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问仙途》 第1章 引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到青色的天空了?匍匐在猩红地面上的老者艰难地抬起头,望着那昏暗的铅色苍穹,不禁这般想到。↑之年,但从他十四岁成年之日那天开始,便再也没有见到过所谓的“青天”,低下头环顾四周那同样匍匐在地的人海,少说也有千万吧,无边无际。黑压压的人海嵌在猩红的大地上,从上方俯视,仿佛溃烂的血痂一般,惹人生厌。 近七十年来,这种场面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人们从起初的惊悚和恐惧,慢慢到无奈和接受,直到现在的麻木,好像这种情景才是自然地,应该的一样,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凡人最令人赞叹的,便是‘接受’,呵呵,无论所处的环境发生了多大的改变,有多大的诡异,都能慢慢接受,并将其当做‘常理’,子孙后代皆效仿之,不得不说这般活法,到是轻松不少啊,您说是不是啊,炎阳子‘前辈’?”正在老者回忆当年的情景时,从上方的天空传来了一阵轻语,声音不大,很年轻,却在在场的每个人的耳边突兀的响起,略显阴沉和诡异。但是无边无际的人海却没有任何异动,没有人发出丝毫声音,过往的经历告诉他们,若是敢动一下,等待他们的,便是化为一滩脓血,风过成烟。而且,这话显然不是专门说给他们这些“凡人”听的,而是特意说给人海的最前方,为数不多跪伏在地的那群浑身散发仙光,曾经被他们尊奉为“仙人”一群人当中的某一位听的。 话音刚落,就见最前方有一名中年样貌的高大男子突然双手撑地,浑身肌肉绷紧,脊梁拱成了一个可怕的弧度,浑身颤抖不已,仿佛承受了可怕的压力一般,跪伏在旁的众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脸上皆露出了惊惧之色,双股战战,面色惨白。凡人自是是不知其中有多大凶险,但他们身为修士,又怎会不知?这分明就是被发问之人的威压给震断了经脉却又死撑着不肯倒下所致,想这炎阳子当初也是名震天下的大能,在世八百年,一手焚天玄功可焚山煮海,惊天动地,如今在那人的手中,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想到此处,那本就低垂的头颅,更是向下埋了几分。 那承受莫大痛苦的炎阳子虽然浑身剧痛难忍,颤抖不止,却硬是一声哀嚎不曾传出,相反,他竟挣扎着抬起头,口鼻溢血望着那昏暗的天空狂笑道:“哈哈哈哈黄口小儿,欺天灭祖的贼子!你以为你这般折辱我等,用威压迫使我等跪于你脚下,视天下人如鱼肉,窃取天道,篡改天机,便能取天而代之吗!像你这般陷生死兄弟于绝地的孽障,定会有自食报应那一天,夜凌云!你们不得好死!!”一番话语震耳欲聋,在天地间久久回荡,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根从天而降的漆黑羽毛,从铅云中落下,看似缓慢,却眨眼间便到了炎阳子眼前,顿时,炎阳子感到了难以描述恐怖杀机,他不顾体内伤势的严重,猛然催动道法,周身燃起焚天之火,令这天地间的温度骤然上升,要焚烧那根黑羽,可是,一切却都像是徒劳,那根黑羽就这么轻飘飘的落下,划过滔天的火焰,羽过,火灭,缓缓地落在了他的脖颈上,炎阳子顿时瞪大了双眼,面色狰狞的可怕!仰天狂吼:“你竟然杀了金乌!夜凌云!你” 噗通。羽过,人头落。 看着那身首异处的炎阳子,跪伏在地的修士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他们,突然,前方一阵黑雾翻腾,从中走出了一道颀长的身影,看不清容貌,一脚踩在了炎阳子的头颅之上,俯下身子,轻笑道:“报应?我从不怕什么报应,我将他们陷入死地又怎样,代天而行又怎样,杀了太阳金乌又怎样!这天下八荒,能怎样?敢怎样?!”说到最后,声音已是震天动地,跪伏在前的修士已有人双耳渗血,面如死灰,后方匍匐的千万凡人中离得稍近一些的却是直接被震成了飞灰!无边的人海中直接出现了一大片的断层,然而就算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敢动,脸上一片麻木,僵硬,依然匍匐在地,仿佛待宰的牲口一般,早已认命。 那颀长的身影说完了这番话后便直起了身子,一脚将炎阳子的头颅踩的爆碎,红白之物溅了一地,甚至溅到了前方几名修士的脸上,那几名修士吓得肝胆皆颤,却依旧动都不敢动一下,老老实实的跪着,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唉,真是扫兴,好不容易在此地刻好了&039;炼生阵&039;,给你们这帮废物一个助我成道的无上荣耀,偏偏不肯珍惜,算了,反正早死晚死,也不过几柱香的功夫,呵呵呵”,又是一阵低语从那身影中传出,令跪伏的修士再次如坠冰窟,炼生阵?那可是上古造出无穷杀孽的邪阵啊,动辄就是数百万人的性命化为乌有,而现在,这里有多少人?几千万?上亿?其中还有数十上百万名修士!这是要将他们祭天啊!以无数人的鲜血精魂为祭品,接引天道,取而代之!这是要弑天啊!夜凌云真的敢这么做?!他就不怕因果加身,无穷业火将他焚成灰烬吗!“哪里来的什么因果,一旦我取天而代之,我便是天意,这天地万物,诸天寰宇,都将听从我的号令,我说的,就是天道!哈哈哈哈,炼生阵,启!” 话音落下,众人身下的猩红色大地便开始颤抖,开裂,渐渐浮现出一道道错综复杂的纹路,将所有人全部圈在大阵之中并散发出越来越强的猩红色的血光,还能听到阵阵如神魔般的嘶吼,一时间,仿佛身处炼狱,大阵缓缓开始运转,“噗,噗,噗”顷刻,肉身爆开,鲜血四溅的恐怖闷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诡异的是即使如此,匍匐在地的人中,居然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自身的命运,坦然接受,甚至,每个死亡的人在临死之前,脸上都露出了解脱的表情,仿佛这痛苦而压抑的一生,终于迎来了终结。 听着一道道沉闷的爆破声,老者的心中无喜无悲,他知道终有这么一天,他的妻儿也在人海当中,也许已经化作了乌有,但他并不悲伤,比起每天都压抑和恐惧的活着,现在这般结局,倒是痛快的多。想着想着,老者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是一枚银光闪闪的戒指,普普通通的,也无花纹,上面刻着几个他不认识的文字。这是他还年轻时,在他家附近的山上砍柴时遇到的仙人所赐,并没说明用途,只是说托付给他,不可对外声张,当时他只觉得是前世祖宗积德遇到了仙人,还赐了宝物,听到仙人吩咐说不可外露声张,便是当做了使命了一般,没有一刻离身,就连妻儿都没有告知,一直到了今天,几十年过去,这看似铁质的戒指竟连个锈迹都没有,看着手中的戒指,再看看前方那些哭天抢地的所谓的“仙人”,老者苦涩的笑了笑轻声说道:“老朽无能,仙人所托之物,只能替您保管到今日了,这一天,总算是到啦”只是他没注意到,从他拿出戒指那一刻开始,一切的始作俑者,那道颀长的身影便死死的盯住了他!若是能看到他的真容,便能发现他的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惊怒,忌惮,和,一丝追忆,只见他身形一动便到了老者身前,死死地盯着老者,冷声道:“将戒指给我”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眼中的蝼蚁,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居然抬起了头,直视他,缓缓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戒指,老朽不能交给你”,话一出口,就连前面挣扎着想要逃脱的众多修士都愣住了,这个凡人居然敢跟那个杀星如此说话,是知道自己将死,破罐子破摔?夜凌云听了老者的话,不怒反笑,一把将老者拎起,掐着他的脖子,却没有用力,只是将其悬在半空,另一只手轻而易举的从老者手中夺过了戒指,玩味道:“现在呢?戒指在我手里,你拿的回去么?”说罢,便将老人摔在了地上,一脚踏去!老者看着那迎面而来的战靴,认命的闭上了双眼,等待解脱 “喀嚓”一声轻响,老者以为是自己的骨头碎掉的声音,结果久久没有感到异样,壮着胆子睁开双眼,发现面前的那只战靴居然就停在自己鼻子前一寸的距离,强烈的杀机扑面而来让他喘不过气,但却始终没有落下。不是自己身上发出的声音,那是怎么回事?老者抬起头,居然看到,面前的身影在微微颤抖!是发生了多大的事情才能让这位杀星变色?突然,前方的修士中有人高呼:“看那边!”随着那人的高声呼喊,众人的视线都望向他所指的方向,一看之下皆是惊叫出声!“虚空,裂开了?!”“这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破碎虚空而不可愈合?!”“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是人,有人破碎虚空而来!!”“七道身影!有七人破界而来!”“七人难道是!他们又回来了?!”一道道不敢相信,惊疑的叫喊声不断响起,伴随着血肉不断破碎的的声音,显得无比惊悚可怕,只见他们死死的望着天边那缓缓浮现的巨大裂缝,就好像有人在一块画布上强行撕出了一道口子一样突兀,修为高深的修士的确能够破裂虚空,但那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被天道修复,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破碎虚空跨界而行的,但它就是这么出现了,撕裂了虚空,周边还漂浮着恐怖的虚空碎片,裂缝內更是有雷声阵阵,情景骇人听闻!更令人震惊的是,居然有人敢穿过虚空通道降临,不怕被虚空乱流绞成粉碎吗?!但一切就这样发生了,漆黑的裂缝中,突然爆射出数道夺目的光芒!冲出了裂缝,降临到了这片天地之中!共有七道身影,气息皆是强的可怕,如渊似岳,身姿各异,有人立于一头巨大的九尾白狐之上,身旁居然还飞舞着一头背生双翼的银色巨龙,有人立于半空,沉静不语,但是周身不时出现虚空的裂缝,有人双臂环抱,体内响起阵阵雷鸣,还有人仿佛化身为风,难以捉摸,不论怎样,这破碎虚空降临而来的七人皆是功参造化的绝世人物,周身缭绕仙光,令人看不清容貌,煌煌如天日一般,照耀天地,直击人心。 望着那七道绝世身姿,所有人都呆住了,这是怎样的一种震撼,怎样的一副画面,末日之时,仙人破碎虚空而来,是来拯救他们的吗?夜凌云不知何时将视线转了回来,看到脚下的老人一脸神往的望着那天际的身影,口中还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东西,戾气陡升,就要一脚踩下,“老东西,我这就送你往生!”刚要动作,一股森然的杀机突然从背后传来,一柄如秋水般的短刀,抵在了他的背心处,一阵清风吹过,耳边传来一名男子清冷的低语:“要不要比比,是你的脚快,还是我的刀快?”夜凌云被人抵住要害,只得恨恨地放下脚,咬牙切齿道:“咙风真没想到你们居然还能活着回来!”“呵,毕竟,兄弟们都挺&039;想&039;你的啊,夜,凌,云。” 短刀的主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回来也没用,我大阵已启,不可逆转,一切早已成定局,你们照样要死!”夜凌云说罢,突然化成一团黑雾瞬息脱离了身后那被他称作咙风的男子的控制,立于空中戒备,望着远处那几道身影,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们便是回来了又何妨?炼生阵不可逆转,你们救不了他们!”话音还未落,就见远处有一人身形一动,便到了夜凌云的身前,静静地看着地面上的众人,或是,那座大阵,夜凌云还没等再次开口,那道身影便说道:“这片大地染血太多,该洗洗了”说罢,只见其双手掐诀,口中轻吐:“一川江海洗千秋!”哗的一声,仿佛是从九霄传来的天音,又像是从地底涌动的轰鸣,只见其身后竟涌出了滔天巨浪,奔涌而下,直接将下方的大地淹没!当众人看到天水灌顶而来,都心生绝望,以为要葬身水中时,突然,远处又有一道身影出手,那身影头上好像生有一双鹿角,秀气而灵动,他双臂舒展,缓缓向上托起,大阵中的人便发现自己被突然从土壤中钻出的的不知名的巨大植物猛地托起,且越拔越高!直接托到了半空中,那巨大的植物周身闪烁点金光,竟使得他们暂时躲开了大阵的祭炼,随后动的是那名立于九尾白狐之上的身影,所有人只看到他拍了拍身下的白狐,那小山一般的白狐一闪来到众人身旁不远,突然张开了嘴巴,居然将所有被植物托起的数千万之众都吞了进去!恍若天方夜谭!“这白狐居然有吞噬神通?!”“他该不会是要吃了我们吧?”“愚昧!这是在救我们远离炼生阵!”果然,白狐将他们吞下后便瞬息远遁,直到脱离了炼生阵的范围后便将他们又放了出来,旋即转身折回。与此同时,那将大地淹没的身影也缓缓松了一口气:“这炼生阵造了如此多的杀孽,凶狂如斯,好在终是被洗干净了。”大水凭空消散,化为丝丝清气,净化天地间日渐污浊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在看那大地,之前的猩红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大地原本厚重的色彩,就连那座炼生阵,都被其给生生洗了去!“虽然这儿只是一隅之地,但我终会将整个天下的污浊洗净!”这一切说来话长但却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几人的行动衔接的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就像是演练过无数次一般,顺其自然,彰显出无比的默契,令夜凌云整个呆在当场!“我的炼生阵,我的成道路好啊,好一个洗千秋!好一个楼兰再临!好一个吞天食地!高云,伽蛮,沐殇,你们干得好啊!别以为破了我的炼生阵就能阻止我!苍穹之中也刻下了无上杀阵!没有血肉精魂当祭品,我直接祭了这方天地!哈哈哈哈!”“再笑我就打烂你的牙。”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如天雷般在天地间炸开,令远在万里之外刚刚死里逃生的诸多修士都一阵耳鸣目眩,“我的天,这是什么道法,一句话便可化作惊雷!”“这些人皆是有通天的修为,我等在此小心一些,仔细观摩,说不定是场大造化!”这边众人议论纷纷,那边却早已动了真格,夜凌云面色阴沉,全身都紧张地戒备着,死死的盯住刚刚开口的那道高大的身影:“辰辉,莫要以为我怕你!你当你那雷法天下无敌了吗!”“杀你足够了。”“那你便来试试!”“哼,待我打穿你这所谓的无上杀阵,再取你性命!”那名为辰辉的男子正要行动,身旁那周身不时泛起虚空裂缝的身影伸手阻拦道:“别急,你我一起出手,速战速决,”同时,另一个怀抱古朴长剑的身影也开口道:“咱们一起,免得再生变故。”辰辉浑身缭绕雷电,当即点头同意,三人一同出手!要击碎那被厚重铅云遮盖的无上杀阵!夜凌云见状大惊:“暮落尘!李九歌!!”便要冲上前去阻拦,但最开始出手的四人一同拦在他身前,咙风更是化作清风一般,捉摸不定,伺机而动,夜凌云怒极反笑:“好好好,你们一个个都要来阻拦我的成道之路!真当我&039;夜巢&039;无人吗?!众长老,还不现身!同我一起将阻我路者斩杀!!”说罢,只见夜凌云身边居然腾起了一团又一团黑色雾气,竟有七十二道之多,每一团雾气之中都走出一名黑袍强者,其气息之强虽比不得那七人与夜凌云,但也不会相差太多!黑袍遮身,青铜面具覆面,一双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前方四人,“夜巢的七十二地煞星?居然还都活着?”“不对,那都是传说中的存在,早不知死了多少年了,这是被人以秘法炼制成了傀儡,又祭炼了肉身,变成了纯粹的杀人工具,只有杀人的本能!”远处的修士不断惊呼出声。“你们既然执意要死,我就成全你们!”夜凌云一声令下,七十二地煞星便一同向前杀去,一时间黑雾滔天而动,恍如末日! “就凭七十二个死人,便想取我们性命?夜凌云,你未免太天真了些!”“杀不了你们,拖住你们足够了!”突然,夜凌云纵身闪过咙风的一道袭杀,那森然的杀气直接将远处的一座万丈高山拦腰截断,刹那间天崩地裂,那切口竟光滑如镜!夜凌云脱身后即刻向辰辉三人疯狂而去,身边还跟着十二名地煞星,咙风四人见状忙道:“辰辉,落尘,阿九,小心!”夜凌云等人速度之快难以想象,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近前,玩味道:“别白费功夫了,这十二个人再加上我,你们动不了那大阵!只要我父上一降临,你们都得死!现在跪下求饶,我兴许能留你们个全尸哈哈哈哈!”正笑着,轰的一声巨响!突然!一道水桶般粗细的天雷猛的向他劈来,速度奇快,夜凌云闪身堪堪躲过这惊天一击,那天雷径直劈在了他身后的黑袍傀儡身上,霎时间,那傀儡身上不知是何材质的黑袍与青铜面具布满裂痕,咔嚓一声粉碎,那傀儡的躯体之上更是裂纹纵横,一片焦黑,已无再战之力,从天空直接坠落砸入了群山之中,轰鸣震天,山崩地裂。 夜凌云在一旁看到如此情景,眼角止不住的跳了跳,望向前方的从三人阵势中脱出辰辉,“还真有两下子,不过你这样子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想凭一己之力,拦住我还有这剩下的十一道地煞星?!”辰辉闻言,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语破天惊:“是又如何?”“这,我没听错吧,他要独自对抗十一煞星和夜凌云?!”“这有些天方夜谭了吧!”“先别忙下定论,他既然敢如此说,肯定有其独特的手段!”毫无疑问,辰辉的一番话,再次引得众多修士沸腾。 “哈哈哈哈,辰辉啊辰辉,有时候我还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不过现在看来,你是真傻啊,你究竟是看不起我夜凌云,还是看不起我夜巢的七十二地煞星!”这一问既出,辰辉嘴角笑意更浓“你想多了,你,和你家的死人玩意儿,我都看不起!”“你!找死!我成全你,给我杀!”夜凌云怒火攻心,率领地煞星傀儡直接朝辰辉冲杀而去!一时间滔天黑雾遮天盖地!只见辰辉为给后方两人拖延时间摧毁杀阵,只身一人与夜凌云及十一道傀儡激战到一起!各种神通法术不断打出,令得此地的天地气息顿时暴动不堪,雷霆不断劈落,从一开始的一两道,到后来的十几道,再到直接将这里变成茫茫雷海!每一道雷霆都如擎天巨柱般砸下!轰鸣滔天仿佛灭世雷劫,令十一煞星不得不束手束脚,难以形成有利攻势,唯有夜凌云自己能够与辰辉单独近身过招,夜凌云催动周身黑雾,容身于黑暗之中,释放可怕的破灭之力,各种神通攻向辰辉,黑色的大手遮天,金乌羽毛漫天激射,更有黑色巨蟒不时绞杀而来,辰辉双拳萦绕雷电,身形更如电光般极速闪动,不停的挪移腾转,与其十二人战的难解难分,硬是没让一人越过雷池半步,实在是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实在是太过生猛了!纵是相隔数万里,也能清晰感受到那至刚至阳所向披靡的战意! 在辰辉的身后,暮落尘与李九歌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掐诀运功,绝不能让另几人的付出白费,这苍穹杀阵,一定要破掉!只见暮落尘周身荡起耀眼的光芒,一声低喝,“虚无神念,破尽万界”身旁的诸多虚空裂缝居然开始迅速聚拢,破裂之声不断响起,那是虚无被破开的声音!最终那无数细小的裂缝全部融合归一,变成了和最开始七人穿行而来的巨大虚空裂缝一般无二,其中虚空乱流纵横,凶险至极,裂缝成型之后,暮落尘将其向天空狠狠一推,只见那巨大的虚空裂缝朝着苍穹急速撞去,暮落尘的脸色也苍白了些许,向身后大声喊道:“阿九!斩!!”唰的一声,李九歌从暮落尘身后闪出,将古朴长剑横在腰间,没有掐诀也没有道喝,一切都平淡无奇,却又行云流水,出鞘,挥剑,归鞘,一气呵成!在普通人眼中这是再普通不过的招式,但在修士眼中却是惊为天人!“那个人,居然能够斩出如此犀利的剑气!一剑斩过生机骤然湮灭!”“纵是上古剑仙在世,也不过如此了吧!此人的剑气太过可怕!”尤其是当那道惊天的剑气撞上那巨大的虚空裂缝后所产生的连锁反应,两道绝世犀利的招式相撞居然没有引发大爆发,而是进行了一种诡异的短暂的融合!向着那昏暗的铅色天空疯狂斩去!“该死的!你们居然敢!!”夜凌云如发疯似的吼道,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过去却被辰辉死死拦住了去路“你给我老实呆着!”“我杀了你!”夜凌云已经杀红了眼,不顾一切的展开攻击,想要突破辰辉的封锁,另一方向,咙风几人虽然被剩下的六十道傀儡拼死阻拦,但毕竟没有夜凌云那般与他们同境界的存在,虽然被拖住了脚步,但局势正不断倾斜! 突然,昏沉的的苍穹爆发出了无尽的杀机,似是感受到了来自下方那道恐怖的攻击,铅云中的苍穹杀阵骤然开始运转,暗金色的光芒遮盖天地,释放恐怖的气机令人背脊生寒,如坠地狱,杀气犹如实质疯狂的对抗那道剑气裂缝,欲要将其绞杀殆尽!这注定是一场惊世对决,双方都释放出了无穷无尽的杀机,欲将对到除之而后快!两相消耗之下,都在不断的衰弱,到了最后时刻,却是那道巨大的剑气裂缝开始渐渐不支,即将消散于虚空之中!千里外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难道就这么结束了?一切已成定局,他们难逃一死?!夜凌云却是大喜过望:“哈哈哈哈哈,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这苍穹杀阵乃是上古至宝!其实你们说破就破的!不自量力!”说罢也不再与辰辉激战,纵身脱离了战斗。刚要继续奚落众人一番,却发现这几人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目光盯着他,直盯得他毛骨悚然,内心深处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只见辰辉,咙风等人皆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只有暮落尘静静立于空中,微笑不语,“装神弄鬼,事已至此你们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我父上马上就能降临此界,到时运转杀阵,你们谁都跑不了!都要成为我成道路上的垫脚石!”“凌云啊,”这时,一直微笑不语的暮落尘开口了“看来你是与我们分开了太久,连我们的底牌都忘干净了么?”听完这话,夜凌云瞳孔骤缩!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豁出了命向暮落尘冲去!“不!!”“我掌握虚无之力,不仅能用它斩裂虚空,还能将虚空”说到这儿,暮落尘笑了笑,继而说道:“炸成花呀。”说罢只见暮落尘再次掐诀,对着那道即将消散却依然犀利的剑气裂缝一指,轻声道:“虚无大裂斩,崩!” “轰!!!” 一声无法描述的巨大声响在天地间轰然爆发,数万里之外的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的天际爆发出的惊天动荡,久久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看着那穿透曾经遮天蔽日的污浊铅云的耀眼光芒,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孩童扯了扯身边已是老泪纵横的老者,嫩声问到:“爷爷爷爷,那是什么呀?”那老者用衣角抹了把眼泪,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摸着孩童的头说道 “是青天。” 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看到青色的天空了? 七十一年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暮家的“怪胎” 寰宇无垠,星空无际,其中孕育着数之不尽的璀璨文明。∠,名唤元初,地广无边,山河无尽,其上有九州,名曰:天c地c明c煌c风c火c元c阴c苍,生灵无数,皇朝林立,宗门纵横。更有众多古老世家盘踞,与天地争造化,其中有超然出世而立者,被世间修士尊称为“仙家”,顾名思义,其家族祖上,曾有真仙出世!其历史之久远,其底蕴之深厚,不可想象。而暮家,便是这世间寥寥仙家之一,世外,于苍州划下辽阔区域,将无数山川河流及生灵尽纳手中,更是自成一界,开辟洞天福地,以供族人安居。暮家有一名少年,名叫暮落尘,其身份之尊贵,九州难有人及,乃是暮家族主暮沈之亲子!族中除却族老,都要尊其一声“少主”,未来若无意外,当是暮家下一任族主,统御暮家,俯瞰天下,可是如今,的确是出现了意外。 据说,暮落尘出生之时,曾于苍穹之上落下一颗流星,其光芒之璀璨照亮了整个天空,更是似有阵阵仙乐回荡,族中上下莫不震惊,有族老将那陨石带回族中,与诸位族老和族主一起研究了数日,其结果无人知晓,只知道结束后当即就有数位长老闭了关,就连族主都不例外,三年之后再出关,无论是气息或是修为,都精进了一大截,更有两位寿元无多的族老,出关之后,居然都年轻了一些,有返老还童之迹!自此以后,暮家便将这陨石好生珍藏,更是对暮落尘寄予了厚望,可是,好景不长,很快,众人就发现了一件怪事。 按照族中规矩,每名族人在七岁时,都要参加“开仙门”的仪式,就是由族老为其梳理经脉,点通灵犀,使之神识清明,神灵体轻,体质更适合修行,并在其体内埋下一颗“蕴灵珠”,可以不断温养肉身,洗经伐髓,为日后修行之路打下坚实的基础。就是在暮落尘七岁那年,人们发现了奇怪之处,就当大长老暮栾为暮落尘开仙门时,梳理经脉,点通灵犀,皆是一切正常,甚至顺利的让大长老觉得暮落尘的资质定是千年罕见,直到为暮落尘种下蕴灵珠时,大长老傻眼了,因为他发现,蕴灵珠在进入暮落尘体内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突然消失不见了!无论大长老如何施法探查,将暮落尘里里外外探查了个通透,愣是没有找到蕴灵珠的一点踪迹,唯一发现的一点就是,暮落尘身体内所蕴含的灵气居然变得十分的充沛,与蕴灵珠所蕴含的灵气刚好相吻合!这下可吓坏了大长老,灵气充沛在修士看来或许是好事,但对于一个刚刚七岁的孩童来说,无异于大祸临头,孩童体质羸弱,冒然引大量灵气入体轻则昏厥数日,重则可当场爆体而亡!眼见暮落尘那原本晶莹剔透的小脸逐渐变得发紫,身体也开始慢慢膨胀起来,大长老的脸瞬间就变成了猪肝色,随即当机立断,将手掌放于暮落尘的的丹田之上,催动道法,将其体内紊乱的灵气一举扯出,若是再慢上一些,暮家的少主估计就要这么被灵气活活撑死,传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话,自己更是难逃一死,一想起族主身边的那位夫人,大长老就不寒而栗,还好族主已带其外出议事,不然真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灵气一被扯出,大长老就不断的为暮落尘梳理经脉,温养神魂,生怕落下一点点后患,直到看到暮落尘的脸色恢复正常,身体再无异样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蕴灵珠是用不成了,但也无妨,找人每日为其温养效果也是一样,甚至更好,至此,大家都还认为暮落尘只是体质超凡,能够大量吐纳灵气而已,虽有惊讶,但也未太过在意,然而殊不知更大的震惊还在后头。 按规矩,在种下蕴灵珠之后,还要测试每个人的资质,其旨在于日后修行资源的分配,毕竟没有哪个家族会在毫无资质的族人身上浪费资源。用于测试资质的工具,是立于族中的一块十丈巨石,叫做“验金石”,只要将手放在上面,便能自行验出其资质天赋,从而发出金光,光高五丈者,算是中等资质,六丈者为中上,七丈者为上,八丈者上上之资,若是光高九丈,便是天纵之资,家族定会不遗余力的培养,至于十丈光,传说,若是光能十丈者,可称之为仙苗,有成仙之资!