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燃》 1.见死不救 早上八点,牟燕然走出中心医院门诊楼。 眉头紧拧,目光冷凝,没有往常值了夜班下班时的轻松。 昨晚,她值急诊,夜里三点,来了一个满脸鲜血的病人。 她安排紧急手术通道,手术台上,夹着消毒棉抹拭干净病人脸上血迹。 看清病人的脸时,她扔了手术钳,说:“这个人的手术我不做。” 而后,径自出了手术室。 那一瞬,麻醉师一助护士等人尽皆呆滞。 医生不能有个人喜恶,救死扶伤是这个职业的天职。 牟燕然知道自己不能任性,然而那一刻,她只扔手术钳,而不是抓起手术刀一刀扎进那人胸膛,已是一再克制。 清晨明灿的阳光照耀着大地,院门口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牟燕然在医院大门外停住脚步,眯起眼睛。 她的睫毛浓而密,不用刷睫毛膏,不用画眼影,自然就有一股嚣张的美丽。 回家?还是漫无目的走走? 不想回去,想一个人静一静,又怕养母担心。 牟燕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突然之间,多年不见的茫然无依情绪涌上,她又成了十八年前的她,这些年得到的亲□□业,光鲜亮丽,全部失去意义,她的人生又陷入重重黑雾中。 “借过。”耳边传来低沉醇厚的男声,牟燕然循声看去,面前男人很高,宽阔的胸膛,领口解开三个钮扣,在晨光中,浅麦色胸肌显得极为结实,往下,是低腰深蓝色牛仔裤,衬衫下摆松松扎进裤里,窄腰长腿,干练利落。 牟燕然侧身,男人抬腿,笔直刚劲的一双腿,牛仔裤裤管紧绷。 两人即将擦肩而过,周围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群人,吵嘈的人声如突如其来的倾盆暴雨,放肆且疯狂,镁光灯闪烁,摄相声嘀嘀达达此起彼落,一支支话筒递过来。 “请问你是中心医院主治医生牟燕然吗?” “听说你在手术台上罢医,拒绝给病人做手术,能说说原因吗?” “牟医生,医者仁心,医生面前人人平等,你拒绝给病人做手术,严重渎职,你不害怕吗?” “牟医生,你这么做是因为病人没给你塞红包吗?” “牟医生,你这么做,会被吊销执业医师资格证吗?” “牟医生,医学生的誓言你还记得吗?健康所系,性命相托,你怎么能这么做?” “要是因为你拒医而断送一条生命,你会感到内疚吗?” 尖锐的提问扑面而来。 牟燕然执过最锋利的手术刀,刃吐青光,嗤一声划开皮肉时,血液甚至还没反映过来,得过了好一会儿才会有血液涌出。 人言比手术刀还锋利,杀人于无形,劈头盖脸无处不入,专挑弱点,哪里柔软就捅哪里。 “那个人渣不值得我救!”牟燕然咬牙。 清冷华丽的声音淹没在喧嚣里。 没有人问她为什么说那个病人是人渣,记者不想听她说什么,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创造出耸动的吸人眼珠的震撼性原因。 他们争先恐后,用力朝牟燕然挤,牟燕然身上的黑色紧身衫歪了,裸露着白皙的锁骨线,衫摆上掀,黑色阔腿长裤的金属腰扣若隐若现。 下巴被话筒多次撞上,辣的疼。 她往外挤,有人拽她胳膊不让她走,拉扯的力度很大,也许肌肉拉伤了,她感觉整个胳膊都麻了。 拥挤混乱中,一只有力的臂膀圈住她肩膀,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说:“走!” 是刚才喊她让路的那个男人,未及走开,被媒体记者一起围堵在人流里。 人潮如水后退,男人护着她,动作迅捷地将她带出人流。 耳膜还在擂鼓似响着,面前停下一辆出租车,牟燕然坐了进去,回头时,她看到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睛,宽广,深邃,无边无际。 一瞬间,面前似乎敞开一扇通往天堂的门。 牟燕然愣了愣,说了声“谢谢”,调回视线,对出租车司机说:“开车,到昆山路凌云花园小区。” 侧转头间,栗色及肩头发微微卷曲外翘的发梢扬起,右耳垂后面,发根处,肉红色一道一公分长的伤疤落进男人眼里。 男人瞳眸遽然放大,周身肌肉紧绷,垂在身侧的一双手因情绪激荡而微微颤抖。 车门关上,出租车启动,淡白的汽车尾汽在金黄色霞光下如烟袅袅。 提速,汇进车流里不过眨眼工夫。 男人像突然想起什么,疯了似大喊:“燕子!燕子!” 朝出租车离去方向,如被困囚牢许久,得以脱困的野兽一般,狂奔急冲,钻来拐去,无视所有行驶着的车辆。 刹车声喇叭声此起彼伏,“不要命了”的诅咒声从一个个降落的车窗冲出。 “川哥,你怎么啦?”一个皮肤黝黑瘦皮猴一样的男人从医院门口追来,拽住男人,阻止了他自杀般的行为。 “我看到燕子了。”男人喃喃,目光流连远方。 车流熙熙攘攘,只有红蓝白绿几种颜色,看不清哪一辆是刚才载人的出租车。 “燕子?刚才那个女医生?”瘦猴子一样的男人挠头,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你对她一见钟情?” 男人摇头,从裤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烟雾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人群,车流就在身边,路两旁,城市高楼大厦林立,红尘万丈,他却是孤寂落寞的。 瘦猴子男人眨了眨眼,皱起稀少的淡黄的眉毛:“川哥,你可不能见异思迁,对不起陶卫娟啊!” “我要是喜欢陶卫娟,那才是见异思迁。”男人粗声道。 瘦猴子男人没听清,眉头皱得更紧。 男人抿了抿唇,望了一眼远方,转身朝中心医院走。 医院大门外平静如常,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记者在短短时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男人进了门诊楼,挂消化科专家号。 顾北川,二十九岁。 瘦猴子一样的男人名侯希林,二十七岁。 导医台的小护士的目光跟被强力磁铁牵引一般,牢牢跟着顾北川转动。 空旷的门诊大厅,他进来时,带进一室阳光,浓眉之下黝黑深邃的眼睛,鼻梁高挺,嘴唇线条明晰,健康的浅麦色皮肤,抬步间,笔直的长腿矫健有力,带着强悍的爆发力与桀傲的野性。 一个令人着迷的男人。 注意到护士的视线,顾北川眼里闪过思索,略一停顿,拿着挂号卡朝导医台走去。 “你好!请问消化科怎么走?” 有礼的询问,若有若无的笑容,低沉醇厚的性感声音,小护士脸颊浮起酡红。 十分钟后,顾北川不仅问到消化科在哪里,连牟燕然的一切,也打听得一清二楚。 牟燕然,二十七岁,本市有名的医科大学大临床专业毕业,医学博士学位,中心医院最年轻的主治医师,院长牟平山的养女,虽然是养女,却疼如亲生,说掌上明珠也不为过,牟平山有一个儿子,名牟随风,比牟燕然大五岁,英俊潇洒仪表堂堂,据说,牟平山夫妻俩希望养女嫁给儿子,陪伴膝下,小护士说,牟燕然跟牟随风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青梅竹马!”顾北川从喉咙底下嗤出一句,眼神讥讽,“九岁才认识,算什么从小一起长大。” “川哥,你嘀咕什么?”侯希林狐疑看他。 “没什么!”顾北川冷冷道,摸出香烟,想起医院里不能抽,掐住,一动不动站了一会儿,用力将烟塞回烟盒里,阔步往外走。 “还没看医生呢。”侯希林大叫。 “不看了。”顾北川出了门诊楼。 “啊?干嘛不看?”侯希林跟上,絮絮叨叨:“这家医院治老胃病挺出名的,好不容易来市集训,顺便就把病治了多好。” “干咱们这一行,吃饭从没准时过,就算治好了,以后还得犯,我不治了。”顾北川淡淡说。 侯希林挠头,愁眉半晌,说:“那我也不治了。” 顾北川漫无目的地走。 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路边早餐摊还没收摊,蒸笼里包子冒着腾腾热气,油条在油锅里翻滚,香气扑鼻。 早上空着肚子想做检查,闻着香味,侯希林肚子叽咕响。 “川哥,咱们吃早餐吧。” “不吃。”顾北川说,脚下一刻不停。 侯希林恋恋不舍看了一眼早餐摊,咽一口口水跟上。 “川哥,这不是回防汛办的路,你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 顾北川自问,抬眼四顾,回忆了一下这几天在市走过的路,在十字路口向右拐。 气势磅礴的小区大门,“凌云花园小区”六个镀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从外面往里看,喷泉假山,绿树繁花,崭新的住宅楼,数不清每栋有多少楼层,落地玻璃窗承接了夏日的阳光,给楼房镀上温暖幸福的通透与明媚。 顾北川久久地,一动不动打量着。 “别看了,咱们一辈子不吃不喝,把工资都攒起来也买不起这里面的房子。”侯希林酸溜溜道。 顾北川沉默。 是的!一辈子不吃不喝,也买不起这里面的房子。 他和燕子,不是十八年前的阿川和燕子,他们处在社会不同的阶层,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低到尘埃里。/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他很刚猛 牟家住在凌云花园小区十八栋九楼,一梯一户,二百四十平的复式住宅。 室内装修舒适温馨,沙发c茶几c餐桌椅子c橱柜c落地钟都是名贵的红木,沙发上搁着绵软的米白色海棉坐垫,茶几下铺着清雅的米白色羊绒地毯,博古架上摆着精美小摆件,客厅沙发后方的墙上挂着跟这个家庭的家庭成员极吻合的柳叶刀剪影画。 雄浑厚重的古典意韵里,又渗着现代的时尚简约,居家与艺术融为一体,无处不体现主人独特而高雅的审美观。 牟燕然的养父牟平山今年五十八岁,还没退休,养母原来是整型医师,收养牟燕然的次年辞职办了个美容医院,今年五十七岁,两年前退休,将美容医院交给手下打理,如今在家一心一意照顾家人。 牟燕然推开大门,看到沙发上程静雅茕茕孑立的身影,喉头有些酸堵。 “燕然,回来啦。”听到推门声,程静雅回头看,眼睛一亮,猛一下站起来。 起得太急,膝盖撞上茶几,哗啦啦声响,水果盘里的苹果葡萄梨滚开,在几面一阵蹦跳后落到地上。 “妈,撞伤腿没有?”牟燕然惊叫。 “没事。”程静雅笑,抚抚裙子,直起身,看牟燕然,张嘴,欲言又止。 牟燕然知道她想问什么。 养父昨晚连夜赶去医院处理拒医事件,问过她。 为什么拒绝救治那个病人? 明明迅速安排了紧急手术通道,换手术衣上手术台了。 牟燕然用沉默作回答。 一句两句说不清,扯出一个线头,就要翻出很多往事。 埋藏在脑海深处的往事,从昨晚看清那个病人的脸那一瞬起,就如火把上浇汽油,熊熊燃烧。 牟燕然揉了揉眉心,说:“妈,我很累,我去洗澡。” 抛下满眼担忧的养母,径自上楼。 楼下客厅厨房餐厅卫生间带一个储物间一间客房,楼上三个卧室和一个书房,两间南向,两间北向,牟燕然和养父母分住了南向两个房间,房间里带卫浴间。 不像一般女孩的卧室,卧室颜色偏冷色调,窗帘c床单和被罩都是深蓝色纯棉布,墙壁上没有明星海报,床头柜没有手办没有绒毛玩具,落地阳台一侧一组白色亚光漆书桌书柜,书柜里摆满医学相关书籍,唯一的例外是一副焦枯的狼骨架。 狼骨架占了书柜正中位置,前半身肋骨弯垂,后半身细刺竖起,干巴巴的腿骨,尾巴像枯枝,嬴弱单薄,唯一能看出它生前的凶猛的,只有狰狞的狼牙,邪恶黑暗,阴森恐怖,仔细看,它空洞的眼窝似乎还有莹莹绿光在闪动。 当年她晕倒路旁,怀里紧紧搂着这副狼骨架,后来被牟家收养,这副狼骨架她无论如何不肯丢掉,牟平山和程静雅拗不过,只能依她。 牟家搬家,狼骨架也跟着搬家,不离不弃。 “你的爱好真是与众不同。”牟随风不只一次这样说,每次进她房间,都不敢看,总要问她:“燕然,你半夜里醒来看到它,不会害怕吗?” 不害怕,看着它,她才能安心。 有它陪着,就好像阿川还在她身边,在保护着她。 想念阿川时,她会轻轻抚摸狼骨架。 经年累月,狼骨架表面平滑如洗,透着沉褐色的光泽。 在狼骨架的注视下,牟燕然打开日记本。 日记本很厚,十几个本子合订而成,最前面的字,字体歪歪斜斜,后面的,越来越好看,只是,大刀阔马,硬弓利戟,撇划捺如疆场上奋力搏杀的将士,铠甲尖锐,杀气冲天,完全没有女孩字体的娟秀温婉。 牟燕然翻到后面,在最新一页写道:“阿川,凌晨时分,我遇到山羊胡,送的急诊,满头满脸的血,要缝合时,我认出他来,我拒绝救治,我没找借口,以身体不适或者突然头晕目眩不能执行手术做借口,我直接说这个人我不救,当时我想做的不是脱了手术衣,而是把手术刀往他心窝捅。” “阿川,你在哪里?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再见吗?” 十八年过去,再相见,还能认出彼此吗? 牟燕然摸着耳朵后方微微凸起的伤疤,呆坐出神。 狼骨架瞪着空洞洞的双眼看着她。 窗外,太阳升到半空中,红彤彤的阳光照进室内,在深棕色地板上洒下点点淡金色光芒。 楼下落地钟一声声敲响。 牟燕然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十点,她竟愣坐近一个小时了。 程静雅没来敲门,也许敲了,她愣神没听到。 养父母关心她,也体贴尊重她,给予她足够的空间,从不迫逼她。 即使她没锁门,如果敲门她没回应,他们也不会推门进屋。 牟燕然抿紧唇,深吸了口气,收起日记本,起身,拉上窗帘,进浴室洗澡。 脱了衣服的束缚,二十七岁的女人白皙丰满,像枝头汁水甜腻吹弹可破的水蜜桃,诱人采摘。 牟燕然抿了抿唇,镜子里,女人眸底聚拢起千年不化的坚冰。 人前,牟医生专业专注,虽不亲和,却彬彬有礼,人后的她,阴冷黑暗,像滋生在旮旯缝隙的青苔。 牟燕然凑近镜子,伸出手指描摹。 嘴唇哈出的热汽凝结在镜面上,手指划出剪影般的线条,刚硬的脸部轮廓,眉毛粗浓,眼眦上挑,高挺的鼻子,边棱分明的嘴唇。 牟燕然指尖在剪影唇角顿住,迟钝的脑筋忽而反应过来。 她顺着自己眉眼描摹,可画出来的,分明是另一个人。 一个男人,早上医院门口偶遇的那个男人。 男人的面孔在镜子里面浮起,静静看着她,眼神凌厉而又温柔。 阿川长大了,就是这样的相貌吧? 铁骨铮铮,强悍刚强。 空气流动,牟燕然抖了一下,抱臂搓了搓手臂,镜子里,男人的面孔消失,只有女人白皙的,胸前因抱臂而饱满突出。 身体有些热,火苗从心窝窜起,一点一点漫延,慢慢地周身血液燃烧起来,苍白的脸颊染上鲜润的红,眼睛更黑,裹着亮晶晶的。 闭眼的瞬间,牟燕然脑子里不期然浮起早上视线掠过男人衬衫里面胸膛的情形。 男人胸肌中部毛发茂盛,黝黑的一片往下延升。 职业的关系,她知道,体毛多的男人,雄性荷尔蒙旺盛,性需求很强,性能力也很强。 十八年过去,阿川二十九岁了,也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当年白皙瘦弱的身体,是不是也这么健壮刚猛? 阿川还记得当年誓言吗? 山脚下的孤儿院,冬天总弥漫在云雾,他们从小小的四方窗户,望着漂浮在夜空中的星星,紧握着对方的小手,幼稚而坚定地说:“我要一直和阿川(燕子)在一起。” 儿时的誓言,不仅牟燕然记得,顾北川也记得清楚分明。 市的防汛办,各地过来参加集训的队员挤在一处大通铺宿舍里,侯希林在收拾衣服,顾北川蹲在床前写信。 他们是离市六十公里的x市y县防汛专业队队员,刚接到上级通知,x市下属y县地区普降暴雨,q镇最严重,多处河流河水上涨,山区和平原河道可能会产生洪水,山区泥石流易发区可能会出现局部山体滑坡,汛情黄色iii级预警,让他和侯希林赶紧归队。 “燕子,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无数个夜晚,我梦见跟你重逢,当你就在我面前时,我却没有认出来,直到看到你耳垂后面的伤疤!” “看到你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那年跟你失散后,我找了你很久,山里没找到人,又到附近乡镇找,到城里找,找你的过程接触到社会,发现自己不识字不行,十三岁那年,我进了学校,一边打工赚钱养活自己,一边上学,高中毕业后我去部队当兵,一年前退伍,进了y县防汛队,现在是专业队五队的队长。” “我后来去过孤儿院,那里已经荒废,残墙断垣,不知那年山羊胡有没有死,我曾试着在断墙上给你留话,却没得到你的回复。” 几千个日日夜夜的思念,有许多话要说。 提起笔,除了世俗的境况介绍,却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是那样分明的不同阶层的人。 他手里的笔,是最普通的一元一支的签字笔,纸是防汛队发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细条线,淡黄色,纸质粗糙。 低头看看,身上廉价的三十元一件的衬衫,牛仔裤从地摊买的,清仓尾货,五十元一条。 不出险不工作时,虽然衣服廉价,却还算得上衣着整洁,出险防汛排涝清障时,身上又脏又臭,连队友们都不愿靠彼此太近。 燕子身上的衣服,虽然没看到是什么品牌,光从挺括的面料,得体而顺服的剪裁,也可以看出价钱不菲。 凌云花园小区,市几个高档小区之一,一套房子几百万,住在里面的人,身家没有上亿也上千万。 她过得很好,养父母疼她如掌上明珠,养兄青梅竹马长大,感情也很好,她会嫁给她的养兄,自己出现,只会让她烦恼。 他想说:“我记得咱们小时候的誓言,我身边的位置,一直留着给你。” 却说不出口。 他想问:“突然间,不知怎么面对你,你生活的很好,我如果出现,会不会打扰你?” 却觉得是多余的。 顾北川把信揉成一团,擦亮打火机,点燃。 “写了那么久,干嘛又烧了?”侯希林往行李袋装衣服,停下来,扭头,莫名其妙看他。 “想烧就烧,有什么为什么。”顾北川淡淡道。 信纸化为灰烬,落在水泥地面上,暗淡的黑色,脆薄而飘忽。/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很舒服吧 牟燕然洗过澡下楼。 身上穿着黑色简单小立领无袖真丝衫,搭配一条灰色铅笔裙,铅笔裙的长度至小腿,优雅性感。 她对穿衣打扮不讲究,衣服全是程静雅给她买的。 美容医院盈利可观,程静雅热衷打扮女儿,家里几乎开成女儿个人时装店。 最初,她给女儿买粉紫嫩黄,娇媚活泼,后来觉得不搭,又换成浅蓝淡烟紫等清丽颜色,最后,发现女儿气质清冷,渐渐的改变购物风格,或黑或白,深紫暗蓝,修身时尚,衬得女儿腿更长腰更细,将女儿打扮得神秘优雅,惊人的漂亮冷艳! 十二点半,家政做好午餐,牟平山也回来了。 已近花甲之年,因保养得好,并不显老,身材挺拔,不像一般老年人发福挺个啤酒肚,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长年上位的缘故,眉目严肃,只有在看养女和老妻时,才会露出浅浅的笑意。 亲生儿子和养女,牟平山毫不掩饰更疼养女。 牟燕然十岁上学,上完一年级直跳到三年级,上完三年级直接跳到五年级,初中高中虽然没跳级,成绩却一直名列前茅,高考不负父母期望,考了牟平山的母校大医学临床专业。 牟平山虽然不亲自带女儿,平时在家,却没少传授临床知识,不是师傅,也跟亲传弟子差不多,牟燕然在中心医院年轻一辈医师中,技术最硬。 牟平山是当年风头强劲的中心医院普外一把刀,如今风光再度出现在养女身上,老怀欣慰,对养女更疼爱。 牟平山告诉牟燕然,拒医事件影响极其恶劣,医院领导班子开会研究后,对她做出停职反省处分。 这个处分在牟燕然意料之中。 昨晚扔手术钳时,她就想到这个结果。 “没日没夜上班,休息一阵也好。”程静雅笑呵呵道,没责备女儿,在她看来,女儿做事一向有主见,她拒医,那就是那病人的错。 牟平山叹口气,也不想责怪女儿,搓了搓手,道:“那个病人是本市红十字会会长,来头不小,记者揪着不放,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你暂时出去,避避风头吧。” “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去帝都看你哥。”程静雅接话,从餐桌一角拿起一张飞机票递给牟燕然,“妈给你订了明天飞帝都的机票,劝劝他,别再不务正业,找份工作干,要是肯回来最好。” 牟随风大学时就跟同学鼓捣乐队,填词作曲,有音乐才子之称,大学毕业后,也不找工作,直接飞帝都,说是要在音乐路上走下去。 这些年也没见他出过歌曲,家里每个月还要给他寄生活费。 牟平山和程静雅不心疼钱,却觉得他不思进取不像话,每次通电话都要念叨他,牟随风不胜其烦,后来,连电话都不给父母打,父母打电话找他,各种不得空,说不上三两句就挂电话。 家里与他保持良好通讯的只有牟燕然。 牟燕然第二天没让程静雅送她,自己打车去机场。 登机前,她给牟随风打电话。 “你可别来,小雯知道你不是我亲生妹妹,醋着呢。” 牟随风大叫,背景叮叮咚咚乐器声,他的声音比平常说话也高了很多个分贝。 “那我就不去了,爸妈那边,你别说穿梆了。”牟燕然挑眉,眼睛看向汽车站方向。 “不会不会,你想上哪玩就上哪玩去。”牟随风大大咧咧道。 牟燕然退了飞机票,去了长途汽车站,她要到市邻近的x市下面y县q镇。 市没有直达q镇的汽车,得先到y县的,然后再转车去q镇。 y县降暴雨。 连天雨幕,天地间雾蒙蒙一片,只能看清两三米远距离。 夏日从没体会过森森的寒冷,牟燕然搓了搓手,没多停留,走向售票口。 到q镇的车停运。 “q镇那边昨天上午汛情黄色iii级预警,昨天下午挂出橙色预警ii级,今天上午是红色预警i级。”售票窗前一个人都没有,售票员见牟燕然非去不可的样子,好心地提醒:“最好别去了,听说多处河流河水上涨,q镇紧挨着的jf山随时有可能山体滑坡泥石流往下冲,那时再跑就来不及了。” 牟燕然笑笑,说:“谢谢!” 要去q县的执念,更坚定。 孤儿院就在jf山山脚下,山体滑坡,泥石流冲下,连废墟都没了,这时候去,也许就是最后一次看。 刚与阿川失散时,她回过孤儿院,到牟家后,最初几年,每年暑假都会到孤儿院,因为不知山羊胡死没死,怕山羊胡还活着报复,不敢明白说,只在断墙上写上牟家的电话号码后面画一只燕子。 年复一年,却没等到阿川寻来。 五千元,重赏之下,一辆出租车答应拉牟燕然往q镇。 闪电划过阴沉沉的天空,紧接着一声接一声令大地颤动的闷雷响,震耳欲聋。 狂风撕打着路两旁的树木,根浅的,歪歪斜斜,根深的,勉强挣扎着。 进了镇子,司机听说要开到jf山山脚下,无论如何不肯去。 牟燕然下了车。 狂风暴雨劈头盖脸抽打,眼睛睁不开,前进一步都困难。 离jf山还很远,小镇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轰隆隆的雷声越来越频繁,暴雨越来越急,牟燕然有些晕眩,医生的职业让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不妙,失去的理智猛然间回笼。 来过很多次,知道q镇中心街有家庭旅馆。 牟燕然没再挣扎前行,进了旅馆。 旅馆很小,两层楼建筑。 建了十来年了,阴暗的天气里更显老旧。 门窗密闭,房间潮湿闷热,墙壁因为潮湿,颜色深浅不一,斑驳难看。 牟燕然打开风扇开关,吊扇嘎吱嘎吱转动,每转一下就喘一口气般,牟燕然觉晕眩感更重了。身上衣服已经被雨水完全浇湿,头发滴着水,脚下一汪水渍。 所幸行李箱密闭很好,里面的衣服干燥洁净。 牟燕然脱光了自己,湿冷粘腻的衣服离体瞬间,周身鸡皮疙瘩,随后,温暖的热水抚慰了肌肤,令人不自觉地舒服地长吁出一口气。 从浴室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夜色沉沉,雨雾笼罩着大地,窗玻璃都是水珠,一波滑落,又一波泼上去。 牟燕然吹干了头发,将自己抛到床上。 木板床硬硬地硌着骨头,被子没有家里的纯棉被子柔软,被面有些许粘腻,翻来覆去,迷迷糊糊中,面前忽然多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敞着衬衫,浅麦色的健康肤色,肌肉结实壮硕,胸肌中部以下浓密的体毛,漫延到人鱼线以下,男人定定看着她,幽深的眼眸流露出饥渴得近乎残忍的气息,就像身处荒蛮中,饿极的野兽,要将人撕个粉碎吞吃入腹。 牟燕然轻颤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没觉得害怕。 男人俯下来,撩开她半遮着脸的头发,离得很近,她闻到他呼出的鼻息,浓烈的男性阳刚味道,牟燕然垂下眼睫,轻轻喊了一声:“阿川。” 男人抚着她脸颊的手忽地用力,眼神森冷,低沉的声音说:“看清楚,我不是你的阿川。” 他就是阿川!他怎么会不是阿川。 牟燕然摇头,忽然间想起,男人真的不是阿川,只是医院门口偶遇的路人。 她剧烈挣扎起来,试图离开男人的侵控范围。 “这会儿才反抗,太迟了。”男人哑着嗓子说,一只手勾起她后颈,咬住了她的耳垂,牟燕然感到湿热的舌头在舔动撩拔,随后,尖利的牙齿轻咬住,又麻又痒的生理反应直冲脑门,令人不由自主颤栗着逸出一声低吟。 “很舒服吧?”男人低笑,一只手从她的衣摆下方探了进去,粗砺的指腹磨着她嫩滑的皮肤,摩擦出不容忽视的高热。 牟燕然惊跳,男人的手往上裹住她胸前浑圆时,她猛一用力,狠狠将男人掀开。 闷闷的啪达声响,牟燕然霎地睁开眼睛。 哪有什么男人,吊扇像垂危病人苟延残喘转动着,原来盖在身上的被子被她掀落地上,身体因失去温暖而轻颤着。 醒过来,才发现周围很嘈乱,旅馆女店主在慌乱地叫喊着,语速很快,听不清叫着什么,牟燕然打开房门,看到走廊上乱成一团的旅客。 “发大水了,一楼被淹了,马上就漫上二楼了,快上天台。”女店主看到她,尖声叫。 没有雨衣,没有雨伞,也不可能打得起伞。 狂风暴雨肆虐,只在电视里见过的浑浊的洪水一浪赶着一浪涌来,浪头扬起时,几乎有一人多高,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房子都在颤动。 从二楼上天台不过片刻,洪水便淹了二楼,并迅速地推高。 “这样下去,没多久,天台也会被淹了。”有人哭起来。 “怎么没人来救我们?防汛队呢?”有人叫。 似是回答那人的说话,暗沉沉的远方突然亮起一盏桔色的防风雨照明灯,马达的突突声与洪水翻腾声混响,灯光渐近,浑黄的浪花腾空又下落,一艘救生艇来到楼前。 “有救了。”众人尖叫,争先恐后朝救生艇停靠方向冲来。 牟燕然站在外侧,一股大力向她袭来,未及作出反应,整个人朝地面仆去。 “一个一个来,不要争。”低沉的愠怒的男声喊,有力的臂膀扶住牟燕然。 男人穿着荧光黄安全防雨服,身材高大,牟燕然抬头,触目一双千年古井般深沉的眼睛,相视的瞬间,男人眼里闪过讶异,接着,是难以自抑的惶恐害怕,紧接着,是勃发的怒意,眸底瞬间充血赤红,种种复杂情绪瞬间交织,烙印进牟燕然眼里。 是医院门口偶遇的那个男人,从他身上的衣服看,他是防汛队员。 男人直起身,高大的身影遮挡了照明灯的光,脸庞沉进黑暗里,看不见,高热的体温和愤怒气息更重,牟燕然张嘴,才想说话,身体腾空,男人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牟燕然惊颤了一下,随即意识到,男人是想抱她上救生艇。 洪水咆哮,狂风撕打,暴雨兜头冲刷下,身体相贴的地方却极快热起来,莫名的暧昧气氛蒸腾,牟燕然有些发窘,抬头看,男人紧抿着唇,没看她,眼圈周围,沉沉一圈黑色,眼窝深陷。 才过去一天,他比昨天憔悴了很多,似乎这一天过得很不好!/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有仇必报 十来个人争先恐后往救生艇上挤,救生艇在洪峰中颠簸,摇摆不定,没有人能跳上去。 男人冰冷的眼神扫过,厉声道:“不想死就别挤,让到一边,等我拽你们上艇。” 人群推搡的动作僵住,缓缓让开一条通道,男人抱着牟燕然跳上救生艇,救生艇晃了晃,男人丝毫不受影响,如履平地,轻松地抱着牟燕然来到驾驶台前。 “侯希林,看好她。”他说,放下牟燕然,转身离开。 “今天上午就挂了红色预警i级,今天y县过来的汽车都停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侯希林顺着灯光看了牟燕然一眼,惊讶地叫。 牟燕然看他,瘦巴巴的脸,稀薄的眉毛,尖尖的腮帮子,长得像猴子,不认识。 也许是昨天跟那男人一起到过中心医院门口,目睹了那场闹剧。 牟燕然张嘴,没能说出话。 强烈的恶心从喉底冲上来,逼得她紧紧捂住嘴巴。 “怎么啦?”侯希林问。 牟燕然脸色惨白,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颊,样子像女鬼。 侯希林惊得大喊:“川哥!”洪流咆哮,没有回应,更大声叫,换了称呼:“顾北川,快过来看,这个女医生好像要死了。” 天台上最后一个人接上了救生艇,顾北川回头,快步走过来,搂住牟燕然,看了一眼,抱着她来到艇沿。 牟燕然张嘴,吐了个一塌糊涂。 晚餐没吃,胃酸水吐完后,整个胃部抽搐,浑身虚软无力,脑袋却格外清醒。 他叫顾北川!他的名字里有个川字,他是阿川吗? 牟燕然睁圆眼,在雨幕里,借着暗淡的桔色灯光,竭力想从面前男人的脸上寻找阿川的痕迹。 一点不像。 阿川清秀单薄,男人健硕粗犷。 也不是完全不同。 两人的眼神一样的凶狠,狼一样的强悍。 牟燕然看着眼前的男人和记忆中的阿川渐次重叠,一时竟是怔住了。 “怎么样?好点没?”顾北川如爆裂黄豆般的话语,将牟燕然唤醒。 她能清晰的看见,顾北川脸色铁青,一串雨水混着汗水,随着他的叫喊声滚落脸颊。 “没事,就是有点累。”牟燕然吐出话语,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顾北川盯着牟燕然:“真没事?” 牟燕然缓缓摇头。 “候希林,开船!”顾北川扭头喊了一声,转过来又叮嘱牟燕然:“坐这别动,我去船尾看看!” 小小的救生艇挤满了人,叫骂声c啜泣声还有小孩的哭声混成一片。 顾北川拨开两个正在推搡的男人,怒喝道:“再吵闹就滚下去,省得翻船!” 这一声断喝很有效果,周围人迅速安静下来。 牟燕然看着顾北川从船舷一侧,抽出许多救生衣来,分发给人群:“都穿上!” 接着又看着他一路朝驾驶台走来,递给自己救生衣。 顾北川伸出右手,一把抓住舵轮,吩咐候希林:“你去后边看着!” 候希林没放手:“川哥,你歇息歇息吧,这儿我来!” 顾北川一瞪眼:“叫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牟燕然想要站起来,和顾北川并身而立,却虚弱得实在动弹不得,只好用双手撑起身体,靠在驾驶台旁。 顾北川扫了一眼,旋即将目光投向前方:“不要动,在船上很容易颠簸摔倒!” 牟燕然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知道了!” 洪水逶迤翻腾,吼叫咆哮着冲向救生艇,想要掀翻它。 顾北川如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把住方向盘,手臂青筋隆结,控制住了救生艇的方向。 救生艇如一叶浮萍,艰难的朝着预定的目标驶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救生艇慢慢降下速度。 船尾有人兴奋的叫起来“到了,到了!” 牟燕然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也恢复了不少。 她扶着栏杆,向外张望,河道拐了个弯,水流渐次变缓,靠右边不远处的岸上,有座平顶山峰巍然屹立。 山峰上面,灌木早已清理,腾出一片几丈见方的空地。 四处零兴散落一些物资,还有用油毡布临时搭建的帐篷。 已有不少受灾的群众转移到高地上,正和救援人员一道,紧张的忙碌着。 顾北川小心的开着救生艇往岸上靠,到几步远时,早有人伸出长竿,引导救生艇靠了过去。 顾北川这才松了口气,熄了火,从驾驶台钻出来,和候希林一道,将船上众人往上送。 牟燕然也跟着往船后走,没多久就来到顾北川身边。 顾北川停顿了一下,低声在牟燕然耳畔说了句:“小心!” 牟燕然就觉得有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扶着自己上了岸。 再转身时,顾北川已经开始扶起后面的一位老人了。 牟燕然来不及再看顾北川一眼,就再度汇入人流,沿着碎石小道,向着上方的帐篷走去。 其时雨流如注,十几步之外都看不清人影。 小道上众人尽管均雨具遮身,依然有被淋湿的。 人们都想尽快赶到帐篷里,无奈数量实在不多,不少人在帐篷前挤成一团。 顾北川将最后一个小孩送上岸,见场面混乱,皱起了眉头。 他转身从后面的船舱里找到一个扩音器,对着人群使劲喊话:“各位不要挤!都让一让那些老弱妇幼!让他们先进!” 声音穿透雨帘,清晰的传到每位在场人的耳中。 现场开始变得有秩序起来,不少年轻人将路让开,帐篷内的人也自觉往里挤了挤,以便让更多的人可以进来。 牟燕然也顺利来到一顶帐篷附近,并在帐篷边缘占据了一个位置。 此时帐篷的门口忽然有些骚动,有三个青年硬挤了进来。 为首者是个胖子,肥头大耳,留着圆圆的寸头,穿着红格西装,敞着怀,露着略显夸张的爱马仕衬衫。 至于两个随从,一高一廋,眼珠提溜乱转,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鸟。 周围人厌恶的看着他们,却慑于三人的邪气,还是往里让了让。 这样一来,圆寸头就恰好站在了牟燕然旁边。 侧眼一看,发现旁边竟然站着一位美女,圆寸头开始出言调戏:“哎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在这也能撞见这么水灵灵的大姑娘!” 牟燕然忍了忍,厌恶的往边上让了让。 圆寸头得寸进尺,竟然举起右手,迅速在牟燕然脸蛋上摸了一下:“哟,脸还挺薄。嘿嘿,这么的,小美女,洪水过后,哥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包你满意!” 跟着他的两人,也随即笑出声来。 帐篷外,狂风暴雨,天阴沉沉,黑黝黝,撕不开,划不烂。 帐篷内,是敢怒而不敢言的众人,还有圆寸头三人放肆的笑声。 牟燕然阴沉着脸,冷喝一声:“滚开!” 原本闹哄哄的帐篷顿时安静下来。 圆寸头怒极反笑,随即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牟燕然:“还没有人,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旁边两人也迅速围上来:“臭□□,敢骂我们高爷,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牟燕然轻蔑的看着圆寸头几人,同时悄悄向门外跨了跨:“你们算什么男人,三个欺负我一个!” 圆寸头恼羞成怒:“老子就欺负你了,怎的!” 随即高高扬起右掌,准备狠狠扇牟燕然一个大耳光。 牟燕然眯着眼,看着圆寸头的右手。 她身体微躬,准备挡住他右手后,顺势一脚踢在其□□。 正待还击,牟燕然猛然觉得耳边似有风声经过,紧接着一道黑影闯将进来,牢牢将圆寸头的右手钳住,再顺势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牟燕然心头一惊:这男人是谁,二话不说就出脚,端的是狠厉异常! 周围的群众早已瞪大眼睛,嘴里都能放下鸡蛋。 新进来的男人,生猛强悍,出手果敢,几乎让他们错以为在看一场现拍现演的武打戏。 圆寸头不复嚣张,仰面躺倒在地,哇哇惨叫:“痛死我了,救命啊!” 牟燕然仔细一看,圆寸头的右手手腕软趴趴的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估计已经脱臼了。 顺着抓住圆寸头右手的铁钳般大手向上看去,来人正是刚才送自己上岸的顾北川! 顾北川站立起来,看着眼前疼得打滚的圆寸头,不动声色。 牟燕然靠了过来,低声对顾北川说声:“谢谢!” 顾北川看了牟燕然一眼:“举手之劳,谢什么。” 牟燕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眼前的场景吸引了过去。 但见圆寸头的随从,一人跑过去查看伤势,连连安慰,一人则向周围人作揖:“各位大叔大婶,大爷大娘,有没有懂医的,帮帮忙,给我们高爷看看!” 见周围众人没有反应,拍着胸脯保证:“只要看一下,必定重金酬谢,真的!钱不是问题!” 旁边的人纷纷摇头:“我们也不懂医术啊,要不,你们去别的帐篷问问,看有没有医生。” 牟燕然神态漠然的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眼前如杀猪一般哀嚎的圆寸头,半点没有救助的意思。 就你这样的人渣,活该! 想要帮你看病,门都没有,下辈子吧! 牟燕然甚至有些遗憾,没有亲自动手惩罚眼前的什么高爷。 在她的人生字典里,只有四个字最重要:有仇必报!/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烈火烹油 侯希林悄悄将顾北川拉到一边,低声说了一句:“她没有职业道德!” 顾北川追问:“谁?” “还能有谁?”候希林努努嘴:“刚才你救的美女医生呗!” 顾北川沉默不语,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落在眼前袖手站立,冷眼旁观的牟燕然身上。 眼神渐次柔和,似是陷入回忆当中。 转眼又回复正常,皱了皱眉头,转身向帐篷外走去。 “川哥,等等我!”候希林没料到顾北川说走就走,连忙拔腿就追。 顾北川闷不吭声,没有回头,依旧大步向前走。 牟燕然注意到两人的动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目光追随着顾北川,这个刚刚解了自己围的男人。 他雨中行走的身形,如此巍峨挺拔,似一棵移动的杨树。 蓦然间,她发现,雨幕中的顾北川,右手臂正向下滴着血水。 他受伤了! 不及细想,牟燕然跟着冲了出去,喊了声:“请留步!” 顾北川猛然顿住,回过头来,看着牟燕然:“什么事?” 牟燕然来到顾北川跟前,咬着牙,用双手抓住自己衬衫一角。 只听“嗤啦”一声,尺余长的布条,已握在牟燕然手中。 “你出血了,需要包扎!”牟燕然将他袖子往上撩。 顾北川右臂受伤部位,主要靠近肩膀一侧,是被尖锐的树枝所伤,鲜血濡染了外衣,雨水一刷分外显眼。 撩到肩膀位置时,牟燕然猛然停下来。 她看见顾北川胳膊上,留下道深深的牙齿痕,看上去已有些年月,有些暗淡,却清晰可见。 牟燕然瞳孔收缩,猛的抬头,眼前的男人仿佛幻化成那个少年阿川,神色狠厉,正挥舞着石块,使出全身气力朝咬着自己右胳膊的恶狼砸去 牟燕然定定的看着,两个字脱口而出:“阿川!” 顾北川扬扬眉头,诧异的望着牟燕然,没有答应。 牟燕然仔细观察,觉得他神情不像作伪,心中失望不已。 难道真不是他,那千百个日夜以来,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少年? 犹不死心,试探着又说了一句:“感觉你跟我儿时的一位玩伴很像。” 顾北川面色平静如水:“估计是认错了,前两天在医院门口才见过你。” 牟燕然上下打量,还想要从他脸上挖掘点什么,最终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也许自己是真认错了。 牟燕然没有再说话,咬着嘴唇,准备给顾北川包扎。 不管怎么说,毕竟眼前的男人帮了自己。 她先是掏出随身携带的云南白药气雾剂,给伤口处喷上消毒,查看了下,是静脉出血,就绕着伤口下方开始包扎起来。 顾北川瞧着牟燕然一本正经的样子,露出笑意,牙齿很白,晃得她心神不定。 “随便包一下就行了。干咱们这行,磕磕碰碰难免,流血是经常的事。用不着这么费力气。” 牟燕然又绕了一圈:“那怎么行,伤口不及时处理,很容易感染,更何况还被雨水泡过!” 分神说话间,牟燕然手臂不小心蹭了顾北川一下。 真结实,肘部一屈,臂弯处的肌肉块便隆了起来,棱角分明,触碰起来有种沙石磨砺的感觉。 想起刚才被他用这粗壮有力的臂弯横抱起来,牟燕然不觉有些脸热心跳。 顾北川神色不动,只是在牟燕然有意无意的蹭碰之下,身体有些绷紧。 他静待牟燕然结完最后一个结,轻轻说了声“谢谢”,便领着侯希林向岸头的救生艇走去。 到了驾驶台,顾北川抹了一把脸,点着火,将档位拉到最高。 船如离弦的利箭,向前窜去,很快犁出一道水沟,在身后激起翻腾的浪。 候希林站立不稳,差点向后摔倒,急忙扶着旁边栏杆,大喊道:“你疯了,开这么快!” 顾北川没有回头:“救人如救火!” 平静的外表下,其实早已烈火烹油。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燕子还是和从前一样。 当年和燕子分开,她才九岁,转眼十八年时光匆匆而过。 再见面时,没想到还能记起他。 只是,在两人之间,却有如此之深的鸿沟。 一个是挂在天上的女神,而另一个,却不过是从炼狱出来的穷小子。 候希林很少见过顾北川这样,想了想,故意问道:“川哥,你是不是被那漂亮的女医生给迷住了?” 顾北川呛道:“好好想着等下如何救人,别尽琢磨些有的没的。” 候希林:“可是,川哥,我看那女医生对你挺有意思” 顾北川不耐烦打断:“我跟她不可能!” 停了一会,又补了句:“再乱嚼舌头,我就把你从这扔下去!” 此时的牟燕然,早已回到帐篷之内。 站在门口,她望着远去的救生艇出神。 萍水相逢,那个粗犷的防汛队队长,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他要是阿川,就好了。 临近黄昏,雨渐渐的小了下去。 搭建帐篷的人们,加快了动作。 必须赶在天黑之前,再多搭出几顶帐篷,否则不少人只能露宿野外了。 由于出来匆忙,很多人都只带上随身钱包。 零食干粮什么的,早就分光吃光,众人只能饿着肚子,静等救援队下步动作。 等夜幕完全降临,总算又有两顶帐篷成型。 高地上的人,勉强能全部挤进帐篷。 只是这样一来,晚上睡觉就成了问题。 大家基本是两两一组,背靠背坐下。 稍微身形弱小的,或是小孩,就选择蜷缩起来,躺在别人怀里。 帐篷里有吸烟的,有低声交谈的,还有啜泣声从角落里传来。 牟燕然坐在垫子上,背靠着帐篷一角,静静的听着旁边人的谈话。 “太倒霉了!本准备到这边进点山货,没想到遇上这么大的洪水,被困住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有个明显是外地口音的中年男子在抱怨。 “大哥,你这算什么,我刚建好的新房子,准备讨媳妇用的,这下可好,被洪水冲得一干二净。我都怀疑还能不能成亲了,唉!”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瘦脸男人,唉声叹气。 两人的对话吸引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一位胡须皆白,脸上沟壑丛生的老人说道:“也不知是谁得罪天老爷,降下这滔天横祸。我这把老骨头,差点就交代进去了,还好跑得快!” “老大爷,这是老天存心不让我们好过呀。本指着今年能拿个好收成,唉,这下全完了,十几亩水田,被冲得是七零八落啊。” “大兄弟,要我说,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我都亲眼看见,有一家子人全部被洪水卷走,连头都没冒一下。唉,那可真惨!”一中年妇女接话道。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帐篷内喧闹嘈杂。 独有两人例外。 一个是白天调戏牟燕然的高爷,他正躺在同伙旁边,时不时哼出声来。 还有一个就是牟燕然,她抿着嘴,静静沉默着,只是听着众人的交谈。 附近有位大婶悄悄和旁边的人咬耳朵:“瞧帐篷边上那个姑娘,看那模样和打扮,就是外地的,怎么脸上一点神色都没有?” “嗯,看她那样,好像是跟自己没关系似的。” “要我说,城里人就是心硬!” 这几句议论飘飘忽忽的到了牟燕然耳中,顿时让她皱起了眉。 牟燕然想站起来,又觉得和这帮人计较没什么意思,干脆背过身去,闭上眼睛,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过不多久,一道骇人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伴随着雷声滚滚,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打在帐篷上啪啪作响。 闪电和雷声起时,帐篷中睡着的人都被惊醒。 有小儿吓得哇哇直哭,几位母亲连声安慰。 牟燕然感觉身上有些凉意,拿手一摸,原来是有雨水漫了进来。 她急忙起身,喊道:“有水进帐篷了!” 帐篷边缘的人纷纷察觉,一时咒骂声埋怨声四起。 牟燕然喊:“得挖排水沟,要不然今晚谁也别想睡!” 帐篷中人迟疑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人站出来动一下。 外面雨太大,谁也不想就这样冒雨出去。 牟燕然冷眼扫了一圈,接着说道:“都这么坐等,到时水漫进来,谁也幸免不了!大家谁也不想躺在积水里,渡过这一夜吧?” 咬了咬牙:“是爷们的就跟我去挖排水沟!” 说完,披上雨衣,抄起一把锹,就往帐篷外冲。 几个年轻男人坐不住了,站起来,跟在牟燕然后面。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挖排水沟的队伍。 牟燕然直起腰来,开始指挥众人顺着山势挖,确保安全无恙。 不多久排水沟终于挖好,水和着泥沙与树枝,顺着帐篷周边,汇聚成一条小河,由高地向下流去。 帐篷内终于不进水了。 牟燕然来不及高兴,看着眼前的大雨,蹙着眉头:这雨估计要下一夜,再发洪水,也不知高地能否经受得住冲击? 仿佛要印证牟燕然的猜测,雨越下越大,如密集的鼓点打在帐篷上,打在她的心上,听在耳中分外清晰。/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性命之忧 帐篷内的人们不由得提高了音调,纷纷表达了自己的忧心和不安。 “唉,瞧这雨势,一时半会都停不了,也不知咱们要在这呆多久!” “我就想我孩子和孩子她妈,洪水来时,跟她们分散了,也不知去哪个安置点安置了?” 躺着的高爷不知是不是被同伙碰着了痛处,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啊,瘦猴,你t滚我远点!” 接着又开始哼唧起来。 牟燕然抱着膝头,朝高爷那看了一眼,嘴角露出讥诮,低声说了句“脓包!” 此时的顾北川,正紧张的带着防汛队员,坐着冲锋舟,搜寻着被困在水中的群众。 入夜一片漆黑,顾北川打着强光手电,四下照射,一边呼喊:“还有人吗?” 没隔多久就有了回应:“这有人,快来救我们!” 循着声音过去,顾北川看见有棵被洪水淹没大半的槐树上面,有一对男女,正抱着两个孩子,紧紧搂着树枝。 冲锋舟靠了过去,顾北川带上绳索,冲上前,三两下爬上了树。 “把小孩给我,先送小孩下去!”顾北川抱着小孩,将绳索绑在身上,就势下到冲锋舟。 没有歇气,又将另一个小孩救了下来。 等这对男女落到冲锋舟时,防汛队员们方才松了口气。 冲锋舟继续向前探去。 侯希林凑上前来,劝顾北川:“老大,夜深了,要不等下你回救生艇那歇会。这都出来几趟了!我和老林他们继续搜。” 顾北川拿手电四下里照了几圈:“不行,这雨势太凶了。这一夜下来,还不知有多少村子遭灾,多少人卷入洪水丢了命。我不放心!” 侯希林不再相劝,跟着顾北川,继续搜寻被洪水困住的群众。 有落水抱着浮木的,有聚在屋顶的,漫长的一夜过去,顾北川他们已救起百十号人。 晨曦微露,顾北川立在船头,从衣兜掏出烟盒来,放手中磕了磕,掉出一支,叼在嘴里: “火呢?” “给我一支。”侯希林扔过来一个打火机。 “就看中我的黄鹤楼是吧!”顾北川边点烟,边将剩下的烟盒扔过去:“自己拿!给我省点,最后一盒了。” 顾北川扭转身子,抬头看了看雨势,又朝西南方向看去,眼睛仿佛要穿透这重重夜幕。 他深深吸了一口,又狠狠吐出烟圈,透过袅袅烟雾出神: 也不知在那高地上的她,到底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夜,高地帐篷里的众人过得是胆颤心惊。 好在凌晨时分,滂沱大雨逐渐稀落下来,雨水顺着帐篷边缘,“滴答”有声。 帐篷众人困累交加,竟在这雨点伴奏声中,沉沉睡去。 牟燕然倚靠帐篷立柱,闭眼假寐。 想起白天与顾北川相逢的情景,怎么也睡不着觉。 不知为何,被他抱起来的瞬间,自己心中是那般的安定熟悉。 他与自己过往遇到的男人均不一样,除了阿川。 他们两人身上都充满野性和蓬勃的生命力,深深吸引自己。 现在的他,估计还在哪个村庄,正在紧张的救援吧? 迷迷糊糊间,牟燕然开始做梦,一个接着一个。 在梦中,她和阿川手牵着手,奔跑在院子里,奔跑在山坡上,奔跑在丛林蔽日的森林中; 在梦中,她的阿川不知去向何方,只剩下她一人在偌大的天地哭泣 牟燕然觉得有人跟着她,在一同哭泣,声音越来越清晰。 她醒了过来,睁眼一看,离她步远,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哭泣:“妈妈,我饿,我好饿呀!” 的确,从发洪水到现在,有很多人一直饿着肚子,捱到现在,不要说小孩子,大人都挺不住。 牟燕然从兜里搜出一块巧克力,站起身来,递给了小女孩:“吃吧!” 小女孩接过巧克力,仰面看着牟燕然,破涕为笑:“谢谢大姐姐!” 旁边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也准备跟着道谢,看到是牟燕然,脸红了一红,有些尴尬。 原来,她就是之前私下议论牟燕然心硬的人。 牟燕然倒是没怎么在意,巧克力送完,便转身出了帐篷。 此时天已放晴,高地经昨夜暴雨洗礼,早已是沟沟壑壑。 