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逸云》 正文 风起云疆(前因) 夏夜,月明星稀。点点光亮稀稀落落的散在月亮周围,原本微末的光,被苍穹下的灯火一映,更失了光辉。 宠妃寿诞,文帝于百花园大宴群臣。 后宫妃嫔c王公贵妇齐聚之地,自是一番美景。 仙乐飘飘,衣香鬓影,在灯火的照耀下,更似人间仙境。 男子推杯换盏,看舞听曲;女子笑语晏晏,陪侍一侧;宫娥穿梭席间,侍奉殷勤。 “啪!” 酒正酣时,一声响过便见一朵银花在空中绽放,五彩缤纷的坠入暗夜,随即第二朵升起坠灭,第三朵升起坠灭 斑斓的光亮在众人脸上亮起c消逝,又亮起c又消逝。每个人的眸色里,尽是掩不住的惊奇和喜悦,直到最后一朵银花消散,众人仍抬首望着夜空,沉浸在那片幻美里久未回神。 “走水了!” “走水了!” “东宫走水了!” 高呼声一阵紧过一阵的传来,便见一名内侍慌忙跌进园子跪在地上急呼。所有人还未从满目烟火里回神,又被这呼声吓去了魂魄。 园子里是一阵肃静,片刻之后,整个园子炸了锅一样。身手快的,已奔出园子;行动慢的,也疾步向外面追去;余下宫妃家眷虽受了惊吓,有胆大的也快步往外走去 一时间,园子里的人已去了大半。 高座上的蓉妃见众人都往东宫救火,侧头看看文帝,不疾不徐的伸手推了推已醉倒在榻上的人,娇声轻唤,“王上,东宫走水了,您快醒醒去看一看,王上醒醒,王上”原本已醉了的人只轻声哼了哼,再无别的反应。蓉妃抬眼看了看一旁的内侍,低声吩咐道,“王上醉了,你们侍奉着回宫休息。欣然,你遣人去东宫帮忙,若有消息及时来回。” “是!”一旁的宫娥福了福身,便匆匆退下去了。 蓉妃待几名内侍搀扶着文帝坐上了龙撵,也跟着上去,扶着他,吩咐起驾,便出了园子,往王宫南面拐去。 蓉妃不知道这一拐葬送了她的一生;蓉妃更不知道,这一场火起,烧起了云疆国的风云。 文帝二十年夏,东宫忽起大火,太子昊c七公主葬身火海。百余宫人,无一人生还。同年冬,玉凰族长斩杀蓉妃后离宫出走,带全族退居玉凰山,避世不出。玉凰王后替兄偿罪引颈自刎。龙族玉凰百年姻亲自此而终。 文帝二十三年秋,二皇子秋狩时突遭意外,葬身乱石坡。 文帝二十五年春,四皇子游湖时不慎落水,葬身燕郊湖。 至文帝二十八年,五位公主除了九公主尚年幼外,其余四位公主皆病痛缠身c羸弱不支。至此,云疆国竟无人能承王位。 南c暮c羌三国虽臣归云疆百余年,却各有政权c各自为政。三国君主虽知云疆几无可承位之人,却因文帝才略只敢暗中筹谋,未现半分不臣之心。 江湖中,南国风波楼,暮国千衣坊,羌国翡翠阁,暗中集结人力c财力,静候时机。 天下虽各怀心思,云疆却稳而未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入骨相思 文帝四十年五月南国盛府 梦之的身影伴着最后的一抹夕阳出现在院落里,看着书阁门前的珞瑜,只是微微一怔,便笑着走了过去。 书阁建在花园的后面,现在又值春末夏初,百花争艳,奇香异彩。就是在这一片姹紫嫣红里,一袭白衣的珞瑜更显得出尘如仙。 夕阳隐退,夏虫开始唱起入夜的小曲,偶有凉风吹过,卷起窗边的纱幔,带来些许凉意。 盛逸云丢下手中的笔,看着自己刚刚写下的字,不由摇了摇头。 相思催人老,相思终究将一位矜傲的女子磨进了尘埃里。而我,偏偏只能辜负这份情重。 “唉——”叹息还在唇边未散,门外已传来珞瑜清润的声音。 “先生,老爷请您到前院去。” 盛逸云只微怔一下,便举步往门外走去。一室光影里,只剩下那一行墨迹未干的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南国天热,虽是刚刚入夏,空气中的热气已浓。盛天是极怕热的人,早早的便搬进围了一池莲花的琳琅阁,此时由郦娘陪着,正在莲池边那老槐树下乘凉。 盛逸云走进园里时,看到郦娘已经在为他摇扇,不由轻笑。我们父子,一个怕热,初夏天里就要找地方避热。一个惧冷,每每已近夏中仍不敢只着单衣。亲至父子,却这般大的差异。心中想着,脚下却没有停,快步往他们身边去。 郦娘看见他过来,推推躺在藤椅里假寐的盛天,笑着在他耳边轻唤一声,起身笑迎,待他到了近前,福身,“先生!” 盛逸云立在离盛天两步远的地方,先对她微微颔首,才躬身行礼道“父亲!” 盛天摆摆手,示意他到身边,拍拍手边的椅子,“坐吧。” 盛逸云打袍落座,看见仍立在那里的郦娘,展颜一笑,“郦娘快坐,您这般站着,倒叫我不自在了。” 郦娘微微一笑,福了福身,顺从的坐下。 “逸云今年已有十八岁了吧?”盛天侧头看着为他打扇的盛逸云。 “下月十五就整十八了。”盛逸云低垂着眼睫,掩藏起所有的心事。 “今日慕容公过府,闲聊起来,才知杨公不日便回乡了,既是荣归故里,不妨将你的亲事也办了,可算是双喜临门的喜事。”盛天见盛逸云似要开口,一叹,“若非当年芸儿离世,你们这亲事又怎会延误至今,如今三年孝期已过,了了这桩心事吧。” “玭玥性情温婉,你们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谊。早日成婚,也可相互做个伴,可是一段的佳话。先生虽温和,一个人毕竟孤冷了些。以后玭玥入门来,添些暖意也是好的。”郦娘一边摇着扇,一边望着盛逸云温言道。他们几人自幼相携着成长,相互之间的性情都是相知甚深,如今虽为他继母,却仍是以友人相劝。 “郦娘自是知我,如此,便由父亲安排吧。”只是手中微顿,又不着痕迹的为盛天摇着扇。 “楚家的姑娘才名在外,为父也很喜欢。”盛天紧盯着他的脸,想从上面看到他情绪的变化,却又一次失望。自己的儿子,看似温柔,骨子里却是近乎冷漠的。他在乎与否,都不会轻易的表露。这样的性格,一直以来都让盛天觉得困惑,那一颗心终究是承载着怎样的负担,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父亲,儿与琼羽相知,却不是要嫁娶的心意。既与玭玥有婚约在,儿定不负承诺。望父亲莫再提及琼羽,若累及姑娘名声,实非逸云之福。”盛逸云终于抬眸,望着盛天探究的眼神,表情疏淡,言语清薄。 “此事为父既知,便不会为难你,你且宽心。”盛天又躺回藤椅,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叹,“你母亲去的早,这事也只有为父为你操持。儿啊,父定不让你受委屈。” “谢父亲。”盛逸云低首行礼,抬头时,眸光里闪烁着欣喜的晶莹,“郦娘刚有身孕,儿不便久扰,这便退下了。” “去罢。”盛天摆摆手,待他走了,才回头看着郦娘,“你有身孕本不该累你操劳” “能为先生做事,郦儿欢喜的紧,不觉劳累。” 珞瑜跟在盛逸云身后,望着眼前几要没入夜色的背影,思忖许久,才紧走几步,轻言道,“先生,公子在水月阁等您呢。” 盛逸云仿若未闻,转身拐进倚红园,径自在院里的那处莲池旁坐下,望着满池莲叶田田,微水涟漪,一阵失神。 是怎样深种的情根,才结出今生相许的因果。 我们一群人,从幼时便玩耍在一处。我看着你,陪着你,原以为这样两望相安的一生,就在父辈们近乎玩笑的承诺中,让人生重叠,你就是从那刻起,被冠上我的姓,将此生交付。 可是此生太长,我怎舍得,辜负你。 “入夜了,你衣着单薄,还待在这水汽深重的地方,惹出旧疾可如何好?”慕容泓灏摆摆手,让掌灯的梦之与珞瑜一同退出院子,扬手为他披上披风,“今日父亲提及舅父,便知你定又多思。在水月阁候不到,就猜你在此。” 属于慕容泓灏的香气,与披风一同将盛逸云包围住,这份暖意让他安定。抬眸看着眼前的人,月色不亮,看不真切他的容颜,却清晰的看到他眼里的关怀。勾起唇角,漾起一抹笑,就着他递来的手,跳下池沿,随着他往水月阁去。 “这些年,都快忘了婚约之事。今日父亲提起,婚期是要定下了。如今如今情形,已别无他法。只是,太委屈了玭玥。”盛逸云的声音就如这夜色一样凉,是无奈更是心疼。此刻,他想起了她温婉的笑眸,轻叹命运捉弄。 “若非玭玥只心系于你,这么些年这纸婚约怕早已作废了。所以逸云,你不必愧疚。对于情爱之事,谁又能左右的了谁的心呢?”慕容泓灏陪着他信步前行,看着他烛火里明灭跳动的眸光,听着他的叹息,心疼起来。可是除了言语宽慰,实是想不出其他的主意。婚约是十年前就定下的,那时我们无力阻拦,而今,我们仍旧无力阻拦。 拦不住的,不是父辈的承诺,拦不住的,只是那颗倾付的心。 “自是学不来你的洒脱。”盛逸云笑着,摇摇头,神情却已平淡,不似刚才那般沉郁,“多年未见,倒真是想她了。” “明日。”慕容泓灏狡黠一笑,“我来见见你,便往驿馆接她去,明日,你们便能见着了。” 闻言,盛逸云惊诧片刻,随后释然一笑。 那片字信笺,我不过两日前才接到,你今日便已回城。想来,你是与信同期而回吧。一路山水劳累,都不及早日相见的心情灼人。 玭玥,此生山水,与你携手共赴,再不舍你一人独行。 “珞瑜,吩咐下去,少夫人明日就回来了。”唇角的笑映在珞瑜手中的灯火上,更是明媚耀目。 少夫人三个字,轻轻划过每个人的心尖儿,柔软了心底最温暖的角落。 东仓的火在夏日的午后,迅速的蔓延开,盛逸云赶到的时候,院落的一片房舍已经全被火焰包裹着,热浪扑面而来,灼得脸疼。听老管家于贵说房里还有人没出来,盛逸云兜头倒下一盆水,一闪身就冲进火海。 于贵不及阻拦,看着他冲进火海,吓的老眼里一下子盈满了泪,大声喊着快救火c快救火 夏日的午后,本就燥热,如今又起了大火,更是灼热难耐。伙计们怕火势蔓延,都拼了命的往前冲,与赶来救火的官兵一起灭火。 盛逸云在房里几进几出,抢救下几个人后,来不及喘息,转身一头又扎进火场。看得指挥救火的于贵一阵心惊肉跳,即便是功夫底子再好,如此也是受不住的!可他的动作太快,还不待上前去拉住他,身影就又被火苗掩盖,只急的于贵在外面拼命催促伙计们快些灭火。看着已岌岌可危的房子,于贵都快急出眼泪了,忽然眼前一花,恍惚有人影冲进了火海,怔了怔却寻不见踪迹,只当是火光花了眼。 房梁斜斜的挂在那里,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另一边的墙已倒了大半,火光和浓烟笼罩了一切。所有的东西都只是一团灰色。 体力的透支,让盛逸云的脚步有些踉跄。眼睛被灼的生疼。一切都是模糊的,唯一的感觉就是疼,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的。 刚才发现的人,现在怎么也找不到了。又摸索了一阵,盛逸云感到胸口疼痛难耐,咳了几声,只觉一阵眩晕,腿一软,便不由自主的往一旁倒去。 在这一刹那,盛逸云以为自己真要命绝于此了。 “逸云”一双手臂接住他下倾的身体,熟悉的声音紧紧抓住快要消散的意识。努力睁开眼睛,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有一抹暗紫,在这火光中,让人心安。 “救人”胡乱一指,盛逸云终还是昏倒在慕容鸿灏怀里。 眼看房子要塌了,也不见盛逸云的身影,于贵又急又怕,忙抹了一把眼泪,拼命往房上泼水。此刻,真恨不得被困火海的是自己。 一抹暗紫在门口一闪,快速冲出来了火海。 