸣,就是陛下或皇后起身了,那时再分开不迟其他人你就不用操心了,谁敢来管我的闲事” 完颜绰不再推拒,任他在自己的脸颊和脖子上亲吻着,她心里格外冷静,除了他急促的呼吸声外,风吹草动的声音,草虫唧唧的声音,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无一不入耳。直到感觉他急吼吼的双手往里探了,才推拒着说“太子爷,这可不好。身份上,我可是庶母” 太子萧邑澄悒悒不乐地松开手,似是嘟囔了几句。完颜绰嗔怪道“你还是多谨慎些吧” 萧邑澄长叹一声“可惜他又不珍惜你,这样一块美玉,也不知他怎么舍得一直把你晾着真是占着茅” 完颜绰心知道俗语是什么,“呸”了一声,板下脸正想说什么,突然目光一凛,尖叫了一声又捂住嘴“熊熊瞎子” 萧邑澄抬头一看,顿时脸都白了一只冬眠刚刚睡醒的黑熊,慢悠悠四脚着地爬行着,一冬天的煎熬,熊精瘦精瘦的,肚子都是瘪的,鼻子顺着风向嗅着。完颜绰捏着手里的弓箭,止不住双手还在颤抖。熊鼻子灵敏,似乎发现了他们俩,朝着他们躲藏的松树走过来,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近于跑,完颜绰拉圆弓箭,对手忙脚乱还在掏箭的萧邑澄说“我来引开,太子快走” 萧邑澄又是感激,又是不舍,可此时不是绵绵地说话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枝白羽箭突然从树林另一边射出来,正中熊的后腿。那熊吃痛,暴怒地人立起来嘶吼了一番,接着转身向箭来的地方奔去。瞬间,完颜绰看见一个身影瘦劲有力,却面目森然,冷冷朝她瞥了一眼,便转身而逃她只见过他一面,却因那绚美的一夜,而永远不会忘记。 王药行动轻捷,完全不似夏人心目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南蛮子”,他飞速地跃过地上的树根,掠开头顶的松枝,绕着弯在林间奔跑,转眼就不见了,而那熊,愤怒地跟着,转眼也不见了。 完颜绰只觉得胸膛里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了,愣怔了片刻,便对萧邑澄道“快回去瞧瞧” 她顾不得身后的太子,拿着弓箭飞跑到自己的马匹前,解了缰绳,不及紧鞍,就跳了上去,策马顺着王药和熊的方向追去。未出那片林子,便听到一阵欢腾声音,完颜绰上前一看,一群骑装的侍卫和武臣,正拿着长槊刺着网兜里的一头黑熊,黑熊挣扎哀嚎,很快血流了一地,鼻息扑扇着死了。大家欢呼一声,有人还亲昵地捶了王药两拳,王药虽然在笑,神色间却冷淡阴沉。他转眸看见骑在马背上的完颜绰,只遥遥一注目,便撇了脸走开,连招呼都不曾打。 完颜绰后来才知道,王药早在这里布下了陷阱要逮熊,只没料到却遇到他们俩个人在林间偷情。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43.12.12 要说长相, 戚芸菡也算是让人交口称赞的标致女娘,脂粉淡施, 衣衫精洁,既不奢华,也不寒碜。与之相比,完颜绰显得先声夺人很多,眉目里带着遇见敌手时自然会出现的精光,嘴角偏又微微翘笑意。两个人落在王药的眼里,自然一个是魅力四射,而另一个是黯然失色了。 完颜绰娉娉婷婷走过去, 鬓边的珍珠步摇在耳朵边晃来晃去, 光泽惹眼。她凤目如带着钩子一般, 指甲在掌心掐了掐, 直接到王药身边捶了他胸口两下,嗔怪道“却疾, 和其他女人见面,还避开我, 这是什么路数” 戚芸菡自小在内宅里长大, 是家中女孩子的妇德榜样,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厚颜无耻扑在男人怀里的女子,当下惊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说“你你是哪一家的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完颜绰扭头笑道“规矩你问问却疾,到底你是规矩,还是我是规矩我是哪一家的我是他结发的妻子” 戚芸菡气得颤抖起来,杏核眼瞪得圆溜溜的,直接看向王药,最后笑了几声道“四郎,你还结过几次发” 完颜绰笑眯眯看了看王药“却疾,应该是两次吧只不过咱们俩结发为夫妻更早些,对不”她挑衅地瞥着戚芸菡,盘算着怎么先杀杀她的气焰,再好好地整治一下她。 她们俩此刻是斗气,王药心里却有另一番窘急戚芸菡不知道他另有一重“面首”的身份,但赵王或王泳、王茼等却是晓得他与夏国太后之间的关系。完颜绰此刻在这里,决不能露馅儿,若是斗气斗狠了,把不该叫人知道的话说出来,或做出遮掩不住的事来,他王药之前的经营打了水漂不谈,还可能给完颜绰带来危险。 不消他说什么,完颜绰自己经多了大风大浪,只看看王药为难的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刚刚的快乐也难免地被这不和谐的插曲搅乱了,她心里不忿,眼睛里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辣的杀气来。 下头有夏国的高手,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杀掉戚芸菡这个讨厌的女人,也是易如反掌的。她忖度着怎么下命令可以不把事情闹大,又能实实在在出了这口恶气,但觉王药拉起了她的手,朗朗地对他面前的新婚妻子说“芸娘,你是父母之命的妻子,她是结发的爱侣。你是人人称道的贤惠人,先也说知道七出之条里谈不妒。我今日要看一看,你做不做得到。” 这话很拿魂。完颜绰顿时觉得解气,心里的恶念也不那么腾腾地往上涨了。 而戚芸菡顿时萎靡下来,只喃喃地说“四郎,聘则为妻” 王药点点头打断说“没有人不承认你的名分。” 戚芸菡松弛了一点,看了看完颜绰,深吸一口气,主动道“这位妹妹” 完颜绰侧脸狠狠剜了王药一眼,却转头对戚芸菡笑道“你果然是不妒的好妻子。我和却疾,情深意笃,只怕日后还需你的成全。不过我白提醒你一句,好像还是叫姐姐比较恰当。”她把“成全”二字咬得极重,顺带一只手在背后狠狠拧了王药一把,他咽喉里低低地逸出“呃”的一声,忍着痛把那只施暴的手从背后抓过来握在手心里。 在戚芸菡看来,这一对你侬我侬、恩恩爱爱,连站在一起都是双手相握,盈盈对视,目光中仿佛火花四溢。她颓然道“你能这样夸我,我受之有愧。姐姐妹妹不过是个说法,若能效法娥皇女英,共同伺候好丈夫,也是我们的福气。” 完颜绰转脸娇声问王药“娥皇女英是谁” 王药低声说“以后告诉你” 戚芸菡实在不明白,面前她这位情敌,除了美得张扬跋扈之外,到底是哪里吸引了王药读书少,品性坏,凶悍简直写在脸上,娇媚得也近乎淫荡。可是也许男人就喜欢这样的狐狸精吧她哀哀地想着,只觉得上苍不公,叫她身为一个女人,不得不在另一个没有明媒正娶的女人面前失掉自由,失掉尊严。此刻她唯有极力表演好正妻的角色,来补偿自己的所失,因而对完颜绰挺了挺胸,慈和地说“那么,等你脱籍之后,我会给你名分。” 完颜绰又转脸问王药“脱籍是什么” 王药尴尬“以后告诉你” 要让小母狼知道“脱籍”指妓女乐户等脱离低贱的乐籍戚芸菡把完颜绰当成了王药青楼薄幸的女人估计她当场要炸开。 戚芸菡最后说“四郎,今日婆婆身子不爽利,我出来时间亦不能久。你送了她,也早些回去,昨晚没有定省,婆婆一直在念叨你,怕你又做荒唐事。”她瞥了完颜绰一眼,尽力端庄地转身离开,可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起来酸酸的滋味几乎要把整个人淹没了王药看向那个艳美女子的眼神,满满的都是爱宠,这样的神态,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 俟戚芸菡离开了,王药从窗户帘子里看着她乘着车顺着石板街离去,才回头对完颜绰道“还是趁着没有关城门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44.12.12 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  皇帝萧延祀带着太子和百官在伏击的圈子里守候着。第一头鹿糊里糊涂撞进来,发觉不对要逃跑时已经晚了,皇帝拍马上前,一箭过去,正中鹿颈,鲜血飙溅出来,大家一片叫好声。几个敏捷的侍卫把鹿拖开。片刻后,又一头鹿被诱进包围圈里,皇帝回头看看皇后完颜珮。 皇后头顶带着便利的网纱金冠,面前垂着一排金珠,这些遮面的金珠丝毫不妨碍皇后的手段,她准确而又利索地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略一瞄准,只见一道白光划过天空,这头倒霉的鹿也没能幸免,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这北地夏国的风俗和南边以儒教治国的晋国完全不同,男女大防看得轻,女子不仅不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可以左右家中一切事务。皇后和皇帝一起参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今日一起狩猎,也是帝后相偕的明证。 午后,毡帐里的人开开心心分食着猎到的鹿肉,烤得香喷喷的,简单地撒点盐巴和香料,嫩得出汁,带着鹿肉本身的鲜甜,格外好吃。