再往下看,洪水的水位,又比之前抬高了不少。 昨天上山的路,现在只剩下半截了。 浊浪滔滔,裹挟着大量的稻杆c树枝和石块,汹涌地向南奔去。 牟燕然眉毛拧成一团:照这个趋势,水位不断上涨,高地能不能再呆下去,还真是个问题。 此时陆续有不少人走出了帐篷。 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场景,震撼不已。 有人议论道:“幸好雨停了,这要一直下,可怎么得了!” 牟燕然心中叹道:停了又能如何,上游还在不断涨水,情况可没有那么乐观。 她没有把担忧说出来,怕引起帐篷众人的恐慌。 此时顾北川,还在组织自己的救灾队,进行紧张的抢救。 他的眼里,早已布满血丝,声音也有些嘶哑。 对讲机传来呼唤:“漳河一号,漳河一号!” 顾北川回道:“一号到!” “小王庄有十几个老百姓困在祠堂屋顶,赶紧去救他们!” “明白!” 放下对讲机,顾北川对后面的队员吼道:“准备好救灾器材,立即去小王庄!” 小王庄离顾北川所在位置并不远。 十分钟后,顾北川他们坐着冲锋舟,来到小王庄外围。 整个村庄早已被洪水淹没,只能偶尔看见零星的屋顶露在外面。 侯希林眼神最尖,捅了捅顾北川胳膊:“老大,你看那边!” 顾北川顺着候希林手指方向望去,看到前方十几米处,有处仿佛从水里长出的屋台,上面不少人正紧紧抱作一团。 水涨得很快,已经覆盖到人的脚面。 “还等什么,快!靠近他们!”顾北川吩咐道。 冲锋舟往前冲了过去。 没等靠近,顾北川带着短绳,一个纵身,率先跳到了屋台上。 他赶紧将屋顶上的人排了排队,妇女小孩在前,青壮年在后,自己拿绳子牢牢系在屋顶正脊的挑檐上,让他们顺着绳子,向冲锋舟游去。 等最后一人走过,水已经没到顾北川的胸腹处。 顾北川赶紧将绳解下,系在自己身上,吼了一声:“快往回拽!”重新跳入水中。 此时正好一个浪头过来,将屋顶全部淹没,不见踪影。 众人七手八脚将顾北川拽了上来。 刚才好险,再慢个十几秒,顾北川就要完全没顶,到时神仙难救。 这么折腾一番,顾北川早已筋疲力绝,连爬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 周围群众都关心的围在一旁。 没有顾北川,今天他们都会丢了性命! 此时,离这十几里远的牟燕然他们,也面临着性命之忧。 到十一点左右,水势基本平稳,还有回落的迹象。 高地上众人正准备松口气,异像陡生: 远处猛然起了大浪,拍打呼啸着朝高地奔来。 水位又迅速回涨! 到中午时分,整个高地成了一小块山丘,水流已经漫上了安置点。 几个帐篷里的人们惊慌失措,有人哭喊:“防汛队怎么还不来救我们!” 牟燕然看了还躺在地上的高少,稍微犹豫一下,沉默着走到跟前。 旁边瘦子拦住:“你要干什么?” 牟燕然冷冷说一声:“我是医生,治病!” 瘦子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高少,高少点了点头。 牟燕然蹲下身,左手稳住高少手臂,右手握住他的手慢慢内旋,牵引手腕接近原来的位置,轻轻一拧,只听到高少关节部位“咔”地一声,他的手腕复原了! 高少活动活动,见无大碍,非常高兴,正准备抬头致谢,牟燕然已经离去了。 牟燕然来到人群当中。 此时有人骂到:“老天爷,你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还有的失声痛哭:“完了,完了,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小孩子们也紧紧搂住父母,颤抖着喊道:“爸爸,妈妈,我怕!” 牟燕然清清嗓子,大喊一声:“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一句!” 正在喧闹的众人停了下来,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防汛队是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顿了一顿,牟燕然接着说道:“但现在,我们必须团结起来,自己救自己!” 话音刚落,就有人追问:“你说,怎么个救自己?” 牟燕然眼神坚定,看着问话的人:“相信我,就听我指挥!” 围着的众人还有些犹豫,看着场中的牟燕然,没有作声。 有个妇女打破场中的沉静:“我相信你!” 原来是之前嚼舌根说坏话,随后自己的女儿被送巧克力的那位大婶。 高少也跟着喊:“我相信!” “我们也相信你!”昨夜追随牟燕然挖排水沟的十几个男人站了出来。 随即,站出来支持牟燕然的人越来越多。 牟燕然点点头:“很好!大家相信我,就先把帐篷拆了!” 众人纷纷动手,拆帷布的拆帷布,拆立杆的拆立杆,十分钟不到,四顶帐篷很快被拆了下来。 随后,牟燕然又让大家将帐篷布叠起来,铺在脚底,边缘用石头压住。 牟燕然接着喊:“大家现在手挽手,围成圆形。老人妇女和小孩子站在里面,老少爷们站外围!” 众人按照吩咐,紧紧手牵手站到了一起,聚成了好几个圆圈。 高少旁边的瘦子靠过来,建议道:“高少,你站最里面吧!你受伤,有这待遇!” 高少屈了屈手臂:“我没事,你看我恢复得多好!” 拿眼看着牟燕然,故意大声说:“我是个男人,要站外面!” 牟燕然瞥了高少一眼,鼻子里轻轻一哼:“站什么外面?你就一只手,别拖大家后腿了!” 说罢自己离开原来的位置,走到了最外圈。/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我弄死你 顾北川将冲锋舟最后一名人员送上救生艇时,又收到防汛指挥部的命令: “漳河一号,紧急任务,紧急任务!” “请讲!” “2号临时安置点将有被洪水淹没的危险,请速速前往救援!” 顾北川一眯眼:2号临时安置点就是燕子所在的高地! 想了想,按下了对讲键:“2号安置点地势很高,怎么这么快就要被淹?” “因为刚刚jf山水库泄洪道的控制闸门意外失控,洪水奔涌而下,首当其冲的就是2号!” 顾北川猛的瞪大眼睛:洪水失控,高地危在旦夕! 对着对讲机回了句:“明白!马上执行任务!” 将对讲机往旁边候希林手中一塞:“有事喊我!” 边走边喊:“紧急任务,所有人员就位,目标2号临时安置点!” 到了驾驶台,一把将驾驶的队员推开:“我来!” 救生艇油门迅速轰到最大,调转船头,向高地开去。 此时高地上正暴雨如注,洪水很快漫过众人脚腕,逐渐漫上膝盖。 水面时不时漂浮过来垃圾,门板c拖鞋c水瓢 甚至夹杂着些死鸡死鸭死猪,躲在内圈的妇女小孩都吓得叫出声来。 “看,那是什么?”有人喊道。 牟燕然朝前望去,一团衣服漂浮了过来。 到了近处,牟燕然才发现,那是一具男性尸体,全身肿胀,面目全非,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早有人尖叫起来,连站在外围的男人都吓得脸色苍白。 牟燕然泰然自若,当医生,像这种死尸,见得太多。 尸体顺着她的大腿漂过,随洪潮涌向了远方。 高少的两个跟班就在牟燕然旁边,也吓得脸色惨白,双腿打颤。 人群有些混乱,眼看围成的圈子就要散开。 牟燕然见情况不妙,厉声疾喝:“别慌!都站稳了!” 经此一喝,人群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镇定下来。 又一个浪头从上游扑面而来,牟燕然大喊:“大家都拉紧手,千万别松!” 人们低着头,弓着腰,紧紧的抓在一起,顺利挺过这个浪头。 在暴雨风浪之中,牟燕然挺胸抬头,指挥着,鼓励着,高地上所有人,如同屹然矗立的巨石,挺过洪峰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来了,防汛队来了!”当洪峰漫到肚子时,终于有人发现,不远处驶来了救生艇。 牟燕然看到,救生艇上的人面容越来越清晰,还是昨天救他们的那一批人! 站在救生艇最前面的男人,迎风岿立,身姿挺拔。 “我们得救了!”人群开始沸腾,不少人叫着哭出来。 顾北川在看见高地时,就把驾驶台让给了之前开船的队友。 他几步走到船头,紧张的看着对面的高地。 近了,近了,更近了! 顾北川瞪圆眼在人群中搜索,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正手拉手跟众人站在外圈,一直紧绷的脸不自觉放松了一下,紧接着又恢复了原样。 牟燕然恰好和他的眼神对上,捕捉到深眸里那一闪的雪亮,感觉有些诧异。 萍水相逢,他竟然会为自己紧张? 心头顿时涌上一丝温暖。 眼前救生艇离牟燕然就差五十来米,迎面却出现许多的旋涡,引得它左右摇摆。 “给我稳住!”顾北川赶紧对驾驶员喊,紧锁眉头看着眼前大大小小的旋涡。 偏头对候希林说:“猴子,船怕是冲过不去了,我现在下水去趟条道来!” 候希林一把拦住:“老大,你不要命了!你看这水情,多危险啊!” 顾北川抬眼看看前面的人,咬牙道:“来不及了!” 说完,让旁边的队员给自己系紧系好粗绳,脱掉衣服就往水里跳。 顾北川入水后,凭借良好的水性,感觉着水流速度的缓慢,巧妙的避开了旋涡,从中间硬是闯出一条道来。 十分钟后,顾北川终于冲到高地上,仰面躺着,大口大口喘气。 刚才上岸前,差点就没劲了,他是硬撑过来的。 早有人扶起了顾北川,关切的问:“没事吧?” 顾北川摇摇头:“没事!” 翻身起来,将绳子固定在地上的帐篷柱上,对着冲锋舟喊道:“顺着绳子,再过来几个人,准备接应!” 又有七八个队员,身披救生衣,腰拴安全绳,顺着顾北川开辟的道游了过来。 还是按之前方案,先送老幼病残,再送妇女,最后是青壮年。 牟燕然不愿先走,她帮着组织运送人群,和顾北川呆在了最后。 牟燕然早将自己的雨具给了一位老人,此时在暴雨冲击下,早已淋得通透。 她打着哆嗦,准备顺着绳子游过去。 却不料站立不稳,差点摔入水中。 顾北川皱了下眉头:“别动,我来带你!” 一把将牟燕然挟住,侧着身向救生艇游去。 夹的位置是她腰部,十分用力,挤得牟燕然闷哼一声。 顾北川稍微松了松,只是胸腹却更贴近牟燕然的背部。 感受着从衣服上传来的热力,牟燕然身体有了异样的感觉。 她稍微扭动了一下,就被顾北川喝住了:“不要扭,危险!” 牟燕然能明显感到顾北川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绷了起来 ,像是已经拉满的弓。 她扭过头来,正好与顾北川四目相对。 两人均是怔了一怔。 牟燕然能清晰的看到,顾北川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高兴,爱怜,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味道。 顾北川避开了牟燕然的眼睛,说了一句:“快到了!” 顾北川靠近救生艇时,早有人过来拉牟燕然。 牟燕然感觉自己猛的被举离水面,紧接着就来到甲板。 顾北川随即纵身跃上后舱,大吼一声:“开船!” 他赤脚站立在甲板上,眼神锐利,神态凛然,浑身肌肉爆裂,似乎要挣脱湿衣的束缚,在狂风暴雨之下,看上去如同赫拉克勒斯下凡。 救生艇载着百十号人,向着另一处安置点驶去。 安置点位于下游十几里的地方,是一栋四层小楼的天台。 牟燕然看到,这地方更加简陋,没有帐篷遮雨,更没有防汛器材。 最关键的是,连衣服和食物也没有。 高少扭头看了看周围的人,靠近顾北川,悄悄往他手里塞钱:“搞点吃的,都快要饿死了!” 顾北川一把推开,冷冷扫了高少一眼:“用不着!” 转身就走,抛下一句:“等下直升机会过来投递食物和水!” 这消息犹如一剂兴奋剂,立刻让天台站着的人兴奋起来: 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顾北川临上船前,扫了天台众人一眼,在牟燕然身上略作停留,转过身去,跳上船尾: “目标四号高地,出发!” 随着救生艇远去,人群开始陆陆续续散开。 刚从一场生死考验中舒缓过来,众人都感觉几近虚脱。 没过多久,在天台上休息的人群中,一股沮丧的情绪开始弥漫开来。 洪水如此势大,也不知何时才能退去,是不是还要转移,所有人心中都没底。 有些小孩早已饿得受不住,在一旁哭哭啼啼,搅得众人更加心烦。 没过多久,人群中突然有个中年男人尖叫起来:“淑清,你怎么了?” 牟燕然循声看去,只见有个男人,正半跪在地上,望着地上躺着的女人,神情凄惨。 “哎呀,真可怜!”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旁边一位大娘告诉牟燕然,这男的是她们村的,地上躺着的是他老婆,怀孕都七个月了。刚才也许是在洪水中泡得太久,累得晕过去了。 中年男人拍着大腿,哭天喊地的嚎,旁边的女人却纹丝不动。 此时,有人实在看不过去,对男人喊:“不是有医生吗,赶紧求人家看看呀!” 听到这里,中年男人立时止住哭喊,回头问道:“我们这有医生?哪个是?” 有人指着牟燕然:“就是那边坐着的穿黑衣服的女孩。” 中年男人听到这句话,朝牟燕然望来。 牟燕然此时看清了中年男人的形象:脸瘦削无肉,眸子细小,颧骨很高,鹰钩鼻。 两只眼睛闪烁不定,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牟燕然还注意到,刚才这男子一直垂手蹲在他老婆身边,手都没碰一下。 她眼底闪过鄙夷,头转向另一边。 中年男人见是年轻女子,转向说话的人:“那不就是个学生吗?” “什么学生?你没看见刚才她给人手腕都接上了。” “对对对,她之前还给防讯队的人包扎来着。”又有人补充道。 中年男人又望向牟燕然这边,犹豫片刻,起身走了过来。 来到牟燕然面前,噗通跪下,又开始哭喊:“医生,求求你,救救我老婆吧!” 牟燕然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头发披散着,上面沾着菜叶和白色碎末,腹部高高隆起。 她皱了皱眉,看都没看中年男人一眼,站起来快步走向孕妇。 牟燕然趴了下来,把了下脉搏,又听了听心跳,然后将耳朵贴在女人的腹部。 过了好一阵,才皱起眉头:看来孕妇因过分惊吓和疲倦,在两天没有进食进水的情况下,昏厥了。根据脉搏和心跳显示,女人凶多吉少,生命垂危。 至于腹中胎儿,听了这么久,既没有听到胎音,也没有感受到胎动,应该已经丧失生命迹象。 牟燕然起身,望着中年男人,眉头紧皱:“这位大姐随时有生命危险。” 中年男人一愣,眼睛圆睁:“那我儿子呢?” 牟燕然蹙眉,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他: “大姐现在重度昏厥,肚中胎儿已经失去生命迹象。建议你去做引产手术,保住大人性命。” 停了一下,看了眼四周,又说: “我手头现在没有器械,眼下天气极度恶劣,根本没法动手术!还是等救援队过来吧!” 中年男人站了起来,直盯着牟燕然:“你说什么,我儿子活不过来了?” 牟燕然重复了一遍:“肚子里的胎儿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现在大人很危险,随时” “你敢见死不救!” 男子瞪大眼睛,脸上暴起青筋,抬手一拳,打向牟燕然。 牟燕然站在那里,没有躲闪,硬受了一拳,握紧了手,转身离去。 “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td弄死你!弄死你!”中年男子大吼大叫,两眼通红,指着牟燕然的背影,跳着大骂。 “那个破医生,敢说我儿子死了,敢诅咒我儿子,太t狠毒了!”中年男人转向围观的人群,挥舞着双手,疯狂的咆哮。/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一群野兽 周围有几个人实在看不过眼,想上前劝阻。 可是一看到那中年男人瞪着猩红的双眼,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活像一只狂化的野兽,又都犹豫着退了下来。 有人低声议论:“估计是知道自己孩子保不住了,得了失心疯。” 还有的劝着旁边人:“别惹他,小心一身骚!” 高爷还有他的两个同伙,正站在旁边,互相对视了一眼,终究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他们悄然向外走了几步,脸上流露出十分不自然的神色。 牟燕然没有丝毫退缩,就那么站在那里,如同屹立在风暴之眼的巨石,纹丝不动。 当然,也没有还击,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宣泄,就当是观赏一场话剧。 在牟燕然眼神逼视下,中年男人到底没敢再动手。 他只是一个劲的叫骂着,骂老天不开眼,骂在场的人见死不救,骂牟燕然不是人。 骂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在暴雨声中逐渐消停下来。 他回到自己妻子旁边,抱着双臂,蹲在那里,阴沉的看着,久久没有说话。 高爷这才靠近牟燕然身边,悄悄凑到她耳边说:“不是不想帮,你也看到了,那男人跟疯子似的,讲道理估计也听不进去!” 牟燕然没有看高爷,也没有理睬他,眼神一直落在不远处发呆的中年男人身上。 表面平静,内心翻腾:如果阿川在,他绝对不会胆怯,第一时间就会站出来,保护自己! 雨幕中,牟燕然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那个倔强少年的形象。 他靠着墙角,张开双臂,将自己护在身后。 盯着将他和她围在中间的几个高大的孩子,语言稚嫩却又异常坚定:“不许你们欺负燕子!” 一丝微笑挂上了牟燕然的嘴角。 雨势小了不少,天空却依然没有放晴的迹象。 站在平台的众人,穿着雨具的还好一些,没有遮挡的,就和牟燕然一样,浑身湿透,衣服如铁器贴身,风一吹,冰冷透骨。 众人都焦虑的向外张望,期盼那些救援船只再度回来,将自己带离这个鬼地方。 没多久,救生艇真的又回来了。 只是,并非要载着他们离开,而是又带来一波受灾群众。 平台之上更加拥挤了。 中年男人看到了希望,使劲抱着妻子挤到救生艇前,焦急的喊到:“快带我们离开,我老婆要死了!” 顾北川目光落到中年男人手中抱着的女人身上,双眼紧闭,腹部高高隆起。 是孕妇! 顾北川连忙拿起对讲机呼叫: “汉江,汉江,1号呼叫!” “1号请讲。”防汛指挥中心传来回音。 “3号安置点发现病危孕妇,请求立即送往附近医院!” “灾情紧急,请你们立刻赶往风渡村,那里有十几个受困群众!” 顾北川握着对讲机:“孕妇怎么办?”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一会,似乎在商量什么。 几十秒后,有了回音:“等下将另派冲锋舟过来!” 顾北川放下对讲机,对男子说道:“救援马上就到!你先等等!” 随即领着众人上船,重新发动了救生艇。 中年男人将女人放到地上,指着救生艇,跺脚破口大骂:“我老婆孩子都要死了,你们这帮畜生!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侯希林气得上前一步,刚要开骂,被顾北川一手拦在身后。 他皱着眉头,冷冷扫了中年男人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发作。 “走!”顾北川发出命令,救生艇再一次呼啸离去。 半小时后,果然有一艘涂着橘红色标志的冲锋舟来到平台。 下来两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匆匆将孕妇送上船。 接着又大声问道:“在场的有没有医生护士?跟我们一起走!” 有旁边老人好奇问道:“小伙子,为什么就带医生护士走啊?” 医护人员解释:“x市大小医院进了不少受伤灾民,临时床位都加满了,医护人员奇缺。我们需要医生帮着做手术,护士帮着看管病人!” 听完这句话,看到牟燕然救人的群众,刷的一下都把目光投向这个冷静的女人身上。 医护人员注意到这场景,冲牟燕然喊道:“你是医生吗?快上船!” 牟燕然缓缓摇头:“我现在不是。” 的确如此。 停职反省期间,不能行医,更加不能上手术台。 医护人员又喊了几遍,见无人答应,摇了摇头,对旁边的防汛队员说道:“咱们走吧!” 防汛队员将中年男人也带上了冲锋舟。 临去前,他转过身来,恶狠狠盯着牟燕然,放出狠话: “我老婆孩子没事就算了,有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牟燕然只是默默的看着,神色不变。 高爷凑了上来,问道:“奇了怪了!你怎么不承认自己是医生呢?” 牟燕然眼神如刀:“我是不是医生,走不走,跟你有什么关系!” 转身就走,留下高爷一脸尴尬。 风雨交错间,牟燕然依稀听见有“嗡嗡”声起,越来越大,最后形成轰鸣声。 紧接着感觉头上有气旋压过来,将自己的头发吹得乱蓬蓬。 “快看!直升机过来了!”早有村民忍不住,喊了出来。 牟燕然抬头张望,只见如巨大黑鸟一般的直升机,正悬停在平台上空几米处。 因为机翼卷起的风太大,牟燕然眯起了眼。 上有工作人员举起喇叭:“大家不要惊慌,我们是救援直升机,来给你们投放食物和水的!” 底下一片欢呼,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救援。 工作人员喊完,开始不断往下扔食品和水。 现场忽然混乱起来。 站在四周的人,开始拼命往里挤。 甚至还有仗着力气,将人一把拉开的。 有人扭了脖子,哎哟乱叫。 有人闪了腰,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还有人被推倒在地,擦得脸上血迹斑斑。 抢到食物的洋洋得意,一把撕开包装袋,迫不及待的取出饼干和面包。 没有抢到的嚎啕大哭,趴在地上拍着地面。 更多的人甚至为抢一瓶水大打出手,揍得鼻青脸肿。 不少食物就因为被抢夺,而失手掉出平台,被洪水一股脑冲走。 牟燕然没有抢,退到外围,抱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人就是这么可悲,面对危险时可以众志成城,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等面临诱惑时,又转眼变了一副嘴脸,极度自私自利,就像是一群野兽。 直升机拿着扩音器,在上方使劲喊着:“不要抢!不要抢!” 可惜根本就没有人听。 投放完所有食物和水,工作人员看着下方一片狼藉,无奈的摇摇头,让驾驶员返航了。 抢到东西的众人,心满意足的散落到四周,开始品尝自己的胜利果实。 高爷和两个跟班,各自抢到了一袋饼干和一瓶水,兴高采烈的朝牟燕然过来。 来到牟燕然身边,高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扯开袋子,抓了一块饼干嚼道:“你怎么不抢呢?你虽然是女的,可个子不矮,精神还足,要是抢,应该能抢到啊?” 牟燕然一脸鄙视的看着高爷:“我是人,而不是动物!” 高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敛住笑。 “你怎么跟我们高爷说话呢?” “闭嘴,滚一边去!”瘦跟班刚张嘴,被高爷喝了回去。 他默默从自己的饼干袋里,抽出十来块饼干递给了牟燕然。 牟燕然没有客气,直接拿了过来,向旁边扶着栏杆的老人走去。 她拿出两块饼干,塞入老人右手。 然后又把剩下所有的饼干,分给几个没有去抢的老人。 自己一块没留。 “老大,转过头她就把你给的饼干送人了!” “这没心肝的女人,老大你管她干什么?饿死得了!” “你俩再ta磨叽,信不信我把你们踹下去!” 高爷作势一脚,吓得两人躲了开来。 他又将目光投向走开的牟燕然,陷入沉默之中。 分饼干时,牟燕然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几声。 其实她也很想将那些饼干,一把吞进肚子。 可看着那些面露渴望与悲哀,颤颤巍巍站在那看别人吃食的老人,她又怎能吞得下? 望着老人们的笑容,听着老人们的谢谢,牟燕然感觉也不再那么饿了。 这么做,很值得。 牟燕然觉得眼前有些恍惚,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只好坐下歇息。 “隆隆”的马达声又响了起来,顾北川再次送受灾群众过来,这是最后一批。 牟燕然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撑着站起来。 她想要当面致谢。 上次顾北川来去匆匆,牟燕然没好意思打扰。 只是浑身虚弱无力,走两步就感觉支撑不住。 牟燕然只好停了下来,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顾北川。 她看到高爷凑了过去,瞧其嘴形和手势,应该是向顾北川讨要食物。 顾北川冷着脸,扒拉开他的手,高爷又将手指向牟燕然,说着什么。 然后就看见顾北川径直朝自己大步走来,站在面前。 从裤兜内翻出半包饼干,递了过来:“拿着!” 侯希林也紧跟了过来,看到这,拽住顾北川的胳膊:“老大,这可是你仅剩的口粮!你可是一天一夜什么都没吃!” 顾北川回头瞪了候希林一眼:“就你话多!” 转身将饼干硬塞入牟燕然手中:“我还有事,先走了!” 没有停留,带着一干队员,向救生艇走去。 牟燕然摸着入手的饼干袋子,似乎还裹带着顾北川的体温,温热烫人。 她目送着顾北川离开,良久,才从袋子里抽出一块饼干,开始细细品尝起来。 这个防汛队长,对自己不是一般的好。 为什么? 牟燕然一时心绪难平,陷入思索。/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原来是他 牟燕然正出神间,高爷又靠了过来:“那个防汛队长对你真好!我要不给,一提到你,立马就将饼干双手奉上!” 见牟燕然没有搭理他,继续自说自话:“美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高伟民,跟着我的两个兄弟,那瘦成麻杆的,叫季安达。那提溜转的,叫袁经成。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算是认识了!” 被叫做季安达的也跟着凑了过来:“不认识我们高爷?他老爸你肯定听过,市红十字会会长。” 听到这句话,牟燕然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紧盯着高伟民。 她的一双手不自觉将饼干攥紧,停了停又松了开来。 牟燕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高伟民:“红十字会会长我知道,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高伟民见牟燕然听说过他父亲,兴奋起来:“我就说嘛,我老爸好歹是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肯定听过。我爸叫高建,建设的建。” 听到高建两字,牟燕然睫毛下垂,眼底闪过仇恨的火焰。 原来真是他! 我说怎么这高伟民看上去似曾熟悉,让自己无比厌恶,搞半天竟然是父子俩。 高伟民还在那喋喋不休:“我老爸厉害,季安达和袁经成的老爸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扬子服装厂听过吧,那就是季安达他爸开的,底下几百号员工。至于袁经成他爸,开的是春达药厂,一年光营业额就上百万!” 旁边的季安达和袁经成连忙摆手:“见笑了,跟高爷比实力,我们家那都不算什么,谁不知道,高会长掌管的经费,就得以亿计!跺跺脚,市都得跟着抖一抖。” 三人互相吹吹捧捧,可牟燕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再多的钱又如何,也影响不到自己。 更何况,自己对那高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牟燕然不再理睬三人,低着头,若有所思。 平台的另一侧,突然起了骚动,引起牟燕然的注意。 牟燕然循声看去,好像是有人突然发病了。 “妈!你到底怎么了?”是个穿着蓝布衣服的中年妇女,正扶着怀里的一位老人,焦急的询问。 周围的人气嘴八舌,有怀疑老人心梗的,有说老人或许是饿晕的,还有的说赶紧掐人中。 这时有人指了指牟燕然,建议中年妇女去找她。 中年妇女来到牟燕然旁,深深鞠了个躬:“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妈吧!” 牟燕然皱眉:“我说过,现在我不是医生。” 中年妇女放声大哭:“天啊,就没人能救我娘了吗?” 牟燕然终有些不忍,起身朝老人走去:“那我试试吧!” 来到老人身边,牟燕然仔细观察:老人大概七十多岁,脸上表情惊恐,瞳孔放大,嘴唇和面部皮肤呈青紫色,已陷入意识模糊当中。 牟燕然连忙追问蓝衣妇女:“刚才老人在发病前有什么异常情况?比如动作什么的?” 蓝衣妇女带着哭腔:“刚刚还好好的,我让娘吃了块饼干,没多久她就开始咳起来,然后伸出手指,也不说话,像现在这样张着嘴,再然后就成这样了!” 牟燕然可以断定,这是异物阻塞呼吸道。 她连忙吩咐蓝衣妇女:“快搭把手!” 将老人翻过来,俯卧躺在蓝衣妇女身上,让其低头朝下,然后开始有节奏的用力拍背。 随着“哇”的一声,老人吐出了浓浓的一口痰,开始急促呼吸,脸色也渐渐转为苍白。 老人活过来了! “闺女,我这是怎么了?”老人翻过身来,瞅了瞅四周,好奇的问蓝衣妇女。 蓝衣妇女指着牟燕然:“娘,是这个姑娘救了你!” 眼眶蘸着泪水:“我都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转过身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作揖:“大恩人,谢谢你,救了我娘的命!” 牟燕然连忙将蓝衣妇女扶起:“大姐,你快起来,我是医生,这是我应该做的!” 旁边有个男子疑惑道:“刚刚问你时,你怎么说你不是医生呢?” 牟燕然回答:“我只是说我现在不是医生,不代表过去不是啊。” 男子更糊涂了:“什么意思?那你到底是不是医生啊?” “我是被停职的医生!”牟燕然没有避讳,笑着答道。 围过来看热闹的众人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这么好的医生会被停职?” “是不是得罪院长了,我听说医生归院长管。” “这么厉害的本事,怎么能被停职了?” “瞧这姑娘,长得这么好,能犯多大的错,至于要被停职吗?” 牟燕然没有解释,默默的离开了围观的群众。 方才用力,自己消耗过多,现在十分乏累,再加上没有进食,牟燕然怀疑,自己会不会也像那位大娘一样晕倒。 她扶住了栏杆,坐了下来,头向后靠去,想好好歇息。 有个小孩拿着一袋面包过来:“姐姐,你饿了吧?这是我爸让我拿给你的!” 牟燕然推了回去:“姐姐不饿,还是你吃吧!” 小孩的爸爸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你刚刚救的那个,是我婶。刚才抢吃的,我藏了一袋。拿着吧!” 牟燕然没再推辞,接过了面包,放在身旁。 她准备等别人需要或自己实在饿得不行时,再拿出来。 知道牟燕然是医生,天台上的人顿时对她亲近了不少。 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场合,有医生在场,那就相当于定海神针。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什么时候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需要医生的救治。 同一时刻,顾北川还奋斗在救人一线。 他们这次来到的是一座山脚下的小村庄。 绝大部分人早在洪水来临前撤走了,只剩下一户人家,不愿撤离,现在被困在洪水当中,抱着山崖的竖石和松树,不敢松手。 顾北川看了看地势,北坡陡峭,南坡平缓。 只是南坡水流太急,船只都无法靠近。 思索再三,顾北川下定决心:从北坡上! 他点了几个人:“猴子,老李,小林,跟我来!” 四人紧紧系上安全绳,检查了一番,便从一处峭壁附近入水,开始攀岩。 暴雨将岩石洗涮得分外干净光滑,也大大增加了几人攀登的难度。 候希林和走在后面的小林不时滑倒,走在前面的顾北川不得不时停时走,以便后面的人能够跟上。 毕竟是山峰,上面有不少长着尖刺的小灌木丛,一路行来,顾北川等人的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手掌上更是布满伤口。 好在没有别的大意外,一路磕磕碰碰,四人终于登下山顶。 被困住的一家正好四个人。 一位老人,一对夫妻,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 顾北川迅速分工,自己带那位老人,候希林带小孩,老李和小林带那对夫妻。 救援过程很顺利,一家人被迅速转移到冲锋舟上。 正准备开走时,小林忽然喊道:“不行,我得回去!” “怎么了?”顾北川蹙眉。 小林看了眼对岸:刚才下水前,好像腕表落草丛了。 老李劝他:“算了,回去再买一个吧!” 小林摇摇头:“那是我女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 顾北川看了看水势:“抓紧时间,洪水随时都有变化!” 小林敬礼:“谢谢顾队!马上回来!” 十分钟后,小林从悬崖边上的草丛冒出头来,兴奋不已:“找到了!” 他高兴的直接往水里扎了个猛子,准备游过来。 过了许久,小林也没冒出头来。 候希林大喊:“不好!” 众人赶紧拽起安全绳来,却怎么也拽不动。 顾北川神色冷峻:“估计是被水草卡出了!” 说罢脱了衣服,露出强健宽阔的胸膛。 “顾队,你要干什么?” “废话,下去救人!” 候希林赶紧拦住:“老大,你不要命了。” 顾北川皱着眉:“那也不能见死不救!” 不再理会候希林,一头扎入水中,留下一船人焦急的等待。 顾北川入水后,很快找到了小林的踪影。 他右手被卡在两块石头之间,双脚乱蹬,眼看越来越慢。 顾北川浮上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又沉入水中。 拽了小林一下,没有拽动。 顾北川只好沉到水底,使劲推着石头。 还是没有用。 顾北川呼吸用尽,只好又浮出水面。 他举起右手做了个拽绳的动作,大声呼喊:“等下拽我绳子!” 候希林看清楚了,使劲点头! 顾北川这才沉到水底,将绳子绑在其中一块较小的石头上面。 拽了拽绳子,感觉拉紧时,顺着劲开始拉起石头。 他浑身肌肉青筋绽出,已使出最大的力量。 终于,石头才移动了一点。 顾北川憋住最后的力量,一脚将旁边小林的手臂蹬出。 小林随势而起,向着水面浮去。 可顾北川的绳索,却被石头紧紧困住。 挣扎了一番,没能脱开。 再困在水底,将有性命之忧。 没奈何,顾北川只好解开绳索,双脚一蹬巨石,离开了水底。 再向冲锋舟游去时,感觉已经脱力,坚持不了多久了。 顾北川咬着牙,迎着水流,朝着冲锋舟游去。 二十米,十米,五米,近了,更近了! 在看见船上有人向他伸出手臂时,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陷入一片漆黑/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罪魁祸首 再醒来时,顾北川发现自己躺在甲板上,胡子拉碴的一张大脸闯入眼帘。 “队长,你总算醒了!”侯希林大喊,鼻涕眼泪挂了一脸。 “唾沫星子喷我一脸!”顾北川发出微弱的声音。 “老大。”侯希林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咧嘴笑出声。 “队长,你没看刚才猴子那疯样,差点要投河了!”老徐捏了侯希林肩膀一下。 “去你的!”侯希林给了老徐胸脯一拳。 “队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队长,你缓一缓,等下喝点水。” “队长” 看着眼前满是担心焦虑的眼神,顾北川勉强撑起眼皮,微微笑着。 “我没事!” 说完,顾北川闭上眼,又重新睁开:“猴子,小林怎么样?” “那臭小子没事,先比你弄上来的,就是有点虚脱,现在躺那歇着呢!”侯希林指着船头的方向。 顾北川笑了一笑:“那就好!” 小林得知顾北川醒了,说什么也不肯再躺着,他在别人扶持下,来到顾北川身边,慢慢蹲下,语带哽咽:“队长,谢谢你救我。” 顾北川保持平躺的姿势,拍了拍小林肩膀:“什么救不救的,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就是我弟弟,哥哥救弟弟,天经地义!” “队长”小林感动得哽咽起来。 “对,老大说得对,我们都是兄弟,是一家人。”侯希林蹲下,把手伸过来。 “一家人!” “好兄弟!” “好哥们!” 队员们纷纷蹲下来,将顾北川围了起来,十几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最后,顾北川铁掌一般的大手覆在最上面。 “都是响当当的好爷们!” 顿时欢呼声一片。 顾北川缓过乏来,被侯希林扶着站在船头,神情复杂严肃。 他眉头紧锁,眼光穿透雨幕,看向远方 牟燕然感觉似有一道目光,穿透这重重雨幕,从远方投射而来。 她用手抹了下脸,将脸颊上的雨水,狠狠摔落在地。 自己怕是累过头了,方才竟然出现这般幻觉。 也不知在这天台上方,自己和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们,还要呆上多久? “牟医生,你说这洪水什么时候能退啊!”不经意间,高伟民又凑到牟燕然跟前。 刚才自己实在烦不过高伟民的软磨硬泡,终于将自己姓什么,告诉了他。 恰好有个中年女人,一脸忧色,抱着小孩走过来:“医生,麻烦你,帮我看看我家小孩,头热的烫手。” 牟燕然摸了摸小孩的额头,又翻了翻小孩的眼皮细细看了看,安慰道:“有些发烧,但不严重。应该是雨水淋得感冒了。” “等下给她吃点东西,拿雨具护好,应该没事儿!” 中年女人如释重负,千恩万谢离去。 随后,高伟民见缝插针继续缠着牟燕然。 牟燕然蹙眉:“我是人不是神,洪水什么时候能退,我怎么知道?” 高伟民吃了个软钉子,不再作声。 过了一会,又继续问道: “牟医生,之前多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跟着救生艇和那孕妇一起走?只要到县医院,你不就安全了吗,省得现在还和我们一起,守在这危险的平台上遭罪。” 牟燕然冷冷回道:“你觉得我要跟着孕妇走会更安全?” 高伟民摸了摸头:“那当然了!” 牟燕然摇头,轻蔑的瞥了一眼高伟民:“你错了,跟着孕妇走才危险!” 见高伟民睁圆了眼看自己,牟燕然哼了一声:“那孕妇怀的胎儿早已胎死腹中,必须引产清宫,才能保住大人的性命。” “可她那丈夫愚不可及,还是自私自利的偏执狂。他心中,只懂得传宗接代,根本就没有将妻子的性命放在眼里。” 牟燕然继续抽茧拨丝的分析:“他肯定不会同意引产,结果不言而谕,百分之百一尸两命,大人小孩都保不住!我要是跟了去,就是罪魁祸首,那孕妇的男人失去理智,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再反问一句:“你现在,还认为我当时应该跟着走吗?” 听完牟燕然的分析,高伟民佩服得五体投地:“牟医生,你真厉害,把那男人都分析透了!我看你比我还小,怎么看人这么厉害!” 牟燕然笑笑,没有回话。 人心的云谲波诡,又岂是你这样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富二代所能理解和把握的。 一想到他是那个男人的儿子,一股怒火又从心底不可遏制的窜了上来。 沉默了一阵,牟燕然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起了高伟民他父亲: “你爸是会长,平时应该很忙吧?” “那是,我爸一天忙得像陀螺,不是组织社会捐助,就是去各县区开展慈善活动。上周,还到帝都开会,接受表彰去了呢!” 高伟民对他父亲十分崇拜,言语间是掩不住的自豪。 “那他这么忙,对你也很少过问吧?” “那倒是。不过我爸对我特别好,要什么给什么,前一阵子出国,我要他带块泰格豪雅的腕表,他一下子就拿了三块回来,说是让我换着戴!” 高伟民说到兴头处,故意露出手腕的表:“看,这就是其中一款!帅不,我最喜欢!” 一番交谈下来,高伟民显得十分兴奋,对自己父亲那点事儿言无不尽,甚至,连喜欢喝什么样的酒,休息时愿意去哪里,都竹筒倒豆全说了出来。 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到傍晚时分,雨逐渐停了下来。 洪水也不再上涨,渐有回落的迹象。 平台上的一干人群情绪好转起来,交谈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贼老天,总算是停雨了!” “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停雨,估计我们很快就能离开!” “太好了,这鬼地方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呆了!” 轰鸣的马达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众人抬头一望,原来直升机又过来了。 这就像一个信号,一下把所有人的情绪调动起来。 人们开始站立起来,朝着直升机的方向涌去,又要重演早上的情景。 高伟民想起昨天牟燕然说的话,脸上有些发燥,他站在那劝着别人: “各位老少爷们,咱们别抢好不好!都让着点!有点素质!” 旁边站着的人“呸”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昨天我就在你旁边,就数你抢得最欢!” 没有人理会高伟民的话,眼看场面就要失控。 “大家听我说一句!”牟燕然猛然在场地大喊一声。 “是那个医生!”底下有人悄然议论,随即人群如沸水中投入了冰块,迅速冷静下来。 众人都把头扭向了牟燕然,想听她究竟要说什么。 “早上直升机投送食物的时候,我没抢,一直站在旁边。” “其实咱们要是不抢,那些食物应该是够的!” 牟燕然环视了一圈,继续说道:“因为争抢,掉到地上,掉进水里的食物,能占到你们手头得到的一半!” 牟燕然停顿了一会,周围人都陷入思考之中,有的还低下了头。 “我有个提议,咱们先把食物接下来,均匀分配。青壮年食量大,可以多分一些,老幼妇孺食量小,那就少分一些。” “这样一来,谁都不会饿到肚子!” “大家也看到了,洪水开始回落,灾情不久应该就要解除了。这个时候,大家更应该同舟共济,为什么偏偏要弄得一身伤呢?” 牟燕然的话引起人群的巨大回应。 先是牟燕然救助的几个病人及家属站了出来,表态支持牟燕然: “医生说得对!咱们应该听她的!” 早上得了牟燕然分饼干的几个老人,也出来赞成。 接下来众人纷纷表态,除了个别人沉默不语,牟燕然的话得到绝大多数人的同意。 “好,既然都赞同,就由我来主持分发,大家有没有意见?” “我们相信你,你说怎么弄就怎么弄!” 高伟民和季c袁两人也上前来:“牟医生,我们帮你发!” 牟燕然让大家站立外围,给中间留出足够大的地方。 然后抬头示意直升机,开始投放食物。 直升机的工作人员十分佩服下面的这个小姑娘,短短一天功夫,底下如同散沙一般的群众,就被她拧成了一股绳。 他们赶紧将食物和水投放下来,不一会就投完了。 直升机投完就离开了,牟燕然开始带着高伟民和其余几位志愿者发放食物。 牟燕然按食物门类摆好,基本每人都能领到一块面包和一袋饼干,外加一根火腿肠和一瓶水。 当然,青壮年面包和饼干加倍。 牟燕然和高伟民是最后领取的,还剩下一些面包和几袋饼干,她把饼干分给了小孩,面包让高伟民保存起来,以备众人不时之需。 高伟民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对牟燕然说:“牟医生,真像你说的那样,每个人手头都能分到食物!” 牟燕然没有理会高伟民的话,望了一眼狼吞虎咽的群众。 别看在场的这些农村人受教育少,可只要你对他们好,他就会认可你,信任你,并且愿意听从你。 虽然刚开始也很自私,那是因为没人引导他们。 一天下来,牟燕然又饿又渴。 她先是喝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慢条斯理吃起了面包。 咀嚼了一下,分外香甜。 有小孩一边吃,一边向旁边的老人嘟囔:“外婆,外婆,你说这饼干怎么这么香呢?比我以前吃过的任何饼干都要好!” 旁边的人都笑了。 那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傻孩子,那是因为你饿了!慢点吃,别噎着了!” 早上被分了饼干的几位老人走到牟燕然身边: “我们吃不了这么多,医生,还是还给你吧!” 牟燕然推脱了:“还是自己留着吧!下次食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 旁边有人看到,都暗暗点了点头。/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顾队出事 雨过天晴,洪水日渐消退。 虽然大家还被困在天台一隅,情绪上却好多了。 之前显得沉默悲观的众人,也在熟悉之后,三三两两唠起家常来。 “王婶,这几天,你儿子应该急坏了吧?” 王婶的儿子,就读于神州大学土木工程系,之前是县城的状元,在十里八乡都非常有名。 “可不,这一发洪水就失掉了联系。回头赶紧得打电话,省得他担心。” “唉,也不知道我那几间砖瓦房现在怎么样了?” “老刘,你放心,政府不会不管的,没准洪水一退,救济就能过来!” “嗯,希望能像你说的那样。” 这时有个中年男人跳到场地中央,瘦瘦高高,脸上布满了红血丝。 他拍拍手:“各位父老乡亲听我说一句!”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大家将目光都投向了这红脸男人。 “不管受多大灾,咱们的日子是不是还得过?愁眉苦脸是一天,欢欢喜喜也是一天!” 他停顿了一下:“更何况眼看洪水退去,咱们可以回家,是不是值得庆祝啊?” 底下有人喊:“是!” “这样,我先献个丑,给大家说一段评书,大家乐呵乐呵!” “好!” 鼓掌声响起。 “话说三皇五帝,混沌初开” 红脸男人倒真有几分口才,将封神演义的故事讲得是有模有样,底下的小孩巴掌都拍红了。 跟着,又有几个平常好打好闹的,纷纷上台表演了节目,武术c相声c口技什么的,把个小小的天台,愣是闹腾成大戏园子一般的舞台。 牟燕然也看得十分开心,不时露出会心的笑容。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这些普通老百姓了。 面对困苦,他们可以笑脸相迎; 面对灾难,他们能够挺起腰来。 只需要稍微引导,就能焕发出惊人的力量。 有个五十来岁的大叔,十分乐观,开始哼起歌来:“jf山的天是明朗的天,jf山的人民好喜欢” 受他的感染,大家也跟着哼起来,慢慢汇成了合唱,歌声越来越大,飘过尚未退去的洪水,飘向远处青黝黝的山峦,飘上碧空如洗的天空 接下来的两天,按照牟燕然之前的安排,分发食品依旧公平公正,顺利圆满。 此时大家看向牟燕然,充满了敬佩之心。 别看这女医生年纪小,处事却很老道,关键时刻沉得住气,豁得出来,有着女侠的风范。 虽然不怎么爱说话,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信任感。 出的主意,确实管用有效。 更何况她还能救人! 到了第三天,洪水消退的速度越来越快。 中午时分,有人跑到楼底探了探,水位已降至离地面只有半人高。 “哎,我说大牛,看来这洪水支撑不了多久了。” “嗯,真是这样。要不咱们先行离开吧!也不知家里头到底怎样了,真想快点回去看一眼!” “你说得对,我家老人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议论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传到了牟燕然耳中。 牟燕然站在平台向下面,向远处看了看,蹙起眉头:汛情并未解除,这要直接走,太危险! 她让高伟民还有几个青年下去,将想要直接离开的几个人拦了回来。 上来的人兀自有些不服,有人说道:“我走我的,拦住我又是怎么回事?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底下不少人也纷纷附和,眼看场面又要失控。 牟燕然不慌不忙:“请大家稍安勿燥,我绝对没有要限制大家离开的意思。听我说完,还要走的,我绝不阻拦!” 旁边吵吵不已的众人安静下来,听牟燕然会怎么说。 “不错,洪水一直在退,可能明天就会全部露出地面。可是咱们没有广播,没有电视,对周边洪水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这里水位降了,也许别的地方没降。假如洪水再涨,大家岂不是要陷入危险的境地。” “我觉得还不如待在原地,等防汛队员过来安排更好!” 讲到这,牟燕然看着第一个想走的人:“你觉得呢?” 那男人讪讪道:“我我也是担心家里!” 牟燕然:“洪水没退,你即算是回到家中,又能起到什么效果呢?” 这一问,男子直接低下头。 过了一会,才抬起来:“医生你说得有理,我不走了!” 牟燕然眨了眨眼:“很好。接下来谁还想走?” 沉默,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既然大家都不走,我再提个建议,不如大家都转移到二楼。那里房间多,可以好好休息。” 