于贵一愣,只见慕容鸿灏已将背上的葛大柱递给冲上前的几人,怀里抱着盛逸云,眼眶一热,又是一把老泪。 “人可齐了?”慕容鸿灏挡开几人的手,自己仍抱着盛逸云,“我来。” “齐了,齐了,一个都不少。”于贵忙上前,看着他怀里的已昏厥的人,“先生他” “我送他回去,”慕容鸿灏看了眼盛逸云,担忧的一蹩眉,“剩下的事,要劳烦于叔了。” “是,是,三公子,您快带先生就医吧。”于贵连声说着。 慕容鸿灏没再讲话,快步朝盛家的方向而去。没有理会在他身后,他们刚刚逃生的房屋已轰的一声,化为一片废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唯你而已 看着睡梦中的盛逸云轻声哼了哼,眉头深锁,就知道他定是不舒服。心疼的伸手想要去抚开那眉间的纠结,指尖略微发烫的触觉让慕容泓灏的心才真正的放下。 自那日火场回来,仙公就锁了水月阁的门,不许任何人探看。知道仙公是为了救治,也为了能让他安心休息。可是见不着,悬着的心始终都无法放下。现在终于见到了,触摸到了,这一刻,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近日以来阴寒的脸上,终于有了温暖的笑意。 深吸一口气,身上的疼痛,让盛逸云知道,自己还活着。 眼前的暗紫渐渐扩大,那种心安,最终清晰成慕容鸿灏的笑脸,深褐色的眼眸里是暖暖的温柔。盛逸云浅笑一下,舒口气,轻轻张开眼睛。 深褐色的眼眸与自己对望着,热热的呼吸喷在脸上,不及反应,就见那双眼眸退后,直到慕容鸿灏笑里暖暖的温柔在眼前漾开。盛逸云心头一震,霍然起身,一脸惊恐的看着被自己吓了一跳的慕容鸿灏。 慕容鸿灏假装被吓得拍拍胸口,盯着他好半天,才高兴的哇哇大叫,“逸云你反应敏捷,动作灵活,定是无碍了。”说着伸手为他擦去额上的汗。 盛逸云被他一闹,心中有些懊恼,别过头躲开他的绢帕。想说些话骂骂他,却发觉喉头生疼,吐不出一个字来。倒是一扭头,看见浅蓝色帘幔外有抹忙碌的身影,伸手一指,投向慕容鸿灏一个探究的眼神。 往外看了看,慕容鸿灏轻咳几声,倒是一本正经起来,“表妹,以往大家只看见若山先生人前潇洒,不知有多少闺秀芳心暗许。可如今,侧卧病榻,衣衫不整的盛逸云,却是别样风情。来来,只许你看了去,不给别家机会,管她们伤心。” 几句玩笑,引来珞瑜几人的轻笑,外间的杨玭玥红了脸不敢应声。 “咳”原本想恶狠狠的瞪慕容鸿灏一眼,不想却惹来一阵干咳。 “你慢些,”慕容鸿灏赶忙将一旁的药递至盛逸云嘴边,另一手轻拍他的背,“快喝下,会好些的。” 盛逸云睨了他一眼,就碗喝了口药汁,眉头一皱,摇头。 “良药苦口。”慕容鸿灏一笑,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仙公的药,永远都这么苦,一点长进也没有,想来都怕。” 盛逸云闻言笑开,伸手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慕容鸿灏忙递来清水,让他漱口。 帘幔一扬,浅浅的菊香被风一吹,便在屋内弥散开来。盛逸云侧头看着立在斜晖里的杨玭玥,只见她发髻斜插着的一支流苏步摇直坠到肩头,额前的发遮去了小半眉毛,圆亮的杏眼里眸光温柔似水,娇俏的鼻子不高不低,配上一张樱桃小口更显得精致温婉,一袭白衣被夕阳笼着,和着她眼角的浅笑,温暖人心。 “表妹,你们聊,我去铺里帮忙。”慕容鸿灏起身离开,在经过杨玭玥身边时,给了她一抹鼓励的笑。 对她点点头,拍了拍床沿,盛逸云示意杨玭玥坐下。 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杨玭玥捧起米粥,舀起一勺,吹几下,递到盛逸云面前,浅笑着看他喝下。 盛逸云很配合的喝下她递来的粥,小心的盘算该如何开口。 “我都知道的,你不用为难。”杨玭玥看他皱眉,便放下手里的碗,像是不经意的说,“我不会纠缠胡闹。” “玭玥”才一开口,盛逸云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怔忪不已。 “三年不见,不想又见你,却是这般光景。”杨玭玥微微一叹,“是我在最好的年纪错过你了吗?” 盛逸云闭眼摇摇头,想给她一抹笑,却为她眼中的悲伤心疼。 “是我让你为难吗?”杨玭玥看盛逸云沉默,又是一颤,“我只是,舍不下你” “不娶你,不是不想,是不能!”盛逸云一把将杨玭玥拉进怀里,紧紧的拥着,想将自己珍视她的心意通过这样的贴近传递给她,“你是这世间我最珍视的女子,我怎么舍得误了你,此生太长,我辜负不起。” “不要推开我,多难,都有我陪着。”泪还是垂落下来,杨玭玥却满心温柔。 “推开你,是怕你跟着我承受原本不该承受的苦;推开你,是怕你的一生毁在我的身上。”盛逸云捧着她的脸,轻轻的拂去她脸颊上的泪珠,低声呢喃,“我只是想保护你,保全你。” “逸云,十几年的情谊,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可是,请你不要推开我。”杨玭玥没有抱怨,就像三年前,面对盛逸云对楚琼羽的喜爱一样,平淡的让旁人纠结,“我只是想陪着你,就陪着你。” “玭玥,但求日后你不会怨我,”捧起杨玭玥的脸,盛逸云认真的看着那双坚定的眼眸,温声浅笑,“此生我再不会舍下你一个人。” 就是容易被他的温柔和认真打动,才不会怨恨他心有旁骛。所以才会在最尴尬的时候选择抽身离去,给他全部的包容。只是这样的退步,却只得来了他想要退婚的消息,哪怕他从不曾明确抵抗这门婚姻。可是他的心不愿,就是真的不要自己了。急着回来,急着见到他,不过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不过就想听他说一句在意,不过,只是想陪着他,罢了。 盛逸云,这一生执了你的手,我便不会放开。哪怕,你永远不给我期许的感情。 养病的日子多少有些难熬。盛逸云虽然挂心火灾后的情况,可是大家就像商量好的一样,在他跟前绝口不提商铺里的事。他开始时多少还有些着急,后来慢慢也放下了心来。 大家好意让他清闲,也不能不顾大家的心意。想来有父亲与慕容泓灏安置,哪还轮到自己操心。盛逸云每天只待在家里,读书习字,侍花弄草,倒是过了几天清雅的日子。 最近几日,慕容泓灏见他身子大好,也就将最近的一些安排细细跟他讲了,几乎每日午后都会来,跟他说说当日的事,一起商量明日的安排。 这天傍晚盛逸云像往常一样送走了慕容泓灏,回水月阁的时候,见集雅轩前立了一排侍女,便知道盛天在那儿。心里略一盘算,还是往那边去了。 有侍女见盛逸云过来,忙小跑着往轩里通报,不一会儿便见蓝田从院里出来,迎上已至门前的盛逸云,福身道,“先生万福。”礼罢便在前面领着他往轩里去。 “父亲与谁在轩里?”盛逸云轻声问蓝田,见她一脸笑意,也笑,“仙公?” “仙公与老爷对弈呢!”蓝田说着已至门前,打帘请盛逸云进去,自己跟在他身后,接过福喜刚备下的茶,待他一一行礼入座后,为他置在桌上,又布上几样点心,才躬身退至门外。 盛天与无然两人对战正酣,无心与盛逸云攀谈,他也乐得自在,在一旁喝喝茶,又用些点心,随手拿起之前看剩下的书。一时间,轩里只有落子声c翻书声和窗下的流水声。一切,静谧美好。 “哈,终究还是师父胜了,徒儿输的心服。”盛天举棋许久,终究没有落下,回手又放回棋罐里。 “你整日操劳那么多事,哪像我有时间与棋盘消磨。”无然笑着捋了捋胡子,起身走到盛逸云身边,伸手摸上他的脉,半柱香的时间后,笑开了,“逸云身子比前些年好多了,看来这玉龙决已练到了九重境界,倒是养护了你的身子。” “近日却有些荒废了,待身子好利索了,定重拾起来修习。”盛逸云立身抱拳行礼,“仙公为逸云操劳,吾心难安。” “你这孩子就是心事重,想开些,便万全了。”无然拍拍他的肩膀,回头对盛天道,“你们父子议事,我回了。” 盛天二人忙送他一直出了院子,才又折回轩里。盛逸云仔细的将失火的损失和对伤者及家属的安置抚恤情况一一向盛天汇报,还有刚刚查明的蓄意纵火的事也具体向他说明,见盛天一脸了然神色,心中微微诧异,面上却未动声色。盛天听他细细的将一应安排禀明,也就一些细节上给他一些意见。 两人直聊到掌灯时分,盛逸云才起身告退。 五月天里,空气中是碧莲的清香。珞瑜推开水月阁临水的窗子,望见桥下那唯有的一片碧叶,回头对盛逸云说,“今夏似乎热的早些。” “哪一年还不是一样?不过暖了,身子倒舒爽些。”盛逸云由梦之服侍着脱下练武的劲装,换上阔袖长衫,刚穿上外衣,回转身一面扶了一下刚束好的玉冠,一面回应珞瑜的话。 玉冠白衣,长身玉立,儒雅风流 珞瑜看着晨光里这一脸暖意的人,心中划过几个形容少年的词语。而他,配得起最好的赞美。笑着迎过去,抬手为他结上外衣的衣结。“先生身子刚好便要出远门,您许我跟着吧。我侍奉在侧,总比等在家里安心。” “与泓灏同去,哪有什么好担心的。”盛逸云望着镜中珞瑜的神色,轻笑道,“莫不是你当爷出去玩儿呢?爷是去办事!只与泓灏两人快马,速去速回,要带着你,十天半月也到不了,还谈什么事?你呀,安心在家等着爷,月底咱们还要到杨家下聘,你可给我准备停当了。” “下聘这么大的事,咱们哪敢插手。不过阁里嘛,您且放宽心等着瞧好,保证少夫人过门处处舒心顺意。”结上玉冠的束带,珞瑜又抚了下他的鬓角,后退一步,端望着镜中的人,“先生,一路保重。” 盛逸云起身,笑拍拍珞瑜的肩膀,阔步往阁外走。 珞瑜跟着送出了院落,直到再看不见那白色的身影,才垂下眼,转身回到院里。 盛府门前,一人一马立在街口,那暗紫云纹的长衫,衬得慕容泓灏更是一身清冷贵气,却在转身看到盛逸云的那一刻,所以的冷峻化作一片温暖春意。脸上的笑,在五月的晨光里,绚烂夺目,“原只想在外面等你,来祥跑的却快,终是扰了你,可用了早膳。” “知你来了,刚换了衣服就出来了,”盛逸云说话间已到了他的身边,“你可用膳了?” “醒了便来了,倒未用。”慕容泓灏见他衣着单薄,不由皱眉,“珞瑜越发不像话了,才给你穿这些衣服,竟连件风氅都未备。”说着,扬手将手中的风氅为他披上。 “你不是备着嘛。”结上风氅的带子,盛逸云笑言,“珞瑜知你思虑周全,哪还用她多费心。” “你呀,都把她们宠坏了,”握了握他的手,感到他手心干燥温热,才放下心,“要是着了凉,看我怎么收拾她。” “先莫说收拾她了,我饿了,咱们先去用膳可好?”盛逸云笑着接过来祥递来的马缰,对慕容泓灏一笑,翻身上马,“驾!”一扬鞭,策马而去。 慕容泓灏看着那火红的披风随风翻扬,那朝阳里的身影,笼着光,炫目美好。 翻身上马,打马快速向着那抹身影追去。 逸云,此生,此时,唯你而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如梦前尘 被烧毁的那批货物是王敬敏原定的,盛逸云与慕容泓灏到云城是为了与王敬敏商谈关于东仓失火所造成的损失。 锦丝难织,他定的花纹又繁琐,要是赶制如何也要三个月的时间,盛逸云本就打算做出大量的赔偿来弥补这次失火给双方所带来的间隙,以巩固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却不想,王府一行,竟因着慕容泓灏,只简单的稍作让利竟谈拢了。 