完颜绰吃饱了,却不想午睡。上午她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心里痒痒的,见午后宁静,圈起来的偌大围场沉浸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野草野花一派生机,便套上鹿皮小靴,拿着自己的弓箭,到后林的僻静处想打两只雉鸟。 山阴处的土地还冻得挺硬,一只长尾巴的雄雉跳跃着在林间寻找草籽,完颜绰心痒痒的,悄悄拈弓搭箭,对准了雄雉的胸脯。还没放箭,她的腰突然被谁抱住了,吓得差点尖叫起来。捏着拳头回头一瞧,倒不由笑了“怎么是你” 身后那人握住她的粉拳,放在唇边亲了一口,笑道“看你一个人出来,我担心么。这里虽然探查过,保不齐有刚睡醒的熊瞎子藏在哪个树洞里头。” 完颜绰推了他一把,笑道“可不,我当你就是一只大熊瞎子呢” 那人爱她的妩媚,愈发揽着她的腰,在她脸上啄着“你这是俏骂我。不行,我要罚你” 完颜绰不由“咯咯”笑起来,边推他的脸边说“胡闹吧等给人看见,命都不要了” “没人会看见。这会儿都在歇晌。我叫人盯着御幄呢,听到布谷鸟的三声啼鸣,就是陛下或皇后起身了,那时再分开不迟其他人你就不用操心了,谁敢来管我的闲事” 完颜绰不再推拒,任他在自己的脸颊和脖子上亲吻着,她心里格外冷静,除了他急促的呼吸声外,风吹草动的声音,草虫唧唧的声音,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无一不入耳。直到感觉他急吼吼的双手往里探了,才推拒着说“太子爷,这可不好。身份上,我可是庶母” 太子萧邑澄悒悒不乐地松开手,似是嘟囔了几句。完颜绰嗔怪道“你还是多谨慎些吧” 萧邑澄长叹一声“可惜他又不珍惜你,这样一块美玉,也不知他怎么舍得一直把你晾着真是占着茅” 完颜绰心知道俗语是什么,“呸”了一声,板下脸正想说什么,突然目光一凛,尖叫了一声又捂住嘴“熊熊瞎子” 萧邑澄抬头一看,顿时脸都白了一只冬眠刚刚睡醒的黑熊,慢悠悠四脚着地爬行着,一冬天的煎熬,熊精瘦精瘦的,肚子都是瘪的,鼻子顺着风向嗅着。完颜绰捏着手里的弓箭,止不住双手还在颤抖。熊鼻子灵敏,似乎发现了他们俩,朝着他们躲藏的松树走过来,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近于跑,完颜绰拉圆弓箭,对手忙脚乱还在掏箭的萧邑澄说“我来引开,太子快走” 萧邑澄又是感激,又是不舍,可此时不是绵绵地说话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枝白羽箭突然从树林另一边射出来,正中熊的后腿。那熊吃痛,暴怒地人立起来嘶吼了一番,接着转身向箭来的地方奔去。瞬间,完颜绰看见一个身影瘦劲有力,却面目森然,冷冷朝她瞥了一眼,便转身而逃她只见过他一面,却因那绚美的一夜,而永远不会忘记。 王药行动轻捷,完全不似夏人心目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南蛮子”,他飞速地跃过地上的树根,掠开头顶的松枝,绕着弯在林间奔跑,转眼就不见了,而那熊,愤怒地跟着,转眼也不见了。 完颜绰只觉得胸膛里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了,愣怔了片刻,便对萧邑澄道“快回去瞧瞧” 她顾不得身后的太子,拿着弓箭飞跑到自己的马匹前,解了缰绳,不及紧鞍,就跳了上去,策马顺着王药和熊的方向追去。未出那片林子,便听到一阵欢腾声音,完颜绰上前一看,一群骑装的侍卫和武臣,正拿着长槊刺着网兜里的一头黑熊,黑熊挣扎哀嚎,很快血流了一地,鼻息扑扇着死了。大家欢呼一声,有人还亲昵地捶了王药两拳,王药虽然在笑,神色间却冷淡阴沉。他转眸看见骑在马背上的完颜绰,只遥遥一注目,便撇了脸走开,连招呼都不曾打。 完颜绰后来才知道,王药早在这里布下了陷阱要逮熊,只没料到却遇到他们俩个人在林间偷情。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45.12.12 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  皇帝萧延祀带着太子和百官在伏击的圈子里守候着。第一头鹿糊里糊涂撞进来,发觉不对要逃跑时已经晚了,皇帝拍马上前,一箭过去,正中鹿颈,鲜血飙溅出来,大家一片叫好声。几个敏捷的侍卫把鹿拖开。片刻后,又一头鹿被诱进包围圈里,皇帝回头看看皇后完颜珮。 皇后头顶带着便利的网纱金冠,面前垂着一排金珠,这些遮面的金珠丝毫不妨碍皇后的手段,她准确而又利索地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略一瞄准,只见一道白光划过天空,这头倒霉的鹿也没能幸免,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这北地夏国的风俗和南边以儒教治国的晋国完全不同,男女大防看得轻,女子不仅不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可以左右家中一切事务。皇后和皇帝一起参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今日一起狩猎,也是帝后相偕的明证。 午后,毡帐里的人开开心心分食着猎到的鹿肉,烤得香喷喷的,简单地撒点盐巴和香料,嫩得出汁,带着鹿肉本身的鲜甜,格外好吃。完颜绰吃饱了,却不想午睡。上午她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心里痒痒的,见午后宁静,圈起来的偌大围场沉浸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野草野花一派生机,便套上鹿皮小靴,拿着自己的弓箭,到后林的僻静处想打两只雉鸟。 山阴处的土地还冻得挺硬,一只长尾巴的雄雉跳跃着在林间寻找草籽,完颜绰心痒痒的,悄悄拈弓搭箭,对准了雄雉的胸脯。还没放箭,她的腰突然被谁抱住了,吓得差点尖叫起来。捏着拳头回头一瞧,倒不由笑了“怎么是你” 身后那人握住她的粉拳,放在唇边亲了一口,笑道“看你一个人出来,我担心么。这里虽然探查过,保不齐有刚睡醒的熊瞎子藏在哪个树洞里头。” 完颜绰推了他一把,笑道“可不,我当你就是一只大熊瞎子呢” 那人爱她的妩媚,愈发揽着她的腰,在她脸上啄着“你这是俏骂我。不行,我要罚你” 完颜绰不由“咯咯”笑起来,边推他的脸边说“胡闹吧等给人看见,命都不要了” “没人会看见。这会儿都在歇晌。我叫人盯着御幄呢,听到布谷鸟的三声啼鸣,就是陛下或皇后起身了,那时再分开不迟其他人你就不用操心了,谁敢来管我的闲事” 完颜绰不再推拒,任他在自己的脸颊和脖子上亲吻着,她心里格外冷静,除了他急促的呼吸声外,风吹草动的声音,草虫唧唧的声音,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无一不入耳。直到感觉他急吼吼的双手往里探了,才推拒着说“太子爷,这可不好。身份上,我可是庶母” 太子萧邑澄悒悒不乐地松开手,似是嘟囔了几句。完颜绰嗔怪道“你还是多谨慎些吧” 萧邑澄长叹一声“可惜他又不珍惜你,这样一块美玉,也不知他怎么舍得一直把你晾着真是占着茅” 完颜绰心知道俗语是什么,“呸”了一声,板下脸正想说什么,突然目光一凛,尖叫了一声又捂住嘴“熊熊瞎子” 萧邑澄抬头一看,顿时脸都白了一只冬眠刚刚睡醒的黑熊,慢悠悠四脚着地爬行着,一冬天的煎熬,熊精瘦精瘦的,肚子都是瘪的,鼻子顺着风向嗅着。完颜绰捏着手里的弓箭,止不住双手还在颤抖。熊鼻子灵敏,似乎发现了他们俩,朝着他们躲藏的松树走过来,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近于跑,完颜绰拉圆弓箭,对手忙脚乱还在掏箭的萧邑澄说“我来引开,太子快走” 萧邑澄又是感激,又是不舍,可此时不是绵绵地说话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枝白羽箭突然从树林另一边射出来,正中熊的后腿。那熊吃痛,暴怒地人立起来嘶吼了一番,接着转身向箭来的地方奔去。瞬间,完颜绰看见一个身影瘦劲有力,却面目森然,冷冷朝她瞥了一眼,便转身而逃她只见过他一面,却因那绚美的一夜,而永远不会忘记。 王药行动轻捷,完全不似夏人心目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南蛮子”,他飞速地跃过地上的树根,掠开头顶的松枝,绕着弯在林间奔跑,转眼就不见了,而那熊,愤怒地跟着,转眼也不见了。 完颜绰只觉得胸膛里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了,愣怔了片刻,便对萧邑澄道“快回去瞧瞧” 她顾不得身后的太子,拿着弓箭飞跑到自己的马匹前,解了缰绳,不及紧鞍,就跳了上去,策马顺着王药和熊的方向追去。未出那片林子,便听到一阵欢腾声音,完颜绰上前一看,一群骑装的侍卫和武臣,正拿着长槊刺着网兜里的一头黑熊,黑熊挣扎哀嚎,很快血流了一地,鼻息扑扇着死了。大家欢呼一声,有人还亲昵地捶了王药两拳,王药虽然在笑,神色间却冷淡阴沉。他转眸看见骑在马背上的完颜绰,只遥遥一注目,便撇了脸走开,连招呼都不曾打。 