牟燕然又抛出一个提议。 她带头从天台下去,选择了二楼的一间房。 这次大家又听从了她,除了几个不愿到房间的,其余人基本都走了下来。 二楼之前早已清空了。 但是由于洪水带来大量的白色垃圾,退潮后,都留在了各个房间。 大家齐齐开始收拾,没过多久就收拾干净了。 有些累了的,直接靠墙躺下,不一会就昏睡过去。 到了下午,有人发现,不远处零星几个人,趟着水,慢慢朝这栋房子走来。 看上去他们疲惫不堪,走过来时一步一顿。 “谁过去接应一下他们?”牟燕然问道。 “我去!” “我也去!” 几个小伙争先恐后的站了出来,下了楼,朝着那几个艰难跋涉的人大步趟去。 将人接上楼时,牟燕然仔细看了一眼,他们面色苍白,眼窝深陷,手指泡得起了皱,看来在水里遭了不少的罪。 众人赶紧将这几人扶着墙壁走下,还递给之前留的面包和水。 为首的是位大汉,说话如猫叫,有气无力:“谢谢!” 抓过来却像饿狼扑食。 牟燕然待他吃完,问道:“你们是从哪来的?” 缓过来的大汉咂咂嘴,显得十分满意,他开口了:“我们都是陈关村那边过来的。” 陈关村是个大村,有上百户人口,距离这里也挺远,估计有十几公里。 有大娘吃惊的追问:“陈关村?那么远?你们受灾后没人救吗?” “有人救,其实之前我们也在一个高地上呆着。” “后来呢,高地被淹了?” 大汉没有说话,像是陷入回忆当中,良久,才叹口气:“不是。” 跟在他身后一起过来的小个青年接着补充: “我们是见洪水退得差不多,自发下来,想回村子看看。” “走到半路,旁边山坡突然有大水涌了过来,我们这几个跑得快,才逃得一命。有几个直接被水卷走,生死不明,估计是没救了。” “来去的路都被淹了,我们只好漫无目的走,走了一天一夜,这才来到这里。” 大汉一锤胸膛:“当初真不应该从高地离开!要不然,我那兄弟就不会死!” 后悔之情溢于言表。 旁边的人纷纷上前安慰,不过,眼光却都投向了牟燕然:没有这位医生的坚持,说不定自己的下场会跟他们一样! 之前一个劲吵着要离开的男子,走到牟燕然身旁,说了声“谢谢!” 没过一会,有人喊道:“快看啊!有人划着船过来了!” 二楼的人都兴奋不已,把头探出窗,向外张望。 牟燕然也朝人群指点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个穿着救生衣的人,正坐在一个小船上朝这边划过来。 等来到楼房底下时,众人都失望了:也就是个普通的小舟,估计最多只能坐三四个人。 很快,又有人兴奋起来:没准是过来安排人员回家的。 “外面水情怎么样?” “救援队是不是随后就到?” “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家了?” 七嘴八舌开始问起来。 牟燕然也稍有失落:过来的男子脸长得精瘦,嘴巴上颚鼓起,像只猴子。 并不是之前救她的顾北川,而是候希林。 怎么回事? 他的脸色这么灰白凝重。 没等牟燕然细想,只见候希林满头满脸大汗,一步并做两步跑上二楼,逢人就问: “那个女医生在哪?” “在那!”有人指点道。 他找到牟燕然,一把拉住,语气焦急:“你还救不救人?” 牟燕然一愣,有种不祥的预感,追问道:“怎么了?” “我们顾队,出事了!”侯希林的语带颤抖,显得十分激动。 “你说的是顾北川?”牟燕然陡然音调抬高。 “对。”侯希林连连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牟燕然猛吸了一口气,赶紧追问。 “被埋淤泥里了,现在还没醒过来” 候希林还没讲完,牟燕然二话不说,就往楼下跑。 “他在哪,快带我去!” 侯希林反应过来,领着牟燕然就上了救生艇。 在救生艇上,侯希林讲了事情发生的前后经过。 下游h村有处涵洞被淤泥和杂物堵塞了,不能泄洪,指挥中心命令他们立即前往疏通。 顾北川很快带领大家来到涵洞附近。 他先指挥大家用泥袋将涵洞上游围起来,防止水流进去,等涵洞不被水淹没了,再开始疏通。 涵洞不大,仅能容纳一人进出。 探险队员纷纷请战,要求第一个下洞清理。 顾北川观察一下,拦住了众人:“你们都没有经验,我先来,趟出条道,你们再跟着进。” 系上安全绳,带上挖掘工具,顾北川只身一人向涵洞内走去。 挖掘作业十分顺利,不多久顾北川就来到涵洞中间。 此时顾北川隐约听到外面有人焦急的喊:“顾队!快出来!” 接着绳子一紧,要把他往回拽。 然后就是汹涌的水流冲来,将他重新冲入了涵洞深处。 再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发现洪水过来的时候,救险队已经来不及将顾北川拽回来。 幸好这洪水不不大,很快就退了。 再拽安全绳时,已经完全拽不动了。 候希林心急如焚,大声吼道:“老徐c刘鹏,观察水情,其余人快跟我到涵洞对面!” 心中默念:老大,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钢铁男人 “快来看!这儿有双鞋!”小林大声喊,划破了搜救的沉闷与平静,众人纷纷看向了他。 小林弯腰,将沾满淤泥的鞋子拾起。 是双解放鞋。 侯希林直嚷嚷:“把鞋给我!” 跑过来接着鞋子,用手抹掉鞋底的泥,赫然露出45码的数字,深吸口气: “没错!的确是老大的鞋!” 又冲众人急吼:“老大肯定就在这附近,大家给我把眼睛都瞪圆了,赶紧找!” 又是小林的声音:“快来,老大在这!” 果然,顾北川就在离鞋子不到10米的地方,整个身体都被深深埋在淤泥之中,仅露出一只胳膊和半个头部。 侯希林激动的冲了过去,疯了一般往外掏淤泥。 其余人也飞奔过来。 “快,老徐和刘鹏你俩拽住老大!” “小林,你挖那边!” “老徐,给我使劲挖!” 当顾北川露出半个身子时,众人再加把劲,连拽带拉,终于把人从重重淤泥里给拖了出来。 抬到附近较为坚硬的地面,众人手忙脚乱的清理附着在顾北川身上的树枝与垃圾。 侯希林半跪着,使劲摇着顾北川,大声呼喊:“老大,醒醒,快醒醒!” 没有回应。 又拍了拍脸,依然闭眼,抿嘴,还是没有反应。 侯希林赶紧爬在地上伏在胸膛听,有心跳! 用手在鼻子处探了探,有呼吸! 这才抹了把汗,略微松了口气。 小林焦急的盯着侯希林:“侯哥,咱们赶紧给老大送医院啊!” 侯希林一瞪眼:“往哪送?乡里的卫生所都淹了!” “要不往县医院送?”小林紧跟着说。 侯希林蹦了起来,敲了下小林的头:“现在到处是洪水,怎么送?再说,县医院离这十万八千里!等送到,人估计也完了!” 老徐皱着眉头,望向侯希林:“咱们应该想想办法,就近找个医生!” “医生?”侯西林低下头想了想,忽又抬头,一拍脑袋,“你提醒我了,就找她!” 说完,撒腿就往外跑。 “你们都给我守住老大!我马上去找医生。” 候希林讲述时,牟燕然专注的听着。 听到顾北川遇险时,眼睛遽然张开。 听到他被发现时,屏住了呼吸。 听到他还有心跳时,这才长长吐了口气。 随后,牟燕然又详细了解当时的具体情景,问完紧紧抿住了嘴。 情况不容乐观,必须马上进行抢救,多拖延一分,顾北川就多一分危险。 牟燕然紧紧握住手中的木桨,和候希林一起拼命划了起来。 好在出事地点离牟燕然呆的安置点不远,路上又没有什么障碍,牟燕然和候希林很快就回到了顾北川出事时的涵洞。 看到这么快就将医生找来,众人都精神一振。 小林将牟燕然拽上岸时,用力拉着,扯得牟燕然胳膊都快断了: “医生,你快点过来看看,你一定要救救我们队长!” 再次看见这个男人,竟然是躺在地上。 脸上挂满了淤泥,已然看不清模样。 牟燕然感觉心没来由的一揪,不敢多想,赶紧蹲下来,俯身仔细观察了一下,摸摸脉搏,听听心跳,再掀开嘴唇看看,基本可以断定: 顾北川因遭受外力冲击而昏迷,又因淤泥杂物堵塞鼻孔和咽喉,有局部缺氧症状。 时间紧迫,得赶紧把鼻孔和咽喉处的淤泥清理出来,否则人脑在持续缺氧的状态下,很容易脑死亡。 牟燕然先是用手指将顾北川鼻腔和口腔内的杂物抠了出来,然后开始挤压腹部。 见没有什么大的效果,她又从附近找了芦苇杆,将中空部分拿木棍捅穿,做成简易的导管。 将导管深深插入喉咙之中,一边叫候希林有节奏的按压腹部,一边跟着使劲。 随着候希林重重的按压,一股恶臭般裹着异物的粘稠液体,重重的射入了牟燕然的口中。 牟燕然皱起眉头,猛的朝外吐去。 “怎么样?牟医生?” “继续!”简单擦了擦嘴边的淤泥,牟燕然吩咐道。 来来回回好几次,顾北川终于哇的一声,连水带泥,全部都吐了出来。 他的脸色也由苍白转为红润,慢慢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队长终于醒过来了!”一旁紧张不已的队员们,高兴得欢呼起来。 “我这是在哪?”苏醒过来的顾北川,第一眼看到的是候希林,问道。 “队长,你不记得了?咱们过来疏通涵洞,你被洪水冲走,陷泥潭里了。” 顾北川摇摇脑袋,伸出胳膊:“快点扶我起来!” 一旁的牟燕然赶快扶住顾北川的手臂。 顾北川这才看见身旁的牟燕然,眼底闪过一抹晶亮,旋即暗下,眉头蹙起: “你怎么会在这?” “老大,你刚才昏过去了,我去找的美女医生,是她救了你!”侯希林边看牟燕然边说。 “谢谢你”,顾北川把牟燕然拽着自己的手拿下来,头转向一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撑起身体,反而带动了伤口。 他感觉身上像是被千刀万剐,疼得脑门出汗。 咬了咬牙,强行忍住。 侯希林见状赶紧上去扶。 “你别拉他!”牟燕然低声喝止,挺直皱眉,“我再检查检查!” 顾北川闻声,看了一眼牟燕然,没再作声。 牟燕然刚要掀开顾北川衣服,他僵了一下,用铁钳般的大手握住牟燕然。 “手拿开,你身上有伤,我看一眼。”牟燕然瞪了顾北川一眼。 顾北川迟疑了一会,将握着的手松了开来。 掀开衣服,宽阔的前胸□□在牟燕然眼前。 健硕有型的胸肌腹肌,条块分明,上面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许多地方还混着血水与泥水,看上去触目惊心。尤其是腹肌处,一块硬币大小的血洞翻出了白肉,往外渗着血水。 牟燕然用手指在伤口四周轻轻摁了一下,顾北川闷哼一声。 “你多处擦伤,需要清创缝合。我建议你立即去县医院,住院治疗。”牟燕然盯着顾北川说。 “住院?”顾北川眉头紧锁,“我不同意!” 牟燕然直视顾北川的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是防汛队长!”顾北川躲过牟燕然的目光,缓缓出声,“医生,首先我要感谢你救了我一命。可住院这个事,我不能听你的。” “老大,你都这样了,别犟了,求你听听医生的吧!”侯希林忍不住插嘴。 “没你事,给我滚一边去!” 侯希林被骂得缩了下头,求救的目光投向牟燕然。 “他说的对,你是队长不假,可你现在的身份是病人,你” 顾北川打断了牟燕然的话: “你也看到,这次洪水百年难遇,虽然逐渐退去,可防汛队要做的事更多。” “灾后清理场地,进行环境消杀,指导各村防疫工作,宣传防疫知识。” “还有组织帮扶困难户,给一些心理失常的受灾群众进行疏导,哪一项,能离开我们防汛队的组织与参与?” “我是队长,这么多事,你要我怎么安心去医院?” 牟燕然看着眼前铁塔般的七尺汉子,心中暗自敬佩: 都伤成这样了,心里还挂念着工作。 “那你的伤怎么办?” 顾北川望着牟燕然,眼睛发亮: “医生,你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就在这给我简单处理一下。” “你说什么,就地简单处理?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好几处伤口需要清理缝合的,没有手术器材,没有麻醉药,你疯了?”牟燕然震惊地看向顾北川,失声喊道。 旁边的队员也纷纷劝阻:“队长,你就安心住院吧,这还有我们呢!” 顾北川:“你只要告诉我,这手术能不能做?” 牟燕然与顾北川直接对视:“可以,如果你能忍得住!” 顾北川松了口气:“你说行,我就行!开始吧!” 牟燕然摇头:“这里环境不行,先找间民房再说!” 众人一起,小心翼翼将顾北川抬起,送上救生艇。 到了h村,洪水已经退去,露出淹没的房屋。 牟燕然挑了一间没有被洪水破坏,屋子里还留有桌椅板凳的房间:“就这了!” 候希林他们七手八脚,将屋里简单收拾一下,把两张木桌拼起来,当做顾北川的临时手术台。 此时顾北川的对讲机再度响起:“1号,汉江呼叫!” 顾北川接过小林递过来的对讲机:“1号在,请讲!” “请立即前往风林渡,那有受困群众需要援助!” “马上到!”放下对讲机,顾北川吩咐候希林:“猴子,你带着大家,赶紧去风林渡!” “谁留下照顾你?”候希林问。 “一大老爷们照顾什么,都给我赶紧滚,救人要紧!”顾北川呵斥道。 “可是队长” “怎么,我说话没人听了?”顾北川眼睛一厉,候希林只好带着众人离去。 临去前,再三请求牟燕然:“照顾好我们队长,等完成任务我们就回来!” 扭头看了一眼,走出了房屋。 屋子里就剩牟燕然和顾北川两人。不觉气氛有点尴尬。 牟燕然看着顾北川,感到一阵心慌,低着头问道:“现在开始?” “行!”顾北川瓮声瓮气。/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想男人了 屋里很静。 牟燕然将顾北川上身衣服脱了下来,拿着先前候希林留下的毛巾,就着屋子一角水缸的水,沿着顾北川胸毛覆盖下的块块肌肉,像处理草丛中隐藏的小砖块一样,先把伤口处的砂石和淤泥冲洗掉,再简单给顾北川擦了擦。 每擦一下,顾北川就轻微抖一下。 牟燕然停了下来:“没事吗?” “没事!”顾北川摇头。 牟燕然接着清洗伤口。 有时擦得重了,顾北川猛吸一口冷气,却没有叫停。 清洗完,牟燕然又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云南白药,均匀敷在伤口上。 幸好牟燕然有这种习惯,出门都会随身带些常备药品,包括针线和纱布。 哪怕自己是在停职期间。 否则,手术都无法进行下去。 做完这一切,牟燕然抬起了头:“开始缝针,会很疼。要忍不住的话,就叫出来!” “等等!”顾北川将旁边的手巾拿了过来,塞入自己嘴中,然后朝牟燕然点头。 牟燕然望向顾北川,看着他紧实的腹肌,划分出六块标准的小砖块,从脐部向下延伸,是浓密的黑色汗毛。 她将手指放到腹肌上,轻轻摩挲,寻找下针的部位。 这样一来,就牵动了顾北川的汗毛,大腿跟着扭了扭。 “不要动,我要开始缝合了!” 说完,将针穿上棉线,先从腹部最大的一处伤口缝了起来。 刚一缝,顾北川腹肌就抖了一下,带动腹部上下起伏。 “要不别做了,还是去医院吧?”牟燕然停住,轻声问。 “继续!”顾北川拿掉毛巾,讲完又咬上。 牟燕然深吸一口气,继续缝了起来。 她能看到顾北川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滚落下来。 他忍住了! 牟燕然动作小心,打起百倍精神。 她仿佛回到当临床医生,动第一次大手术时的情景。 那时是要给一位胃部大出血的病人主刀。 旁边是傅院长,还有许多医生观摩。 她有些紧张,额头都渗满了汗。 傅院长拍怕她的肩,面带鼓励:“你能行的!” 牟燕然顿时不再紧张,暗自说道:“对!我能行!” 好在牟燕然迅速从这种紧张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她定了定神,继续进行着手术。 不多久,腹部的伤口,就被处理完毕。 牟燕然又让顾北川翻过身来,将背后的几道小口子也缝了起来。 她看到趴着的顾北川,不停撕咬着毛巾。 每当针刺进再穿出时,喉咙“嗬嗬”作响,却始终没有喊出声来。 看着已被咬烂的毛巾,牟燕然敬佩不已:的确是条硬汉子! 从医这么多年,她还没见过像眼前这人一般拥有钢铁意志。 换作一般人,应该早就疼晕过去了。 集中全部精神,手下运针如飞,将背部的伤处理完毕,牟燕然松了口气。 就剩下脚上的伤口没有处理了。 为方便手术,之前顾北川身上脱得只剩一条内裤。 牟燕然脑中鬼使神差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他! 她借着查看伤口的机会,偷偷将视线朝顾北川左大腿根部探去。 俄顷,眼睛遽然增大:就是那处部位,就是那样伤疤! 靠近他大腿内侧部位,有块二指宽的伤疤,呈不规则的椭圆形,异常显眼。 牟燕然清晰的记得,自己的儿时伙伴阿川,身上同样的部位,也有着同样的伤疤。 眼前的男人,就是阿川! 牟燕然身体开始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终于控制不住,一把扑在顾北川身上,带着哭腔失声喊出来:“阿川!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阿川对不对?” 顾北川身子一震,迅速坐了起来,他冷冷的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牟燕然: “你认错人了!” 短短一句话,便划清了两人之间的界限,也让一旁的牟燕然难以置信: “为什么你不愿认我?” 手却还抱着,不肯松开。 顾北川嘴角挂上一丝戏谑的微笑:“你不会是想男人想疯了吧?竟然想出这么蹩脚的借口?” 牟燕然抬起头来,眼神闪过一丝错愕:这还是她认识的阿川吗? 顾北川继续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近距离看到老子不同一般男人的身体,受不了了?忍不住了?” 抓住牟燕然的胳膊,眼神凌厉的看着她: “最近很久没碰女人了,也憋得慌,我不介意跟你在这来个一夜情!” 牟燕然只是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你不信?” 顾北川将牟燕然一把拽入自己怀内,粗暴的扯开她的黑色衬衣,几粒衣扣被扯断,露出黑色胸罩紧裹下两团雪白的柔软。 粗壮有劲的右手开始在她衣服内肆意的游走,如游龙戏凤,又似百鸟归林。 他恶狠狠抓起牟燕然的下巴,直视着:“这样,你还不相信?” “不信!”牟燕然眼神坚定,雪白的肌肤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毫无避让之意。 她说的不信,并不是不信顾北川不能睡了她,而是不相信事实俱在眼前,他仍不与自己相认。 牟燕然的态度,让顾北川更加恼怒。 他翻过身来,一把抱起牟燕然,放到桌子上,整个身体压了上去。 牟燕然还是没有反抗,眼睛紧盯着顾北川。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只听得见顾北川浓重的鼻息声越来越重。 “啊”顾北川大吼一声,猛的起身坐起,背对着牟燕然,嘴里冷哼一声: “木头一样的女人,跟条死鱼似的,不开放,没味,老子没兴趣!” 牟燕然默默起身,面无表情的将衣服穿好,走到门口,脚步一顿,随即离开了。 顾北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沉默半响。 他从下衣兜内掏出一盒黄鹤楼,抽出一根烟,连续点了好几次,火才点着。 烟雾缭绕间,顾北川抬着头,看向门外,陷入回忆当中。 候希林跑进来时,一眼看见坐在桌子上闷头抽烟的顾北川。 惊喜的叫道:“老大,你没事了!” 顾北川抬眼看是侯希林,没有言语。 侯希林看顾北川阴沉着脸,靠了过来,担忧的问:“老大,现在怎么样?好点没?” 顾北川把烟头掐灭,拍了拍侯希林的肩膀:“不用担心!” 侯希林看看了一眼屋外,问道:“老大,牟医生怎么在外面呆着?” 顾北川没好声色的回答:“我没事!牟医生你也不用操心!” 停了会问候希林:“风林渡的受困群众怎么样了?” “老大放心,那里的群众全部都安全转移到临时安置点!”候希林答。 顾北川情绪这才略好点,拿出烟盒放在手上,磕了磕,掉出一支烟。 候希林看看满地的烟头,劝到:“老大,你这刚做完手术,少抽点吧!” 顾北川朝前吐了个眼圈:“我就这点爱好,你别管!” 两人沉默了一阵,侯希林时不时瞄顾北川一眼。 顾北川看着屋外,低声问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不会就光为看我一眼吧?” 侯希林笑得眯了眼:“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老大你!” “少拍马屁,快说!” “那什么我们在风林渡遇见陶卫娟了。她听说你被冲进涵洞受伤了,挺担心你的。不过她正赶着去村子里洒药水消毒,防止疫情发生,抽不开身。这不,千叮咛万嘱咐,先让我过来看看你!” 候希林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别老拿陶卫娟说事,我受伤我的,跟她有什么关系!”顾北川不耐烦的说道。 “老大,你可不能喜新厌旧啊,我们防汛队上下谁不知道,她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啊!” 停了停,候希林继续说: “你忘了,当初你发烧躺床上时,她是怎么一趟趟给你送药送汤,一口一口喂你的?” “还有,你还记得不,有次我们几个执行紧急任务,一天一夜没沾水米,也是她千辛万苦找到我们,打着旗号说是慰问防汛队,可谁不知道,她就是冲你才来的!” “她还记得你的生日。我们一帮糙老爷们,记不住那么多,一到过生日,不都是她来张罗的吗?” 候希林还想再说,顾北川狠狠掐了烟,打断道: “行了行了,她对我好,我都知道。但我跟她不可能!” “老大,为什么呀?”侯希林急了,从桌子上跳下来,看了一眼屋外,“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牟医生了?” “滚蛋,别乱说,让牟医生听见不好。”顾北川踩了踩烟头,“跟你说实话,在认识陶卫娟之前,我就喜欢上一个人了。” “那时我们还小,彼此依赖,彼此扶持,感觉两人都是对方生命的一部分,血肉相融。我们一起,渡过了一段难忘的岁月。” “如今长大了,我才猛然发现,她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如果这一辈子一定要和一个女人组成家庭,那只能是她,否则,我宁愿单身过一辈子!” 半是解释,半是宣言,顾北川向着自己最亲密的战友和好兄弟,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你觉得,我还会接纳陶卫娟吗?”顾北川最后反问一句。 候希林顿时无话可说,呆立当场。 顾北川推了候希林一下:“还愣着干什么?带我归队啊!对了,带上外面的牟医生!” 候希林这才反应过来:“老大,你真没事?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别没完没了,快走!”/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毫不退让 上船后,三人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牟燕然背对着顾北川,偶尔还跟候希林搭几句话。 候希林感觉有些不对劲,并没有多问,而是使劲的划着船。 救下风林渡的群众后,防汛队原地休息,正等着上级的下一个指示。 看到顾北川安然无恙的归来,众人都兴奋得原地跳起,将顾北川团团围住: “队长,你没事太好了!” “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没你在,总感觉缺了点啥!” 顾北川佯装生气:“都离我远点,想憋死我呀!” 小林挤上前来,语带哽咽:“队长,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旁边早有人嚷道:“说什么丧气话呢!咱们队长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哪有那么容易挂!” 顾北川笑眯眯的,唯有回到防汛队里,他才感到踏实和安心。 候希林此时悄悄躲到一个角落,给陶卫娟挂了个电话:“娟子!” “猴子,北川怎么样了?”电话里传来焦急的声音。 “放心吧,没事!娟子,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候希林一五一十,将与顾北川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复述给了陶卫娟。 讲完以后,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 “娟子,你没事吧?”侯希林握着电话,轻声问道。 见还是没有回应,侯希林紧张的说:“娟子,你倒是给句话啊!你别伤心,凡事慢慢来,没什么事都是一定的。你对老大这么好,老大不会没有感觉的。” 过了一会才有回音:“我知道了!猴子,谢谢你,你先忙去吧!” 挂了电话,候希林闷闷不乐回到人群当中。 此时的防汛队员,已经把围困的对象,改成了牟燕然: “牟医生!你真是神医!队长幸亏有你啊!” “太谢谢你了!” “以后你的事,就是我们防汛队的事,要是皱皱眉头,我就不姓徐!” 牟燕然有些吃不消这种热情,皱了皱眉头。 顾北川看在眼里,朝候希林递了个眼色,努了努嘴。 候希林心领神会,赶紧冲上前将众人赶开:“你们这帮糙老爷们,别把我们的牟医生给吓到了,快散开,该干嘛就干嘛去!” 人群散开,牟燕然看见不远处的顾北川,有些神情落寞。 为什么明明是阿川,就是不愿与自己相认。 甚至故意装作急色的样子,想把自己吓跑? 这十多年来,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容她多想,防汛队里有几个小伙喊起来:“娟子来了!” 一个穿着白衬衫c水蓝色的长裤c绿色迷彩帆布鞋,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孩,出现在牟燕然眼前。 乌黑的秀发扎成马尾,柔柔的垂在背后。 白净的瓜子脸,细长的柳叶眉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顾盼神飞,看上去十分青春阳光。 看起来她在防汛队的人缘挺好,众人纷纷上前跟她打着招呼,不时还开起了玩笑: “这一看到娟子,心情就好!” “娟子,几天不见,怎么又漂亮了?” “这次又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零食了?” “娟子,怎么有空到这来了,是来看我们队长的吧?” “老徐,明知故问,你以为娟子是看你这老树皮呀?” 七嘴八舌。 “你们几个,少跟我油嘴滑舌,小心我在你们顾队那参一本,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陶卫娟点着一个身高和她差不多的队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她背着药箱,快步走到顾北川身旁,双手拉住他的胳膊,满脸关切:“北川,你的伤要不要紧?” 声音变得温柔起来。 顾北川神色如常,声音平淡似水:“没事!” “听到你出事时,我都吓坏了,真想放下手头的一切跑你身边!”陶卫娟眼睛盯着顾北川,“幸好你没事!” 远远在旁边看着的牟燕然,瞧见陶卫娟高兴的神态和亲昵的动作,心中涌起一阵悲哀: 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孩吧? 让自己熟悉的阿川成了陌生人。 她感到胸口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火辣辣的疼。 陶卫娟不停的找着话题,顾北川只是间或点头,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 谈论了几句,陶卫娟有些索然无味。 她扭头看见牟燕然,一愣,当即笑眯眯的走了过来,露出一对小梨涡: “你就是牟医生吧?”伸出了右手。 牟燕然跟着轻轻握了一下:“我是,你好!” “我叫陶卫娟,是县防汛指挥中心工作人员。” 四目相对,两人视线在空中交织。 牟燕然抿着嘴,微笑着扬起头,毫不退让的对视着。 陶卫娟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救了北川,防汛队上下都很感激你,包括我!” 牟燕然心中冷哼:防汛队?是为了证明你跟阿川的关系更近吧? 再回答时就显得十分生硬:“救人是医生的天责,没有什么值得感激的。” 陶卫娟被顶得一愣,笑了笑:“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 恰好有防汛队员过来,她就没有再与牟燕然继续交谈下去,而是转身换了个谈话对象。 牟燕然特意朝顾北川那边看了一眼,见他根本没有望向自己,顿时觉得刚才跟陶卫娟的对话没有任何意义。 连陶卫娟都过来了,哪怕是作为一个被救治的病人,他是不是都应该过来跟自己打招呼? 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晾在一边? 为何要躲避自己? 是感到愧疚吗? 牟燕然望向顾北川:阿川,你明不明白,我不需要愧疚,我需要的是你一如小时候那样,对我无条件的爱与保护。 人群那端的顾北川仿佛听到了牟燕然的呼唤,站起身来,朝这边迈了过来。 只是他走不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掏出手中的对讲机。 是防汛指挥中心的呼叫:“1号,汉江呼叫!” 顾北川望了牟燕然一眼,接起了对讲机:“我是!有话请讲!” “你速来指挥中心开会!其余人到吴村待命!” “明白!” “侯希林”,顾北川转过身,冲着围在陶卫娟身边的一群人喊。 “到!”侯希林拨开人群跑了过来。 顾北川命令:“你带队,立即前往吴村!” “那队长,你去哪?”侯希林追问。 “开会!估计是布置任务!”顾北川又低声补充一句,“照顾好牟医生!” 然后就匆匆离去了。 牟燕然看见,陶卫娟背着药箱追了上去,拽住顾北川的胳膊说着什么。 顾北川回头说了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雨后的晴空,太阳悬在空中灼灼燃烧,将地面蒸腾得水汽氤氲。 两个女孩一前一后,顶着烈日站在那,望着顾北川远去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去。 防汛指挥中心,就设在陈关镇政府大楼,这也是因为汛情紧急,临时从县城搬过来的,以便于就近指挥。 进会场时,顾北川看见座位基本都坐满了。 他悄然进屋,准备朝最角落走去。 主席台上正主持会议的是防汛指挥中心副总指挥,县水利局局长吴天来。 他朝顾北川点点头:“顾北川,你坐前面来,有重要任务布置!” 顾北川只好移到前面就座。 “好了,人到齐了!现在开会!”吴局长威严的扫视了会场一圈,“先请防汛办刘主任,汇报前段时间防汛抗洪的相关情况!” 刘主任清清嗓子,开始说起来:“截至目前为止,‘15’强降雨造成我县18个乡镇423058人受灾。因灾倒塌房屋327间,转移人口8241人,直接经济损失91亿元。全县农作物受灾较重,农作物受灾面积2万亩,其中粮食作物39万亩。” “此次洪水为五十年一遇,但经政府和群众不懈努力,有效控制了洪水的危害。共出动防汛人员200余人,防汛车辆70多台次,紧急调用抢险物资折合人民币10余万元,共抢救和转移人民群众两万人。尤为值得一提的是顾北川带的专业防汛队,先后出勤三十余次,连续奋战四天四夜,共救出群众1500余人,转移近万人。汇报完毕!” 在提到顾北川时,吴局长用满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不出顾北川所料,待刘主任汇报完毕,吴局长开始布置下一阶段任务: “医务人员要进村入户,及时开展防疫工作;各级民政部门核实灾情,及时调拨救灾救济物资,确保群众基本生活;农业部门指导受灾农户做好生产自救;水务部门及时排除各水库c水电站险情,供电c通讯等部门及时做好保电c保通讯等工作” 吴局长最后提到了顾北川:“顾北川,你率领防汛队,协助开展灾后重建工作,主要是防疫消杀和清理环境!” 顾北川站起来,声音洪亮:“保证完成任务!” 同一时刻,牟燕然跟着防汛队来到了吴村。 饶是有心理准备,她依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电力线杆被冲得七零八落,折断的树枝树木到处都是。 入村的道路已看不出形状,全部被泥石和垃圾掩埋。 全村基本没有完整的房屋,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散掉的木梁木柱铺满一地。 满目苍痍。 牟燕然知道为何要让防汛队过来了。 看到如此场景,候希林当时就要将牟燕然送走。 因为他知道,迎接防汛队的,将是一场艰巨的挑战。 牟燕然此时找了块石墩,用手拂去上面的沙粒,坐下。 侯希林走到牟燕然面前:“牟医生,等下我让小林送你回县城吧。” 牟燕然抬头看了一眼侯希林,淡淡回道:“我是医生,正好可以留下来帮你们!” “这里条件这么差,你还是回去吧”,侯希林挠挠头,继续劝说,“你帮我们够多了,这两天给你累够呛。对了,我们防讯队的医生这回不也过来了吗,也用不着再麻烦你了。” “医生?你说谁?”牟燕然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就是那穿白衣服的女孩。”侯希林笑着指向远处背着药箱的陶卫娟。 “她是医生?”牟燕然盯着侯希林,一抹嘲讽挂上嘴角。 “嗯,应该算吧。”侯希林被问得有些不确定了。 “应该算?”牟燕然眼神投向那白色的身影,平静的说了一句:“我不走。”/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醉翁之意 不多久,顾北川赶了回来。 他将防汛队所有人召集起来,传达了上级指示。 讲话的时候,一眼看见落在队伍后方角落的牟燕然,顿时皱起眉头。 一散会,顾北川就把侯希林喊过来。 “猴子,你麻溜给我过来。” “什么事”,侯希林赶紧小跑,“老大,什么指示?” 顾北川看了眼四周,低声道:“她怎么还在这?” 侯希林装糊涂:“谁?” 顾北川拍了一下侯希林的后脑勺,说道:“少跟我装,不是告诉你照顾好牟医生吗?怎么不把她送到途中的安置点去!” 候希林眨巴眨巴眼:“她不肯,非要留下,我有什么办法?” 顾北川道:“你平时机灵劲都哪去啦?劝啊!” 侯希林一脸无辜:“我劝啦,没用!老大,我总不能给她绑了送回去吧?依我看,美女医生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你身上!” 说罢,侯希林摊开双手,慢慢后退,一转眼就溜了。 “你个臭猴子!”顾北川皱皱眉,指着侯希林,“回头给我等着!” 顾北川想了想,走到牟燕然面前,指了指身后的村庄,皱眉问道:“为什么不走?你也看到了,这地方受灾有多重。” 牟燕然看着顾北川:“你又为什么不走?” 顾北川抬高了声音:“我为什么要走?我是防汛队长,留下来,这是我的工作!职责!” 牟燕然微微一笑:“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你”顾北川无话可说,狠狠一甩手,转身朝村庄走去:“你愿意跟就跟着吧!” 洪水退后,村子里的人陆续回来。 牟燕然耳边净是呼号声和哭喊声: “哎呀我的拴子啊,你就这么被洪水冲走,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今年刚建好的房子,还准备给儿子娶媳妇用的,可现在” “贼老天,把我家几亩水田都淹了,我这一年来的心血,全完了!” 还有的人根本就哭不出来,看着自家的惨象,满脸悲愤,无言以对。 顾北川开始迅速分配任务: “猴子,你带几个人去村里检查检查,看有没有什么安全隐患。” “小林,你跟陶卫娟一道,给井水消消毒,搞好防疫宣传!” 对剩下的人说:“其余人跟我来!” 顾北川选择了一处比较完整,还无人居住的房屋,组织大家将院里院外的垃圾清理出来,设为防汛临时办公室。 接着,在墙外贴出安民告示。 准备工作全部结束后,将队员全部发配出去,挨家挨户开始走访。 此时防汛办公室,只剩下顾北川和牟燕然两人。 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望着窗外的牟燕然,顾北川咳了两声。 “牟医生,你就留在这吧。如果有人来了,你帮着登记一下情况。” 牟燕然回头看了一眼顾北川,没有吱声,又转过头去,望向窗外。 “那我走了。” 说完,顾北川向外走去,到门口,又走了回来,低声嘱咐:“这挺乱的,危险,你不要乱跑。” 待顾北川离开,牟燕然立即就跟着出了屋。 她悄悄的跟在了顾北川后面。 顾北川刚缝合伤口,牟燕然根本就放不下心。 拐过一道墙,顺着巷子走到尽头,顾北川来到一处民宅。 刚才他似乎听到屋里有人在哭。 推开吱吱作响的木门,屋子里显得十分晦暗阴沉。 地面是青砖铺就,早就长满苔藓,不小心都容易摔倒。 堂屋没有什么家具,一张八仙桌,几张长条凳,再加上几把椅子,看上去十分简陋。 一位极瘦的老妇人正坐在一张木椅上,两眼早哭得像桃子一样红。 她头发苍白,脸上布满了老年斑,看上去十分憔悴。 见顾北川进来,站起身就扑过去:“儿子!你总算回来了!妈都快急死了!” 顾北川一愣,双手举在空中,望着眼前的老人。 眼睛里闪过犹豫的神色,紧接着就将手放下来,轻轻在她背后拍了拍:“别担心,我回来了!” 老人露出高兴的神色,将顾北川拽着坐下,一边喜滋滋的说: “肚子饿了吧!你回来太好了,妈这就给你做饭去!” “可是”顾北川看着老人笑眯眯的样子,欲言又止。 摇了摇头,看着她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不一会又响起“噼里啪啦”菜入油锅的声音。 借此机会,顾北川好好打量了一下屋子。 他被墙上挂着的一副全家福所吸引:是那种老式的彩色照片,照片里前面站着一对儿女,后面站着一对年轻的夫妇。四人都咧着嘴,露出笑容。 顾北川发现,站着的那位妇女,与厨房那位大妈眉目有些相似。 看来这就是一家四口了。 就是不知这照片中的人,是不是都还在世。 正在打量之时,大妈系着围裙,端出来一小盆大的碗,还有碗冒尖的白米饭,将其放在了八仙桌上。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眯眼笑着:“儿子,饿坏了吧!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北川没有推辞,拿起了筷子,只是看向菜碗时,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也难怪顾北川吃惊。 只见盆大的碗里面,放的全是切得碎碎的青辣椒和红辣椒,上面还浇着一层厚厚的红油,还加上点大蒜和葱花。 只看一眼,顾北川就要吐出来。 他从小胃就有毛病,稍微凉一点的东西,吃了就呕,更何况辣椒之类的刺激性食物,压根就不敢碰。 大妈却没有放过他。 拿勺子挑起满满一勺,就往饭碗里送:“儿子,怎么不吃啊,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油泼辣子!” 眼神看着顾北川,满怀期待。 “我吃!我吃!”顾北川只好皱着眉头,舀起白米饭上的辣椒末子。 刚送到嘴边,刺鼻的辣椒味呛得顾北川连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一入嘴,就如熊熊烈火直逼喉咙,刺激得他几乎要失声叫了出来,赶紧塞了几大口米饭,把辣椒硬生生压了下去。 旁边坐着的大妈,一个劲追问:“怎么样?好吃吗?”赶紧笑着又舀了一大勺盖在米饭上。 “不错,不错!” 顾北川捏着嗓子,咳了两声,在大妈的热情注视下,又如临大敌般,舀起一大勺放入口中,嘴巴猛然鼓起,忍着没有吐出。 面色很快涨红了,眼睛如进沙子般浸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将嘴巴张开,不停地吐着嘴里的辣气,似乎这样,便能好受一些。 红彤彤的脸颊上很快冒出了汗珠,鼻头上更为明显,是那种亮晶晶的红。 顾北川细嚼慢咽,一边笑着跟大妈说话,将她哄得开开心心。 十分钟过去,一碗白米饭见底,那飘着红油的辣子,也几乎被顾北川消灭殆尽。 顾北川吃饭的全过程,都被牟燕然看在眼里。 那么厚厚一大碗辣子,就是平素酷爱吃辣的牟燕然看了,都有些胆战心惊。 看那顾北川谈笑风生的样子,让她佩服不已: 真行!这都能吃下。 随即又有些困惑:记得阿川小时候从来就不能吃辣,还被自己取笑过。 怎么长大后还转性了? “妈,你先歇息歇息,儿子出去干点活!” 顾北川见大妈心情不错,准备告辞。 大妈显得十分高兴,没有反对,只是说了句:“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妈还给你做好吃的!” 顾北川苦笑一声,连声答应,告别大妈,迈出了院门。 一出大院,顾北川就手捂肚子,右手扶墙,慢慢蹲了下来,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门后的牟燕然看见这一幕,赶紧跑上前去,将顾北川扶了起来:“没事吧?” 顾北川五官拧成一团,见是牟燕然,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低声说:“我没事!” “你看你,疼得全是汗,还说没事!” 牟燕然用袖子擦去顾北川额头上的汗,把他的胳膊扛在自己肩上,柔声说道,“我扶你回去!” “好”,顾北川没有推让,虚弱的点点头。 他忍着胃痛,尽量把身体躬起来,以避免全身的重量压在瘦弱的牟燕然身上。 饶是这样,扶着铁塔般的壮汉,牟燕然还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放下我,喊猴子他们过来吧!” “找他们浪费时间,我慢慢扶你,没事!” 两个人搀扶着,一路无话,慢慢回到了防汛队占用的小平房。 “你歇会,我给你拿药去。”扶着顾北川坐下,累得满身大汗的牟燕然赶紧去里屋打了点热水,又从自己的百宝药盒里拿出一板胃药。 再出来时,发现防汛队有人回来了。 是陶卫娟和侯希林。 陶卫娟看了看趴在桌上的顾北川,又看了看牟燕然手中的药,神情一滞:“怎么会回事?” “你们队长吃出了胃病,我给他拿点药。”牟燕然不冷不热,把温水和药放到桌子上,拍了拍顾北川的肩膀。 “快把药吃了。”说完,从药板上挤出两粒塞到顾北川手里。 顾北川抬起头,看也没看,把药送进嘴里,嚼了两下,端起水,把药送了下去。 候希林早急得团团转:“老大,吃什么了?没事吧?” 顾北川头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吃了些辣椒,估计伤着胃了。” 陶卫娟蹙眉问道:“北川,要不要上医院?” 顾北川摇头:“现在好多了!” 陶卫娟转身对牟燕然说:“牟医生,又麻烦你了!对了,我们给你找了家农户,屋已经收拾干净了,你晚上可以住那,等下我带你去看看!” 候希林也跟着点头:“对对对,省得和我们这群又臭又脏的老爷们混一起,你也落个清静!” 牟燕然看顾北川没有出声,心中一凉: 敢情就我是外人,你们都不欢迎自己。 好,那我也别杵在这碍眼了,走! “不用,告诉我在哪就行,我自己去!”牟燕然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抬脚就往外走。 候希林跟了上来:“牟医生,还是我带你去吧,你不熟悉路,别找不着!” 牟燕然没有拒绝,走到门口,停了一下,说了一句:“药一天吃三回,一次两粒。” 身后传来顾北川“谢谢”两字。 牟燕然再无犹豫,直接出了屋。 在候希林指引下,牟燕然来到一家农舍。 诚如陶卫娟所说,打扫得十分干净。 牟燕然坐在那里,却思绪难平: 为什么自己对他这么好,他却一点也不领情? 难道一声生硬的“谢谢”,就可以割裂过往那些深入骨髓的记忆? 即便是认识的普通朋友,也不应该这么冷淡吧? 我是燕子,你曾经拿性命守护的燕子啊! 阿川,你究竟是怎么了?/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是走是留 顾北川在桌上趴了一会,感觉好多了。 他慢慢坐起来,掏出了烟。 守在一旁的候希林这才放下心来,赶紧拿出打火机把烟给点上,问道: “老大,究竟怎么回事?” 顾北川将前后经过讲了一遍。 侯希林叹口气:“唉,看来那大妈真是可怜,估计是她儿子没了,疯掉了。把你当他儿子了!” 顾北川没有就这个话题再展开,问候希林:“你看了看,村子里秩序恢复得怎么样,有危房没?” “我们检查一圈,总体情况还不错,就是有几处民宅被浸泡得太久,一碰就往下掉渣。这些房子我们已经做了记号!” 顾北川点点头:“这就好。对了,你记着,把这些危房拿绳子围起来,别让人靠前。” 两人正聊着,陶卫娟手里拿着一瓶奶,兴冲冲从外面进来: “北川,我去小卖部,淘了一瓶牛奶,你快喝了吧,能解辣!” “辛苦你了,娟子,我没事!” “什么没事!你看看你这几天都累成什么样了?” 陶卫娟走过来,把奶瓶打开,递给顾北川,“快喝了!” 顾北川却不过她的情谊,接过喝了两口,随口问道:“防疫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村里大大小小几十口井,都洒了药粉。村委会的公示板,我们也贴上了防疫知识的宣传画!” “那就好!防疫可是要命的大事,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知道了!病成这样还惦记工作,队长你太操心了!”陶卫娟嗔了一句,“还不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休息!” “不行!” 顾北川没有看陶卫娟,转向侯希林说,“你带我出去转转!” “现在吗?老大,你是不是信不过我们啊!” 候希林有些着急,“你这刚吃了药,就好好歇着吧!” 顾北川摇摇头:“猴子,你跟我这么多年,你看我是能歇下来的人吗?” 说罢站起身,就往外走。 留下陶卫娟在身后,怔然不语。 候希林没有办法,只好带着顾北川村头巷尾的转了起来。 顾北川将每一处地方走到,再回到小平房时,天都快黑了。 此时防汛队员开始陆续回到屋里,顾北川让候希林领着先回来的人,去小卖部买点熟食和啤酒,辛苦好几天了,他想犒劳犒劳大家,简单会次餐。 候希林走后没多久,顾北川就听到屋外有老妇人的呼喊声。 声音很熟悉,顾北川仔细听了一会,这不就是中午喂自己吃辣椒的大妈吗? 他走出小屋,果然看到了那位大妈正踮着脚,四处张望。 大妈看到顾北川出来,面露欣喜之色:“儿子!你跑哪去了,让我村里村外好一顿找!快快跟我回去,饭都做好了!” 伸出手,不由分说拉着顾北川就往外拽。 顾北川说了声:“妈,你等等啊!” 扭头对跟出来的小林说道:“你告诉大家伙,不用等我了,直接吃吧!” 说罢就和状若疯癫的大妈离去。 辛苦了这么多天,难得能打次牙祭,候希林几人几乎将小卖店的熟食搬空了,啤酒也提溜了好几箱。 洪水退了,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可得喝点酒,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回来时,没有见到顾北川,候希林愣了:“队长人呢?” “队长被一个叫他儿子的大妈给拉走了,说是要让队长到她那吃晚饭!” “什么?你怎么能让队长跟她走呢?”候希林急得一跺脚,大喊:“队长就是被这大妈搞出病的!” “我我也不知道这事呀!”小林被侯希林吼得直发蒙,急忙辩解。 “那临走时,队长说去哪没?” “没说啊!” “服了!”候希林将手中抱着满满一兜的食物塞给小林,指着院里的几个队员:“你们几个,跟我找去!可不能让队长又被那个老太太给祸祸了!” 入夜的乡村,道路不像白天那样好走,何况还被洪水泡过,更显得泥泞异常。 候希林几人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碰到有亮光的农户就去询问。 只是走了十几家,也没看到顾队长的踪影,连他的消息也没打听到。 “老候,要不咱们回去吧!这大海捞针的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候希林看了看到处散落的灯光,想了想,说道:“小林和我留下继续找,你们直接回去吧!” “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我们也不会一直找,半小时后咱们就回去!” 同一时间,牟燕然正在与牟平山通着电话: “爸,都告诉你我没事,在这挺好的,你就别问东问西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不让人担心?电话好几天打不通!” “我手机出故障了,这才刚修好!” “那你怎么就不知道主动打个电话!我就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牟燕然握住手机,沉思了一会,回答道:“过几天吧!回来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电话那头牟平山还想说点什么,牟燕然直接截断话题:“爸,我累了,今天先到这吧!明天再给你打!” 原来,这几天牟燕然的手机早没电了。 被困在临时安置点,也无法充电。 这一到自己住所,牟燕然就拿出手机,开始充电。 等充得差不多,牟燕然打开一看,消息提示全是未接来电。 她翻看了一下记录,大多数是父母的,也有牟随风的。 想了想,她先给牟随风打了电话。 牟随风接到电话很激动:“你跑哪去了,爸妈都找你找疯了!” 