慕容泓灏只一句话,就完成了原本打算几次登门恳谈的事,盛逸云心下盘算着,其中的原委也推敲了七七八八,却并未说破。 自王府出来,两人并肩在街道上闲闲走着,慕容泓灏难得的沉默,让盛逸云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跟他讲话。 慕容泓灏知道刚才那王敬敏的态度,任谁都看出是畏惧自己,何况是心细如尘的盛逸云。想开口跟他解释,可又不知该如何来交待。 盛逸云侧眼看慕容泓灏,不想竟与他的目光相触,两人皆是一怔,随即心照不宣的笑开。 “你的事,我不问,什么时候想说了,就说给我听。” 盛逸云说话的语调总是很温暖,而说这句话的时候,慕容泓灏却清楚的听到了他的不安。心底有那么一刹那,是颤动的,可也那么明白的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连只言片语的解释都给不起。 就那么急切的抓住盛逸云的手臂,连自己都惊讶不已,“只要相信我,你只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盛逸云淡淡的一笑,耸耸肩,“明明事情都解决了,却像是我们的事情又复杂了。” 慕容泓灏松开手,望着盛逸云的眼睛,那浅褐色的眼眸里,总藏着深不见底的心事,看不穿,却可以深深感应。是什么让你处变不惊的心,划出波澜?哪怕是一瞬即逝,都想要保护。可为何要收起那仅有的情绪?为何连我也要防备? 看盛逸云就那么一点点的走远,慕容泓灏第一次觉得,原来长大了以后,有很多事是不一样的了,无论你愿不愿意去面对。只是,我们一直都那么亲近,我那么紧紧的抓着不放,也要面对你离我,越行越远。 就只是刹那的心痛,也让人负荷不来。脚步加紧,又和盛逸云并肩而行,却走不近了。 我们之间,也许只能仅此而已了。可我却不想只能这样,逸云,你要相信我,我可以守住你想要的这片清平世界。 “不要那么急,先喘口气。”盛逸云扶住慕容泓灏不稳的身体,浅笑开来,“还是喜欢你这个样子。” “不是一直规劝,要我好好的正经起来么?”慕容泓灏刚站稳,就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再怎样,也不能对兄长无理啊。” “现下知道你是兄长了。”盛逸云咯咯的笑出声来,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直以为我比你年长些呢。” “哎。还是很无理啊。”慕容泓灏深深叹息,无奈至极。 盛逸云难得的大笑起来,心中的烦闷,还可以就这样三言两语消散。我们,还没有各自承担以前,是不是还是那样的,贴心。 原来,我们都已长大。 “云城最繁华的街,就要数这里了。这间梦香更是云城最大的销金窟,那头牌姑娘暖暖,听说可是一笑倾城的姿色,还通晓诗书礼乐,”慕容泓灏一边引着盛逸云往梦香楼走着,一边闲闲的跟他讲,“最关键的是,这姑娘的颈上有一枚米粒大小的痣。看,巧了。” “暖暖。”盛逸云喃喃的回味,轻笑起来,“还真是巧了,连名字都讨喜。” “就知道你会喜欢,也不枉我陪你来了这云城。”慕容泓灏大笑起来。拉着盛逸云就走进了梦香楼,“来,给爷一间雅房。” 有小厮领着他们上了楼,将他们安置在房里就退了出去。 甫一坐定,嬷嬷就带着一群穿红配绿的姑娘进来,姑娘们一进门就拥到两人身边,甚是亲热的扑了过去。 “大城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看这水灵的。”慕容泓灏虽说着,却冷着脸,在她们靠过来的时候一拂手,竟没有一个姑娘能碰到他分毫。几个姑娘看他生的英俊,又要往他身上贴,他冷眸一扫,竟给吓得愣住,不敢有任何动作。 “这几位的确是姿色不错,可惜,”盛逸云见他不解风情的样子,叹息着摇摇头,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不及刚刚那惊鸿一瞥。” “还是惦记着暖暖姑娘啊。”慕容泓灏抬眸瞟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出声的嬷嬷,“那有劳嬷嬷请暖暖姑娘来陪咱们聊聊天了。” “听公子这样说,就知道您是从外地来的。”嬷嬷笑嘻嘻的走到慕容泓灏身边,为他斟满酒,“公子有所不知,暖暖见客是有规矩的。” “什么?”慕容泓灏接过嬷嬷递过的酒,也不喝,只随手放在桌上,一脸的兴趣看着她。 “作诗作画都可,”嬷嬷骄傲的一笑,“暖暖姑娘啊,曾给大户人家的公子做伴读,也是有些本事,不免就有点傲气。这一般的人哪,还不屑见呢。” “是吗?”慕容泓灏侧脸看向对面的盛逸云,两人眼神一交汇,他就笑了起来,“再大的才华,还不是给客人寻了乐子。这烟花柳巷,还能作出怎样的雅事。” “公子”嬷嬷闻言不悦,却仍是不露声色,“这也是个人兴致不同罢了,这种地方,虽不会有什么雅事,可来的还是有些雅人的。” “嬷嬷有理。”慕容泓灏用手指了指嬷嬷,哈哈大笑起来,“本公子就是俗人,只作俗事。那填词作诗的事就罢了,还劳烦嬷嬷去请那暖暖过来,好让爷舒缓了心中郁闷。” “这就让老身为难”嬷嬷的话还未说完,就因为手中的几片金叶子而变了话音,“公子稍待,这就去请姑娘过来。” “这个与她看了,也是雅事一桩。”说着取下腰间佩戴的那块黑曜所雕的墨龙佩,递给嬷嬷,“那暖暖多少本事,一会便知。” “是是,”嬷嬷接过佩玉,应声退下。 “你啊,”盛逸云轻声笑了起来,“不怕她就此一去不复返?” “那还要看她有没有这个胆子。”慕容泓灏眉毛一挑,与盛逸云心照不宣的笑笑。 环佩叮咚的声音很悦耳,引得窗前欣赏歌舞的两人双双回头。 如玉的女子,徐徐走近,盈盈拜跪于地,“暖玉见此物实在惶恐,来请公子安。”双手捧奉着黑龙佩高举过头顶,直送到慕容鸿灏跟前。 慕容泓灏接过佩玉,托暖玉起身,“一别三年,重逢却是此情此景。我都是如此教你的么。” “暖玉自知错深,请公子责备。”说着,就又要跪下,却被他拦下。 “责备又能如何,你已经如此了。”慕容泓灏打量着眼前的暖玉,精致的面容上已不见当初的天真烂漫,有的也只是被生活磨练出的成熟与沉稳,眼神里满满的防备,心中一动,冷下声,“还不给先生行礼!” 暖玉这才转身,对盛逸云福身下拜,却被盛逸云拦住,“你抬起头,看着我。” “暖玉不敢。”暖玉低着头,声音很轻,却因为压抑着而颤抖。 “不敢?”盛逸云轻笑起来,“经年一别,连性子都改了。抬起头,看着我。” 暖玉自知不能拂他的意,深吸气,缓缓抬起头。 还是那飞扬的剑眉,还是那晶莹的星目,还是那清浅的笑意。眼前的人,一如记忆中的温润,没有半分的改变。这样真实的相望,让呼吸一窒,乱了心跳,赶忙又低下头去。 “你都还记得。”盛逸云身子向后靠在垫子上,“当初却为何要那般离开。” 暖玉低着头,不答话。不是不想,只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在三年前,我一定会告诉你,我不想被你送上花轿,我不要离开你。可如今,哪还有资格告诉你,我连决绝的资格都没有。 “我知道,你怪我不接受你的心意,还要把你许配人家。”盛逸云闭了闭眼睛,叹息,“暖玉,若你在离开前告诉我,也就不会有这么久的辗转。” “我,我以为您是怕我纠缠,我以为您是怕我报复,我,我不想被您嫁出去。”暖玉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模糊的视线里看见盛逸云一闪即逝的不忍,更是一阵心疼。 “怎么就不懂怜惜你的那番心意,逸云真是白疼你一场。”慕容泓灏看盛逸云拉她在身边坐下,摇摇头,“你若还听我的话,就随逸云回去吧。” “公子,暖玉再不敢离开您。”暖玉一阵惶恐,赶忙站起身。“暖玉当日不告而走,已是大罪,如今应该好好服侍,才能报答大恩。” “我房里出了这样的人,早就被笑话了千遍万遍。你跟我回去,也只会让他们想起我的丑事,”慕容泓灏把玩着桌上的茶盏,低笑着说,“你报复的这样决然,若我还不成全,就太不近人情了。” 简单几句话,就把她的心思点破,暖玉低下眼睑,不敢应声。 “暖玉,还不谢恩。”盛逸云笑的一派温润,仿似从没有变换过表情,刚才的所有,都成了错觉。 暖玉起身,对着慕容泓灏行了大礼。 “也是我,让你吃了这些苦。”慕容泓灏一拂手,让她作罢,“以后与暮雨为伴,好好服侍,切莫再任性而为,苦了自己,让我们寒心。” “暮雨回乡也有些时日,若能在我完婚前回府才是最好。”盛逸云端起茶盏,淡淡开口。嘴唇还没有碰到杯沿,却被慕容泓灏按住,知他嫌这里东西脏,就又放回桌上。 一句话,让点头应允的暖玉顿了顿,又不着痕迹的浅笑而过。原就是奢望不来的人,现在能陪伴身边已是大幸,还要计较什么也不过是在为难自己而已。 “暮雨定会回来,这么大的事,她要是错过,会悔恨终生的。”慕容泓灏知道盛逸云的用意,也乐意配合,“暖玉是不会错过了,也少了憾事。” 盛逸云对慕容泓灏一笑,侧头望住暖玉,“和暮雨为伴,也是好事。有些事还是忘记了好。” “有些事,是忘不掉的。”暖玉的眼神很温柔,那样平静的看着盛逸云,笑意一点点加深。 风雨楼里,那一夜的温暖,是你今生给我的最大馈赠。我怎么能忘记,怎么舍得忘记。 究竟是怎样的喜欢,会情愿赔上自己的清白,也要紧紧纠缠。究竟是怎样的惦念,会让你在这么多年以后,还记得我怀抱的温度。女子的痴缠,第一次让盛逸云不知所措起来。 梦香楼里,莺歌燕语处处,却单单在这雅室里,一片清寂。每个人的心事,明明心照不宣,却又深深隐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风雨满楼 回到盛府,盛逸云直接带着暖玉来到风雨楼。 “楼里的事物都未做更变,你那么决然的走了,我,实在不安。”盛逸云坐到雕花椅子上,打量着房里的东西,“也是很久没来,倒是暮雨时时过来照料打扫。” “先生的话,说的那么明白,暖玉想不记住都不行呢。”暖玉并不去看房中摆设,只是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看着盛逸云,看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自始至终平静的表情。 “我的态度和三年前一样,不会收你。”盛逸云唇角一挑,似是笑了一下,却不真实,“这风雨楼里的事,你我都心里明白。不管外人怎么看,我都不会接受我不想要的。” 暖玉垂下眼睑,竭力不让自己颤抖的明显。世上总有一个人,可以很清浅的微笑就温暖心灵,却也可以那般平淡的就碎了梦。这样温淡的语调,讲出的句子,让我冰冷入骨。 “若你离开我,平安喜乐,我也会安心。”盛逸云伸手握住暖玉冰凉的手指,有一些心疼,却仍旧寒着声音,不着痕迹,“你却那般的折磨自己。” “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多情,让暖玉连恨您的理由都没有。”