可那都是存在于传说之中,早已不可遇了。 随着验金石出不断腾起金光,或强或弱,或引众人惊叹,或又令人唏嘘,悲喜皆浮于面,或从这日起,昔时的玩伴,就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当轮到暮落尘时,随着他缓缓的将手抬起,放于石面上,观礼的诸多族人都凝神聚气,紧紧地盯着验金石,猜想着接下来的一幕,他们都想知道,暮家的这位伴着异象而生,从小灵秀乖巧,集万千宠爱的麒麟儿,究竟有多高的资质,八丈光?九丈?甚至是那传说中的十丈光?也有心怀鬼胎者,巴不得其能腾起个五丈光,从此泯于众人,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令所有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惊掉了下巴。 “怎么没动静?”这是众人盯着那毫无一丝光芒出现的验金石,沉默的等待了足足一炷香之后的第一句话,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炸开了锅!“怎么会这样!我暮家的麒麟儿难道竟是一个毫无资质的凡人?”“这不可能!落尘降生之时天降异象,怎么可能连一丈光都没有?”诸多说法不绝于耳,现场嘈杂一片,就连暮家邀请来观礼的其他仙家之人也是震惊不已,议论纷纷,就在众人以为暮落尘将要跌落神坛之时,陡然又生变故!“等等!你们看验金石!怎么明灭不定,忽隐忽现的?好像要消失似的!”“没错!我也感觉到了!验金石的气息正在消失!”“长老快请出手!验金石乃我族祖物,不能有失啊!”暮家族老个个修为高深莫测,一旦出世,都是通天彻地傲视天下的大能,反应更是快人一步,在众人刚刚发觉异样时就已出手,瞬间将暮落尘从礼坛上带了下来,整个过程中,暮落尘都很安静,无论是众人的震惊还是质疑,都是静静地,只是秀气的小脸上有些许的疑惑和紧张,他能感觉到他的那些族叔和族姨们的异样,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诸位族老也是拿捏不定,你看我我看你,对着一个七岁的孩子大眼瞪小眼,皆不知还如何是好,若说暮落尘毫无资质吧,那验金石岂是凡人能够撼动的?他们这些族老可是活了不知多少岁月,深知那验金石的可怕之处,常人都以为那验金石只能用作测试资质,而他们可是亲眼见过上一任老族主用它来对敌的,生生将对方给砸成了个废人!可若说他有资质吧,验金石却连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多少年来验金石从来没有验错过,却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一时之间,几人皆是心中凌乱,不知道该如何,不论如何探查,都不能洞悉暮落尘的体制到底有何诡异,最后只能先决定静观其变,待族主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也就是从那天起,暮落尘在同辈之中有了一个绰号,“怪胎”。但碍于他是族主之子,都是在私下里议论,明面上若是遇到了,草草打个招呼便匆匆离去,敬而远之。虽然每日都有族老为其梳理经脉,温养肉身,却也是有些漫不经心,敷衍了事,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暮落尘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他发现随着自己年岁不断增长,懂得了呼吸吐纳之法后,原本那还能在体内留存的灵气,居然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少主?少主?哎呀少主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呀?”随着一声娇嫩的呼唤,暮落尘总算是从往日的回忆中回过了神来,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站在自己身边那个粉雕玉琢,身形娇弱的小丫头,名叫巧巧,平时都叫她巧儿,是自己的贴身丫鬟,比自己小两岁,出自暮家的诸多附属家族之中,多年来族中众人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轻慢,只有这个小丫头一直陪着自己,除了爹娘,估计就数她和那个人与自己最亲近了。“巧儿,怎么了?我刚刚走神了,你方才在说什么?”暮落尘笑着问道,“唉,我就知道少主您肯定没听进去,巧巧刚才说,‘登仙路’的仪式明日就要开始了,族主命巧巧告诉您无论如何都要参加,族主还说,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要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缩于人后!”只见巧巧一字一句的学着族主的话,暮落尘不禁莞尔,“这个你放心好啦,你家少主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这等小事,我自然不会退缩的,父亲的话,我从没有忘记过。”说罢伸出手捏了捏巧巧秀气的小鼻子,惹得小丫头一阵抗议。自从上次开仙门之事族主暮沈回到族中得知后,除了略有惊讶之外,似乎并不甚在意,并放出话来“有无资质又何妨,他是我暮沈之子,足矣。”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叹不已,暮家族主,当真有大气魄。至于暮家的主夫人辰娴儿,诸位族老是连问都没敢问一句。想到此,暮落尘心里便觉得暖暖的,虽说父母主持着仙家大事,无法时常见面,可这七年来若不是有父亲母亲护着自己,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如今自己已然到了十四岁的成年之际,按照规矩,族中之人除了七岁时的开仙门,肉身神魂被蕴灵珠温养七年,一旦到了十四岁,都要再参加“登仙路”的仪式,从此踏上修行之路,在外人看来十四岁开始修行似乎太晚了些,世间不乏一些年岁极小便开始修行之人,年纪轻轻或就取得了不俗的修为,但是仙家和一些超然的古宗对这些毫不在意,他们存在的时间太过久远,世间的天才换了一茬又一茬,能成道者万中无一,可他们依然存在,仙家之所以傲视天下,超然世外,就是因为对家族的血脉与底蕴绝对的自信,真仙血脉,岂是常人可及,只要于成年之前夯实基础,打牢根基,一旦登了仙路,便是一飞冲天,势不可挡,所以,世人皆说仙家或许有平庸者,但绝无弱者。但是他暮落尘似乎开了个先河,难道自己真的要成为暮家有史以来最弱的族人?想到此,暮落尘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巧巧见状,忙为暮落尘打气“没关系啦少主,就算不能修行又怎样,少主你还有族主,还有夫人,还有巧巧呀,哦对了,还有辰辉少爷!辰辉少爷派人来送信说他明日也要参加族中的仪式,就不能过来给少主你助威了,后天一定赶到!”“辰豆豆后天来?那好呀,许久不见他了,等他来了,一定得让他陪我多玩几天!”“少主你们该不会又要去掏大长老的鸾鸟窝吧!大长老可说了,再有一次可就不是禁闭三个月那么简单啦!”巧巧狐疑地说道,“咳咳咳,你这丫头,怎能胡乱怀疑你少主我呢,都说了上次那是辰豆豆撺掇的,跟我可没关系!”“辰辉少爷又不常来,是怎么知道鸾鸟窝在哪的?”“我拒绝回答。” 登仙路前的这天晚上,暮落尘躺在自己这暮家少主的华贵的房间中,望着天花板上精雕细琢的花纹,心绪起伏,明日就是宣布自己人生的日子,能否翻身就看自己明日的表现了,“修行之路漫漫,下三境筑基,阴阳,神动,上三境寻道,问天,入圣,就我现在的状态,别说上三境了,能不能成为个阴阳境的修士都难说,一旦吐纳灵气,就会消失个干净,丝毫都剩不下,比之以往的情况更加严重了,可我总感觉这些灵气并没有真正的消失,而是在我所不知道的什么地方悄悄蛰伏着,真是奇怪算了,不想了,生死由天,明日见个分晓。”说罢便打气似的挥了挥手,蒙头便睡,他所没有看到的是,在他挥手的那个方向,似有涟漪于虚无中荡漾,如同水波一般,刹那即逝。 翌日清晨,在巧巧的服侍下早早起床的暮落尘着实好好打扮了一番,一身月白的华服将本就俊秀的脸庞衬得更加英气,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红色的缎带高高的束起,整个人英姿焕发,朝气蓬勃。正准备出门时,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的年轻女子便推门而入,嘴里还念叨着“哎呦我的心肝呦,娘亲姐姐来看你啦!”顿时惹得暮落尘一脑门黑线,“娘,您来了啊”巧巧也是急忙行礼“见过主夫人!”只见那女子面若桃花,黛眉杏目,端的是美貌动人,正是暮落尘的母亲,暮家族主的夫人,辰娴儿。只见她黛眉微蹙,捏着暮落尘和巧巧的小脸,微笑道:“我不是都说了要,叫,姐,姐,吗?”“娘娘娘娘亲姐姐您来啦!”“夫夫夫夫夫人姐姐好!”“嗯,乖~”两人终于摆脱了“魔爪”,小脸揉个不停,一脸的哀怨。“好啦,不与你们闹了,落尘啊,登仙路马上就要开始了,娘特地来接你,你爹那个混账玩意儿一大早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是是是,娘您说的对,我爹就是皮痒,欠收拾”一旁的巧巧听着母子二人的对话,憋笑憋得都要憋出内伤来了,他们暮家的这位主夫人,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好”,若是有什么事惹到了她,不必慌张,只需挨她一顿打,捱的过就是海阔天空,捱不过的话嘛,只能自求多福了,也不知道五长老那肋骨长好了没正想着,辰娴儿笑道:“好了,不多说了,咱们这就过去。”说着只见她云袖一挥,暮落尘与巧巧便只感觉眼前一花,一阵清风吹过,就已经身在一座高大不知几万丈的大山之前,其周围群山环绕,似以面前的这座巨岳为尊,有众星拱月之势,其山前有一条青石路,蜿蜒曲折,好似龙蛇一般。暮落尘环顾四周,这里早已经来了不少人,都是族中将满十四岁的族人,男女各异,一个个都是神丰俊朗,花容月貌,小小年纪就已经显露出不凡之姿,暮落尘在看别人,别人自然也在看他,许多人眼里尽是轻蔑之色,这几年来暮落尘的情况众人有目共睹,一日比一日严重,一旦灵气入体,便消失的干干净净,这等体质,根本无法修行,但碍于主夫人在场,不好发难,与辰娴儿行礼之后,便再也不看暮落尘一眼,各自站到一旁,与其保持了距离,使得暮落尘周围顿时空出了一大块儿,暮落尘与巧巧早已习以为常,毕竟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辰娴儿虽然气愤,却也不好对着一群小辈发作,一声冷哼后便对暮落尘轻声说道“落尘,这条青石路就是登仙路的仪式之地,一会儿仪式开始时,大长老会为你们体内注入一股灵气,并会传你们一道口诀,你们就用口诀催动灵气,运转全身,踏上青石路,能走多远就有多远,距离终点的苍合山下共有三千步,谁走的远,谁能获得的造化就多。”“娘,到底能获得什么造化啊?”暮落尘抬头问道,“大道亲和!”“啊?大道亲和是什么意思啊,有什么用?”“妙用无穷,无论是修行还是遇事,都有大用处,你只管尽力一搏就是!”“哦,那好!我定当尽力!”一旁的巧巧也仰着小脸说道:“少主加油!您一定能行的!”辰娴儿摸了摸暮落尘的头,“娘也不能久留,这就要赶往观礼台了,你爹也在那,落尘,你只管尽力便是,无论怎样,有爹娘在!”“娘,您放心吧,落尘一切都明白的,爹的话我一直都记着呢。”“好,那娘先走了。”说罢只见辰娴儿身形一动,便不见了身影,身边的众人见辰娴儿一走,心也是放开来了,顿时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嘿嘿,真不知这样的废物来参加登仙路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就是啊,什么暮家的麒麟儿,实在是惹人笑话。”“看看人家暮鸿族兄,当年验金石金光八丈多,差一点就能到九丈高与暮雪颜族妹比肩了!这可真是天差地别!”讥讽挖苦之声不绝于耳,巧巧气不过,皱着小脸捋起袖子就要上前找人理论,为暮落尘抱不平,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一切,等登仙路结束之后再说不迟,距离暮落尘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一群人,也是来参加登仙路的暮家少年少女,其中更是以一男一女为首,环绕二人身边,赞美奉承之词亦是滔滔不绝,那男子正是暮鸿,生的剑眉星眸,英气逼人,女子正是暮雪颜,冰肌玉骨,不施粉黛,却仍有倾世之姿容,使得身边的少年趋之若鹜,爱慕之情溢于言表,不断的阿谀奉承,极尽所能,可暮雪颜毫不为之所动,眼睛只是淡淡地盯着远处那道清秀的身影,眼中流淌着不为人所知的神采,与暮雪颜并立的暮鸿见她这幅神情,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视线也落到了暮落尘的身上,眉头微蹙。 正在暮家众多少年议论间,一道浑厚的的钟声,骤然回荡天地间,霎时间,原本热闹的场地变得鸦雀无声,紧接着从上方传出了一道男子的声音,正是暮家的族主暮沈,“时辰已到,道钟已鸣,自此刻起,尔等皆已成年,当登仙路而上,与天地争造化,为我仙家耀荣光!现在,登仙路吧!”一番话语引得一众少年热血激昂,心潮澎湃,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一会大放光彩,正兴奋时,大长老不知何时出现在青石路前,微笑道“好了,族主已经发话了,登仙路就此开始。”说着只见其大手一挥,在场的的众人只觉得体内似乎多出了一道精纯的灵气和一道口诀,众人得了灵气和口诀之后便不再犹豫,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踏上了青石路,只是刚一登上,就有人惊呼“我的天,居然有如此强的威压,就像有巨岳压顶一样,这怎么走?!”“不行不行,这太难了,太痛苦了,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没多久就有数人被送出了青石路,被判定为失去了继续的资格,有人失败,自然就有人成功,只见暮鸿已然领先众人,一口气走到了三百步的距离!虽然脸上也是稍显痛苦之色,期间却还能回头望向后方,穿过路上的众人,看着那还未踏上路的暮落尘,一丝笑意漫上嘴角,轻声道“暮落尘,你终究是配不上她。”说罢便回头,望着那唯一走在他身前的倩影,一席素衣飘然若仙,脚步之轻盈,居然超过了暮鸿百步之多,且还在缓缓前行,不断的逼近终点!引得后方不远处巨大弧型的观礼台上的无数族人惊呼声连连,就连观礼台最上方一众族老都不得不暗暗点头,暮雪颜的资质之高,古来罕见。 就在一群人为暮雪颜而惊叹不已时,暮家的少主暮落尘却是遇到了他十四年人生中,最大的磨难,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踏上青石路!一只脚悬在半空,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踩下去!“我的个老祖宗的,不是吧,人家好歹也能走个一两百步,您这直接让我一步都走不了?!”可是任暮落尘如何催动灵气运转口诀,那只脚就是落不下去,悬在半空轻轻颤抖着,竟连收都收不回来了!随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观礼台上的人终于注意到了暮落尘的情况,“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走?”“嘿,真是笑话。”“走,他能走得了吗?你没看出来吗,他现在是连一步都迈不出去!哈哈哈!”渐渐的,竟有嗤笑声不断穿出,而且越来越多,直至整个观礼台上除了族老和族主夫妇二人,都哄堂大笑,各位族老也是暗自叹息不已,巧巧原本灵气的双眼早已蕴满了泪花,辰娴儿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指节都捏的发白了,就要发作,却被一直大手有力的按了回来,只听暮沈轻声说道“不要冲动,这是落尘必要经历的一环,旁人此时做再多,也帮不了他。”此时的暮落尘已经是心急如焚,再不复往日的活泼之色,身体紧绷,神色阴沉的吓人,不计代价的疯狂运转着体内的灵气,可那只脚纵然越发颤抖不已,却也难向下进一寸,汗水早已打湿了衣衫,长发也一绺一绺的贴在了少年的脸上,若说青石路摧残着少年的身体,那么观礼台上哄笑不止的众人就是在击溃他的神魂,就连走在路上的族人都许多回过头来嘲笑他,这令暮落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平日里的一些琐事他可以不在意,但说破了天他也只是一个刚刚十四岁的少年,遭此际遇,换作他人,或许早已崩溃,而他仍然没有放弃,依旧疯狂运转灵气,周身都似乎要腾起丝丝血光了,那正是超负荷运转灵气所致!台上的巧巧早已哭出了声,辰娴儿更是双目蕴火,一把挣开暮沈的手,指着他那俊逸的脸庞,冷声说道“姓暮的你给老娘听着,我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暮家,都给老娘吃不了兜着走!”暮沈看着场中的那道清瘦的身影,也是暗暗捏紧了拳头,辰娴儿就要转身下场,突然又是一道钟声响起,天地间回荡着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暮家族人暮雪颜,登仙路三千步,大道亲和,天地赐福。”只见暮雪颜翩然立于苍合山下,素色的衣裙随风飘摇,周身缭绕起阵阵光雨,更有神光从天而降沐浴其身,使之与大道亲和,日后修行之路事半功倍,真正的天纵之资!仿佛随时都要羽化飞仙而去一般。此景一出,身后的众人莫不惊为天人,观礼台上顿时又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几百年来,暮雪颜是唯一一个走完青石路的族人,其日后的成就绝对不可想象!一时间,便再也没人去管那个还站在青石路前,已经是口鼻溢血苦苦挣扎的少年,此时,那震天的欢呼和暮雪颜那飘然若仙的身姿仿佛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暮落尘逐渐放弃了运转灵气,任其在体内游荡,他体内的这道灵气是大长老特地为他祭炼过的,其中有大长老的法力痕迹,能够保证短时间内不会被暮落尘的体质给弄得消失不见,而此时,暮落尘完全放松了下来,一只脚依旧悬在半空没有落下也没有收回,通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最前方那如仙子般的身影,如梦呓般自语道:“落不下,也收不回,落不下,也收不回,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我脚下这路,竟是无始也无终,尽是一片虚无!一片虚无!”说到最后已是望天怒吼,并且放开了身心,全力吐纳天地灵气,使之疯狂的灌入体内,消失不见,“你们看,暮落尘在做什么!”“这般吐纳灵气,他不要命了吗?!”“他这体质太过古怪,吐纳灵气之力世间罕见,居然令这片区域的灵气都渐渐稀薄了!”就连诸位族老和暮沈夫妇都是一阵惊异,不明白暮落尘为什么要这么做,全都准备出手阻止,却见暮落尘对着他们摆了摆手“父亲,母亲,还请让孩儿,尽力一搏,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可缩于人后!”此话一出,不论是暮沈夫妇,还是族老,甚至观礼台上的众人以及青石路上的众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苍合山下的暮雪颜之前一直一心登仙路,到了现在才发现身后的状况,当看到处暮落尘那染血的身影,不禁一声轻呼,双眸竟漫上丝丝水雾,抬脚就要回身再走一次登仙路,可还没等她迈步,异变陡生! 随着暮落尘疯狂的吐纳灵气入体,他更加的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灵气入体之后,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在某处蛰伏了起来!只是之前无论人们如何探查,都一直无法找到其位置,今日有大长老的法力祭炼的灵气,顺着那道气息,暮落尘终于是在此刻找到了多年来所吐纳的灵气的归处!就在其身旁三尺之处!环绕其身,将他围在当中,恍若一圈神环!只是这神环外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探查到,因为其居然是隐匿于虚无之中,若隐若现,如梦似幻!若不是今日之事,暮落尘不知道要到几时才能发觉自己体外居然有如此奥妙!“呵呵,哈哈哈哈哈!七年了!终于是让老子找到你了!哈哈哈哈哈!”少年张扬的笑声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众人皆是惊疑不定,不知道暮落尘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只见暮落尘望着远处的大长老,轻笑道:“大长老,恕晚辈直言,您还是赶紧将这条路上的人都带走吧,我怕我一会,控制不住力道。”说罢便不管不顾,那一直悬在半空的脚,竟狠狠的踩了下去!而大长老在刚听完暮落尘的话时还有些莫名其妙,但当他看到暮落尘的脚动的那一刻,他便毫不犹豫的将青石路上的众人包括暮雪颜全都大袖一挥给收入了袖里乾坤中,因为他明显感觉到暮落尘那一脚所带动的气息太过霸道,若是波及到路上的众人,估计一个都活不下来!“怎么会这样?落尘的气息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强烈?!难道这七年来他所吐纳的灵气,全都爆发出来了?这得多大的破坏力?”然而,他依然还是小瞧了暮落尘的这一脚,七年间无时无刻都在吐纳灵气,一朝爆发,实在太过恐怖,所有人只看到暮落尘仰天大吼着一脚狠狠地踏在了青石路上!一时间天地之间风雷大作,肆虐八方,接踵而至的是一声声如同瓷器破裂般的的声响,瞬间,只见那蜿蜒的青石路上的布满了如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就是一道惊天的巨响! 轰!!! 那条自古以来一直存在的,汇聚了十万丈苍合山一丝威压的青石古路,就在暮家上下无数人的眼中,就那么,崩碎了!伴随着青石碎片不断飞射的是一道道漆黑的虚无裂缝,之前青石路所在的区域仿佛一个被打碎的瓷器一般,过了许久,才逐渐恢复了正常,可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青石路之前所在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千米长的巨大裂缝,突兀而狰狞。这一系列的变故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来,就连暮沈夫妇,也没有料到,一个还没踏上修行路的少年,一步之威,竟能如此?一脚就踩崩了登仙路? “少主真乃神人也。”不知几时,有人悄悄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引得身边的族人一阵附和,就要议论时,天地间再次回荡起了道钟声,随之而来的依旧是那道冰冷低沉的声音,不过这次,不是赐福了 “暮家族人暮落尘,崩坏登仙古路,毁坏祖物,依族法,断魂台问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驾临 苍州,堪称元初九州中最为广阔的一州,哪怕修士及尽一生,怕也是探索不完十之五六,其辽阔可想而知,而暮家在苍州所划下的“仙域”,却占据了整个苍州近十分之一的区域,无论是资源之丰厚,还是灵气之浓郁,都是苍州最为顶尖的,令外人眼馋不已,却又无人敢越雷池半步。≮ 暮家所在的区域,世人称之为“苍合境”,名称之由来便是那苍州第一岳,苍合山,周边山脉纵横绵延百万里,即使是暮家,也无法吃下整个苍合山脉,于是便将其附属的众多家族安置在了在苍合山脉的边缘,当做是认可和赏赐,统称以“卫家”。虽说是边缘地带,但与其他地方相比,仍是不可同日而语,而且暮家也默许了不是其附属的家族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来将某些卫家取而代之,一步登天。这便是仙家的手段,物竞天择,强者而生。也正因如此,苍合境外围的家族各个民风剽悍,震慑四方,拱卫暮家。 季勉是苍合境卫家之一季家的族人,样貌也算出众,修为也还过得去,二十出头阴阳境中期,这在卫家也算是一个可造之材,要知道若是放到外界,四五十岁还在筑基苦苦挣扎的也大有人在,有些人更是穷尽一生也迈不过那一步,只不过季勉此人活得实在对不起他的名字,不思进取,靠着家中的关系混了个督卫的职务,就是负责监督苍合境外围守卫的情况,说白了就是个闲职,但季勉却十分中意这份差事,虽说是闲职,却是比守卫威风不少,所以季勉每天除了花天酒地,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每日巡察守卫暗哨,耀武扬威一番,看着那些平日里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强忍怒火一脸的憋屈,季勉心里就说不出的舒坦。 今天一大早,季勉像往常一样出门准备巡察,却感觉今日的苍合境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来哪不一样,依旧青山环绕,苍翠浓郁,银瀑飞流,美不胜收,灵气之浓郁都已化为丝丝雾气,宛如仙境。“好像比平日还浓郁些啊”,季勉这般想到,不过奇怪归奇怪,巡察的时辰季勉还是不敢有违的,若是违了时辰,那惩罚之严厉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当即不再多想动身前往巡察地段。 季勉所负责的地段,乃是苍合境外围东部的一小段地界,此处附近鲜有人烟,放眼望去乃是望不到边际的原始森林,而且整个元初,又有几人胆敢对仙家出手?所以季勉对于这里的工作从未放在心上,他只是享受居高临下的快感罢了。等到季勉赶到时,他诧异地发现平日里都会在暗处蛰伏的守卫和暗哨今日居然都现出身来,聚在一处,整整三百人,静静矗立在那,气氛有些压抑,发现季勉的到来,三百人一同转头,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这一出竟使得季勉有些紧张,但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便又板起脸来,双手向后一背,昂头看着对面一群修为最低都是阴阳境巅峰的守卫,厉声道:“都看什么看!不知道我是谁吗?一个个的居然敢擅离职守,都想造反吗?啊?!”一番厉声厉语,倒也有几分气势,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众人听罢之后,想象中的仓皇而散并没有出现,而是脸上都浮现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且开始窃窃私语,低声交谈着什么,季勉见状,心底似乎涌起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但却立刻被恼羞成怒所取代,“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把本督卫的话当耳旁风是吧?都给我等着,我这就向律堂长老汇报,治你们所有人擅离职守之罪,不光是你们,你们的家族都要受到严惩!”此话一出,季勉终于看到了令自己满意的表情,震惊,惊恐,愤怒,众人瞬间就要发作和季勉理论,他也做好给他们再加一条以下犯上的罪名,让他们好好记住,轻慢自己是多么愚蠢的决定。可就在双方矛盾一触即发的时候,守卫中有人惊呼一声:“别乱!看那儿!”