牟燕然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乐器声,她只好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些: “我手机出了点问题,现在还在外地呢!你没穿帮说出我真正的去向吧?” “没有没有,你哥反应多快呀,当时就编出一个理由,说你去天津看同学去了!我跟你说,爸妈可不是善茬” “行了,别啰嗦了。好好陪你的小雯,我还有事,挂了!” 牟燕然心中有底,结束了与牟随风的通话。 然后她才给牟平山打了电话。 放下手机,牟燕然若有所思。 是自己直接回城,回家见父母? 还是继续陪着那冷漠的顾北川,直至等其回心转意? 或者是把话挑明,直截了当问顾北川的真实想法? 牟燕然万分纠结,感觉头都要炸裂了。 牟燕然并没有纠结太久,因为陶卫娟和侯希林找上门了。 “牟医生,求求你帮帮北川吧!”陶卫娟语带焦急。 “究竟怎么回事?”牟燕然听了心头一紧。 “他晚上又去那大妈家吃油泼辣子了,回来路上犯了胃痛,是猴子和小林给扶回来的。” 原来候希林带着小林,又走了十几户人家,还是没有发现顾北川的踪影。 眼看时候已晚,候希林只好带着小林返回小平房。 在路上发现有人蹲靠在房屋墙边,发出闷哼的声音。 小林壮着胆子过去,等看清人的模样,喊了出来:“队长,你怎么在这?” 再然后,就是他和候希林一起搀扶着顾北川,回到了住所。 正在等待的队员们,见顾北川回来,呼啦一下全围了过去: “队长,你怎么了?” “队长,你没事吧?” 陶卫娟也等在屋里,瞧见顾北川痛苦的模样,说道:“赶快给队长吃药!” 众人将顾北川扶到里屋躺下,陶卫娟拿出牟燕然留下的胃药,给他服了下去。 可是过了半天,顾北川的胃痛症状还是没有缓解。 没有办法,陶卫娟和侯希林找到了牟燕然这。 还没听完,牟燕然就坐不住了:“你们防汛队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看着你们队长呢!” “当时就他和小林在屋,小林还不知情”侯希林解释。 牟燕然拿起药就出门:“不说了!走,救人要紧。” 看到牟燕然进来,众人眼睛都亮了。 “哎呀,牟医生你总算来了!” “牟医生,快给我们队长看看。” “牟医生,我们队长他” “行了,都别说话了,我知道了!” 牟燕然绷着脸,打断了七嘴八舌,进了里屋,径直来到顾北川身边,又拿出一种药丸,塞入他嘴中。 顾北川闭着眼吞下药,又喝了一口水。 过了一会儿,像虾子一样躬起的身体,才恢复了原样。 牟燕然看到顾北川脸色蜡黄,浑身冒汗,又心疼又生气:“你这么大个人了,都不会照顾自己,吃一遍辣子犯病,这还没隔半天呢,又跑去吃!” 顾北川有些虚弱,笑了一笑:“那大娘挺可怜的,吃就吃吧!” “你怎么不可怜自己呢,从我认识你开始,你看你都折腾自己病多少回了?” 牟燕然话刚冲口而出就后悔了,在众人面前说这个干什么? 好在小林闯了进来:“要实在不行,送队长上医院吧!” 见缓过神来的顾北川瞪着他,这才讪讪道:“我就是个建议!” 牟燕然将手放在顾北川胃部,换着几个方位按了按,低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没事!” “真没事?” “就你刚才按的地方有点疼,现在又不疼了。” 牟燕然松了口气,看来消炎药见效了。 她把被子给顾北川掖了掖,嘱咐道:“好好休息,再也不要喝凉水和其它刺激性的东西!” 说罢,就要起身出屋。 身后传来顾北川的喊声: “等一下!” 牟燕然转过身,看向躺在床上的顾北川,感觉鼻子有点发酸。 “又给你添麻烦了,谢谢。” 比上回的谢谢,又多了几个字。 这就算是对我态度好点了吗? 牟燕然深吸一口气,没有言语,低头走出外屋,对等在外面的队员们说道: “你们队长没大碍了!” “我送你吧,牟医生!”陶卫娟追了出来。 牟燕然转头看着陶卫娟,语气严厉:“你也学过医,应该知道吃辣过度的严重后果。千万看住他,不能再让他吃辣了!否则他的胃,也不用要了。” 说完,把剩下的消炎药递给了陶卫娟。 “光吃胃药顶不住的,给他再加点消炎药。” 陶卫娟点点头:“我会看着他的!” 牟燕然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早上给他熬碗小米粥。” 没再说什么,顺着坑坑洼洼的大路走去,转眼消失在夜幕中。 牟燕然并没有回家,她直接奔向了上午跟踪顾北川去的那条巷子。 走到尽头,她找到那家熟悉的老房子。 刚想敲门,却清晰的听见里面传来吵吵嚷嚷的说话声。 牟燕然悄悄透过门缝的亮光向里面看去,是那位大妈,还有几个村民,估计是她的邻居。 她没有马上敲门,而是静静的等在门外,听她们究竟说些什么。/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胆敢害他 “吴姐,我看你晚上又把那黑熊般的大个子领回家了,他好像是刚进村的防汛队长。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故意的!”被叫作吴姐的大妈语气有些洋洋得意,“谁让他们这帮防汛队员占着茅坑不拉翔!”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 “哼,我们娘俩需要救命的时候,他们在哪?要不是他们救护不力,我的儿子怎么会被洪水冲得无影无踪,直到今天连尸体都找不着!现在水退了,他们晃晃荡荡进村了,早干什么去了!”吴大妈声调陡升,言语尖厉刺耳c充满恨意。 “那什么破防汛队长进屋,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装疯卖傻,就是要骗他吃下我亲手做的辣子。看他那样,我就知道他吃不了辣,这方法,我算是选对了!” “我逼他多吃,每多吃一点,我心里就更痛快一点,哈哈哈,让他辣死才好呢!” 牟燕然听得火苗蹭蹭直往脑门窜,一把推开大门,冲了进去。 正在谈话的几个人,瞠目结舌的看着闯进来的牟燕然。 “你是谁?找错人了吧?”吴大妈一愣。 “找的就是你!”牟燕然指着吴大妈的鼻子,眼睛里迸出火般凌厉的目光,厉声喝道:“你这个恶女人,没想到年纪一大把,心这么歹毒!” “呸!你个小丫头片子,你凭什么说我!那些防汛队员心比我黑,活该!”吴大妈被骂得一愣,随即手掐着腰,一跺脚,大声嚷嚷起来。 “你竟然说他们活该?你知道过去的几天,防汛队抢救了多少人?” “好几千号人,你们整个村的人加起来恐怕都没这么多吧?” “他们四天四夜,没合眼休息,甚至都没吃过一顿饱饭。” “他们被树枝划伤,被石头割伤,甚至差点因精疲力竭被洪水吞没时,你都看到了吗?” 牟燕然眼神如刀,言语如箭,刷刷向吴大妈激射过去。 吴大妈被说得呆立当场,过了一会猛拍大腿,跳着嚎哭起来: “哎哟,欺负我一个糟老太太呀!儿子,你这一走,人家都欺负上门了!我还不如跟你一起死了算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甩着,还偷偷拿眼瞄着牟燕然。 牟燕然双手一抱,就那么定定的看着,面沉似水,波澜不惊:“继续演!” 眼看牟燕然不吃这一套,吴大妈眼珠一转,忽然大喊一声:“怎么回事,我好像看不见了!” 话音未落,两眼发直,向旁边的桌椅倒去。 旁边的人赶紧扶了一把,纷纷谴责: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这要把老太太气个好歹,这可怎么办?” “这老太太儿子刚没,够可怜的,你是谁?为什么跑来这瞎闹,太不像话了!” 牟燕然故作慌张:“哎呀,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其实她早就看出来,这吴大妈是假装看不见。 这老太太可不是善茬! 瞧瞧接下来她还会耍什么花样! “别着急,我是医生,看来大妈是因激动过度昏厥,我能治!” 闻听牟燕然此言,众人纷纷给她让了条道:“那还等什么?医生,快救救她!” 牟燕然装模作样,左摸摸,右碰碰,有时手指故意使劲,捏了下皮肤。 只见吴大妈脸皮抖动,然后又迅速恢复平静。 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牟燕然暗笑,对众人蹙眉道:“不好,大妈看起来病得很严重,只能点位了!” 然后,按着她的人中,狠狠用力掐了下去。 吴大妈疼得哎呦一声叫出来,紧跟着身子也弹了起来。 “我就说这招有用吧!” 旁边众人纷纷惊叹。 “这姑娘,厉害啊!” “小小年纪,本事不小。” “这么一掐一按,就把人给救过来了!” 牟燕然笑笑,接着问吴大妈,“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是晕!”吴大妈坐了起来,闭着眼睛,扶额,嘴里不停地哼哼唧唧。 行,到这地步还要装是吧! 看我怎么治你! 牟燕然又故意翻了翻吴大妈的眼皮:“嗯,眼神涣散,无法聚焦!” 她转身问旁边的几个邻居:“最近,大妈跟往常有什么不一样吗?” “那能跟以前一样吗?她儿子刚被大水给拖走了。” “昨天她出门,给大门锁上了,忘记带钥匙了。我儿子翻墙过去,给找的钥匙,开的大门。” “这两天,她就拿着板凳坐在门口,嘟嘟囔囔的,从早坐到晚。” “今晚,她给我们几个老邻居找来,说有重要的事儿。结果,就光听她骂人了。” 几个老邻居仔细回忆着吴大妈的反常表现。 牟燕然点点头:“那就对了。” 她眼睛扫了围着的众人一圈,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沉重: “现在完全可以确诊,这位大妈是因为精神受到过度刺激,得了癔症。” “癔症?” 几个邻居听了一惊,面面相觑。 有人立刻问道:“什么叫癔症。” 牟燕然起身,搓着双手,神情严肃的解释:“简单点说,就是急性精神障碍,还会出现感觉c运动和植物神经功能紊乱。” 旁边的人早已被一堆医学名词给唬住了,感觉有些不明觉厉。 又有人看了一眼吴大妈,捂着嘴,压低声音凑到牟燕然身边:“是不是就是精神病啊?” 牟燕然挤着眼睛,猛点头,继续煞有其事的说道:“现在还是早期,发展下去甚至出现幻想,放火烧屋c伤人杀人或是往井里投毒,什么都有可能!” 停了一下,重重强调了一句:“关键是她自己不知道。而且在法律上,患者所做的一切,都不用负法律责任。” 旁边的人早信了个七七八八,都用畏惧的眼神看着吴大妈。 吴大妈终于受不住,跳将起来:“我没病!” 牟燕然在旁边冷冷补刀:“癔症病人都这样,有病愣说没病,就跟酒喝多了说自己没喝多了一样。看来病情发展得很严重啊!” 这下几个邻居怎么还呆得住,吓得不敢再停留在屋中,纷纷说家中有事,如避蛇蝎般离去。 过不多久,牟燕然相继听到“砰砰砰”的关门声,此起彼伏。 吴大妈张着嘴,看着众人纷纷离开,爬起来,仇恨的目光投向牟燕然: “你个小丫崽子太狠了!我跟你没完!”说着就要扑上来,抓牟燕然的头发。 牟燕然冷笑一声避开,大声喝道:“要怪就怪你自己!” 随即抓住吴大妈伸过来的胳膊,瞳孔紧缩,眉梢眼角俱是厉色,沉声说道: “我警告你,再敢折磨顾北川,我就对外宣布,你患上精神病,到时县城里的安康医院,就是你最终的归宿!” 听到安康医院四个字,吴大妈整个人软了下来。 “像你病得这么重,到医院后,得先绑起来。手指头般粗的针,噗嗤一下扎进你身体!” 牟燕然用手指作势往吴大妈身上一扎, “如果还不见效,就用电击疗法,就是把电极接在太阳上!” 吴大妈吓得面如土色,脚步连连后移,恐惧的望着牟燕然。 “你就等着医院的人来接你吧!” 说罢,冷哼一声,狠狠甩开吴大妈的胳膊。 牟燕然整理了下衣领,昂着头,轻蔑的瞥了一眼傻站在屋子中央的吴大妈,转身跨出了房屋。 夏夜的乡村,繁星点点,凉风习习,走在路上,牟燕然深吸一口气,很是惬意舒爽。 谁让这个恶老太太这般戕害阿川。 他要再吃辣子,肯定要胃出血,那时麻烦就大了! 敢欺负阿川,让他遭那么大罪,就必须承受代价! 对付恶人,就得用恶手段! 相信这恶大妈,应该会长些教训! 候希林是最先发现牟燕然回来的。 他见陶卫娟要去小卖部买小米明早煮粥用,急忙自告奋勇,抢过了这个差事。 回来时,恰好看见牟燕然快步向这边走来。 他有些诧异,张嘴问道:“咦,这么晚了,牟医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先进屋再说!”牟燕然阴沉着脸。 进屋后,众人同样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了再度返回的牟燕然。 牟燕然没有理会,径直往里屋走去,站在顾北川对面,张口就问: “如果我说,那个让你吃辣椒的大妈是个大骗子,想害死你,你信吗?” 没等顾北川回答,随着牟燕然进来的众人先炸开了锅: “什么?怎么可能?” “不会吧,那大妈看上去挺可怜啊!怎么会是骗子?”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队长跟她无冤无仇,她害队长干什么?” 侯希林急忙挤上来,问牟燕然:“牟医生,为什么这么说?” 牟燕然斩钉截铁:“因为是我亲耳所听,亲眼所见!” 接着将自己刚才听到和看到的情形,给在场众人讲述了一遍。 候希林在旁边听得是须发皆张,瘦瘦的胸膛一时如拉风箱一般。 牟燕然话音刚落,他嚷了句:“这恶老太太,真是欠收拾!” 说完,便往门外冲。 “给我回来”始终沉默不语的顾北川大喝一声,坐了起来。 候希林扭头看向顾北川,气急败坏: “老大,叫我回来干什么?这老太太心太td坏,我非当面找她算账不可!” “是啊,猴哥说的没错,这老太太就是害人精。” “队长,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 “走,猴哥,队长心眼好使,我可忍不了!” “我也受不了这个气!走!” “都听我说!”顾北川大吼一声,满屋俱静。 他一字一顿说道:“我早就看出来,这大妈是装的!”/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是恋人吗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顾北川,惊讶c困惑c疑虑,更多的是不相信。 候希林眼睛瞪得溜圆,就差从眼眶里掉下来了: “这怎么可能?老大,你这不是找虐吗?还让人家虐两回?” “其实在她端出那满满一大碗的辣椒时,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顾北川吁了一口气,接着说:“大妈说她儿子很爱吃辣,可是她根本就不会做辣菜。她所做的辣菜,无非就是狠狠地放最辣的辣椒和辣椒油。” “一个人哪怕疯了,这做菜的本能不会丢,无非是味道变得难以忍受。可她这么明显的做法,完全就是故意的!” “北川,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硬吃下去呢?” 一旁的陶卫娟嗔道,满眼关切。 牟燕然也两眼炯炯的看着顾北川,看他究竟怎么说。 “原因很简单,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从小就体会过!” 话音刚落,牟燕然猛地睁大眼睛,与顾北川四目交错。 深眸思几许,沧海忆桑田,往事俱怦然。 顾北川仿佛又回到自己小时候,亲眼看着父母离开时的情形。 那时他还只有五岁吧? 秋意萧瑟,偶有变黄的树叶飘下。 小北川羡慕的看着幼儿园的小伙伴一个个被父母接走,只留下自己孤零零呆在园内的草坪里。 盼到天黑,他的父母也没有过来,而是等来了两个大盖帽。 他看见老师皱着眉,听那大盖帽讲着什么,时不时将目光投向他。 然后老师就走了过来,蘸着泪水蹲下来看他: “川川,你的爸爸妈妈,不能接你了,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我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小北川睁着大大的眼睛,感到很害怕,紧紧拉着老师的手,哭着问。 老师没有回答,就是抱着小北川哭。 从那以后,顾北川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父母。 他感到自己被全世界抛弃,心中充满无尽的痛苦和对父母的恨。 直到有一天知道父母的死因,他又把这恨转移到别人身上。 顾北川从回忆中出来,接着说: “当时我恨不得杀了天下所有人,因为感觉全世界都负了我,对不起我。” 牟燕然听了这句话黯然神伤。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种想法。 顾北川所做所想,她全部感同身受。 站在旁边的陶卫娟听得泪眼婆娑。 她默默走到卫生间拿来毛巾,走到顾北川身边,眼带温柔,想给顾北川擦汗。 顾北川扬起右手,将陶卫娟拿毛巾的手推开:“不用!” 陶卫娟有些失望,将毛巾送了回去。 恰好此时牟燕然抬起头来,看到拿着毛巾离开的陶卫娟。 再看看因情绪激动c身体虚弱,导致脸颊流汗的顾北川。 她莫名的感到心情烦躁,再也不能淡定下来。 看来阿川跟这娟子关系果真不一般。 他们是恋人吗? 男的英俊威猛,女的年轻漂亮,看起来的确很般配。 近水楼台先得月。 自己跟阿川多年前的感情,也许只是孩童时的懵懂,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洗礼。 牟燕然顿感眼前场景一片灰暗,多一秒她都不想再呆这。 “她失去亲人,那种痛苦我能明白。既然碰上了,那就陪着她把戏演下来,吃点辣子又算什么!”顾北川继续对众人解释。 “看来我是多操心了。你先休息,我走了!” 牟燕然再也忍不住,说完就往外走。 “牟医生,等等。”牟燕然走到院子外面时,候希林从后面追了上来。 “什么事?”牟燕然停住。 侯希林走到牟燕然身侧,说道:“牟医生,这么晚,我送你吧。” 牟燕然没有反对,两人沉默并行走了一段。 候希林忍不住开口:“牟医生,今天你也听到了,咱们队长还是挺可怜的,他从小就失去了父母。” 牟燕然没有搭腔,心想:他的身世,我比你们谁都清楚。 “还好他到防汛队后,我们这些兄弟们都十分关心照顾他。特别是队花陶卫娟!” 听到这里,牟燕然放慢了脚步,仔细倾听着候希林的话。 “她没事就给老大做好吃的,还给老大洗衣服c袜子c床单。全队的人都看出来,她喜欢咱们老大。” “那你们老大呢?”牟燕然看向候希林,问道。 “我们老大?”侯希林一愣,用手摸了摸鼻子,顿了一下,说道:“当然喜欢了!陶卫娟可是我我们不少队员的梦中情人,长得好看又贤惠,老大能不喜欢吗?” 牟燕然低着头走路,不声不响。 侯希林继续自说自话:“他俩是我们防汛队出了名的天仙配,两人情投意合,好得蜜里抹油,天天在我们这帮糙老爷们面前秀恩爱!” 见牟燕然没有言语,侯希林讲得更来劲了。 “陶卫娟每年过生日啊,老大总要买块大蛋糕,邀请我们一起吃!他们还经常在县城里的卡拉一k唱歌呢!” 买蛋糕?唱歌?牟燕然脚步一顿,抬头看了一眼侯希林。 心中顿时失笑。 阿川是最不喜欢吃奶油的,就更不要说生日蛋糕了。 小时候过生日,阿川送自己的都是玩具和娃娃。 至于唱歌?印象中的阿川五音不全。 “你们老大声音洪亮,歌唱得一定不错吧?”牟燕然不动声色的问。 “那是自然,老大唱民族歌曲的,叫什么来着,刘和刚!著名军旅歌手,听过吧?” “那相似度,简直了,你听老大唱的,就跟听刘和刚本人唱一样。” 牟燕然笑了笑,一脸认真的看着侯希林,继续问:“说一说,你们老大和队花陶卫娟是怎么秀恩爱的。” 侯希林转了转眼珠:“牟医生,你怎么这么爱听啊!” “平时看你们老大挺严肃的,想八卦一下。” “他们两个是从患难中走过来的,老大有一次发高烧,娟子一口一口的喂水c喂饭。老大过生日,娟子每次都能记住,提前张罗买蛋糕” 牟燕然紧盯着侯希林,发现他始终躲避着自己的眼神。 他讲的顾北川,跟她认识的顾北川,差距太大了,简直是两个人。 讲到娟子和顾北川时,都是在说陶卫娟如何付出。 而顾北川所做的,好像只有过生日和唱歌一些十分普通的事情。 再加上候希林讲话时的神态,牟燕然可以断定: 顾北川和陶卫娟根本不是恋人。 甚至连红颜蓝颜都谈不上。 侯希林在撒谎。 牟燕然没有揭穿,只是静静的听着。 终于到了自己所住的农舍,候希林长吁一口气,挥手告辞:“牟医生,我走了!” 牟燕然一改刚才冷冰冰的表情,笑得灿若星辰:“谢谢你!猴子。” “猴子?”侯希林一愣,牟医生怎么还叫上自己绰号了? 他悄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再放眼望去,牟燕然竟然哼着歌,轻快的入屋了。 进入屋内,房东大娘正蹲在地上往柴灶里添木块。 “大娘,辛苦了!这么晚还没睡?” “我烧点水,一会给你洗个澡。” “谢谢大娘!” 大娘看着牟燕然,笑着问:“牟医生,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我知道了一个秘密!”牟燕然神秘一笑,回屋了。 大娘把木质的大浴盆抬进来,用水瓢把热水一勺勺盛满。 牟燕然谢过,待大娘离开后,脱光了衣服,用脚尖试了试水温,温度正好。 她将整个身体坐进浴盆内,双手掬起一捧水,洒到身上。 一颗颗晶莹的水珠顺着雪白柔嫩的肌肤,跳跃着滚落。 牟燕然用手指蘸着水珠,顺着脖颈c锁骨c饱满的胸部,滑到柔软的小腹。 透过袅袅蒸腾的水汽,她仿佛看见那个强壮的男人向自己走来,伸出肌肉隆结的双臂。 大手骨节分明,轻轻摩挲着自己每一寸肌肤。 此刻,牟燕然感觉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兴奋地欢唱,迎接男人的爱抚。 闭上眼,她喃喃说道: 阿川,你永远是属于我的!。 我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女人把你夺走! 牟燕然走后,顾北川显得十分疲乏,坐在那里没精打彩,一言不发。 队员们都劝他早点休息,纷纷告辞离开。 屋里就留下陶卫娟和顾北川两人。 陶卫娟简单收拾下屋子,把水杯倒满,药放在桌子上。 “北川?”陶卫娟看了眼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的顾北川,轻轻喊了一声,“我把药放桌子上了。牟医生说”陶卫娟轻声说道。 顾北川看向陶卫娟:“嗯?” “牟医生说,你不能再吃凉的和刺激性的东西了。” “嗯。”依旧还是一个字。 “那我走了,明天一早,给你煮点粥拿过来。” 说完,陶卫娟起身给顾北川掖了下脚底的薄被,然后笑笑,准备往外走。 “麻烦了。” 身后传来顾北川的声音,客气而平静。 陶卫娟听了身子一顿,低头说了句:“明天一早,等喝完粥再吃药。” 推门离去。 候希林本来和顾北川住一屋,为了让他能休息好,让了出来,自己和老李他们挤在另外一屋睡。 顾北川被折腾了一天,躺在床上眼皮虽然直打架,可怎么也合不拢。 他想起了牟燕然,想起了自己成为孤儿后的情景,各种回忆交替反复萦绕在脑海,辗转反侧。 顾北川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将隔壁屋已进入梦乡,正打着呼噜的候希林叫醒:“猴子!” “怎么回事?”候希林一下弹起来,晃着脑袋惊慌张望。 “猴子,是我!”顾北川笑笑。 候希林看清叫醒他的是顾北川,顿时紧张起来:“老大,不舒服了?” “别紧张,我没事。你起来陪我聊天!” “那就好”,侯希林吐口气,顺便打了个哈欠,“老大你病成这样,就不能好好歇歇吗?这深更半夜的!” 顾北川一瞪眼:“聊不聊!” “聊!”侯希林立马爬了起来,“服了你了,我这就起来还不行吗?” 于是,两人披上衣服,一人搬了张小马扎,坐在院子里。 入夜,月朗星稀,院子里很静,能清晰听见青蛙和蝈蝈的叫声。 屋子里,还传来队员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来一支!”候希林给顾北川递烟c点火,自己也跟着吸了一支。 “猴子,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顾北川吐了口烟,悠悠开口。 “很好啊,做事认真负责,待人有情有义,最重要的是,在你手下干活,舒坦!” “行了,少拍马屁,就知道问不出个什么。” “老大,这你可冤枉我了,我说的可是大实话。” 停了一会,顾北川接着又问:“再问你个事,你有喜欢过的女人吗?” “我?”候希林眼前浮现出陶卫娟甜甜的酒窝,“也许算有吧?” “什么叫也许算,有还是没有?痛快点!” “那就是有!” 顾北川眼睛看向远方: “那么,假如你喜欢的那个女人,你会为了她的幸福,牺牲自己的爱情吗?”/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情绪失控 候希林拿着烟的手一抖,脸色一沉,紧接着恢复正常,坚定的说道:“我会!” “为什么?离开她难道你不会更痛苦?”顾北川追问。 候希林摇摇头:“不会。假如她离开我过得更幸福,那我宁愿离开!” 顾北川沉默了一会,长长吐了个烟圈,拍了拍侯希林的肩膀。 接下来两人又聊起今后几天的大概安排。 候希林困得直点头,连打了几个哈欠。 “行了,不折腾你了 !去睡觉吧!”顾北川见状,结束了聊天。 “老大,你不用陪了?” “不用了。” “我今晚买一赠一,陪聊还可以□□。” “快滚,我又不是小孩!!” 顾北川还是听从了侯希林的建议,让他搬回里屋,睡自己旁边。 说来也怪,随着候希林的鼾声再度响起,顾北川心中逐渐平静下来,在呼噜的伴奏下沉沉睡去。 第二天顾北川睡醒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这一阵子太过劳累,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的防汛队员,终于睡了个囫囵觉。 等顾北川洗漱完毕,在院子里活动时,那些在附近居住的防汛队员也三三两两的过来了。 “队长,你好没好?”队员们纷纷问候。 “全好了!”顾北川中气十足的回答,还拍了拍自己胸膛。 见顾北川精神状态不错,众人这才放下心,开始在院子里互相打闹起来。 牟燕然此时也过来了,不同昨天走时的冷漠,笑得阳光明媚,晃得顾北川有些头晕。 他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怎么样?好点没?我检查检查。”牟燕然一把拉住顾北川的胳膊,感觉硬邦邦的,像抓住水泥柱子。 顾北川稀里糊涂的跟着她往屋里走,并找了个椅子坐下。 牟燕然俯下身,准备把手放在顾北川的胃部。 眼睛恰好透过他敞开的衣领,隐约看见延伸到下面浓密的胸毛。 牟燕然收回视线,按了按顾北川胃部周围:“疼吗?这里呢?这呢?” 看着牟燕然低头露出的雪白后脖颈,侧脸不停颤动的长睫毛,顾北川不觉呼吸沉重起来。 牟燕然感觉脖子有些痒,猛一抬头,差点贴上顾北川的脸。 顾北川回过神来,回答道: “不疼,一点不疼。” 听到顾北川的回答后,牟燕然这才松口气:“应该是没大碍了!” 此时陶卫娟赶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看到牟燕然,先是一愣,接着打了个招呼:“牟医生也过来啦!” 牟燕然点了点头。 陶卫娟径直走到顾北川面前:“北川!” 接着舀了一小勺粥,用嘴吹吹,就往顾北川嘴里送:“快趁热喝吧!” 牟燕然心中不是滋味,暗自懊恼: 当时真不应该提醒陶卫娟煮粥。 但是她转瞬多云转晴,因为看见顾北川皱了皱眉,接过勺子和粥碗放到桌上,说了句: “谢谢,我自己来。” 陶卫娟站在那不知所措,愣愣的看着顾北川闷头喝着粥。 此时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顾队长在不在?” 随即有队员在院子里喊:“队长,那个大妈又来了!” 候希林的大嗓门充满了整个院子:“你怎么还敢来!” 顾北川赶紧放下粥,快步出门,一把拦住正要冲上去开骂的侯希林。 吴大妈看见顾北川出来,脸上堆满了笑: “顾队长,实在是对不起了!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 说完举起提着的一筐鸡蛋,送到顾北川面前。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大妈吃错药了,怎么才一晚上过去,态度来个180度大转弯?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会又是变着法骗队长吃辣椒吧? 吴大妈紧接着又看到跟在顾北川身后的牟燕然,吓得手一抖,差点将鸡蛋扔地上: “医生,我再也不敢了,你千万不要把我送往精神病院!” 说完,把鸡蛋放地上,弯腰作揖,对顾北川恳求道: “领导,你大人有大量。求求你,帮我跟这个医生说说,千万别送我去精神病院! “我不想打针!我没病!我不要过电!” 顾北川回头看了一眼牟燕然,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转过身来,拿起地上装着鸡蛋的筐劝道:“大娘,放心吧。不会送你去的,你先回去。” 说完,搀着吴大妈的胳膊送到院外。 “哎呀,队长,怪我老糊涂了,不该让你吃辣椒。” “你一定得跟那医生好好说说,我真没病啊。” “看在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份上,求求你了!” 吴大妈抹着眼泪,不时回头战战兢兢地瞄着牟燕然。 牟燕然不置可否,目送着吴大妈离开。 “小林,给大妈送回家,鸡蛋拿好。”顾北川吩咐道。 回到院子里,顾北川皱着眉头问牟燕然:“牟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牟燕然淡淡回道:“她是罪有应得,我是吓唬她的!” 接下来,牟燕然将自己如何上门去找大妈算账,又是如何骗邻居说她得了癔病,还准备送她去县城安康医院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 顾北川耐着性子听完,终于忍耐不住,厉声说道:“她有错,难道你就没有错?” “我哪里做错了?”牟燕然没想到自己一番打抱不平,不但没得到顾北川的赞扬和感激,反而受到了埋怨。 “她一个孤老婆子,你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点?” “我狠?是你太低估人性的恶了吧?你知道她在背后是如何诅咒你的吗?你以为你一直吃辣,就能让她气消下来?大错特错!你那叫妇人之仁,不客气的说就是养虎为患!”牟燕然气得胸膛起伏不定。 顾北川摇头:“人性也不能都是恶。谁能保证自己没有遭难的时候,那大妈的确做得不对,可前提是她儿子死了呀!你这么吓她,于心何忍?” 牟燕然毫不退让:“儿子死了就能为所欲为啊?她的儿子,又不是我们整死的。要我说,还是人性中的贪婪c嫉妒和起的作用,那是人,生而有之的原罪!” “照你这么说,你我都是恶人,在场的都是恶人?”顾北川反唇相讥。 “不客气的说,还真是。从生物学角度来说,自私的基因深植在每个生物的细胞基因里。” “什么意思?” “就是说每个人生来必定是自私的,这就是人的动物性!” 顾北川想了想,忽然反问了一句: “你养父母收养你,对你那么好,难道他们也是恶人?” 牟燕然无言以对,半响才抬起头来,盯着顾北川: “山羊胡呢,红领带呢?他们让我看到的,就只有人性的恶!” 此言一出,顾北川顿时沉默下来。 他只是抿着嘴,不再和牟燕然辩驳。 本是兴冲冲而来的牟燕然,看着眼前顾北川的模样,不觉兴致全无。 她没有再说话,也不告别,转身离开了。 牟燕然害怕自己忍不住。 眼前的男人,不是自己心里的阿川。 那个阿川,嫉恶如仇,帮自己挡住多少冷言冷语,甚至拳脚相向。 是他,带着自己走出那段最黑暗的岁月,在绝望无助的关头照亮了自己的心。 她的阿川,只会无条件保护自己,而不是像刚才那样跟自己争锋相对。 如果有可能,她宁愿回到十年前,在阿川的怀抱中温暖入睡。 牟燕然落寞的走着,心中冰冷如雪。 顾北川视线一直追随着牟燕然远去,对周围人的问话一概不理。 候希林没有办法,扯了下顾北川的手臂: “老大,你怎么了?我问你话呢?” 顾北川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候希林:“到底什么事?” “老大,我就想问问你,刚才牟医生提到的山羊胡和红领带,究竟是怎么回事?”候希林一脸问号。 顾北川听到候希林的话,脸色一变,没有搭腔。 候希林以为顾北川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顾北川忽然爆发:“不要问了,快滚!” 候希林被吼得愣了一下,只见顾北川太阳青筋暴起,面露狰狞,双拳紧握,像头受伤的猛兽,摇摇头,退到一旁。 陶卫娟上前,试图安慰顾北川,怯怯的喊了一句:“北川,你怎么了?” 顾北川沉默不语,转身走进屋,将门一关,扔下一院子错愕不已的众人。 候希林敲了敲门,没有反应,无奈的对陶卫娟笑笑: “咱们出去吧!让他好好静一静!” 出了院子,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各自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前面走的陶卫娟停了下来,“猴子,问你件事!” “你说吧?” “猴子,你说老大跟那个什么牟医生,是不是旧相识?” 候希林挠挠头:“不会吧?我跟老大这么久,就从来没听他提过!上次见到牟医生,还是去医院的路上。” 陶卫娟若有所思:“我觉得老大和她之间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候希林双手挠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你没发现吗,我们老大极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越是遇到大事,就越冷静。” 候希林点点头:“嗯,老大的确是这样!” “可是你有没有发现,在牟医生面前,他却一次又一次情绪失常,甚至最终失去控制,就像刚才那样。”陶卫娟继续分析。 “你说得对,的确如此!” “所以我的结论是,两人显然不是刚认识的。他们之间,应该有很深的交往!” 陶卫娟讲完,最后问候希林:“你同意我的看法吗?” 候希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说得有道理,可惜没有什么证据!” 侯希林接着说:“队长行为反常,还有一种可能,是让那吴大妈给闹的。你想想,咱们队长是孤儿出身,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也能感同身受,我估计他是触景生情了!” 陶卫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 侯希林看着她,咬了咬牙:“娟子,就我个人来看啊,我觉得队长他不应该喜欢牟医生。” 陶卫娟眼前一亮:“为什么?” “很简单,老大要是喜欢她,会撵她走吗?老大要是喜欢她,会跟她那么吵吗?你也知道,咱们队长面冷心热,很少这么待人的。” “再说了,你这么温柔听话,待人亲切,而牟医生一看就冷冰冰的样子,你觉得队长会更喜欢谁?” “他对你亲口说过?” “啊那什么我跟他处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陶卫娟展颜一笑:“谢谢你!猴子!” 谈话间,侯希林和陶卫娟到了她居住的民房。 陶卫娟停住了脚步:“就到这吧,你先回去看看北川怎么样了。” 正准备进院子,又叮嘱道: “对了,猴子,你跟队长住一屋,最近多关照他一点。他虽然十分坚强,但是人就有脆弱的一面。你多关心关心他!” “放心,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侯希林神情落寞的站在原地,嘴里嘟囔了一句: “只要你开心幸福就好!” 候希林回到小平房,意外的发现,顾北川竟然不在屋里。 老大,究竟去什么地方了?/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峰回路转 顾北川此时正往牟燕然住的地方走去。 同一时刻,牟燕然正低头委屈的坐在床沿,心事重重。 房东大娘进来,看到她这幅模样,问道:“怎么了,丫头?今天是笑着出去,愁着回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牟燕然抬起头来:“大娘,谢谢关心,我还真有些不痛快。” “能跟大娘说说吗?” 几日下来,牟燕然跟大娘一见如故,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 大娘一问,她几乎就忍不住要全部把心事吐露出来。 牟燕然摇了摇头:“大娘,我没事,静一静就好了!” 房东大娘没有勉强:“那你先歇着吧!我去小卖店买点蔬菜去!” 菜园早就被洪水冲垮了,现在想要吃点蔬菜,就必须去村西头的小卖店去拿。 “大娘,要不我去买吧!”牟燕然问道。 “当医生你行,挑蔬菜还是我来吧!”大娘乐呵呵道。 顾北川来到大娘房前,在大院外徘徊良久,迎面遇上了拎着菜篮走出来的大娘。 “小伙,你找谁?” “你好大娘,牟燕然是在这住吧!” “我见过你,你是防汛队的吧,快进屋!”大娘热情的让道。 顾北川谢绝了大娘的好意:“不进去了,麻烦你给她带句话,就说防汛队有个姓顾的后悔了,为今天的行为道个歉!” 又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大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匆匆离开。 房东大娘愣了一下,看着顾北川离去,笑着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 她先去了小卖店。 回来时,见牟燕然还是郁郁寡欢,递过去洗好的西红柿: “刚从邻村拿过来的,可新鲜了,吃吧!” “谢谢大娘!”牟燕然接过了西红柿。 “刚才出去时,看到有个防汛队的小伙”,大娘看着牟燕然吃着西红柿,一边不经意的提到:“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牟燕然停止咀嚼,放下手里的西红柿:“他说什么?” “他说,有个姓顾的后悔了,为今天的行为向你道个歉!” “大娘,他长什么样子?”牟燕然赶紧问。 “他呀,长得跟铁塔似的,威风凛凛” 牟燕然一听就明白了,是顾北川! 看来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能够亲自上门来道歉。 虽然最后没有进来。 大娘最后补充了一句:“我看这小伙,在外面来回走,好像有什么心事。”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有话怎么都不能好好当面说呢?” 牟燕然默然。 的确如此,明明心中还有着对方,为什么一见面就要争吵? 在院子外等了半天的候希林,见顾北川回来,赶紧把烟头一扔,迎上前去: “老大,你哪去了?” 顾北川闷着头往屋里走:“你不用管!去把兄弟们召集过来,开始干活!” 候希林试探的问:“都通知?包括陶卫娟?” 顾北川不耐烦的摆手:“先不用她,给我喊几个身强体壮的!其余的人也没跑,接下来还有挺多事儿要做!” 不多久,防汛队员除陶卫娟,全部到齐了。 顾北川站在院子台阶上,扫了底下众人一眼:“把大伙召集过来,是准备对村里一些危险房屋,进一步排查和处理!” “昨天我基本将全村都转到了,看到有不少房屋被水泡得快要烂了,十分危险,必须马上进行清理!” 接下来,顾北川将队员分为三组,东边一组,西边一组,中间又是一组。 顾北川带着小林几人,去了地势最低,受灾最重的村西头。 在顾北川他们的劝说下,不少村民都从危房里撤了出来。 有的人不肯走,顾北川就现场示范: “你瞧,这墙壁一推,砖石刷刷直掉,真不要命了?” 每清理出一户,他就叫人做个标记。 出来的百姓,有的直接去外村投奔亲戚,有的直嚷嚷要顾北川给安排住处。 顾北川告诉村民,今天下午就会有工程队进入,给大家搭设临时的帐篷,请大家不要担心。 大部分村民都还是通情达理的,不再吵吵,有的还帮着顾北川他们巡查。 到了山脚单独一户农家面前,顾北川他们遇到了难题。 这一户死活不肯撤,还说什么家在人在,家亡人亡的话。 旁边跟着的人悄悄告诉顾北川:“户主姓丁,是六十来岁的老头。儿女都在外地,就和自己老伴住。爱认死理,为人最是倔强不过。人送外号丁老倔。” 顾北川想了想,继续朝屋里喊:“丁大爷,不要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啊!不信你出来看看,你的邻居们都出来了!” 丁老倔隔着门喊:“你们就是说破大天,我也不会出去!我都在这老屋子里呆了几十年了,让我走?不可能!” 眼见劝说无效,顾北川将旁边的两个队员悄悄拉到一边:“我继续在这劝说吸引注意力,你们从后院进入,强行将老人带离,切记不要伤着老人家!” “明白!” 见两人绕到后院,顾北川叫上丁老倔的邻居,一起继续劝说。 猛然听到里面出现丁老倔的惊怒声:“啊,谁让你们闯进我家的!别想拉我走!” 还扯起杀猪般的叫声:“救命呀,有土匪进屋了!” 突然没动静了,顾北川心中咯噔一下。 门被打了开来,进屋的防汛队员十分慌张:“不好了,丁大爷晕倒了!” “快扶出来!”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丁老倔抬出门来。 他老伴也从里屋跟出来,呼天抢地:“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你们这帮土匪,我老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玩命!” 顾北川皱着眉头,探探呼吸,微弱。 听听心跳,几近于无。 心头一凛,扭头对候希林喊道: “快去把陶卫娟找来!” 待候希林走后,顾北川想了想,又叫小林:“去请一下牟医生,就说有人晕倒,情况危急,请她出手相救!” 此时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丁老倔的老伴见有人过来,坐地上拍起大腿,哭闹得更加起劲:“乡亲们,快来看啊,就是这些土匪c强盗将我老头给害死了呀!丧尽天良啊!” 队员老徐气愤不过,涨红了脸反驳:“大娘,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旁边有乡亲跟着问:“李大嫂,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冤枉你们?这是我的家,你们是不是刚闯进来的?我们不走,是不是你们给我们两人硬抓出来的?” 李大嫂指着老徐,越说越激动,索性跪了下来,用头磕着地,边哭边嚎:“老天爷开开眼吧,再来场大水,淹死这些个杀千刀的土匪c强盗c畜生吧” 唾沫横飞。 此时,围观的村民开始窃窃私语,几个队员被羞辱得按捺不住,当场就要发作。 顾北川对老徐几人使了眼色,摆摆手,走到李嫂面前,蹲了下来。 正要劝慰,陶卫娟赶到了。 “北川!” “娟子,你赶紧给老人看看。” 陶卫娟拿出听诊器给丁老倔仔细听了听,皱着眉说:“不好,病人昏厥了!” 在胸口按了几下,没有什么反应。 正准备做人工呼吸,旁边有人冷冷道:“我来试试!” 陶卫娟转身抬头一看,是牟燕然! 再看向顾北川,他点点头:“让牟医生试试!” 陶卫娟这才不情愿的退到一边。 牟燕然握紧拳头,拳眼向上,快速有力猛击老人胸骨正中下段。 一次无效,她又来第二次c第三次 成了! 丁老倔“哎呦”一声,坐起身来。 满面疑惑:“谁打我?怎么回事?” “老头子!你总算醒来了!”李大嫂扑过来,上下摸索了几遍,发现真没事,一时又哭又笑。 返过身来,朝牟燕然谢道:“哎呀医生,得亏你过来救了我家老头啊!” 牟燕然冷冷道:“先不用谢。我问你个事儿。” 李大嫂点点头。 “大叔之前是不是经常有不明原因晕倒的时候?” “是啊,医生。我老头是有这毛病。” “是不是他一情绪激动,就喊胸闷或是胸口疼?” 牟燕然继续问道。 “神了!医生,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假如你去过医院,就会明白,大叔应该是窦性心动过缓!也就是心跳次数过少导致的毛病。” 牟燕然注意到,提到这几个字时,李大嫂猛然瞪大了眼睛,又迅速恢复了原样。 “大叔正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诱发心动过缓,最后才昏厥的!也就是说,并不是这些防汛队员害的他!”牟燕然大声说出了结论。 李大嫂没有再狡辩,低头扶着丁老倔起来,向一旁走去。 丁老倔犹自不服,冲着李大嫂嚷嚷:“往哪走,回家去!” “哎呀,你别倔了!”李大嫂跺了跺脚。 两个老人正撕扯间,忽听身后的半边房子“砰”的一声塌了下来,烟尘四起,将围观众人吓得均是一跳。 丁老倔张着嘴看了半天,良久才反应过来,朝着刚才拉他出来的防汛队员直作揖: “救命恩人啊!” 四周的村民纷纷朝顾北川他们点头,交头接耳议论着: “瞧见没,这丁老倔算是捡了一条命!” “应该是捡了两条命吧。防汛队员救了一次,那个医生又救了一次!” “别说,老丁头命还真大!” 趁着议论的当口,顾北川靠近牟燕然,悄悄在耳边说道:“谢谢!” 牟燕然一侧头,盯着顾北川说:“谢什么?就许你火线救人,不许我妙手回春啊?” 顾北川眉毛舒展,轻声问道:“你原谅我了?” 牟燕然白了他一眼,看向一旁:“你以为我是小肚鸡肠的人吗?” 其实牟燕然在看到顾北川的一刹那,就已经原谅了他。 毕竟,他能为素不相识的人,奔波劳累,性命相搏。 对待曾经的故交,更不可能如此绝情。 接下来几天,牟燕然跟着防汛队,救助了不少村民。 当然,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出手的,毕竟还有陶卫娟在。 只是两人同时在场的时候,颇有些尴尬。 因此,不论是陶卫娟,还是牟燕然,都很有默契的尽量相隔得远一些,至少不要挨得太近。 几次三番,牟燕然故意提到阿川。 顾北川不是沉默就是找话题岔开过去,始终不肯正面承认自己是阿川,牟燕然也只能急得干瞪眼。/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要出人命 村里的工作接近尾声, 顾北川召集防汛队开会, 准备按计划向下一个村庄进发。 目前村里的电话和电缆都已经恢复正常, 牟燕然他们甚至可以观看电视新闻,虽然农村地处偏远, 收不到几个台,但毕竟是了解外界信息的渠道。 更何况, 这里没有3g信号,想用手机上网都不可能。 这天, 牟燕然巡诊回来, 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忽然听到外面锣鼓喧天。 恰好房东大娘乐呵呵抱着一大捆菜回来, 没等牟燕然发问, 就赶紧说道: “丫头, 村里来人慰问了。” “慰问?”牟燕然想了想,好像前几天听候希林提到过, 说是过几天县城会来人,代表民众捐钱捐物支援灾区。 “你不去瞧瞧热闹?”房东大娘把菜放到厨房, 走到牟燕然身边。 “不去了,我这好几件衣服得洗。”牟燕然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哎呀, 我来洗, 你去吧!”房东大娘蹲下来,说着就要抢牟燕然手里攥的衣服。 “大娘, 你当我是小孩子啊!哪有热闹去哪, 不去!”牟燕然笑着推开。 说话间, 院门被推开,防汛队的小林火烧眉毛般跑了进来: “牟医生,你在啊?” “怎么了?”牟燕然站起来。 “县里领导来慰问,队长说让你赶快过去一下。” “我又不是你们防汛队的,我不去了。” “队长说,好像是县里送过来一批药,请你过去看看。” “快去吧!”房东大娘扯过牟燕然手里的衣服。 “大娘,你把衣服放这,一会儿我回来洗!” “行,你去吧。” 牟燕然回屋擦了擦手,又换了身衣服,和小林匆匆赶去。 捐助大会是在村里广场召开的。 现场早就竖起了红色的长横幅,上面写着“抗洪救灾,爱心捐助”八个大字。 牟燕然赶到时,捐助大会已经开始,村支书正在主席台上讲话: “下面,欢迎季经理讲话!” 季经理? 牟燕然朝主席台上望去,一下就认了出来: 那不就是季安达吗?旁边坐着的是袁经成。 这两个高爷的跟班,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各位父老乡亲们好,洪水无情人有情!我代表杨子服装厂,给大家送来了衣服,我旁边的这位是袁经成副总经理,他代表春达药厂给大家送药来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牟燕然暗自点点头。 “等下我们将统一将衣服和药品移交给村委会,请大家监督!” 季安达笑眯眯的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村支书站了起来,冲着季安达鞠躬:“我代表全村人,感谢你们!” 季安达和袁经成下了主席台,叫来自己跟过来的手下,将停在广场一侧卡车上的物资卸下来。 村里和防汛队的人也帮着将物资归拢,并进行点数。 牟燕然靠近的时候,眼尖的袁经成一下认了出来,朝牟燕然热情打着招呼: “牟医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洪水退后我没有回县城,跟着防汛队来了这里。”牟燕然回道。 “我们几天前就回去了。路上高爷还一个劲念着你,说是不知道牟医生去救人,有没有危险。” 说话间,有个带眼镜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季经理,袁经理,魏局长请你们过去一下!” 魏局长是水利局常务副局长兼防汛办公室主任,这次也亲自跟着季安达和袁经成过来。 