暖玉蹲下身子,跪坐在盛逸云脚边,“三年前,也是在这张椅子前,我这样偎着您,您也是说不要我。却怎么也不及今日的一个字让我心寒。” “是泓灏的让步给了你希望?暖玉,你是好女子,何必为我如此?”盛逸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近段日子总是在叹息,明明有些事,那么圆满了。 “先生是要把风雨楼赏给暖玉么?”暖玉答非所问,我的心,你看到了c听到了却不要。你可以拒绝我所有的爱意,可是你不能拒绝我来守护你。是你承诺过的呢,你承诺过了。 “恩,风雨楼就赏与你。”盛逸云又叹息了一声。世间自是有情痴,这样的痴缠,我不想去触碰,却生生把我捆缚其中。 暖玉抬着眼眸,仔细的打量起房中的事物。摆设是不是原来的样子其实已经记不得了,自己记住的,仅是这个人而已。多么可悲啊,那么深刻的爱了,那么深沉的报复了,换回的却是一样的结局。忽然觉得自己竟如跳梁小丑一般可笑,却还不及发笑,目光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过去。 画中女子白衣翩然,静坐在一片莲池轻舟中,手中擎着一支莲花,唇角带笑,眉眼含情,发梢衣角随着风轻扬,明艳动人。那女子是陌生的,却给人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仿似这个人,就在身边。想想又没有可能,如此女子,若是熟识,怎会不记得? 暖玉起身,径直走到画前,细细打量起来。 “风雨楼里听风雨,莲花池下莲花仙。”喃喃,似懂,却又不解。 “这是泓灏多年前画的,岁月已逝,我们都不复当年的轻狂了。”不知何时盛逸云已经站在自己身后,转脸,看到的是他比自己更为专注的眼眸。那么一刹,灵光乍闪间,暖玉忽然想起了画中女子,是她! “先生!” “有些事,要忘记。有些事,不要探究。”盛逸云转身往楼外走去,留下仍是一脸惊诧的暖玉。 到底是触碰了什么,好像原本的事实,有了让人去探究的真相。而真相是怎样的,才是真相呢。 你的背影里,有我一直追寻的目光。你的生活,却将我远远的拒之门外。我是生活在你们之外的人,哪怕我离你如此的近。就像我日日夜夜伴在公子身边,却也不曾见过他这幅画一样。原来,你们都不曾把我算进心里。 自云城回来以后,丰盛天下的人几乎是不分昼夜的工作,才将王敬敏的货赶制出一批,一大早于贵就装车送往云城绸庄。悬在心头的一块心病一除,还不及喘息,大家就又为盛逸云的婚事忙碌起来。 倒是盛逸云此刻看上去甚是悠闲。就那么捧着一本书,侧卧在百花园中的凉亭里,似看非看的翻弄。 “躺了那么久,先生先用盏茶。” 清亮的声音落在耳里,盛逸云抬眼瞟了下近旁的侍俾,“你回来的倒是及时。” “暮雨再如何放肆,也舍不得错过先生大婚呢。”暮雨见他要起身,就伸手扶住,“先生也真是,都不遣人去知会一声,还好暮雨回来了,不然,定埋怨先生一辈子。” “是我的错,我成婚这么大的事,不该不去知会你就要办了。还请暮雨原谅。”盛逸云接过暮雨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就笑开来,“唯你的‘其心’最合心意。” “哼,还知道惦记我的好。”暮雨嘴一撇,咯咯的笑起来,对他的夸奖,总是很受用。 “都被我给宠坏了。”盛逸云一边喝茶,一边摇头,“真要快点让少夫人进门来,好好给我管教你们。” 盛逸云低头喝茶不及察觉,暮雨眸底有光一闪即逝,又被笑意掩去。暖玉就站在暮雨对面的位置,静静的看着暮雨接过盛逸云手中的茶盏,平静的与他交谈。 “禧祯执意要去珞城,我规劝不住,就随她了。”暮雨在盛逸云的示意下坐在他的躺椅旁,正好可以与躺着的盛逸云对面说话。 “禧祯性子固执,她要去也是预料中的事,你可将她的路资准备妥当?”盛逸云随手取下暮雨发间珠钗,拿在手中把玩。 “暮雨遵先生吩咐,都为她准备妥当了。”暮雨扬唇一笑,自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他,“这是禧祯为您绣的,里面放了好些药草,说是先生体寒,入冬戴在身上,不适的时候拿出来嗅嗅,咳嗽也可缓解一些。” 盛逸云接过锦囊,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真沁肺润脾,禧祯也费心了。” “先生大恩,我们今生不敢忘。”说着暮雨已经跪在盛逸云面前。 “傻丫头,地上凉,快起来。”盛逸云将珠钗插进她发间,轻轻将她扶起,“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才安心。” 你们几个,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想要保护的,所能保护的,也只是你们了。若言感激,也是我感谢上天让你们遇见我,陪伴我。其实,你们为我付出的远比我给你们的,多了太多。盛逸云看着眼前的暮雨,眼里心里都是暖意。 就算是可以与家人团聚,我也不会离开你。因为在这二十几年的生命里,你就是我的家人,我的主子,我的天,我所有一切的一切。总有一天,禧祯会回来你身边的,就像暖玉走了一圈又回来一样。因为在我们心里,你已经是不可替代的人,无法割舍。 暮雨垂眸,心里默默的念想着眼前的人,却终究不敢抬眸向他望去。 “你和权叔说,我要骑着枣红色的马去迎玭玥进门,我答应了她的。”盛逸云将锦囊收进衣服里,翻身躺平,闭目休息,“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暮雨和暖玉应声退出凉亭。留下他一个人,静静的躺着。 “风雨楼是先生的一块心病,现在你回来了,就好好的在楼里伺候,别让先生再添烦郁。”轻轻交待一句,暮雨就匆匆往前房去了。 看着消失在院门口的暮雨,暖玉竟羡慕起她来,可以这样简单的守护着,真好。 突来的雨,不似预期中的短暂,淅淅沥沥的下了几日。眼见吉日将近,雨竟在前一日停了。 盛逸云负手站立在门前的长廊上,望着天边如洗的清新湛蓝。 这场雨的到来就如同那日得知楚琼羽要与杨玭玥一同嫁过来一样,突然地,让人毫无防备,却压抑在心口,在眼底,在所有思绪所至之处。 盛天这样的安排原本就也是为了自己,所以连反对的话都难说出口。心里也被这两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人震撼了,是怎样的感情,竟会愿意把心上的人,与旁人分享。 “明日就是大喜之日,府上的人都在忙碌,倒见你清闲了。”郦娘不知何时已近身旁,见他兀自出神,轻声引他回头,“在思索些什么?我来了许久你竟不知。” “大婚在即,他们什么也不给我管,这不就闲下了么。”盛逸云回身看着郦娘,见她要行礼,忙伸手扶住她,沿着长廊徐步前行,“郦娘,你跟了父亲,快乐吗?” “这么问话,是怕她们过了门会不快乐吗?”郦娘自小与盛逸云感情好,对他知之颇深,“你忧心了,她们自是快乐的。” “唉,女人的一生终究只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活。”盛逸云也不去掩饰语调中的忧郁,“玭玥为我活了十多年,琼羽为我活了三年。其实,我却并不快乐。如果可以,真希望她们眸底心间都容不下我。” “这是什么话。”郦娘停下脚步,侧身看他,“都要成婚了,还说这种混话。你是她们的丈夫,便是她们的天,她们的依靠。你要承担她们的幸福,你有责任承担。” “郦娘,你自小仰慕父亲,却不得他一眼眷顾,也始终无怨无悔。”望向郦娘的眼神闪烁着少有的光彩,似是怜惜,似是钦佩,却更多的是珍惜,“如今,终得立于身侧,你要父亲的责任了么?” “只要是他,便无怨无悔。”郦娘的脸上满溢的幸福,耀得盛逸云眼睛发疼。 “便是如此。玭玥c琼羽待我,便是如此。”眸光闪了闪,又是一片淡然,“我能给的定当全力以赴。她们付我一生,我更将以一生来还。” “自小你便淡漠,我们却都知道,最温柔的是你。可是逸云,温柔并不是深情。你付以深情,才是深情于你的人,最向往的归宿。”郦娘用力握了握盛逸云的手。那双手,一如既往的微凉,在这雨后的黄昏,似一阵凉风,直至心底。 “淡漠惯了的人,哪还有深情可付?”盛逸云一笑,“明日我就成家了。莫再将我当做孤单一人。我有妻,便不孤单。” 有人陪你,也让我们少心疼一些。郦娘张了张口,却终究没再开口。只笑着摇了摇头,一人走向长廊尽头。 盛逸云看郦娘走远,抬手招呼还候在门前的暮雨过来,往倚红院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此生相携 丰盛天下的若山先生大婚,在乐宾楼宴客三日,以示庆贺。 盛逸云在锦城本就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如今他风光迎娶锦城两户名门望族的闺秀,一时之间,又成了大家争相讨论的话题。 乐宾楼里人潮涌动,都是来祝贺和想要一睹两位名媛风采的。 趁着人们正在比酒热闹,盛逸云悄悄退了出去,信步往水月阁走去。暖玉跟在他身后,为他掌着灯。 “满院红灯映的通明,毋须掌灯了。”盛逸云立在长廊中间,目光远远的落在花丛中,“连花都看的清楚呢。” “就是找个陪着你的理由。”暖玉将灯吹熄,把灯笼轻轻放在一旁,“大家都在热闹,你一人出来,可是给吵着了?” “那样的场合,还是鸿灏应付得自如些。”盛逸云一转身,随意的坐在廊下,“还要闹上两日,真是吃不消。” “有公子招呼着,您就在阁里歇了,这大喜的日子,大家闹了洞房,也就不会去闹了。”暖玉上前,轻轻的给他揉着肩膀,“先生这大红喜服穿着,更显俊朗了。” “我知你心里不好受,不是叫你退避风雨楼么?”盛逸云后仰着头,靠在暖玉身上。 “我若今日不见,想这一生都无缘看见先生这副模样了,”暖玉停下手上的动作,伸臂搂住他的颈项,将头埋在他肩头,“早就知道您不会是穿与我看,可看了还是会开心。我的先生,终是别人的丈夫,而我庆幸还得以陪在您身边。” “你们的心情,总是密密的让我不安。” 不应声,只是靠在他肩上,贪恋着此刻难得的温暖。总会有不甘心的,只是怎也都不及让我离开你难过。只要还能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快乐悲伤,感受你的心情,就已是大幸。哪还会计较其他?暖玉看着这满院红灯绿绸,虽不是为你我祝愿,却可以与你一起观看了,就会庆幸。我其实,只和那红罗帐下的女子,少了一个名分而已。我们所拥有的都是你,也只是你。 “今晚竟没有月亮。”盛逸云看着天上的星,轻笑起来,“瞧我,生辰早过了都不记得。” “我们可都记得呢。”暖玉起身绕到他身前,在他对面坐下,“只是您大婚在即,就给搁下了。” “也是,选了日子,就急急的迎了进来。也怪我耽误了玭玥青春。”盛逸云靠在廊柱上吹风,觉得今夜的风是整个夏天最舒心的。 暖玉不接话,只是掩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 “原来先生也知道自己误人哦。” 