话音一落,季勉便吃惊的发现,刚才还乱作一团的守卫顿时安静了下来,迅速按照阵型站好,齐齐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神情都带着严肃以及,一丝兴奋地期待,季勉见此情景,实在不懂这些人为何如此,也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却看到让他惊诧的一幕,只见原本碧蓝如洗的天空,突然从远处疾射而来一道金色的闪电,朝着苍合境的方向急速冲来,季勉本来就苍白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但当他运转修为凝神看去,却又不禁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发现,那道金光之中,乃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只见那少年一双剑眉斜飞入鬓,双眼犹如星空般深邃,眼眸中又好似有雷光闪动,龙章凤姿,天质自然,着实一位英姿勃发的翩翩少年,一身暗金色的华服更衬得其英武不凡,虽是少年,却透着一股异于常人的霸道之意,令人瞩目却又令人侧目,不敢与之对视。季勉见那疾驰而来的少年虽然头角峥嵘不似寻常修士,却也没高看太多,初入阴阳境的修士可滞空,到了后期可以短距离飞行,等到了神动境才可以御空飞行,不过一些大家族也有各种可以使修为不够的人御空飞行的法器,想来这少年也是某个大家族的天骄,被赏赐了法器一时心痒按耐不住出来炫耀,一不小心飞过了界,竟飞到了苍合境,不然的话,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怎么可能会御空飞行,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的季勉,不屑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守卫,以前也有过几例这种事情,不过每次都会被季勉拦下,然后用擅闯暮家这顶大帽子将对方唬的肝胆皆颤,收下不少“赔礼”之后便再对其厉声警告一番,将其吓得狼狈而逃,这狐假虎威的手段季勉也早已烂熟于心,每次都能使其得到极大的满足,虽然不太明白这群守卫为何会有这般奇怪的行为,但想来是觉得那少年看起来实在不凡,一时间惊异罢了,“哼,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也好意思称自己为卫家之人,这少年再不凡,又怎比得上仙家之人,区区一个飞行法器就把你们唬成这样,真是丢人现眼。”季勉说罢,也不管众人什么反应,暗自运转修为,腾空而起立于半空,周身腾起了道道紫色的灵气,纵横交错,逐渐汇聚成了一只威武凶悍的紫色巨鹰,羽翼展动间风声大作,灵气暴动,气势慑人,季勉虽纨绔,但是修为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不然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望着眼前急速而来的金光,季勉双手掐诀,向前奋力一推,同时一声道喝传出“鹰击长空!”只见那巨鹰双翼一挥,带着一声长啸向着那金色闪电骤然冲去,季勉得意地看着巨鹰冲向那道金光,这是他最强的道法,之前几次他也是如此,先用自己的最强一击将对方击伤,让他们心生胆怯,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只是季勉没有注意到的是,自从他腾空而起那一刻开始,一众守卫的看他的眼光基本上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那是在看疯子的眼神,亦或者,是在看死人的眼神。 当季勉正思索着一会将那少年拦下之后自己该如何说辞,如何威逼利诱,这少年一看就是出身大家族,身上的好东西肯定不少,自己这次又要发一笔横财,这下看看那陈家的陈立还如何跟自己抢风头,“这下小爷要发了,一会再去孝敬一番长老,陈立那小子居然敢惦记小爷这块督卫令牌,哼,做梦去吧!这块地盘上的一草一木,飞禽走兽,都是我季勉的!”突然,季勉的脸色变得煞白如纸,等等,飞禽走兽?此时的他终于意识到,今日的苍合境与平日里究竟有什么不同了,这茫茫群山,郁郁丛林,平日里都是禽鸣兽吼此起彼伏,今日怎的,一丝声响都没了!还有,自己那平日里一直束在腰间玉带上的督卫令牌去哪了!那令牌可不仅仅是用来彰显身份的,还是卫家的高层用来向下传递各种命令且多是密令的!而密令,一般都来自于,仙家的旨意。季勉此时早已顾不上去想令牌的下落,他已经明白今日为何守卫会有那般异常的举动,季勉不是傻子,但他不得不承认今天的自己和一个傻子没两样,那三百守卫一个个修为高深,普通的情况怎会让他们如此严阵以待?看那阵列,根本就是在等候什么重要的存在到来,再想想那少年是从东方而来,而东方,越过这原始森林,有一道覆盖万里的巨型阵法,这阵法别的用处没有,唯一的用处就是传送,而这道巨型传送阵,属于和暮家同为元初九仙家的,辰家!而如今暮家的族主夫人辰娴儿,正是辰家当今族主辰天印的亲妹!再想想近几日传出的暮家少主因为毁坏了祖物而要被问罪断魂台,依着主夫人那脾气 季勉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他也清楚了那金色闪电中的少年时谁,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自己那倾力而出的一击若是伤到了那少年,那就算把自己整个家族诛上一万次也不够抵罪的,从季勉察觉到令牌不见到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严重后果,说来话长,但也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当季勉再慌忙抬头双手掐诀准备就算自损也要将道法强行散去时,却看到了令他惊骇的一幕,那少年看到向自己急速冲来气势惊人的巨鹰时,眼中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居然还再次提速以更快的速度迎面撞向了那汇聚了季勉全力一击的紫色巨鹰,没错,就是撞了上去,只见那少年身体一侧,用那还稍显稚嫩的肩膀直直的撞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季勉刚刚抬起双手,二者便轰然相遇,只听得一道刺耳的悲鸣以及一阵低沉却直击人心雷声,“轰!”一时间紫色灵气爆射,那只巨鹰顿时四分五裂在空中消散于无形,从那激射的紫色乱流中,一道金色的身影笔直的飞出,朝着季勉的位置急速而去,那少年一击撞碎了阴阳境中期的季勉的全力一击,居然毫发无伤!季勉自知大事不妙,逃跑?笑话,元初再大,又有谁能逃得过仙家的追杀?而且季勉已经看到在少年身后那遥远的地平线上,再次腾起了金光,不过这次不再是一道了,而是遮天蔽日!将远处的天空全部染成了金色,同时还有阵阵雷鸣,宛如战鼓,道道雷电,宛如战旗,仿佛还有阵阵龙吟,惊天动地,不过季勉已经没有心思去感受仙家的气魄,那霸道的少年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求饶,不求饶过自己,只求对方能饶过自己的家族,“辰少主!罪人季勉有眼无珠,不知仙家驾临,冲撞了少主,甘愿以死谢罪,只求少主能”“轰!”“噗!”简单粗暴,一样的招式,肩撞而过,季勉的话还没说完,便只觉得一股难以言表的痛苦和毁灭之力从自己的胸腔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季勉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经脉和骨头寸寸碎裂的瘆人的声音,那股毁灭的力量带着雷鸣,直直地冲向了自己的丹田气海,筑基之地,然后季勉又感受到自己的丹田瞬间土崩瓦解,十几年朝夕,一击之下,荡然无存!口中喷出鲜血和内脏的碎块,都带着一股焦黑,季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艰难地扭过头看向那道丝毫没有停留疾驰远去的金色身影,自嘲的笑了笑,便一头从空中栽下,轰然砸在了地面上整齐列阵的守卫不远处,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坑来,仰面朝天,旁边的守卫没有一人去关注季勉的惨状,依旧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那越来越庞大的金光,眼中的期待已经被狂热所取代,随着金光越来越近,雷声和龙吟越来越震天动地,季勉那逐渐灰暗的眼眸看到他人生最后的,也是最难忘的景色。 整个天空已经被恢弘的金色取代,电闪雷鸣上天彻地,恍若世间最震撼的战鼓,直击人心,让每个人都血脉喷张热血沸腾,八十一条浑身缭绕金色雷电的巨龙横空而过,绵延不知多少里,强大的龙威以及惊天的龙吟压得人根本喘不过气来,山中走兽,林中飞鸟莫不卧地伏身,瑟瑟发抖,在巨龙之后,高逾千丈数不尽的金色的战船,遮天蔽日,御空而过,无数的仙家战车,轰鸣滔天,其上旌旗林立,猎猎迎风,一时间天地变色,云涌八荒,仙家之威,乃见于斯。 若是往日的季勉,见此情景,肯定会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但此时的他心中却是思绪万千,他想起自己的家族,自己的族人,也想起了昨夜与自己把酒言欢,又趁自己醉酒不省人事时偷走了他的督卫令牌的“红颜知己”,种种往事,万般滋味,都将成云烟,想着想着,季勉噗嗤一笑,又咳出了几大口黑血,一边笑,一边唱起了小时候族中长辈教唱过的一段童谣 “莫问天,莫求仙,仙人岂是我可见。不怨人,不求天,我道成时,自成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别怕 世界是相对的c矛盾的。の与泥,真龙与蝼蚁,凤凰与野鸡。在元初的九州十海,这种矛盾,比比皆是。有高耸入云的仙家,就有低入尘埃的芸芸众生,一个家族,若想要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下去,甚至是崛起,在九州占据一席之地,不知需要多少代人的努力与付出,其中的辛酸与黑暗,若是编撰成书,翻开来,便是满满的血和泪。 苍州东南,青雨城沐家,虽与仙家暮家同音,但是正如先前所说,世界是相对的。沐家传承三百年,在凡人眼中或许已是参天大树,但在元初九州数之不尽的修行世家之中,三百年的家族,连家主都才换了一个,既无靠山又无底蕴,便与婴儿无异,虽非蝼蚁,却也比蝼蚁强不了多少。但是沐家并没有因为自身弱小而选择投靠强大的势力寻求庇护,相传,沐家初代家主沐阳与几个兄弟乃是牧童出身,一开始无名也无姓,在某天放羊的时候,老幺沐阳从溪水旁的大青石下,发现了一本不知品阶的功法,名为“沐兽心决”,从此一步登天,脱离凡胎走上了修行之路,修行此功法可让人与野兽甚至是妖兽之间产生联系,若是得到了妖兽的认可,以双方的精血为引,运转功法,两者之间便可以产生难以言喻的默契,两心同体,双身同魂,犹如至亲血脉,与人对决更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战力,沐家初代家主沐阳便是取了“沐兽心决”的第一个字为姓,又以与羊同音“阳”字为名,硬是凭借着不高的天资,披荆斩棘,苦心潜修转战了近两百年,才创立了沐家,又经过了三百年,沐家两代人的苦心经营,才使得沐家能够在这茫茫苍州之东南青雨城,站住了脚跟,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或许是几百年的岁月中经历了太多的黑暗与铁血,所以在初代家主沐阳在将家主的重任交付与其子沐煊后,退隐闭关之前,将沐家上下所有人无论嫡系还是庶出将近五百人都唤到了议事堂,看着那些兄弟c子侄c孙儿们,已是满头花白的沐家老祖沐阳,自从十二岁那年在河边捡到了那本仿佛是上天赐给他的功法之后,头一遭发自真心的笑了出来,他挥了挥手,示意所有小心翼翼行礼摸不准这位平日里颇有威严的老祖宗到底要做什么的族人们不要紧张,双手负于身后,往日里总是挺得笔直的脊梁今日却难得的显得有些佝偻,宛若一位寻常的富家翁一般,沐家老祖抬头望了望堂外的蓝天白云,笑着对众人说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我与另外三位老祖当年不过是一小小的牧童儿,无名也无姓,靠着给人家放羊牧牛为生,挨骂挨打饿肚子不过是家常便饭,这没什么不能说的,虽说日子苦了些,却也是靠自己的双手活命,绝不算丢人。但从我捡到那本功法开始,一步步爬上来,日子虽然是越过越好,却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儿,与其他几位老祖相谈甚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思来想去亦不得其解,今儿个看见你们啊,嘿,突然一下子明白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呀,被阴谋诡计尔虞我诈给泡烂了,满肚子都是坏水儿,却又整日里担惊受怕,活得不痛快!生怕自己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其实仔细想想吧,有什么可怕的呢?咱们沐家本来就是白手起家,一穷二白的,也没啥东西好毁的啊!就算都毁了,也没啥,只要人还活着,就总还是有希望的嘛!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过够了口蜜腹剑惺惺作态的假日子,几百年的春夏秋冬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求人不如求己!所以我不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变得像我们一样不痛快,像我们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卑躬屈膝,巧言令色!那会脏了心,脏了你们的道!一旦那样,那便和死没什么区别了。我们已是垂垂老朽前途无多了,能爬到神动中期已是上天垂怜,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太年轻了,有着比我们更加优秀的天赋与潜力,沐家的未来在你们身上!只要你们活着,我沐家就活着!记住了,我沐家,身可死,心不可死!今日,我就在此立下祖训!” 堂中原本被老祖一番话震得心潮澎湃的沐家族人,听到祖训二字,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凝神聚气肃穆而立,就连老祖的三位亲兄弟沐家的三位太上长老也不例外,静候老祖发话。祖训不同于家规,家规乃是规戒族人行为举止的,如同一个人的教养,而祖训,将会是整个家族行事的准则,代代相传,如同一个人的灵魂!沐阳的视线从每个族人的脸上扫过,三位兄长,一众子侄,自己唯一的儿子沐煊,还有自己的小孙儿,刚刚四岁,天资聪颖粉雕玉琢的小沐殇,看着那清澈无暇,又带着一丝崇拜的眼神,沐阳觉得,这辈子的拼搏,都是值得的,自己给沐殇起的这个名字,也是希望他能平安长大,一生无伤也无殇,沐殇,“勿殇”“莫殇”嘛!自己还因为想出了这么个有水平的名字在几个兄弟面前炫耀了好几天!想到这,沐家老祖宗轻轻笑了笑,缓缓吐出一口气,继而沉声说道:“沐家祖训,一,不投靠任何势力,万事靠己,与心兽同进退!二,不做不义之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三,不屈不义之人,欺我者必击之!四,不背家族,不背手足,不背心兽,不背道心!五,不惧暴强之势,身可死,心,不可死。”话音未落,还不等众人出声,沐家老祖怔了怔神,又轻声笑道:“这人一上了年纪啊,话就多,其实吧,说了这么多,我想告诉你们的,只有两个字而已。”老人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满是怜爱的看着这些家族未来的希望,微笑着轻轻说道:“别怕。”此话一出,堂中五百沐家族人无一不动容,有人眼中已噙满泪水,哽咽不已,有人已是跪伏在地,泣不成声,更多的人眼中虽有泪,却已是踌躇满志,誓要为家族死而后已,看着这番景象,沐家老祖哭笑不得,笑骂道:“行啦行啦,一个个儿没出息的样儿,老子我还没死那!哭个球哭!都站起来把眼泪擦干净!老祖我是去闭关不是出殡!再哭就直接家法伺候!”果然,堂中再无哭声传出,沐阳这才对沐家的新家主说道:“煊儿,为父和三位伯父都要闭关去了,今后家中事务就都要靠你和几位堂兄弟了啊!”身材挺拔相貌堂堂的沐家家主沐煊眼眶微红,朗声说道:“还请父亲放心,儿定不负重托,不负沐家,护我族人,壮我家族!”沐阳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笑着朝人群中招了招手,“殇儿,到爷爷这来。”只听人群中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来啦来啦!”众人之间便挤出了一个粉糯糯的小家伙,欢快地跑到了老祖宗身边被其一把抱在了怀里,正是沐家的小少爷,沐殇,老祖宗最疼爱的孙子,只见老祖宗把小沐殇抱在怀中,看着那稚嫩的小脸儿,笑着问道:“爷爷厉不厉害?”“厉害!”“爷爷帅不帅?”“帅!”“哈哈哈哈,将来殇儿一定会比爷爷还帅比爷爷还厉害,有信心吗?”“嗯嗯嗯!”一老一少,一问一答,天伦之乐,莫过于此,众人见到这番景象,也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放松,新兴的家族便是如此,没有太多的冷冰冰的规矩,彼此之间也是实实在在的至亲之人,家族二字的理解尤为深刻。沐家老祖畅快地笑着,将沐殇轻轻放了下来,“殇儿,可还记得爷爷教你的诗啊?”“嗯,记得!”“那爷爷要去闭关啦,你给爷爷背一遍送送爷爷好不好呀?”“好!”说罢,只见沐家小少爷便背起小手抬起小脑袋,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背道:“不以人言喜,不以人言痛,江河自是长流水,日月何时西向东?春为春来夏为夏,秋为秋来冬为冬,天地自知我,昔日一牧童。”待到整首诗背完,小沐殇睁开眼睛,期待着爷爷那赞许的目光,结果,却什么也没看到,沐家的老祖宗与太上长老已经悄然离开,闭关去了,整个议事堂只剩下了五百保持行礼姿势的族人与独自站在人群前方的沐煊与沐殇父子二人,沐家家主沐煊轻轻地拍了拍沐殇的脑袋,将他抱在怀里,轻声说道:“别怕。”本来还因为找不到爷爷而有些忐忑不安的沐家小少爷沐殇此时也渐渐平静下来,看了看堂外的蓝天白云,小手也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小声说道:“别怕。” 这些记忆,距今日应该有十年了吧?浑身是血的沐殇倚在一棵参天古树旁,大口地喘息着,拼命地运转功法,吐纳灵气,抓紧时间恢复体内那早已是惨不忍睹的伤势。刚才那人的一击差点要了他的命,把走马灯都给他打了出来,要不然怎么会想起这么久以前的事情,那一拳打在了他的背心处,若是再向左一寸,估计自己直接就毙命当场了,元初九州有各种数之不尽的奇特法器,大致能够分为九品,从一到九,威力递增,一到三为下三品,四到六为中三品,七到九为上三品,普通家族能够得到一件四品法器便会奉为至宝,作为家族底蕴好生珍藏,四品再往上,每一件法器基本上都能让普通世族争得头破血流,若是上三品的法器,就算是存在久远的大世家与宗门也不会无动于衷,会尽力争夺。但即便是父亲将家族唯一一件中四品的护体法器“蛟鳞”给了自己,肋骨还是断了三根,五脏六腑也是一阵翻江倒海,万幸的是那名杀手也被自己最后一只心兽“三目青狼”拼着自毁妖心拉着同归于尽了。沐殇想哭,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大量的失血再加上过度的奔波疲惫,使得沐殇的脸色格外的苍白,原本俊秀的的脸上满是血污,这一路逃亡,见惯了血雨腥风,却怎么也忘不了族人们在自己面前一个个倒下的景象,自己从小朝夕相处的心兽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惜与追杀者同归于尽的画面,这一年来不断地在沐殇脑海中闪过,没有一刻停止,兄弟姐妹,叔伯婶娘,直到半个月前,他的父母,沐家的家主与夫人,死在了他的面前,自爆了丹田气海,沐殇至今都记得父母的血溅在脸上的感觉,滚烫的,仿佛烙铁。父母在死前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沐殇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颤抖着说道:“别怕,别怕,我还没死,我还没死,只要人不死,就还有希望,还有希望······”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们沐家从不主动与人交恶,性情直爽,在苍州东南众多新兴家族中有口皆碑,从不做不仁不义之事,为何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沐殇只记得一年前的那天夜里,他还在熟睡,父亲却突然疯了一般将沐家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命令大家立刻撤出青雨城,举族北迁,当所有人包括沐殇还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一颗燃烧着的巨大陨石突然从天而降,直直地砸在了沐家宅院之中,当场就有十几个族人毙命,然而这还只是刚刚开始,紧接着一颗又一颗的陨石从天而降,宛如末日,伴随而来的还有漫天的箭矢,其上弥漫着阵阵绿气,显然是淬了剧毒!这下沐家上下所有族人都惊醒了,敌袭!而且毫无疑问是冲着灭沐家满门而来!到底是什么人竟要致沐家于死地?!但是情形已经容不得众人再多想,再不撤出宅院必死无疑!一时间沐家族人全都运转功法口诀,将心兽全部召唤到身边,虎豹豺狼各种妖兽应有尽有,禽鸣兽吼不绝于耳,一同拼命向外突围,好不容易杀出了墙外,又遭到了难以计数的黑衣刺客的围杀!各个气息修为都是阴阳境界!背后那传承了三百多年的沐宅已是火浪滔天,不可挽回,前方又有数不尽的阴阳境修士拦路截杀,虽然沐家族人拼命抵抗,但终究势单力薄,整个家族也不过五百人,达到阴阳境的也不过三百,剩下的都是些筑基境界的小辈和妇孺,谈何突围?家主和其他几位长老虽然已是神动境初期,但又怎么救得了五百多口人杀出死地?就当沐殇和其他族人一样心生绝望时,从沐宅方向突然穿出了四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四道长虹,直接将围杀沐家族人的黑衣刺客阵型尽数破去,杀了个通透!四人正是沐家的老祖沐阳与三位太上长老,四人将刺客的阵型破去后,深深地看了沐家众人一眼,并未说什么,而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带着满身决绝向着南方疾驰而去,空中只留下了沐家老祖沐阳沧桑而坚定的声音:“别怕,向北走,别回头!”沐殇知道,这是自己十年来第一次见到爷爷,也是最后一次了。之后的事,便是沐家五百多族人不知为何有了三天的时间疯狂北奔,但还是被一批黑衣刺客给追上,这些刺客每一个都悍不畏死,却又狡猾异常,永远都只在人最疲惫最松懈的时候进攻,一击必杀,若是没有把握,便绝不会出手,只是远远的赘在沐家队伍后面三百米处,宛如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在你稍有松懈的时候便会毫不犹豫地落下,虽然沐家族人与心兽已经拼尽了全力发挥出最极限的战力甚至不惜以死换死,只求为族人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但无论怎么杀c怎么逃,那些刺客仿佛无穷无尽,杀了一批没多久又会出现一批,而沐殇,也在逃亡的路上,度过了自己的成人礼。这一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族人精神与都不堪重负而选择了自尽,到了最后,终于,只剩下他沐殇一个人了。 沐殇倚着古树,双手紧紧攥着一本暗红色的书籍,书上仿佛有阵阵兽吼传出,封面上铁钩银画四个字“沐兽心决”,正是沐家赖以成名的功法,沐殇惨笑着看着这本给他们家族带来了无尽血泪的功法,这是父亲在去世前一晚交给他的,一年以来,沐煊无时无刻都在督促他背诵整本功法的心法口诀,如今他早已对书上的一切烂熟于心,他早就明白了那帮人究竟为何而来,也不止一次的想把功法交出去算了,但是一想起族人们死去的惨象,那不甘的眼神,痛苦的,绝望的,凄凉的呻吟,父母临死前对他说的话,他浑身的血与肉都在颤抖,在燃烧,沐殇死死地咬住牙关,从渗血的牙齿中挤出了四个字:“我,还,没,死!”只要他还没死,任何人都别想得到这本功法,只要他还没死,就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爷爷啊,您老人家给我起的这名字,现在想想,还真不怎么样啊······沐殇,沐浴离殇,这也忒背了点儿吧······”沐殇一边自嘲一边强撑着站起身,他现在绝对不能停下,现在身上除了一件马上就要废掉的“蛟麟”之外没有任何能够保命的手段,此时若是被那帮刺客追上必死无疑,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进入了这片每一棵树都有差不多有十人合抱那么粗的原始森林后,那些刺客的追杀力度明显的小了许多,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这也给了沐殇难得的喘息时间,稍微调息了一会儿,待得体内的伤势好受了些后,立刻动身向北方继续狂奔,他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和父亲一定要让自己向北走,他只知道现在往其他方向走,都是个死,他们绝对不会轻易让自己走出这片森林的。 强忍着剧痛狂奔了将近半个时辰,沐殇不得不停下喘口气平复一下体内的伤势,否则的话自己就会把自己活活逼死,现在的他若是被追上是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要是连跑都不能跑了,那才是自寻死路,就当沐殇刚刚盘膝坐下,准备运转功法吐纳灵气的时候,突然,一年以来无时不紧绷的神经察觉到了后方三百米处的异动,两个人,一左一右,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只要自己露出一丁点的破绽,就会迎来死亡。正当沐殇准备拼死继续向北奔逃时,刹那间,两声巨大的雷鸣在天空中骤然响起!“轰!”“轰!!”惊的沐殇浑身剧震,还以为是后方的两人突然发难,结果发现那两人与自己一样也被这两道惊人的雷鸣给震住了,甚至比沐殇还要震惊,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那二人抬头望向东方,沐殇也似乎心有所感随之望去,却看到了他这辈子从未见过的景象:金色的仙光遮天蔽日,震天的雷鸣与闪电恍如灭世的雷劫,足足有八十一条浑身缭绕金色闪电的巨龙横空而过,惊天的龙吟与龙威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无数的千丈战船,巨型战车御空而行,向着北面的天空而去,一时间风起云涌,万籁俱寂,天地之间只剩下电闪雷鸣,宛若天威!沐殇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就好像一个乞丐,突然进到了皇宫宝殿,那种震撼和惊惧实在是难以言表,但是他仍然没有忘记自己依然深陷险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正当他悄悄打量着远处那还在抬头沉浸在天空中惊人景象的二人,计算着能不能趁着机会将他们二人干掉为自己争取更多恢复的时间时,沐殇在自己脚边发现了一样东西,一个白色的毛球,一个正在瑟瑟发抖的白色的毛球。