完颜绰后来才知道,王药早在这里布下了陷阱要逮熊,只没料到却遇到他们俩个人在林间偷情。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46.12.12 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  “昨日承恩的几个小妮子,已经乖乖喝药了”完颜绰边卸妆边问道。 阿菩笑道“哪里敢不喝听话、巴结得很呢” “假的”完颜绰简单评点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貌似乎并没有因半年的时光而改变,可是总觉得眼神里、嘴角边有一些不同。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终于明白过来她不快乐,不滋润。 皇帝对她,仍然算是极好的。雨露恩泽,首先洒向的是宣殿德里皇后所居的侧宫;处理政务,仍然要完颜绰在御座的珠帘后头为他拿主意;甚至几回身体不适,那好高的一叠奏折,就是完颜绰代为批阅的。确实是放心到极点。 可是,她仍然能够感觉到他像馋嘴的春猫,四下里嗅着其他味道。太熟悉了,会腻吧他在床上,会有意无意地遮着她手腕上丑陋的疤痕,有时半夜会叹息,有时还叫太医来询问她的脉象无非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像一块温暖的土地一样,让他播下的种子生根发芽。 完颜绰敏锐细致,却不敢说破。她一屋子都是药香,一日三顿往肚子里灌补药,往手腕上擦去疤痕的药膏,阿菩知道,她也有一个人待着歇斯底里的时候,发作过后,擦干泪痕,仍是原来那个笑容可亲、行事果决的完颜绰。 又到了晚间,皇帝身边的近侍宦官过来通报皇帝晚上临幸其他嫔妃。完颜绰笑着拿了好几串铜钱打赏,又加了个金锞子,说“中侍一向伺候陛下辛苦了。我也没什么贴补中侍的,不要嫌弃才好。” 那宦官受宠若惊,连连哈腰“皇后娘娘这样厚赐,奴真是惶恐极了。”又谄媚地低声说“娘娘放心,药都备着,明日陛下早朝,奴就盯着昨日侍寝的大贺和仪吃药。陛下那里的消息,皇后想知道什么,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完颜绰笑着挥退了他,见阿菩送来了一个药碗,一盒药膏,不由蹙眉叹了口气。她仰头把一碗药喝了下去,咂摸品味着苦涩的余味,像往常一样不肯吃蜜饯糖果来压药味。接着又拧开了药膏盒子盖,闻了闻药膏,里头香气馥郁,还带着盈泽的闪光。 阿菩说“御医说,麝香活血,珍珠凉血,都是去痕迹的妙药,另配了若干香花灵药,主子坚持擦,应当有些效用。” 完颜绰发作了一般,一把把瓶子一丢,气呼呼说“拿走,我说什么一向是什么怪味道,原来是麝香,这东西活血破瘀,效果自然好,不然,也不用来做避子打胎的圣药了” 阿菩知道又刺中了完颜绰心里的那个点,外用药膏里这点子麝香,不至于那么大威力,但是足够点爆心里烦闷的一个人了。她陪着叹了口气,见完颜绰斜卧在贵妃榻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角的泪花却因为积聚得太久,终于在脸侧划过了一道水痕。 阿菩不敢言声,等她心情平复了一会儿才轻声劝道“主子也不必日日这么憋屈着自己,每天只是忙忙碌碌帮陛下处理国事,自然是疲累的;看那么多人勾心斗角,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陛下马上要去秋狝,主子倒是跟着去放开玩几天,不定心情还开阔些。” 完颜绰不觉眸子一亮,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不言不语地点了点头。 晚上,皇帝没有来,她也没有在乎,梦中的她尽情驰骋,坐在她身后的男人胸怀坚实,温暖得像照拂人的秋日阳光,他的脸从后面贴着她的脖侧,牙齿轻轻地啮咬她的耳垂,痒中带痛,电一般从她身上一路传下去,终于在她的身体的某处燃起熊熊烈火。她在梦中愉悦到不可思议,周遭一片时而昏黄如烛照,时而幽深如暗牢,时而又洒满橙红的晨光,映着他饱满红润的嘴唇,美得像画中人。 完颜绰从悸动中醒来时,小衣已经濡湿了一片,她暗自惭愧,翻身侧过来,手臂抱住了自己,却又无比清晰地怀念梦中的光阴,她与皇帝在一起,实在从来没有过这样激情勃发的时刻。于是,她也突然无比盼望着陪着皇帝围猎,说不定有再见那人一面的机会。 完颜绰不动声色把随从皇帝围猎的意思说了。萧邑澄只犹豫了片刻,便笑道“好呢国朝行猎行武都是祖宗留下了的,太后以前也经常陪着先帝出猎。我也觉得你该出去散散心。”他又颇为体贴地说“不过出猎毕竟是件辛苦事,你的手可好了别再弄伤了。” 完颜绰捋了捋袖口,萧邑澄就急急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别见风,据说不留痕迹。” 完颜绰撇开他的手,自顾自任性着把伤口显露在他面前“留痕是免不了的。只是痂皮早褪了,见不见风有什么要紧”上臂里外各一处皮肤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粉红色的新皮肤略微发皱,略微凸起。萧邑澄的头明显躲了一下,目光也闪烁着不敢直视。完颜绰心里越发冷起来,只是闹不明白他自己也是一身伤痕,为何对她这个疤痕格外敏感厌恶 她默默地又放回袖子,笑笑说“那么,这次扈从的人选哪些呢还是以北院的契丹大臣为主” 萧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47.12.12 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 太后却犯了踌躇。她虽然心狠,但在北院掌权的夷离堇是她的弟弟,也是完颜绰和完颜纾的父亲,纵使不论家人的情谊,也该“不看僧面看佛面”。完颜珮收了刀笑道“原是试试你的胆子。若要做皇后,将来要面对的何止是这样的磋磨” 夷离堇这个官职为辽代契丹语,直译为“北院大王”,大概是指军事管理的最高长官,类似为宰相或枢密使 完颜绰真心实意地点点头说“妾明白。”她感觉自己的手被皇帝萧邑澄在下头悄悄握住了,便用手指轻轻搔一搔他的掌心,示意领情。 太后完颜珮最后道“我也乏了,这里气味不好。得换个地方睡觉。” 皇帝立刻道“还多亏了阿雁提醒,前一阵一直在命人修缮紫宸宫,本是准备给阿娘一个惊喜的,今日说不得先用起来。虽则家什和幔帐还有部分没有到位,只能委屈阿娘先将就一下了。” 完颜珮笑道“这有什么将就的我朝开国,是打马背上来。我小时候睡毡帐睡得惯,后来陪着先帝南征北战打仗时,营幄也亦是倒头就能酣睡的。”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在营幄里陪伴自己酣睡的男人那时他还是皇子,还没有广纳妾妃,还和自己恩爱甚笃,那些营帐里的记忆,如今随着时光的长河一起飘散掉了,连曾经相濡以沫的爱意都敌不过时间,敌不过你死我活的现实。 她嗒然发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儿子说“我这也都是为了你。”没头没脑一句说完,她目光又硬了起来“我身边的人,一半留在玉华宫,一半跟着我去紫宸宫。宫里侍卫,和以往一样,须有我的虎符才能行动。你觉得如何” 皇帝何敢说个“不”字赶紧一一应下,才算把母亲这尊菩萨给送走了。 玉华宫的血腥味似乎愈发浓烈,令人作呕。外头已经是漆黑一片,星星在蓝丝绒般的天宇中一闪一闪的。萧邑澄道“阿雁,我送你回青鸾宫去。” 完颜绰轻轻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陛下,现在妾身未分明,太后的意思您也看出来了,未必是肯的。我能多看这星空几天,也就是心满意足了,还敢抱什么非分之想” 宫墙在甬道两边压抑地高耸着,连星空都变作了窄窄的一道,萧邑澄呆呆地看着挣脱了自己的完颜绰,扬起看天空时,下巴形成了好看的弧线,眸子中晶莹闪动,如有水光,又如同天上的星星掉落入她的眼中去了。他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踏了一步上前,也顾不得身后远远跟着的宫女侍卫,把完颜绰按在甬道的墙上,说了一句“什么叫非分之想”便扳过她的后脑勺,寻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他意欲粗暴一点,来惩罚她的悲观与不从,然而唇齿相接,她腴软的双唇很快占据了主动,从羞涩的试探,再到疯狂的吸吮,再到她主动地揽过来,丁香般的气息裹满了萧邑澄的全身。 皇帝忍不住先发出低吟,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金花闪动,又缺氧得浑身发软,双手握着完颜绰纤细的腰身只觉得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 完颜绰微眯着眼睛,睫毛遮着她眸子里清醒的光,感觉差不多了,便松开。他生涩地索求着她继续吻他,又把揽在腰上的手继续向下挪动。火候既然到了,她一把按住萧邑澄的手,撇过头低下,带着一点点哭腔,苦笑着说“太后总有一天会叫我为先帝殉节我这副样子,哪里有脸去见先帝呢” “我不会让这事发生” 男人意乱情迷的时候,起誓都是假的。完颜绰拭了拭眼角,表情越加苦涩,轻声道“别傻了”她的手在皇帝的胸口按了按,觉察到他肌肉绷紧时便使了点力推开他,转身疾步离开。