盛逸云抬手在她头上轻拍,就起身走了。 “酒气散了,回阁里与姑娘们温存,才不与你胡闹。” 暖玉也起身,跟在他身后,唇角含笑,眼神温柔的望着他的肩膀。几年前那个小小少年,已经长成了可以承担起他人梦想和依靠的人。 知悦书院里,盛逸云坐在桌前,为书院的女弟子们教习今日的功课。 “今日是我最后一次来授课,往后会有旁的先生过来。”待课业授完,盛逸云将手中书本放在桌上,看着眼前的一众女子,想到自己为这些女子争来的知书机会,就盈盈笑开,“可不能倦怠了。” “先生是因为新婚,所以不能再照顾我们了吗?”一群女子因盛逸云的话,早就心中乱做一团,又听这么的一问,便有人嘤嘤的哭了起来。 “能看着你们可以知书识礼,我比谁都要高兴。”起身缓缓走近她们身边,语调温淡的开解,“只是如今毕竟是家有妻室的人,再与诸位姑娘一起,对你们名节必有所损。不是我乐见的。” “先生的清名,不足以正流言么?”身着鹅黄色纱裙的女子,急急的拉住盛逸云的衣袖。又在他平静的注视下,放开。 “我知道大家敬重我,可是各位姑娘也到了要出阁的年纪,再由我来教导,确是不合适。” “先生是执意不再教导我们了,”红衣女子年纪稍长一些,也就多了些懂事,“咱们也别再为难先生,还是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好好为先生送别吧。” “待哪日闲暇了,先生定要回来看望我们。” 女子纷纷起身,都围了过来。惜别之情,溢于言表。 “定会。”盛逸云抬眼,将每个人一一看了,轻轻笑开,“再怎样你们都是我的弟子,以后成了家,若有什么难事,捎了信来,我定当全力以助。” “谢先生抬爱。”众女子一起行礼,倒是让盛逸云有些受宠若惊。 自她们跟着自己,也有两年了,算来还是有几分情份的。这么一阵,自己都有了不舍得的心情。 其实,也不是一定不再教导她们才合礼教,只是怕这样久了,会生出意外的枝节。趁此机会退身出去,才是最好的。 想着锦城自此以后,会有更多个知悦书院,盛逸云就安心不已。天下女子也应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命途。 “先生,我唱首词送先生。”一名女子已经坐在七弦琴前,拨弄起来,“祖席离歌,长亭别宴。香尘已隔犹回面。居人匹马映林嘶,行人去掉依波转。画阁魂消,高楼目断。斜阳只送平波远。无穷无尽是离愁,天涯地角寻思遍,寻思遍。” 一众女子都和着她的曲调,轻轻哼唱起来。一时之间,整个知悦书院就被这淡淡的哀伤曲调萦绕,寻寻直到天际。 总是在最适合的时候做最合适的事,盛逸云连她们离别的情绪都估预的那般准确,所以可以这样坦然的面对别离。 转身潇洒的离开。直至耳边再听不到那哀戚的歌声。 “倚楼听风雨,如梦夜夜歌。逸云,你说我们要是可以一直这样简单平静的生活,该有多好啊。”慕容泓灏丢下手中的笔,待红绮收了桌上的画作,才移步到盛逸云身边,与他并肩坐在窗前,往很深远的方向望着。 “净说些没有的。”盛逸云转过身,啐他一句,“你什么时候能正经的想想正事?” “又要劝我娶妻?”慕容泓灏身子往后一撤,稍稍离他远些,“先生还是饶了我吧。你知我浪荡,要是让我天天惦念妻室,还不给难为死”。 “你啊。连我都成家了。”盛逸云摇摇头,无奈叹息,“还好你是三子,不然伯母定会念叨到你娶妻为止,烦也把你烦的应允了。” “哈哈哈,还真该感谢我的兄长们。”慕容泓灏笑了起来,“这是我命好,你嫉妒也没用!” “你认真跟我说,为什么要一直一个人。”盛逸云冷下脸,不与他玩笑,“你的性情,瞒不了我。” 慕容泓灏转过脸,看向无尽的月夜,“逸云,若有一日我不再是你此刻期许的样子,你可愿陪着我?” 看着他的侧脸,盛逸云第一次看见一向自负洒脱的慕容泓灏有了不安的表情。心中不由的一疼,就依过身子,与他靠肩而坐,“你若不嫌看我这张脸厌烦,我就陪着你。” “哈,从你出生看到现在,要是嫌弃,早就嫌了。”慕容泓灏抬手搭在他肩头,“你可是答应我的了。” 是的,我答应了你的。这一生若你不弃,定会追随你左右。 大家都爱慕若山先生的俊秀,可只有我知道,再怎样潇洒俊逸也不及定轩公子的一个笑。这么多年,你敛去所有的光华,默默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发光发亮。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盛名之下是你的几分心力才促成。你视我为最重要的人,敬我,护我。如今只是要我一句承诺,我怎舍得让你不安。 鸿灏,今生我最完满的,就是得遇你。相知相伴。 盛逸云靠在慕容泓灏的怀里,闭着眼睛,身上是他温热的体温,鼻子里是专属于他的清香,这样的人,许我一世依靠,我何其之幸。 在无意间闯入产房,看见还有一脸污渍的你那样安静的望着我,就已经认定,你便是今生我要守护的人,唯一的人。 看着你成长,看着你哭过笑过,看着你在知悦书院的清丽,看着你在丰盛天下的坚决,看着你一身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看着你拥玭玥入怀轻声笑语。我真的经过了你生命的点滴,还这样站在你的身旁。逸云,我们相识了这么久,若有一日,你知我欺瞒,可会还像此刻一样,如此坚定的陪在我身边。 慕容泓灏闭了闭眼,有些事做了,终究不能瞒得住,有些话,此生,我可还有机会对你说? 晾干画卷的红绮进来看见两人静静靠坐在窗前,轻步上前,“先生可要留宿?” “不了,这就回府。”说着盛逸云起身,理了理衣衫就要离开。像是想起什么,又转身对慕容泓灏说,“你画中若再不换了别人,人家就都以为,定轩公子得了隐疾。”说罢,笑着就出门。 “就是有隐疾,也是因先生而得,你落了什么好。”慕容泓灏起身跟了出去,“望月楼距府门还远,你慢些,我送你回去。” 红绮看着两人双双离开,轻笑着收拾残茶。这两位主子,无论长到怎样年纪,都还是孩子心性,胡乱玩闹,惹人怜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各自心事 虽都以迎妻之礼将二人迎娶进门。盛家的长辈也许诺二者不分大小,可是府里的人还是默认了杨玭玥为长,安排在水月阁与盛逸云同住,楚琼羽就居在了倚红院。盛逸云不便说什么,默许了这些。 倚红院是盛家园子里最大的花园。进了园子,入目的就是一片莲池,夏日莲花竟开,别是一般风情。莲池后面有几座小楼,可供主人居住。小楼四周植满花草,远远看着,花海一片,甚是美好。 其实,盛逸云心里也是想让楚琼羽住在此处的。因为撇开莲池不说,这倚红院还真是有几分像那楚宅里的逸云居。只是一旦牵扯了名分地位,他也不便表明,只任其自然。不想竟也是顺了心意。楚琼羽一向温婉,对大家的安排也没有微词,静静的移居倚红院,不与他人多言,安分的过日子。 以往,盛逸云最常呆的地方就是倚红院,楚琼羽住进来以后,就更是常来此处。一有闲暇,就带着杨玭玥过来,三人论书弄曲,很是惬意。 已近夏末秋初,园里的花已渐有败落之相,看进眼里,竟有几分悲凉。莫名的,盛逸云竟心疼起楚琼羽来。想来她的心里还是落寞的,不然也不会时时都避着不往水月阁去。 “先生,来祥遣人又过来催了。”暖玉看盛逸云站在莲池边出神,上前提醒。 “我想来看花,却看见残红,添了些悲伤来。”盛逸云回身一笑,看见暖玉的眼神里有着疼惜之意,笑了起来,“暖玉也悲天悯人起来。” “暖玉知道先生心疼少夫人,可有些事,就只能认命。”暖玉弯腰折花一枝,递到盛逸云手中,“花,就算生命将尽,却还是很美。” “你可以直接说琼羽是欠了玭玥的,”盛逸云接过花,就要往外走,“我不怪你。毕竟这也是事实。” “先生不进楼了。”暖玉跟在他身后,快步才勉强跟上,“都是暖玉的罪过。” 盛逸云不理会她,只是在心中盘算,为什么人们总是把罪过加注在女人的身上。明明是我贪恋琼羽,却偏要说是她夺人所爱。这个世界,总有好多事是无能为力的,连为她辩驳,听进别人耳里都成了袒护。 “来瑞去请鸿灏了?”盛逸云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询问。快步上前的暖玉不及察觉,跌进他的怀里,盛逸云臂膀一收稳稳将她扶住。看她一脸惊魂未定,露出笑来,“长的大了,反倒总做些小时候都不会做错的事。” “先生其实很爱笑。”就着他的手臂站稳,暖玉仰脸痴痴的看着他,“这才几句话,就不生气了不是?” “谁说不气了。”在她的额头一点,有几分宠溺的说道,“有些事,你要是说出来了,就会让人心里难受。她们是你的主子,更是我的妻室,你要全心以对,要比我更加疼惜才是。而不是冷眼旁观的看着。” “先生怎么知道我就会疼惜她们了?”暖玉唇角一扬,撒起娇来,“他们可是抢走你的人呢。” “我相信你待我的心。”盛逸云揉了揉暖玉的发,暖暖的望着她的眼睛,“暖玉待先生之心日月可鉴。” “暖玉待先生之心日月可鉴。”眼角已经划出了泪,原来三年前我说的话你都还记得,你还愿意相信。臂一张就揽住盛逸云的颈项,满满的与他拥抱。 “看来先生还要费心安置姑娘了。”筱筱不知何时站在一旁,不近,却足以让他们听见自己的声音。 暖玉赶忙站到一侧,福身给楚琼羽行礼。 “在屋里呆的久了,想出来走一走。却不知你们在这里。”楚琼羽心中也有气,就没有呵责筱筱无礼,只是对盛逸云福了福身,“这就回了,不打扰先生。” “我是来寻你的。”盛逸云过去握住她的手,呵呵的笑,不知怎么就是被她看的心虚,好似自己真的就对不住她似的,“这只是意外。” “给我撞见的意外?”楚琼羽侧头吩咐筱筱,“进去准备好茶,给先生压惊!” “你还要与我置气不成?”盛逸云拉她入怀,温声软语的哄着,“这几日太忙,今日就是想来看看你嘛。” “但愿你是真心来见我的。”楚琼羽也不是真生他的气,只是怨他不该在自己的院子里和别的女子亲热。 “先生,公子在阁里等着,看样子像是恼了”暮雨慌慌张张的进来,也没看见院里几人的脸色,拉着盛逸云就要离开。 “真去告诉鸿灏了?”盛逸云眉一皱,“不是吩咐过不许知会鸿灏的吗?” “要有事,就去吧。”楚琼羽推了推盛逸云,知道他已经心不在此。 “暖玉,你留在院里伺候。”匆匆交待一句,就随着暮雨走了。 楚琼羽知盛逸云留了暖玉伺候也是为了解释刚才的事,其实自己并没有怀疑什么,就遣她回去了。 还没有回到水月阁,故心就匆匆的来禀报说慕容泓灏已经离开,留话让盛逸云到知洲别馆去找他。 往别馆的路上,盛逸云一直在想暮雨所形容慕容泓灏的模样。气的跳脚是常见的,可寒着脸一语不发,却是从来未见。想必是真的动怒了,可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生气呢。故心说他的样子让人很害怕,那又是怎样的表情。一如阳光的慕容泓灏会让人惧怕,想着是已经面部狰狞了吧。 慕容泓灏早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还是没有太多的收敛,却就是不一样了。就那么一点一滴的从骨子里开始,变得已经不是原本的慕容泓灏了。 “先生,您总算来了。”