凑近一看,竟是一只蜷缩成一团的白狐!只见它浑身雪白如缎,闪着点点银光,一对狭长的眸子虽然眯起,却依然透露出惊艳的紫色,美得摄人心魂,战战兢兢地缩在沐殇脚边,浑身抖个不停,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般,却又死撑着不肯低头,总想抬头向天空嘶吼示威,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紫睛白狐?还这么小,怕是还不过三岁吧,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也不知道是不幸还是万幸,这样子,是不想被龙威给压制吗?倒还是个有脾气的小狐狸精嘛!诶你还瞪我?又不是我惹的你你瞪我干啥?不服气你上天上咬它们去呗!咱俩现在这情况啊,谁也别笑话谁啦哈哈哈!”沐殇嘴里一边说着,一边也不顾后面的两个人是否会趁机出手,伸出双手将那团毛球一把捧起抱在怀里,也不管它如何不愿意却又由于天空中足足八十一条金龙的龙威无法挣扎,只是一手将它抱在怀中,一手轻轻抚摸着它光滑如缎的毛发,不知怎的就又想起了十年前景象,泪水突然如决堤一般,他轻轻地拍了拍抖动不安的它的小脑袋,柔声说道:“别怕。”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沐殇的话,有着一双绝美紫色眸子的小白狐真的不再如何挣扎不安,而是小心翼翼却又拼尽全力的抬起头,看着这个胆大妄为敢将它强行抱进怀里浑身血污的人类,原本靠近他就是觉得他身上有一种非常吸引它的气息,感觉如果自己能够吃了他的话,肯定能够帮助自己早日完成蜕变,再加上这个人浑身的伤势严重到跟死人也不过是差一口气的事儿罢了,吃了他应该不难吧?结果好不容易偷偷摸到他身边,谁曾想他们妖兽的天敌就到了,还一次就来了八十一条!差点没把它吓死,计划功亏一篑不说,居然还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认成是“紫睛白狐”那些低等的三品妖兽!实在是自出生百年来最大的耻辱!居然还敢嘲笑它!更可恨的是他居然敢用那满是血污的手抱它?!而且还摸她的毛?!一会儿一定要活活咬死他!诶,他怎么哭了?诶,为什么心里面感觉有些酸酸的?诶,他说了不怕,好像真的不怎么害怕了啊?这个人,好像,也没必要现在就咬死他吧?要不,再让他抱一会儿?感觉还挺暖和的······但是后面那两个呆瓜的杀气一直都锁定在他身上,他这样的伤势还能活多久?他要死了吗?不行,你不能死,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我嘴下!我要你死的时候你才能死!嗯就这样! 当沐殇发现自己被一只狐狸盯得发毛的时候,天空中骇人的景象已经消失了,他苦笑着对它说道:“不好意思啊,一时情不自禁,你别记仇啊,我这会儿可打不过你。”话音刚落,突然,背后那两人暴起而来,朝着沐殇疯狂杀来,隔着数百米沐殇都能感受到那短刀上的寒意。“快跑吧你!”正当沐殇猛地向前扑出就要把白狐抛向远处让其远离,自己也要再次亡命奔逃时,让沐殇以及后方疾驰而来的两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白狐直接从沐殇怀中挣脱落地,便朝着他凶巴巴地张开了嘴巴,两排秀气的尖牙整齐的排列着,还没等刺客杀到近前,也没等沐殇迈开脚步,只有一道诡异的乌光突兀的从小白狐口中射出,直接包裹住了沐殇,又极速返回了小白狐口中,就这么把他,吞了下去。 就是吞了下去,吞进了肚子里,结果白狐愣是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连肚子都没见大一点儿,就这么悠哉悠哉地在原地梳理着如雪的毛发,一双紫色的眸子若有若无地落在僵在不远处的两名刺客身上。那二人见此情形,如坠冰窟,遍体生寒,生怕那白狐一个不小心把他们也直接生吞了,他们是要追杀沐殇不假,要拿到沐兽心决也不假,可是也不至于追杀到一只不知道有多大的来头的妖兽肚子里去吧?再说了这里已经是靠近苍合境的区域了,若真是引来了苍合卫家,追杀都追到苍合境来了,那他们岂不是嫌命长,回去受罚也总比现在就死在这强吧,再者说他二人回去好好编撰一番,未尝不能躲过一劫,一番合计下来,二人便有了决断,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要离去,只要出了这片森林什么都好说,可还没当他们奔出几步,便看到了前方一道小巧的白色身影,那只白狐!居然比他们快得多?!二人心知大事不妙,抽出短刀就要拼死一战,两名阴阳境初期的刺客配合出手便是阴阳境中期也能拖上一拖,可还没等他们掐诀结印,就看到白狐狭长的紫眸中闪过了一道非常人性化的狡黠与嘲弄,“遭了!是幻觉!他还在我们后面!”正当二人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准备防御时,迎接他们的,是一道与之前一般无二的乌光,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将他们二人吞下后不久,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白狐从嘴里吐出来了许多白骨与碎肉,还有······两把短刀。 至于沐殇,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它吐了出来,安静地躺在一处隐蔽的密林中,斑驳的阳光透射下来,身上的血污居然丝毫不见,伤口虽然还在却也不再渗血,而是敷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胶状物质,竟然在缓缓地愈合,并使得原本的肉身和内脏变得更加的强韧! 白狐看着躺在地上的沐殇,感觉这个家伙洗洗干净还是挺好看的嘛,不错不错,那就等他伤好了再吃他吧,吃起来也开心嘛!一边想着一边轻轻地走到沐殇身旁,犹豫了一阵,小脑袋扭头看了看四周,最后,在沐殇的手边,再次蜷成了一团雪白的毛球,感受着身边那浅浅的呼吸,原本有些躁动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下去,仿佛有人在耳边轻柔地低语,抚慰她一直以来忐忑的心,好像在说。 “别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凄凉千万里 人各有命。ξ 天教心愿与身违。 苍州之辽阔苍茫,九州之最,一州之地,往往就是修士的一生,而一城之地,往往就是凡人的一生。春夏秋冬,生儿养女,生老病死。 苍州东南,多河流丘陵,雨水丰沛,生活在这里的人多以采茶捕鱼为生,凡人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世界有九州,对于他们而言,世界有多大,远远不如一家人都能吃饱穿暖来得重要。 青雨城,苍州东南一小城耳,人口不足十万,比起一些巨城皇都动辄就是数百万人口实在是不值一提,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青雨城的鱼和茶叶,可谓是一绝,青雨城外不到二百里有一条青雨河,河中出产一种名为“一尺龙”的灵鱼,身长不过一尺,一般通体青玉色,其中极品通体金黄,肉质鲜美无比且蕴含灵力,食之可使毫无资质的凡人从此拥有修行的资格,也能够让修士的修为精进,若是金色的极品一尺龙,据说能够让凡人脱胎换骨,成为修行的天才,更能使修士体内的灵气得到净化,洗精伐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使修为得到质的提升。但由于其灵性极强,实在是太过难得,可遇不可求,所以被人们称为“一尺龙”,苍州素来有着“愿舍黄白身外物,但求盘中一尺龙”的说法,珍贵程度可想而知,青雨城的渔民一般都是靠打捞普通鱼虾为生,若是有幸捕上一条一尺龙,那真是一步登天,从此一家人都能吃喝不愁,富足一生,所以渔民们为了能捕到一条一尺龙,往往一出船就是好几天。而青雨河的另一边,就是连绵不绝的丘陵,种满了茶叶,不是灵茶,就是普普通通的青茶,只不过由于紧挨着出产一尺龙的青雨河,所以兴许是爱屋及乌,销量也甚是喜人。因此青雨城的平民家中就有了男捕鱼女采茶的传统,代代相传。 “苍州鱼茶半出东南,东南鱼茶半出青雨”,这是青雨城最真实的写照。 青雨城实在是太小了,小到没有哪个大家族愿意浪费人力物力占据这么一座除了鱼其他的一无是处的小城,一尺龙再稀有,再难捕,那也是对于凡人而言,修士到达神动境便可以辟谷,吃与不吃早已无所谓,至于那所谓的对于修士的种种妙用,一颗入了品的丹药就足以胜其数倍,所谓的“一尺龙”,在他们眼中实在是可有可无,也只有凡人和那些新兴的小家族才会将其当成宝贝。也正是因为大家族的不上心,所以青雨城才成为了新兴修行家族的宝地,而那一尺龙更是成了家族崛起的战略资源,尾尾必争,甚至不惜互相宣战。青雨城原本有七大家族,相互制衡,直到三百年前,来了四位老人和一些年轻人,在青雨城扎了根,他们每个人身边都跟着一只或几只妖兽,修为或许不高但是战力都强的离谱,人与妖兽共同作战,其中最强的一位老人,身边的妖兽,好像是一只羊。 就这样过了三百年,城中的原本的七大家族也只剩下了两家,张家和沈家,而经过这三百年间不断地交手与算计,他们也早就了解了这群不速之客,沐家,一个新兴的修行家族,兴起的时间还没有他们长,就这么成为了青雨城的第一大家族!每当想起沐家那诡异难测的战斗方式,都会冷汗直冒,咬牙切齿,甚至不得不两家结盟,才能与沐家抗衡,在青雨城继续生存下去。 五十岁的高有德是青雨城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凡人,淳朴老实,从小就靠着打渔为生,成家立业后和妻子继续过着打渔采茶的生活,日子倒也自在,但是两口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有个孩子,直到十三年前的冬天,风雪交加的夜里,高有德两口子突然被门外的声音吵醒,急匆匆打开门一看,居然是个差不多有两岁大的男孩!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门槛上,对着漫天的风雪哭的一脸的鼻涕眼泪,身上只有一件普通的单衣,身边还放着一个蓝布包裹,男孩冻得浑身发抖,嘴唇都要发紫了,妻子徐小燕见状赶紧把孩子抱进了屋里,一边不停的哄着一边让高有德把屋里平时都不舍得烧的碳火烧得旺些,又烧了一盆热水帮男孩擦洗身子,还特意煮了一碗姜汤喂着小男孩喝了下去,这才把其身上的寒气驱掉,若是再晚一会,恐怕这孩子就要冻死在门外了。兴许是哭的累了,又或者是终于有了一个能安心的环境,男孩就这么在徐小燕的怀里沉沉的睡去,小手还紧紧地抓着她的衣领,仿佛生怕自己再一次被丢下。徐小燕看着小家伙可怜的模样,心疼的不行,扭头对一旁看着孩子愣神的高有德说道:“你看,多好的孩子啊,长得又好看,咱们求都求不来的,谁这么狠的心要把这么好的孩子丢了啊,现在怎么办?诶,跟你说话那!傻了呀,老盯着看啥呀!”高有德这才反应过来“嗯?哦哦,呃,我就是在想这么好看的娃,要是咱儿子该多好啊,媳妇儿,你说咋办咱就咋办呗!”徐小燕看着丈夫憨憨的模样,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啊,那这要是叫我说嘛,咱们家呀,养咱们俩人还好,这要是再加一个人嘛,唉······”看着高有德那一脸欲言又止的别扭表情,徐小燕哭笑不得,“哎呦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傻瓜一个,再加一个人,也不过就是你多打几斤鱼,我多采几筐茶的事儿嘛!这么好的孩子,我可舍不得扔了,就这么定了,这儿子,咱们养了!”高有德听罢,黝黑的脸上都笑开了花,使劲地点头:“好好好,还是媳妇儿说的对,横竖不过就是几斤鱼的事儿,等哪天我捕着那一尺龙,咱们一家三口天天下馆子去!”“吹吧你就,还一尺龙呢,那玩意儿可稀罕着呢,你也别做那白日梦了,老老实实打渔,咱们把孩子带大,也算是功德一件了不是。”“是是是,大功德大功德。”“行了行了别兴奋了,再把孩子吵醒了,赶紧睡觉!”“好好好,睡觉睡觉!” 从那天以后,高家的街坊四邻都知道了高家两口子收养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男孩,视如己出。而兴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因果报应,善恶有报,第二年,夫妻俩就生下了一个可爱女儿,儿女双全,人生之幸也。两口子给儿子取名叫高云,女儿取名叫高洁,寓意天之高,云之洁。 高有德坐在自家小院中,看着今年刚刚翻修的屋子,老怀大畅,他从两年前就已经不出船捕鱼了,因为一直想着为家里捕一条一尺龙,能让妻子和儿子闺女的过上好日子,经常一出船就是十天半月,还时常直接潜入水中捕捞,虽然青雨城的渔夫个个水性极佳,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在一次下水捕鱼的时候被水草缠住了脚,若不是同伴搭救,怕是要溺死在青雨河中喂鱼了,从那以后,高有德的身子也落下了病根,一天不如一天,腿脚也不利索了,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教六岁的高云打渔,带着他出船,手把手的教他,直到两年前高有德实在是无力撑船了,打渔养家的重担也就落在了高云的肩上,幸亏他儿子十分的懂事孝顺,又天资聪颖,学啥都快,做什么都能做的有模有样的,尤其是水性好的让许多经验老道的渔夫都自叹不如,每回出船都能满载而归,小时候在学堂念书的时候先生就老夸其有状元之资,若不是自己身子不争气,儿子也不至于这么小就在外吃苦受罪,才刚成人礼不到一年,就已经是满手的老茧了,还记得去年成人礼时夫妻俩问高云想要点什么,孩子扭扭捏捏了半天,才挠着头小声说道:“爹娘,我没啥想要的,就是如果能换张新渔网就好了,这样也能多打些鱼贴补家用······”老两口听着这话,难受的心都化成了水,孩子越懂事,父母心里就越是心疼,高有德当时二话没说就出门买来了最好的专门用来做鱼网的绳料,和妻子徐小燕两人日夜赶工了将近一个月,为他们的儿子编了一张结实无比的新渔网,高有德至今都记得儿子当时一脸欣喜雀跃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子得了新玩具似的。 不,一直都是个孩子啊,懂事的c可怜的孩子,他们的儿子。 每每想起儿子,高有德都是一脸的春风得意,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他高家有个英俊挺拔又能干的好儿子,从几年前开始说媒的都快要把他们家的门槛给踩烂了,老两口也想着早早给儿子定下一门好亲事,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可是至今都没说成,为什么呢?他们的儿子高云一向懂事听话的很,若是老两口同意的,他也绝无二话,可关键是,他们家,还有个闺女啊······· “孙媒婆王媒婆李媒婆!!我都警告过你们多少次了,让那帮小浪蹄子不许再打我哥的主意!告诉她们死了这条心吧!我爹娘同意也没用!我不同意,我哥就谁都不会娶的!你们要是再敢来,我就关门放狗,咬死你们!”高老汉一脸惆怅地看着门口叉着腰一副母老虎架势,和好几个素来嘴利舌快的老媒婆吵的不相上下甚至稍占上风的闺女,就止不住的叹气,今年刚满十二岁的高洁出落得也是亭亭玉立,清秀可人,家务活也是一把好手,由于经常跟着她娘去茶山采茶,身上总是飘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按理说怎么都该是个小家碧玉,温婉贤淑的模样才对,可事实确实,他们家这位小老虎,跟他们的儿子一样,十里八乡远近闻名,只不过传的是凶名罢了,谁的话都不听,就听她哥高云的,高云也对其溺爱的不行,每回出船若是打到了什么好看的鱼儿或是什么漂亮的石头,又或是路上买了什么好吃的零嘴儿,都一股脑的给这个妹妹捎着,每回惹得老两口生气也都是高云出来护着,惹了街坊四邻也是高云拎着东西亲自登门道歉赔罪,把这个妹妹宠的跟公主似的,让他往东绝不往西,街坊们也不是讨厌高洁这丫头,相反高洁这姑娘性情一点也不坏,直爽大方,就是跟护食似的占着她哥,走在路上别家的小姑娘多看一眼都得上去理论一番,整得大家也是哭笑不得,同时也都担心这么彪悍的姑娘,以后能嫁的出去吗? “唉······”想到这,高有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本来就佝偻的背好像又弯了几分,“爹你又叹啥气那,放心,那帮婆娘都被我赶走啦,哼,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来骚扰我哥!”之见高洁脚步轻盈地走到高有德身后,伸出白嫩的双手轻轻地帮父亲揉捏着后背,还没等高有德开口,母亲徐小燕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伸出食指点了一下高洁的脑袋,笑骂道:“你爹叹气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冤家,你说人家好心来给你哥说媒,你总跟母老虎似的拦着算怎么个事儿啊?一点女孩子家的样子都没有!”“我拦着还不是因为他们说的那些女的都配不上我哥,我怕我哥以后吃亏嘛!”“呦呦呦,你还有理啦?那些姑娘都配不上你哥,那叫你说,谁才配的上你哥啊?臭丫头,叫你哥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看以后谁敢要你!”“我不管,反正我和绝对不会娶她们的,我还巴不得没人要呢,没人要大不了我跟我哥过,我哥肯定养我,哼!”徐小燕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在高洁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个死丫头说的什么话?一点也不知道轻重,哪有妹妹跟着哥哥过一辈子的道理!我看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等明天你哥回来,我就告诉他让他以后绝对不能再惯着你,好好治治你这臭脾气!”说罢又在高有德的脑袋上狠狠拍了一下,转身回厨房做饭去了。遭了无妄之灾的高老汉一脸地不明所以,小声嘀咕道:“又不是我说的,打我干嘛?”“高有德你说啥!”“没啥没啥!我是说媳妇儿咱今天晚上吃啥?”高洁看着父亲滑稽的模样,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高有德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模样,苦笑着摇了摇头,抬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默默地想着:希望老天爷保佑一家人,保佑自己的儿女平平安安,一辈子无灾无祸,安稳的度过一生吧。 晚上吃过了饭,帮着娘亲收拾了碗筷后,高洁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不大,一张床,一张梳妆台,一只小衣箱,还有一只小水缸就是全部了,之见高洁熟练的从床下拉出了一个小木箱,打开之后,是各式各样七彩斑斓的石头,这些都是哥哥高云送给她的,从小到大,每一块石头她都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这些都是她最珍贵的东西,把玩了一会儿石头,高洁又走到小水缸旁边,看着水缸里欢快游曳的几条五颜六色的小鱼,满心的欢喜,这些鱼也是哥哥亲自捕到送给她的,每回出船回来,高云都会给她带礼物,有时候是石头,有时候是小鱼,有时候是零嘴,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送了她一支簪子,青玉的,首端雕刻了一朵小巧的莲花,玲珑剔透,虽然不是什么好料子,也便宜得很,可她就是喜欢的不得了,一直戴在头上,若不是怕压坏了,怕是睡觉也不舍得摘下来,想着从前的点点滴滴,高洁那还很稚嫩的少女脸庞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内心涌现出由衷的幸福,她其实很早就知道,高云并不是她的亲哥哥,因为就如同街坊邻居们看到的,他和爹娘长得一点也不像,也不是说她的爹娘长得不好看,相反她娘亲当年也是有名的美人儿,爹爹长得也不算差,主要是高云太好看了,好看的仿佛不应是人间人,而应是天上人才对,从小出船捕鱼风吹日晒也没能抹去他俊秀的模样,相反还使其更平添了一股男子的阳刚之气,再加上他那随和的性子,每一出现都能招来一群小姑娘小娘子炽热的目光。每当想起哥哥那英俊的脸庞,温柔宠溺的目光,高洁心里就一阵小鹿乱撞,她感谢老天让他们不是亲兄妹,让她那小心翼翼隐藏了多年的心意拥有着一丝憧憬,但她也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的,纵然不是亲兄妹,却又胜似亲兄妹,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她终究是拦不住他未来娶妻生子的,她对他的情感,最终,只能深埋心底,独自品味。 高洁青葱般的手指摩挲着水缸的边沿,使劲地摇了摇头,挥去了心中的杂念,“想那么多干嘛呢,反正日子还长着呢,哥哥现在还是我的,哼哼,让那帮小浪蹄子眼馋去吧!”想到这,少女又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哥哥明天一早就回来了,不知道这次会带什么礼物给我呢,嘿嘿,哎呀不行不行我得赶紧睡了,要不然明天起来一脸憔悴的丑样子见哥哥可不行,睡觉睡觉!”说罢便转身向床边走去,经过梳妆台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青春年少,豆蔻年华,秀美的脸庞和身姿尽显少女的娇嫩,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一般,清纯动人。正当高洁要将束发的玉莲花簪子轻轻取下,然后宽衣就寝时,突然注意到窗子透出的光,居然变得越来越亮了,“咦?奇怪,我发呆发了这么久吗,天怎么都要亮了?”正当高洁一脸疑惑想要推开窗户一看究竟时,突然,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轰!”紧接着就是大地一阵颤动,吓得高洁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浑身酸软,站都站不起来,彷徨无措,丝毫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但这还不算完,接踵而来的是一声又一声的巨响,轰鸣滔天,振聋发聩,而在第一声巨响传出后,高洁的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高有德夫妻俩看到女儿跌坐在地,满脸的恐惧和泪水,赶紧将其扶起,高有德更是顾不得身体虚弱,一把将女儿背在身上,拉着妻子疯狂地向院中跑去,等跑到了院中一家三口才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是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景象,漫天的火红陨石不停地坠落,大多狠狠地砸在青雨城中某一区域,高有德知道,那是沐家仙人们的宅子,青雨城的人都知道,城中有三大仙人家族,传承了几百年,那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有时候一辈子都见不到仙人的踪迹,而他们高家所在的这片区域,就离沐家宅子不远,普通人跑过去,也不过几炷香的功夫,而那漫天从天而降的巨石,虽说大半都落在了沐家那边,可还是有不少都砸在了附近的区域,四周一时间尘土弥漫,火光冲天,不少人家都遭了灭顶之灾,凄惨的叫声,痛苦的悲鸣,孩童的哭声不绝于耳,原本祥和平静的小城,瞬间成了可怕的炼狱!高有德顾不上想太多,他只知道一家人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儿女都还没长大,都还没成家,怎么能就这么把命丢了!高有德背着泣不成声的女儿拉着惶恐不安却没有出声哭泣的妻子,拼尽了全力往外冲去,只希望老天爷能在给他点时间,看在他一辈子没做过恶的份上,让他把妻子女儿都带到安全的地方,只要老婆孩子能活,就是让他立马去死他也甘之如饴!“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没事的,洁儿不哭,没事的,有爹爹在呢,没事的,媳妇儿你别怕,有我在,没事的,一定没事的·······”高有德不停地安慰着女儿和妻子,一边疯狂地在街道上逃命,背上的高洁早已哭得撕心裂肺,听不到父亲安慰的话语,一个才刚刚十二岁的小姑娘,面对着飞来横祸,就算平时再坚强,再强势,此时也都化作了恐惧和彷徨,而徐小燕,则一直紧紧拉着高有德的手,一边扶着女儿不让其从父亲背上跌落,一边轻颤着说道:“没事,有德,有你在,我不怕。”“咱们一家肯定能逃出去的,城北那边没有落石,只要到了那,咱们就安全了,善恶有报,咱们一家从没做过坏事,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咱们的!”高有德喘息着说道。 “嗯!”这是徐小燕的回应。而高洁,也许是感受到了爹娘之间的那令她动容的真挚又朴实的感情,强忍着泪水止住了哭泣,哽咽着对爹爹说道:“爹,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没事儿洁儿,爹不累,别看爹平时身子不咋地,那都是骗你们的!爹身子好着那!你放心,咱们肯定能逃出去!”高洁看着漫天的巨石和火光,以及四周的残垣断壁,在她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重要,都没有爹娘额头上的汗水来得让她担忧。 上天保佑。 只要能活着出去,她一定好好听话,再不任性,再不惹爹娘生气了。 上天保佑。 只要能活着出去,她再也不会拦着哥哥成亲了,她会把那心意埋在心底最深处。 上天保佑。 让我再见他一面! 可惜。 人各有命。 一颗燃烧着的巨大陨石,带着熊熊热浪径直砸向了高有德一家三口,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高有德和妻子对视了一眼,几十年朝夕,一息,四目,两笑容。 高有德毫不犹豫地将高洁放下,与妻子一起猛地抓住高洁的两只纤细的脚踝,用尽了此生最后的力气,旋身,甩臂,放手。 据说人在身临死境时能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此话不虚,因为高洁直接被抛出了数丈之远,在被抛到空中时,她亲眼目睹了爹娘被巨石火光吞没的景象,那感受,还未来得及体会,她便昏厥了过去。在视野陷入黑暗的前一刻,高洁想道:“哥,你在哪儿,我害怕······” 在高洁昏过去之后没多久,天空开始渐渐下起了雨,沐家那边的厮杀声也渐渐弱了下去,仿佛上天开始清洗这片炼狱一般,突然,在高洁身边出现了一群黑衣人,各个身穿黑色劲装,黑巾蒙面,腰佩短刀,为首的两人衣服上还绣有精致的银色花纹,玄奥复杂,其中一人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女,声音阴翳地对身边的人说道:“尊主有令,沐家方圆五十里,尽诛之。可是这女孩的体质······”“应该无误,是闇魇体质。”“天生的刺客,这么好的苗子,你说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带回去了,功劳咱们一人一半。”“嘿,你倒是不吃亏,那就这么办吧。”说罢,只见那为首的一名黑衣人一挥手,原本躺在废墟中昏迷不醒的高洁便消失不见,唯一留下的,是一支青玉的莲花簪子。