水利局一把手曾特意嘱咐魏局,据说季安达和袁经成的父亲,有很深的背景,他们不敢怠慢。 “好,马上!”季安达扭头对牟燕然说道,“不好意思,牟医生,等下再跟你聊!” 跟着眼镜男,两人一起朝主席台后面走去。 顾北川正指挥人员搬东西,看见牟燕然就在附近,走了过来: “正好你在这,你看需要什么药品,我优先给你!” “行,让我看看!”牟燕然点头,开始挑选起药品来。 蓦然,看着其中一个药盒,她睁大了眼睛。 她回头问了问顾北川:“今天是几号?” “7月20日,怎么了?” “你看看使用说明书!”牟燕然将药盒递给了顾北川。 “是英文,我看不懂!”顾北川还了回来。 忘了,阿川没有念大学,直接去参了军。 这么多年,英文的确应该记不住了。 “我给你翻译翻译。这药品的失效日期,是7月18日。” 牟燕然提高了音调,“也就是说,袁经成拉过来的,是过期失效药!吃了可能要出人命的!” 她越说越生气,将药盒举过头顶,大喊道:“这药有问题!” 周围的人一下朝她看过来。 顾北川赶紧喊:“牟医生说这药没问题,是特效药!” 将牟燕然拉向了一边:“你跟我来!” 现场复归于平静。 “这药有问题,为什么不让我说?”牟燕然被顾北川拉到角落,焦急的说。 “你先别着急,这事我先向领导反映!”顾北川低声说道。 “那你快去说啊。” “我这就去。” 顾北川拿着牟燕然给的药盒,向主席台后方走去。 牟燕然远远望去,只见他来到魏局长身边,将其叫到一旁,出示了手中的药盒。 魏局长接过药盒,看了半天,将顾北川的手合拢,一边说,一边举着指头,最后做了个平切的手势。 见顾北川低头沉着脸走了过来,牟燕然觉得事情不是那么乐观。 “你们领导怎么说?” “我们局长说了,要将这批药品悄悄销毁,千万不要声张!”顾北川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什么?”牟燕然有些难以理解,怎么会是这种处理方法? 为什么不现场打假? 牟燕然将目光投向了远处正和魏局长谈笑风生的袁经成。 “他们是不是官商勾结?”牟燕然强忍着怒火,一字一顿。 “我们领导不是那样的人。”顾北川摇摇头。 “那为什么不当场揭穿?而是要暗自销毁?”牟燕然穷追不休。 此时眼镜秘书又找了过来:“顾队长,局长找你过去有事!” 顾北川对牟燕然说了句:“你别急,回头我再给你解释,相信我!”跟着秘书走了。 牟燕然扫了广场一眼,村里的人基本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再继续揭穿,已经失去时机。 信他这一回,看怎么解释! 牟燕然没有再等下去,而是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推开院门,自己走时扔在盆里的脏衣服已经被洗干净,晾了起来。 牟燕然心里一热,朝房东大娘屋里走去: “大娘,我回来了。” 牟燕然推开门,屋里没人。 她转身来到厨房,拿起笤帚,开始清理灶台和地上的垃圾。 收拾了半天,她累出了一身汗,拿起木瓢,走进水缸打水洗脸,一抬头看见墙上挂着的镜子。 已经使用多年,都有些看不清了,镜沿还有些锈迹斑斑。 牟燕然把手覆上镜子,轻轻抚着镜里的自己。 脸虽然模糊,但仍能瞧出那份憔悴不堪。 不是为了阿川,自己也不会来乡下遭这个罪。 也不知道阿川什么时候能够真正对自己放开心扉。 “牟医生,牟医生!”院子里有人喊。 牟燕然一下就听出是侯希林的破锣嗓子。 “什么事?”牟燕然将湿手巾放下,来到了堂屋。 “晚上我们防汛队准备聚餐,请你过来参加!”侯希林大步迈了进来。 “我不”牟燕然本想随口拒绝,因为从来她就不爱参加聚会,更何况防汛队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 转念一想,阿川还在呢,去那顺便问问上午药品的事。 “几点?” “怎么的也得等到天黑吧,差不多六七点钟!” 牟燕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下午三点多,距天黑还有三个多小时。 打电话,洗个澡,看下书,正好。 “行,我晚上过去!” “那好,牟医生,我回去了!”侯希林转身就往外走。 牟燕然摇了摇头:真是头猴子,屁股闲不住,本来还想让他喝杯水再走呢! 她想了想,给牟随风打了个电话:“我有话跟你说!” “燕然,什么事?你回家没?” “没有,还在外面流浪呢!”牟燕然半是真话半是假话。 “我觉得自己够贪玩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能玩!” “找你就是这事。爸妈问起来,你千万别说漏嘴了,就说我还在你那!” “多年的掩护都过来了,放心,不会阴沟里翻船!”电话那头忽然热闹起来。 “好不说了,小雯找我去酒吧演出,先得暖场呢!” “你忙吧!” 挂了电话,牟燕然才放下心来。 从来没有出来过这么久,她怕养父母怀疑。 回屋翻出一个小本,开始补写起这几天的经历来。 那本厚厚的日记本,没有带过来,只好临时找个本子代替。 “17日夜,风雨大作,站在水中,我咬牙坚持,直到看到那魁梧挺拔的身影没想到多年之后,又是阿川救了自己!这是宿命吗?只是,当时的他没有和我相认” “那天看着阿川的伤疤,我一下就认出来了,这就是我日夜思念的阿川!我紧紧地抱住他,流着泪喊他的名字。可他却矢口否认,看上去冷淡冷漠。最后又粗暴的想要得到我,只是最后放手了。我伤透了心” 牟燕然仿佛又回到那惊心动魄的日日夜夜,手腕猛的停顿了一下,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墨痕。 算了,不写了,就让回忆成为回忆吧!/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宁愿错过 牟燕然合上本, 发现时候已经不早了。 算了, 不洗澡, 洗个头吧! 到灶台烧壶热水,倒在脸盆里, 再混入冷水,用手指试一试, 水温正好。 解开扎头的黑皮筋,牟燕然将头发浸入水中, 觉得前所未有的舒适。 洗完头, 用梳子仔细梳理一番, 她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再伤心, 有些人有些事, 还是要去面对的。 牟燕然不相信, 十年光阴,就能完全割断她和阿川的联系。 既然找到, 不能就这么轻易放手。 牟燕然简单打扮了一下,和房东大娘打声招呼, 就出门了。 来到小平房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候希林在院门口焦急的踱步, 见牟燕然过来, 眼前一亮,停下来迎了过来: “牟医生, 你可算来了!我可是跟大家伙夸下海口, 说是一定能把你请来的!” “我有那么重要吗?你该不会是故意恭维我的吧?”牟燕然这几日总和候希林接触, 了解他的性情,难得也开起了他的玩笑。 候希林连连点头:“重要!太重要了。牟医生,你不知道,我们防汛队上下都夸你呢,说你医术高超,还勇敢刚强,面对危险也很冷静。你就是我们的偶像c女神!” 牟燕然淡淡笑道:“晚上会餐准备开始了?” 候希林叹口气:“可能要推迟一会。” “为什么?” “老大还没回来。”见牟燕然投来疑惑的眼光,候希林接着就解释了原因: “吃过中午饭,他就跟着局长走了,临走前交代我们补上昨晚的会餐。刚刚又打来电话,说半小时后就能回来。咱们先进屋等会吧!” 牟燕然跟着侯希林一进屋,就听见一群糙汉子的欢呼声。 “牟医生!你总算来了!”有的年轻队员还站了起来,热情的打着招呼。 “牟医生,看吧。我们防汛队多么欢迎你的到来。”侯希林借机说道。 牟燕然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在靠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好了,好了,别把女神给吓跑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侯希林大声嚷嚷。 因为推迟吃饭,有的队员聚在一起抽烟侃大山,畅快的大笑声几乎可以掀翻屋顶。 有的队员凑了几伙打扑克,争得是面红耳赤。 还有队员将里屋的电视搬出来,在后院里支在木桌上看着。 十几平的小屋子里,三张方桌拼在一起,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碟碗和酒水c饮料。 牟燕然直接找了个能看到院子外的地方坐下,静等顾北川的到来。 院子里突然传来喊叫声:“快来看,咱们上电视了!” 引得屋里的人都朝院子里聚去。 牟燕然也好奇的跟过去,站在后面看了电视一眼。 上面的确出现了今天捐赠现场的镜头。 牟燕然依稀想起,在广场一角见过有支起来的摄像机。 看来是有电视台记者跟过来采访了。 镜头出现在晚间新闻里,一晃而过,紧接着又对春达药厂董事长,袁经成他爸作了专访。 电视里袁父一脸崇高,侃侃而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企业,就应该要有这种社会责任” 牟燕然冷冷看着他在电视里讲话,心中充满鄙夷:就这种用过期药品充当慈善捐赠的败类企业,还好意思说什么社会责任。 看来县里有意将药厂造假的事给隐瞒下来,牟燕然对那位水利局副局长的行径,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至于顾北川的保证,她还能相信吗? 牟燕然开始后悔,白天就应该在记者的摄像机前,好好揭露这药厂卑劣的勾当! 她没有再看电视,直接找到候希林:“转告你们顾队长,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侯希林着急的追了出来:“怎么了?牟医生,是我们队里哪个不开眼的小兔崽子惹你了,说出来,我教训他!” “谁也没惹,是我自己的原因。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想回去!” 牟燕然脚步没停,径直往院外走。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侯希林继续追问,牟燕然没有再搭腔。 “牟医生,那我送你吧。” 正说话间,顾北川迎面走进院里。 看到两人,阔步走到面前,询问道:“你俩不在屋里呆着,跑外头来干什么?” 候希林赶紧说:“队长,你可算回来了。牟医生不知怎么回事,没吃饭就要走。” 顾北川紧盯着牟燕然问道:“你要走?为什么?” 牟燕然视线迎了上去:“不舒服,想回去!” “哪不舒服?”顾北川皱眉。 牟燕然开始沉默不语。 顾北川转头看向候希林:“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这猴崽子惹牟医生不高兴了?” 候希林委屈道:“真不关我事!我将牟医生请过来时,还好好的呢!刚才和我们还一起看电视,然后不知怎么的,她现在就是要走。” “电视?” “嗯,老大,咱们上电视了。”侯希林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兴奋。 “是捐赠的事吧?”顾北川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牟燕然。 “老大,新闻里给你好几个镜头呢” “你不是说要给我解释吗?”牟燕然打断侯希林,冷冷问道。 “过期药品的事?” “没错。”牟燕然直直看着顾北川的眼睛。 “所以不是不舒服,是看见新闻,不开心了?这就要走?” “你说过给我的交代呢?为什么电视台里,对药厂的报导竟然还是赞扬?” “电视台这么报导,很正常。” “很正常?”牟燕然冷哼一声。 “对。”顾北川低声回道。 “那就是说电视台揭露这个黑心药厂不正常!受灾的老百姓吃好药不正常了?” 牟燕然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高。 “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顾北川解释道,“洪灾过后,受灾的老百姓最需要的就是外界的帮助。必须通过正面报导,号召大家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牟燕然摇头:“那样就可以罔顾人命,歪曲报导了?然后鼓励更多的黑心老板坑害灾区百姓,借舆论为自己脸上贴金?” “你想得太绝对了。确实有想借灾难之机谋取名利的,但是也有更多真心实意帮灾民重建家园的。” “拆穿这件事,只会在老百姓中造成极坏的影响。你想过没有,这么一来,本来愿意真心捐助的人,也会因不再相信捐助渠道,心灰意冷放弃捐助。最终,遭罪的不还是老百姓吗?” “我觉得,应该通过正面引导,来唤起更多人心中的良善,去帮助那些受灾群众,而不是一味的暴露黑暗,让需要帮助的人最终得不到帮助,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牟燕然冷冷问道。 “对。” “这就是你说的给我的解释?” “对。” “我明白了!” 牟燕然没有再说话,低头从顾北川身旁走过。 顾北川伸手想要拦住牟燕然,却被她一拧身,摆脱了。 “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你快去送送。”望着朝着黑夜深处走去的牟燕然,顾北川转头嘱咐侯希林。 “放心吧,老大。”侯希林追了上去。 留下顾北川站在原地,任由月光拖出长长的身影。 回去的路上,侯希林本想劝劝牟燕然,可见她冷冰冰的表情,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到了牟燕然住处,侯希林道别后,逃也似的跑了。 刚进院子,房东大娘正蹲在地上摘菜,看见牟燕然,很是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有些累,突然不想参加了。”牟燕然没精打彩的往自己屋里走去。 “我给你去做粥,煮个鸡蛋。好歹吃点东西。”大娘在身后喊了一句。 “谢谢大娘,我肚子不饿,真不用了!” 坐在床上,牟燕然越想心越凉: 记忆中的阿川,身单力薄,年纪虽小却疾恶如仇。 现在的阿川,威猛强壮,行为处事说好听点叫明哲保身,说难听点,简直是太窝囊,太小心了! 还搬出国家和人民的什么大道理,难道他不知道,纵容坏人,就等同于助人为恶吗? 又或者顾北川早已下水,成为那些黑心企业利益链条上的一员? 牟燕然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假如阿川变成这样无原则无风骨的人,她宁愿两人错过,不复相见。 牟燕然感觉意兴阑珊,再也不想呆着这个村庄了。 她找到了隔壁的大娘:“大娘,明天早上有去城的汽车吗?” “牟医生你要回城啊?” “嗯,我回去有事。” “得到咱们县城汽车站坐车。早上大概6点多,村东口会经过一辆中巴,它是专门载客去县城的。要不,就只能搭载农用汽车去了。” 牟燕然点点头:“明白了,谢谢大娘!” “那你还回来吗?”大娘看了牟燕然一眼。 “应该是不回来了”,牟燕然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大娘,这几天住你这多有打扰了,这给你,算是表达一点我的心意吧!” 房东大娘将钱推了回来:“那怎么行,这个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这几天你给咱们村的人辛苦看病,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怎么还能反过来要你的钱呢?” “大娘,你还是收着吧,要不我过意不去!”牟燕然想把钱塞回去。 大娘直接后退:“你要这样,大娘可生气了!” 牟燕然这才无奈将钱收回。/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有眼无珠 看着牟燕然, 大娘脸现担忧:“怎么这么着急回去?家里有事了?” “别担心, 大娘, 我就是出来久了,有些想家, 想回去看看爸妈。” “应该的,都出来这么久了。代我向你父母问声好!” “谢谢大娘!” “你要早说就好了, 大娘好好给你做顿晚饭送行。对了,大娘给你烙几个饼, 明天坐车时路上吃!”说完就扭身奔向后厨。 “大娘, 不用了” 牟燕然看着大娘忙碌的背影, 都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可一想起顾北川所说的话, 对自己的态度, 她复又下定了决心。 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吗? 第二天一大早, 牟燕然就起来了。 大娘也起得很早,帮着牟燕然整理了行李。 将昨晚做的饼放灶台热了热, 塞进牟燕然的手中。 然后执意要送牟燕然到村西口,一直目送她上车。 找了座, 拉开窗子,牟燕然又细细看了村庄一眼。 看着炊烟袅袅升起, 看着红砖绿瓦的房屋逐渐变小, 看着送行的大娘成了黑色小点,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 一小时后, 牟燕然来到了县城, 下了车, 走过几个街区,就来到了长途汽车站。 此时正值上班高峰期,车流c人流汇聚起来,伴着鸣笛声和叫喊声,显得分外热闹。 早市的摊子也摆上了街面,不少人坐在小凳上,“呼哧呼哧”的吃着热腾腾的面条,喝着刚出锅的稀饭。 牟燕然路上吃了个饼,也不怎么饿,就直接去汽车站旁边的售票厅买票。 进入大厅,人员很多,牟燕然找了个较短的队伍,排在后面跟着往前移动。 这时,牟燕然在旁边的队伍中,发现一个女孩十分眼熟。 她迅速在脑海中反复过电影,也没想起她到底是谁。 而此时,正在排队的女孩也注意到牟燕然,先是一愣,盯着牟燕然看了又看,然后从队伍里走了出来,来到牟燕然面前。 她打量了下牟燕然,略微犹豫,试探着问了一嘴:“你是不是医生?” 牟燕然一扬眉,点点头:“对,你是?” 女孩赶紧接着问:“前一阵子,你是不是在高地上躲过洪水,当时雨下得非常大。” “嗯,的确有这么回事。” “好!就是你!没想到在这撞上了。” 话音刚落,女孩忽然发狂般朝牟燕然扑过来,直接去拉扯牟燕然上衣,大声嘶喊:“杀人犯,我打死你!” 牟燕然快速侧身,抓住女孩的双手,皱眉怒喝:“你疯了!你究竟是谁!” 女孩面容扭曲,脸颊涨得通红,嘴里不断的喘气,全身发抖,咬牙切齿: “我就是那孕妇的亲妹妹!我姐夫说了,就因为你见死不救,我姐才死的!你这个杀人犯!” 是她! 牟燕然的脑海里如电光火石一般,终于知道眼前的女孩长得像谁了: 是发洪水期间在临时安置点见过的那个孕妇。 眉毛c鼻眼,甚至那薄薄的嘴唇,和印象中的孕妇都十分肖似! 牟燕然沉着脸说:“原来你就是那个孕妇的妹妹。” “怎么,才想起来!是不是杀的人太多了!” 说完,女孩疯狂的扭动身体,狠命的想要甩开牟燕然的手。 “你给我冷静些,别一口一个杀人犯!你可以去问问你姐姐送医的医院,当时医生是不是建议引产清宫?而你的姐夫,是不是没有同意?”牟燕然寒着脸问道。 女孩听了这句话,身体立时僵住,安静下来,“你怎么知道?” 牟燕然继续说:“我可以猜到,医生不但建议引产清宫,还向你姐夫说明,你姐术后会宫壁变薄,以后再怀孕很难着胎,会有习惯性流产。” “而你的姐夫,绝对不肯医生给孕妇做引产清宫手术,也不会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最终让你姐姐得不到及时抢救而丧命!” “而且,你姐夫是不是跟你说过,叫你来找我,要赔偿?” 女孩被牟燕然连珠炮似的一番话说得垂下眼眸,她开始回忆起当初自己到医院的情景。 当时她得到姐姐病危的消息,连夜赶往县医院,可惜晚了一步,没有见到姐姐最后一面。 姐夫组织一帮人,在医院接待大厅摆下灵堂,摆满了花圈,披麻带孝,烧纸焚香,在那里哭天喊地,说是医院害死了他老婆和尚未出世的孩子。 同时,在医院门口拉起几米长的白色条幅,写着“黑心医院,还我妻儿命来”! 引得来往市民围观,里三层,外三层,堵得医院大门水泄不通。 而她,也被拖入到哭丧的队伍中,成了灵堂哭泣的一员。 姐夫悄悄告诉她,等要到赔偿,准备再去市,找一个女医生讨说法。 他说要不是当时高地上的那个女医生见死不救,姐姐和自己的儿子就不会死。 一尸两命,罪魁祸首还得怪那冷血的女医生。 还把自己从医院网站上找的女医生照片指给自己看:“就是她!” 这次,她从县医院出来,准备回家拿点衣服和生活用品,没想到在汽车站碰到了牟燕然。 见女孩听得认真,牟燕然又补充道:“我今天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你姐夫的为人怎么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姐姐有眼无珠,嫁了个自私无情的白眼狼。这白眼狼在你姐姐生命垂危时,想的不是她活,而只顾她肚子里的孩子。你姐姐冤死后,竟然还准备借她的死发一笔横财!” “而你,被人当枪使了而不自知,却放过真正害死你姐姐的凶手!” 一番话说得女孩的脸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好似打翻颜料的染色盘。 女孩知道牟燕然句句说得在理,她的推测有很大的可能是真的。 女孩羞愤交加,再也呆不下去,一跺脚:“我回去再问问医生!” 刚走几步又转过身来,指着牟燕然说道: “你给我等着,如果事实不像你说的这样,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在围观群众面前,牟燕然云淡风清的回到队伍尾部,仿佛刚才的对话场景没有发生一般。 女孩再回到医院时,想了想,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绕过人群,来到后门,上了二楼。 有护士急忙拦住她:“你找谁?” “我是死者的妹妹,我要找院长!” 护士还想劝阻,有位穿白大褂戴眼镜的老医生拦住了: “算了,让她进来吧!” 原来,这就是医院院长,他刚从楼下劝解回来,曾经在闹事的人中看到过这女孩。 “我就是院长,说吧,你们到底还有什么要求?”院长揉了揉太阳,皱着眉问坐在一旁的女孩。 女孩摇头,态度诚恳:“我不是来提要求的,我就想知道,我姐姐从送来到去世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院长从椅子上直了直身子,有些讶然:“难道你姐夫没告诉你?” 然后自己摇了摇头:“估计也不能讲真话,因为他的确是无理取闹!” “我记得,那天来就诊的病人特别多。因为整个县都发大洪水,胳膊腿受伤的,溺水的,都一股脑的往医院送。整个医院都塞满了病人,走廊上的床都加满了!” “你姐夫将病人送来时,情况已经十分危险了。我们的急诊医生不敢怠慢,扫了x光,会诊结果是胎儿已无生命迹象,也就是说孩子没了。只能保大人,但是必须先做引产清宫手术。” “我们也把情况告诉了你姐夫,包括以后容易流产的后果。谁知你姐夫死活不同意手术,甚至在眼见你姐姐生命垂危,我们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想强行给你姐姐做手术时,也被你姐夫扑在床上拦住。” “还是和你姐夫一起过来的人,劝他,说你姐姐快不行了,他才放手。而这时候,我们医生再去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再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都了解了!” 听完院长的讲述,当日的情形犹如历历在目。女孩泪流满面,紧握着拳头,缓缓站起来: 事实真如那个女医生所说,竟然毫厘不差! 而牟燕然在女孩走后,虽然表面平静,可内心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疲倦和伤心: 那个可怜的孕妇,最终还是死了。 虽然这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可闻听噩耗,她还是感觉很难受。 也许真像之前医院有的患者说的那样,自己冷血,无情? 可当时那种情况,自己真的有心无力,要跟着去医院做手术,接下来被缠着的,肯定会是自己! 她都可以预料到,那家医院接诊的医务人员,也许会被那孕妇丈夫打得头破血流。 他们却不能还手,还手了,事情就会闹得不可开交,甚至一发不可收拾再闹出人命,这就是可悲的医患现状。 而整个医院,也会被缠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 到最后,为了名誉不受损,只能拿出一笔钱,掩口赔偿了事。 多少医生护士因为医闹受重伤c甚至失去生命。 又有多少医院因为医闹变得门庭冷落。 这种情况,她听多了,也见多了。 因此,她从来不会去做那些眼见毫无希望的手术。 在医院里,她是出了名的“冷面医生”,同事们都在背后议论她冷血。 连自己的养父,也在一次她拒绝给一个颅脑大出血的病人做手术后,连声叹气: “燕然,你是我们医院外科的首席,临床医术出神入化,甚至比我还强!可为什么却没有医者仁心呢?” 而这个仁心,顾北川却有!/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依然没变 牟燕然不知怎么又想起顾北川昨天说的那番话。 看上去有些冠冕堂皇, 很大可能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他的心中, 装的不是一人一事, 而是万千民众。 这么看来,自己的想法, 是不是也有些狭隘了些? 望着售票窗口,牟燕然有些犹豫了: 回市?还是不回? “什么, 你说牟医生已经离开村子了?”顾北川对着候希林喊道。 上午,顾北川让候希林把牟燕然请到院子里开会。 马上就要转移去另外的村庄了, 有些善后事宜要进行交代。 “老大, 房东大娘告诉我, 牟医生走了!”侯希林回答道。 “走了?”顾北川皱起眉头。 燕子怎么不和自己打声招呼就走了?看来是真生自己气了。 “你问房东大娘她的去向吗?”顾北川急着追问。 “说是回家了。” “回家了?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牟医生不会再回来了。” “不回来了!”顾北川眼睛一瞪, “那她坐什么车走的?” “老大, 我问了。牟医生一早坐汽车到县里汽车站, 然后从那里再转车到市!” “快,去村里赶快找辆车!”顾北川吩咐候希林。 “干什么?” “去追牟医生!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其实候希林真心不想去借车。 就算追到了又能如何, 她一心想走,谁也拦不住。 更何况他还想成全陶卫娟和老大。 他再弱智这回也瞧出来了, 一听牟医生走,老大就抓狂, 这可是非同一般的好感! 万一两人一拍即合好上了, 那娟子可怎么办? 不行,得让牟医生走, 不能让老大把人给追回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见候希林呆呆傻傻的样, 顾北川一脚朝他屁股后面踹了过去, 把候希林踢得鸡飞狗跳。 “老大,饶命,我这就去!” 候希林跑到一个熟识的村民家里,故意磨磨蹭蹭聊起了家常,全然不管这边急得火上房的顾北川。 他一心想追上牟燕然,如何会坐等侯希林去借车。 见侯希林半天没回来,自己跑到村西头几户熟悉的农户,终于借到了一辆两座的农用小货车。 “猴子,你死哪去了?”顾北川开着小货车,给侯希林打电话。 “老大,你别急,我正找车呢!”侯希林语气故作焦急。 “别找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什么?老大,你借到了?” “别废话!两分钟后到村头马路,过期不候!”没等侯希林回话,顾北川挂断了电话。 侯希林气喘吁吁赶到地方,上了货车,跟着顾北川朝县城汽车站开去。 顾北川手握方向盘,把车速加到最大马力。 “老大,你慢点,我都快散架了。”侯希林绷直了身子,紧紧抓住车座把手。 货车一路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屁股后面冒起滚滚黑烟,颠簸在乡间窄路上。 田野里,几个正在耕种的村民被货车的噪声吸引。 “这不是那个防讯队的顾队长吗?他怎么开着刘栓家的货车?” “看样子挺急啊,这破车感觉都要被他开飞了!” “出什么大事了啊?” 开了大约一个小时,顾北川远远望见前面有辆客车,心下一喜,脚下狠踩油门,冲了过去。 开到和客车平行的位置,顾北川从车里探出头来,对客车司机大喊:“停一下!停一下!” 客车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塞着耳机听歌,根本没有听见顾北川的喊叫。 顾北川急了,又加大了油门,超过客车十几米后,往右猛的一打轮。 客车司机远远看见一辆农用货车疯了似的跑到前面,如土匪劫道般横在路中间,吓了一大跳。他急忙刹车,在距离货车五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定睛一看,有个一米八几的壮汉,从货车上跳下来,朝他跑了过来。 顾北川跑到驾驶室前,敲着车门,大声喊:“师傅,麻烦你开一下门!” 司机摘下耳机,本想发作,但见顾北川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有些发憷,赶紧把车门打开。 “师傅,我找个人,你稍等两分钟。”说完,顾北川从中间车厢门跳上汽车,往里走去。 一排一排仔细寻找,没有发现牟燕然。 顾北川问客车司机:“师傅,你是第一辆到吴村的车吗?” “不是,我是第二辆。第一辆估计比我早走两个小时。” 没等司机说完,顾北川跳下车,跑到货车上,给上油门,一溜烟朝县汽车站开去。 牟燕然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不回市。 只是因为面对过期药品的分歧,就要放弃多年的感情,她不甘心,更觉得不值。 她和阿川都是成年人了,不是曾经的孩童。 经历了世间百态,她有她的处事想法,他也有他的立世原则。 怎么能把对人情世故的看法和感情搅在一起,破坏影响两人的关系呢? 牟燕然越想越通透,拿起手中的车票,撕碎了,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又来到了售票窗口,买了一张回吴村的汽车票。 坐上回吴村的中巴车,牟燕然感觉心情十分畅快。 顾北川会不会给她打电话?知道她走了,又会不会伤心难过? 想到这,牟燕然把放在包里的手机掏了出来。 昨天晚上手机忘记充电,现在都打不开了。 牟燕然叹口气,望着车窗外,想着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回到吴村,心下又有点焦急起来。 这边顾北川开着货车风驰电掣赶到汽车站,那边牟燕然坐上回吴村的汽车刚离开。 顾北川跳下货车,跑进汽车站,打听到开往市的汽车已经开走20分钟了。 他再次拿起手机,给牟燕然打去电话,又是无法接通。 站在车站外的台阶上,顾北川紧攥手机,望着来往的旅客,焦虑万分: 燕子,你究竟在哪? 客车回到吴村,牟燕然原想一下车就直奔顾北川的防汛办公室。 可转念一想,自己拿着行李跑了过去,让防汛队其他人看见了,算怎么回事,自己又如何解释? 不差这一时半刻,还是先回房东家吧。 刚进院子,房东大娘正忙着嗮菜,看见牟燕然一愣,接着高兴的喊:“哎呀,牟医生,你怎么回来了!” “大娘,想你了!就回来了。”牟燕然放下手里的行李,走过去,拉起房东大娘的手。 “回来就好。”房东大娘笑着用手拭着眼角的泪。 “大娘,怎么还哭了呢?是不是嫌我麻烦呀!” “哪能呢,你这孩子长得好,心眼更好,能留下陪我这孤老太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两人拉着手,边聊边往屋里走。 “别看你才在我这住了几天,你这一走啊,我这心里空荡荡的。”房东大娘帮着牟燕然一件一件把衣物和生活用品从包里拿出来。 “大娘。其实我也舍不得,您就像我妈一样。对我特别好!”牟燕然笑着搂了搂大娘的肩膀。 “以后可别再说什么不回来的话了。有时间常回大娘这看看。” “好。” “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你前脚刚走,防汛队就来了人,说是让你去开会。” “开会?”牟燕然眼睛一亮。 “是啊。” “那你说我走了?” “对啊。” 牟燕然咬了咬嘴唇,低头想了一下: “大娘,那我现在过去看看。东西等我回来自己收拾。” 说完,照着镜子简单整理了一下妆容,向小平房走去。 沿着熟悉的小路,牟燕然来到防汛队的临时办公室门前,院子外停着一辆农用货车。 大门虚掩,牟燕然站了一会儿,吐了口气,正准备进入,忽然听见顾北川的声音从门缝中飘了出来:“你立即把过期药拉到市去!” 牟燕然将伸出推门的手又收了回来。 她想听听顾北川究竟怎么说。 “不是就地销毁吗?”侯希林问道。 “你把这些药全部卖给袁经成!”顾北川语气冰冷刺骨,“他要不买回去,告诉他,这事立刻见报!” “明白了。老大,退回来的钱怎么处理?” “你匿名将钱捐给灾民,其它的什么都不要说,直接回来。” “可领导要是问你药的下落该怎么办?” “这不用你操心,我会告诉他,过期药物销毁了!” 牟燕然听到这里,心头一喜:我就说阿川嫉恶如仇,不可能就这么放过那群道貌岸然c唯利是图的小人! 这么多年了,阿川还是那个阿川,骨子里依然没有改变,是自己想多了! 原来,顾北川接到县防汛办公室电话,召集他下午再去开会。 同时,顺便问了问药物处理的事。 顾北川怕起什么变数,决定立即处理收集起来放着的药物,同时教训一下那个黑心药厂。 牟燕然没有再听下去,直接推开了房门。 屋里只有顾北川和候希林两人,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看看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是谁。/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终于上钩 候希林最先出声:“牟医生!”随即又有些不自然的扭了扭身体。 而顾北川只是眼睛瞪了一下, 立即就恢复过来,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牟燕然落落大方的来到两人身边, 对候希林说: “这里没有你事了,我要给你们顾队长换药!” “可是”候希林看了看顾北川。 一丝笑容挂上顾北川的嘴角。 他对候希林努努嘴, 示意候希林离开。 “那老大,我先办事去了!”候希林无奈, 高声喊道,慢吞吞的往外挪着小步, 不时还回头看看两人的表情。 他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顾北川和牟燕然之间好像有些不可告人的暧昧。 自己的娟子, 要危险了! 侯希林想了想, 决定先去找陶卫娟提个醒。 陶卫娟刚从外面回来, 见到候希林有些诧异:“猴子, 你不跟着川哥出去干活,跑我这来混什么?” “我是特意抽空过来找你的, 等下我还要出差去市呢!” “发生什么事了?” “一言难尽。先不说这个,娟子, 我是来提醒你,可得小心牟医生。” “什么意思?” “之前我不是跟你分析过了吗, 说老大不可能跟牟医生在一起。我现在收回这句话。” “为什么?”陶卫娟脸色一暗, 赶紧追问道。 候希林将这段时间以来,特别是近日因假药风波而发生在顾牟两人之间的事, 和陶卫娟讲述了一遍。 当然, 牟医生现在正跟顾北川在一起的话, 没有说。 “还是那句话,我从未看到老大如此失态过。牟医生前后对老大的态度,更是值得怀疑。” 候希林最终下了结论。 “那我现在就去找川哥问清楚!”陶卫娟沉不住气了,转身就要走。 “老大去开会了,现在不在!”候希林赶紧编了谎话,稳住了陶卫娟。 “再说了,他现在心情不好,你别去烦他。这几天,我经常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这倒是实话。 陶卫娟没有再坚持:“嗯,那等过两天我们转移时,我再找川哥套套话。” 候希林这才放下心来:总算达到提醒的目的,还不会把自己给扔了进去。 刚才要是让陶卫娟去找,顾北川肯定知道是自己嚼的舌头,非手撕了自己不可。 候希林可是领教过顾北川发怒的样子,那可真是排山倒海,吓煞巴人,惊天地泣鬼神,自己才不去触这霉头呢! 天气渐热,陶卫娟拉着侯希林,来到葡萄树架下,继续谈话。 “娟子,你打算怎么套老大的话啊?”侯希林擦了一把汗,继续问道。 “我也没想好,怎么办啊?”陶卫娟倚靠在支架上,左手使劲挠了挠头,见侯希林半天没动静,提高了音调:“猴子,问你话呢!” “让我想想。”侯希林摸了摸自己的尖下巴,“你还是别问了,老大多精明能干,你还套他话,别让他把你套进去就不错了!?再说现在你和老大之间,那就是普通同事关系,你一女孩问这问那的,不合适吧?” “你说得也有道理!”陶卫娟皱起了眉。 侯希林从兜里掏出烟盒,在手背上敲了敲,弹出根烟来点上: “我帮你分析分析啊。你和陶卫娟之间,现在就是竞争关系。” “老大孤儿出身,内心肯定渴望别人关心是吧!我看那牟医生,一天总冷着个脸,对谁都差不多。不温柔,更没有女人味,没事还跟老大对着干c掐架,长得再好看也白搭!时间长了,绝对会烦她。” “不像你,小鸟依人,温柔听话,和谁都处得来!” “你呀,应该学会发挥你的优势,没事就得往老大跟前凑,多往他屋里跑。” 听到这里陶卫娟坐不住了,绷直了身体:“那怎么好意思,别人看了不得说闲话啊!” “说什么闲话,你情我愿的,不很正常吗?你这么做,一是不给牟医生留机会,二是让她吃醋跟老大掐,三呢,让老大好好瞧瞧,谁才是真正适合他的女人!” 侯希林一看表,急道:“不多说了,我得走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告别陶卫娟,候希林开着载满药物的货车,踏上了去市的公路。 陶卫娟望着侯希林离去,陷入了沉思。 同一时刻,顾北川一边往档案袋里装着材料,一边问牟燕然: “今天早上找你好像不在?” “我去县城买药去了,你手头的都是假药,没办法,只好自己去买了!” 牟燕然找了个凳子,坐在顾北川身旁。 “早告诉我,就叫候希林去买了。他今天正好进城!”顾北川抬起头来,看向了牟燕然。 “告诉他也白扯,他能分得清药名吗?”牟燕然笑了笑。 顾北川微微颔首:“那倒也是,就是折腾你了。” “你早上找我有事?”牟燕然看着顾北川的脸红润起来,好像是有点热。 “我们马上就要转移到镇上去。”说到这,顾北川停了下来,看向牟燕然,斟酌了一下,问道:“你还跟着吗?” 跟,怎么不跟,多少个日日夜夜,自己就这样跟着阿川的身后,他去哪里,自己就去哪里。 牟燕然望向对面的顾北川,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顾北川皱眉:“不愿跟着了?” 牟燕然这才反应过来:“看情况吧!” 牟燕然接着又问:“最近老忙着救助别人,也不知道你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 “我看看!” 牟燕然上前将顾北川的袖子卷了上去,顿时一皱眉头:“这还叫没什么大碍?” 只见顾北川胳膊上有处伤口脱线了,红色的伤口翻了出来,很是显眼。 “把衣服掀起来我看看!” “不用了吧?” “叫你掀就掀!” 顾北川将衣服掀开,牟燕然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只见顾北川的腹部,几道一指长缝好的伤口,都出现崩线的现象,有血水渗出,还有一处甚至变了颜色。 “不行,你那几处崩裂的伤口,必须拆线重缝,否则感染伤口,就只能去医院了!” “至于那么严重吗?” “至于!别啰嗦了,快进屋!”牟燕然从包里掏出从县城药店买的药和纱布,推着顾北川往里屋走。 顾北川按照吩咐,脱下外衣外裤,只着一条及膝的短裤,伏在了床上。 牟燕然拿酒精和棉花简单消消毒,然后开始给顾北川前腹和后背的几处崩开的伤口拆线。 天气太热,就是打开窗户,吹进来的也是热风。 刚缝好一个伤口,牟燕然已经是满头大汗。 幸好窗外有茉莉花迎风招展,透过窗户给屋里带来一丝清香,稍稍能减少些许酷热。 她看了眼顾北川前胸如岩石般坚硬突出的块块肌肉,索性将上身的半袖纱衣脱掉,就剩下一件吊带黑色小背心。 白皙的皮肤在黑色紧身衣的映衬下,像羊脂一样洁白无暇。 牟燕然俯下身,专注的给顾北川缝线。 顾北川稍一抬头,就可以撞上牟燕然的胸部。 他清晰的看见,一滴滴汗珠从她头上滚落,一路顺着脸颊c细长的脖颈,跳跃进丰满的之间。 顾北川的喉头不停的上下滚动。 此刻的牟燕然再次为顾北川强大的意志力所震撼。 没想到这次他连毛巾都没咬,硬是一声不吭挺了下去。 恰好有滴汗珠从她脸上滚落,正好掉落在伤口之中。 顾北川身体一抖,倒吸了一口冷气。 “受不了就叫出来吧!”牟燕然劝道。 “这算什么,比这更大的罪我都遭过。”顾北川谈笑风生。 缝线完毕,又涂了一遍碘酒,牟燕然拿出绷条,准备开始包扎。 此时顾北川端坐起来,正对着她。 牟燕然总感觉眼前的顾北川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深邃如星空的双眸,似乎要把她给拉进去。 岁月的洗礼,让阿川长成了铁血硬汉,刀削的眉,高挺的鼻,五官轮廓深邃如刻,气势逼人,让人联想起蓄势欲发准备扑向猎物的野狼,充满挑战,又极度危险,让牟燕然没来由感到一丝心悖。 她稳了稳神,继续开始包扎。 转到身后时,故意用自己的胸器,不时蹭了蹭顾北川的后背,内心发出满意的叹息:真是结实诱人。 牟燕然看见顾北川肩膀抖动,显然是在忍耐。 再给你加把料! 将绷带缠到前方时,故意装作不小心跌落床头。 她弯下腰,将自己的胸前轮廓完全暴露在顾北川面前。 起来时,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蹭了蹭顾北川那如阿米尔一汗般强大宽阔的胸膛。 顾北川再也忍受不住,两眼喷出可以焚烧一切的欲火,转身将牟燕然按到床上,大手开始在牟燕然身上抚摸。 牟燕然浑身颤动,双手紧紧搂住顾北川的脖颈,挺直了身体迎了上去。 鱼儿终于上钩了! 顾北川迸发的张力也唤醒了牟燕然久违的激情。 她紧紧抱住眼前的男人,生怕他再度逃走! 窗外的知了声适时响起,似乎要为屋内的激情尽情伴奏,又或者是想掩饰牟燕然他们那惹人羞的声音/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血水横流 顾北川被牟燕然勾起了原始的, 血气方刚的身体, 再也忍受不住。喜欢网就上 他是男人, 而且还是成熟男人。 只是十多年来,他始终封闭自己的内心, 从未触碰过别的女人。 牟燕然对自己的每一次触摸,甚至每一次, 都会让自己的肌肤产生战栗。 强有力的心脏咚咚作响,如同远古草原不断擂响的战歌。 驱使着他不断加大动作幅度, 去征服身旁的女人。 顾北川的身体开始跟着牟燕然扭动, 将刚缝合的伤口又给崩裂开来。 伤口有鲜血流出, 如针刺般的痛, 可他却全然不管不顾, 甚至混着这痛这血, 让他更加兴奋。他只想要和眼前的女人融为一体。 此时牟燕然将双手攀上顾北川的后背,抚摸着那块块绷起的肌肉, 紧接着双手又向前胸探去,贪婪地摩挲着繁茂的胸毛。 再往下滑, 是性感的腹肌,触手处结实坚硬, 块块肌肉分割得泾渭分明。 牟燕然感觉入手之处, 有些湿热,抬起迷蒙的眼睛看了一下, 是血! 没有恐惧害怕, 只是兴奋如歌。 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月夜, 在杀死那头饿狼之后,自己和顾北川背靠一棵绿藤缠绕的大树,也如那绿藤般紧紧抱在一起。 那时的阿川,脸上c双手c胳膊,一如此时这般血痕满身。 牟燕然感觉自己意识逐渐迷失,眼前男人的形象和儿时阿川的形象逐渐重叠。 她再也无法隐藏内心的张狂肆意,一口一口开始啃咬起顾北川来,从脖子一直到下边的腹部。 牟燕然的攻击,让早已血脉贲张的顾北川顿时化身为发狂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嗬嗬”之声,一把将她身上的吊带紧身衣扯断撕开。 两只手扑了上去,如磨砂般开始肆意在她上游走。 “啊”牟燕然禁受不住,终于忍不住唤出声来:“阿川,我的阿川!” 犹如冰入沸水,顾北川听到牟燕然的喊叫,忽然停顿下来。 他眼眸中的血丝渐渐退去,盯着牟燕然: “你刚才喊什么?” “阿川!”牟燕然挺直身子,脸贴上顾北川的面颊,满脸绯红,目光迷离,连声唤道:“一直陪伴我长大的阿川!” “我不是你的阿川!”顾北川大吼,一把推开了牟燕然。 然后猛的起身,背对着牟燕然,拿起床边的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 “咳咳”由于吸的过猛,忍不住剧烈的咳了起来。 牟燕然看着被撕碎的吊带衫,十分失落。 她真想质问眼前的男人,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是阿川? 在那般动情的时候,也没有松口的迹象。 牟燕然坐了起来,真想甩顾北川一个耳光再离开,可看着他抖着身子,伤口处鲜血直流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 沉默了一会,平缓了心情,淡淡说道:“你伤口流血了,我给你缝上!” 顾北川没有反对,只是坐在那里闷头吸烟。 牟燕然把半袖衬衣穿上,系好衣领处的蝴蝶结,然后拿起消毒棉花将顾北川伤口的血水擦干,洒上药粉。 她有心报复,再次缝线的时候,故意拿着针往深里钻。 顾北川疼得直戳牙花子,掐灭了烟头,双手死死把住床沿。 不叫出声是吧? 不够疼是吧? 很能忍是吧? 无所谓是吧? 我让你这么狠心! 牟燕然拿针往皮肉里又多扎了几毫,然后用力带出来,针线上下翻飞,伤口处血水横流。 顾北川竟然疼得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心里却十分欣慰: 燕子这样的性情,任谁也欺负不了她! 她长大了,翅膀硬实了,再也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了! 露出微笑,躺倒在床上。 牟燕然起初见顾北川晕了过去,不觉心头一惊。 摸了摸脉搏心跳,依然那么有力,这才放下心来。 壮得跟头熊似的,死不了! 嘴里骂了一句,接下来将所有的伤口缝合完毕,简单包扎了一下。 然后轻轻的在顾北川额头上吻了一下,将衣服盖在身上,便悄然离开了。 牟燕然双手抱在胸前,低头快步回到住处。 大娘正在院子里捡着豆荚,见牟燕然回来,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牟燕然回了一句 “嗯”,便急匆匆的进了自己屋。 又换上一件内衣,牟燕然依然有些心绪难平。 今天的激情,来去匆匆,就像涨潮和退潮一般,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牟燕然仔细回忆当时情景,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关头顾北川要更进一步时,来了个急刹车,然后又狠狠将自己推开? 她思来想去,自己是提到阿川后,顾北川才行为异常的。 明白了,肯定是因为顾北川也想起了在孤儿院的往事。 那时她和他相依为命,不是兄妹,胜似亲人。 顾北川是把自己当妹妹看,所以才推开自己的吧! 理解到这一层,牟燕然有些慌乱了。 阿川,我不想做你的妹妹,我想做你的女人啊! 一向冷静无畏,觉得世间没有什么事能难倒自己的牟燕然,竟感到前未有过的恐惧。 是的,不是担忧,而是恐惧。 她开始害怕顾北川把她当妹妹,那将让她无法接受。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别的女人谈笑风生,而她只能成为一种叫做妹妹的陪衬。 那样的画面太凄惨,她不敢想。 牟燕然蜷着膝盖缩在床的一角,双手抱着胳膊,头深深埋进腿间。 对了,可以找自己那不务正业的哥哥,他不是号称阅尽千帆,人送外号“汉江情圣”吗? 没准他就能帮着解决这个问题! 牟燕然说打就打,拨了一串号码过去:“哥?” “燕子,我可照你吩咐一直打掩护来着。不过你不能在外面呆太久,时间长了,老爸老妈该怀疑了!”电话那端的牟随风,说话还是一如既往,上来就啵啵个不停,像机关枪。 “知道了哥。我还有事问你,”牟燕然按腹稿说道,“怎样才能追到自己喜欢的男人?” “你说什么?”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紧接着爆发一阵大笑,“欧y g一d,我没听错吧?没想到冰山美人一般的妹妹,竟然也有喜欢的男人了!” 紧接着说话声急促起来:“快说,是谁,能让我家的牟大仙女动了凡心?” 牟燕然:“你怎么比女的还八卦!” “你是我妹,当哥的关心天经地义!追你的男人在市都绝逼够一个加强连了,ba,海归,富二代什么的,你放过眼里吗?对了,我想起来了,前一阵有个局长的少爷,因为你闹着要自杀,你还不是理都没理。我很好奇,到底是哪个了不起的男人,还能让你倒追?” “别跟我扯些乱七八糟的,算了,跟你说了也白说,忙你的去吧!” “千万别挂电话,我错了,我嘴贱行不行?”牟随风停了一会,接着问道,“你还在q镇吗?” “还在,怎么了?” “那就行,我直接飞过去给你当面指导!” 牟燕然笑了:“你要过来,小雯怎么办,她还不得把你给吃了!” 牟随风有些得意:“她呀,现在忙着呢!