康博扶着盛逸云下车,小心的告诉他,“公子刚才舞剑,错手斩了馆里的那棵百年雾柳。” “哦,那么大的火气?”盛逸云手不由一抖,心下惊怕。那棵雾柳四季繁茂,垂了半个湖面,是慕容泓灏的心头之爱。如今就给砍了,定是动了大怒。“可有说些什么?” “没有。”康博摇摇头,给盛逸云开路。 “那总要有个生气的理由不是。”盛逸云跟着康博,看他领自己走的是偏院的小路,疑惑不解,“怎么?鸿灏在西厢?” “公子一路回来,摔的砸的,这院里早是狼藉一片了。”康博脚步停了停,“公子是在来瑞过府以后才如此的。” “真是来瑞!”盛逸云哼了一哼,却也是心虚不已,前些日子才说了那样让人家感动的话,现在却有事就瞒着,不生气才怪呢。想着就觉得脖颈发凉,不由得缩了缩。 “这是你们沏的茶?真是把你们都宠过了头!”只听见慕容泓灏低喝一声,接着就是杯盏摔碎的声音。 绿蕊被他的样子吓得呆住,站在那里也不知道退后,被热茶溅湿了裙角。淑雯怕他余怒未消,忙一把将绿蕊拉到一旁,轻声说,“公子别恼,我这就再去沏茶。”说罢拉着还在呆愣的绿蕊一同退出凉亭。 盛逸云刚到湖边,就看到这一幕,待淑雯与绿蕊到了近前行礼,只抬抬手,眼睛落在凉亭里那个犹有怒气的背影上,脚步顿了顿,还是抬脚往山上凉亭走去。 “初秋的碧湖,多美啊。”走进凉亭,盛逸云在慕容泓灏对面坐下,离得不远不近,以策安全。 “是啊。所以才去请先生过来品茗论棋。”一脸笑意,看不出半分生气。 “其实我那宅子里也有美景。”笑容很艰涩,盛逸云自知心虚,面对他的平静,就生出不安来了。 “你那宅子,可舍得给我砸?”说话间慕容泓灏已经与他并肩而坐,一手揽住他的肩膀,“还是自己的东西砸了不心疼。” “你,你也知道,商铺里本就事儿多,”盛逸云吞了下口水,不着痕迹的逃离他的掌控,“不能总麻烦你啊。” “我给你当师爷去。”一击掌,慕容泓灏拍着盛逸云的肩膀,“反正这些年,都是我给你当牛做马的,这样你便不觉得是麻烦了。” “师爷?”盛逸云苦笑两声,“能得定轩公子辅助,丰盛天下明日定是风光无限。只是,公子贵为皇亲国戚,还不委屈了吗?” “委屈什么,做了这么多年,早就是轻车熟路了。”慕容泓灏哈哈大笑,“就这么定了。先生不用给我薪酬,就当是友情相赠好了。” “那不成,那不成。”连连摆手,盛逸云一脸的急切。 “不成?”手边木几应声成了碎片,“是谁说要一直追随我的。” “那,你的意见?”让步,总不能真的就说自己食言才罢休。 “就把我那城东的园子做新的仓库。东仓慢慢的建着,你也不用去珞城了。”慕容泓灏靠着软垫,神情语调是不容抗拒的坚决,怎么看都不像是师爷。 “就为了这个,偏还要说什么给我卖命。”盛逸云也靠着软垫,“你总是这样,一意孤行却又不能去恨你。” “这次是我霸道,谁叫你要避着我。”慕容泓灏笑的很是张狂。 “还不是怕你知道我去求他不乐意么。”盛逸云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不想你竟这样。 若不如此,你又怎会不吵不争就依顺了我。逸云,明知此去险恶却还要铤而走险,就知你心意坚决。若我不撒泼耍横,你岂会听我劝阻。慕容泓灏的眸光里哪还有半点怒意,在看见他的那一刻,除了满目的温柔,哪还舍得有半分嗔怪。逸云,你再等一等,我一定给你一个安心的未来。 盛逸云侧头避开慕容泓灏的眸光,他怕自己在那一片温热里泄露了心底的秘密。你当我是为了东仓去珞城,其实,我不过是要去见一个你不想见的人罢了。瞒着你的事,若有一日昭示天下,你可还愿意,这样,守护我? 两个人在这碧湖的凉亭里,相互隐瞒着心事,却又相互期许着,可以被对方原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倚红泼香 只是到铺子里去看了看帐,回到府里却已经是新月初升的时辰。 暮雨见盛逸云回来先是一怔,很快就回过神,上前为他更衣。见他一直往自己身后瞧,小声说道,“用过晚膳,两位夫人就在轩里。” “在做什么?”盛逸云浅笑轻问,难得两个人这么投契,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好像在研究曲谱,暮雨不便问。”暮雨为他将腰间系带打好了结,就看着他咯咯的笑了起来,“没料到先生今夜回来,别的衣服都熏了香收拾起来,只有这件没来得及入柜,又给您穿上了。要是给旁人看见,定是要骂我的。” “我还说暮雨今日怎如此大意,给我穿这件衣服。”盛逸云理了理袖口,坐了下来,接过珞瑜递来的茶盏。“还真有了新婚的心情。” 原来,暮雨为盛逸云换上的是他成婚时的喜服。 “您回来的时候也不先差人来交待,也好让我们准备。”珞瑜接过盛逸云手中茶盏,放在桌上,“还好是夜里,不然咱们这一房的姐妹都要挨骂了。” “你看,我又没有责怪你们偷懒。你们何必将错推到我身上。”盛逸云笑着摇摇头,“谁在轩里伺候?” “故心和暖玉。她们两个擅长乐器,就留她们在轩里了。”暮雨接过碧奴端进来的水,打发她回房休息,过去蹲跪在地上,脱了盛逸云的鞋袜为他洗脚,“先生这几日不在家里,定没休息好吧。” “没有你们几个念叨我,都清净的睡不着了。”享受着珞瑜的按摩,盛逸云闭目养神。还真是累了,没有她们几个在身边安排,真不习惯了。“有暮雨在,真是让我省了心啊。” “那您就把姐姐留在身边一辈子,免得让别人得了便宜。”珞瑜手下一重,捏了他肩头一把。 这满是醋意的话,听在盛逸云耳里,却成了提醒。 “暮雨今年多大了?”盛逸云低头看着暮雨。 “二十三岁了。”暮雨来不及隐藏手指的颤抖,盛逸云清楚的感受到了她的不安。 “呀,竟把暮雨都留这么大了。可真是罪过啊。”盛逸云佯装惊诧,“真该为你找门好亲事呢。不然,你都要在心里骂我了。” “先生,暮雨不嫁,就伺候您一辈子。”暮雨闻言一惊,赶忙跪在地上。 “你还是不死心!”盛逸云看她的样子,寒了心,“你知道慕容家一世不求二妻,你叫我怎么开口?” “能留在先生身边,暮雨便知足。”暮雨在地上深深一拜,“先生就成全暮雨吧。” “你!怎么也固执起来!”盛逸云挥开珞瑜的手,起身就往屋外走。 “先生!地上凉您穿了鞋再走!”珞瑜弯身捡起地上的鞋,看暮雨还跪在那里,低声说,“对不住姐姐,珞瑜无心的。”说完就出门去追盛逸云。 暮雨身子一斜,瘫坐在地上,看着门外无尽的黑夜,嘤嘤的哭了起来。 这是第二次惹他生气。上一次是求他将自己送到公子身边伺候,这一次却是要留在他身边不走。 先生,暮雨这一生,都不会离开您。 早晨的阳光总是暖暖的,盛逸云见故心进来伺候更衣,就知道暮雨是在躲着自己,也没多做追问。 跟杨玭玥再三确认真的不让自己陪着她回娘家小住,就安排了暮雨同行。一是给那丫头脸面,也是有她陪着打点自己才能放心。 送她们上了车,盛逸云就由珞瑜陪着,往倚红院去。 看着虚掩的门,不知何故,就想起楚琼羽匆匆离开水月阁时的表情,虽不至于哀怨,却也是一脸的不甘。 “吩咐下去,今日三餐,我就在院里用了。没有大事莫来扰我。”交待下,就转身进了院子。珞瑜看他一人进去,便折回水月阁去安排。 待楚琼羽洗了脸,筱筱就端着脸盆到房廊上朝着外面的石子路泼了,却没有发现走近的盛逸云,溅了他一身水,吓得愣在那里。 “怎么,筱筱还生我气呢。”拍落身上的水珠,盛逸云不以为意,“见了我来,都不愿搭理呢。” “哪敢生先生的气!只是这几日您不在府里,连去请安都不能。”筱筱将脸盆放在脚边,赶忙上前,“弄脏了衣服,快让我给您换了。” “这院子你也可以到处逛逛。”盛逸云让她拉着进了屋,“我这里虽然没有百花闹,却有一池娴静的莲花,值得一赏。” “先生您不知道,您可比什么花都好看呢。”筱筱拿来干净的衣服为他换上,笑嘻嘻的说,“上次的事,都是筱筱胡闹,让先生笑话了。” “你也是护主心切。”盛逸云等她结上系带,轻声问,“琼羽可起了?” “刚起,还在梳妆。”筱筱往内室瞥了眼,就笑着出去了。 打帘进去,看见楚琼羽坐在菱花镜前发呆。轻声上前,“想什么,如此出神。” “夫君!”楚琼羽惊诧的站起身,看见满目温柔的盛逸云,一下子就扑到他的怀里,“这几日,真的想你了。” “你们啊,成婚以后,竟越发的黏人了。”盛逸云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抱着,“昨晚就那样走了,我真不放心你。” “成婚以后,我们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看不见当然会不安。”楚琼羽双手捧住盛逸云的脸仔仔细细的打量。“未出阁时,在房里看书,只要看见你的笔迹就会失神。如今,在处处都有你影子的地方,也会变本加厉的乱想。” “人家是爱而不得,才恼了怨了恨了,你们倒好,都有我朝暮为伴,还有那样多的怨闷。” “谁与你朝暮为伴了,你来倚红院的日子,筱筱都替我报不平了。”楚琼羽的眼神有那么刹那的疼痛闪过,却还是用笑意掩过,“我也会吃醋呢。” “不是玭玥霸着我,只是在水月阁住惯了,到别处就呆不长。”盛逸云握着楚琼羽的手,平静的看着她,“玭玥今早回娘家,也是想让我们能单独相处几日。” “有些事,是我欠了姐姐的。”楚琼羽抬眸一笑,“能将一半的你分给我,早感激不尽呢。” “傻丫头。”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拉她坐下,自己执了梳子轻轻的为她梳着髻,“刚才看筱筱泼水,忽然就想以泼香为此楼的名,你看如何。” “泼香。”楚琼羽在口中念了几遍,就笑开了,“还真是盗了那金屋藏娇的美来。” “你喜欢,我就题了字来。” 金屋藏娇,也是一段令人羡慕又让人叹息的故事。我的泼香,只是想着,你的美,不要在此凋零。我想要保护你疼爱你的心情,自始至终都不曾更变半分。盛逸云满眼温柔的看着镜中的人,唇角噙着宠溺的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无悔选择 初秋的南国,热的让人有些烦躁,盛逸云却觉得舒爽。闲散的躺在凉亭的躺椅上,翻看着手中的书。听着杨玭玥与楚琼羽在一旁低声讨论曲谱,这样的时光,娴静美好。 抬眼看见来祥站在凉亭外,招招手让他进来。待他在自己耳边轻声回禀以后,怔了怔,就遣他出去了。 司徒璞璇的到来让盛逸云很惊诧,而慕容泓灏的态度更是让他震惊。 南国君主今春突发旧疾,直至夏日也未见好转,大家心里都明白,恐是过不了这个秋天了。现在南国朝堂上,群臣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司徒璞璇为首的太子党,另一派是司徒璞玉为首的贤王党。两党分据朝堂多年,虽表面平和,实际上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只是都隐忍不发,如今老君主病危,大家为了这君位,更是不惜代价的争夺。 慕容泓灏母亲是云疆国长公主,父亲是云疆国万邑侯,长兄是云疆国常德将军,次兄是云疆国吏政司掌司,虽然慕容泓灏并未入仕,可这一家子都是云疆国举足轻重的人物。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哪怕他们不做夺位的助力,只要不出手阻挠,也是得了很大的胜算。 