“这簪子可真丑。”“废话少说,任务完成就赶紧离开。”“啧,真是个榆木疙瘩。”话音刚落,只见一阵清风吹过,眨眼间,一众黑衣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地的狼藉,满目的疮痍和漫天的雨水,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悲伤的故事。 当少年拖着沉重的身子迈着颤抖的脚步,蹒跚着走进原本熟悉的街道,看着那满眼的残垣断壁,地上都是惊人的裂纹,一颗颗巨石横亘在废墟中,那么的刺目,那么的凄凉。少年那英俊又青涩的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雨水不停地拍打着身上的蓑衣,也拍打着他的心,提醒他这一切不是在做梦,他从小生活玩耍的家,没了。分不清脸上流下的是泪水还是雨水,也不想去分清,高云发疯一般冲进废墟之中,凭着记忆辨别家的方向飞快的奔走着,当他看到那熟悉的轮廓时,内心的紧张难以言喻,这一路跑来,熟悉的街坊一个都没有看到,他怕,他怕他那挥之不去的恐怖预感成为现实,他知道自己不是爹娘亲生的,但那又如何呢?在他眼中,他就是高云,是高有德和徐小燕的亲儿子,而对于高洁,高云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反正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欢她,非常喜欢,愿意为这个妹妹做任何事情。他这次出船捕鱼终于捕到了父亲心心念念了半辈子的一尺龙,还是其中的极品,在渔市上卖出了天价!本想着回去以后就能和家人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风吹日晒,起早贪黑,父母能颐养天年,妹妹也能无忧无虑的长大,可是如今,这一切,都还有意义吗? 屋子已经是破败不堪摇摇欲坠,高云找遍了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爹娘和妹妹的身影,高洁的房间里,自己送她的石头洒落了一地,水缸早就破烂,地上躺着几只死鱼,看着这番景象,高云的心里没有因为没找到家人而抱有一丝侥幸,相反他的心越来越不安,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环顾了四周,脸色阴沉的可怕,一把扯下身上的蓑衣,就这么再次冲进了雨中,向着城北的方向一边狂奔一边搜寻着任何蛛丝马迹,他发现了父亲的一只不知道缝缝补补多少次的老布鞋,发现了母亲向来喜爱有加的银手镯,那是高有德年轻时送给她的。高云一路向前找去,期盼着下一刻就能听到往日那熟悉的呼唤,可越是如此他的内心就越是不安,直到。 他看到了一颗巨石拦在面前。 他看到了巨石下的,交叠在一起的,两片衣角。 “爹,娘?”高云此时头皮发麻,完全丧失了平日里冷静温和的模样,颓然的跪倒在地,他浑身上下基本上已经失去了知觉,只剩下最后的理智,支撑着他麻木地一点点向前挪去,高云的手颤抖着放在巨石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染血的衣角,眼神空洞无神,一片死寂,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有多痛,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一一在眼前闪过,泪水也早已流干,徒留哽咽。可纵然心如刀绞,高云残存的理智也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放弃,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妹妹,柔嫩如荷花般的她,若是找不到爹娘,找不到哥哥,该多么的害怕,多么的彷徨!高云跪在巨石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爹,娘,孩儿不孝!来迟一步!高云发誓一定会找到洁儿,照顾好她,以赎孩儿之罪,以慰爹娘在天之灵,若有违此誓,儿,自绝以谢天地!”说罢,便挣扎着站起身,步履蹒跚着向前走去,可没当他走出多久,在一片废墟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枚簪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簪子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如莲,似玉,就像高洁。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极其阴翳的诡异气息,让高云非常的厌恶,却并不怎么惧怕,仿佛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觉醒,在涌动,在帮助自己对抗那股气息。 高云明白,自己来得太晚了。他的妹妹,被一群极度危险的人,掳走了。他的刚刚在爹娘前立的誓言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颓然的跪倒在地,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枚簪子,大口的喘息着,眼神涣散而疯狂,爹娘,妹妹,家庭,未来,这些原本对他来说无比美好的东西在一夜之间都离他远去,“啊,呃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痛苦,他不甘,他绝望,他咆哮。宛如一只受伤垂死的野兽,赤红的眼睛留下赤红的泪水,恍惚间,他听到冥冥之中,似乎有声音,从遥远的回忆中传来,伴随着杀伐声,嘶吼声,那声音仿佛是在说。 人各有命。 凄凉千万里,生死一须臾。 高云原本狰狞的脸突然间恢复了平静,无悲无喜,古井无波,一种历尽沧桑饱览世事的感觉油然而生,其脸上的血泪还在,显得格外的诡异,只见高云的双眼瞳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柔和却又充满了古老气息的水蓝色光芒,一瞬间,高云仿佛变了一个人,一个举手投足皆有着大气魄的强大存在,他缓缓地伸出右手,隔空取来了一个陈旧的蓝色包裹,正是十五年前随他一同被一起在雪夜中的包裹,十五年来,高有德夫妻俩从来没有打开过这个包裹,一只好生珍藏,就想着有一天高云成家立业后再交给他,可是如今······高云看着漂浮于半空的包裹,似乎在追忆着什么,下一刻,只见那包裹自行打开,从中飞出两样东西,一枚水蓝色的晶莹剔透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以及,一个一尺多长的木盒,木盒上光华流转,一看便不是凡品,乃是放眼整个九州都少有的奇木:万古青。以此木做成的容器,可保其内之物万年不朽!向来都是一些修为通天的大能用来作为死后的棺椁,以图来日的,如今居然被当成了普普通通的容器,实在是暴殄天物!而此时玄妙状态下的高云丝毫不以为意,伸手召来那颗水蓝色的宝珠往自己的眉心一按,那颗看起来品相不凡的珠子就那么毫无阻碍的融入了他的眉心,而高云的眉心处,也浮现出了一个水蓝色的符号,小巧而玄奥。使得高云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神秘,浑身充斥着强大而古老的气息。 高云随意将万古青制成的珍贵木盒拿在手中,静静地伫立在废墟之中,此时的雨水已是越下越大,仿佛天地间遮上了一道巨大的雨帘,然而诡异的是,纵然已是瓢泼大雨,但是那些雨水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落在那道清瘦的身影上,就好像有人在其头顶撑起了一把大伞,周身三尺,万法不侵!高云那弥漫着水蓝色光芒的双眸先是瞥了一眼漫天的雨水,然后望了一眼沐家所在的方向,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高洁最后被掳走的地方。用一种晦涩古老的声音轻轻呢喃道。 “夜巢。” “人各有命,天教心愿与身违?孤偏要教这天意顺我心。” 说罢,那双水蓝色的眸子直视乌云密布的天空,冷笑道:“既然你洗不尽这世间污浊,那就让孤,来帮帮你。” 这一日,苍州东南,以青雨城为中心,方圆八百里,雨水倒灌天穹,天地为之一清。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十五岁的高云,直接昏倒在原地,眉心的水蓝色符号光华流转,怀中紧紧抱着一只古朴的木盒,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 “夜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悠悠鹿鸣 问世间情为何物? ——不知所起,不知所期,不知所钟,不知所终。ぁ 元初有九州,天地明煌,风火元阴苍。各有其长,各有其短,风土地貌c修行资源c方法各不相同,难分孰强孰弱,但是,自古以来世人皆知,元初九州,元州为尊,无论是灵气之浓郁,还是强者之多寡,亦或是世事之繁华,元州都毫无疑问的是九州之巅,这里有凡世最古老强大的皇朝,纵是超级世家也不敢对其不敬,地位之超然几乎可以媲美仙家!这里有九州最强大的宗门,一山一观,三境十二宗,亘古长存,从中走出的强者多如繁星,亦如星河般灿烂,令九州无数修士心驰神往。更重要的是,元初九州,一州一仙家,而坐镇元州的,乃是九州第一仙,辰家!相传辰家仙人乃是元初第一位得道飞升者,距今有多少年的历史早已无迹可寻。但他所留下的辰家,乃是整个元初世界都要敬畏忌惮的存在,敬畏其九州第一仙家的威严与担当,自古以来,元初九州凡有乱世灾祸降临,辰家必定首当其冲,主动担当,从不推诿懈怠,而忌惮的是其无数年传承积攒的底蕴和手段,相传,辰家仙人在元州留下了得道飞升的大机缘,而这机缘由于辰家无数年来不懈的发掘与探索,终于初露端倪!为了那一丝成道的机缘,这也是无数修士都如飞蛾扑火般涌向元州的一大原因。所以,其他几大仙家虽与辰家齐名,俯瞰世间万物,但亦自知与辰家相比,无论是底蕴还是对于整个元初的影响,其间的差距,并非一朝一夕所能追赶的上的。 每日进出元州的修士数量都庞大的难以想象,但是如闲云野鹤一般的散修却是极其稀少的,因为修行一途,所需要消耗的资源极巨,若是自己孤身一人,想要凑齐修行所需是极为困难的,而且危险性也会成倍增加,所以,大多数修士都会选择加入宗门,或者投靠某一世家成为客卿,来获得更多更好的修行资源与环境,以及更上乘的功法,来提高自己的修为。而在这元州,虽然宗门世家多如繁星,但是一山一观,三境十二宗,仍然是元初九州无数修士挤破了头拼了命也想要投靠加入的地方,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些超级宗门的底蕴与历史,哪怕比之仙家,也不遑多让,而仙家资源从不对家族以外的修士开放,所以,相较之下,最能接近世间顶点的地方,除了仙家,就只有这里了。 而这其中,那一山,对于元初修士来说,尤为高远,可望而不可即。世间曾有言:一点惊鸿影,疑似天上来,铮铮剑音利,悠悠鹿鸣山。 这座山,如辰家一般,代表了元初九州宗门的巅峰。 这座山,代表了剑道的顶点,强者大能,多如繁星。 这座山,超然世外,心系红尘,但有灾祸,屹立在前。 入其山,得其道,难如登仙。 入其山,得其道,纵横九天。 元州东部,无数青山间的一座,其上鹿鸣禽响,悠然悦耳,穿过密林流水,却又是别有一番洞天,飞崖雕楼,绝壁玉宇,银瀑飞流,崖缝青松,氤氲灵气如仙雾般弥漫,更有隐隐剑鸣似可削金断玉。端的是一副世外清修的绝佳去处。 飞崖绝壁上,重重楼阁,靠近最上方那座仿佛要凌空而去的大殿的一间精致雅舍里,女子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魁梧老人,便不再关注,也不在意其到底说了什么,因为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些东西,天才,废材,师门,报恩,联姻。自己的耳朵都要长了茧子。伸手给身边的青铜香炉添了些香,又提起已经煮沸的茶壶给自己添了杯新茶,之后便轻轻地端起茶杯,顾自扭脸欣赏窗外的雄奇美景了,虽然也是从小看到了大,一花一草,一石一树就连外山有多少头鹿多少样种类习性如何自己都再清楚不过,可纵使如此,也总觉得好看,看不厌。更何况自己又不用修行,闲来无事,也只能喝喝茶看看风景了。香气氤氲,身边的老者也已经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到时候由不得你!”女子清丽绝伦的脸上毫无波澜,朱唇抿茶,莞尔一笑,美若空谷幽兰。“且听鹿鸣。” 元州南部的一条崎岖山路上,纵云镖局的总镖头顾鸿程此时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曲曲折折蜿蜒了百米的车队,以及那被众多镖师护在身后瑟瑟发抖却又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掉下来的纵云镖局的大小姐云瑶。生的是如花似玉,才刚十四岁,就已经出落得婀娜多姿,顾盼生辉了,这可是纵云镖局大当家的心头肉,不仅容貌出众,而且天资极高,小小年纪就已经踏入阴阳境界,虽然时间尚短,但已经让镖局里一众镖师汗颜了,日后谁知道会达到什么境界,若不是这次缠大当家缠的厉害,说什么也要跟着镖队出去逛逛,为此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大当家拗不过,这才松口答应了,也为此次押镖费足了心思,不仅派自己这个神动境中期的总镖头和两名神动境初期的精锐镖师亲自押镖,而且随行的镖师和趟子手一百多号人全都是阴阳境修士,就连赶马的马夫和杂役都是筑基的修为,这种阵容,以往只会在极为重要甚至影响整座镖局命运的走镖时才会出现,而这次只是一趟再常见不过的押镖,只是往西南不足千里的巨岩城押送一批不太要紧的药材,其中最值钱的也就是几颗刚入了品的丹药,本想着这次押镖就算有那些个不长眼的蟊贼敢劫镖,也绝对不至于阴沟里翻了船,纵云镖局虽然在元州东部根本谈不上什么大势力,但也算是小有名气,做的就是为各大家族与宗门势力名下的生意跑腿的活计,毕竟不是所有的世家宗门,都能像仙家和超级宗门那般,能够自给自足甚至有无数势力争相侍奉极力讨好的,纵云镖局善于广结人缘,办事牢靠,与各大势力的往来都不错,所以一般也没有什么人感冒着得罪各大势力的风险来劫镖,所以纵云镖局才能稳步发展到今日的气象。但是让总镖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这趟原本不甚要紧的押镖,不仅真的有人敢来劫镖,而且来劫镖的人,盯上的还不是押运的货物,偏偏就是他们纵云镖局的大当家的心头肉,大小姐云瑶!虽然对方根本不说为何要带走大小姐,也只字不提是何人指派,但是无论如何,顾鸿程也不可能乖乖地把大小姐交出去,这不是要了大当家的命吗!想到这,顾鸿程的心情又沉了几分,因为,若是仅仅如此也就罢了,最令他绝望的是,拦路的人虽然不多,只有五十人,自己这边算上镖师趟子手马夫和杂役足足有两百人,人人皆可战,这也是纵云镖局的底气所在,可是对面那五十名黑衣劲装,惨白面具遮面的拦路人,各个,都是神动境初期!为首那一人,修为更是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隐隐超过了自己,这等阵容,就算自己带着所有人死战,也绝对撑不住几个回合就会被斩杀殆尽,这,已经不是靠人数所能弥补的差距了 正当顾鸿程心思百转想着如何应付之时,为首那名黑衣白面的拦路人似乎失去了耐心,阴恻恻宛如夜枭般的声音从惨白面具下传出:“十息已过,顾镖头,还是不肯交人么?之前已经说过了,我等行事向来以任务为重,不愿多生杀戮,只要你们交出那小女子,我等保证即刻退去,不伤尔等性命。”顾鸿程听得这话,苦涩一笑,抱拳说道:“这位道友,若是要其他的都好说,我等皆不是那不识时务之人,只是大当家于我等有知遇之恩,愿意收留我等粗野之人,赐我等一条活路,顾鸿程虽非名门大族之后,但也懂得知恩报恩的道理,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要各位来掳走我家大小姐,但是大小姐是我们大当家的掌上明珠,也是我等看着长大的,说什么也不能交出去,还清道友看在我纵云镖局的薄面上,高抬贵手放我等离去,日后我纵云镖局必将”“既不肯交人,那便死吧。”话还没说完,顾鸿程就只觉眉心一阵刺痛,立觉大事不妙,只见为首那人身形一闪,竟化作一团黑雾呼啸而来,这条山路崎岖陡峭,只能供一辆马车通行,一侧是陡立的山壁,另一侧便是万丈悬崖,前方是拦路的强敌,后方是车队和大小姐,已是避无可避,顾鸿程立刻抽刀运转功法顺势一劈,一道闪亮的刀气瞬间向黑雾撞去,但是,预想中的碰撞却并未出现,那道刀气与黑雾相遇之后,竟然慢慢消融,就那么被吞噬殆尽,还没等顾鸿程惊讶,那道黑雾再次笔直袭来,阴翳的声音再次从雾中传出:“杀。”霎时间,只见黑雾后方那原本静立无声的黑衣众人,突然齐刷刷地从腰后抽出一把森寒的短刀,迅速朝着纵云镖局一行人杀来,只见他们前进时步调一致,就连呼吸的节奏都高度一致,明显是训练有素,个个都是杀人的利器,真正的杀手!顾鸿程来不及多做布置,只能朝身后众人喊道:“未离!莫擎!护送小姐撤退!其他人随我迎战!”一声令下,身后众人随即怒吼拔刀,两名神动境初期的精锐镖师将大小姐云瑶护在二人中间,穿过车队迅速向后方撤退,他俩之所以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一是性格使然,二是其实他们一直在找机会带着大小姐撤离,这是他们与顾鸿程走镖多年来形成的默契,他们本想见势不妙就立刻带着云瑶遁空而去,但是没想到对面来人居然一水的都是神动境界,皆可御空而行,更可怕的是,他们发现方圆百里之内,居然被刻下了禁制!根本无法御空,无奈之下只能走陆路撤退了。 顾鸿程见到云瑶被二人护送着向后退去,心里稍稍地松了口气,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对付眼前的危局,他知道,自己这次若是不拼命的话,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虽然纵使拼了命,生还的几率,也微乎其微,只因对手太过强大,五十名神动境初期,还有一人疑似半只脚已经踏进了神动境后期,这种差距,实在太让人绝望,但是顾鸿程明白,现在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为首的黑衣人所行功法太过诡异,自己的种种招式道法居然大部分都被其给吞噬,剩下的都被轻描淡写的闪躲过去,而自己不仅要提防面前的黑雾,又要应付四面而来的黑衣杀手的袭击,这种此消彼长的打法无异于自杀,现在自己就已经疲于应付,身中数刀了,等到自己灵力消耗殆尽,后继无力时,那便是自己的死期,看着身边前赴后继拼死抵抗但仍是不断倒下惨死的同伴,顾鸿程怒气陡生,朝着面前的黑雾大喝:“缩头缩尾倚强凌弱的算什么本事!你这孬种有种的来跟老子真刀真枪的干啊!”“呵呵,顾镖头不用使这等低劣的激将法,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纵使是咱俩正面相抗,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放你娘的狗屁!你只要敢近到老子三尺之内,你顾爷爷管保你人头落地!”顾鸿程话刚一出口,便只觉得眼前瞬间被黑雾遮盖,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立刻挥刀斩出一匹比之刚才更加凌厉的刀气,只见那刀气一出,居然化作了一条长达数丈的白色蛟龙,嘶吼着朝黑雾扑杀过去,只见一黑一白两股力量不断碰撞,消融,两相消耗之下,蛟龙被吞噬殆尽,而黑雾虽然也消失不见,为首的黑衣人也现出了真身,但是似乎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身形有些不稳向后退了一步,顾鸿程却是脸色苍白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原本就已鲜血横流的身躯显得更加凄惨,刚才那一式是凝练了他所剩的所有灵力和道法的巅峰一击,没想到还是没能奏效,给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看着身边的同伴几乎被屠戮一空,还有不知道多少同伴如牲口般被无情的扔下了悬崖,顾鸿程心中惨淡,他不是什么名族之后宗门天骄,修行近百年,一路拼命博机缘,多少次死里逃生,上天垂怜,让他遇到了纵云镖局的大当家,得大当家的精心栽培重用,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所以他向来不信命,只是今日,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走到头了吧。 风雨百年,今日解脱,想想,竟还感觉有些轻松啊。 “有什么遗言么。”“少他娘的废话,老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小姐脱身,既然目的达到了,要杀要剐,痛快点儿!”看着面前以刀拄地,虚弱不堪却不肯倒下的身影,为首的黑人淡笑出声,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戏谑:“哦?是么,你当真觉得,我等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不惜在百里之内刻下禁制,会这么容易,就让你们走脱么?”顾鸿程闻言,顿时知道大事不妙,咬紧牙关强撑着举起长刀,疯狂吐纳灵气运转功法,准备彻底拼命时,一声娇喝,从顾鸿程的身后传来:“顾叔,够了!”顾鸿程的灵力为之一滞,艰难的转过头,只见一袭红衫的纵云镖局大小姐云瑶,穿过一地的尸山血海,不顾剩下的众人的阻拦,缓慢坚定地走到了顾鸿程的身边,眼中的惶恐与懵懂不在,只剩下一抹麻木与决绝。只见她桃花般的眸子中噙着泪花,微笑着说道:“顾叔,放弃吧,队尾,也有一批人,一样都是神动境,未叔和莫叔为了护我,已经”听得这话,顾鸿程再也压抑不住,红着眼睛冲着面前一众冰冷如死人一般的黑衣人嘶吼道:“老子跟你们拼啦!!”“顾鸿程!给我退下!”一声不容置疑的呵斥,让顾鸿程再次愣在当场,这还是那个自己看着长大地大小姐吗?原本娇蛮任性万千宠爱的小姑娘,短短几柱香的时间,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我是纵云镖局的大小姐,这里,我说了算。镖局已经为了我折损了太多兄弟,你们都是我父亲云启峦耗费心血栽培出来的,所以,你们生是我纵云镖局的人,死是我纵云镖局的鬼!谁都不能白白折在这里!现在,都给本小姐退下!”预感到云瑶想要做什么的顾鸿程和一众镖师慌忙劝阻:“大小姐,不可呀!我等如何与大当家交代呀!”“我等有何面目去见大当家啊!”“我再说一遍!退下!”还未等众人再次出声,云瑶便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对面一直在看戏一般的黑衣人开口说道:“我跟你们走,放他们离开,不然我便自绝于此。”“可以。”为首的黑衣人说罢,便向云瑶伸出了一只苍白枯瘦的手,得到了想要的答复,云瑶缓缓吐出一口气,喝退想要上前阻拦的众人,缓缓向对面走去,背对着镖局众人的她,努力地克制自己耸动的肩膀,极力地压抑着哭腔,说道:“顾叔,你之前跟我说过,从来没有人能够一帆风顺地走下去,想要得到些什么,总得付出些代价才行,以前我总不信,觉得自己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哪里需要什么代价,生活和修行皆是如此,可是现在,我信了。如果我活下去的代价是你们死,那我云瑶这条命,不要也罢。”已是精疲力竭的顾鸿程跪坐在地上,喊不出声,也已流不出泪,脸色灰白的他只能绝望地看着那一袭红衫的娇弱身影一点一点地靠近那只苍白的手,什么也做不了 当那只纤细娇嫩的玉手缓缓抬起,即将搭上那只可怖的魔爪时,一声悠扬的鹿鸣,和一声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从一侧的悬崖间传来,唤醒了众人原本已是万念俱灰的内心,那只即将落下的葇荑也因此为之一顿,云瑶那原本已经麻木的脸上,再次出现了一丝光彩,她扭头向崖间望去,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好奇,还有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但是那只苍白的手的主人似乎并不准备给予她这点可怜的时间,抬手便要抓向那眼前的如雪般的皓腕,自从那声鹿鸣传来,他心中便一直有些焦躁不安,因为在这浩浩元州,甚至是天下九州,但凡是消息灵通些的,都听说过一则传闻。 就当那只苍白的手即将抓住那抹雪白之时,突然,黑衣人只觉得一道惊天的杀机朝着自己极速袭来,其中的凶险使他清楚的感知到只要自己的手触碰到那寸晶莹的肌肤,那么他整条手臂都将被瞬间斩断!无奈之下他只能迅速收手抽身而退,下一刻,他便感觉一道凌厉至极的风从自己面前一划而过,呼啸而过的剑风将云瑶的一袭红衫搅动,迎风而舞,仿佛山崖间盛开的一朵火红杜鹃,惊艳如画。轰鸣之下,只见身旁另一侧的石壁上,多出了一道深难见底的巨大剑痕,残留下来的气息依然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惊不已。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又是一声鹿鸣铃响从悬崖间传来,这次就连为首的那名黑衣人,也忍不住转头向崖间望去,这一望,再一次,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绪难宁。 只见在那阴涩晦暗的山崖间,一头通体雪白,脖颈间悬挂着一枚精美的银铃浑身绽放神光的雄鹿,赫然立在陡峭如刀的山石之上,悠然自得,那幅景象,就如同漆黑的夜空中悬挂的一轮皎洁的新月,更令人惊叹的是,这轮新月之上,还侧坐着一位身着素雅长袍腰悬古朴长剑的少年,只见那少年眼眸微阖,似是半梦半醒,却又仿佛透着濯濯光芒,手中捧着一卷经书,正在细细研读,仿佛之前那一道杀伐之气惊人的剑光,并不是出自他之手一般。似是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少年缓缓地将经书收起,挂在了白鹿那雄奇的鹿角之上,白鹿虽有些不情愿,却也没有抗拒,随后只听一道稍显青涩的声音从白鹿背上传出,回荡在幽暗的山谷间,恍若仙人语:“鹿鸣山,天下行走,李九歌。” 元初九州皆有闻,元州鹿鸣山,每百年选一天下行走,必是宗门年轻一辈翘楚中之翘楚,天骄中之天骄,于世间游历磨炼,骑鹿挂剑,行走天下,遇事则平,遇难则助,遇邪佞则除,遇魍魉则杀。 “过此剑痕者,死。” 此话一出,一股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凌厉气息从那名为李九歌的清雅少年身上陡然而生,涉世未深的纵云镖局大小姐云瑶或许还不太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气息,只觉得周身的空气变得有些稀薄,温度似乎也冰冷了几分,却也并不觉得如何可怕,或许是那一道隔绝了她与地狱的剑光?又或许是刚刚那句平淡却霸道的言语?云瑶不太清楚。 反正,她不害怕。 云瑶感觉不透那股气息的意义,但是顾鸿程众人和剑痕另一边的黑衣人这些整日刀尖上摸爬滚打的人可是再明白不过了,这他娘的是裸的杀气啊!比之刚才那一剑所带的杀气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以至于让为首的那名黑衣人都有些动摇,要知道他杀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个看似不过十四五岁的清雅少年,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杀气,仿佛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一般!