皇帝愣怔在当场,回味着她身上青春的淡香味道,回味着销魂的长吻,回味着她的柔荑按在胸前的软和,耳畔隐隐听到她压抑的哭声,心里不是滋味,也勃然而生出一些叛逆气来。 只不过皇帝不傻,自知不论从公从私,他还都没有对抗母亲的本事。自己弟弟海西王进了上京,母亲二话不说,赐下了最好的王府,又命他到北院夷离堇那里学习处置中枢政务。这分明就是警告敢作对,分分钟换个皇帝都不在话下 被这样的情绪支配着,萧邑澄开始觉得母亲坐在宣德殿与自己一起处置时的脸色都变得惹厌起来。没几日后,太后又笑着对一个忤逆了她的官员道“统军使既然觉得先帝和谈的意思对,而我出兵的意思不对,不妨下去和先帝做对知己,也不枉先帝的知遇之恩。” 那个统军使目瞪口呆,仓促辩解了几句,太后哪里要听统军使情知不妙,“扑通”一声跪倒求饶,可是也已经晚了。太后一个眼色使过去,殿上侍卫便熟稔地拔出刀丢过去“请统军使自行了断吧,免得卑职动手不知轻重,弄疼了统军使。” 宣德殿再次喋血,太后完颜珮边看那统军使无奈自刎,割了脖子两三回才颈血喷溅,边闲适地拨着指甲。只等死尸拖出去了,才环顾下面问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见所有人都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48.12.12 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昨日承恩的几个小妮子,已经乖乖喝药了”完颜绰边卸妆边问道。 阿菩笑道“哪里敢不喝听话、巴结得很呢” “假的”完颜绰简单评点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貌似乎并没有因半年的时光而改变,可是总觉得眼神里、嘴角边有一些不同。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终于明白过来她不快乐,不滋润。 皇帝对她,仍然算是极好的。雨露恩泽,首先洒向的是宣殿德里皇后所居的侧宫;处理政务,仍然要完颜绰在御座的珠帘后头为他拿主意;甚至几回身体不适,那好高的一叠奏折,就是完颜绰代为批阅的。确实是放心到极点。 可是,她仍然能够感觉到他像馋嘴的春猫,四下里嗅着其他味道。太熟悉了,会腻吧他在床上,会有意无意地遮着她手腕上丑陋的疤痕,有时半夜会叹息,有时还叫太医来询问她的脉象无非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像一块温暖的土地一样,让他播下的种子生根发芽。 完颜绰敏锐细致,却不敢说破。她一屋子都是药香,一日三顿往肚子里灌补药,往手腕上擦去疤痕的药膏,阿菩知道,她也有一个人待着歇斯底里的时候,发作过后,擦干泪痕,仍是原来那个笑容可亲、行事果决的完颜绰。 又到了晚间,皇帝身边的近侍宦官过来通报皇帝晚上临幸其他嫔妃。完颜绰笑着拿了好几串铜钱打赏,又加了个金锞子,说“中侍一向伺候陛下辛苦了。我也没什么贴补中侍的,不要嫌弃才好。” 那宦官受宠若惊,连连哈腰“皇后娘娘这样厚赐,奴真是惶恐极了。”又谄媚地低声说“娘娘放心,药都备着,明日陛下早朝,奴就盯着昨日侍寝的大贺和仪吃药。陛下那里的消息,皇后想知道什么,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完颜绰笑着挥退了他,见阿菩送来了一个药碗,一盒药膏,不由蹙眉叹了口气。她仰头把一碗药喝了下去,咂摸品味着苦涩的余味,像往常一样不肯吃蜜饯糖果来压药味。接着又拧开了药膏盒子盖,闻了闻药膏,里头香气馥郁,还带着盈泽的闪光。 阿菩说“御医说,麝香活血,珍珠凉血,都是去痕迹的妙药,另配了若干香花灵药,主子坚持擦,应当有些效用。” 完颜绰发作了一般,一把把瓶子一丢,气呼呼说“拿走,我说什么一向是什么怪味道,原来是麝香,这东西活血破瘀,效果自然好,不然,也不用来做避子打胎的圣药了” 阿菩知道又刺中了完颜绰心里的那个点,外用药膏里这点子麝香,不至于那么大威力,但是足够点爆心里烦闷的一个人了。她陪着叹了口气,见完颜绰斜卧在贵妃榻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角的泪花却因为积聚得太久,终于在脸侧划过了一道水痕。 阿菩不敢言声,等她心情平复了一会儿才轻声劝道“主子也不必日日这么憋屈着自己,每天只是忙忙碌碌帮陛下处理国事,自然是疲累的;看那么多人勾心斗角,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陛下马上要去秋狝,主子倒是跟着去放开玩几天,不定心情还开阔些。” 完颜绰不觉眸子一亮,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不言不语地点了点头。 晚上,皇帝没有来,她也没有在乎,梦中的她尽情驰骋,坐在她身后的男人胸怀坚实,温暖得像照拂人的秋日阳光,他的脸从后面贴着她的脖侧,牙齿轻轻地啮咬她的耳垂,痒中带痛,电一般从她身上一路传下去,终于在她的身体的某处燃起熊熊烈火。她在梦中愉悦到不可思议,周遭一片时而昏黄如烛照,时而幽深如暗牢,时而又洒满橙红的晨光,映着他饱满红润的嘴唇,美得像画中人。 完颜绰从悸动中醒来时,小衣已经濡湿了一片,她暗自惭愧,翻身侧过来,手臂抱住了自己,却又无比清晰地怀念梦中的光阴,她与皇帝在一起,实在从来没有过这样激情勃发的时刻。于是,她也突然无比盼望着陪着皇帝围猎,说不定有再见那人一面的机会。 完颜绰不动声色把随从皇帝围猎的意思说了。萧邑澄只犹豫了片刻,便笑道“好呢国朝行猎行武都是祖宗留下了的,太后以前也经常陪着先帝出猎。我也觉得你该出去散散心。”他又颇为体贴地说“不过出猎毕竟是件辛苦事,你的手可好了别再弄伤了。” 完颜绰捋了捋袖口,萧邑澄就急急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别见风,据说不留痕迹。” 完颜绰撇开他的手,自顾自任性着把伤口显露在他面前“留痕是免不了的。只是痂皮早褪了,见不见风有什么要紧”上臂里外各一处皮肤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粉红色的新皮肤略微发皱,略微凸起。萧邑澄的头明显躲了一下,目光也闪烁着不敢直视。完颜绰心里越发冷起来,只是闹不明白他自己也是一身伤痕,为何对她这个疤痕格外敏感厌恶 她默默地又放回袖子,笑笑说“那么,这次扈从的人选哪些呢还是以北院的契丹大臣为主” 萧邑澄补偿似的,对她讨好地一笑“南院的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49.12.12 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太后却犯了踌躇。她虽然心狠,但在北院掌权的夷离堇是她的弟弟,也是完颜绰和完颜纾的父亲,纵使不论家人的情谊,也该“不看僧面看佛面”。完颜珮收了刀笑道“原是试试你的胆子。若要做皇后,将来要面对的何止是这样的磋磨” 夷离堇这个官职为辽代契丹语,直译为“北院大王”,大概是指军事管理的最高长官,类似为宰相或枢密使 完颜绰真心实意地点点头说“妾明白。”她感觉自己的手被皇帝萧邑澄在下头悄悄握住了,便用手指轻轻搔一搔他的掌心,示意领情。 太后完颜珮最后道“我也乏了,这里气味不好。得换个地方睡觉。” 皇帝立刻道“还多亏了阿雁提醒,前一阵一直在命人修缮紫宸宫,本是准备给阿娘一个惊喜的,今日说不得先用起来。虽则家什和幔帐还有部分没有到位,只能委屈阿娘先将就一下了。” 完颜珮笑道“这有什么将就的我朝开国,是打马背上来。我小时候睡毡帐睡得惯,后来陪着先帝南征北战打仗时,营幄也亦是倒头就能酣睡的。”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在营幄里陪伴自己酣睡的男人那时他还是皇子,还没有广纳妾妃,还和自己恩爱甚笃,那些营帐里的记忆,如今随着时光的长河一起飘散掉了,连曾经相濡以沫的爱意都敌不过时间,敌不过你死我活的现实。 她嗒然发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儿子说“我这也都是为了你。”没头没脑一句说完,她目光又硬了起来“我身边的人,一半留在玉华宫,一半跟着我去紫宸宫。宫里侍卫,和以往一样,须有我的虎符才能行动。你觉得如何” 皇帝何敢说个“不”字赶紧一一应下,才算把母亲这尊菩萨给送走了。 玉华宫的血腥味似乎愈发浓烈,令人作呕。外头已经是漆黑一片,星星在蓝丝绒般的天宇中一闪一闪的。萧邑澄道“阿雁,我送你回青鸾宫去。” 完颜绰轻轻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陛下,现在妾身未分明,太后的意思您也看出来了,未必是肯的。我能多看这星空几天,也就是心满意足了,还敢抱什么非分之想” 宫墙在甬道两边压抑地高耸着,连星空都变作了窄窄的一道,萧邑澄呆呆地看着挣脱了自己的完颜绰,扬起看天空时,下巴形成了好看的弧线,眸子中晶莹闪动,如有水光,又如同天上的星星掉落入她的眼中去了。