别人虽不知慕容泓灏,可盛逸云心里却明白的很。南国明面上局势虽然两派相争,实际上都不过是云疆国控制大局的一个手段而已。这南国未来的国君是谁,也是心知肚明。只是慕容泓灏忽然对司徒璞璇的亲近,让他一时竟摸不着头脑。 耳边丝竹声断断续续,心里已经百转千回,许多症结想了许久不得答案,索性丢到一边。抬眼往湖里望去,一池碧荷在这初秋里依旧开得艳丽,随风摇摆,摇曳多姿。 “先生,公子来了。”暮雨在凉亭外福身行礼,声音脆脆的响起,如跌落在莲叶上的珠露,让人心底一阵清凉。 盛逸云闻声回首,看见杨玭玥等人闻声也停了手中的曲子,对她们笑笑,“你们玩,我去去便回。”言罢,起身便走。 杨玭玥等人忙起身行礼,见他走远,才又坐会椅中,继续研究手中的古谱。 暮雨跟在盛逸云身后,随他一起往水月阁走去。 “你不招呼贵客,竟还有空来找我。”一进门看见坐在桌子上逗鸟的慕容泓灏,盛逸云嗤笑一声,“走时记得把这畜生带走,天天聒噪的紧。” “先生万福!” 慕容泓灏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那鸟儿看见盛逸云,兴奋的高叫一声。 “这鹦鹉多机智,你还嫌弃。”慕容泓灏看着他一脸嫌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莫不是你还怕一只鸟?” “找我何事?”盛逸云懒得理他,径自坐到离他远一点的椅子上。 “想带你出趟远门。”慕容泓灏见他坐的远,撇撇嘴,继续逗鸟,“你成婚这么久了,应该带着她们回龙谷去看看。” “你有事瞒着我。”盛逸云看着低头逗鸟儿的人,很认真的说,“你要做什么?” “逸云,你要相信我。”抬眸,与他探究的眸光相触,却坚定的包纳着他的疑惑与不安。 “你选了司徒璞璇。你”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只剩一抹毫不掩饰的疼痛,“你何必如此。” “逸云,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来伤害你。”慕容泓灏手不由握紧,此刻,他想做的是拥他入怀,然后许他一片清平未来,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我相信你。”盛逸云在他坚定的眼神里不由的颤抖,赶忙垂下眼眸,躲避他的眸光。 我知道你为了我想要放弃的是什么,可是我怎能如此自私的占有你?现在的云疆国已经容不得我们退让了。你,肩负的是这个天下的命运,而我的命运,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只属于你。如此,我们还怕什么!盛逸云想对他说,却只能把千言万语都掩藏在低垂的眼睫下。这虽是命运,又何尝不是枷锁,此刻,只有我最没有资格左右你的选择。 慕容泓灏看着他掩藏起所有心事,无奈的转头望向水月阁外那一池碧水,泠泠波光里,闪烁的,是命运波折的粼光。 十八年了,我这次,只想选择我想要的,再不是为了任何人。我想要此生与你相守在昭明湖畔,管他云疆国的未来,管他天下是否会乱,我只要你,只要你。 清丽的箫声从水月阁里传出来,在整个盛家大院里盘旋。 真的是很久都不曾听过盛逸云吹箫,家中各人都是将手中的活计顿了顿,而后一副会心的表情。 盛逸云闲闲的坐在窗棂上,倚着窗,闭目吹着一曲《相见欢》。这是前几日听见杨玭玥与楚琼羽在倚红院里合奏的曲子。觉得甚是好听,就留心记下一段。闲来无事时,自己吹来听听。 “这曲子很是欢快,不配箫的婉转。”杨玭玥端来参茶,放到窗前的桌上,走到盛逸云身边,“你若喜欢,我和妹妹再谱了箫曲给你把玩。” “不用费心。我若想听,你们奏来不是更好。”盛逸云伸手一揽,就将杨玭玥拉上窗台,坐在自己怀里。 杨玭玥靠在他怀里,往外面一望,被眼前的景象吸引,笑了,“这样的美景,你竟给藏着!” “这不是给你看了么。”盛逸云揽着她,也往外面的一片菊花丛看了看,“想不想去?” 待杨玭玥点头,盛逸云身形一掠,就抱着她飘落在一片菊花之间。 一个是白衣翩然的少年,一个是粉雕玉琢的美人,双双自远处飘落,立在一片黄色红色白色的菊花丛中,真就是一对眷侣神仙。 杨玭玥看着盛逸云衣袂翻扬,转身坐在菊花旁边的石阶上,吹起箫。眸光低垂,不去看她,不去看花,不去看这个世界。那样的俊逸飘灵,一时之间就让她移不开视线,只想看着他,只是看着他。 “这是母亲亲手植的。”盛逸云收起玉箫,拾阶而上,“有时候在楼上看见花开,就会觉得开怀,好像还是母亲陪在身旁一样。” “菊园的花不似这里的美。”杨玭玥跟在他身后,在花海中穿行,“这里才是名副其实的菊园。” “那些花只是摆在那里,这里才是母亲一株株种下的。”盛逸云扶杨玭玥在凉亭的石椅坐下,“雨过湿土,别弄脏了鞋。” “不曾知道还有此处。”杨玭玥靠坐在凉亭边,看着外面。这么大的园子,这么些年竟从未来过。 “其实与我那园子是连着的,只是围了墙,你不在意罢了。”看着杨玭玥出神的侧脸,那眉目之间流转的温情,那么轻微的就扯动了心弦。抬手理了她额前的发,凑过脸,吻在眉心。 杨玭玥被这突来的温柔乱了一片的心跳。怔怔相望,脸上有茫然的惊喜。 “这地方,以后就让你陪我来。”笑意从唇角蔓延到眼底,在风吹来的时候,盛逸云满心满眼只看到眼前的女子。如水的眉眼,鹅黄色的衣,却胜过一切美好。 “哪里,我都陪着你。”杨玭玥偎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的笑,“竟有了小儿女的心情。” 盛逸云侧头看周遭簇拥的花团,觉得这一刻的心安,温暖至心底,弥漫在心口一阵突突的跳动。 多年以后,若你还会惦念此刻,我一定会告诉你,我真的为你心动。 盛逸云回龙谷的事,得到了盛天的准许,权贵就认真的安排起来。无然原是要回去的,正好与他同行。还说让他们把自己房里的那群丫头都带上,说什么出去游玩怎能不带姑娘们一起。可盛逸云心里明白他是着急为龙谷里的那一位找媳妇儿,假意的应承下,还不忘调侃他,“大家都盼着他成仙,你却着急拿红尘羁绊他,要真是看上了哪个丫头,谷里乱了套,看你找谁去哭。”无然听了盛逸云的话却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哈哈大笑着离去。盛逸云事忙,也不计较,转眼又去忙别的事。 出发的前夜,盛逸云去寻慕容泓灏,蒋捷却回禀说珞城来了人,从傍晚就进了书房,一直未出来。盛逸云站在书房前,听见里面似有争执,也没去细听,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这一夜,盛逸云躺在床上,望着窗前的月色,一晚上没有合眼。听到外间的暮雨起身出门,又捧着洗漱的银盆进来。也跟着起身,笑着让她们侍奉着洗漱更衣。而后带着杨玭玥和楚琼羽一同去给盛天请安,才在早膳后,带着家眷往城门走了。 看见慕容泓灏等在城门前的背影,盛逸云低落的心,渐渐有了温度。眼底漾开了笑意,扬鞭,朝着那个暗紫色的身影快马而去。 慕容泓灏闻声回眸,看见白马上那白衣红风氅的少年驰骋而来,眼底眉梢尽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泓灏,只要看见你,我就什么都不怕。 逸云,只要看见你,我做什么都值得。 两个人,两颗心,在这一刻,是同样的频率在跳动着,雀跃而欣喜。 深秋天微凉,一行人越往前走人烟就越少。楚琼羽是第一次到龙谷去,按捺不住好奇,时不时掀开马车上帘布往外看看。自小养在深闺里的姑娘,离开闺阁都是少有的,像这样的远行,怎能不让她兴奋。而且自小就听着龙谷的传说,那些神仙一般的生活,更是让她心生向往,如今真实的靠近他们,心中满是激荡。 “先生,瑾瑜已在十里镇安置妥当,今晚咱们就在那里过夜吧?”暮雨掀了帘子,喊住前面的盛逸云。 “也好,过了十里镇再往前走就是深山了,在那里好好的休整一晚吧。”说完就打马而去,又到了慕容泓灏身边,“这次出门,你不会只是陪着我回家吧?” “余生都打算陪你消磨了,这些小事还拿来惊奇!”慕容泓灏一脸惊诧的看着他,假意摇头叹息,“有友若此,情何以堪啊。” “男儿凌云壮志,岂能如此消磨!”盛逸云扬声一笑,“你若如此,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慕容泓灏闻言一怔,望着他毫无笑意的眼眸,心神一阵激荡。原来你早已看穿我,就如同我能看穿你一样。原来我们什么都瞒不住彼此。 “走,我带你策马天下。”扬鞭,慕容泓灏快马在前。 盛逸云随即就跟上。“我今生都会追随你,此生不悔!” “好!”慕容泓灏手一扬,朗声大笑起来。 那满眼的富贵荣华,我也只当做一盘黄沙。可是逸云,只要你说,我就肯为你,翻覆了天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幽兰三生 山野小城,原就不期待能有怎样的繁华,可那祥和的氛围和淳朴的人情却还是让楚琼羽一阵温暖。 杨玭玥看她脸有诧异,就过去握着她的手,轻声的说,“这里是离龙谷最近的乡镇,谷里的人总会出来采办些物什,时间久了,也把谷里的仙气带来这里了。” “玭玥可是都把你们当神仙看呢。”慕容泓灏对无然的挑了挑眉毛,哈哈大笑,“还好没把逸云当神仙,不然定是嫁不得了。” 大家听了,都跟着笑起来。杨玭玥站在那里,满脸红霞,不知该如答话。 “我就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呢。有玭玥在侧,什么仙我可都不修。”盛逸云将杨玭玥往怀里一揽,“你就是嫉妒我美满,不行你也讨了媳妇,别在那边眼馋。” “看,还护着呢。”慕容泓灏手一扬,“谁要羡慕你们,腻歪了那么些年,见怪不怪了。” “我们感情好。”盛逸云低头在杨玭玥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她的脸色一白,接着又是一阵绯红,还扬手在盛逸云肩头拍了一把,那情态样貌,引来旁人无限遐想。 无然看他们年轻人玩闹心性大,也不去理会,自己回房休息。 暮雨吩咐碧奴她们去收拾房间行李,也退出前厅。来瑞c来祥两兄弟与蒋捷c康博他们去打点马匹和随从,也退了出去。 一时,厅里就只剩下他们四人。看大家这么快散了,都笑起来。 “咱们四下走动走动,缓解坐车的疲累。”慕容泓灏做出请的手势,让他们先出去,自己才跟上,“前些日子,琼羽说我讲解风景很是入胜,今天我就带你们小游十里镇,如何。” 杨玭玥看他煞有介事,掩嘴轻笑。倒是楚琼羽很是给他脸面,“姐姐定是常来,琼羽却是第一次见此风情,有劳公子带路了。” 盛逸云听她说话,不由皱眉。先看她一眼,就回头看杨玭玥,果然,白了一张脸,止步不前。 “她无心之言,别往心里去。”看楚琼羽与慕容泓灏走远,盛逸云低声哄着,“她就是这性子,有口无心。” “那她是说我无良,还是嫉妒我与你亲近?”杨玭玥脸一寒,不听盛逸云的哄。 “你看,怎么往歪里想。咱们都老夫老妻了,还去计较这个。”