前一阵子她时来运转,签了一个大公司,叫什么神龙演艺公司,还准备出音乐专辑呢!” “是吗,那恭喜你们了!” “听我说完啊,她现在正参加公司的封闭训练,要好几周。我现在跟她都没时间见面,正好闲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我过去找你吧!” 自打牟随风去年因身份证的事儿回家呆了几天,牟燕然又有一年多没见着他面了。 期间断断续续的保持联系,直到今天。 听着他嬉笑打闹的声音,牟燕然忽然觉得自己想与他见面了。 “随你,要是实在无聊,就过来吧!”牟燕然同意了。 “欧了,我这就定明天的飞机票!”电话那头的牟随风显得很兴奋。 牟燕然摇摇头,道了声再见,就挂了电话。 哥哥还是那个样子,老大不小了,还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没个正形。 不过对她好得真是没话说。 很多时候,一有事,自己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养父母,而是这个陪伴自己度过生理和心理适应期,重返正常社会和家庭生活的哥哥。 牟燕然记得很清楚,自己刚被领进牟家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可牟燕然的心里却一点也不高兴。 因为就在不久前,一直与她形影不离的阿川哥哥离开了她,说是要去寻找更好的未来,而且还不让自己去找他。 她是孤儿院那一批孩子中最后被领养的,为了找到阿川,最终同意了牟家的领养。 彼时的她,桀骜不驯,像个野小子。 脸瘦瘦的,胳膊腿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 也许这就是最终打动牟平山和程静雅的原因。 牟燕然拒绝穿上程静雅给她带来的裙子。 她穿着孤儿院统一发的蓝白色套装,上面沾满了锈渍,裤子膝盖处磨得发白。 就这么随意的来到了牟平山的家中。 初进家门时,牟燕然内心被狠狠震撼了一把。 在孤儿院,她和十几个孩子住一间房,上厕所都要到室外。 而牟家,是二百四十平的复式住宅,房间大得可以踢足球。 室内装修简约而不简单,充满浓浓的古典意韵,又有着现代的时尚简约,两种风格交相融合,竟然看不出什么违和感,而是呈现出一种别致的风采。 牟燕然当时自然不懂得欣赏这些。 她穿着鞋,走在地毯上,显得有些谨慎,两只大眼睛滴溜溜转,不停的打量着大厅内的摆设。 有个胖胖的男孩,穿着小绅士装,看上去比牟燕然还要高一个头,对牟燕然露出了微笑:“你好!我叫牟随风,随意的随,大风的风!” 牟燕然冷冷回了句:“我叫燕子。” 就没有再开口,对牟随风伸出来的手,也毫无反应。 牟随风只好尴尬的收回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接下来的几天,牟燕然把自己武装得像刺猬,几乎从不与人交流。 上餐桌就是一顿狼吞虎咽,甚至把筷子扔到一边,用手抓。 到了晚上,回到自己房间,把门一关,也不睡,就是缩到靠近窗户的一个角落,和衣睡下。 若是有人进来,便如受惊的小兽,张牙舞爪。 带她出去,总是躲着人群,喜欢走在僻静的小路。 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抓了就跑,害得牟父牟母和商贩连连道歉,赔偿了事。 等熟悉了周边环境和日常生活,牟燕然再也呆不住了。 思念像野草一样在心里疯长,每天折磨得她坐卧不宁,她要去找她的阿川。 趁着牟父牟母不在,她紧紧攥着攒起的零用钱,悄悄从后门溜了出来,开始四处打听阿川的下落。 牟随风发现了她不在,打电话告诉上班的牟父牟母,自己也疯了一般出去寻找。 在长途汽车站,牟燕然被一个刀疤脸盯上,骗她说自己有阿川的线索,要她跟着自己走。 越走越偏僻,来到一个巷子里。 是个死胡同,那里还等着几个人。 为首的男人肥得像猪,手里拿着一叠人民币。 看见牟燕然,猥琐的笑着,露出了焦黄的牙齿。 她感觉不对,开始大声呼喊救命。 刀疤脸狞笑着靠近了她,说:“找什么阿川,你跟那几个叔叔走吧!” 牟燕然知道,她碰到了传说中的人贩子。 眼角快速一扫,看中了墙角的一块砖头。 同样凶险的场面她也遇到过,她才不可能就这样束手就擒。 没有丝毫犹豫,躬下身,捡起砖头,狠狠朝着刀疤脸砸去。 刀疤脸全无防备,就看见一道黑影晃过,额头处剧痛无比。 用手一抹,全是血!顿时感到头晕目眩,竟然直挺挺躺下来。 原来他晕血!牟燕然冷笑一声,扭头就跑。 大黄牙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连骂带喊,朝着牟燕然追了过来。 牟燕然跑到大街上,见人来人往,这才松了口气。 她大声叫喊:“他们是坏人,快帮帮我!” 不少人围了过来,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大黄牙追上牟燕然,看到她手中有钱,眼珠一转,将她拖到墙边,大声嚷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不学好,敢偷老子的钱。快把钱拿出来!否则,送你去派出所!” 有人本想上前帮忙,闻言停了下来,想看牟燕然怎么说。 牟燕然对着大黄牙又踢又踹,想要挣脱: “你们才是坏人,你们是人贩子,我不是小偷!” 有大黄牙随从上来:“你不是小偷,那你手里攥着的是什么?你一小孩,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又有一光头男人上前,抓住牟燕然握钱的手,想要使劲掰开牟燕然的手。 这是找阿川的钱! 是我的全部希望! 牟燕然眼现癫狂,一口朝光头男人的手上咬去,咬得鲜血淋漓。 “啊”光头男人疼得直叫唤,一脚将牟燕然踹倒在地。 牟燕然匍匐在地,披头散发,嘴中含血,仇恨的眼光看着隐隐将她包围的坏人: “一群男的欺负我一小孩,算什么本事!” 围观的群众这才发现不对劲,有几个年轻人想要走上来,旁边几个有纹身的大汉,从怀里抽出刀,阴测测说道:“不想惹麻烦就滚一边去!” 大黄牙走到牟燕然面前,踩着牟燕然的手:“我看这回你往哪跑!” 牟燕然感觉手指传来钻心一般的痛,却死死咬住牙,始终没有叫出声。 “哟,还挺犟!那就打到你服为止!” 周围人已不敢再看,有的女人吓得闭上了眼。 牟燕然也闭上眼,听天由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打。 “住手,你们这帮坏蛋,我刚报了警,马上警察叔叔就过来了!”是清脆的少年的声音。 恰在此时,隔着一条街,响起了警车鸣笛声。 大黄牙几人有些心虚,丢下牟燕然,重新钻入巷子,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年将手伸向牟燕然:“不要怕,有我呢!” 阳光下的少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在光线照耀下,让牟燕然产生错觉:是阿川! “阿川!”牟燕然低声喊道,将手伸向了少年。 少年将牟燕然拉起,粲然一笑:“我是牟随风。”/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乖乖就范 回家以后, 牟燕然不再随便往外跑了。 可她却沉默了许多,经常坐在一个地方, 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山, 一句话也没有, 就是默默看向远方。 有时是在公园的长凳, 周围洒满了落叶。 有时是在庭院的草地,白云在天上飘过。 更多的时候,她是呆在自己的卧室里,抱着腿, 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 而这时, 陪在她身边的, 依然是牟随风。 他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旁边, 看着她,同样不言不语。 有小伙伴找他出去玩,他总是微笑着摇摇头:“我要陪我妹妹!” 一周过后, 牟燕然终于开了口:“你不用陪我!” 牟随风却没有听从, 而是摇摇头说了句:“你是我妹妹, 我要一直好好陪着你!” 声音温暖和煦, 让牟燕然心中的坚冰轰然开裂。 牟燕然又感受到似曾熟悉的呵护,渐渐开始接纳身旁的小哥哥。 除却那些过往的惨痛经历不愿提起, 牟燕然将自己的喜怒哀乐, 慢慢与牟随风分享。 甚至还包括自己感情上的困惑。 想着想着, 牟燕然嘴角露出了笑意, 她有些渴盼早些见到自己的哥哥了。 顾北川派人过来通知牟燕然, 因为有新的任务,今天就要转移到小镇上去。 牟燕然知道要走,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房东大娘知道这一消息,抓着牟燕然的手不放:“怎么刚回来,就又要走了呢!” “大娘,我会回来看你的!” 又是依依惜别。 此时小林跑了过来:“牟医生,我们老大和侯哥他们,正忙着与村委会交接工作,走不开!所以派我过来,帮你拿东西。” 牟燕然听了一笑。 这顾北川,是怕我生气不和他一起走吧? 还特意派人看着我来了! “我也没什么东西,你帮我拿门口那包就行!对了,去村口还是小平房?” “先回小平房,到时我们一起走!” 来到小平房时,防汛队员们正忙忙碌碌收拾着东西。 有的将防汛器材搬出来,放在水泥坪上。 有的将物品分门别类,依次摆好。 还有的将携带物资分发一部分给村民,以便于他们灾后恢复生产生活。 不少村民赶了过来,帮着防汛队员们收拾东西。 有个曾经被牟燕然诊断救助过的老太爷,颤颤巍巍走了过来,对牟燕然鞠了躬:“牟医生,谢谢你了!” 牟燕然赶紧扶起老太爷,帮他整了整衣领:“老人家,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北川从外面回来,迎面撞见牟燕然,眼底划过亮光。 接着又把头转开,指挥院子里的队员搬东西。 牟燕然这才放下心来,壮得像头熊似的,看来那点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牟燕然摇摇头,为刚才自己隐隐的担心叹了口气。 顾北川一愣,脸沉了下来,冲着侯希林大吼: “猴子,磨蹭什么呢,都什么时候了,这些防洪膨胀袋还没搬上车!” “老大,我一直没闲着啊!”侯希林委屈的嚷嚷。 镇里特意调派了一辆中巴车过来,再加上防汛队本身就有的物资车,载着所有人员和物资,踏上了去往h镇的路途。 路上,不少村民纷纷从家里出来,到路边送行。 还有的硬是将自家的鸡蛋c花生和采摘的蔬果,塞入了车中,送到牟燕然和顾北川他们的手上。 汽车喇叭声起,在吴村上百户人家的夹道送行中,缓缓驶向了远方。 坐在车里,回头看着使劲朝车子挥着手的村民,牟燕然微微有些感动: 乡下的村民还是淳朴,你敬他一尺,他就还你一丈。 你帮他一下,他就恨不能给你掏心窝。 救助这些人,值! 牟燕然收回视线,又将眼光投向前方坐在副驾驶位的顾北川。 他眼望前方,抿着嘴,神情专注,雕塑般的脸透着丝丝冷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是在想到镇的后继工作吧! 原以为防汛队就是发洪水的时候工作紧张,没想到洪水退后,却更紧张。 这些年来,阿川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不像自己,是在牟家的集体呵护下长大的。 牟燕然甚至怀疑,当年的顾北川,是故意从孤儿院出走的,为的是让她有个好归宿。 到了镇上,车子直接驶进镇里的小学。 正是放假时分,学校除了一个打更的,什么人都没有。 水利局和镇上的领导早已等在操场,在顾北川下车之际,握住了他的手: “辛苦了。抓紧安顿,等下我们直接在校长办公室开会!” 防汛临时办公室,设在了那里。 顾北川点点头,扭头对车上的人喊道:“都下来!卸货!” 沉寂的操场顿时人声鼎沸起来。 货车的车厢门被打开,车上的物资被有条不紊的卸下来,如蚂蚁搬家,一点一点挪进了教室。 顾北川抽空来到牟燕然身边:“等下我叫候希林带你走,去镇上找个地方住。” “不用这么麻烦,你们住哪我就住哪。” 顾北川蹙眉:“我们是集体住宿,你也跟着?”缓了一下,低声说道,“镇子不大,治安很好,你放心!” 和一群老爷们住一起是不方便。 找个地方也好,清净,自在。 牟燕然还有个小小的念头,到时还可以和眼前的男人独处,要是有点意外就更好了。 牟燕然挑眉:“在镇上住没问题,我自己找地方,不用候希林跟着。” “你确信不用帮忙?”顾北川面露担心。 “不要忘了我是怎么来的。”牟燕然悠悠补上一句。 顾北川盯着牟燕然看了看,紧绷着的脸慢慢放松下来:“好!” 恰好有人叫顾北川过去开会,扭头看牟燕然一眼,叮嘱了一句: “记得手机充电,随身带着!”便跟着过去了。 牟燕然提着行李,出了校门。 学校是在一座山丘上,牟燕然顺着盘山道慢慢下来。 在山下,牟燕然拦住一辆摩的:“师傅,带我去附近的旅馆,不用太好。” 她不想太过惹人注目,所有没有选择宾馆。 摩的载她到达的地方是叫“春成旅社”,三层楼高,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外墙有些陈旧斑驳,露出大片的灰色墙皮。 地面是磨石的,日久天长,竟然可以泛出许光来。 牟燕然倒是不怎么在意,野外都住过了,眼前的简陋根本算不上什么。 相反,她还感到一种心安。 走入大堂,倒是颇为干净。 也许是没有什么生意,两个服务员正懒洋洋的聊着天。 牟燕然掏出身份证,丢到她们面前:“住店,一位!” 其中一个短发女孩,也就十岁的年纪,发现有顾客,脸上挤出笑容: “住几天?” 牟燕然想了想:“先按一周来吧!” “一天五十,押金三百。”另一个胖胖的女孩嘴里嚼着口香糖,面无表情的说。 她长着一张大圆脸,满是雀斑,看上去就跟向日葵一般。 牟燕然嘀咕一句:“挺便宜!” 向日葵侧耳:“你说什么?” 牟燕然换了一句:“旅社供早饭吗?” 短头发翻了翻眼:“门口就是小吃摊。” 牟燕然笑笑,也是,这么便宜,自己多此一问了。 “刷卡可不可以?”牟燕然问了一句。 “对不起,本店没有p一s机。”向日葵回道。 牟燕然搜遍全身,也没凑齐五百元钱。 从零钱里抽出100元:“那就先住两天。” 向日葵低声嘟囔了两句什么,牟燕然感觉她语气不善,眼神锐利如刀,扎向将钱收起的向日葵:“你说什么?” 向日葵被她看得发毛,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几乎将嘴里的口香糖咽了下去:“没没什么。” 赶紧拿出钥匙:“二楼207,收好!” 牟燕然收过钥匙,又盯了向日葵几秒,这才转身提着行李,上了楼梯。 短头发拉了拉向日葵:“刚才那女的眼神好可怕,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向日葵稳稳神:“可不是怎么的,从她眼里能看到杀气,我都怀疑她是混道上的,动过刀子。” “好了,不说了,可别去惹她!” 然后向日葵像见了鬼一样,看着重新折返的牟燕然,紧紧捂住了嘴巴。 牟燕然绷住笑,冷冷问道:“你们旅社的电话是多少?” 短头发这才松了口气,轻声回道:“8265431,房间里可以直接拨小号001。” “谢谢!”这才重新迈向楼梯。 两个女孩大气没敢出,静悄悄目送着牟燕然上楼。 过了好一阵,向日葵才说了句话:“走了?” “嗯,走了!” 向日葵这才拍了拍胸脯:“吓死了!她怎么走路都不带声的?” 牟燕然有些好笑:没想到楼下两个女孩竟然将她当成了黑社会。 这也难怪,自己看人就像x光,可以将人来回切透。 在医院里,有不少爱闹腾的病人,在她眼光注视之下,大都会乖乖就范。 走廊有些阴暗,地上铺了层刷了红漆的木板。 可能是没有人的缘故,皮鞋走在上面“咚咚”作响,有了回声。 牟燕然径直走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把行李一放,开始打量起自己新的容身之所。 房间不大,靠右边摆下一张床,再加一个床头柜和一张小圆桌,基本就没了地方。 铺的地毯一看就很陈旧,有的地方还露出了白色,估计是被鞋蹭出来的。 窗帘就是简单的一层布,上面缀着一些碎花图案,边上还沾着没洗干净残留下来的色渍。 整体看来,房间显得有些晦涩不明。 牟燕然却很满意。 她不太喜欢过于明亮的房间,在家时从来就遮着窗帘。 甚至也不爱开灯,这习惯从她到牟家起,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简单归拢了一下个人物品,牟燕然决定出去转一转,顺便吃个晚饭。 出门时,两个服务员齐声喊:“大姐慢走!” 还主动过来给推开门。 牟燕然觉得有点古怪,看看向日葵和短头发,摇摇头,走了。 后面的向日葵直发抖:“完了,完了,大姐不满意,小命难保啊!” 牟燕然没有听到向日葵的话,因为她一出门,就被巨大的噪音给吞没。 不远处是个建筑工地,搅拌车发出轰鸣的声音。 前面的马路挤满了准备回家的车辆,好像前方发生了什么交通事故,一群人围着,到处都是鸣笛声和叫骂声。 牟燕然有些头疼欲裂,早知道就不住这间旅店了。/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休想逃掉 牟燕然想了想, 朝旁边的小巷内走去。 到了后街, 果然喧嚣声一下就小了下去。 自己是回小学看看呢,还是直接打出租车找个地方吃口饭。 正在犹豫间,手机铃声响起。 牟燕然一看, 是顾北川的来电。 “找到住的地方没?” “找好了,是家靠近车站的旅馆。” “叫什么名?我让人去找你。” “找我什么事?” “刚开完会,有些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一抹笑容浮上牟燕然的嘴边:“商量可以,得请我单独吃饭!” 电话那边一愣:“什么?” “我友情帮忙这么久, 让你请吃个饭不为过吧?” 回答十分迅速:“好,时间地点你定!” “时间就是现在,地点你来定。你可是地头蛇, 哪有特色你再清楚不过。”牟燕然握着手机,感觉有点发烫。 电话那边稍微沉默了一下:“那就定在城南街的云梦饭庄。我在门口等你。” “这还差不多。”牟燕然满意的挂了电话。 小镇上没有出租车, 用得最多的交通工具就是之前牟燕然坐的摩托车。 不过这次连摩托车也没有。 等了半天, 过来一辆三轮车:“姑娘坐车吗?” 牟燕然抬头一看, 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汉,精瘦黝黑。 “坐,怎么收费?”牟燕然问。 “三元钱。” 牟燕然暗自点头,价钱还算公道:“走吧!” 只是上车之后, 牟燕然就有些后悔了。 三轮车蹬得太慢, 再加上交通不便,短短几里路, 愣是踩了半个多小时。 不过夏日炎炎, 这老汉踩得汗流浃背, 牟燕然实在不好说什么。 给了钱,还说了声谢谢。 牟燕然一下车,就看到顾北川在饭店门口来回踱步,不时还揪揪自己耳朵。 心里暗笑:多年了,阿川还那样,一不耐烦就开始揪耳朵。 她故意慢吞吞的靠了上去。 顾北川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来:“总算过来了,都等了半个小时。” “怎么,等不及了?” “不是,是怕再晚了,就没位置了。” 原来,顾北川选的一家,是镇上最火的饭店。 到这个时候,基本都是爆满。 不提前预定,就只有老老实实排队。 牟燕然跟着顾北川进屋,里面热闹如茶馆。 谈天说地的,碰杯敬酒的,夹杂着后厨煎炒油炸的声音,顿时头疼欲裂: “就不能选安静点的地方吗?” “跟我来!”顾北川笑笑。 两人一前一后如两条鱼,滑过喧嚣的人群。 从后门出去,竟然到了另外一处吃饭的地方。 “这里是这家饭店的另一个门面,人少,安静,很适合你!”顾北川解释道。 牟燕然点点头,看来阿川没有忘记自己喜静,早就预定好了座位。 房间是用屏风隔开的雅间,最多只能容纳四人。 “我先点了两个菜,你看还想吃些什么?”顾北川将菜谱递给牟燕然。 牟燕然看了看,顾北川在最前面的点菜单上,勾上了麻花桂鱼和生爆鳝卷。 顾北川跟着解释:“这两样菜是本地特色,特别好吃。别的你看再来些什么?” 牟燕然主要目的是和顾北川多接触,对吃什么菜根本不在意,随便点了两个素菜。 顾北川又问:“喝不喝酒?” 牟燕然正中下怀,表面无所谓:“随你!” “这里的米酒味道不错。来一壶?”顾北川建议。 “可以!” “服务员!”顾北川打了个响指。 一个长相白净,眉目清纯的女孩进来,看见顾北川,红了脸: “你好,点什么菜?” 顾北川将菜谱和点菜单丢了过去,说道: “菜快点上,再来一壶热好的米酒!” “马上就好!” 很快女孩拿了一壶米酒和一盘菜就回来了,脸依然红彤彤的,给两人倒完酒就站立一旁。 顾北川皱眉:“出去吧!有需要我会叫你!” “好的,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吩咐。”女孩有些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溜了出去。 “酒和菜简单了点,等回县城我再请你!”顾北川先开了腔。 “就怕一结束我就得回城。”牟燕然注意到顾北川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这么的,到城,我请你!对了,把猴子和老徐几个也叫上!”牟燕然紧接着说。 顾北川眉毛不可觉察的扬了一下。 “我们忙,你也忙,到时候就不打扰你了。” 怎么故意装得这么生分了? 这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吗? 或者正如自己猜测的,阿川只是把自己当妹妹? 看着杯里的酒,牟燕然有了主意。 “来,我先敬你这抗洪英雄一杯,也谢谢你救了我!”牟燕然先干为敬。 “份内之事,谈什么谢不谢的。”顾北川笑笑,也跟着喝下一杯。 这米酒果然不错。 清香袭人,甜润爽口,入腹之后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此时菜也端了进来。 顾北川劝道:“尝尝咱们这的特色菜!” 牟燕然夹起筷子尝了一口,的确有味道,鲜美异常,入口生津。 顾北川没有动筷,而是看着她微笑:“怎么样?” “很好吃!”牟燕然没有客气,连夹了几筷。 吃了几口,觉得不对劲,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 “这第二杯酒,是替村里老百姓敬你的!” “说头真多,行,我喝!”又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两人的脸都有些酡红。 聊了些近几日的经历,又讲些闲话,牟燕然忽然话锋一转: “我想讲个故/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道貌岸然 到了旅馆, 又是向日葵开的门, 点头哈腰:“大姐回来了!” 神情中满是恭敬。喜欢网就上 牟燕然再也忍不住, 含着酒气瞟了向日葵一眼:“不用这么客气!” 向日葵怔立当场,等牟燕然走远,开始忧心忡忡: “完了,大姐看来心情不好, 我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短头发用胳膊肘碰了下向日葵:“让你乱献殷勤,她喝酒了,你还敢往前凑!” 向日葵哭丧着脸:“我哪知道她喝酒了,我不就想给大姐留个好印象吗!” “没事, 大姐一看就喝多了。” “可万一她要没喝多呢?” “你鼻子堵了?离老远, 我就闻到酒味了!还是米酒呢!” “你鼻子灵,你当警犬去得了!” “你敢骂我?” 两个女孩在前台互相追打起来。 向日葵还真蒙对了,以牟燕然的酒量,很难喝多。 她知道自己的量,虽然平常不怎么喝, 可要真上了酒场,还真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曾经有男同事跟她叫嚣,连喝三瓶红星二窝头后, 钻到了桌子底下, 可她只是略微红了脸。 从此再也无人敢找她挑衅。 这也是她敢和顾北川拼酒的原因。 可顾北川也不是善茬, 身大力不亏, 酒量也不错。 加上米酒的后劲大, 她才有些经受不住。 回到房间, 牟燕然简单洗漱一下,就躺在了床上。 想起过去和阿川交往的点点滴滴,牟燕然不觉有些恍惚。 酒劲上来,她就这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窗外清脆的鸟叫声将牟燕然唤起。 牟燕然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直照进来,逼得她眯起了眼。 一只黑白相间的小鸟“扑棱扑棱”离开枝头,腾空而起。 是喜鹊。 难道今天有好事发生? 牟燕然看看手机,显示时间九点整。 睡过头了。 牟燕然决定去办公室找顾北川,她总觉得话没说透,心就这么吊在半空,难受。 临出门时,向日葵她们没有再迎上来,也没有打招呼,装作没看见牟燕然。 只是她们脸上的表情出卖了自己。 强作镇定而又惶恐不安。 牟燕然摇摇头,径直出了旅馆。 今天没有搅拌车,也没有交通堵塞。 牟燕然顺利在旅社前面的马路坐上摩的,“突突突”一路喷着黑烟,朝山上的小学开去。 一入校门,正在搬运东西的小林就发现了她:“牟医生好!” “你们队长在吗?”牟燕然顺嘴问道,又扶了下额,她都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问了。 不过回答却让她有些意外:“不在。” 牟燕然愣了一下,急忙追问:“那他去哪里了?” “早上临时得到的任务,我们队长带着几人去附近的王村了。” “那他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小林摇摇头:“他没说。不过临走的时候说是先期进入,探测情况,应该不会呆太久。” 牟燕然有些失望:怎么这么不巧! “牟医生,要不你进办公室等等?”小林看了看牟燕然,问道。 牟燕然打量了一圈,见留下的防洪队员进进出出,十分忙碌,想了想:“算了,不进去了!” 转身离去之前,又留下一句话:“碰到你们队长告诉一声,就说我来过了!” “放心吧,牟医生!” 下了山,牟燕然不想就这么早回旅社,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 只是镇上不比城里,就那么几条街,走一走就能到头。 牟燕然来到一家看上去较大的商店,准备进去买点日常用品,带回旅社。 正低头行走间,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牟医生,这么巧,你怎么也在这?” 牟燕然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天蓝色半袖格子衬衫,粉色西裤的年轻男人。 这不是高伟民吗?他怎么也到这来了? “是挺巧,你怎么在这?”牟燕然并没有表现出他乡遇故知的样子,不咸不淡的问。 高伟民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站在牟燕然面前:“我是跟我老爸过来的。” 他过来了? 牟燕然眼眸紧缩,脸上却是依然保持着平静。 场面有些冷,高伟民只好继续说: “这不洪水退了吗,我老爸代表红十字会,到q镇上救济来了,还带来不少钱。” 见牟燕然还是没反应,高伟民伸出三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语气洋洋得意: “这个数,整整三十万!还有价值十几万的衣物药品。” 牟燕然心中冷哼: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作秀而已,也就眼前的高伟民当回事。 高伟民继续在旁边卖弄:“这么大的慈善活动,可都是我爸一手操办的。还有,这次市电视台特意跟过来几个记者,专门为这次捐款实况录像呢!” “现在他们离这不远,要不你跟我过去看看?”高伟民发出邀请。 要放往常,牟燕然根本就不屑一顾。 她喜静,不爱往人堆里凑,尤其对各种场面上的事儿更是无感。 记得有次,一位美国商人对市作商贸访问,参观途中突发心脏病,是她动手术救了过来。后来这美国人特意安排了答谢宴,把市长都请过去了,她愣是没给面子,不去。 害得牟平山亲赴宴会,赔礼道歉。 不过,今天的场面,有位她的老熟人在,那就必须要去看一看了。 “走!”牟燕然扬了下眉,点了点头。 本来没抱多大希望的高伟民,见牟燕然同意了,顿时咧开大厚嘴唇子笑了: 还是哥的魅力大,这刚一邀请,对面的美女医生就同意了。 可惜没把自己的两个马仔喊上。 得让他们看看,我高少还是很有魅力的,什么冰山美人,带刺玫瑰,都统统可以拿下。 表面上却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兴奋之情:“好,咱们走!” 这次红十字会组织的捐款捐物大会,为吸引更多的民众,设在了一个居民楼前的广场。 隔着一条街,都能隐约听到,广场上人声鼎沸,伴随着“爱的奉献”的音乐,更显热闹非凡。 牟燕然随着高伟民,挤进了人群中。 高伟民对着主席台兴奋一指:“看,那就是我爸!怎么样?有派吧!” 牟燕然看到,有个长相富态的中年男人,黑色西装,内着白衬衫,黝黑铮亮的大背头显得很是富态,正红光满面的和身旁县里c镇里的领导说话。 她的眼中迸射出仇恨的火焰。 就是他! 虽然已经发福,可化成灰,牟燕然也能认出来。 “这里看不清楚,我带你到前面去吧!”高伟民建议。 牟燕然盯着台上的高建,缓缓摇头:“不挤了,就在这看!” 此时主席台上的主持人已宣布大会开始,音乐也随之停了下来。 “下面,有请市红十字会会长高建先生讲话!大家欢迎!”主持人带头鼓掌,底下也跟着响应起来。 高建笑着把手往下压了一压:“q镇人民真热情,从你们身上,我看到了灾后重建的希望!” 声音高亢激昂,如春雷般滚过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也带起一阵更为热烈的掌声。 电视台的摄像机也适时跟进,记录下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待掌声平息,高建把手一扬:“我们的心,永远是和你们联系在一起的!今天,我代表全市各界群众,给你们送来捐款三十万,还有衣物和药品!” 又是一片掌声雷动。 人群之中,牟燕然心绪难平:台上的高建,道貌岸然。可谁知那看似悲天悯人的大善人面具后面,隐藏着多少触目惊心的卑鄙与肮脏! 老天爷也不开眼,怎么没让他死在医院! 牟燕然阴沉着脸,满腔仇恨翻滚。 高伟民没有注意到牟燕然的表情变幻,在旁边喋喋不休: “怎么样,我老爸挺有魅力吧!我跟你说,我老爸绝对是焦裕禄似的好官。” “他平时在家,喝的茶都是最普通的,一套西装,穿了好几年,袖口都发白了。” “当上会长后,那是一心扑在工作上,经常不着家。他心里,装的是所有的穷苦百姓和灾民!” “这次y县发洪水,我爸还在住院呢,听到灾区人民受苦,不顾医生劝阻,就是要提前出院。他带着伤,四处奔波筹集善款,这刚筹集完,就立刻送了过来。” 高伟民,谈论起自己的父亲,眉飞色舞,眼中充满崇拜之情,唾沫星子横飞,几乎溅到前面人的后脑勺。 牟燕然只是冷笑,听到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拨开人群,向着外围走去。 高伟民正说到兴奋处,一侧头发现牟燕然竟然离开了,急得直喊: “牟医生,你干什么去!等等我!” 他拼命的往身后挤,却不提防有人群涌过来,将他又往里带了带。 高伟民挤得满身是汗,只能眼睁睁看着牟燕然走远。 他看了看台上,转了转眼球,有了主意。 高伟民开始向主席台方向挤去。 这时会议接近尾声,高建跟捧着“红十字会捐款叁拾万圆整”的长匾牌的灾民代表合了个影,就向后台走去。 高伟民连忙跟到了后台:“爸!” 高建回头:“是你小子,刚才跑哪去了,怎么不见你人影?” “刚才去超市买盒烟,碰到熟人,多聊了几句。”高伟民简单解释一句,急不可耐地就切入了正题:“爸,手头有钱没?最近手紧,缺钱花。” 高建看着高伟民:“一个星期前刚给你二万,怎么就花完了?” “爸,那点钱,我跟朋友聚次会,开个party就没了。”高伟民看父亲有些不高兴,赶紧说:“这次拿钱,我是有正经事的!” 高建好奇:“什么正经事?” “我准备追一个刚认识的女孩,我感觉她就是我要找的另一半。” 高建听了眼睛一亮,指着高伟民:“你小子什么时候转性了?你妈多次想给你介绍对象,你都说还早,还没玩够,怎么这回又改变主意了?” 高伟民摸了摸脑袋:“这不撞上了吗?爸,你就说给不给吧!” “给!这种事我坚决支持!对了,女孩多大,哪里人,在哪工作” “爸,你放心吧,你儿子眼光没问题,绝对包你满意!” “好,有时间把女孩领家里看看!”高建闻言很是高兴,满口答应。 “我刚刚开始追呢,还不知道人家同不同意。” “我儿子这么优秀,没问题!给你五万够不够?”高建开始往外掏手机。 高伟民瞪圆了眼睛:怎么老头这么大方了,上次给的二万,还是他磨了半天,最后找他妈出面才要着的。 怕高建反悔,连忙说:“够,太够了!”/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置之死地 高建点开手机里的电子银行, 直接给高伟民的卡转去5万。网 “滴”高伟民听到自己的手机发出短信声, 低头一看,钱已经到账了。 “老爸, 你真好!”高伟民赶紧把钱划到银行卡上。 他一蹦而起, 说一声:“爸, 我先走了!”转眼就离开了主席台。 高伟民是想快点追上牟燕然。 刚才从主席台过来的时候, 他看见牟燕然被散场时离开的人重新围了起来, 半天也无法移动。 高伟民抄了一条捷径,向着牟燕然追去。 一百米c五十米c十米,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 这时人群逐渐散开, 牟燕然迅速的朝外走,转眼就拐过墙角,消失在高伟民的视线中。 高伟民暗叫糟糕,急忙拨开人群追去。 再转过来,已经看不到牟燕然的踪影了。 高伟民眼睛望着前方, 有些垂头丧气。 此时一辆大卡车从高伟民身旁经过,高伟民眼前一亮:马路对面,牟燕然正俏生生站在那里,好像在等着什么。 牟燕然是在等摩的。 今天人流太多,附近摩的早就消失一空。 牟燕然想到对面碰碰运气,恰好有辆大卡车经过, 将她和高伟民隔离开来。 高伟民挥着手, 冲牟燕然大喊:“牟医生!” 牟燕然听背后有人叫她, 迅速转过身来, 只见高伟民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你还真是牛皮糖,怎么老沾着我不放?”牟燕然皱了皱眉,冷着脸说道。 高伟民不以为意:“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对你表示一下感谢之情!” “谢什么?”牟燕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你复位了我的胳膊,也谢你在高地的时候组织了我们!要是没有你,当时受伤的我没准会让洪水冲走了!” 牟燕然嘴角露出一丝讥诮:“别把我想得那么高尚,也别把你自己看得太高。放心,我就是想救自己,对你也只不过是捎带的!” “你不领情是你的事,我就是单纯想请你!” 高伟民顿了一顿,摸了摸鼻子:“怎么,嫌镇子太小?我带你去县城,再不行直接去市。时间地点你随便挑!” 看着高伟民拽上天的样,牟燕然心下鄙夷。 高伟民还不自知,继续吹嘘自己:“牟医生,你要是愿意,再找十个八个人来,我也请的起!钱在我这根本不算事!” 炫耀之情溢于言表。 牟燕然低头笑了笑。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没有原则了,竟然浪费宝贵的时间,听一个纨绔夸夸其谈。 站这站久了,对自己耳朵都是一种侮辱。 一念及此,她转身就走。 高伟民正说到兴头上,不提防牟燕然说走就走,根本连招呼都不打。 等反应过来时,牟燕然早已截辆摩的回旅社了。 “牟医生!”高伟民跑到马路中央,挥手大喊,想拦一辆摩的追上去。 可是半天没有摩的过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牟燕然消失在视线中。 高伟民有些后悔,早知道刚才先要个电话号码,这人海茫茫上哪去找? 他想了想,决定找自己的左膀右臂拿主意,看怎么追牟燕然。 那哥俩平时泡妞有一套,关键时刻得冲上去。 他先给季安达打了电话:“达子,你现在在哪?回城没?” “高少,我在汉昌呢!“ “你怎么跑省城去了,我还想找你耍耍呢!” “我爸让我去省城谈笔生意,后天才能回来,不能陪你玩了!” “算了,真扫兴!” “高少,你找经民吧!他一天闲得没事!” “用你废话,早点给我滚回来。上我这报道!听着没?” 高伟民骂骂咧咧的挂断电话,又给袁经民打了过去。 “死哪玩去了?” “高少,我忙正事呢!” “少td跟我装,快说在哪” “真没骗你。我在h镇,要不现在拍照给你发过去?” h镇? 高伟民顿时精神起来:h镇就在q镇旁边。 “你怎么去那了?” “前一阵我和老三不是搞捐赠吗,后来这个镇有家药厂要和我们搞合作,所以就留这了。”季安达解释道。 “现在谈完没?” “差不多了。” “赶紧给我到q镇来,我有急事找你商量!” “高少,你来q镇了!太好了,正好我也要找你!等我,我马上开车过来!” 半小时后,袁经民开了辆黑色大奔,一路狂奔来到高伟民旁边。 此时忽然刮起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高伟民把手里的烟头一扔,钻到袁经民的车中。 还没等高伟民说话,袁经民就率先开了口: “高少,我最近太倒霉了!” “倒什么霉?” “上周我和季安达不是到q镇吴村捐赠衣服和药品吗?那该死的防汛队队长发现我拉过来的是过期药物。然后就让他们一个叫候希林的队员,开车到市里,硬逼着我买回过期药物。” “防汛队长?”高伟民侧脸盯着袁经民,“就那个傻不愣登的肌子?” “对,就他。”袁经民咬牙切齿。 高伟民气得捶了袁经民一下,喊道: “你是不是傻,让你买就买啊?让你死,是不是也去死啊!凭什么?他们又不是药监局的!” “他们说,我要是不买回去,就让电视c报纸给我们药厂曝光!” “挺黑啊!”高伟民杵着下巴,咬了咬嘴唇。 “他走后,我越想越憋气,最后还是告诉了我爸。我爸臭骂我一顿,说那药刚过期没几天,还有药效,给乡下人用正好。说我就是榆木脑袋,被人一吓就傻了!” “他们防汛队都是群疯子,下手挺狠!也不怪你!”高伟民眯起眼,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旧怨加新仇,我们必须好好感谢他一下!” “老大,我还有别的重要事跟你汇报”,袁经成/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贼心不死 “我龌龊?被人戳脊梁骨?” 顾北川没反应过来, 蹙着眉。爱玩爱看就来网 “我问你, 前一阵子捐的东西, 你们发下去了吗?” “衣服发下去了, 药品” 秦立军插话道:“药被你们给卖了是不是?” 顾北川一愣, 连忙追问:“这到底是谁说的?” “不要问是谁告诉我的”,秦立军抬高了声音,“就是今天,有人跟我举报, 说你们私自贩卖药品,中饱私囊!”说完, 将药盒递给顾北川。 顾北川没有立即辩解,前后翻看起药盒来。 秦立军见顾北川不回话,以为他是做贼心虚, 用手指点着他的头, 痛心疾首: “君子爱财, 取之有道。你知不知道,这些药品是发给灾民救命的!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说卖就卖?卖了的钱呢?干什么用了?不说是吧?你就等着蹲监狱吧!” 顾北川猛地抬起头来:“秦局, 这药是不是袁经成拿给你的?” “是啊, 然后呢?” “局长,袁经成他是故意陷害我的。” “他为什么要陷害你?你们之间有过节?” “捐赠大会那天,袁经成拉过来的药品, 我们发现是过期的, 当时我就跟吴副局长汇报了, 他的意思是让我就地销毁, 这件事到此为止。” “老吴?”秦立军皱了皱眉,盯着顾北川缓缓说道,“你是说吴局知道这件事?他让你就地销毁?” “吴局这么要求,我也能理解。当时有媒体在场,要是当场把这事儿曝出来,影响很坏,还有可能让捐助的人寒了心,后果难以预料。两相比较,我选择了不声张。” “只是秦局,你想过没有,那可是整整一车的过期药!会让灾民吃出人命的。” 顾北川拿起药盒在手上敲了敲。 “灾区的老百姓并没有得到捐助的药品,而这黑心的春达药厂却摇身一变成了大慈善家。这口气,我不能忍。” “后来,我就找到春达药厂的袁经成,让他们把药买回去。他们肯定不会同意,我就说要是不把药买回去,就把他们的丑事儿曝光!” 秦立军瞪大了眼睛:“你可真敢干!那钱呢?” 顾北川从兜里掏出一张汇款单,交给秦立军: “钱一到手,我就立即一分不差的汇给了红十字会。” 秦立军接过汇款单,看见上面鲜红的金额数字和收款单位落款,沉默半响。 良久才出声:“自作聪明!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化身了?一个人就可以单枪匹马c行侠仗义了?就可以不把组织放在眼里了?” 顾北川低下头,态度诚恳:“局长批评的是。是我没跟组织汇报,擅自行事!我愿意接受组织处理!” 秦立军叹了口气,拍了拍顾北川的肩膀:“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做这么大决定,为什么不先跟上级汇报?你想过没有,万一被春达药厂抓住纰漏,告你一个敲诈勒索,我们想帮你说话都说不上!” 顾北川没有作声。 这件事,他就是故意隐瞒不汇报的。 考虑各种影响,领导肯定不会同意他这样做。 既然这样,那就来个先斩后奏好了,所有的后果,他一力承担。 秦立军见顾北川默不作声,有些恙怒。 正准备发火,接到了袁经成的电话:“秦局,顾北川承认没?” 秦局登时破口大骂:“你们药厂做的龌龊事,你自己不知道吗?再td纠缠下去,我就公布你们春达药厂捐假药的事!” 挂断电话,也不看顾北川,怒气冲冲走了。 顾北川看着秦立军离开,不紧不慢的点起了一根烟。 顷刻间,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眼。 袁经成他们搞这些伎俩,根本就影响不到他。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不过,他心中对春达药业鄙视更甚。 这种昧良心的黑心企业,这么收拾他们还算轻的! 袁经成前一秒打电话时,还皮笑肉不笑,后一秒表情就变了。 等秦立军发完火,他捧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嘟嘟”的忙音,瞪着眼,神情凝固。 高伟民看袁经成像霜打的茄子,怼了他一下胳膊:“怎么了?” 袁经成颓丧的放下电话:“老大,事儿败了!” “你说什么?”高伟民音调陡然升高。 听完袁经成复述完秦立军的话,高伟民也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袁经成跌坐在椅子上,直搓脸:“完了,这下可好,秦局长那也得罪了!万一真把我们药厂捐假药的事给捅出去,就废了!这回,我们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高伟民咬咬牙:“不能就这么吃个哑巴亏。我问我爸,看他有什么办法!” “对,对,对,高少,快请高叔救我!要是让我爸知道了,我就死定了!”袁经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复又振作起来。 他直接给高建打去电话。不过,电话一直是忙音。 他只好对袁经成说:“算了,先回q镇吧!” 一路上,两人都十分消沉。 好不容易出个主意,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看来这顾北川有点斤两,在领导心中分量很重啊。 这可怎么办? 正想着心事时,高建给高伟民回拨了电话:“什么事?” “爸,事关救命的大事!电话说不清楚,你还在q镇吗?我去找你!” “我要去y县,现在正在路上。” “什么?爸你要到y县?准备做什么?” “有点事,要会一会老朋友。我到金山宾馆,你到那再给我打电话!” 高伟民转向袁经成:“调头,去金山宾馆!” 十分钟后,车子停到了宾馆门前的停车场。 宾馆地理位置十分偏僻,不过环境倒还不错,竹林掩映,绿草成茵。 喷池周围,散落着或红或紫的小花,透出盛夏的气息。 高伟民无心欣赏眼前的景色,跟着旋转门进去,直接穿过大厅,来到服务台前。 “爸,你到没到?” “我在302房间,你过来吧!” 高伟民对袁经成说:“你在大厅等我一会。” 接着便上了楼。 302房间直接开着,高伟民进门,跟坐着的高建打声招呼:“爸!” “门关上!”高建沉声吩咐。 高伟民带上门,坐到高建面前的沙发上。 “混蛋玩意,你又给我惹什么事儿了?”高建在茶几上泡了一杯碧螺春,端起杯子,瞄了一眼灰头土脸的高伟民。 高伟民将假药事件的来龙去脉给高建说了一遍。 “爸,我就是为袁经成打抱不平,他吃了个暗亏,竟然被一个小防汛队长给威胁了,还不能反抗,实在是太憋屈了!这不欺负人欺负到家了吗?而且,现在事闹大了,水利局的那个秦立军也插了一脚进来,说是要公布春达捐假药的事儿老爸,你可得想办法救救小袁啊!” 高建不动声色的听完,吹了吹茶杯上的浮沫: “你不仅是向着小袁说话吧?这件事,你也参与了,而且还出了主意,对不对?” 高伟民涨红了脸,满脸怒气的说道:“是,我是参与了。爸,你不知道那个防汛队长,差点把你儿子给弄死了!我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收拾他?” “什么?”高建端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凌厉的目光望向高伟民,“你跟这个防汛队长也有过节?” “上回发洪水,我和小袁c小季被困在一个村里的高地上,我们三个进帐篷躲雨,那防汛队长非说帐篷太小,不让我们进去。其实帐篷够大,是因为他女朋友在里面,怕挤到她。然后我就不干了,他就仗着自己会点功夫,把我胳膊给扭折了!” “这么大事,你怎么没告诉我呢?”高建赶紧站起来,去摸高伟民的胳膊,“哪只胳膊?” “爸,我怕你担心才没说。”高伟民抬起右胳膊,眼含委屈,继续吐苦水,“爸,我那时拎着半条胳膊,差点疼昏过去。后来,又下大暴雨,水都要没腰了,好人都跑不掉,更何况我一个残废!要不是我现在正追的女孩救了我,把我胳膊复了位,估计你现在就得雇个打捞队,去吴村捞我尸体了!” 高建听到这,抓起茶杯,扔到了地上。 “一个小小的防汛队长,太猖狂了!他叫什么名字?” “顾北川!” 高建用手摁了摁额头,闭上眼睛,嘴里默念了几遍,没再言语。 过了好一会,高伟民盯着倚躺在沙发上的高建,有些急躁: “爸,你倒是说句话啊!” “行,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高建没有睁开眼睛,沉声说道。 “什么?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怎么办啊?” “急什么?等我拿定主意再说!” “可是” 高伟民还想说,却被高建挥手打断:“我给你订了宾馆二楼的一个房间,去服务台报我的名,拿钥匙。明天我给你打电话,你再过来,我有事情交代你!” 说罢挥挥手,示意高伟民出去。 高伟民低着头,一脸郁闷的回到大厅。 坐在沙发上焦躁不安的袁经成看见高伟民,赶紧起身,面带紧张:“怎么样?高叔叔想出办法没?” “他没说,让我再等等。”高伟民无奈的摇摇头。 袁经成像泄了气的皮球,重新躺倒在沙发上:“没戏了,这事我只能认栽了。听天由命吧!” 高伟民拍拍袁经成的脸,恨恨说道:“别担心,我爸没说不帮,就说明事情还会有转机。敢欺负我,我老爸能放过他!我就不信弄不死他个小破队长!你等着吧!” 正如高伟民所说,高建在儿子走后,拨出了一个电话,和对方聊了大约半个小时。 放下电话,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紧接着又消隐不见。 踱着步子,走到窗户旁边,高建一把扯开厚厚的窗帘,推开窗户,望向q镇方向,眯起了双眼 牟燕然刚回到旅社,楼下的服务员就告诉她,刚刚有人找过自己,说是请她去开会。 她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顾北川的。 刚才在人群中穿梭,声音太吵,没有听到手机铃音。 将电话打过去,传来顾北川愠恼的声音:“去哪了,电话打不通,派人去旅社找也没人?” “刚才在大街上,没听见。” 听着顾北川埋怨的口气,牟燕然反而心里有点窃喜。 他找不到自己着急生气,说明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有什么事?” “过几天就要转移去新的地方了,你还跟着去吗?”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 看来顾北川这几天挺累,说话也多,声音显得嘶哑。 不过,听起来还是挺性感挺吸引人的,牟燕然都舍不得把耳朵拿开。 “喂?”电话那头等不及,又问了一句。 牟燕然这才回过神来:“去!” 为什么不去? 两人的关系刚刚有些突破,牟燕然还没摸透顾北川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时候回城,又怎能甘心。 “那你休息一会儿。晚上到小学这边吃顿饭。刚刚有人送来一条大鱼,过来尝尝我的手艺。” “好的,晚上见!”放下电话,牟燕然感到意外又高兴。 顾北川竟然主动向自己发出了邀请! 牟燕然愉快的补了一觉,起来后对着镜子,仔细梳妆打扮起来。 一直以来,牟燕然基本都是素面示人。 一是因为在医院工作十分繁忙,根本来不及化妆。 