他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踏了一步上前,也顾不得身后远远跟着的宫女侍卫,把完颜绰按在甬道的墙上,说了一句“什么叫非分之想”便扳过她的后脑勺,寻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他意欲粗暴一点,来惩罚她的悲观与不从,然而唇齿相接,她腴软的双唇很快占据了主动,从羞涩的试探,再到疯狂的吸吮,再到她主动地揽过来,丁香般的气息裹满了萧邑澄的全身。 皇帝忍不住先发出低吟,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金花闪动,又缺氧得浑身发软,双手握着完颜绰纤细的腰身只觉得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 完颜绰微眯着眼睛,睫毛遮着她眸子里清醒的光,感觉差不多了,便松开。他生涩地索求着她继续吻他,又把揽在腰上的手继续向下挪动。火候既然到了,她一把按住萧邑澄的手,撇过头低下,带着一点点哭腔,苦笑着说“太后总有一天会叫我为先帝殉节我这副样子,哪里有脸去见先帝呢” “我不会让这事发生” 男人意乱情迷的时候,起誓都是假的。完颜绰拭了拭眼角,表情越加苦涩,轻声道“别傻了”她的手在皇帝的胸口按了按,觉察到他肌肉绷紧时便使了点力推开他,转身疾步离开。皇帝愣怔在当场,回味着她身上青春的淡香味道,回味着销魂的长吻,回味着她的柔荑按在胸前的软和,耳畔隐隐听到她压抑的哭声,心里不是滋味,也勃然而生出一些叛逆气来。 只不过皇帝不傻,自知不论从公从私,他还都没有对抗母亲的本事。自己弟弟海西王进了上京,母亲二话不说,赐下了最好的王府,又命他到北院夷离堇那里学习处置中枢政务。这分明就是警告敢作对,分分钟换个皇帝都不在话下 被这样的情绪支配着,萧邑澄开始觉得母亲坐在宣德殿与自己一起处置时的脸色都变得惹厌起来。没几日后,太后又笑着对一个忤逆了她的官员道“统军使既然觉得先帝和谈的意思对,而我出兵的意思不对,不妨下去和先帝做对知己,也不枉先帝的知遇之恩。” 那个统军使目瞪口呆,仓促辩解了几句,太后哪里要听统军使情知不妙,“扑通”一声跪倒求饶,可是也已经晚了。太后一个眼色使过去,殿上侍卫便熟稔地拔出刀丢过去“请统军使自行了断吧,免得卑职动手不知轻重,弄疼了统军使。” 宣德殿再次喋血,太后完颜珮边看那统军使无奈自刎,割了脖子两三回才颈血喷溅,边闲适地拨着指甲。只等死尸拖出去了,才环顾下面问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见所有人都在摇头,才又扭头问自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50.12.12 完颜绰得到了耶律延休那里飞马传来的战报 由于城里反戈, 并州被很轻易地攻克下来, 李维励自裁于军前, 城中百姓欢声雷动。 耶律延休又立刻飞骑往洛阳方向,正面突袭正在雪泥里艰难跋涉的洛阳军,抵抗虽惨烈,仍然生擒赵王,斩杀近万的洛阳军, 余下的洛阳军队在领军将军的带领下,狼狈地班师回洛阳, 虽然是撤退,战得倒也勇猛。 耶律延休回到云州, 完颜绰带着皇帝亲自来辕门迎接他。耶律延休从马背上跳下来, 叫人把绳捆索绑的赵王丢到萧邑沣面前,笑道“给太后和陛下献礼” 完颜绰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赵王, 命人收拾了一个营帐把他看起来。刚赞了耶律延休几句,突然觉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再仔细一看,那件貂皮斗篷上的长毛有些黏在了一起, 她伸手一捻, 黏糊糊的,手指上一片暗红。 “延休,你受伤了”她惊呼道。 耶律延休笑道“肩膀上中了一箭,离咽喉和心脏老远,没大碍。” 完颜绰嗔怪道“流了这么多血,怎么没大碍进营帐,我瞧瞧”不由分说把他推了进去。 算来已经打了好久的仗了,从秋季起,到如今冰消雪融,草原上的残雪之下有了些细茸茸的绿意。耶律延休被推进了完颜绰寝卧的帷帐,里头不仅大,而且布置精洁又不奢侈,四面暖绒绒的绛红色细毛毡,地上铺着一层防潮的狼皮,狼皮上又是柔软的洁白羊毛皮,矮案、枕屏、丝绵的锦被绣褥仿佛间飘着一股幽香。 耶律延休推辞的话一下子咽到了肚子里,默默地坐下来,享受太后御幄里的温暖舒适。 “傻坐着做什么”完颜绰翻出药箱,对他嗔笑道,“解了衣服,我瞧瞧伤。” 耶律延休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大概帐营里太温暖,竟然觉得口干舌燥。完颜绰见他一边笨拙地解斗篷、解战甲、解里头的棉袍,一边舔着嘴唇,脸色发红,便扬声道“阿菩,端奶茶,再叫宫女打点热水进来。” 阿菩依言伺候着,东西齐全了,她看见完颜绰一个眼神抛过来,于是和另一个宫女一起,“不知趣”地杵在营帐里,毫无出去的意思。 耶律延休的箭伤并不像他说得那么轻微,揭开胡乱包扎的白布,露出一片脓血,仔细看肩膀之下的柔软皮肉上,钻着一个深深的洞,皮肉翻卷,还在渗脓。完颜绰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耶律延休贪看她仔细凑过来观察伤势的侧脸和露出的一截脖颈,还有脖子上毛茸茸的碎头发,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大概是箭杆上的竹刺扎进去,一时拔除不尽,还留在皮肉里――不过也不打紧的,这样冷的天,又喷了烈酒” 完颜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他自己真是粗糙得不行意气勃发,满不在乎,连一直在发低烧都没有发现她心里沉了沉,先用药酒小心地浸润了伤口,耶律延休痛得颤了一下,但仍然挺直身子坚持不动弹。擦掉脓血,箭伤附近的肉有点发紫,完颜绰又是心沉了沉,先涂了些金疮药,又问“这伤怎么得的” 耶律延休道“和洛阳兵正面交锋的时候,不是想着要活捉晋国那个赵王嘛,叫人在兵阵里冲了两遍,虽然有重甲,但是没提防有冷箭。不过,总算给我拿住了”还是喜不自胜的模样。 完颜绰不由责怪道“赵王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用命去拼他要顽抗,直接一阵箭雨发过去,死的活的都是看上苍给不给命。” 耶律延休不禁有些委屈的模样,刚刚兴奋的高声变低了“我是想着活捉了赵王,可以和晋国方面谈” “谈什么” “和谈啊,谈土地他们不肯给,那也可以谈岁币,还可以一个人换一个人” 完颜绰当然懂“一个人换一个人”的言下之意,可是想着他的伤,居然一阵阵眼眶发酸,泪意忍不住的时候,她握起拳头在他没有受伤的另一边肩膀捣了一拳头“你怎么这么傻” 耶律延休做错了事情一样,变得讪讪的,也恹恹的,低着头说“我知道自己不如王药聪明,我只能靠这一颗忠心,盼着太后垂青。” 完颜绰吸溜着鼻子,想对他笑,可终于哭了出来,哭得耶律延休手足无措。完颜绰说“你真的是傻你是我们这一方最重要的将领,南边的战局还得靠你指挥。你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王药回不回来,要你去换么” 耶律延休慌得直敲自己的头,好一会儿听见完颜绰呵斥道“乱动什么”她收了眼泪,气哼哼的样子,却温柔小心地把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又细心地一道一道给他裹好,把外头衣裳穿好,最后道“御医会过来给你诊脉,他叫怎么治,就怎么治;他叫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你要是敢不听话,我就” 她抬起一双眸子――她的眼睛,是一双修长而尾梢略上扬的凤目,有着浓密的睫毛和明亮的目光,有时候妩媚,有时候娇俏,有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51.12.12 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 御医踟蹰了一下,说“这样深的伤,只怕难免留疤痕,不过皇后年纪轻,或许能将养到不太显眼也是有的。臣去配些药膏,擦了试一试吧。” 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阿菩才匆匆回来,在银盆里洗了洗手,笑道“主子,陛下说今日晚膳开到玉华宫来,顺便瞧瞧主子可曾大好了。”见完颜绰挑眉似乎想说什么,她又笑道“主子放心,奴都打听了,陛下今日确实是在宣德殿和几位夷离堇商讨国事商讨了半日,出来时眉头也皱着。只等贴身服侍陛下的刘李儿提议到玉华宫来,陛下的脸色才回转了。” 完颜绰笑道“尽说些没用的他跟夷离堇们商量什么还是太后装病不肯去先帝望陵然后海西王妃哭着闹着不肯回娘家” 阿菩由衷赞道“汉人说的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主子的能耐真是没话说太后躺在榻上,说除非陛下把她绑门板上抬到望陵去;海西王妃不许世子去都,说世子在哪儿她在哪儿,闹得完颜大人都说不出话来。夷离堇们商量对策,都说”她故意停下口,偏着头一副调皮相,等完颜绰自己猜。 完颜绰指指她的脑袋,浅笑道“那帮老家伙,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是劝陛下以和为贵,事缓则圆,先瞧着再说。” 