而且上一瞬还翩翩如仙,下一瞬便是杀气滔天,这等控制力,真的是一个少年所能做到的吗?莫不是哪个驻颜的老妖怪出来寻乐子的吧?但他刚才说自己是鹿鸣山的天下行走,敢打着鹿鸣山的旗号应该不会有假,但是鹿鸣山的天下行走从来不会选二十岁以上的弟子 正当为首的黑衣人心思百转时,他发现那少年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鹿背上看着他,不发一言,眼神古井无波,就连对面的纵云镖局众人和身后的部下也在盯着他,等待他下一步的动作。这让他感到极为的羞恼,原本大好的局势,只要将云瑶抢到手,再将顾鸿程众人杀个干净任务就完成了,至于答应云瑶的事,哼,笑话罢了,可是现在居然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一道剑气,两句话就给逼到了两难的境地,若是无功而返,那下场他实在是不敢想象,但若是就此出手,他还真有些犯怵,毕竟鹿鸣山之名,元初九州哪个不知,这少年还是鹿鸣山的天下行走,实力自不必说了,他根本看不透这少年修为深浅,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带了能掩盖修为的法器,但是以鹿鸣山的作风,并不太可能,而另一种就是,对方的修为,远高于自己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神动境后期甚至更强?是世道变了还是他坐井观天了? 虽然不到万不得已真的不想与这少年交手,但是此时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尊主已经下了死命,若是带不回云瑶,那他们回去也定是生不如死,不管这所谓的天下行走有多强,他们也要带走云瑶,哪怕这少年身上佩着天下修士几乎都见过其图样的鹿鸣山首席弟子的象征惊鸿剑? 等等,惊鸿剑的主人不是个女子吗?那个天下所有剑修甚至是所有年轻天骄宗门贵子的噩梦,难望其项背,那个惊艳了时光的女子,销声匿迹得有三年了吧,原本也是在那道名单上极为靠前的名字,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而原本属于那女子的剑,现在挂在了这名为李九歌的少年腰间,是不是说,这少年,比她还要强?! 因为面具的原因,在场的众人只是看到黑衣人首领站在原地丝毫不动,似乎是在艰难抉择,带其实面具之下的那张同样苍白的脸上,已经满是冷汗,他心里清楚,这次的的任务,说什么也是完不成了,只能回去向尊主如实禀报,但愿尊主能看在他往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他留一口气儿,好日后继续效力吧。 虽然心中已是思绪百转千回,但其实也不过是过去几息时间罢了。既打定了主意,那也没什么好耽搁的了,只见黑衣首领向前微微进了一步,却并未越过剑痕,这让纵欲镖局众人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了下来,云瑶的脸上也渐渐露出了一丝原本的神采。 黑衣首领向着崖间的少年微微一拱手,阴声说道:“既是鹿鸣山高徒,那我等便给鹿鸣山一个面子,来日方长,就此别过。”说罢,便一挥衣袖,霎时间,在一众黑衣人身后出现了一道缓缓旋转巨大黑色漩涡渐渐将黑衣众人吞没,正当旋涡即将把为首的那名黑衣人也吞没,纵云镖局的镖师们也终于放下心神露出解脱的笑容,大小姐云瑶更是终于摆脱了那极度的绝望与压抑而忍不住泪流不止,那骑鹿的少年也渐渐放下了放在腰间的手时,突然,又生变故。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对面的众人脸上那难言的欣喜,再想象自己即将迎来的惩罚,又忿恨地看了一眼依然平静无波李九歌,一股子恶气郁郁难平,突然,他想起了前段时间在组织内部听到的那个传闻,鹿鸣山似乎要与某一仙家联姻!其中个中缘由暂且不论,但是他行走黑暗多年,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都见的太多了,心思一转,便已猜出了个大概。只听得桀桀一声怪笑,从那道即将消失的身影中传出:“听闻鹿鸣山的大师姐喜事将近,在下先在此恭贺一声,昔日剑道仙子今日嫁作他人妇,嘿嘿嘿,还真是一桩美谈啊”原本难平的郁气,随着此话一出,似乎也消散不少,黑衣首领带着一丝扭曲的冷笑,本想着就这么融入黑色漩涡就此遁去,留那狼狈不堪的众人不明所以,更重要的是恶心恶心那似乎高坐天上的鹿鸣山天下行走,出一口恶气,可谁知。 原本那旋涡已经将黑衣首领吞没的只剩一道惨白的面具,即将就此消散而去了,但是他那句话一出口,只听得叮铃一声清脆的铃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一道肉眼可见的透明涟漪也在山崖间荡漾开来,而源头正是那头神俊白鹿脖颈间悬挂的精美银铃,而白鹿也露出了人性化的神情,一双晶莹的鹿眼露出了愤怒的c悲伤的色彩,它回头看着坐在它背上的这名清雅的少年,脑袋轻轻蹭了蹭少年那已是极力克制仍是颤抖不止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一般。李九歌似乎是感受到了白鹿的情感,身体渐渐不再颤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后,也微笑着轻抚了一下白鹿光滑如缎的脖颈,轻轻说道:“我没事,谢了。”随后转头看向对面那道原本应该散去却由于一道铃声而被定在原地的黑色漩涡,眼神凌厉似能穿透那具惨白的面具,冷声说道: “我鹿鸣山,不需要你们来给面子,人可走,头,留下。” 这次,就连云瑶也能感受到那已经近乎实质的杀气,令人如坠冰窟,但是为何,她总感觉,这股杀气,是那么愤怒,却又那么悲伤呢? 而另一边,在组织中领“椒图”之名的黑衣人首领心中已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现在已将近乎崩溃,因为无论如何他也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一道铃声就能使他们向来来去自如的传送法器失去效果,而且他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脱离出去,只能像一个小丑一般定在原地,进退不得,这种精神上的打击使得他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如何言语,因为李九歌那滔天的杀气正死死地锁定在他身上,在他眼前仿佛形成了实质的画面,尸山血海,残肢断臂,有妖兽的,也有人的,一幅幅画面不停地摧残着椒图的精神,饶是他这种久经血污的人也难以支撑,一股殷红从惨白面具下渗出,更显阴森。 正当众人惊惧时,那端坐白鹿上的少年终于动了,只见他一手扶剑,一手轻轻拍了一下座下白鹿,随着一声悠扬鹿鸣,云瑶只觉得眼前黑暗的山崖间,一道银白的匹练如水中游鱼般上下腾挪翻转,悠然自得,最后在一处凸起的山石上着力,轻盈一跃,似一道划过黑夜的月光,眨眼间便越过了万丈深渊来到了她的近前,一双漂亮的鹿眼好奇地看了一眼云瑶,友善地蹭了蹭她的脸颊,之后云瑶众人只觉得一股令人安心的暖流涌入体内,安抚着他们疲惫的身心,而那原本坐在白鹿上的少年,在白鹿跃起到达最高处时,也同样腾空而起,所谓的禁空禁制仿佛不存在一般,只见李九歌在空中以一种玄妙的步法踏出七步,步步生涟漪,当第七步落下时,刚好落在黑衣首领椒图的面前,李九歌淡淡地看着面前那在黑色旋涡中微微颤抖的惨白面具,抬手轻轻将那道面具取下拿在手中,盯着那张同样惨白惊惧不已的面孔,一言不发,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此时椒图的精神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了,他面孔扭曲着冲李九歌喊道:“放又不放,杀又不杀!你到底想怎么样!给个痛快!” 李九歌看着那张因恐惧和羞恼而扭曲的脸,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只是让你好好记住我的样子而已。”“你c你什么意思” “记住我这张脸,下辈子好找我报仇,我杀的人,一般都会这么说,所以我觉得,你可能也是这么想的。”“你!鹿鸣山怎么会有你这种杀人如麻的疯子!” “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你!你c你杀了我,尊主不会放过你的!哪怕你背后有鹿鸣山,但是我夜” “作为一个死人,你的话有点多了。” 椒图话还未说出口,只见李九歌突然拔剑,速度快到椒图难以看清他究竟是拔了还是没拔,他只看到在那一瞬间,面前那个清雅少年原本漆黑如墨的双瞳,突然划过了一丝诡异的猩红,一闪即逝,但却真实存在。 刹那间,联想起之前的种种,椒图明白了,一切都明了了,只见他原本就已扭曲的面孔变得更加狰狞,仿佛入魔了一般大声叫道:“桀桀桀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魔道双修?呸,不对不对,你这小子明明马上就要走火入魔啦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三年前那场‘变故’,原来是你啊哈哈哈哈怪不得反应这么大,不惜动用掌门法器也要留下老子,啧啧啧,真是一” “噗” “噗c噗c噗” 一声闷响,紧接着的是一声又一声同样的声响,李九歌看着滚落在地上的惨白人头,神情一如既往,古井无波,却又使人感到一种不应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悲凉。 原本以为终于结束了的云瑶与顾鸿程众人,正准备上前感谢鹿鸣山天骄的仗义相助,没想到那头神俊的白鹿依然站在众人身前拦住了去路,并不停地拱着云瑶的肩膀好像是在示意她转过身去,云瑶不明所以,但也下意识地背过了身,下一刻,原本摸不着头脑的顾鸿程等一众镖师瞬间明白了白鹿的用意,一个个面色比刚才还要煞白的向白鹿投去感激的目光,因为,随着黑色漩涡的渐渐消散,显露出来的,不是一颗头颅,其后,还有整整齐齐五十颗!切口光滑如镜,一划而过。这是他们看到的,他们看不到的是,之前大小姐说,车队队尾,还有五十人!按照这位鹿鸣山天下行走的手段,应该也这等极度诡异残忍的景象就是常年刀尖行走的镖师也忍不住两股战战,更不要说从小千金之躯的大小姐看到会怎么样了。 李九歌淡淡地看着一地的人头,弯身将手中的惨白面具盖在脚下那张到死都扭曲狰狞的脸上,随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衣袖一挥,地上整整五十一颗惨白人头尽数翻飞滚落入一旁的万丈深渊之中,消逝无影。 清风吹过,不留一丝痕迹。 当云瑶再次回过身时,看到的是,一名清雅的少年身侧一头神俊白鹿,静静伫立在蜿蜒的青石山路上,翻飞的衣角,飞舞的发丝,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少女的心思。 似从天上来,如是画中仙。忽闻仙人语,何处是人间。 无感于身后众人炽热的目光,李九歌的手指轻轻拂过腰间的长剑,感受着身旁白鹿轻轻地摩挲,李九歌的心绪,再一次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雨夜, 那个充斥着血泪的雨夜, 他永远也忘不了,她对他所说的话。 她永远也不会忘,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阴暗山洞中,浑身浴血的稚嫩少年虚弱的躺在同样满身血污的少女怀中,双手紧紧握着一把古朴的长剑,在意识恍惚间,他听到她说:“笨阿九,你听好,我鹿鸣山弟子,视剑如命,自今日起,李九歌” 元州东部,鹿鸣山,素雅精舍内,美若空谷幽兰的女子,再次捧起一杯热茶,朱唇轻启,素手轻挑间,惊艳了时光,一如既往。 “我剑即你剑,你命即我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相见欢?(上) 云瑶发誓这是她从出生到现在十四年人生中最开心的三天,也是最紧张的三天 抬头望着车队最前方与总镖头顾鸿程并肩而行的清瘦身影,少女心中思绪万千。心动魄的大战之后的三天,自己只和他说过两句话,一句是感谢他的搭救之恩,一句是取了些甘甜的净水和自制的肉食请他品尝,这还是不知道鼓了多少次勇气又打了多少次退堂鼓才得来的成果,结果,他也只回了她两句话。 一句“不必客气。”一句“多谢。”然后就只饮了些净水,肉食丝毫未动。 虽如此,却也完全没有影响少女心中的那份憧憬,每当看到那道清瘦却给人感觉值得依靠的身影,那清雅俊秀的侧颜,云瑶不自主的就会想起那宛如天外飞仙般将她从厄运拯救的一剑,那横跨万丈深渊仿佛羽化登天般的身姿,心中就没来由的一阵悸动,脸颊微红的样子在镖局的众人看来与往日里娇蛮任性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一个个不禁暗擦冷汗。 “亲娘嘞,这都第三天了,大小姐这烧不光没退,咋还越烧越厉害了啊?” “嘘!你他娘的小声点儿!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这话若是让大小姐听了去,咱哥几个都他娘得再陪进去大半条!” “瞅你那损出儿,大小姐现在可没那闲工夫管咱们,那眼睛耳朵鼻子嘴的,嘿嘿嘿,可都要长到人家身上去啦!” 一时间,阵阵压抑着不敢放出声的偷笑声不断从队伍中传出。云瑶原本满面桃花的神态渐渐消失,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淡淡的往四周一瞥,目光所及,鸦雀无声,尽是一片兢兢业业赶车,勤勤恳恳押货的景象。 纵云镖局大小姐,一眼之威,竟恐怖如斯! 以顾鸿程的修为自然是注意到了后方的“小状况”,却也只能无奈一笑,早已见怪不怪了。那场大战结束后,顾鸿程本想立刻带着众人返回镖局,却因为伤势实在太重已经伤及根本而且人手损失惨重,原本上上下下两百多人的队伍,到最后居然只剩下不到五十人!无奈之下,不得不先寻了一处安全的地带疗伤整顿,结果他发现他们已经离目的地巨岩城不到三百里的路程了,而如果若是原路返回,却要走将近八百里,而且现在整个镖队里就只有他一个神动境,他自己能御空又有什么用,先行一步回去找人来接应?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这么干,万一这期间镖队和大小姐再出现什么意外,那他顾鸿程真是没脸苟活了,相反,巨岩城不光近在眼前,而且城中也有他们镖局的据点,虽然不大,但他们现在也没剩几个人了不是。 正当顾鸿程动摇时,鹿鸣山的天下行走李九歌的一句话彻底坚定了顾鸿程的念头。 “顾镖头,请问你们可是要往巨岩城去?”李九歌淡然问道。 顾鸿程闻言有些诧异:“呃,本是如此,难不成李公子也是要去巨岩城?” “嗯,我想去巨岩城借道,前往苍州。” “哎呀!那真是太巧了顾某斗胆,若是李公子不介意不知咱们可否同行?”顾鸿程思来想去,权衡良久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因为他确实怕李九歌会因此心生不悦,人家可是鹿鸣山的同辈第一人,腰悬惊鸿座下白鹿的天下行走,地位之高与之仙家少主也是不遑多让的!而他们只不过是在世间苦苦挣扎的小小镖局罢了,能于危难间救他们一命已是不世之恩,再多求庇护实在让他难以启齿,但是为了大小姐和这帮兄弟们的安危,他舍出这张老脸也要硬着头皮开口求上一求。 看着顾鸿程那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视死如归的神态,李九歌有些奇怪,但也不多问,只是轻轻说道:“顾镖头客气了,在下本来就是这个意思,这一路,还请多多担待了。” “啊?啊啊哈哈哈哪里哪里,言重了,言重了”看着李九歌那清澈而认真的眼神,顾鸿程只觉得一张老脸无处安放 此时的顾鸿程从回忆中醒来,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李公子,的确是清雅俊秀,淡然自若,与刚见到他第一眼时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那天的那头神俊非凡的白鹿自大战结束没多久就自行遁空而去了,他好奇问了一句,李九歌也只是说那白鹿是回鹿鸣山了,他也没好意思多问,人家鹿鸣山的事儿,他一个小镖头跟着瞎操什么心。 一路上顾鸿程不停的跟李九歌搭话,有一句算一句,没办法,要不然他压力实在有点大,这么一尊大神跟自己并排同行论谁也不好受啊,幸好这位鹿鸣山高徒脾气好,问什么都能有个回音,这才让顾鸿程多少感觉轻松些了。这时,顾鸿程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扭头看向李九歌,笑问道:“李公子,听您说您也是是要借巨岩城的传送阵前往苍州?传闻最近好像很多人都赶到了巨岩城准备借道,据在下所知,那巨岩城的传送阵的目的地似乎是苍州的‘荒泽’附近,不知道那里最近到底有什么热闹?” 李九歌听罢,稍微怔了怔,继而平静的说道:“‘化骨赤金蝎’显露踪迹。自然是有些热闹。” 顾鸿程大惊,“化骨赤金蝎?!传说中能重塑肉身令服用者的资质足以横压千古的‘三绝血’之一?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涌向苍州!李公子此行,想必是势在必得吧!若是能凑齐三绝,重塑肉身,那以李公子的天姿,定是无可限量,说不定还能踏出那近万年来都再没人能踏出的那一步啊!”顾鸿程激动的说到,仿佛比自己得到了飞升的机会还兴奋。 李九歌并未多做回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借顾镖头吉言,但愿能得偿所愿。” 不,他一定要抢到那化骨赤金蝎,一定要凑齐那传说中的三绝,炼制那能让人脱胎换骨的三绝血。 谁挡,谁死。 想到此处,李九歌单手轻抚额头,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却并没有人发现,就像他眼中同时闪过的那一丝猩红,一闪即逝。 正当顾鸿程要再次开口找些话说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大小姐云瑶的娇喝:“顾叔,别聊啦!你不烦我都替人家烦啦!” 嫉妒啊!大小姐这是裸的嫉妒啊!在场的除了李九歌所有人都这么想到。 顾鸿程尴尬的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苦笑着说道:“李公子,咱们就要到了。”说着抬手指向了那道越来越近的巨大轮廓。 李九歌微笑着点了点头。也随之一起望向地平线上的那座在元州南部足以排进前十,仿佛史前巨兽一般的巨大城池,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城墙的边际,百丈高的灰黑色城墙诉说着其悠久的历史,看似静谧,其中的暗流涌动或许从未停止过吧。 目光远眺着前方的巨城,李九歌的心中却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这趟行程,也许并不会那么顺利 云瑶望着着城门前那绵延数里如长龙般等待进城的队伍,原本以为就要在此与李九歌告别了,心中怅然若失。她心中的那点憧憬,还未开始,就要结束了么。 以李九歌的身份,自然无需和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普通修士一样,还要排队缴纳修士之间的硬通货,储存着极其精纯的灵气能够帮助修士修行的“云晶”方能进城,寻道境之下,神动境每人都要缴纳十枚云晶!阴阳境五枚,筑基两枚,要知道,像纵云镖局这样的经营,就算上上下下忙活一整年,刨去开支和一些普通生意赚取的金银外,净收入的云晶大概也就只有三百枚左右,而一枚云晶所价值的金银,就足以支撑整个镖局半年的所有花销,这也是纵云镖局能够稳步发展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进趟巨岩城,就要花掉镖局大半年的收入,这还是经历了那场大战之后人数骤减的缘故,可就算是人数不变,顾鸿程也绝对不会带着所有人进城的,大概也就和现在一样,带着大小姐和五十人进城交货,顺便让大小姐在城中游览一番就迅速返回了。 但是令众人没想到甚至受宠若惊的是,李九歌不光没有就此离去,而且还领着他们直接越过队伍来到了那道足有数十丈高的城门之下,负责看守城门的那名大腹便便衣着不凡的中年男子一眼就看到了李九歌,能在巨岩城当城守,见识自然广阔心思更是活络得很。只见原本那满是倨傲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赶忙从那张巨大的乌木桌后起身,一路小跑着来到李九歌面前,谄媚着说道:“哎呦我说今日这天气怎么格外的清明,艳阳高照c晴空万里仿佛有隐隐剑鸣回荡!原来是鹿鸣山的天下行走大驾光临!在下巨岩城城守陈帘,有失远迎,实在是失敬失敬!还望李公子莫要怪罪啊!”说罢竟又毕恭毕敬的对着李九歌作了一揖,实在是滴水不漏,看的云瑶一行人目瞪口呆,心中五味杂陈这,就是他们与李九歌之间差距。 云瑶更是俏脸微黯,轻咬红唇,紧攥葇荑。 李九歌看着面前向自己恭敬作揖的肥硕身影,心中有些感慨,若是三年前,天下谁会在乎他李九歌呢? “不必多礼,在下只是来借道,这几位是我的朋友,还请”李九歌话还没说完,对面的陈帘便及时接下话来:“那是自然!李公子不必客气,既是李公子的朋友,那便是我巨岩城的贵客,诸位快快请进,但凡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开口,陈某定当尽力相助!”听得云瑶众人连道不敢。 李九歌实在有些应付不来面前这位城守,只能道了声谢,就准备带着众人进城,没想到刚一抬脚,陈帘又笑着开口道:“李公子既是来借道,想必也是对沧州荒泽的那样东西感兴趣吧?在下斗胆给李公子一道建议,或有些许帮助。” 李九歌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涉及化骨赤金蝎,他不得不感兴趣,盯着陈帘那油光满面的脸,认真地说道:“愿闻其详。” 陈帘看着李九歌那认真的模样,没来由的心中竟有些犯怵,吞了一口口水,轻身说道:“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李公子进了城肯定也能听到传闻。就在明日,九州最大的商会——摘星阁,将会在巨岩城举行拍卖会!而在众多拍品之中,有一样东西,似乎是传说中对化骨赤金蝎有着极强吸引力的‘龙血花’!” 李九歌听罢,原本半阖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精光,向着陈帘轻轻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随后便在陈帘的目送之下,一行人缓缓进入了这座存在了已有数千年的古老巨城之中 城门前队伍中,不断有交谈声传出: “诶听说了么?明日的摘星阁拍卖会上,除了那龙血草以外,好像还要拍卖一名楼兰古族的后裔!” “真的假的?传说与万物自然天生亲和c修行事半功倍的楼兰古族,都销声匿迹不知多少岁月了,竟然又出现了?” “嘿,以摘星阁的手段,只要有人开价,什么东西弄不来?听说光是冲着这楼兰古族来的超级世家就有四家,可能还不止呢!个个势在必得啊,这种天纵的种族,若是到了手,不论是研究其身体构造还是直接炼成大药,亦或是培养成战仆甚至是夺舍都是妙用无穷啊!” 一片嘈杂间,在队伍的末尾,一名身披宽大黑底暗金璃纹斗篷,兜帽遮住整个面容的身影,望着前方那蛰伏在地平线上的巨城,抬手将兜帽又往下拉了拉。 “小爷平日最不喜欢欠人情,死呆子,在小爷把你救出来之前,你最好别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相见欢?(中) 巨岩城之中,重重楼阁c玉宇连绵,人声鼎沸c繁华至极,在这座人口不下三百万的巨城之中,无论是吃喝玩乐衣食住行,亦或是修行资源与奇珍异宝,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在这里找不到的,因为在这巨岩城中,光是手眼通天的超级商会就驻有三座——纵揽九州最多功法秘籍的藏经院c珍宝法器应有尽有的天宝堂c以及九州最大的药材商会仙草庭,这三大商会几乎掌握着天下修士的命脉,只要是你想要的,基本上都能在这三大商会中找到,只不过,金银于他们无用,三大商会,只收云晶。∠ 但若是三大商会中都没有你想要的东西,那么,摘星阁,一定有。 在元初修士之中,流传着这么一句笑谈:“三大商会有的,摘星阁不一定没有,但是三大商会没有的,摘星阁,一定会有。” 九州第一商会,生意遍布九州每一处有修士存在的地方。只要你出得起云晶,天下无摘星阁寻不到之地c取不到之物。 而作为明日摘星阁拍卖会重要拍品之一的楼兰古族末裔伽蛮,此时正一脸懵懂的被蒙住眼睛关在玄金笼子里,双手也被捆仙索缚于身后,身体里被摘星阁的高手刻下重重禁制而动弹不得,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但是今年刚刚满十三岁的伽蛮并未因此感到惊慌和不安,他只是感觉有些奇怪,怎么自己只是向一位看起来很和蔼的老先生问个回家的路而已,就被一路带到这里来关小黑屋了?这是要把自己打包送回家吗? 若是如此倒也不错,只是双手被绑住稍微有些不舒服,长了一对秀气的似鹿非鹿的小角的额头感觉痒了也没办法挠挠,还有就是为啥要把眼睛蒙上呀?哦明白了!一定是老先生想要给自己一个惊喜!等到眼睛上的布解下来,自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家的景色,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呀!哎呀这么一想还真是有些感动呢,看来三年前遇到的那位姐姐说的没错,这世上虽说坏人很多,但是好人也是有不少的嘛! 说来好笑,但是伽蛮天生心性便是如此,他从不以恶意揣度世事,永远以最大的热诚与善意对待人与事,或许这跟他从小在那世人数万年来一直在苦苦追寻的楼兰古国当中长大有很大的关系。 而楼兰古国也并非如世人想象中那样,是一片远古文明的遗迹;楼兰古国,其实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远古之森,传说其中遍地仙药c漫山神株,圣兽大妖比比皆是,曾经的天地宠儿楼兰古族,就是在这片已经无迹可寻的造化之地,超然世外,繁衍生息,一旦出世,必定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除了仙家之外,可横推世间,纵横无敌! 伽蛮自记事起,便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也并不清楚所谓亲人的含义,但他并不是孤身一人,由于种族天赋的原因,自然万物皆天生与他亲近,他长到这么大,喝过各种各样的兽奶,吃过各式各样的山珍药草,饮过灵泉攀过神峰,与各类野兽甚至是妖兽为伴,虽从未有人教过他修行,却天生灵犀通透c神识惊人,修为也在稳步增长。原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可谁知三年前的那场变故,彻底打破了他宁静的生活。 伽蛮只记得那天他同往常一样在二大爷家讨要“山楂”吃,说是家,其实也就是一座巨大的洞穴而已,而每次去二大爷都会苦着脸跟他说那不是山楂,是放到外界去一颗就足以活死人肉白骨比之三绝也只稍逊一丝的圣药!