另一方面,她也没有这个心思。 平时,都是自己的养母程静雅负责打理自己,她还乐得省心。 不过现在,牟燕然心里却起了变化。 为了那个他,她愿意验证那句话——女为悦己者容。 简单擦了点粉,又淡淡涂了点红色的唇膏,镜子里的自己竟然让她有些恍惚: 当年那个瘦猴般的黄毛小丫头,还是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女人花。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能不能吸引到他。 好容易盼到天黑,牟燕然出了自己的房间。 临出门时,牟燕然对着服务台的两个小丫头笑了笑。 两个小丫头还是没有反应。 待牟燕然出门走远,向日葵才怔怔的拍拍短头发: “你掐掐我,看究竟是不是做梦,刚才过去的,真的还是那位大姐吗?” 牟燕然挺直身子,昂着头,秀发迎风飘逸,引得经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此时的她十分享受这种注目礼,脚步轻快的朝摩的走去。 顾北川,我来了!/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摊大事了 到达小学的时候, 几个防汛队的队员站在走廊,交头接耳, 差点没敢认:这还是那个冷冰冰的牟医生吗? 侯希林和小林正从一间教室出来, 看见牟燕然,也怔了一下。乐 文小说 。 “牟医生, 是你吗?”小林凑了过来, 揉揉眼睛, “打扮得这么漂亮我差点都不敢认了!” 牟燕然用手拂了一下头发,笑着问:“接受你的赞美,你们队长呢?” “往前走,在厨房里。”小林赶紧转身指路。 “好!”牟燕然莞尔一笑, 挺直了身走过去。 几位队员痴迷的看着牟燕然,嘴里啧啧有声:“没想到牟医生打扮起来,简直比电视里的明星都漂亮!” 侯希林板起脸喊:“都没事了是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牟燕然刚一进来,顾北川返头看了一眼,瞳孔不由自主瞪大, 迅速扫视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语气淡然:“过来了?”就又回过头去切菜。 “嗯,来了。”牟燕然见顾北川只顾着切菜,微微有些失望。 顾北川:“你先回教室吧!菜马上就炒!” 牟燕然欲言又止, 想了想憋出一句话:“嗯, 等下看你的手艺!” 又原路返回, 来到准备会餐的教室中。 这次聚会, 防汛队全员到齐。 虽然条件简陋,餐桌是拿课桌临时拼凑而成,上的菜除了顾北川亲手做的红烧鱼,就是一些熟食和家常炒菜,可大家依然兴高采烈。 防汛队的快乐其实就这么简单,一次普普通通的会餐,就能给他们紧张枯燥的工作生活添上一道亮丽的色彩,让他们经久回味。 牟燕然听着队员们海阔天空的侃着,眼神却一直投到顾北川身上。 看样子,这么多年,顾北川过得还是挺好。 他把防汛队当成了家,而这些防汛队员,也成了他的家人。 虽然苦,虽然累,他的心却是安定的。 不像自己,多少个电闪雷鸣之夜,蜷缩一团,感到深深的害怕与孤寂。 顾北川感觉到牟燕然追逐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端起酒杯起身说道: “这一阵,牟医生跟着我们四处奔波,受了不少苦。来,我提议,防汛队集体敬牟医生一杯!” 有人开玩笑说:“敬一杯怎么够,至少得敬三杯!” “老李,你找事是不是,这么想喝,等下大家单独敬你!” “行了,队长都举杯半天了!别啰嗦,喝!” 众人一饮而尽,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到了相互敬酒的环节,陶卫娟找个空档,单独敬牟燕然一杯: “牟医生,你比我大,叫声姐吧。说实话,以前我是看不上城里姑娘的,觉得爱打扮,吃不了苦。不过,见到你以后,我这印象就改了。没说的,为你医者心,敬你一杯!” 牟燕然压低了一下酒杯:“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本职工作,遇上了,帮忙很正常。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夸奖!”说完,一饮而尽。 陶卫娟笑着再次把自己的酒杯斟满,给牟燕然的酒杯也倒满,双手举杯站起来:“牟姐,这第二杯酒,是替我们队长敬的。你救了我们队长,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场合表示感谢。我先干为敬。” 刚要举杯就喝,顾北川的大手一把将酒杯抢了下来:“娟子,既然提到我,这杯酒就该我来敬,你凑什么热闹!” 有平时跟陶卫娟玩得熟的队友起哄道: “队长,这可不行,还没娶回去呢,就开始怜香惜玉了!” 陶卫娟刷的一下红了脸。 “都一边去,起什么哄!” 顾北川把陶卫娟的酒倒到自己杯里,对着牟燕然举起来,语气真诚的说道: “救命之恩,永远难忘!我敬你!” 牟燕然心里咯噔一下:这样说,怎么听起来那么生份。虽然知道在众人面前,顾北川不可能表露以前的感情,可他这么说了,就是把两人的关系简单化,定位在救与被救之间。 借着敬酒的机会,牟燕然几次试探着提起旧事,可顾北川总能把话题扯回到工作上,语气平静,态度诚恳,让她找不到漏洞。 坐在这里,难道就是让我听你的客套话吗? 是在向你的队员,还是向陶卫娟声明,你跟我之间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 还是借此暗示我,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有非分之想。 难为自己之前还满心欢喜为赴宴精心打扮,现在看来,简直是多此一举。 想到这,牟燕然对顾北川说道:“我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拿起桌上的包就往外走。 顾北川赶忙站起来挽留:“再坐会!” 牟燕然装作没听见,直接出了门。 见牟燕然已经快步消失在门外,顾北川起身追了出去。 侯希林红着脸,喷着酒气喊道:“牟医生,你杯里的酒还没喝完呢!” 转头看了一眼陶卫娟,见她失落的望着顾北川的背影,想了想,也追了出来。 三人前后出了教室,来到学校操场。 正是盛夏的夜晚,天空清澈透明,一轮明月洒下余辉,披在三人的肩上。 草丛中蛙声四起,转眼连成一片。 顾北川追到牟燕然身旁,关切的问:“看起来你精神有点不好,是不是这一阵累着了?” 牟燕然不置可否:“也许吧。” 顾北川还想再问,候希林从身后赶了上来。 他只好转口说道:“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对了,猴子,你给我送送牟医生。” “放心吧,老大,牟医生我一定送到位,”侯希林一边说,一边往后拽着顾北川的胳膊,“你回去吧,弟兄们等着你呢!” “谁也不用送,我没什么事,你们都留步!”牟燕然冷冷说道,加快脚步,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顾北川站在那里,望着渐行渐远的那个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直到不见,仍不肯离去。 候希林重重咳了几嗓:“老大,走吧,防汛队还等你主持大局呢!” 顾北川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低下头来:“走,回去!” 防汛/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死无对证 “顾北川,你知不知道, 这么干是贪污, 贪的还是捐款!你还敲诈勒索药厂,这是要蹲大牢的”, 秦局长恨铁不成钢,“我那么信任你, 你居然搞了一张假汇款单来骗我!” 顾北川迅速冷静下来。 肯定是背后有人捣鬼,要陷害他。 强忍着怒火说道:“秦局,你听我解释,我没骗你。钱, 我是在q镇寄出去的,你可以带着汇款单,到那里的银行验证一下, 看这汇款单是真是假!” 手机那头静默了几秒:“你真没骗我?” “真没有!” “好,我上午就过来!”秦局长挂了电话。 候希林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 等顾北川放下手机,早已按捺不住:“怎么办,老大, 咱们被陷害了!” “我们并没有贪污, 怕什么!” 顾北川点起一支烟,吐口烟圈,“银行总不能说没把钱汇出吧?” “那倒是。”候希林想了想, 又问:“可红十字会为什么说没收到钱?” “估计是银行那边出了问题。等秦局过来, 去银行一趟, 我们就知道了。” 吃过饭,牟燕然就到了学校。 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一眼看见顾北川坐在办公桌后面,扶着额头在想着什么。 听见有人进来,也没有抬头。 牟燕然刚要打招呼,发现侯希林也在,来回踱步,抽着烟,脚下一地的烟头。 “牟医生来了!”看见她进来,侯希林打起了招呼。 牟燕然看向闷闷不乐的两人,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侯希林看了顾北川一眼:“牟医生,前一阵子春达药厂捐赠过期药品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怎么了?” “老大不是让袁经成拿十万块钱换回了过期药吗,可我们领导认为汇款单是假的,还说老大贪污c敲诈勒索,要蹲监狱!” 牟燕然听得心里一惊,看向顾北川:“什么汇款单,什么贪污,究竟怎么回事?” 顾北川猛吸了一口烟:“你不用担心,事情我会处理好!” 牟燕然皱起眉头:“这事我也有份,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顾北川想了想,说道:“我让候希林把春达药厂给的钱,以电汇的形式汇给了市红十字会的账户,结果不知为什么红十字会那边说没有收到。领导这才误会我贪污了。” 牟燕然耳中闪过“红十字会”的声音,整个人都绷了起来:“你刚才是不是说红十字会?” “对,怎么了?” 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劈在身上,牟燕然气得差点吐出血来。 她把手里的包一把摔在桌上,看向顾北川,一字一顿: “你知不知道,红十字会会长,就是山羊胡!” “你说什么?山羊胡?”顾北川万分震惊,从椅子上站起来,瞪大了眼睛。 “对,就是他!”牟燕然跺跺脚。 山羊胡这三字如同导火索,将顾北川和牟燕然瞬间点燃。 候希林看顾北川的脸色渐变,呼吸也沉重起来,感到有些不同寻常。 这山羊胡,究竟是什么鬼,竟能让两人的情绪如此激动? 候希林赶紧凑了过来,问道:“你们说什么呢?山羊胡?这是什么典故?” “你不懂。”顾北川回了句。 “早知道是他,我绝对不会汇这笔款”,顾北川脸涨得通红,用手捶着桌子,“他领导的红十字会,根本就无法相信。” “汇都汇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牟燕然蹙眉说道。 “关键是那个老混蛋居然说没有收到汇款!” “他说没有收到就没有收到吗?一查汇款单就知道谁说谎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顾北川摸了摸胡茬,看着牟燕然,“按理说,这山羊胡老奸巨猾,不应该想不到这一层啊!” “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就算他胆子再大,白纸黑字的,他想不承认都不行啊!” 顾北川:“不想了,等秦局过来就知道了。” 牟燕然: “汇款单在他手上?” 顾北川点点头。 两人猛的抬头对视,异口同声道:“汇款单?” 同一时间,秦局长坐着红色的桑塔纳,正风驰电掣的行进在国道上。 他打开提包,抽出汇款单,看了又看。 顾北川一口咬定这汇款单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高建又一口咬定没有收到汇款呢? 他们两个人,只能有一个人讲真话。 到底谁在撒谎? 以自己对顾北川的了解,耿直聪明,虽然有时意气用事,但应该不至于在这个事情上犯错!而高建,在市有头有脸,是个人物。他每天手上过的账都得上六位数,应该也不至于在这个事情上说谎。 很大的可能就是银行这方面出了问题。 秦立军回想起今早的情景。 刚一上班,春达药业董事长袁大龙,也就是袁经成的父亲,从市驱车而来,急匆匆来到他的办公室。 袁大龙脸现忧色,张口就是喊冤:“秦局,我们春达药业冤枉啊,你可一定要给我们这些守法企业做主!我们是市里招商引资过来的企业,为市做出了不少贡献,你们这么干,多让人寒心!” 秦局长劝道:“袁董事长,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没法不激动。你们水利局下面一个防汛队长,叫顾北川的,无法无天,名目张胆敲诈勒索我们企业。前一阵子,我儿子袁经民送了批药品到q镇,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秦局长点点头:“知道,我还派了吴局长一起过去。” “我们那是做慈善c为老百姓做好事。知不知道那批药品,价值十多万。可那个小队长见钱眼开,硬说我们送的药是过期药,还敲诈我们,说是不给钱的话就向媒体曝光。” 秦局长:“这事我也了解。那你们有没有给他钱?” “我们的药是好药,凭什么给?”袁大龙高声说道,脖子上的青筋跟着跳了起来。 秦立军身体动了一下,盯着袁大龙问: “可顾北川说,他从你们手上拿到了钱,直接寄给了红十字会。” “他撒谎!我们药厂没有给他钱,他哪里来的钱寄给红十字会?” 见秦立军皱着眉,袁大龙趁热打铁: “局长,你可以去红十字会调查一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收到那笔钱?” “那顾北川给我的汇款单又是怎么回事?”秦立军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张汇款单递给袁大龙。 袁大龙接了过来,前后翻看了一会儿,放在桌子上,指着上面的落款说:“肯定是假的!现在这种汇款单伪造起来太容易了。这样,局长,你现在有没有空,坐我的车,咱们直接去红十字会对质。” 秦立军想了想,此事关系重大,把汇款单放进手提包,跟着袁大龙到了市的红十字会。会计拿着汇款单一口咬定,并没有收到顾北川的这笔捐款。 还将当日入账表出示给了秦立军。 袁大龙冷着脸看向秦立军:“秦局,事实可都摆在眼前。如果你们水利局不给我们春达药厂一个交代,就别怪我们反映到市纪委去!” 秦立军脸现阴沉:“放心,袁董事长!这种事我们局里绝对不会姑息,等调查清楚,一定会给你们春达药业一个交代!” 送走袁大龙,秦立军立即给顾北川打了电话。 他内心虽然不相信顾北川会做这么糊涂的事,可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他不信。 只是,听完顾北川的解释,他觉得也非常有道理。 秦立军出了单位,直接叫上一辆出租车。 他自己的车昨天派出去了,心里着急,也来不及再找单位的车。 一路上,秦立军反复思索,究竟是谁说谎。 两边都有理,可也不能两边都说的是实话。 谜底只有等到q镇揭晓了。 q镇离市也就100余里,虽说中途有段路不是那么好找,一个小时后,秦立军还是赶到了q镇。 车到十字路口,找位卖冰棍的老大爷,问清了顾北川所在小学的具体位置。 老大爷热心的告诉秦立军,车再往前行进一个红绿灯,下车后右拐几百米就到。 要是现在下车,过了马路,穿过一个小巷也能到。 看看没有几步远,他决定下车直接走过去。 走到巷口,秦立军忽然感觉眼前有黑影一闪,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运动衫的年轻人,如风一般从他身旁经过,抢了他腋下夹着的皮包就跑。 待秦立军反应过来,那青年已经快跑到巷尾,就要往右转了。 秦立军愣了一下,边喊边追:“抢劫了!” 那青年显然熟悉地形,七拐八绕,转眼就消失得不见影踪。 秦立军一米七的小个子,却多年没锻炼,有了小小的啤酒肚。 这一猛追,使过了力也没追着,倒是累得气喘吁吁。 无奈,他只好扶墙蹲了下来。 像这种小镇没有什么监控录像,就算是报了警,基本也很难追查到。 更要命的是,刚才那个青年,是戴着帽子的,他根本就没看清他的长相,甚至是胖是瘦都没注意。 秦立军摸了摸自己的裤兜,手机还在。 只是那张顾北川给的汇款单,放在那黑包里,跟着一起丢了。 秦立军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赶快给顾北川打了电话:“我被打劫了!” “什么,局长,你受伤没有?” “还好,就是钱包丢了,还有你的那个汇款单!” “汇款单丢了?”顾北川看向牟燕然。 两人对视了一下,都在想: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很明显,这是有预谋的,否则没有这么巧,谁也不抢,就是抢秦局长的包。 而且就在这关键当口。 “局长,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去接你!” 十分钟后,顾北川好不容易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找到了秦立军。 一路上,顾北川看向秦立军,见他始终阴着脸,因有司机在场,两人无话。 他心里现在也没底,不知道秦立军怎么看待汇款单被抢这件事。 可以说是春达药业派人过来抢包,毁灭证据。 也可以说是顾北川作贼心虚,找人半路抢包,让事情死无对证。 到了校长室,侯希林跑前跑后给秦立军端茶倒水,而牟燕然则回避到旁边的教室等候。 迎着秦立军审视的目光,顾北川昂首站立,视线没有退缩。 “怎么回事!”候希林出去后,秦立军的眼睛盯着顾北川,沉声说道:“顾北川,我要你给我个交代!” “局长,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 秦立军冷哼一声:“不是我不信,而是你无话可说!少跟我来这套!现在证据丢了,红十字会和春达药业的指控能互相对上,而你,只剩下红口白牙!就算你说得句句是真,也证明不了你的清白。” “不是,秦局,我还有个办法,可以证明自己!” 顾北川坚定的说道。 秦立军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沉声追问:“什么办法?”/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女中诸葛 “行,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听秦局的口气,是不打算追究了,袁大龙喜不自禁,立刻表态: “秦局你同意了?我明天就过来!不你要需要, 今天就能过来!” “就定在明天!记住,千万别再拿过期药糊弄我们!”秦局长重重说了一句。 “不会的,再这么做, 天打五雷劈!” 秦立军将袁大龙的话转述给众人。 话音刚落, 候希林跳出来, 为顾北川叫屈: “局长, 春达药厂太可恨,把我们队长折腾成什么样?就这么放过?太便宜他们了!” 顾北川呵斥了候希林:“你多什么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又转向秦立军:“事情总算解决了, 局长,我请你在镇上吃顿饭!” 老胡急忙拦道:“我是地主!我请!” 秦局摇摇头:“改天再说吧!我这手头焦头烂额的事一大堆, 我得先回去!” 老胡将车门打开:“局长我送你!” 秦局摆摆手: “算了,我自己走。你们q镇防汛任务很重, 你就好好配合顾北川,把工作干好吧!” 说罢,朝着不远处的客运站走去。 秦局走后, 老胡也告辞了:“顾队,改天再聊!就像秦局说的,身不由己啊!” “你去忙吧, 忙过这阵子, 我请你喝酒!” “你可得说话算话!我可记住了!”老胡打开车门上车, 发动车辆,向旁边的三人挥了挥手。 吉普车一路轰鸣而去,带起一阵灰尘。 候希林指着车说:“这老胡,都五十岁的人了,成天活蹦乱跳,跟小伙似的!” 顾北川瞪了候希林一眼:“你还笑话他,你不也这样吗?没个稳当时候。当着局长的面,也大呼小叫的,你真当自己是孙悟空呢?欠收拾!” “队长我不是替你说话吗?再说我讲的是实话,能怎么的,大不了开除我!” “替谁说话也得想想后果。幸好秦局大度,放别的领导,收拾不死你!” 候希林默然,没有再辩解。 转头瞥见牟燕然平静的样子,愈发觉得她高深莫测。 还是顾北川先提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你是怎么让红十字会和袁大龙改口的?” 牟燕然理了理搭在前额的头发: “很简单,因为我给高伟民打了个电话。” “喂,是高伟民吗?”牟燕然从手机通讯录翻出高伟民的号码,拨了出去。 两秒没过,电话就接通了,里面传来高伟民亢奋的声音:“牟医生?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怎么?太忙,没时间接?”电话里隐约可以听见“哗哗”作响。 “不忙,不忙。就是有些受宠若惊!”高伟民高兴的说着,里面传来有人催促出牌的声音。 原来他是在牌局之中。 牟燕然心里冷哼一声,接着说:“有件事通知你一下。”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眉头绝对不带皱一下!”高伟民抬高声音。 “是吗?”牟燕然讥讽道,“你最好把我现在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听清楚了,否则你和你老爸就要在监狱里见面了!” “你说什么?你等一下,我到外面接!” 牟燕然听见高伟民和身旁人说了句“有急事,你们先玩”,然后打麻将的声音就渐行渐远。 “牟医生,你可别吓我,进监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告诉你爸,顾北川在退过期药时,录了相。还有,侯希林在去市与袁经成接洽时,全程手机摄像头是开着的,也已经录相留证。侯希林拿着袁经成给的钱,去银行汇款时,顾北川为以防万一,也特意录了相!” 牟燕然一口气说完,电话那端顿时沉默下来。 “我不信!”高伟民声音再起,可却显得底气不足。 “你可以选择不信。对了,忘了告诉你,红十字会收到汇款后的回执,顾北川也拍照留存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是压倒高伟民的最后一根稻草。 电话那头,高伟民气急败坏:“牟医生,你为什么要帮顾北川?” “告诉你爸,还有袁经民和他爸,再不收手,所有的证据,我们都会交给媒体。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就是我们想收手,也不可能了。春达药业名声扫地,你老爸乌纱帽不保!你要觉得没什么关系,你可以当我这个电话从没打过。” “你你威胁我!” “再说一遍,这不是威胁,而是通知。” “你和顾北川处朋友了?你这么帮他?” “好了,明天等着看报纸吧!” “别,千万别!”高伟民声音放低,低声下气的恳求,“好,我这就跟我爸说。” 牟燕然眉毛上扬,眼睛里投射出神采奕奕的光芒: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至于高建,这条老狐狸,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地。果然,结果真如我所料!” 牟燕然完全称得上这份骄傲,因为事情的发展,和她的预想一模一样。 高伟民第一时间找到他爸,将牟燕然所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了高建。 听完儿子的叙述,高建闭上眼,用手指敲着桌面,过了许久,盯着高伟民: “你觉得她说的是真是假?” 高伟民哭丧着脸:“她说得有板有眼的,应该是真的。” 高建再次闭上眼睛,缓缓说道: “虽说空口无凭,可她万一说的是真的,曝光后,对红十字会和春达药业来说,都会是致命的打击。这是个赌局,可我们赌不起!也不值得赌!” 他忽然睁开眼睛,似对高伟民说,又似对自己说: “不行,必须给袁大龙打个电话,让他改口!” 袁大龙自从红十字会回来后,心情大好。 在他看来,自己和高建的密谋简直是□□无缝。 他还记得那天高建主动打电话找他的情形。 高建告诉他,防汛队寄来的十万元汇款,他要独吞。 袁大龙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高建的贪婪其实他早就知道,平常逢年过节,他也没有少去送礼。 当然,送礼是假,送钱是真。 没事再请高建吃喝玩乐,这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好哥们。 不过像这样明目张胆的吞掉汇款,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高哥,你这么做,不怕防汛队那小子抓到把柄吗?” “就凭他?想抓我把柄,再多练几年吧!老弟,实话跟你说,q镇那个什么银行的行长,是我的熟人。让他抹掉录像,那是轻而易举的事。至于秦局手里的汇款单”,高建停顿了一下,“可以找机会抢过来,销毁就行!” 袁大龙这才明白为什么高建敢独吞汇款。 不过,他也是生意场上的老油子,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对劲: “那要是他们报案了,警方到你们红十字会财务那查进出账情况,不还是能查出来吗?” 电话那头高建笑笑:“你尽管放心,如果报案也不用怕,我在警方有人!” 袁大龙心里暗惊:高建真是手眼通天,黑白两道都有人。 自己偌大一个企业,被普普通通的小队长给威胁,这口气,绝对不能忍。 再说,如果此时不反咬一口,一旦假药事件泄露出去,将会严重影响春达药业的名誉。 后果有多严重,他也是一清二楚。 袁大龙下定决心,跟着高建干: “高哥,我全听你的!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做?” “你先去秦局那告状,他肯定会找顾北川算账!” 果然,他去秦局办公室拍桌子瞪眼睛后,秦立军的火立即被拱了起来。 待他出来后,看着秦立军的脸黑的跟煤似的,袁大龙就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一半,接下来就是等高建的好消息了。 这想曹操曹操就到,袁大龙接到了高建的电话。 “怎么样,高哥,顾北川给处理了?”袁大龙喜滋滋的问。 接下来高建的一句话却犹如一盆冷水,将他浇得透心凉: “计划有变,他们手头可能有关键证据” 高建将高伟民跟自己讲的简单复述了一遍。 袁大龙听得脸都白了:“那可怎么办?” “你直接跟秦局道歉,说是要追加捐赠,堵住他的嘴!” “什么!还让我追加捐赠?”袁大龙按捺不住,喊了起来。 “你要不想你的春达药业完蛋,扔点零花钱算什么!就得这么做!”高建也吼了起来。 袁大龙压低了声音: “我不是心疼那点小钱,我是咽不下这口气!” 高建眯起眼睛,从鼻孔嗤了一口气: “你以为我能咽下?两个老头让一臭未干的小孩给摆了一道?我跨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还要多!以后有的是机会弄死他,何必争一时之气?” 袁大龙想了想,的确只能这么做,打碎牙齿和血吞。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换上一张笑脸,给秦立军打去电话。 放下电话,袁大龙面露狠厉之色: 顾北川,你等着,这事没完,你就准备迎接我的报复吧! 此时在q镇的顾北川,正一脸含笑的看着牟燕然。 旁边的候希林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牟医生,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么高明的主意也能想到!不费一兵一卒,打得敌人落花流水!这就叫什么来着,对,兵不血刃!” 顾北川笑着对候希林说道: “头一回听你这马屁拍的这么好!” “老大,我可把这当表扬了,是不是得有点奖励?”候希林嬉笑道。 “奖励你一脚。”顾北川说着,抬腿照着候希林屁股就是一脚。 “哎呦,队长你真来啊!”候希林捂着屁股。 “少废话,赶快滚回去干活!” “这好消息我得先告诉大家伙!”候希林回答。 牟燕然和顾北川落在后面,并肩往回走,时不时对视一下。 从他眼里,她读到了赞赏与欣慰。 阿川,没想到吧,我再也不是只会躲在你怀里的那个小燕子。 我也可以利用我的智慧和能力,来帮助到你! 顾北川三人表情轻松,先后走进了学校。 防汛队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队长,怎么样了?” “猴子,现在什么情况?” “没有了证据,怎么对付那黑心药厂?” 候希林挥挥手:“先让我们进去喝口水!这半天紧张的!” 等顾北川他们进屋坐下,早有人端上了茶水,是陶卫娟。 一身迷彩服,白色的休闲鞋,几天不见,牟燕然觉得她消瘦了不少。 陶卫娟先给顾北川倒上茶水,露出一对小酒窝,“北川,先解解渴!” “嗯,谢谢了!”顾北川接过来一口饮尽。 末了问道:“给牟医生也倒一杯!” 陶卫娟“嗯”了一声,赶紧给牟燕然倒上水: “牟医生,这几天,让你也跟着我们防汛队受累了!” 牟燕然看了陶卫娟一眼,没有动,也没有言语。 陶卫娟没有在意,转头看向候希林:“猴子,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侯希林指了指面前的茶杯,陶卫娟白了他一眼,拿起水壶给倒上。 “这还差不多,”候希林得意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又抹了抹嘴,“还是牟医生厉害,连续抛出几个证据,把高建那小子给砸晕了。后来袁大成就打了电话来,估计是那什么红十字会会长施了压。” 接着,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硬是将牟燕然的对话演绎成一出斗智斗勇的话剧。 有的队员听得张大了嘴,过一会才反应过来:“太厉害了!牟医生,你就是再世女诸葛啊!” 老李c小林等队员纷纷转向牟燕然:“牟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这可是解决了我们顾队长的一大难题,也是我们防汛队的一大难题啊!” “我在防汛队呆这么久,也受到大家不少照顾,”牟燕然笑笑,“风风雨雨这么多天,我早已把自己看做防汛队的一员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顾队,你说呢?” 顾北川一愣,连忙高声说,“对,是一家人!应该的!” 转向队员,喊道:“你们能有点诚意吗?就口头说谢谢啊!我出大头,你们出小头,回城后请牟医生吃大餐!” 队员们听到顾北川的话,顿时又是一阵欢呼,场面开始热闹起来。 顾北川双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请客归请客,接下来干活,你们可不能给我偷懒!” 老李喊道:“队长,你放心吧,这点觉悟我们还是有的!” 众人跟着附和。 趁众人热闹之际,侯希林偷偷给陶卫娟发了信息,让她出来。 “什么事,猴子,非要出来说?” 侯希林朝教室里努努嘴:“你觉得牟医生今天表现怎样?” “很好啊,非常机智。” “那你怎么还不担心?我跟你说,你可得小心了,把你的川哥给看好了,小心被她抢过去!别到时候,说我没提醒你。” 陶卫娟望向教室里的两人,笑了笑,没有搭腔,表情有些不以为然。/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那片柔软 侯希林讲了几句, 见陶卫娟沉默不语,还以为她伤心了,连忙安慰: “其实你也有很大优势。长得漂亮, 性格又好, 最最重要的,你一直在我们队长身边。而牟医生, 始终是要回去工作的!” “不用安慰我, 没事。”陶卫娟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谈笑风生的顾北川和牟燕然。 “真没事?”侯希林凑到陶卫娟脸前, 仔细打量着, 末了还用手晃了晃。 “行了, 不说了, 我们进去吧!”陶卫娟把侯希林的手拿下来, 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情敌凶猛, 娟子竟然毫不在意? 难道她现在不喜欢老大? 还是她觉得自己竞争不过牟燕然,准备放弃? 侯希林透过教室窗户往里望,看到陶卫娟回到座位,顾北川问一句, 她笑吟吟的回了一句。 不会,娟子不会放弃。 她对老大的感情, 都好几年了。 再说老大并没有说和牟燕然处朋友。 那就是娟子有办法对付情敌了? 侯希林叹口气, 觉得自己有些瞎操心了。 可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陶卫娟陷入苦恋而无法自拔。 说到底, 陶卫娟再小的事, 在他眼里也是天大的事。 此时话题接近尾声, 顾北川正准备安排下一步工作。 看见侯希林回来,连忙招手: “跑哪去了。我正准备告诉你,明天开始,就要投入到汛期预防工作!” 侯希林一听,连忙说:“这工作可不轻松!” “要不还得你来打头阵呢!明天开始,我领一组,你领一组,天亮就开始干!” 顾北川找了张地图,开始拿着铅笔在地图上简单标画。 牟燕然此时一下子成了局外人,可又舍不得离开。 看着顾北川专注的神情,和周围队员不时颔首称是,牟燕然知道,顾北川能降服住这帮桀骜不驯的防汛队员,靠的是他的过人本领,和在长年累月中形成的人格魅力。 天气炎热,顾北川讲着讲着,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阳光从窗户透过来,照在汗珠上,散射出光芒,晶莹剔透。 牟燕然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好,就讲到这,大家还有什么疑问?” “没有!“ “散会!” 按照安排,大家开始准备和检修物资。 顾北川出教室时,见牟燕然还呆在教室不走,提醒道: “现在暂时没有你什么事,先回去歇息吧,有事我再叫你!” 牟燕然摇摇头:“我还是跟着吧,一个人在旅店呆着也没意思!” “行,我这手头忙,不能陪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朝着仓库走去。 牟燕然看到,顾北川指挥一群人,将仓库深处的器材给拖了出来。 他带着众人,对清淤器材和检测器材进行了细致的检查, 有些通淤管许久没用,顾北川还用竹竿挂上浸水的抹布,进行认真的清理。 即算是站到十几步开外,那阵阵的恶臭还是直往牟燕然的鼻子里钻。 牟燕然只是皱了皱眉头。 以前观察组织标本,那浸泡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比这还要恶心刺鼻,她照样挺了过来。 牟燕然开始帮助防汛队归拢器材。 有防汛队员看不下去,劝她:“牟医生,真用不着帮忙,别脏了你的手!” 牟燕然没有听,继续归类。 顾北川看到后,抢上前,拿她手中的器材: “这么多大老爷们,还用得着你一女的沾手,一边看着就行!” 牟燕然一甩头,又抢了回来:“不看,干这些活又不累!” 顾北川没辙,干瞪眼说道:“愿意干你就干吧。” 见队长吃了瘪,一旁的队员有的笑出声,有的互相咬起了耳朵。 顾北川一瞪眼:“看什么看,好好干你们的活!” 大家这才又恢复了平静。 忙碌了一天,晚饭大家吃得格外香。 都顾不得说话,到处响起吸溜吸溜的声音。 牟燕然没有什么胃口,吃了一小碗就放下了筷子。 顾北川看在眼里,没有作声。 晚饭后,防汛队众人侃大山的侃大山,打扑克的打扑克。 牟燕然在操场溜达了一会,见顾北川所在的校长室灯火通明,想了想,走了过去。 在门外,就闻到了面汤的香味。 看来是顾北川给自己开的小灶。 也难怪,看他壮得跟头牦牛似的,食量也不能小,这累了一天,打打牙祭很正常。 牟燕然想起自己在图片上见过的牦牛,四肢粗壮,满身鬃毛,充满野性的力量。 顾北川有着少见的倒三角形胸毛,肚脐周围靠近下面的地方,尤为茂盛。 加上他那块垒分明的胸肌腹肌,说他是牦牛也不为过。 推开门,果然看到顾北川手里拿个锅煮面条,忙得不亦乐乎。 “你来得正好,本来等下我还想去喊你呢!”顾北川回头看了一眼,稍愣了一下,接着眉毛扬起来。 “叫我?” “晚饭我看你没吃多少,估计是饭菜不合口,我给你做点面,省得半夜饿着。” 顾北川说话声音十分平和,可听在牟燕然耳里,却如黄钟大吕,震得她心潮澎湃。 小时候的自己,脾胃不好,吃东西跟猫食似的。 经常在吃正餐的时候,没有胃口,草草吃几口饭了事。 可一到晚上,却又饿得浑身冒汗。 阿川常常在晚上大家睡了之后,偷偷溜到厨房,煮一大碗面条,拌上辣椒油c酱油和乱糟糟的调料。 然后再叫上自己,两个人偷偷躲在角落里,痛快的吃着面条。 当然,大头总是给自己。 偶尔还能放入一两个鸡蛋,也让年幼的牟燕然,将此视为天下最美好的食物。 锅里的面条如同温泉一般沸腾起来,上下翻滚,顾北川将面条捞出来,抬头喊了句: “面条好喽!再加点料!” 说完,又加了辣椒油c酱油c陈醋。 “来,尝尝咸淡!”顾北川将盛面条的碗推到牟燕然面前。 牟燕然没有推让,夹起了几筷子。 果然,里面还有煮的鸡蛋。 这么多年了,看来他还是没忘记自己的偏好。 她感觉鼻子发酸,吸了一下。 “怎么?味不对?”顾北川见牟燕然的筷子停了下来,自己赶紧挑了一大筷子尝了一口,“还行啊!” 牟燕然这才猛醒过来,夹起一根,慢慢送入嘴中。 这其中,却有千般滋味。 将面条全部吃完,牟燕然觉得自己浑身舒坦。 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让她似曾相识。 多少个寒冷饥饿的夜晚,靠着阿川的一碗面条,撑了下来。 那黑夜里袅袅升腾起的热气,是她这辈子也难以忘怀的记忆。 “好吃!”牟燕然不自觉说出了这句。 “好吃?”顾北川跟着重复了一遍,看向牟燕然。 牟燕然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再给你做点?”顾北川看着只浮着一点汤底的大碗,里面一根面条都没有。 “吃饱了!”牟燕然微微一笑,那么亮眼,闪得顾北川有些恍惚。 “那你坐着歇会儿,我收拾一下。”他赶紧收拾碗筷,不再看向牟燕然。 为免尴尬,顾北川随口问了一句: “这么多天跟着防汛队,感觉怎么样?” “很累,但是很充实!” 牟燕然看着顾北川的侧影:“说实话,你们还是很辛苦的,能坚持下来,真不容易!” 顾北川简单洗了洗手,坐在了牟燕然对面: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 “你离开医院这么久,跟着我们,没事吗?” 这木头终于问出来了。 还知道我是有工作的啊?真以为我是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啊! 傻瓜,这不都是为了你吗? 表面上却很平静:“我现在被医院停职了,不着急回去。” 顾北川眉毛一皱:“停职?” “我之前在医院值急诊时,来了个病人,我拒绝做手术!” “为什么?” “因为,在手术台上,那病人虽然有些看不出旧模样,但他化成灰我也认识,他就是山羊胡!”牟燕然提及最后三个字,握紧了拳头,脸上现出狠厉。 顾北川看向牟燕然,回到那一天她怒怼媒体的情景。 她虽然被一众记者□□短炮的包围,却夷然不惧,“那个人渣不值得我救!”脱口而出。 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女人率性,胆子还很大。 怎么也没想到她就是燕子,那个怯弱胆小,喜欢躲在他背后的小燕子。 她长大了,也不会任人欺凌了。 想到这,顾北川又是心疼又是自得。 内心翻腾似海,面上却依然冷淡: “你们院长不就是你养父吗?他就不能帮你挡一下这风波?” 牟燕然十分惊讶,抬头看向顾北川:“你怎么知道?” 顾北川笑笑:“别人告诉我的。我还知道,你的养父母对你很好。” 看来顾北川很关心自己的情况,对自己的家庭了解得这么清楚! “你说得没错,养父母对我的确很好。给我买最漂亮的衣服,最好吃的食物,还培养我上了名牌医学院。”牟燕然缓缓道来。 看着顾北川竖起耳朵字不落地听着自己说话,眼里那藏不下隐不住的关心,她没来由感到心安,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她有些疲惫,就像独自在沙漠里穿行的寂寞旅人,走了很久很久。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那片绿洲,让她愿意将背了十多年的负荷卸下来,好好栖息一番。 于是,牟燕然把椅子挪到顾北川身边,直接趴到顾北川腿上。 顾北川先是身体一紧,想要把她推开。 可看到牟燕然躺下的样子,他就再也舍不得推开。 这样的姿势,他再熟悉不过。 心里梦里闪现过无数回。 穿梭回那些在孤儿园时的日子里,燕子就喜欢这样,像小猫一样软趴趴的伏在他的腿上。 牟燕然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低声诉说: “毕业后,养父又亲自带我,手把手把他几十年的经验毫无保留的传授给我。他常说,牟家的医术总算后继有人了。他们真的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不过,那天在手术台拒绝做手术,的确违背了医生的职业道德,”牟燕然想起自己步入医学院时许下的誓言“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我爸即使是院长,也不能包庇!” “可当时我并不后悔。我在想,假如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会这么做,还会这么说。这个人,我就是不救!” 听着牟燕然的话,顾北川不由得伸出手来,覆上牟燕然的头,轻轻理了理头发。 猛然间看见她后脑勺的双发旋,电光火石间,回忆转向那个夜晚。 那时月色正好,躺在床上的牟燕然怎么也睡不着,将顾北川叫起来,靠着孤儿院二楼的窗口,漫无边际的聊天。 聊着聊着,顾北川摸着牟燕然的头发:“燕子,你知不知道你有双发旋?” 牟燕然一愣,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那是什么?” 顾北川故作神秘:“我听我妈讲过,一个旋儿横,二个旋儿宁,三个旋儿打架不要命!” 牟燕然歪着头问:“宁又是什么?” 顾北川想了想,解释道:“就是倔,不听话。” 牟燕然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才不倔呢!” “那院长的话,你怎么不听?”顾北川又抛出一个问题。 “不对的话,我凭什么要听。”牟燕然嘴巴一倔,愤愤的说道。 还是那样倔强啊,自己认定的事绝不会妥协。 回忆触动了心头深处最柔软的部分,顾北川温柔的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牟燕然,觉得眼眶有点潮湿。 牟燕然享受着顾北川的抚摸,情绪也平复了不少。 “这几天跟着你们东奔西跑,看着大家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还在说笑。包括在洪水中,人迸发出那么强烈的求生,也让我觉得,其实人生并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不再把病人当做冷冰冰的对象,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这,也许是我这次最大的收获吧?”牟燕然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低,在这难得的温情怀抱中,沉沉睡去。 顾北川在灯光映照下,如同被时间凝固的雕像,许久没有动弹/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温柔着呢 不多久,牟燕然就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顾北川知道, 这几天她肯定也跟着自己担惊受怕, 没有休息好。 一旦放松下来, 自然睡得分外香甜。 顾北川轻轻唤了一声“燕子”, 见没有回应,知道她已经睡熟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牟燕然的头抬起来,右手臂顺势放在背后。 左手臂搂住她的腿, 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真轻真柔软,这样瘦小的躯体下,却蕴藏着那么无比巨大的能量。 那幼时的倔强,已经长成为参天大树, 任谁也不能动摇分毫。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燕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睡梦中的牟燕然浑然不觉, 躺在顾北川的怀里,嘴角含着笑。 顾北川将牟燕然轻轻的放在床上,脱下鞋, 又给她盖上了薄薄的一层毯子。 他半跪在床边, 用手撩开遮挡在牟燕然额前的几缕头发,整理好。 “阿川!”牟燕然翘起嘴唇,呢喃了一句。 顾北川将嘴唇凑近, 想要吻上去, 又停住, 转而蜻蜓点水覆上她的眼睑。 校长室不大, 除了一张床和一张办公桌, 几乎就没有地方了。 顾北川不放心牟燕然,更不想就这么出去找个地方凑合一晚。 他搬了个木凳来到窗户下面,靠着墙,一边看向外面的夜空,一边点起了香烟。 他准备就这么坐到天亮。 烟雾扬起,顺着窗户飘向远方。 顾北川的点点思绪,也随着这缕缕香烟,飘向那渺不可知的远方。 到了后半夜,牟燕然在转身时,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床上。 再扭头,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正坐着倚靠在墙上。 他没有睡,就这么陪着自己。 牟燕然没有叫顾北川,而是痴痴的看着。 外面走廊有灯。 昏黄的灯光从窗户找寻进来,打在顾北川的脸庞,透出希腊英雄般的剪影。 他的脸轮廓分明,有着阳刚的美,雄健无比。 小麦色的肌肤泛出润泽,在灯光下显现出渐变的光亮。 捏着香烟的手骨节修长有力,显现出别样的性感。 牟燕然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的侧影在烟雾缭绕中逐渐虚化。 到最后,就剩下那张咬着香烟微湿的嘴,越来越清晰。 似乎连那嘴唇下的青色胡茬,每一根都看得一清二楚。 牟燕然将视线在他的唇上停留良久,恍惚中,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朝着那在自己生命中有着特殊意义的男人走去,俯下了身子。 然后将自己的两片嘴唇,轻轻贴在男人的那有着完美弧度的嘴。 就这么粘在一起,直到时间无涯的尽头 顾北川吸完一支烟,将烟头扔在地上,正低头准备将其踩在鞋底,感觉有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扭头一看,只见床上的牟燕然,正躺在床上怔怔的望着他。 顾北川赶紧起身,走到牟燕然面前,皱皱眉头:“怎么醒了?” 牟燕然如梦初醒,赶紧坐起来:“你怎么坐那呢?” 问完,一丝红晕爬上她的耳垂。 顾北川回道:“不用管我,以前在部队野外宿营的时候,经常这么睡,习惯了。” 牟燕然拍了拍床,说道:“你还是睡床上吧,我回旅店!”就要起身下床。 顾北川将手一拦:“这么晚,你就别折腾了。你感觉不好意思,我拿床毯子去隔壁的教室睡!” 不等牟燕然回答,从床头拿起叠好的一个毯子就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还叮嘱一句:“桌上水瓶里的水是凉好的,你渴了就喝!” 说完就将门带上,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其实牟燕然有句话不好意思开口:你可以和我一起睡。 等顾北川离开,她又有些后悔:真应该说出来。 也不知道他听了会是什么反应。 再闻着床上毯子里传来那人身上好闻的烟草味,牟燕然竟然有些兴奋起来,过了很久才重新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之间,牟燕然梦见顾北川拉着自己的手,骑着同一匹黑色骏马,策马奔腾在一望无垠绿油油的草地上,天地间回荡着两人欢畅肆意的笑声 牟燕然是被窗户外面的一阵喧闹声给吵醒的。 推开窗户一看,顾北川早就领着一伙人,在操场上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牟燕然简单拿凉水泼了泼脸,擦干以后,就出了门。 想了想,没有直接朝操场走去,而是绕到走廊,准备直接从教室那头去操场。 小林正扛着一大堆物资往外走,瞧见牟燕然,眼里闪过诧异: “牟医生,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牟燕然笑了笑,没有回话,跟着小林一起向操场走去。 