两人正聊着,外头有人气喘吁吁来敲玉华宫的外院门,通报皇帝即将到来。 完颜绰翻身睡下,故意把那条伤重的胳膊搁在醒目的地方,然后对阿菩说“厨下备好了陛下爱吃的饭菜了么” 饭菜早就备好了,香喷喷地端过来。当萧邑澄从打起的帘子下进门,正好从饭菜蒸腾的热气里瞧见慵妆懒鬓而天然粉嫩的完颜绰,忍不住就疾步上前,坐在她榻前道“手还疼不疼了” 没等完颜绰回答,他已然心疼地捧起了那条受伤的手臂,自然而然地吹了吹,皱着眉对完颜绰说“叫你受苦了唉,你何必冒着这样的风险赶过来呢” 完颜绰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脸,既摆出一副深情凝视的模样,又仔细端详着他的细微神色,未见破绽,倒也有一些感动,她娇憨地笑道“可是,我冒这样的风险,为陛下挣回了权力,打败了叛党,别说只是伤了一条胳膊,就算殒了命,也是值当的” 萧邑澄伸手去捂她的嘴“不许这样说若是没了你,当皇帝又有什么意思”他紧跟着叹口气说“可惜前朝还有些委决不下的事,你帮我拿拿主意。”于是把阿菩打探来的那些事一一说了,眉头纠起一团核桃似的。 完颜绰成竹在胸,试探地问道“太后毕竟是陛下的母亲,不仅有感情,而且要尊孝道,所以为难得很,是么” 萧邑澄“哼”了一声“感情若不是看在她总归是生养我的人,我也实在找不出她对我的好处了。但是,就算她生养我,难道我就合该把一切都供奉她,不能稍有自己的看法想法我活了这二十年,好歹算是个皇帝,也不能做回自己么” 完颜绰心里了然,又故意问“我妹妹吧,也是可怜人,丈夫没了,孩子这么小就要充军,不知能活过几年。” 萧邑澄依然摇摇头“她闹腾得太不像原本撺掇阿清造反,她就是头一份,现在还仗着是夷离堇的女儿,居然还敢跟我拿乔难道儿子在哪儿她在哪儿,这话也能够威胁到我” “我父亲是什么意见” 萧邑澄说“国丈自然心疼女儿和外孙,觉得不如折衷处置。海西王府抄没时,奴婢部曲便有三四千,地牢里关押的还有好几百,也不需多,留百十个伺候照顾母子俩;军屯日子太苦,孩子如何吃得消,不如到西京道上寻一处草原,让他们娘儿俩过过日子;如果完颜缃在那里有了看上的人,就再嫁也不妨事。” 远远地遣开,配些没啥本事的奴婢,倒也不失为两全其美的法子。完颜绰心头一软,点了点头,用没有受伤的手给萧邑澄斟了酒,搛了菜,正想开口要什么,突然听见喝得正欢的萧邑澄兴致勃勃说“对了,你知道阿清家的地牢里有谁” 又自问自答“就是那个王药” 完颜绰心一跳,故意道“关我什么事”说完,觉得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在萧邑澄根本没有发觉异样,仍在那儿当故事说得津津有味“阿清那时候一心要造反,把王药往地牢里一丢了事。他从地牢里放出来时,衣服已经脏得不能看,第一句话就是看来海西王伏诛了。嘿,他怎么知道” 他和自己狼狈为奸、运筹帷幄,利用海西王的自大和贪欲,把他送上了不归路。他当然知道完颜绰暗想,脸上只是抿嘴笑着,做着一个最好的倾听者。 萧邑澄最后击节叫好“这南蛮子,还真是有点本事而且也不怕死,在地牢里尚且有闲情雅致写诗” “旧山虽在不关身, 且向长安过暮春。 一树梨花一溪月, 不知今夜属何人”1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52.12.12 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 御医踟蹰了一下,说“这样深的伤,只怕难免留疤痕,不过皇后年纪轻,或许能将养到不太显眼也是有的。臣去配些药膏,擦了试一试吧。” 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阿菩才匆匆回来,在银盆里洗了洗手,笑道“主子,陛下说今日晚膳开到玉华宫来,顺便瞧瞧主子可曾大好了。”见完颜绰挑眉似乎想说什么,她又笑道“主子放心,奴都打听了,陛下今日确实是在宣德殿和几位夷离堇商讨国事商讨了半日,出来时眉头也皱着。只等贴身服侍陛下的刘李儿提议到玉华宫来,陛下的脸色才回转了。” 完颜绰笑道“尽说些没用的他跟夷离堇们商量什么还是太后装病不肯去先帝望陵然后海西王妃哭着闹着不肯回娘家” 阿菩由衷赞道“汉人说的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主子的能耐真是没话说太后躺在榻上,说除非陛下把她绑门板上抬到望陵去;海西王妃不许世子去都,说世子在哪儿她在哪儿,闹得完颜大人都说不出话来。夷离堇们商量对策,都说”她故意停下口,偏着头一副调皮相,等完颜绰自己猜。 完颜绰指指她的脑袋,浅笑道“那帮老家伙,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是劝陛下以和为贵,事缓则圆,先瞧着再说。” 两人正聊着,外头有人气喘吁吁来敲玉华宫的外院门,通报皇帝即将到来。 完颜绰翻身睡下,故意把那条伤重的胳膊搁在醒目的地方,然后对阿菩说“厨下备好了陛下爱吃的饭菜了么” 饭菜早就备好了,香喷喷地端过来。当萧邑澄从打起的帘子下进门,正好从饭菜蒸腾的热气里瞧见慵妆懒鬓而天然粉嫩的完颜绰,忍不住就疾步上前,坐在她榻前道“手还疼不疼了” 没等完颜绰回答,他已然心疼地捧起了那条受伤的手臂,自然而然地吹了吹,皱着眉对完颜绰说“叫你受苦了唉,你何必冒着这样的风险赶过来呢” 完颜绰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脸,既摆出一副深情凝视的模样,又仔细端详着他的细微神色,未见破绽,倒也有一些感动,她娇憨地笑道“可是,我冒这样的风险,为陛下挣回了权力,打败了叛党,别说只是伤了一条胳膊,就算殒了命,也是值当的” 萧邑澄伸手去捂她的嘴“不许这样说若是没了你,当皇帝又有什么意思”他紧跟着叹口气说“可惜前朝还有些委决不下的事,你帮我拿拿主意。”于是把阿菩打探来的那些事一一说了,眉头纠起一团核桃似的。 完颜绰成竹在胸,试探地问道“太后毕竟是陛下的母亲,不仅有感情,而且要尊孝道,所以为难得很,是么” 萧邑澄“哼”了一声“感情若不是看在她总归是生养我的人,我也实在找不出她对我的好处了。但是,就算她生养我,难道我就合该把一切都供奉她,不能稍有自己的看法想法我活了这二十年,好歹算是个皇帝,也不能做回自己么” 完颜绰心里了然,又故意问“我妹妹吧,也是可怜人,丈夫没了,孩子这么小就要充军,不知能活过几年。” 萧邑澄依然摇摇头“她闹腾得太不像原本撺掇阿清造反,她就是头一份,现在还仗着是夷离堇的女儿,居然还敢跟我拿乔难道儿子在哪儿她在哪儿,这话也能够威胁到我” “我父亲是什么意见” 萧邑澄说“国丈自然心疼女儿和外孙,觉得不如折衷处置。海西王府抄没时,奴婢部曲便有三四千,地牢里关押的还有好几百,也不需多,留百十个伺候照顾母子俩;军屯日子太苦,孩子如何吃得消,不如到西京道上寻一处草原,让他们娘儿俩过过日子;如果完颜缃在那里有了看上的人,就再嫁也不妨事。” 远远地遣开,配些没啥本事的奴婢,倒也不失为两全其美的法子。完颜绰心头一软,点了点头,用没有受伤的手给萧邑澄斟了酒,搛了菜,正想开口要什么,突然听见喝得正欢的萧邑澄兴致勃勃说“对了,你知道阿清家的地牢里有谁” 又自问自答“就是那个王药” 完颜绰心一跳,故意道“关我什么事”说完,觉得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在萧邑澄根本没有发觉异样,仍在那儿当故事说得津津有味“阿清那时候一心要造反,把王药往地牢里一丢了事。他从地牢里放出来时,衣服已经脏得不能看,第一句话就是看来海西王伏诛了。嘿,他怎么知道” 他和自己狼狈为奸、运筹帷幄,利用海西王的自大和贪欲,把他送上了不归路。他当然知道完颜绰暗想,脸上只是抿嘴笑着,做着一个最好的倾听者。 萧邑澄最后击节叫好“这南蛮子,还真是有点本事而且也不怕死,在地牢里尚且有闲情雅致写诗” “旧山虽在不关身, 且向长安过暮春。 一树梨花一溪月, 不知今夜属何人”1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53.12.12 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 这北地夏国的风俗和南边以儒教治国的晋国完全不同,男女大防看得轻,女子不仅不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可以左右家中一切事务。皇后和皇帝一起参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今日一起狩猎,也是帝后相偕的明证。 午后,毡帐里的人开开心心分食着猎到的鹿肉,烤得香喷喷的,简单地撒点盐巴和香料,嫩得出汁,带着鹿肉本身的鲜甜,格外好吃。完颜绰吃饱了,却不想午睡。上午她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心里痒痒的,见午后宁静,圈起来的偌大围场沉浸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野草野花一派生机,便套上鹿皮小靴,拿着自己的弓箭,到后林的僻静处想打两只雉鸟。 山阴处的土地还冻得挺硬,一只长尾巴的雄雉跳跃着在林间寻找草籽,完颜绰心痒痒的,悄悄拈弓搭箭,对准了雄雉的胸脯。还没放箭,她的腰突然被谁抱住了,吓得差点尖叫起来。