他也无所谓,圣不圣药的,他只觉得吃进嘴里酸酸甜甜,身体里也是暖洋洋的,感觉脚步都轻了不少,不过比三姨家的白枇杷口感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记得上次吃的时候,实在是太好吃了,入口即化齿颊留香,一个没忍住就把三姨的警告抛之脑后了,一口就把剩下大半个的果实给吞了下去,结果差点没把自己给撑死,只觉得一股庞大的气息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无处安放,到最后还是二大爷和三姨四叔一起出手才把自己救回来,还一人赏了一记大脑蹦儿,疼的自己差点没昏过去,从那天以后,三姨就再也不让他碰那白枇杷了。至于所谓的二大爷三姨四叔是谁,就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三只妖兽,而辈分都是它们自己封的,一头大青牛条大白蛇c还有一只大王八,嗯还是山龟来着?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正当自己一边享受着所谓的圣药的美味以及二大爷那张心疼到扭曲的牛脸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从天空中传来,还没等自己反应,二大爷那原本还有些喜感的脸上瞬间变得无比严肃与警惕,低下磨盘大的脑袋看着还没有缓过神儿的伽蛮,瓮声瓮气地说道:“小蛮子,呆在这儿哪也别去,等老子回来!”说罢,只见那硕大的牛蹄猛地向下一踏,随后伽蛮就看到自己身边三丈范围之内竟逐渐蔓延出道道错综复杂散发出柔和青光的纹路将自己包裹在中央,周围的景色也渐渐模糊了起来。在伽蛮的周围布下结界之后,大青牛牛蹄再一踏,便已消失无踪了。 这是伽蛮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所谓的“道法”,一见之下,竟是如此神奇,顿时心生向往,想着一会等二大爷回来了怎么着也要缠着他教自己几招。 美梦还没做多久,突然,又是一声巨响,紧接着巨大的洞穴一阵剧烈的摇晃,尘土石屑飒飒抖落,仿佛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山体上一般,尘土飞扬间,伽蛮隐隐听到从洞穴外传来的声音 “老四!没事吧!”粗重低沉的声音,应该是二大爷的,四叔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咱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抗揍,这点力道,也就给我挠挠痒痒!咳咳咳”得嘞,四叔又在吹牛了。 “二哥c四弟,咱们不要各自为战,一起出手,否则没机会!”这声音纤细又好听,肯定是三姨的。 正当伽蛮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洞穴当中的一处阴影,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具体如何不对劲,由于从未接触过修行所以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有些不太自然,总觉得和周围的阴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洞穴中突生变故,洞穴外的情形也早已是严峻万分,只见在楼兰古国这片巨树参天的原始森林的上空,伽蛮所谓的二大爷还有三姨四叔,与平日里的形象简直是天差地别,原本一两丈的身形如今竟然迎风而涨,足足有数百丈大小!四条腿仿佛如擎天之柱双角宛若一对新月般的大青牛,身躯蜿蜒如龙,鳞片洁白如玉的白蛇,身形扭动间透露出惊人的爆发力,似可绞山断海!还有一只与巨岳相差无几的巨大山龟,行动虽略显迟缓,却隐隐有一种任天地变幻我自巍然不动的气象,着实惊人。 而就是这三位惊天的大妖,随便一个放到元初九州都是睥睨四方成王做祖的存在,如今却不得不三人联手才能与对面那名不速之客抗衡,而那名不速之客,却是一个在他们面前显得格外渺小的人类!一袭白衣如雪,乌黑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风姿无双,气度非凡,但奇怪的却是,无论如何探知,都无法看清那人的样貌,仿佛隔着一层面纱,看不真切。 只见三位大妖如三座大山一般将那仿佛蝼蚁般的白衣人围在中央,虎视眈眈,却并未轻易出手,刚才老四山龟就是被这个人一掌给拍的七荤八素的,身体里紊乱不堪的气息到现在刚刚平息下来,这等修为实力,不容小觑,更重要的是,这白衣人居然能够找到楼兰古国的位置并且居然还能破解封印进入其中,无论是手段还是实力都决不允许他们托大,而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他们要搞清楚这白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究竟是为圣药仙株而来,还是远古传承而来,亦或是,冲着楼兰末裔而来,若是冲着伽蛮来的,三人早已打定主意,不管这白衣人有天大的来头,就算是证道的真仙,也绝不会让他碰伽蛮一根毫毛! 这是他们在很久很久之前,向那人许下的承诺! 而妖族,从不背叛承诺! 随着气氛越来越紧张,大战一触即发时,那名白衣人突然开口,声音忽远忽近,听着有些不真切:“三只问天境大圆满的大妖,宁可忍受无法化形的限制,也要自封于此地,只是为了对一个废物不知道多少年前许下的承诺?” 青牛白蛇山龟三只大妖听得此话大惊,这白衣人究竟什么来头,手段实力高的吓人,还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修为,至少也是入圣境!这等人物放到外界可是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被世人尊称为“圣人”的存在!而且竟然连他们的承诺这等密辛都知晓,定是早已蓄谋已久了!三妖相处多年,早已心意相通,眼神交汇间就已打定主意,哪怕付出天大的代价,也绝不能让此人活着离开楼兰古国! 剑拔弩张的氛围随着白衣人的一句话,瞬间引爆! 三只大妖同时发出一声震天的嘶吼,一同向着中央那名渺小的人类全力出手! 一时间,整座楼兰古国上空的气息狂乱无比,宛如末日!巨妖怒吼,惊天动地,各种神通术法狂暴激荡,以及一道道低沉如雷般的闷响,那是拳拳到肉的生死相搏!只见高足有数百丈的青牛一声怒吼,迈开擎天之柱般的四肢在天空中横冲直撞,一对弯月般的牛角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锋利气息向着白衣人劈杀而去,那气势足以撕裂虚空!可那白衣人不慌不乱,一双莹白的双手缓缓抬起,似有一种玄奥而晦涩的轨迹,向前猛地一个踏步,脚下的虚空顿时生出道道剧烈波动的涟漪,紧接着就是一声轻咤! “囚牛!” “咚!”的一声巨响!气流激荡间,下方的参天巨树也不知有多少被这股冲击震得拔地而起亦或是破碎为碎屑,只见那白衣人的身形只是稍退半步,而他那双莹白的双手却将那数十丈大小的牛角死死钳住,动弹不得,而身形数百丈的青牛由于冲击的惯性,竟然后蹄悬空,差点没翻了过去!挣扎怒吼间声如道钟,震耳欲聋!那般画面,就好似一只蚂蚁,竟凭着一己之力,生生擎起了一头猛犸巨象,宛如神话! 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就当白衣人刚刚止住青牛的攻势,一开始就吃了瘪的山龟见二哥受困,立时嘶吼着拖动巨岳般的身躯冲了过来,他虽说速度不快,却也只是相对于这几人而言,只一瞬就来到了近前,一张大嘴宛如深渊般,锋利的牙齿如天刀般交错其中,一口向着擎住青牛的白衣人咬去,声势摄人!而另一旁的巨大白蛇,也扭动着矫健如龙般的身躯绞杀而来!二者形成掎角之势,封锁白衣人的去路,而暂时受困的青牛也看准时机,运转道法,“哞!”的一声巨吼,声波宛如实质一般直击白衣人的心神识海,三方攻势,皆是必杀之术,情形对白衣人极其险峻! 但是白衣人却并未慌乱,眼神轻扫,当机立断!只见他先是轻声呢喃了一句不为人知的简短口诀,一座光华流转的金色大钟立时显现,将其护在其中使得青牛的声波杀术被隔绝于外,紧接着白衣人那牢牢钳住青牛犄角的双手突然发力,一双手上散发出晶莹白光,竟然直接将一座大山一般的青牛生生举过头顶!随后只听得一声轻喝: “搬山!” 还没等青牛反应过来,只见白衣人在山龟惊恐的眼神的注视下,腰臂一齐发力,将数百丈的大青牛直直地砸了过去!奋力一抛之下,竟产生了音爆!速度之快连虚空都被撕裂出道道裂缝!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两只庞然大物轰然相撞,冲击力之强,直接又倒飞出去近千里!撞碎了不知多少座大山才堪堪停住,体内气息一阵紊乱,再挣扎着站起身时已是口鼻流血,狼狈不堪。 一击之下解决了两处危机,白衣人也并未掉以轻心,直接转过身来面向那已经近在咫尺向他绞杀而来的白蛇,双手掐诀,周身一阵金光涌动之后,浮现出十二把巨大金色神剑!剑音呼啸间组成一轮宛如烈阳般的剑轮,冲着白蛇劈杀而去,只见那如龙般的白蛇身躯蜿蜒扭动间,避过重重杀机,偶尔与剑轮擦过,身上那洁白如玉的鳞片也能卸去大部分气机,使得白蛇不断向前逼近,并将身躯层层盘起,缓缓旋绕,压缩白衣人的立足之地,细密的鳞片极速抖动,激射出无数道锋利的气息,随着蛇躯的缓缓盘绕,形成充斥着混乱的绞杀之力的可怕乱流,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盘龙阵!”远处正急速返场的青牛与山龟惊喜,白蛇的盘龙阵一旦成型,他们还从没见过有谁能逃脱出去!就算无法直接绝杀那白衣人,但只要能拖到他们两个赶到,配合出手,定能置那白衣人于死地!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被白蛇的盘龙阵困在其中白衣人也注意到了其中的凶险,他虽然修为高深,但是一次性面对三只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经问天境界大圆满且有天赋神通的妖族大能,他也不敢托大,凝神静气,低声念诵口诀,手上也同时捏印,一股庞大强烈的气息逐渐弥漫开来。白蛇见情形不对,立刻加速盘龙阵的形成,可就在成功的前一瞬,又是一声与之前无异的轻咤,从那绞杀乱流的中央,猛地传出: “擒龙!” 下一刻,青牛与山龟只见白蛇那原本已经层层盘绕起来的身躯,突然开始不安的扭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天赋神通中奋力挣脱一般!紧接着白蛇一声痛苦的嘶吼,青牛与山龟看到了一幅宛如史诗神话般的画面! 一尊高达千丈浑身散发灼灼仙光的金甲天神突然迎风而起!直接就挣脱了盘龙阵的束缚,突破出来,使得白蛇遭到了剧烈的反噬,浑身细密的鳞片渗出大片的血迹,情形十分惨烈,但白蛇并未就此退去,而是十分刚烈的继续盘绕而上,与那几乎与天齐高的金甲天神疯狂缠斗起来,为对面正急速赶到的青牛与山龟拖延时间!而此时的白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就算身死,也绝不会让你碰那孩子一根头发! 他是那人唯一留下的东西! 我们发过誓,立下过承诺! 还不等青牛与山龟怒吼出声,就见那千丈高的金甲天神突然一只手直接掐住白蛇的七寸,奋力一扯,将白蛇从身上扯下,此时百丈长的白蛇在他手中都显得有些纤细了,只见他一只手牢牢掐住白蛇七寸,另一只手又直接钳住蛇尾,无视白蛇的极力挣扎嘶吼,双手用力一扯,直接将其扯成一条笔直的直线!并且还在不断向两边发力,誓要将其扯成两段才肯罢休! 青牛与山龟眦目欲裂,嘶声怒吼着疯狂向那尊金甲天神杀去,一切神通术法不计代价地向着前方轰去!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已赶不上了!那些道法攻击落在那金甲天神的身上,效果甚微,竟连身形都不曾摇晃一下! 正当二人心生绝望双目滴血地眼看着白蛇那原本洁白的身躯不断地渗出大量的鲜血,即将被扯成两段惨死当场而自己却来不及救援时,一根巨大的石棍,带着狂风落叶,从楼兰古国深处轰然飞来!径直砸在了金甲天神的面门之上!只听得轰隆一声惊天巨响,金甲天神那千丈身形竟然被一击撞得轰然破碎!金光靡靡消散间,显露出白衣人的身影,也已不复一开始的风姿与沉稳,身形摇摇晃晃,气息紊乱,一袭白衣之上也如白蛇那般渗出不少血迹,看来他刚才使出的那道变化成金甲天神的惊天道法虽然霸道强横无比,但对其自身也是一种不小的负担,被人一棍破去,反噬之强直接将其震成了重伤! 这还是他自出世以来第一次被人以蛮力破去这门道法,惊惧之下竟一时愣在当场,而身旁刚刚脱险的白蛇不顾体内伤势已是支离破碎,张口就向其撕咬而去,刚刚赶到的青牛与山龟也是红着眼睛拼尽全力暴怒出手,这一击定要这厮毙命当场! “收手!”一声苍老却有力的呼喝从下方的森林中传来,清晰地传到了天空中三只大妖的耳朵里。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暴怒不堪的三尊大妖,立时收手,虽然眼中仍是杀意沸腾,但面对近在眼前已是重伤的白衣人,却没有一个再向前一步,而是不解的低头望向地面: “大哥!为什么?”大青牛红着眼睛说道。 “他差点杀了三姐!为什么不能出手!”山龟也愤然开口。 “大哥,此人是冲着阿蛮来的,留不得。”白蛇算是几人当中最为冷静的,却也不解的问道。 而随着大妖的声音传出,那原本愣住的白衣人也缓过神来,随着大妖的视线好奇地望了过去,她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人物,居然能以蛮力一击就破去了她的道法金身。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猴子。一只老猴子,曾经灿烂如金的毛发如今仿佛染上了一层白霜,显得有些暮气。但是那佝偻干瘦的身形却诡异的散发出敢与天地争长短的霸烈气息,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在面对一头上古凶兽,稍有不慎,便会惨死于此! 在白衣人打量这只老猴子时,猴子也在打量他,眼神中带着一丝追忆与遗憾,却并未多做停留,而是抬头看着天空中如大山一般的三尊大妖,沉声说道:“你们就算出手,也已经无济于事,你们说他是冲着伽蛮来的,那伽蛮现在在哪呢?” 三尊大妖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恐不安,因为就在老猴子开口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探查伽蛮的情况了,可是,以他们的修为,将整个楼兰古国探查个遍也只是一瞬之间,但无论如何探查,他们都找不到半点伽蛮的痕迹!惊慌之下,就要再次出手,怒吼着向白衣人杀去! “老子扒了你的皮!” “你把我大侄子掳到哪去了!” “把阿蛮交出来,否则你休想生离此地!” 白衣人怡然不惧,抬手就要再次开战。老猴子见状,摇了摇头,抬手一挥,那根一击破去金甲天神的足有五百丈高的巨大石棍再次从远处飞来,载着如一片枯叶般的老猴子腾空而起,轰然插在四人混战的中央,尘土碎木飞扬间强行将四人分割开来,老猴子站在巨大石棍的顶端,一声大喝: “都给我住手!” “大哥!?”三尊大妖着实不解,平日里虽然很少露面,但却是最为疼爱伽蛮的大哥,今日怎么会护着一个冲着伽蛮而来还差点杀了白蛇的不速之客!难道大哥忘了他们曾经许下的承诺了吗! 老猴子看着他们脸上那疑惑不解的神色,就连白衣人也好奇地看着他,缓缓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因为,这是他娘啊。” “诶,大哥,咱不是说要做有素质有修养的大妖嘛,您咋说脏话呢!”山龟晃着大脑袋不合时宜的开口说道。 老猴子和青牛以及白蛇一脑门的黑线,实在是不想理这个脖子上长瘤子的憨货。 白衣人虽然觉得可笑,却并未开口。 见白衣人毫无反应,青牛与白蛇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奶奶的,看这人的反应,合着哥几个打生打死了半天,到头来人家是伽蛮他娘?而且既然是大哥说的,那就一定没错了,可这是什么情况?既然是伽蛮的娘,你要来看孩子,直说不行么?犯得着跟咱们几个保姆以命相搏吗! “我说这位,你到头来跟我们兄妹打得不可开交的,图啥啊?”大青牛瓮声说道。 “不图什么,最开始就是那只大王八先动的手,后头也是你们发的难,我来接自己儿子,见你们这般凶神恶煞,自然要跟你们斗上一斗。”白衣人,也就是伽蛮的亲娘双手环胸,睥睨着说道。 白蛇见此情形也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们只是受伽言所托,照顾伽蛮成长而已。” “得了吧,一看你当时那副跟我拼命的样子就知道你对那废物有意思,恐怕早就把伽蛮当自己儿子了吧,若不是这老猴子拦着,老娘早就把你撕了。”白衣女子此时已经散去了伪装,露出了真容,一双英气的眉毛悬于如秋水般的凤眸之上,琼鼻娇口,顾盼生辉,肤白如玉,隐藏着令人惊惧的力量,着实是一位难以得见的美丽女子。 白蛇听得此话,一下子慌了神,沉默着低下了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慌乱。 青牛与山龟见这女子如此蛮横不讲理,就要再上前理论,却被老猴子拦下。 “老二老四,行了,别冲动。荀菱,你也少说几句吧,这些年,大家都不容易。伽言当年是对不起你,但他也着实没有办法,若是不将阿蛮带走,你和孩子就都活不了他也为此自责了很多年,他说自己只是身上流着一丝楼兰古族的血,天资不高,并不能重现当年族群的盛况,是因为遇到了你,他才有机会体会什么叫世间百味皆由情生,才有机会让他的梦想变成现实,一直到去世,他也没有放下你” 名为荀菱的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不在乎他当年的所作所为,我只是来找我儿子的。现在目的达到了,就此离去,后会无期。”说罢就要沿来路离开。可是当她运转修为,准备打通来路时,却发现,来时的路,消失了。 “老猴子,你们想困住我?”荀菱怒声开口。 “唉你以为这么多年,伽言为何不出世去寻你?”老猴子沧桑的声音缓缓回荡在天地间。 “什么意思!”荀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声问道。 老猴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追忆和怅然,开口说道:“楼兰古国,游离于天地外,自成一界,但凡有外力强行开启,便会自封五百年,内力外力皆不可破之,你之所以能进来,恐怕是走了那条千年难得一现的‘通幽古径’吧,也着实难为你了,可如今那条路已被这片天地的规则强行排斥出去了,当下解法唯有楼兰族人以楼兰秘法方可开启。而要施展秘法,至少需要问天境后期的修为,但此事对伽蛮来说也并非全然是一件坏事,一味地生活在庇护之下终究” 荀菱等不及老猴子把话说完,便焦急地开口说道:“别给老娘扯这些没用的东西!你知不知道刚才为了能在不被你们发觉的情况下,我只能在暗中以秘术将阿蛮传送出去,而由于这片天地的干扰太强,我只能冒险将阿蛮送到当时外界九州气机波动震荡最剧烈最明显的区域去,本想着速战速决问题应该不大,可你们一个个都拼了命的阻拦我,现在又告诉我这地方要自封五百年?!老猴子,你知道现在伽蛮在哪吗!?” 老猴子和三只大妖看着荀菱这般焦急疯狂的神色,心中顿生不安,只听得老猴子原本沉稳的声音此时也带上了一丝犹豫,硬着头皮问道:“你把他传哪去了?” 荀菱凤眸立起,贝齿轻咬,说道:“我听那废物说过你有天眼神通,能尽知九州事,那你现在就用你那双老眼看看——元州,离恨秘境!” 老猴子眼中金光流转,一幅幅画面在其识海中浮现,而下一刻,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仿佛苍老了几百岁,颤抖着说道: “完犊子” “别在这给老娘摆死人脸!我不信楼兰古族当年盛极一时,会连这点应对的手段都没有!那废物既然觉得于我有愧,便肯定会找办法出世去寻我,只是碍于他那废柴的天赋还有那优柔寡断的性子,肯定是什么要求修为又要付出巨大代价的方法!你要是不想让那废物唯一的骨血就这么没了,就赶紧告诉老娘该怎么做!” 青牛白蛇还有山龟也是焦急地开口说道:“大哥!您若是有什么办法,就快说吧!要修为还是要命,咱都有,只要能把阿蛮接回来,什么代价都能接受!” 老猴子眼看着仿佛又老了几百岁一样,重重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确实有一种禁术能够强行开启楼兰古国,只是” “别只是可是但是了!老娘这辈子最讨厌优柔寡断的男人,你只管说,是什么!怎么做!” 楼兰古国这边的情况紧急,十岁的伽蛮这边的情况更是险峻万分,他从发现那团不自然的阴影到那团阴影将二大爷留下的结界消磨殆尽把自己轻轻包裹起来传送到这儿,总共不过十息的时间,他却觉得恍若隔世一般,从原本的世界一下子就到了这么个充满血腥味的可怕地方,眼前是一对可怕的少年少女,浑身浴血,少女紧紧抱着倒在怀中昏迷不醒的少年,一脸警惕的看着不明所以手里还捏着半只“山楂”的伽蛮,而她怀中满身血污的少年手中,紧握着一把古朴长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相见欢?(下) “老陈。一/ “少爷有何吩咐?” “这茶太难喝了,哪来的?” “回少爷,这茶是晌午那会儿,摘星阁的沈管事来送明日拍卖会的请帖时一并送来的,听说是苍州那边民间颇有名气的特产,虽难登大雅之堂,但也别有一番风味,便和请帖一起送来于您尝个鲜,换换口味,少爷若是不喜欢,我便着人扔了去。” “苍州那边的茶?哼,摘星阁里果然个个都是老奸巨猾c投机取巧之辈,知道明日参加拍卖会的大部分人都是为了苍州荒泽的化骨赤金蝎,特地拿这种小玩意儿来讨喜。” “少爷说的是,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小心机,那摘星阁才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商会一步步做大,以至今日这般气象啊。” 巨岩城中一处占地颇广的宅院里,一老一少正在略显空旷的厅堂中密谈,只见一袭黑衣的俊俏少年随意的坐在由珍贵的乌金木打造而成的巨椅上,这种木料不仅极其坚固,还有温养神魂的奇异功效,一寸长的木料便要五千云晶!这么一把高六尺宽近五尺的巨椅,可以说当得上天价二字了。 而在少年身旁,一位灰衣老者正一脸恭敬的垂手而立,身体稍向前倾。只见黑衣少年又捏着鼻子喝了口茶,最后还是一脸嫌弃的将其丢在了桌子上,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闭着眼睛说道:“先不管这些,老陈,吩咐你办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被少年称为老陈的灰衣老者身形又向下弯了几分,恭声说道:“回少爷,一切皆已办妥当了,老奴在城中转了几圈,将前来竞拍的四大世家所在的位置和身份都已探明,分别是吴家c慕容家c刘家以及郑家。都位列超级世家,来的也都是其世家天骄与其护道者,分别是吴嬴c慕容颜c刘清枫c郑玉浅,至于护道者,请恕老奴无能,其隐藏极深,着实难以探明正身。” 老陈这番话,若是被巨岩城中的守卫听了去,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下巴,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修士随随便便就能来无影去无踪的凡城,这里可是元州南部排名位列前十的巨岩城!往来皆为修士,就连城中巡逻的守卫都各个是阴阳境界,更别说在暗处戒备观望的各处暗哨了,其中不乏境界高深的大能,可是这灰衣老者却能如入无人之地一般不仅将四大超级世家在城中刻意隐藏的位置摸个仔细,而且还能闲庭信步般越过四大世家布下的重重机关暗哨,将其前来的天骄的身份给探的一清二楚,这等手段,着实可怕。 黑衣少年听罢,点了点头,随意的说道:“无妨,若是真就被人轻而易举就探到了,那他们也枉为超级世家的护道者了,但话又说回来,既然连你都探查不清楚他们的底细,恐怕那几名护道者的实力,应不在你之下吧?” 老陈躬着身子回道:“少爷英明,能瞒得过‘茕离’秘传的功法,其修为实力必然不可小觑。” “行了行了这马屁就别拍了,说说明日那拍卖会吧,按你探得的情况来看,你觉得咱们明日最大的对手会是谁?”黑衣少年摆了摆手说到。 老陈沉吟了一番,缓缓说道:“依老奴拙见,那龙血花是引出化骨赤金蝎的关键所在,不管是四大世家还是各方势力都会尽力争夺,但是想必少爷您也注意到了,鹿鸣山的天下行走李九歌此次也来到了城中,以近一年来的情报来看,这位李公子对于寻找三绝可谓是近乎偏执,曾经为了一个不甚切实的线索一夜之间奔袭八万里,转战四方,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谈,一无所获。就此而言,老奴觉得,不管是论财力底气c还是论决心,李九歌对那龙血花定是势在必得,少爷还需早作打算。” 黑衣少年不屑地笑了笑:“这李九歌可真称得上是横空出世啊,之前蛰伏的比我茕离还深,比小爷还要低调,谁知道一年前突然就夺了鹿鸣山的天下行走成了鹿鸣山的首席弟子,天下同辈的剑修都要尊其一声‘剑冠’,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反倒是那曾经九州天骄心中的梦魇,鹿鸣山的大师姐c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顾轻柔,就此没了动静嘿,你说怪不怪?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老陈也轻轻地笑了笑,缓声说道:“的确是有些古怪,以咱们茕离数千年累积起来的情报系统都没能探得个究竟,只知道这一切必定与三年前离恨秘境那场” 黑衣少年这会儿干脆把腿搭在了面前的华贵长案上:“好了不聊这些劳心伤神的麻烦事儿,那龙血花就算被他李九歌得去了也无妨,小爷也不感兴趣,到时候荒泽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说得清,这会儿占了先机到时候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这大风头就让他鹿鸣山去出吧,而且,你知道我此行最终的目的。” 老陈这次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谨慎地开口说道:“少爷,您当真要拍那楼兰末裔?” “嗯?”黑衣少年瞥了老者一眼。 “是!请恕老奴无礼,冒犯了少爷。依老奴探得的情况来看,四大世家对那楼兰末裔都很感兴趣,但也都深知那是个烫手的山芋,有命拍,未必有命得,所以到明日大概就是象征性的喊两声哄抬一下价格,威胁应该不大,但是老奴心中一直有些不安,也正因这不安,才冒犯了少爷” 黑衣少年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沉声说道:“有何不安,你且说来听听。” 虽说已经在周围布下了重重禁制以防隔墙之耳,但老陈还是谨慎地轻轻向前踏出两步,对黑衣少年密语传音:“老奴的不安在于,巨岩城中,恐早已有仙家降临!以仙家的底蕴手段恐不屑与人竞拍那龙血花,其目的,也许就是那楼兰末裔!” 黑衣少年的瞳孔瞬间收缩,身体也有些发僵,但得益于多年来的训练与修行最终还是逐渐恢复过来,但是心中的波澜依旧未平,大爷的,那死呆子还成了个香饽饽了?连向来对世间奇珍都不屑一顾的仙家都忍不住要出手争夺了? 看着眼前陷入沉思的少年,老陈悄悄松了一口气,少爷虽说平日里脾气有些乖戾不羁,但是遇事向来沉稳冷静,能够趋利避害。此番告诉他将有仙家插手,应该能让他回心转意,放弃那不切实际的念头吧。 为了一个两年前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年而一路追寻至此甚至不惜与四大家族博弈,值得,而且他们茕离也无惧于此,咙家创立四千八百年,一手打造出‘茕离’这响彻九州黑白两界的刺客组织,靠的可不光光是那细密到可怕的情报系统,还有那份决然与狠辣。“但凡出手,绝不失算”便是茕离最好的写照。