顾北川一眼瞧见了牟燕然,走了过来:“休息好没?” 牟燕然点头,旋即问道:“今天你们就准备出勤吗?” “对,汛期预防工作正式开始了,我等下去镇上的防汛指挥部开个会,估计回来就得带领大家去检查各处的涵洞了。早做准备,省得来不及。” 正说话间,候希林跑了过来,先是冲牟燕然笑笑:“牟医生来得真早!” 然后转身对顾北川说:“车辆已经跟镇防汛站的联系好了,马上就能派过来。” 顾北川吩咐道:“我等下去开个会,你带着大家再检查检查器材,听我通知,随时准备出发!” “放心吧!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候希林应声答道。 “少胡吹大话!要出漏子,小心我收拾你!” 此时,顾北川手机响了,是指挥部来的电话。 顾北川接了起来,沉声道:“好!我马上就到!” 又嘱咐了候希林几句,看了牟燕然一眼,欲言又止,还是急匆匆离去了。 牟燕然开始帮着防汛队干起活来。 侯希林劝了几次,见牟燕然不置可否,也就没有再劝。 不多久,镇水利站派出的车就过来了。 还是站长老胡亲自送过来的。 跳下车,老胡扯着大嗓门嚷:“顾北川呢?” 候希林迎了上去:“我们队长开会去了!” “这送来的车和器材,可都是我们站最好的!告诉你们队长,这次他可又欠我一次人情!” 侯希林扫了一眼车上的器材:“老胡,别那么小家子气,都是为了工作!” 老胡一瞪眼:“小家子气?行,我现在就将车拉回去!” 候希林赶紧拦住,抽出一支烟递给老胡,满脸堆笑:“别,胡叔,跟你开玩笑的!” “叫叔还差不多,以后就这么叫了!” 老胡接过烟,别在耳朵后面,转头看见牟燕然,诧异道: “牟医生,你怎么还跟这帮糙老爷们混一起?” 牟燕然开句玩笑:“习惯了!” 老胡听了一愣,待反应过来,意味深长笑着对牟燕然说道: “顾北川挺爷们!别看他五大三粗的,可温柔着呢!牟医生,你眼光不错!” 候希林一把将老胡耳朵上别的烟给抢了下来: “老胡,你胡说什么!牟医生就是来帮忙的!” “怎么又叫老胡?不叫叔了?混小子,痛快的,赶紧把你手里那一盒黄鹤楼交出来!”老胡搂住候希林,开始抢他手里紧握着的一盒烟。 不再理打打闹闹的两人,牟燕然转身忙去了。 不久,顾北川就给候希林打来电话: “你现在赶紧告诉大家伙,带上器材,前往镇东的五金商店集合,我在那等你们!” “队长,咱们去哪?” “去h村。具体情况等到集合点时我再讲!” 挂了电话,候希林找到牟燕然: “牟医生,这次我们的工作会很辛苦,你就不用跟着了。有事我和队长再打电话叫你!” 牟燕然摇摇头:“我既然答应跟你们防汛队在一起,就不会单独离开。有什么活动,我都会参与。” “可是” 牟燕然摆摆手:“不用再劝我了,就是你们队长来劝,我也照样要去。” “那好吧!我先去告诉大家装车了!”候希林只好退让。 由于准备十分充分,器材不到十分钟就全部装好了。 这次总共出了三台车,一辆车载人,两辆车载货。 陶卫娟也跟着上了车,和每个人打了招呼。 见牟燕然也在车上,呆了一下,接着问道:“牟医生,你怎么也来了?” 牟燕然反问:“怎么,我不能来吗?” 陶卫娟笑笑:“这次任务很重,怕你受累。” 牟燕然冷冷回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 不久,车就开到了五金商店门口。 按照之前的安排,众人纷纷都下了车。 顾北川看见牟燕然从车上下来,怔住:“你怎么也来了?” 转向候希林:“之前我不是跟你说,就不要带牟医生过来了吗?” 候希林无奈的耸耸肩:“她硬要跟过来,我有什么办法?” 牟燕然走上前来:“你不要怪他,是我自己要求来的。” 顾北川皱了皱眉:“胡闹,这几天要奔波在q镇及附近几个镇,你能受得了?” 牟燕然丝毫不在意:“我怎么就受不了?” 顾北川低声劝道:“那都是大老爷们干的活,你一女的,凑什么热闹?” “我也是防汛队一员,所以我也要去。” “你”顾北川瞪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北川只好默认了这个现实。 他吆喝一声:“都过来!” 然后给队员们简要讲述了任务地点和数量,最后说一句: “人员分工跟昨天说的不变,上车,出发!” h村离q镇有二十公里,谈笑间,车队就到了。 下车后,顾北川吩咐:“各组组长将手持机拿好,信道20,随时候命!” 底下众人轰然答道:“明白!” 第一个清理是位于铁道之下的涵洞。 顾北川呼叫:“现场防护组,迅速到达预定地域!” 老李是防护组,他大声答道:“明白!” 然后穿上反光防护服c带上哨子c信号旗,两两一伙,来到施工作业面两端。 众人将高压水泵及泥浆泵在工作面上放置好,然后开始敷设排泥橡胶锦纶管。 开始抽引河道清水供应高压泵用水。 顾北川又喊道:“泥浆车就位!准备清运淤泥。” 大量的泥浆被高压泵带动的水枪冲洗,形成泥潭,然后迅速被泥浆泵抽吸,送到排泥区, 再通过排泥管送到泥浆车上。 顾北川带着小林几人,在冲泥区和排泥区来回检查,检查管道工作状况c排泥区堆填情况和泥浆的沉积情况。 牟燕然这才知道之前顾北川说的辛苦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每个人都忙碌无比,各有各的任务。 有时还要跳下去观察泥浆情况,身上难免粘上泥浆点子。 不多一会,在冲泥区和排泥区作业的众人,衣服上c脸上c头上都粘满了泥浆,看上去就像一个个泥猴。/div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跟得夫人 牟燕然却丝毫没有觉得好笑, 她神情肃然,帮着来回运送一些简单的器材。 此时, 老李在对讲机中大喊:“远处有列车驶来,人员注意避险!” 各组纷纷停止作业, 远离涵洞, 来到旷野之所。 列车轰隆隆而来, 又轰隆隆而去。 底下众人嘻嘻哈哈开了几个玩笑, 抽了抽烟,就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当中去。 此时万里无云, 骄横的太阳毫不吝啬的挥洒着它的热情, 让干活的众人几乎成了烤炉上的蚂蚁。 早有队员忍耐不住,脱掉上衣光着膀子。 顾北川也脱掉汗衫,露出一身的腱子肉。 有队员夸赞:“队长就是队长, 这身材好得没话说!” 有队员羡慕:“就咱们队长这条件,上大城市都可以当健美冠军了。” 还有的故意喊:“还有女同胞在场, 队长你这么做真的好吗?” 牟燕然心中暗想:好得很!又可以光明正大一饱眼福了。 顾北川笑骂:“兔崽子, 还想不想吃午饭了!赶紧干你的活!” 抬头对旁边的牟燕然笑笑:“就是一帮粗人, 你可别介意!” 接着又劝道:“快躲树林里去吧!这日头太毒!” 牟燕然这下没有坚持, 而是听了顾北川的话,躲入树荫当中。 总不能因为逞能,就让自己成为非洲人吧? 休息之余,她把目光, 更多的投向了场中干活的顾北川。 在她眼里, 他就如同一匹猎豹, 狂野而不失优雅,在人丛中来回穿梭。 所到之处,都能燃起干活的激情,队员们都嗷嗷叫,如同打了激素一般。 在这帮队员眼里,顾北川就是他们的领袖,他们的支柱,甚至比最亲的人还要重要。 这需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形成这样的默契和联系。 牟燕然不由得有些心疼自己的阿川了。 一上午一晃而过。 整个涵洞,也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顾北川冲着对讲机喊:“全体收工,开饭!” 只听得四处纷纷响起“噢噢”的声音,然后一群光着上身的汉子,叫唤着冲进了树林。 有的拿水简单冲洗了一下,有的直接拿瓶水,咕咚咕咚仰脖一饮而尽。 牟燕然没有发现陶卫娟的身影,问了下候希林,说是上村子找什么东西。 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休息过来的众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开起了玩笑。 “哎,我说老李,这么久没回家,想孩子了吧?” “他哪会想孩子,是想孩子他妈吧?” “我想又能怎的?总比你打着光棍,一见年轻姑娘就走不动道强吧!” “ca一,下次见到嫂子,看我怎么说你跟那小卖部的姑娘借水的事!” “我借水怎么了?你告去呗!” “嘿,嘴还挺硬!三更半夜借水,你喊破喉咙谁信啊?” 小林也插话进来:“你们光看到借水了,没看见小媳妇钻被窝吧!” “林子快讲讲,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服了行不行!千万别跟你嫂子瞎说,她知道了,得把我皮给扒了!” “哈哈哈” 候希林见牟燕然默然不语,怕她有意见,凑过来说:“牟医生,老爷们就这样,凑一起,没事就爱讲点黄段子。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牟燕然看着谈笑风生的队员,不在意道:“能理解,你们工作压力这么大,常年也见不着家人,很正常!” 此时陶卫娟回来了,还端了满满一壶绿豆水。 有眼尖的看着了,拦了上来: “还有这好东西,让我先喝一口!” 陶卫娟一侧身:“少来,这是我特意从村里打来给队长喝的,没你份啊!” 那高个队员倒也不恼,拱手笑道:“我错了,嫂子,记得千万别跟队长吹枕边风,说我坏话!” 陶卫娟脸一红,啐了高个一脸:“讨打是不是?不乱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没有理会高个,朝着顾北川走去,递到他眼前:“给,渴了吧!” “不渴,你先喝吧!”顾北川委婉拒绝了。 陶卫娟没有放弃,依然举壶:“大热天的,喝点吧!” 瞧向顾北川的眼神,温婉而不失坚定。 顾北川没奈何,只好端起来,倒在自己杯里,喝了一大口。 刚喝完,旁边就有队员起哄: “队长,好喝不?” “牟医生,我也渴了!” “受不了,看不下去了!” 顾北川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将候希林喊来: “这是娟子对我们大家的一份心意,你拿着,每人都喝一口!” 候希林看了一眼有点手足无措的陶卫娟,低声说道: “队长,这是娟子单独给你的,我们喝不合适吧?” 顾北川站起来,把水壶塞给侯希林: “哪来那么多事!叫你拿就拿,难不成让我一个个给你们喂到嘴里?” 侯希林只好接了过来。 牟燕然走过来,神态自若的对候希林说: “卫娟的好意我们不能辜负了。这样,我响应队长号召,先来一口!” 从水壶里倒出一口喝了,又朝向陶卫娟:“谢谢!水很甜!加冰糖了吧?” 陶卫娟尴尬的笑笑:“牟姐喜欢喝,我可以帮你再要点。” 牟燕然一扬眉:“我不渴,就是不想辜负你这份心意。大老远拿过来,要是不喝感觉不太好。” 转向候希林说:“猴子,你说对吧?” 剩下候希林杵立当场,不知接什么话好。 “开饭咯!”幸好树林那边的开饭声,解了候希林的围。 大家都兴高采烈的朝林子深处走去。 午饭做的是财鱼闷藕,汤鲜味重,再加上防汛队一干人都饿了,一时到处都是狼吞虎咽的声音。 有饭量大的,直接干了三大碗米饭,被人笑称“饭桶”。 饭后,顾北川又布置了下步的任务: 简单休息半小时,然后将工程收尾。下午分组检查,看还有没有别的涵洞涵管受阻。器材车随时候命。 顾北川讲完话,众人就一哄而散,各找阴凉地休息去了。 他在一棵大树下找到牟燕然,见她正靠着树干闭目养神,蹲了下来,轻声问: “怎么样,累不累?” 牟燕然睁开眼睛:“我就干了一会活,不累。” 顾北川:“其实你跟着我们意义也不大。天这么热,你要实在受不了,就回去休息吧!等晚上你再过来,或是有事的时候我再叫你!” 牟燕然:“我一个人在旅社呆着也没意思,还不如跟你们出来。” 顾北川:“那行,我一天忙,照顾不到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两人没说几句,候希林就凑了过来: “老大,你过来一下。” “有事?” “嗯。” 牟燕然朝顾北川点头:“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顾北川站了起来,跟着侯希林没走几步,转身又嘱咐了一句:“别逞强!” 牟燕然瞥了一眼绷着脸的候希林,拉长了音:“知道了!” 眨眼半小时就过去了。 防汛队众人拿凉水洗洗脸,又精神抖擞的投入到下午的工作中。 随着最后一些泥浆被抽走,h村最大的涵洞,终于宣告浚通了。 将器材简单洗刷洗刷,运送到车上去,众人马不停碲的又赶赴下一处地点。 按照分工,顾北川带一组,侯希林带一组,老李又带一组。 陶卫娟跟着车走。 本来按照安排,顾北川也让牟燕然跟着车走。 牟燕然死活不愿意,理由是坐不住。 她跟着顾北川这一组。 检查了几个涵洞,堵塞都不严重。 顾北川作了标记,意思是可以直接用高压水枪贯通。 还是候希林发现有个大型管道给堵了,在h村和t村交界处。 顾北川这一组离得很近,率先赶了过去。 候希林这一组有队员看见牟燕然寸步不离的跟着,之前被她治过病,跟她很熟。 趁着顾北川前去查看管道情况,朝牟燕然笑着开起了玩笑: “牟医生,你跟得这么紧,是不是看着我们队长呢?” 有人附和道:“肯定是,要不怎么不坐车就是要走路!这下好了,队长勾搭村里小姑娘的机会都没有了!” 候希林直嚷嚷:“乱说什么,别吓到我们牟医生,别让她以为我们就是群流氓。” 转向牟燕然:“这帮人,队长不在,嘴里就没个把门的,你千万别介意。我们这些老爷们常年高强度紧张训练抢险,队里女孩子就陶卫娟一个。平常大家没时间出去找女朋友,你过来了,他们就忍不住说说黄话。” 刚才说话的队员听了站不住了,连忙道歉:“牟医生,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开句玩笑!” 牟燕然笑笑:“我是医生,就你们那点小心思,我能不知道?没关系的。” 大家这才又恢复了原样,继续活泼的开着玩笑。 顾北川回来,见队员们冲着自己,笑得别有意味,疑惑的问:“你们说什么呢?” 有嘴欠的队员回道:“队长,我们说以后你想勾搭小媳妇没机会了!” 候希林赶紧解释:“没什么队长,就是大刘讲了个笑话,把大家逗的!” 顾北川看了牟燕然一眼,见她低着头笑,指着众人: “什么大姑娘c小媳妇乱七八糟的。没事讲点正经的。一不在都能上房揭瓦了!” 不多久器材车也赶到了,顾北川率领着大家,又投入到紧张的清淤工作中。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防汛队都快累得散架了。 众人疲惫得不再开玩笑,而是咬着牙坚持。 终于,顾北川宣布:“各组收拾器材,带回!” 这无异于天降福音,到处都有欢呼声,从对讲机中传了过来。 上了车,众人活了过来,又开始有说有笑。 不过,少部分人还是很沉默。 毕竟累了一天,不想开口。 看着眼前满面灰尘,声音嘶哑的众人,牟燕然决定,给大家买点好吃的,打打牙祭。 路过镇上时,她借口说要买点东西,提前下去了。 临走时还特意交代,晚上要跟着防汛队一起吃。 这么多天下来,防汛队都对牟医生产生了很大的好感。 漂亮c聪明,还非常懂事。 关键是,没有一些城里人居高临下的臭毛病,能够接纳他们的喜怒哀乐,把自己真正当做了防汛队的一员。 即使牟燕然不说,他们也会自觉的为她留一份饭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花心女人 牟燕然来到镇上的八珍卤店。 此时华灯初上, 天已经完全黑了。 进了店子, 她看到柜台后坐着一肥头大耳, 脸上坠着双下巴的中年男人,翘着二郎腿, 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拿着苍蝇拍四处扇着。 牟燕然看了一眼柜台里摆着的熟食,望向双下巴:“老板,就这些熟食?” 双下巴懒洋洋的回答:“这些还不够你选的啊?” “真不够。” “柜台里这些都是今早新做出来的。后厨还有一些, 你要吗?” “新鲜不新鲜?” “你尝一下, 不新鲜, 我全都白送你。”双下巴说完, 捉起刀切了一小块, 递给牟燕然。 “味道不错。” 牟燕然尝了一下,点了点头, 然后指着柜台里的熟食: “我要十斤酱牛肉,三斤鸭脖子和鸭腿,两斤猪耳朵, 嗯, 再来些鸡骨架!” 双下巴惊得要变成单下巴:“美女, 你家也太能吃了吧?” 牟燕然横了一眼:“二十几口人,不点这么多,都不够垫底的。” 双下巴恢复了平静:“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们家也真是个大家庭!” 拿袋子装好, 整厚厚一大包, 牟燕然没拎起来。 想了想, 干脆从旁边的食杂店又买了些咸菜, 外加十几筒面条拿回了卤店。 结完账,临出门时,牟燕然告诉双下巴: “的确是大家庭,我们都是防汛队的!” “你怎么不早说。你们防汛队救了我们镇上不少人。这样,你就给我个成本价,拿原来价钱的一半就行!”双下巴喊道。 “那怎么行。你毕竟出门做生意!”牟燕然不同意。 最后,双下巴还是退了不少钱,牟燕然只好说声“谢谢”。 双下巴还帮牟燕然叫了辆三轮车。 快到学校时,牟燕然给顾北川打了个电话: “叫两人出来一下,帮我拿点东西。” “你直接送镇里旅社不行吗?还非要拿上山。”顾北川以为牟燕然买的是生活用品,不觉语气有些埋怨。 “你叫人来拿就行!”牟燕然没有解释,她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好,我让侯希林和小李过来!”顾北川放下手机,让侯希林带着小李去门口接牟燕然。 接过牟燕然递过来的东西,候希林猛的嗅了嗅,脸上放光: “牟医生,你买了熟食吧?还这么多!” 牟燕然笑笑:“猴鼻子挺灵,这是给你们打牙祭的!” 旁边的小李兴奋得直叫: “太好了,这真是瞌睡遇枕头,刚想着今晚没有什么好菜,回头牟医生就给送来好吃的。” “行了,快进去吧!”牟燕然催促了一下。 等熟食摆在了防汛队众人面前,顿时就炸了锅。 “哇,大手笔啊!这馋肉馋了好几天了!” “今晚可以好好打牙祭了!” “快点,大刘,把你藏的酒拿过来!” “牟医生,太够意思了!” “牟医生,你真是讲究人!” 一群大老爷们手舞足蹈,像是过节般高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都在牟燕然意料之中。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更何况之前和防汛队的人都相处得很好。 没想到陶卫娟也走了过来,一如既往的招牌式微笑: “牟姐,你想得真周到。谢谢你买来这么多好吃的,给大家改善伙食!” 听她的口气,俨然把自己当成防汛队的发言人了。 “我们防汛队的兄弟们这几天太辛苦了,吃点肉补一补!”牟燕然看向陶卫娟,故意强调了下“我们”。 陶卫娟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刚要说什么,顾北川走了过来: “你们这帮吃货,看着好吃的就走不动道了,能不能谦让点。” 有队员诉苦:“队长,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辛苦一天,这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顾北川:“瞧你那没出息样,我曾经三天三夜不吃饭,也没像你那样抱怨。” “队长,你就不是正常人类。我们可没法和你比!” 一阵嬉笑怒骂之后,众人还是喜气洋洋的开始了丰盛的晚餐。 顾北川在开饭前,简单说了几句:“今天的确是比较辛苦。不过,干我们这行,这都是正常的。你们得感谢牟医生,让你们在劳累的时候,还能收获一顿丰盛的晚餐。你们再不好好做,怎么对得起牟医生的一份心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防汛队众人都纷纷表态,一定会紧紧团结在顾北川周围,掀起清淤检修新。 至于牟燕然,更是成为晚餐的主角,轮番有人表示感谢之情,搞得牟燕然都有些不好意思。 晚饭过后,牟燕然准备撤离,先行上了厕所。 归来途中,经过有间堆放杂物的教室,牟燕然无意间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女人?防汛队除了自己,那就只能是陶卫娟了。 她在和谁说话? 牟燕然好奇的停住了脚步,悄悄站立在窗口。 是候希林和陶卫娟。 牟燕然暗自嘀咕:难怪刚才出来的时候没看到他俩,敢情是跑这来了。 难不成他和她处上朋友了? 牟燕然没有听墙根的习惯,正准备离开时,忽然从窗口飘出一句话: “牟医生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啊?” 是候希林的声音。 怎么提到了自己? 牟燕然将刚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什么无动于衷?”陶卫娟回问。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这几天牟医生对老大多主动!明眼人都看出来,她看上我们老大了!就是今天,她买熟食,你敢说她不是为了老大?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醉翁之意不在酒!”候希林显得十分急躁,说话声也快了起来。 “那又能怎样?”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不喜欢老大了?” “猴子,你别急。听我说,之前你有听北川提起过牟医生吗?” “那倒没有。” “这不就结了。他俩之间的事,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你有什么依据?”侯希林皱起眉头,有些想不通。 陶卫娟只好耐心解释: “你以前是不是说过,牟医生是城里人,她终归要回到城里去。” “嗯,然后呢?” “她看上北川,很正常。像北川那样的男人,哪个女孩见了不动心。喜欢他的女孩从这估计都能排到汉江了。女孩的爱慕,北川见得太多了。牟医生虽然很优秀,但毕竟和北川不是一路人,不可能有结果。” “继续。” 陶卫娟继续分析:“简单的说,她和北川之间没有感情基础,无非就是救与被救产生的联系。” “再说了,我观察了好多次,北川始终保持着与牟医生的距离,不冷也不热,少了男女之情,更多的是感恩和尊重。” “可是我看老大也挺关心牟医生的,没事还让我送她回去呢!”候希林插话道。 “你看你急了是不是,听我把话说完!” “你也不是不知道,北川是个重情义的人。更何况牟医生还几次救了北川的命,帮我们防汛队做了那么多事情。滴水之恩还涌泉相报呢!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候希林搓搓头发:“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反正我是从没听队长说过喜欢牟医生的话。” “你和北川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他要对牟医生有意思,还不得告诉你。再说了,牟医生挺强势的,一看就是条件好的家庭娇惯出来的。长得这么好,还是大医生,追她的人肯定也不少。从她的家庭背景c工作c性格,哪方面来看,都和北川不是一路人。碰上北川这样对她不感冒的男人,好胜心一起,兴致上来,过来一顿缠。北川不搭理她,久而久之,她自然没有兴致,也就会丢开北川,回到她熟悉的环境。” 听到这里,牟燕然心下冷笑。 竟然不看好自己和阿川之间的感情。 难怪自己三番五次当面挑衅,陶卫娟都是笑脸相迎,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敢情是把自己当成了c轻浮的女人。 压根没把自己当情敌。 可恨顾北川那木头,自己三番五次的暗示,他就是不挑明两人的关系。 这下可好,竟然被陶卫娟给瞧不起了。 不行,一定要逼他承认我们的关系。 想到这,牟燕然没有再听下去,当即往回折返,去找顾北川。 她拿定主意,等散席后,直接跟着顾北川回校长室。 此时聚餐的大教室门口站着一大堆人,顾北川看见牟燕然回来,直接把话给堵死了: “太晚了,已经给你找好车,你现在跟小林赶快回去吧!” 众目睽睽之下,牟燕然实在没法说出“我就不走,今晚就住你们队长那”之类的话。 算了,明天再说。 怀着不甘,忍着怒火,牟燕然回到了自己的旅社。 阿川,现在的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对我依然一如故往的好,却始终不愿和我更进一步。 难道真像陶卫娟所说,我们之间仅有恩情。 你对我没有半点男女之念,只不过是兄妹情份而已。 你现在对我好,只因为我是燕子,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能再这么不清不楚,我们的感情,必须得有个交代。 想起过往的岁月,牟燕然失眠了。 第二日出发时,顾北川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成黑眼圈了?没休息好?” 牟燕然沉着脸:“睡的房间有那么几只老鼠,总是在耳边吱吱叫,烦得很。” 候希林凑过来:“这么巧?我住的房间也闹老鼠,不过我们睡得很实,没有受多大影响。” 顾北川:“等下经过镇子时,买点老鼠药。” 牟燕然没有作声。 顾北川宣布了当日的作业内容:到j村检查涵管,顺便对镇里的下穿积水预警系统进行检修。 这一日牟燕然沉默了很多,基本都没怎么和顾北川他们说话。 顾北川倒也没太放在心上,以为是天气炎热导致的。 全天的作业基本比较顺利圆满,就是有两人在烈日下脱水,晕倒了。 在牟燕然指导下,众人将两人抬到树荫下,然后用凉水擦拭了身体。 同时,适当补充了盐水,喝了解暑的药品。 没多久,两人就苏醒过来,对牟燕然表示了谢意。 中午休息时,牟燕然学陶卫娟,也从村子里找了点绿豆水,端给顾北川喝,故意从陶卫娟身旁经过,想看她的反应。 果然,如同昨晚说的那样,陶卫娟根本就没当回事,还帮着她打了饭菜,说牟燕然毕竟是客人,有义务关照好。 劳累的一天很快过去。 回到学校,又是繁星点点,蛙声此起彼伏。 防汛队众人早早便回房休息了。 牟燕然心里装着事,一路跟着顾北川,回到校长室,还把门给反锁上了。 顾北川看着牟燕然反常的举动,皱着眉: “锁门干什么?” 牟燕然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才说一句: “阿川,你真的就这么绝情?” 顾北川瞳孔骤然缩了一下,低着头,转身绕到办公桌后面,从兜里摸出烟,点起一支,看向窗外。 过了半晌,缓缓说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老沉浸在过去,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牟燕然喊道:“那些过往的一切,都有意义!” 说完,扑了过来,从后面紧紧搂住了顾北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二轮进攻 顾北川身子一僵, 想要将眼前的女人推开。 牟燕然将头埋入顾北川宽阔的胸膛, 低声诉说: “阿川, 你不会将我抛弃的对不对?” 顾北川的手停在半空, 良久,落在牟燕然的后背上,轻轻抚摸起来。 感受到顾北川身体的变化, 牟燕然心中充满了希望。 她踮起脚尖,将脸扬起,猛地咬住顾北川的嘴唇。 微凉温润, 含在嘴里有淡淡的烟草味。 没有遭遇任何抵抗, 舌头长驱直入,顺利占领了阵地。 顾北川稍微僵了一下, 接着开始热烈的回应。 牟燕然顺势将胸部紧紧贴在顾北川火热的胸膛, 伴随缠绵悠长的舌吻, 双手从顾北川后背向下滑去, 沿着翘起的部位, 细细抚触。 结实c浑圆c有弹性, 还带着细细的绒毛。 顾北川的吻也越来越霸道, 牟燕然感觉嘴里的空气被裹吸一空。 两人边吻边退, 朝着身后的椅子跌坐而去。 牟燕然顺势跨坐在顾北川身上, 感觉到他硬邦邦的所在。 顾北川满脸通红, 闭眼不语。 缠绵热烈的长吻后, 牟燕然双手搂住顾北川的脖子, 用头顶了顶他的额头, 轻声说: “你去和陶卫娟说,你和我早就认识,关系非同一般,好不好?” 顾北川睁开眼睛,没有回话,更没有看向牟燕然。 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用力一扯,推开,站了起来。 牟燕然想抓住顾北川,却扑了个空,大声质问: “阿川?怎么回事?你说句话!” 顾北川背对着牟燕然,冷冷道: “太晚了,我找人送你回去!” 牟燕然心一点点往下沉:难道真如陶卫娟所说,顾北川对自己,并没有男女之情? 又或者像自己之前猜想的那样,他对自己只有兄妹之情,其实真正喜欢的,还是陶卫娟? 可刚才他的吻,分明又是那般饱含激情。 牟燕然不甘心,她重新转到顾北川面前,再次紧紧靠了上去,想发动第二轮进攻。 一迎一拒之间,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骤然打断了两人的纠缠。 牟燕然只好低头从兜里掏出手机。 上面显示大写的“牟随风”三个字。 “燕然,我已经到q镇了!惊不惊喜?开不开心?”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声音。 “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牟燕然看着顾北川,对手机说道。 “不是你让我马上过来的吗?怎么,别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 “别告诉我,你行李都没拿。” “哈哈哈,真是我的好妹妹,这都猜到了!” 牟燕然知道她哥平常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却怎么也料想不到他会做得如此彻底,空着双手就来投奔她。 看来今晚只能暂时放过顾北川了。 “你在哪?” “当然是车站了。这里真冷清,都没几个人。” “你在那别乱走,我马上过来!”牟燕然喊完,就挂了手机。 心里微微叹了一声,对顾北川说道:“我哥来了,得去接他。” 顾北川一愣,连忙说:“我送你过去。” 牟燕然半是倔强半是赌气:“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用余光扫了顾北川一眼,一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出门时,她故意停了一下。 感觉身后没有动静,更生气了:这木头,我说不用就真不用啊! 于是头也不回,纵身扎进茫茫的夜幕中。 顾北川本来想起身拦一下,终归还是忍住了。 他只是抿着嘴,一直目送着牟燕然离开。 良久,才微微叹了口气。 牟燕然在山脚下好不容易才等到辆三轮车,慢悠悠的晃到了车站。 昏黄的路灯下,有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男人,背着单肩包,正焦虑不安的来回踱步,时不时还看看手表。 再仔细一看,眉眼宽阔,及肩的头发,半袖的格子衬衫,破洞牛仔裤,一副不羁爱自由的打扮。 还能有谁,那不就是牟随风吗? 牟燕然下了车,大声喊着:“哥!” 牟随风抬头一看,赶紧跑了过来:“燕子,你总算来了!” 再走近些,牟燕然才发觉,牟随风脸上c下巴上胡子拉茬,看上去跟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牟燕然有些心疼,埋怨道。 “没办法,小雯不在。”牟随风把手一摊,耸了耸肩。 这几天女朋友封闭训练,没法照顾牟随风。 他就靠点外卖打发肚子,屋里衣服扔得哪都是,自己的仪容更是没心思收拾。 牟燕然太了解他哥了,有艺术家的做派,却没艺术家的天资,从小自理能力就很差。 幸亏家里有保姆,妈还惯着,这才养出一位五体不勤的少爷。 好在这少爷脾气还不错,也善于交朋友。 对牟燕然来说,最关键的是,在自己最黑暗最伤心难过的时候,是眼前的这个少爷陪她一起度过的。 否则,一向做事井井有条,有洁癖的牟燕然,早就把牟随风拉入暴力对待的黑名单了。 “燕子,这风吹得凉飕飕的,咱们能不能别在这里叙旧?”牟随风手半插着兜问。 牟燕然笑笑:“走,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好!” 不多久,两人就来到春成旅社。 看到旅社老旧得墙皮都有些脱落,牟随风停在旅社门前,皱起了眉: “不会吧?你竟然住这?有没有搞错?” “没错,就是这。外表看上去不怎么样,里面设施还行,挺干净的。” “走,进去吧!”牟燕然拽着牟随风,进了旅社门。 旅社里还是短头发和向日葵值班,两人正玩手机,抬头见牟燕然带个陌生男人进来,赶紧将头低了下去。 牟燕然径直来到总台,敲了敲柜台:“找个单人间,要好一点,在我房间隔壁的!” 短头发抬起头来,慌慌张张:“马上好!” 接过来牟燕然递来的押金,将隔壁的门房钥匙拿了出来:“给。” 等两人上楼,向日葵才对短头发说道: “这姑奶奶消停好几天,开始往屋里带小白脸了!” 短头发敲了向日葵一下: “你什么破眼神,没看见刚才走过去的是个大叔吗?” 向日葵愣愣神:“还真是。” 接着补了一句:“大姐口味真重!” 牟燕然先回自己房间拿出洗漱用品,然后带着牟随风去了他自己的房间。 她不由分说将牟随风推入洗漱间:“赶紧洗洗,身上的臭味都可以召苍蝇了!” 牟随风嗅了嗅自己的胳膊,低声说:“有那么夸张吗?” 洗完出来,牟随风显得精神了许多,看上去不那么邋遢了。 牟燕然随意的坐在沙发上,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牟随风大大咧咧往牟燕然身旁一躺,双手枕在脑后: “老妹,你这么着急把我喊过来,快告诉我,真命天子是谁?” 牟燕然白了他一眼:“急什么,明天就能见到面了。先说一句,你只能看,千万别乱说话。” “哟,这八字没一撇,就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爸妈要知道的话,还不定多么伤心呢!”牟随风戏谑的看了牟燕然一眼,怪腔怪调。 “讨打吗,给你阳光你就灿烂,看我不收拾你?”牟燕然上前揪着牟随风的胳膊,狠劲一拧。 “我错了还不行吗?又给我来这招。”牟随风疼得哇哇叫,看着胳膊上的红印子,哭笑不得。 “让你乱说。”牟燕然接着问,“别光说我,你现在的音乐玩得怎么样了?” “别提了,还那样。前一阵子写了几首歌,找了些公司,都没有什么下文。现在我找了几个北漂,在酒吧搞些临时演出,积攒一些经验。”牟随风简单讲了讲,神色有些黯然,显然做得有些不如意。 “要实在不行,你还是回来吧!城这几年发展的其实还是不错的。”牟燕然安慰道。 “那怎么行,当初我可是跟父母夸了海口。再说了,还有小雯呢!” “你自己看着办吧!” 见牟随风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牟燕然劝道: “看你困的,早点休息,明天我来喊你!” “好的,晚安!” “晚安!” 第二天牟燕然来找牟随风时,他还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牟燕然摇摇头,推醒了牟随风。 牟随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你还别说,这小旅店住得还挺舒服,没什么动静,不像我们那,整天闹哄哄的。” “别磨蹭,你赶快洗漱,等下我带你出去吃早饭!”牟燕然早就收拾好了,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 牟随风哼着歌,在洗漱间弄得“哗哗”直响。 他什么东西都没拿,洗漱完,就直接跟牟燕然走了。 来到一家早点铺,点了烧麦和米粥,牟随风吃得赞不绝口: “没想到这小地方的东西这么好吃!” 牟燕然逗了一句:“你那是饿的吧?” 牟随风把脸埋进碗里,头也不抬: “倒也是。这一阵子净吃盒饭,快吃吐了。” 在消灭了两笼烧麦,三个油饼,外加一大碗粥后,牟随风这才满意的咂咂嘴: “吃饱了!” 牟燕然给早点铺老板结完账,扭头对牟随风说道:“走,带你先去把头发剪了,看你这头发长的,都能筑窝了,再去买衣服和生活用品!” “还是先去看妹夫吧。” “就你这样过去还不把人吓着,别丢我脸!”牟燕然啐道。 “行,听你的。我真想看看是谁家的小子,把我妹迷成这样。” 从理发店出来,牟燕然眼前一亮:流浪汉秒变小鲜肉! 五官立体,浓眉高鼻梁,一双大眼灵动有神,嘴角总挂着若有似无的笑,看上去十分明朗阳光。 “看什么呢?” “哥,你还别说,这一收拾,能年轻十岁!” “你这是骂我呢还是夸我呢?你意思是我长得太嫩了?” “好赖话都听不懂,不跟你说了。走,上街给你买套衣服!”像以前那样,牟燕然很自然的拉着牟随风的手,就像过去在家一样。 两人有说有笑,挎着胳膊逛起街来。 q镇很少有外地人,此时一对璧人满面春风,招摇过市,引得路人竞折腰。 同一时刻,顾北川c候希林和陶卫娟三人,也正在大街上溜着。 按计划下午才开工,顾北川和候希林一商量,正好趁着没事,去镇上买些生活用品。 陶卫娟听到了,自告奋勇要跟着来,说两个大老爷们,买东西肯定不行。 穿过马路,拐过街角,顾北川忽然停住脚步,立在人流中。 他看见牟燕然和一个陌生男人,手挽着手,走进了一家百货商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不来跪舔 顾北川没有犹豫, 加快脚步,紧跟着两人进了商场。 候希林和陶卫娟突然被甩在身后, 感到纳闷, 喊了声“队长”,追了上去。 走进商场,顾北川远远望见, 牟燕然挽着一年轻男人的胳膊,来到男装售卖区。 经过一排排衣架,牟燕然目不暇接,精心挑选, 取下一件白色的休闲衫。 然后在男子身上比量了几下, 退了回去, 另外又挑了一件。 男子很配合, 没有反对,始终盯着牟燕然摆弄着衣服,显得乖巧又听话。 牟燕然笑得眯起了眼,男子则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个男人,大概就是昨天牟燕然对自己说的哥哥吧。 看上去潇洒阳光,高大帅气,与旁边的牟燕然站在一起, 十分登对, 情投意合。 两人互动时的举止神态, 一看就是多年形成的默契。 顾北川顿感鼻子一酸, 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压住, 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燕子长大了,她也有可以依靠的男人了。 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退场了。 莫名的情绪在胸中起伏激荡,提了口气,顾北川转过身去,猛然看见侯希林和陶卫娟。 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 “你要是喜欢她,就把牟医生从那个男人身边拉开!” 是陶卫娟! 顾北川停住脚步,陶卫娟快步走到他面前,轻声说道:“把她拉过来!” “拉开后呢?” 顾北川再看向牟燕然兄妹,缓缓将目光移开,微微叹口气:“走吧!” 望着顾北川落寞的背影,陶卫娟微笑着看向一旁的候希林。 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她的表情很轻松。 刚才的问话,只不过是试探。 而顾北川给的答案,印证了她的猜测。 原本出来购物的三人,两手空空的往学校走去。 陶卫娟看了一眼闷头走路的顾北川,冲候希林点点头。 “老大,你刚才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候希林受到示意,开始劝道:“老大,你要是喜欢牟医生,就抢啊!谁都看出来牟医生也喜欢你!” 顾北川从兜里掏出烟,递给侯希林一支:“我问你,我们防汛队的工资高不高?” 候希林摇头:“不高,甚至还很低。” 顾北川:“我再问你,市的房子,60平,就算我工作五年,钱一分不花,都攒起来,我买不买得起?” “就是卫生间也买不起啊!” 顾北川:“那不就得了,房子c车c钱,一样我也提供不了。凭什么娶人家?” “可牟医生家里有钱,她可以出!” 顾北川瞪着眼:“屁话,我一大老爷们,花女人的钱,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要是人家牟医生不介意呢?” 顾北川狠狠吸了一口:“她不介意,我介意!再说了,防汛这工作,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吗,危险性多大,随时都可能小命不保。真要在一起,不是害了人家吗?” 候希林叹口气:“老大,原来你考虑得这么多。” 顾北川心头苦笑,不考虑行吗? 自己不再是那个对世事懵然不知,只知死死护着燕子的少年阿川。 当过兵,打过工,摆过摊,社会上的辛酸苦辣,他尝了个遍。 他看得很透,想得很远,燕子跟着牟随风,能过上富有的生活,跟着他,只能风风雨雨,尝尽艰辛。 燕子的命够苦了,没爹没娘,受尽欺辱,好不容易碰上好人家,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在占有与祝福之间,他宁愿选择祝福。 只要燕子过得好,自己愿意一辈子埋藏这份感情。 “我怎么觉得有人一直在盯着我啊?”正在挑衣服的牟燕然忽然停了下来,朝四周看了一眼。 “你呀,就是疑神疑鬼,小时候就这样,没想到都这么大了还改不了!”牟随风无奈的说道。 牟燕然想:可能没休息好,出现幻觉了。 顺手将衣服塞牟随风手里:“再试试这件,我感觉风格跟你挺搭!” 买完衣服,牟燕然又给牟随风买了双凉鞋。 然后转到日用化妆品店,买了些毛巾香皂和男士洗面c剃须刀之类的日用品。 出来时,已是大包小裹。 牟燕然对自己的眼光还算满意: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瞧见没,这一打扮下来,像个人样了!” “敢情头发也理了,衣服也买了,一番折腾下来,我只不过是像个人样?” 牟随风瞪圆了眼睛。 “怎么,有意见?” “你是不是拿我和你男朋友比?” “就喜欢你这种有自知之明。” “我呸,我就不信了,他能比我还帅?” 牟燕然拿手指点了点牟随风,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我还就不服了,快让我见识见识!” “我怕伤你自尊。” “我脸皮厚,没事儿。” 回到旅社,两个服务员瞪直了眼:这还是早上出去的那个大叔么,怎么变这么帅了? 待两人走远,短头发如梦初醒:“果真是包了小白脸,我看走眼了!” 向日葵咬着拳头,使劲晃着短头发的胳膊,喊道: “天啊,这就是我喜欢的那款!帅到没边!” 第二天,牟燕然带着牟随风,直奔小学而去。 路上的时候,牟燕然稍微透了点底:那里住着防汛队。 牟随风兴奋起来:“你别告诉我,看上的是防汛队员?” 牟燕然没有正面回答:“你到了就知道了!” 进了学校大门,牟随风看着稀稀落落点缀着花草的操场,蹙着眉头: “防汛队怎么住学校里?” 操场上的小林率先发现了牟氏兄妹的踪影,上前朝牟燕然热情的打着招呼: “早啊,牟医生!” 转眼看见旁边的男人,眼里闪过诧异。 “哦,这是我哥。”牟燕然赶紧介绍。 小林略显客套:“牟哥好,欢迎你到防汛队做客!” 牟燕然领着牟随风继续往里走,陆续碰到不少防汛队的人打招呼。 众人反应各异,神色也各异。 有热情相迎,却皮笑肉不笑的。 有始终绷着脸,不拿正眼看牟随风的。 还有的只是礼貌的打声招呼,然后就走开的。 在牟随风的想象中,自己应该是受到夹道欢迎的。 至少也应该有领导出来相迎吧? 没想到却受此冷遇。 牟随风的脸色越来越沉。 一进大厅,牟燕然兄妹正巧碰上从楼上往下一路小跑的顾北川。 他看见姐弟俩,脚步一顿,然后走了过来。 牟燕然介绍:“哥,这就是防汛队队长顾北川。” 传说中的妹夫? 牟随风赶紧仔细打量了一眼:长得还行吧,就是那张冰川脸,看着不那么舒服。 顾北川眼睛没有在两人脸上停留,一边往外走,一边冲两人点点头: “牟医生,陪陪你哥,我们忙,就不单独招待了!” 说罢扬长而去。 牟随风目瞪口呆看着顾北川离开。 “怎么样,哥,顾北川还不错吧?”牟燕然的声音将牟随风的思绪拉了回来。 “什么怎么样?”牟随风指着顾北川的背影,抬高了声音,“你别告诉我,成天在我面前夸得跟神仙似的男友,就是这个大马猴?” “什么大马猴?你才是大马猴,找死是不?”牟燕然不干了,瞪了牟随风一眼,上手就照着他的胳膊狠狠拧了一把。 “你打我,他也是大马猴。”牟随风捂着胳膊嚷,“这人,我坚决不能同意!太狂了,太傲了,太不像话了!你要跟了他,指不定遭多少罪!” 他看出来了,是牟燕然对他上杆子,人家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这怎么行,自己的妹妹宝贝着呢,是坠落牟家的小天使。 我妹妹长得跟天仙似的,还是个名医。 他顾北川不来跪舔他家的小公主,反倒鼻孔朝天,拽得一脸欠揍样! 这口气,不能忍! 再说了,防汛队? 不就一群当兵的吗? 一听这名就不好,随时都会挂掉。 要真处上了,燕然成天跟着提心吊胆不说,万一成寡妇了,找谁哭去? 趁妹妹上厕所,牟随风赶紧给老妈打了个电话: “妈,最近忙什么呢?” 程静雅接到电话时,首先是有些担心。 她了解自己儿子,没事不会主动打电话过来。 难道在帝都出什么事了? 不能不能,没准是缺钱花了。 她不动声色的回道:“我很好。说吧,要寄多少钱?” “妈,你怎么总把我往坏里想呢?”牟随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急忙说道,“我是那种张口就要钱的人吗?” “那上个月是谁跟我要五千块钱的?” “妈,我那不是有正经事要用钱嘛!” “那你这回又有什么正经事了?” “妈,这事特别正经,特别严重,是关于燕子的!” 程静雅心吊到了嗓子眼:燕然这一出去半个多月,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这一急就脱口而出:“你别吓我,妈心脏不好,快说怎么回事?燕然到底怎么了?” 牟随风:“她呀,找了个男朋友” 程静雅这才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你别说一截留一截,想吓死我啊!你妹处男朋友怎么了?” 牟随风用手敲着桌子,语带气愤: “你根本就想不到,她竟然找了个防汛队的。” 程静雅一愣:“你再说一遍!” 牟随风:“我说是防汛队的,就是那种哪地方下雨了,就得去抗洪c抢险救灾的防汛队。” 程静雅惊得瞪大了眼睛:“不行,坚决不行,我女儿怎么能找那种人!” 在程静雅的预想中,就凭女儿的条件,至少也得找个职业稳定,收入高的男朋友。 当然,要是她跟儿子牟随风两厢情愿,结合在一起就更好。 这半路杀出个什么防汛队的,实在是超出了她想象的底线。 程静雅继续问:“你俩现在在哪?” 牟随风顺口一答:“在q镇。” “你们怎么跑那去了?” 牟随风这才感到说漏了嘴。 他想了想,编了个理由:“我们到处旅游,转到这来了。” 程静雅忧心牟燕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交给你一个任务,把你妹妹给我带回来。” “妈,你觉得她会听我的吗?” 程静雅:“就说我心脏病犯了!” “妈,你这招是缓兵之计,没用。回去了,一看你没事,燕然那脾气,还得回来找她对象。” 程静雅:“那你说怎么办?” “我留在这,给他俩搅黄。” “好,搅不黄,你就别回来了!”程静雅气哼哼挂断电话。 “喂,喂真是的,又不是我惹你了!跟我这么凶干什么!” 牟随风也是一肚子气,看见瞪着自己的牟燕然,吓得差点手机掉地上。 “哥,你干什么,还打电话和妈告状?” 牟燕然阴沉着脸,看向牟随风。 “我只不过跟妈说了事实。你看,妈也反对吧?燕然,我劝你早点离开那男的,你不会幸福的!”牟随风放低了声音。 牟燕然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牟随风: “哥,我就不明白了。顾北川哪里不好了,为什么你们要反对?” “反正瞧哪都不顺眼!”牟随风有些生气,哼了一声。 “还能好好说话吗?”牟燕然推了牟随风一把,“你要是看不惯,我现在就送你离开!” 说罢,冷着脸就往外走。 “我才不走!”牟随风抬起双腿,搭到桌子上,拿耳机插到手机上,竟然摇头晃脑的听起歌来。 看着牟随风一副无赖样,牟燕然气得哭笑不得。 本来还想让牟随风过来,帮着出主意,这下可倒好,反而极力阻扰她和顾北川在一起了。 还直接捅到了自己父母那。 不过,牟燕然是个遇强更强的人。 她反倒坚定了要和顾北川在一起的心。 想到这,牟燕然不由分说,上去一把将牟随风的耳机扯了下来。 “别听了,跟我会旅店。” “我不回。” 两个人正拉扯间,走廊外响起了小林的声音:“牟医生,牟医生!” 牟燕然跑出教室应了一声:“什么事?” 小林循声走了过来: “我们今天要去q村,队长让我告诉你,可能很晚才能回来,让你不用等咱们!” 牟燕然:“不行,我得跟着去!” 扭头问牟随风:“你去不去?不去就回旅馆,我给你拿点钱。” 牟随风怎能放心:“你要去我就跟着!” 他心里还存了个小心思:得看着牟燕然,让她少跟那什么防汛队长接触。 牟燕然转身对小林说:“咱们走!” 操场的车辆已整齐排成一列,人员和装备都已上车。 见小林带着牟燕然和牟随风过来,顾北川紧走两步迎上来,对牟燕然说: “你不带着你哥好好休息,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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