捏着拳头回头一瞧,倒不由笑了“怎么是你” 身后那人握住她的粉拳,放在唇边亲了一口,笑道“看你一个人出来,我担心么。这里虽然探查过,保不齐有刚睡醒的熊瞎子藏在哪个树洞里头。” 完颜绰推了他一把,笑道“可不,我当你就是一只大熊瞎子呢” 那人爱她的妩媚,愈发揽着她的腰,在她脸上啄着“你这是俏骂我。不行,我要罚你” 完颜绰不由“咯咯”笑起来,边推他的脸边说“胡闹吧等给人看见,命都不要了” “没人会看见。这会儿都在歇晌。我叫人盯着御幄呢,听到布谷鸟的三声啼鸣,就是陛下或皇后起身了,那时再分开不迟其他人你就不用操心了,谁敢来管我的闲事” 完颜绰不再推拒,任他在自己的脸颊和脖子上亲吻着,她心里格外冷静,除了他急促的呼吸声外,风吹草动的声音,草虫唧唧的声音,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无一不入耳。直到感觉他急吼吼的双手往里探了,才推拒着说“太子爷,这可不好。身份上,我可是庶母” 太子萧邑澄悒悒不乐地松开手,似是嘟囔了几句。完颜绰嗔怪道“你还是多谨慎些吧” 萧邑澄长叹一声“可惜他又不珍惜你,这样一块美玉,也不知他怎么舍得一直把你晾着真是占着茅” 完颜绰心知道俗语是什么,“呸”了一声,板下脸正想说什么,突然目光一凛,尖叫了一声又捂住嘴“熊熊瞎子” 萧邑澄抬头一看,顿时脸都白了一只冬眠刚刚睡醒的黑熊,慢悠悠四脚着地爬行着,一冬天的煎熬,熊精瘦精瘦的,肚子都是瘪的,鼻子顺着风向嗅着。完颜绰捏着手里的弓箭,止不住双手还在颤抖。熊鼻子灵敏,似乎发现了他们俩,朝着他们躲藏的松树走过来,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近于跑,完颜绰拉圆弓箭,对手忙脚乱还在掏箭的萧邑澄说“我来引开,太子快走” 萧邑澄又是感激,又是不舍,可此时不是绵绵地说话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枝白羽箭突然从树林另一边射出来,正中熊的后腿。那熊吃痛,暴怒地人立起来嘶吼了一番,接着转身向箭来的地方奔去。瞬间,完颜绰看见一个身影瘦劲有力,却面目森然,冷冷朝她瞥了一眼,便转身而逃她只见过他一面,却因那绚美的一夜,而永远不会忘记。 王药行动轻捷,完全不似夏人心目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南蛮子”,他飞速地跃过地上的树根,掠开头顶的松枝,绕着弯在林间奔跑,转眼就不见了,而那熊,愤怒地跟着,转眼也不见了。 完颜绰只觉得胸膛里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了,愣怔了片刻,便对萧邑澄道“快回去瞧瞧” 她顾不得身后的太子,拿着弓箭飞跑到自己的马匹前,解了缰绳,不及紧鞍,就跳了上去,策马顺着王药和熊的方向追去。未出那片林子,便听到一阵欢腾声音,完颜绰上前一看,一群骑装的侍卫和武臣,正拿着长槊刺着网兜里的一头黑熊,黑熊挣扎哀嚎,很快血流了一地,鼻息扑扇着死了。大家欢呼一声,有人还亲昵地捶了王药两拳,王药虽然在笑,神色间却冷淡阴沉。他转眸看见骑在马背上的完颜绰,只遥遥一注目,便撇了脸走开,连招呼都不曾打。 完颜绰后来才知道,王药早在这里布下了陷阱要逮熊,只没料到却遇到他们俩个人在林间偷情。 这日晚上有熊掌,皇帝皇后太子各一份,还有一只,赐给了在宫里休息养胎的完颜纾。 回宫后不久,完颜绰听说太子萧邑澄遭罚,皇帝亲自执鞭,抽得他一脊背的血痕,又叫将太子遣入东宫闭门思过。宫人传说,皇后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直到太子脸色发白,冷汗如雨,跪得支撑不住身子时,才说“有过错该打,妾也不敢拦着。只是陛下喜欢南边的那些道道,应当知道,南边的人讲究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是陛下一顿打把太子打死了,陛下打算再立哪一个” 皇帝气得拿鞭子指指儿子,又指指皇后,最后将鞭子一把掷在地上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54.番外 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踢踢腿弹弹胳膊,倒还都能动弹,王药咬着牙,一步一挫地回到了自己住的简陋营帐,解开衣服一看,胳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瞧不见的背上挨得更重,估计更是惨不忍睹。他苦笑了一下,还不如被俘时宁死不屈,在牢房里被一顿打打死了,说不定反倒光宗耀祖成了殉国的忠臣,也省得遭这些零零碎碎的罪。 枕边还有军医先时留下的药酒,反正都是治疗跌打损伤的,管他对症不对症呢。王药倒一掌药酒,搓热了往青紫的地方一盖,顿时被热辣辣的痛激得倒抽一口凉气。伤处太多,如法炮制完,天边都出现鱼肚白了。他又痛又累,又心大不担心明日的事,栽倒在一堆皮毛被褥里胡乱睡下了。 感觉只闭了闭眼还没有睡熟,王药就被一阵鼓声和号角惊醒了。他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耳朵,被子旋即被人拉开了。“别睡了别睡了。”来人对晚上的情形毫不知情,推推他的伤痕累累的肩膀,“陛下说今日全体哨鹿,没有重要的事不许请假。” 王药苦笑着捂着肩膀起身,睡了一小会儿,反而浑身更疼了,起来后一瘸一拐地打水洗漱,披了件打猎的软皮甲,集合到皇帝发令的空场上去。 哨鹿是打猎中的重头戏,整个过程和行军打仗一般,从头戴鹿角、口含鹿哨的士兵从林中引诱雄鹿开始,再到众人随着指挥的令旗将雄鹿群包围在丛林间,再到最后放箭将鹿猎杀,环环相扣,算计得宜,尤其是围鹿的过程,是人与林中最灵慧敏捷的鹿交锋的过程,既要围猎的人灵活善变,更要指挥的人善于前瞻。整个一天的围猎极其精彩。 王药一瘸一拐到了空场,有人牵了一匹马给他“今日你在左队,从林子东边看着哨鹿的令旗行进。” 王药脸一呆“我今日真不能骑马” 皇后完颜绰的声音冷冷地从他后面传过来“还装相,你就不害臊么你们南人说人无信不立,我看你这个人品,大概是倒而不起了。”她手中也有一柄令旗,红艳艳的似火,衬着她一身黑色窄褃猎装,脖子里鸽血一般的红宝石璎珞,冷中带艳。她横了王药一眼,不等他出声求告,把令旗一抬“和昨儿一样,给我把他抬到马上去。若是今天再摔摔死就摔死吧。” 这次,倒是一旁的皇帝为王药求的情“王药今日倒不是装的,昨晚上他出恭,打扰了朕猎山雉,被朕下令痛责了一顿,虽然只是皮肉之痛,不过南蛮子娇弱,哪里经得起呢”他大概昨晚回去晚了难以交代,使劲儿找人佐证,趁完颜绰不备,对王药使了个眼色。 王药撑着腰,苦笑着说“昨日是被陛下教训了。劳燕分飞,雉鸡起降,扑朔迷离,不能不和皇后殿下解释清楚。” “什么乱七八糟的汉人说话,也酸溜溜像吟诗么”萧邑澄一皱眉,不过也没听懂王药的心机,挥挥手道,“你就蹲那里养养伤吧。” 完颜绰嚼着王药的话,总觉得他在暗示着什么,见他果然费劲地蹲到一边,不由在马上回顾再四。 王药低着头,仿佛与她从来没有过交集,完颜绰听见诱鹿的哨声响起来,顾不得多想,策马到高处的小丘上观看形势,只见丛林中出现了一丛鹿角,片刻后,鹿角下露出人的脑袋,他口里含着木哨,吹得“呜呜”作响。一只雌鹿闻声而至,雌鹿之后,又跟着几只求偶的雄鹿,大约恼恨那个抢地盘的家伙吧。 各队都是如法炮制,远处的猎队也慢慢把哨鹿的包围圈缩小,接踵而至的鹿,以及其他尾随着鹿的肉食动物,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硕大的包围圈中。完颜绰冷静地手搭凉棚看了看远处的情况,慢慢举起手中火焰似的的令旗,向天空的方向指了指,又向林子东侧的一丛榛树林指了指。 榛树林那儿有条布满蹄印的小道,几十个参加哨鹿的侍卫在一名武官的带领下悄悄围了过去。 刹那间,围着这一大片围场的人哄叫起来,随之响起的是高亢的哨声、激烈的鼓声,鸣镝上天,其音尖锐而漫长,猎鹰飞起,翅膀扑扇出巨大的风声,猎狗狂吠,等主人手中的拉绳一松,就飞驰了出去。被围困的动物都慌了,无不撒开四蹄恣意飞奔,向各个方向逃窜。 西山上皇帝的绿色令旗,和这里东山上皇后的红色令旗,上下翻飞着,下头的武官也各有各色的旗幡,随着帝后的指挥,挥舞着指挥下面的侍卫和猎手。一时间只见丛林里人头攒动,飞镞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传来猎到动物的欢呼。 眼见一群鹿向着东边的小道飞驰着,就要越过榛树林了,埋伏在那儿的人一下子跃起,张开大网,撒出狼狗,向着鹿群奔去。 完颜绰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手里的令旗,就像是最厉害的兵刃,翻飞指挥间兵不血刃而大获全胜。而她没有注意到,那个蹲在地上一脸颓容的王药,此刻也仰首瞻望她端坐马上的飒爽风姿,喉结上下滚动着,在她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尽显倾慕之色。 一天的哨鹿,收获颇丰,完颜绰虽只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55.