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自然是没错,也是咙家向来的行事风格,但是,为了那名楼兰少年,就此与一座仙家为敌,就算是向来纵容少爷的家主在此,恐怕也不会同意吧。 就当老陈觉得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咙家的这位小少爷果然一如既往地没有让他‘失望’ 只见那黑衣少年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把森然的短刀在手中把玩,刀长一尺,刃长六寸,刀身萦绕着一股逼人的寒气,似可斩金断玉,绝非凡品。 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刀身,微微眯起的眼睛透着一丝极度的冷静和狠辣,随后语气冰冷而理性地缓缓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我咙风从不喜欢欠人情,人,小爷一定要保,但绝不是去送死九大仙家坐镇九州,且不说昨日就已前往苍州去暮家砸场子的辰家,其余仙家都有各自专用的巨型传送阵,也用不着特地来巨岩城借道,而且以各仙家的傲气与底气,应该不会对已经没落数万年的楼兰末裔感兴趣,但是,凡事总有例外,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就算是仙家,也一样” 咙风摩挲刀身的手指突然停住,沉吟了一会儿,将短刀不着痕迹的收起,闭上双眼,十指交叉,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语速逐渐加快:“九大仙家,表面上和和气气甚至还互相联姻,但是背地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从未停歇,三年前我们甚至收到了火州孙家族中突发惊天变故的情报,具体原因难明,但恐怕一大仙家将就此逐渐没落下去,而且就距离而言,火州与元州相距甚近,若真如情报上所说,那这楼兰古族恐怕将会成为孙家的救命稻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旦孙家将其带回去,以仙家的手段彻底研究实验一番,保不齐就能另辟蹊径c重返巅峰,但是为了不被人看出马脚,也为了那所谓的仙家的颜面,应该不会是孙家少主亲临,派来的或许是卫家中的翘楚,到了明日拍卖会上亮出身份再打出孙家的旗号,便是十拿九稳的结果,而此时孙家的那位少主,恐怕已经人在苍州荒泽了,但是总不能将楼兰末裔带到荒泽那鱼龙混杂的地方招人眼球,所以他们一旦得手,必定会即刻动身返回火州,而在巨岩城中禁止私斗和御空,所以他们必定早已准备好了离开的手段,如此一来,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他们出城的那一刻!”话语疾而不乱,说到最后,咙风突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抹少年人独有的张扬和疯狂。 而一旁的老陈,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阻止咙风那疯狂的念头,而是看着眼前少年那侃侃而谈冷静而又疯狂的模样,表情也由最开始的惊讶慢慢变成了后来的微笑直到最后藏也藏不住的赞赏和欣慰,咙风说的这些,他其实心中早已有数,只是碍于家主与夫人所托,不想让少爷就这么踏入险境,所以才没把话说全想让其知难而退,谁知,咙家刚过成人礼的这位少年,凶名遍九州的茕离刺客未来的主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准备好要向这天下九州,展露其獠牙了。 天下皆可杀,仙家更何妨。 千机杀一人,瞬息万里长。 敢以下伐上,善以弱击强。 方为刺客之道。 老陈一直弓着的身子缓缓直起,看着眼前少年那飞扬的神态,充满桀骜与不羁的眼神,低头沉声说道:“茕离鹰堂,听候少尊差遣。” 话音刚落,突然,只见一支二十人各个头戴兜帽身穿黑底银螭纹的队伍不知何时出现在厅堂之外,单膝跪地,头颅低垂,等候大厅中那名已经正襟危坐在乌金木椅上的少年发号施令。 只听得咙风那略显青涩的声音缓缓传出:“茕离鹰堂,着尔等即刻分成城内城外两队,城内一队由陈老率领,继续在城中打探四大世家的底细以及火州孙家的情况,一旦有所收获,事无巨细统统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城外一队,将巨岩城方圆千里之内所有可能供孙家埋伏布置后手的地点都给我摸清楚,能除尽除之,能杀尽杀之!若是难以出手,便将其一一汇报与我!明日便是拍卖会,今夜子时,我要看到我要的所有情报!” 话音落下,站在咙风身旁的老陈也单膝跪地,低下头沉声说道:“茕离鹰堂,谨遵上命。” 下一刻,一阵清风吹过,堂中老者以及堂外众人,已如鬼魅一般,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咙风一人端坐堂中,闭目养神,心绪难明。 老陈在忧心些什么,咙风很明白,为了一个人,对着一座仙家拔刀,若是两年前的自己,断然不会如此行事。但是不管他怎样想去遗忘c淡化,两年前的那场对话,那个傻子一般的家伙的神情,依然历历在目,越想忘,越难忘。 “你是怕死么?”那家伙腆着个大脸一脸呆相地问自己,一对鹿角都快戳到他眼睛上了。 “放屁!小爷怎会怕!小爷这是审时度势c趋利避害!”咙风最受不了有人怀疑自己的判断。 “可你刚才在发抖呀?”还是一脸呆相。 “放屁!你懂什么?小爷那是装的!是故意示敌以弱!以便让那厮放松警惕,最后用小爷的底牌给他致命一击的!”跟呆子说话真费劲。 “啊?是么,我看着不太像呀” “放屁!你懂个锤子!若是连你这呆子都能看出来小爷是装的,那我不早死透了?” “哦你说得好像有道理啊,可是我总听我二大爷说,若是一个人行事总是瞻前顾后,十分力只出七分,说话只说三分,什么事都在心里藏着,活得得有多不爽利啊,我觉得你就挺不爽利的” “放屁!放屁!小爷有底牌!小爷就是耍那老东西玩呢!”咙风已是气急败坏了,怒喝出声。但是,他发现对面这呆子说话时的神情越来越让他感到不安,那双清澈如见底的湖水般的双眼,不掺一丝杂质的直视着他,仿佛能看穿他身上所有的秘密,就连那内心深处一直被他刻意雪藏起来的那一丝禁地,也无处可逃。 “底牌么?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底牌,但是我听我大爷和二大爷三姨还有四叔他们聊天时提起过。他说所谓的底牌,是不自信者的自夸之说,因为他们不敢肯定那所谓的底牌究竟能不能一举功成,所以只会在被逼到走投无路无计可施时将其亮出,有时能一击制胜,有时却是黯淡收场,皆看运气。所以底牌,只是弱者的底牌,因为惧怕,所以隐藏。”那双讨人厌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咙风。 “放” “你若想放屁就直接放吧,不用每次都通知我,我不会介意的。” “咳咳咳”咙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从未见过这种人,如此不谙世事,如此大言不惭,如此信口开河,如此 一针见血。 他是咙家大少爷,咙家最寄予厚望的存在,他是茕离未来的主人,他从小接受着最顶尖的资源与教导,他天资极高,他心智过人,他低调深沉,他决断果敢,他心狠手辣,他趋利避害 他怕死。 非常怕。 他怕自己一死,再见不到爹娘和祖母,见不到老陈,见不到所有人c所有物c世间的一切都再与他无关,被淡忘,直到被遗忘。 遗忘,没错,他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被遗忘。那种滋味,何其苦哉,何其痛哉? 联想起往昔的种种,咙风一时间也不顾得体内的伤势,席地而坐,惨笑道:“是!没错!小爷就是怕死!怎么了!有错吗!不行吗!我就是不想自己死后化作黄土一抔就此消失!我不想因为我的死让我之父母家族为之悲伤和蒙羞!更不想在这浩荡天地间只为了那所谓的家族荣誉和未来而枉走一遭连个朋友都交不到就这么被这世间所遗忘!”从未向人袒露过内心的咙风,一番话说出,声音愈来愈大,到最后已是近乎嘶吼,泪水也是难以抑制的夺眶而出,也只有在此时,他才真正像个十二岁的孩子,哭既是哭,笑既是笑,简单c纯粹。 正当咙风觉得自己这般模样实在是难堪与荒唐,就要擦干眼泪起身拂袖而去时,却觉得周身一暖,一股奇异的能量不断的涌入他体内,使得咙风那原本严重的伤势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好转甚至愈加强盛坚韧起来! 一瞬茫然,咙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这货居然敢抱老子?! 咙风大惊,大大惊!根本顾不上深究这呆子为何会有如此奇特的本领,未见任何道法运转的痕迹,也未感受到丝毫灵力的流动,居然可以就这么通过触碰对方的方式就能为其疗伤。他现在最在意的是,从小到大除了我爹还没有哪个雄性敢如此对小爷呢!就算你刚才救了小爷也不行! “你这死呆子是他娘的活的不耐烦了是吧!还不快松”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咙风久久无言。 “不会呀,我不会忘了你的。” 因为。 “我们就是朋友呀。” 厅堂中,乌金木椅上出神的少年被那一缕透进窗棂的夕阳所唤醒,冷笑一声,眼神麻木而冰冷的喃喃自语道:“呸,可笑,小爷我何时需要过朋友,累赘罢了,到时候若是情形不利,谁会管你死活!” 今夜注定有人无眠,咙风只能算其中之一,明日的巨岩城,注定不会平静。 翌日清晨,纵云镖局的大小姐云瑶依依不舍的告别了从昨天进城不久后便眉头紧锁的李九歌,返程回家了,一行人由城守陈帘亲自安排人手护送,以确保万无一失。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云瑶心中有些失落,但那娇俏的脸庞并未失去神采,因为就在昨日进城安顿下来之后,李九歌曾来寻她,并且交与她一枚玉牌,古朴雅致,上面镂刻着鹿鸣二字,看起来十分珍贵。他说现在尚不明了那群黑衣杀手究竟为何要将自己掳走,除掉了这一批,保不齐日后还会不会再来,而他又不能时时护在身边,所以将这枚玉牌交给她,可凭此物寻到鹿鸣山所在,并且获得鹿鸣山弟子的身份!这样不仅能保证她的安全,也能通过在鹿鸣山修行提高自保之力,但至于是外山弟子还是内山弟子,他也无法左右,一切都要看云瑶自己的能力了。 纵是如此,云瑶也忘不了顾鸿程和纵云镖局一众镖师脸上那欣喜若狂恨不得满地打滚当场跪谢却又极力克制不想丢人现眼的纠结表情,别说他们,就连云瑶自己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入鹿鸣山修行?在他们这种只能在修行界低层摸爬滚打的小门小户看来,说是一步登天的再造之恩也都不够表达内心的激动和感激!没想到自己这次不仅绝地逃生,居然还因祸得福?不仅认识了元初九州修士无一不想结交巴结的鹿鸣山剑冠,居然还被赐予了天下修士挤破头都抢不到的入鹿鸣山修行的天大机缘!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突然到令云瑶感到有些不真实。 但是少女心中最欣喜的,并不是庆幸自己脱离了险境,也不是获得了鹿鸣山弟子的身份,而是,他所做的一切,居然都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 其实她心中也明白,李九歌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尽到一个鹿鸣山天下行走该尽的责任,也是做他认为自己该做的事罢了。 不过少女也并不在乎他对她是怎样的态度。 问世间情为何物? 云瑶啊云瑶,你何德何能,能让他这般为你着想呢?你又该如何才能回报他这份恩情呢 队伍已经驶出巨岩城,云瑶注意到身旁顾鸿程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轻笑了一声,拢了拢秀发,迎着朝阳与清风,朱唇轻启:“行啦顾叔,别担心,经历了这么多,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没错,我的确是喜欢李公子,我也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和修为根本配不上他,但是没关系,终有一天,我云瑶会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喜欢他,为此我可以忍受任何痛苦和煎熬,而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目光之坚定,神色之淡然,令顾鸿程也动容。 少女铿锵,不卑不亢。 心有所属,为情则刚。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燕雀化鸿鹄。 送别了纵云镖局一行人,李九歌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送云瑶去鹿鸣山修行是不是个好主意,但这是眼下他能想出的最好的保其安全的办法了,而且云瑶天资尚可,入了鹿鸣山,应该也不会太过艰辛。 没太多时间思虑这些事,若是往日,他也许会亲自护送云瑶他们回去,但是如今拍卖会事关重大,为了那化骨赤金蝎,今日摘星阁拍卖会上那株龙血花,他势在必得。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他同样势在必得,甚至他可以为此放弃那龙血花!不惜一切代价,谁抢,谁死! 那是他昨日进城后安顿下来不久,听一名自称摘星阁沈管事的中年男子来送请帖时所说的。 楼兰末裔。 穿过重重坊街闹市与人山人海,李九歌在陈帘的一路殷勤陪伴下,终于,由一处人声鼎沸的地区来到了一处人声更加鼎沸的地区,这里是巨岩城的最中央,也是最繁华的地段,来往的修士多如过江之鲫,亭台楼阁参差比邻c雕梁画栋数不胜数,实在令人眼花缭乱,而在李九歌与陈帘的正前方,便是一栋如鹤立鸡群般高逾三十三丈的九层飞檐阁,宝光流转,华而不俗,进出之修士虽不如其周边如三星拱月之势分布的三座楼阁那般繁多,但却各个衣着不凡c品貌气质皆为人中龙凤,一看便知皆不是寻常修士,必定都大有来头。 一旁的陈帘十分自然地为李九歌介绍起来:“李剑冠请看,咱们面前这栋楼阁,便是这元初九州第一商会,摘星阁在巨岩城中的分部了,这可称得上是巨岩城各类商会中最高的建筑了,东边那座,是藏经院。西边那座,是天宝堂。西北方向那座略显简朴素净的,便是仙草庭之所在了。唯独这摘星楼,是坐北朝南,占据城中,稳压三大商会一头!那摘星会的沈管事,已得知您要前来,这不,已经在门口恭候了。”说罢,便笑着伸手往前方摘星阁一引。 李九歌闻言随之望去,果然看到了昨日来送请帖的那名中年男子,摘星阁的沈管事,给李九歌的第一印象便是,世故圆滑,极善察言观色,堪称八面玲珑,在这摘星阁,可谓是如鱼得水。 一边想着一边往门口的方向行去,还没走几步,那沈管事便已迎了上来,对着李九歌和陈帘拱手微微一欠身,既不失礼数也不会让人觉得谄媚,随后微笑着说道:“在下沈文,恭迎鹿鸣山天下行走!李剑冠此行,可谓让我摘星阁蓬荜生辉,更添了几分鹿鸣山的清隽气息啊!” 李九歌向来不太会应付这种热情又强烈的情感,只是淡然地还了一礼,轻声说道:“沈管事谬赞了。” 虽然李九歌回应寡淡,但沈管事丝毫不见尴尬与不忿,依旧堆着一脸真诚的微笑,热情地请李九歌与陈帘入内。不过陈帘却十分识趣地先行向二人作揖告辞了,李九歌也十分认真的还了一揖,这倒是让只是如开始一般微笑欠身的沈管事有些暗自讶然,也让陈帘受宠若惊。二人心中皆做此想:百闻不如一见,这位李剑冠,果然是与众不同,超凡脱俗之辈啊。 其实李九歌想的很简单。 人待我以热诚,且不论真情假意。 我还人以谦恭,唯衬得天地道心。 她教的,可不能忘。 站在远处身披黑底暗金螭纹斗篷的咙风将这一切尽收眼中,不屑地对身后的老陈说道:“嘿,这位李剑冠,果然如情报所说的一样‘有趣’。”说罢,便顾自往大门方向走去。 老陈微笑不语,主仆二人就这么阔步而行却又似乎如鬼魅一般被身旁众人无视着,进入了这九州第一商会之中 李九歌在沈管事的引路下,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摘星阁的第九层,此处之风景当为一绝,放眼望去,巨岩城之大半风景几可尽收眼底,陈帘所言不虚,放眼整个巨岩城,如摘星阁这般的高耸华丽的建筑,虽有,却也堪称凤毛麟角了。听闻,能有资格来此三十三丈九重阁的人,最次,都必须是离超级世家只差一线的极品世家。 九重阁内,极为开阔,以正中央大约三丈方圆的玉台为心,被划分出九间精致华贵的雅舍,由专人领着通过暗廊进入其中,无论如何以道法探查,都难以明悉其内所为何人,当然,能来到此地的非富即贵,一般也不屑如此行事。 但偏偏咙风与老陈这主仆二人,着实是乐此不疲,刚被领着进入雅舍没有一炷香的功夫,便将这整个摘星阁第九层给探了个遍。 “少爷,李剑冠就在我们左侧的雅舍中,超级世家的吴家c慕容家c刘家以及郑家的各位天骄也已在雅舍中就坐了,另外,正如我们之前探到的情报所说,还有两家位列极品世家的天骄也来了,方家的方螣和余家的余菁,不过不在此次的竞争对手之列,至于我们正对面的那间,如何也探查不透的,想必,便是火州孙家了。”老陈一边为咙风斟茶一边恭敬的低声说道。 “嗯,那四大世家且先不去管,我们只需盯紧那李九歌和孙家就行了。龙血花能拍便全力拍下,拍不下也无须强求,权当送他鹿鸣山一个面子。但是那”咙风玩味着说道。 “老奴明白,少爷请放心,只要是老陈亲眼见过c探查过之物,纵使他孙家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无声无息的消失遁形。”老陈谨慎地说道,但言语中却略带着一丝自傲。 咙风听得老陈此话,淡笑着抿了一口茶,下一刻便直接仰在雅舍中的华贵大床上,眯着眼睛惬意地说道:“如此甚好,我小憩一会,到时候叫我。”说罢,便合眼睡去了。 老陈看着自家少爷这般模样,有些哭笑不得,更多却是对于晚辈的疼惜,咙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脾气性格再清楚不过,这是他头一次见咙风对于某件事c某个人如此上心,昨日彻夜不眠的分析那如山的情报卷宗,与他一起分析研究一切可行c可能之事,劳心伤神却毫无懈怠之意,要不然修士修到神动境便可辟谷,餐霞食露了。以咙风如今的修为,怎还会感受到困意? 老陈一边想着,一边轻轻地将床边的丝绒被盖在了这个即将让整个修行界都大惊失色的单薄少年的身上。 看着少年那与平日桀骜深沉截然不同毫不设防的睡颜,老陈心中这般想到: 老奴愿为您趟遍刀山火海c九幽黄泉。只求您能如此时一般,永远是个少年。 拍卖会由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主持着一直从晌午进行到了傍晚,少说也得有百十来件各式各样的珍品了,法器丹药c经书卷轴,无一不是各种极品,甚至是孤品,甚至连残缺的圣药都出现了一株!一番激烈的竞拍之下,被老陈口中的超级世家之一的吴家所拍得,引得一众人眼热。 不过李九歌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这些东西虽珍贵,但与他今日的目的比起来,不值一提。 拍卖会进行到现在,一直没有出手竞拍的,也就只有李九歌c咙风,和咙风对面那间雅舍中人了。 李九歌原本淡然清冷的眼神,突然闪出了一丝精光,因为他看到,玉台上那名美貌的女子,将手中的拍卖槌恭恭敬敬地交与了一位不知何时登上玉台衣着低调古朴的白发老者手中,十分自然地退居一旁,转身将一只石盒捧出,只见那石盒之上光华流转,荧荧之光不断涌出,一看便不是凡品。 “与万古青齐名的天羽石?”李九歌心有所动,看来没有白等这么久,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与各雅舍见礼之后,只听得那白发老者微笑着朗声说道:“在场的诸位能够莅临此地,实乃我摘星阁的荣幸,一日竞拍下来,诚惶诚恐间,自然要备下与各位身份相称之物,所以接下来的最后两件拍品,将由在下,摘星阁之八星拍卖师,寻道境大圆满,陶迁,为各位贵客竞拍,但求不会辱没了最后这两件珍宝,也不会污了诸位之耳目。” 寻道境大圆满的拍卖师?寻遍元初九州,也如天方夜谭一般!更何况还是摘星阁顶尖的八星拍卖师,说明此人最起码鉴定并主持竞拍了不下八场如今日这般规模的拍卖会,这等身份,这等修为,谈何辱没二字? 自称陶迁的老者并未多做耽搁,话音刚落,便示意一旁的美貌女子将手中的石盒打开,光华流转间,只听得一道若隐若现的龙吟,似乎在厅中荡起了一道透明的涟漪,下一刻,一株灿金色的玄奇花朵便映入了雅舍中诸人的眼帘。 龙血花。 “其色灿金如霞,瓣如骄龙,现身时如有龙吟,相传由龙血落于灵土之上饮日精月华千年方可生,食之可淬肉身c炼神魂,修龙法c衍神通,事半功倍,三绝之赤金蝎极喜之。”陶迁不急不缓的介绍着,他知道此次前来的众人有多数都是为了此物前来,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一道道隔着雅舍都阻挡不了的炙热目光,轻笑一声,继而开口道:“此物之珍贵想必不用老朽再多做介绍了,也请诸位放心,老朽已经亲自鉴定过,这株龙血花可以称得上是各中极品,对于化骨赤金蝎无疑有着极强的吸引力,定可在那苍州荒泽为各位带来巨大先机。” 气氛烘托至,接下来就该好戏开场了。 “起拍价,一亿,每次出价不得少于一千万”陶迁朗声说道。 自然是云晶。 “三亿!”吴家的。 “六亿!”刘家的。 “六亿五千万!”郑家。 “六亿六千万!”慕容家。 何止是一掷千金的豪奢盛会,简直就是饕餮盛会。 但是众人心中也都有数,龙血花再珍贵,也是有价的,十亿也就顶破天了,现在已经是一千万一千万压着线喊了,就看谁先沉不住气,喊出那十亿来了。 已经被老陈叫醒好一会的咙风一边喝茶一边看戏,就等着看那李九歌出价跟他争上一争,可谁知左等右等,这几个穷鬼都喊到八亿九千万了,这小子居然还无动于衷呢? “这么沉得住气?想一锤定音?小爷偏不让你如愿!”咙风恶趣味的想道。 “老陈。” “少爷。” “给本少爷喊。” “少爷,喊多少?” “喊到那几个穷鬼不敢喊为止!” “是,少爷。” 老陈挺了挺腰杆,也给自己倒了口茶清清嗓子,抖了抖千沟万壑的老脸,随后扯着破锣嗓子高声喊道: “二十亿!” 得嘞!咱老陈这次虽是借了少爷的光,但也绝对他娘的倍儿有面子!这一声二十亿喊的可谓是神清气爽c意气风发!让你们丫再装大瓣蒜!吓死你们! 不得不说老陈这一张嘴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原本热闹的拍卖会顿时鸦雀无声,几大家族的人都暗自乍舌,一口价把这龙血花的最高价都翻了一番,这人怕不是人傻钱多?一座超级世家一整年的用度不算修行所需也就一亿到头了,这位倒好,一开口就直接扔出去二十年!就连陶迁也有一瞬失神,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满面笑容的说道:“这位贵客出价二十亿,可有哪位再出价吗?槌落三声,再竞无用!” “啪!”寂静无声。 “啪!”万籁俱寂。 正当咙风以为已是势在必得,正翘着二郎腿惬意品茶等着第三声槌落下,身旁的老陈也陶醉在自己刚才的雄姿之中久久无法自拔时 李剑冠终于动了。 “五十亿。” “噗!”一口好茶,就这么浪费了。 咙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株龙血花?五十亿云晶?! 别说咙风,就连陶迁,也是头一次见识到这等“盛况”,嘿,一株龙血花拍出五十亿,翻了五番,这位金主当真是我摘星阁之福星啊!看来离老夫荣升九星拍卖师又近了一步啊! 至于其他几大家族,便更不必说了,只当这人比刚才那个还傻,不仅傻,还疯。 咙风红着眼睛对着身旁同样陷入呆滞的老陈咬牙说道:“他李九歌是他娘的掘了仙人坟了还是掏了真龙窝了?!给小爷查!仔细地查!打死我也不信他鹿鸣山能给他这么多云晶!他是掌门的私生子啊还是掌门他亲爹啊?!” 奶奶的,这傻子难道跟那呆子一样,是老天特地派来折磨本少爷的吗?!你们俩下凡的时候都是脑袋先着地的吗! 此时的老陈也已回过神来,心思一转便已不知比此时的咙风多想出多少种可能来,只见老陈对着咙风躬身说道:“少爷息怒,依老奴拙见,这位李剑冠的家底,恐怕比咱们想象的还要丰厚” “我看起来很蠢吗?他都一口价喊到五十亿吓得小爷都不敢还口了我还猜不出来他身家不菲?!” “老奴的意思是,恐怕李剑冠的身家与此行此举,左右还是与那三年前的‘离恨之变’脱不了干系”老陈依旧恭敬地说道。 一瞬间,咙风便恢复了冷静。眼神深沉内敛,抿了口茶,沉吟许久,最终还是沉声说道:“全力追查,静观其变。” “谨遵上命。” 主仆二人隔壁雅舍中的李九歌,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一番周折辗转,终于是将这龙血花收入囊中了,这样一来,对那化骨赤金蝎的把握,便又大上了几分。 但此时绝不是放松的时候,咙风与李九歌二人心中皆做此想。 最后一件,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势必要极力相争! 玉台之上,陶迁示意两名高大魁梧的侍从将一座由黑布遮盖的巨大牢笼由暗处缓缓抬出,落地之声沉闷厚重,又隐隐有秘力流淌,想必是被刻下了重重禁制,确保万无一失。 陶迁已经感受到了数道比之方才还要炙热无数倍的目光,其中更是有三道目光饶是以他的修为与定力都感觉被刺的浑身发麻,而他身旁的女子见状,适时地轻轻将黑布掀起,笼内之物,一览无余。 在黑布掀起的那一瞬间,李九歌与咙风几乎是同时从座位上站起,双眼死死地盯着玄金笼中被蒙住双眼与口鼻,用捆仙索牢牢缚住双手双脚只能跪坐于笼中的那名衣衫破烂甚至还沾染着数道血痕的惨淡少年。 果然是他! 果然是这呆子! 楼兰末裔,伽蛮。 一别两宽,时光轮转,见尔此景,何来心欢?! 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绝不能让他落人他人之手!就算真的被其他人拍下了,那也是——谁拍,谁死! “呵呵,想必诸位为了等待这一件珍宝已经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吧,老朽也不卖关子,这笼中之人,便是元初九州现下已知唯一的楼兰古族之人,经老朽仔细探查数百遍之后,可以定论,这名楼兰末裔不仅血脉极为纯正,而且自出生至今,所服食的灵根仙株必定是多不胜数,依其体内残留的气机与沉淀的药力来看,其中甚至不乏完整无损的圣药!” 陶迁的一番话,再次将拍卖会的气氛推至了最,只见陶迁捋了捋雪白的胡须,大有深意的说道:“至于这楼兰古族还有何等玄奇神通与天赋,想必也不用老朽在多做赘述,场中的各位贵客自然有深谙此道者吧?”说罢,眼神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咙风正对面那间从开始到现在未发一言c未拍一物的雅舍。 这一眼,让咙风瞬间感觉浑身冷汗直冒,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果然有仙家降临! 虽然嘴上说着天下皆可杀,但是真到了眼前,试问这天下,有几个敢真正与仙家拔刀相向?就算是日渐式微的仙家,也不行! 仙家就是仙家,超然世外,俯瞰九州。纵是再如日中天的超级世家,在仙家面前,也万万不敢有丝毫造次。 而隔壁的李九歌却并未注意到这许多,或者说他并不在意那间雅舍之中究竟所为何人,他只知道,那笼中比他还要小上一岁的懵懂少年,是无论如何也要救下的! 陶迁见时机已到,气氛刚好,便朗声说道:“楼兰末裔,食圣药而生,得之妙用无穷!五十亿起拍!每次竞拍不得少于一亿!” 咙风与李九歌几乎同时就要开口报价求得先机,可谁知。 那间雅舍,终于发声了,声音如高坐九天之上。 “一千亿,火州孙氏,要了。” 仙家出手,毫无悬念。 咙风双眼阴沉而可怖地死死盯着对面那间雅舍,将那道轻描淡写便决定了结局的声音牢牢记在了脑海之中,将手中的名贵茶盏狠狠掷于地上,心中那道疯狂的萌芽开始难以抑制的肆意生长! 隔壁,李九歌也亦然。 天下皆可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