番外 别懵圈,十二小时后替换成正文,么么哒踢踢腿弹弹胳膊,倒还都能动弹,王药咬着牙,一步一挫地回到了自己住的简陋营帐,解开衣服一看,胳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瞧不见的背上挨得更重,估计更是惨不忍睹。他苦笑了一下,还不如被俘时宁死不屈,在牢房里被一顿打打死了,说不定反倒光宗耀祖成了殉国的忠臣,也省得遭这些零零碎碎的罪。 枕边还有军医先时留下的药酒,反正都是治疗跌打损伤的,管他对症不对症呢。王药倒一掌药酒,搓热了往青紫的地方一盖,顿时被热辣辣的痛激得倒抽一口凉气。伤处太多,如法炮制完,天边都出现鱼肚白了。他又痛又累,又心大不担心明日的事,栽倒在一堆皮毛被褥里胡乱睡下了。 感觉只闭了闭眼还没有睡熟,王药就被一阵鼓声和号角惊醒了。他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耳朵,被子旋即被人拉开了。“别睡了别睡了。”来人对晚上的情形毫不知情,推推他的伤痕累累的肩膀,“陛下说今日全体哨鹿,没有重要的事不许请假。” 王药苦笑着捂着肩膀起身,睡了一小会儿,反而浑身更疼了,起来后一瘸一拐地打水洗漱,披了件打猎的软皮甲,集合到皇帝发令的空场上去。 哨鹿是打猎中的重头戏,整个过程和行军打仗一般,从头戴鹿角、口含鹿哨的士兵从林中引诱雄鹿开始,再到众人随着指挥的令旗将雄鹿群包围在丛林间,再到最后放箭将鹿猎杀,环环相扣,算计得宜,尤其是围鹿的过程,是人与林中最灵慧敏捷的鹿交锋的过程,既要围猎的人灵活善变,更要指挥的人善于前瞻。整个一天的围猎极其精彩。 王药一瘸一拐到了空场,有人牵了一匹马给他“今日你在左队,从林子东边看着哨鹿的令旗行进。” 王药脸一呆“我今日真不能骑马” 皇后完颜绰的声音冷冷地从他后面传过来“还装相,你就不害臊么你们南人说人无信不立,我看你这个人品,大概是倒而不起了。”她手中也有一柄令旗,红艳艳的似火,衬着她一身黑色窄褃猎装,脖子里鸽血一般的红宝石璎珞,冷中带艳。她横了王药一眼,不等他出声求告,把令旗一抬“和昨儿一样,给我把他抬到马上去。若是今天再摔摔死就摔死吧。” 这次,倒是一旁的皇帝为王药求的情“王药今日倒不是装的,昨晚上他出恭,打扰了朕猎山雉,被朕下令痛责了一顿,虽然只是皮肉之痛,不过南蛮子娇弱,哪里经得起呢”他大概昨晚回去晚了难以交代,使劲儿找人佐证,趁完颜绰不备,对王药使了个眼色。 王药撑着腰,苦笑着说“昨日是被陛下教训了。劳燕分飞,雉鸡起降,扑朔迷离,不能不和皇后殿下解释清楚。” “什么乱七八糟的汉人说话,也酸溜溜像吟诗么”萧邑澄一皱眉,不过也没听懂王药的心机,挥挥手道,“你就蹲那里养养伤吧。” 完颜绰嚼着王药的话,总觉得他在暗示着什么,见他果然费劲地蹲到一边,不由在马上回顾再四。 王药低着头,仿佛与她从来没有过交集,完颜绰听见诱鹿的哨声响起来,顾不得多想,策马到高处的小丘上观看形势,只见丛林中出现了一丛鹿角,片刻后,鹿角下露出人的脑袋,他口里含着木哨,吹得“呜呜”作响。一只雌鹿闻声而至,雌鹿之后,又跟着几只求偶的雄鹿,大约恼恨那个抢地盘的家伙吧。 各队都是如法炮制,远处的猎队也慢慢把哨鹿的包围圈缩小,接踵而至的鹿,以及其他尾随着鹿的肉食动物,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硕大的包围圈中。完颜绰冷静地手搭凉棚看了看远处的情况,慢慢举起手中火焰似的的令旗,向天空的方向指了指,又向林子东侧的一丛榛树林指了指。 榛树林那儿有条布满蹄印的小道,几十个参加哨鹿的侍卫在一名武官的带领下悄悄围了过去。 刹那间,围着这一大片围场的人哄叫起来,随之响起的是高亢的哨声、激烈的鼓声,鸣镝上天,其音尖锐而漫长,猎鹰飞起,翅膀扑扇出巨大的风声,猎狗狂吠,等主人手中的拉绳一松,就飞驰了出去。被围困的动物都慌了,无不撒开四蹄恣意飞奔,向各个方向逃窜。 西山上皇帝的绿色令旗,和这里东山上皇后的红色令旗,上下翻飞着,下头的武官也各有各色的旗幡,随着帝后的指挥,挥舞着指挥下面的侍卫和猎手。一时间只见丛林里人头攒动,飞镞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传来猎到动物的欢呼。 眼见一群鹿向着东边的小道飞驰着,就要越过榛树林了,埋伏在那儿的人一下子跃起,张开大网,撒出狼狗,向着鹿群奔去。 完颜绰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手里的令旗,就像是最厉害的兵刃,翻飞指挥间兵不血刃而大获全胜。而她没有注意到,那个蹲在地上一脸颓容的王药,此刻也仰首瞻望她端坐马上的飒爽风姿,喉结上下滚动着,在她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尽显倾慕之色。 一天的哨鹿,收获颇丰,完颜绰虽只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156.12.13 正是因为喝酒误过事, 王药被太后下令禁酒。 a160 他倒也不算十足的酒鬼,没有酒在眼睛前面晃,也没什么不能忍的,但是现在是大好的羊羔酒就摆在面前了,酒香似乎都能从弥封着的油纸坛口逸出来,对于一个已经馋了好一阵酒的人来说,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恨不得立刻打开尝一尝味道是否正宗。 a160 皇帝今年十二岁,行事已经很稳重,对这位父亲般的帝师, 敬重之余也存着点孩子对父亲般的亲昵, 不由问道“酒有这么好喝么” a160 “这个自然的”王药点头说, “刘伶有酒德赋, 极言酒的美好。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 行无辙迹, 幕天席地, 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唯酒是务,焉酒是务,焉知其余。当然了,刘伶嗜酒如命,是有些过当了,但是臣自控还是可以的,从没有因酒误过事。” a160 萧邑沣笑道“可是阿娘说,这个是马尿味儿,叫我沾都别沾。” a160 王药不屑“怎么,她还喝过马尿,有过对比” a160 也只有恃宠而骄的人敢如此放肆。萧邑沣吐了吐舌头,也有些好奇,特别是看见王药在值庐里打开一坛子羊羔酒,先是深深地嗅了一口,然后满脸陶醉得不行,小心翼翼打了一勺,也不及温热了喝,直接在杯子里“滋溜”一声咽下了肚。 a160 “仲父,可不可以给我尝一口”小少年经不住这样的诱惑,不由问道。 a160 王药想了想,又拿了一只杯子,只浅浅地打了一点,递到皇帝手中。酒水莹白好看,萧邑沣浅浅地抿了一点,羊羔酒的甘甜醇厚,带着毫不违和的肉脂香和杏仁香,酒味只淡淡的,很好上口。他被这个味道迷住了,心道怪不得王药如此爱这酒水,果然是妙物,不由又说“可不可以再倒一点” a160 王药眉头微微一颦,好一会儿才说“酒之德实际是人之德。陛下要试一试也不妨,但若是驾驭不来,以后也就知道必须自控了。”说完,郑重其事,又倒了小半杯。 a160 酒很好上口,就算是慢慢呷着,也一会儿就品完了。萧邑沣倒也没有再要,舔舔嘴唇,把剩下的一点点香甜味舔进去。而王药,也爱惜地把酒坛重新封好,把酒藏在一堆箱笼之后,前头再挪张案桌挡着,对萧邑沣摊手道“陛下今日还有读书的功课,请。” a160 十二岁的小皇帝已经读完了四书,读完了帝鉴,如今把些古人的著述拿来学习,通典商君书贞观政要之类虽然小有难度,也慢慢开始学习。王药除了夷离堇的事务之外,最要紧的职务就是给皇帝答疑解惑,今日进讲贞观政要,讲到王珪,王药诵得朗朗上口“王珪言孜孜奉国,知无不为,臣不如玄龄。每以谏诤为心,耻君不及尧、舜,臣不如魏徵。才兼文武,出将入相,臣不如李靖。所以帝王之道首要在知人,其次在善任” a160 他眼角瞥见萧邑沣目光定定的,盯着书上某处,乌珠子一动不动,不由突然提了声儿问道“陛下臣刚才讲了什么” a160 “啊”少年皇帝像突然醒过来似的,一脸惭愧,好一会儿才说,“刚刚头里晕晕的,只听见仲父在说话,却不知在说什么。人说酒会迷神乱性,果真可怕” a160 王药挑了挑眉,这么点酒已经醉晕了他皇帝到底还是孩子,酒量太窄。见萧邑沣还在晃着脑袋意图使自己清醒,王药说“如此陛下也不要勉强读书了。到外面吹吹风,臣再烹一盏团龙茶,一会儿送来给陛下解酒。” a160 萧邑沣小心起身,还好,那一点点酒,除了让他脑子迷醉了一下之外,还不曾影响动作。王药听见外头伺候皇帝的宦官在讨好地问“陛下可要奴陪着”大约是萧邑沣摆了手,那宦官又说“陛下一个人慢着些。”王药一笑,这里做皇帝的,也远比晋国自由,他敲了一小块小团龙,嗅着那清芬的茶香,心情愉悦地开始烧水点茶。 a160 却说萧邑沣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除了眼前还有些裹雾似的迷蒙,其他也都如常了。他怕给太后瞧见自己不读书到处乱逛,特意避开了太后的毡包,从另一个方向到营寨的一角去瞧瞧。 a160 眼前的雾,仿佛给万物加了一道朦胧光,看着都别样可爱,草地格外绿,花朵别样鲜艳,远处的山丘异常柔和,连一路向他行礼问好的人都特别可亲。不觉到了御马厩边。 a160 契丹人以马 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cen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