盛逸云头皮一麻,还是误会了。 “我不是存心与她计较。只是这攸关颜面,我,我实在”眼看就要动气,盛逸云赶忙在她唇角一吻,看她登时红了脸,埋怨他大庭广众如此无礼,就把刚才的事忘了,才顺过气来。 “你要再说自己,我就做个无德的人来陪你。”脸一横,很是认真的看着她,直到她眼里含了泪笑出声来,才叹息一声将她揽进怀里,“你们两个我都疼惜,千万莫要再伤和气,让我伤心。” “我才不与她置气。”嘟嘴一语,为盛逸云宽心。 入谷的地方,早有人等候着他们,盛逸云与慕容泓灏,与来人相互寒暄几句,就被引着往谷里去。 楚琼羽远远的看着盛逸云他们并排而驰的身影,心中的气渐渐就消逝了。如她自己所说,本就是亏欠了杨玭玥的,前日还说那样无理的话去伤人家的心,也是自己的不是。可现在,杨玭玥与仙人乘坐一车,想去致个歉,倒显得做作。眼看盛逸云是当真不来劝慰她俩,更是一阵心急。 筱筱看她一会皱眉,一会叹息的,就关切的问是不是坐车久了,给闷得不舒服。打帘就准备喊外面的人。 拦下筱筱探身的动作,楚琼羽一脸的急切,“你只叫先生来,什么都别说。” 筱筱应下,就让停了车,差了小奴快马去追盛逸云。 盛逸云看小奴慌张,只当是楚琼羽病了,交待在幽兰别苑先歇息了,就掉转马头赶了过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翻身下马,就匆匆上了车,看楚琼羽白着一张脸,吓了一跳,忙探身吩咐筱筱,“快去请仙公来。” “不急,”楚琼羽拉住盛逸云,眼泪簌簌滴落了下来,“昨天我说错了话,惹你们不高兴。这一路上,你们都避我远远的,我心里难受。” “你还知错。”盛逸云听她是为这事,就挨着坐下,“玭玥是郡主,自小将名节声誉看的比命都重,你这三言两语,就骂她无良,可不是让人家恼恨。” “我也是随口那么一说,就是嫉妒你们有的,和我却没有,不是真心骂她。”楚琼羽见盛逸云真的生气,小声解释着,“想姐姐定是不会理我,我,我也很难过呢。” “我知你没有恶意,可是别人的心情也当顾及。”盛逸云看她真心认错,并也不是真的要与杨玭玥交恶,才柔了声音劝她,“你们两个,今后可是要陪我一生的人,要是你们不和睦,我处在中间,还能好吗?等会我去和她说说,原谅你罢。今后别再如此。” “嗯。”楚琼羽乖顺的应声,随即笑开了,拉住他的手,“你可要跟姐姐好好说。” “说什么就说便是,还要劳烦夫君。”话音刚落,就见杨玭玥掀帘而入,也坐了下来,看楚琼羽脸上诧异,就笑起来,“咱们姐儿俩还能真的生气不成。何必给夫君添堵。” “姐姐怎么来了?”楚琼羽的手被杨玭玥握着,竟有些惶惶然。莫怪盛逸云会那般的疼惜她,这杨玭玥一心都只为他着想,他想要的就当做自己想要的,他喜爱的也当做自己喜爱的,事事以他先,处处为他想,甚至自己受了委屈,也能几句话就不记恨,还会拿笑脸去接纳,真真让人敬佩。 “刚听人说你病了,就跟过来瞧瞧,正巧听见你说要给我赔歉,也进来了。”杨玭玥眼角一弯,看着盛逸云,“你去吧,我和妹妹的事,不必挂心。” “那你们说话,我到前头去。”盛逸云起身,就下了马车,一跃跳上马背,打马往前走了。 杨玭玥看盛逸云走远,才回身与楚琼羽交谈起来。楚琼羽虽说着没事,杨玭玥却坚持叫无然看了才放心。 往幽兰别苑这一路,杨玭玥与楚琼羽坐在一起,细细的为她讲着龙谷的地理人情,听得楚琼羽对这里竟也生出些崇仙的心情。就更是期待见见谷里的人,还有那位名为落仙的谷主。 幽兰别院里,有一棵千年银杏树,开得铺天盖地的繁华。楚琼羽一见就喜欢到了心底。 晚间,盛逸云命人在树下铺陈了饭菜,与大家就着月色用了,真有一番别样的风情。饭后,蒋捷等人设了躺椅小几,供几人在树下休憩。 “逸云知道你一来就喜欢这树,在此用晚膳可是精心的为你安排呢。”慕容泓灏伸个懒腰,侧身看看闭目不语的盛逸云,“可惜仙公定要上山,不然可以给你讲讲这山间的故事,会让你大有所获呢。” “你就会瞎掰。”盛逸云终于掀开眼帘瞟了他一眼,悄声说,“再挑事,我就回去了。” “瞧,这还威胁上了。”慕容泓灏挑唇一笑,“真是长本事啊。” “天下大乱,对你有什么好处?”盛逸云身子往慕容泓灏那边探去,咬牙切齿,“你可给我安生了。” “哈哈哈”慕容泓灏忽然朗声大笑起来,不光是盛逸云,连一旁的楚琼羽都吓了一跳。 “公子怎么了?何事惹您开怀?”楚琼羽坐起身,隔着身旁的杨玭玥看向小几那边躺着的慕容泓灏和盛逸云,两人表情天差地别,却是如出一辙的怪异。 “没事,就是觉得在这山野之间,能得片刻安宁真是人生幸事,故忘形而笑。”慕容泓灏轻轻咳嗽几声,将头埋到盛逸云身下,一阵无声的笑。 “久了,你就习惯他,总疯疯癫癫的。”盛逸云转过身,背对楚琼羽,狠狠的瞪一眼兀自幸灾乐祸的慕容泓灏。 楚琼羽见他们并不想与自己详说,讪讪的躺下,看见杨玭玥竟掩唇而笑,心中更是惆怅。原来,错过你的过去,就是今日,我来不及感知你的心一样,颤动的疼。 “这是已经到了龙谷吧?”楚琼羽看着树梢上的月,轻声询问,“既然叫别苑,定是离谷不远。” “这里就是龙谷了,院子是落仙以前住的,他就是喜爱这棵树,才建了这院子。只是这几年才搬上落霞山的。”盛逸云招招手,让暮雨将锦被为大家盖上,舒口气才又说,“听仙公说,这是树仙,有缘的人见了,一眼就会爱上。” “所以你见我喜爱这里,才那么欣喜?”楚琼羽想起盛逸云那时愉悦的拥着自己在树下看陨落的夕阳,心口甜甜的。 “你可以上鸳鸯殿里看看,或许真就能见到有缘人。”慕容泓灏探出头,嘻嘻的笑,“若是比逸云好的,你就一去不返,舍了他,管他会日日念你伤怀。” “我和逸云就是有缘人。”楚琼羽咧嘴一笑,才不与慕容泓灏为伍。 “你还说!”盛逸云翻身将慕容泓灏压在身下,双手摁住他的脖颈,“要不我这就送你成仙,也免得你那有缘人不合心意,倒又来求我成全。” “夫君与妹妹还真是恩爱呢。”杨玭玥将锦被往上拉拉,“当年仙公可是说,这与树有缘的人,能在鸳鸯殿上见着今世有缘之人,表兄可是没有胡说的。” “怎么说来,就是我合该与旁人有缘?”楚琼羽嘟嘴一哂,翻身躺去,不再理会。 “只是一个传说。”盛逸云赶忙起身,过来哄,“我们都是听着这个长大,今日见着有人在树下一副望进三生的模样,自然就有些兴奋。” “你这样说,也是当真了的!”说着,楚琼羽就落了泪,“从你闯入我逸云居的那一刻,我就认定,你便是我的良人。那缘分可是浅了?” “不浅不浅,”盛逸云握住楚琼羽的手,“咱这不都是夫妻了嘛。还计较这个。” “既知是夫妻,就不该这般胡言乱语。让别人听了,被骂不守妇道的可是我。”楚琼羽不听他的,甩开手,又翻过身,就是从心底觉得他在敷衍自己。 慕容泓灏在一旁叹息,忽然觉得自己不纳妻妾真是明智之举。 “谁都有一些期许,何况这还是在我们年少时就有的。今日忽然有梦幻成真的错觉,谁会不开心?”慕容泓灏见不得盛逸云为难,就开口替他说话,“也许言语之间唐突,可你也该知道,我们都敬重你,逸云更是疼惜你。” “是啊,我们知道妹妹的心意,也知道夫君不会留心责怪,才会说这个。”杨玭玥看着楚琼羽脸色缓和一些,轻声劝解,“要是我们什么都不说,才是与你见外了。” 楚琼羽心里细细的盘算一番,不说话,却也明白了大家都是无心之言,只当消磨做不得数,才轻轻对杨玭玥露出个笑来。 “哎,这笑了,才好看。”杨玭玥笑着握住她的手,抬头对盛逸云使个眼色。盛逸云会意赶忙拍着楚琼羽的肩膀,轻轻在她耳边细语一番,她方才回过身,嗔怪着却也没了愠色。 又是一场有惊无险的误解。不知怎么,近些时日以来,盛逸云总是觉得自己的生活是真的乱了节奏。从她们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已经乱了。 慕容泓灏看三人在一旁笑闹,竟就是一幅烂漫温馨的画卷,赶忙起身,让淑雯取来画具,就在廊子里描了起来。 秋已深,没有冷风。情意切,不及落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初识似归 到了落霞山顶,只见到谷中的几位长老,落仙始终不曾露面。盛逸云等人也不在前殿多做寒暄,领着一众人就往各自的院落去了。看着暮雨和珞瑜在院子里安置,一群人按部就班的忙碌着,自己一时无事,便与慕容泓灏一同往后山去了。 落霞山上深秋时节却已寒凉入骨,盛逸云披着厚厚的大氅,与只着长衫的慕容泓灏一起走着,莫名就笑出声来。 慕容泓灏见他发笑,挑挑眉,“君自寒冬来,携我入秋怀。多美的意境,都给你笑没了。” “就你天天歪诗歪理多,这大氅子披到你身上试试!”盛逸云说着就要去解大氅的带子,却被慕容泓灏一把按住。 “行行,我错了,你好生给我披着,这谷里寒气太甚,你刚被火灼了肺,可马虎不得。” “玉龙决护体,我的身子早已大好了。”盛逸云虽这样说着,却停了手下的动作,虽说身子是无碍,但这惧冷的体质却是真的,便不再跟他玩笑,拉了拉大氅,老老实实的披着。 慕容泓灏还欲再说,却感到远处一股戾气,心念一动,将盛逸云护在身后,看向远处密林。 “都说定轩公子视若山胜过自己性命,今日一见,还真是羡慕先生。不仅有如花美眷相伴,还有公子相陪,真是好福气。”那人虽被慕容泓灏骤来的杀气一惊,却看见他护着盛逸云动作,不由嗤笑一声,出言讽刺。 “狂妄小徒,休得胡言!”慕容泓灏大喝一声,眼睛直直的盯着百余丈外隐匿在树影中的人,“藏头匿尾还不配对别人品头论足。” 那人被慕容泓灏如剑一般的眼神一刺,心头大惊。知道自己不单露了行藏,也已经被他锁在猎杀范围之内,也就坦荡荡的现了身,转眼,已到他们跟前。“鄙人就是喜欢乱语胡言的,还真惹怒了公子,实在不该。” 堂而皇之的站在眼前,讲话又与先前相去甚远,慕容泓灏却是一刻也没有放松警惕。 “我虽然只是山野小人,可自家的事情怕还经不得别人讹传。”微风浮动,盛逸云身影一闪,就已经向那人杀了过去。 一时间,两人就厮杀在一起,喂招拆招,不可开交。 慕容泓灏看两人先是一阵杀气腾腾的搏斗,一会儿就成了棋逢敌手的切磋。那人更是对盛逸云保留忍让,从他的招式里,已经猜测出他的身份,知道他不会伤害盛逸云,也就只做壁上观,不去插手。 不觉两人已经缠斗了近一个时辰,眼见太阳西落,慕容泓灏在树杈之间伸了个懒腰,对那人的耐力起了一丝钦佩。 树影一晃,有人落至身前,一把抓住慕容泓灏的胳膊,“麻烦,帮,帮忙拦住他,我不行了,要累死了。” “多谢!”盛逸云收势在树下站定,一揖,不见疲色。 “承让,承让。”心中有些惊了,缠斗至今,自己早就累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他却是气定神闲一派轻松。若要真是与人搏生死,恐怕敌手不是被他招式取胜,就要被他活活的累死,这份毅力还真没有几人能敌。 “在下慕容泓灏,公子是?”慕容泓灏身形一闪,已经到了盛逸云身边。 “洛云帆。”身边一空,他干脆就大咧咧的躺在树干上休息,这次可是将身子骨都累散了。 慕容泓灏眉梢不经意一挑,轻笑一揖,“原来是朋友,真是误会。” “是我先挑的事,”洛云帆潇洒的从树上一跃而下,站在两人跟前,抱拳,“见先生心中郁结,才想出言激怒让你发泄,不想技不如人,惹得自己累个半死。” “心中不快早已平复,多谢王爷。”盛逸云躬身一拜,“多年承蒙王爷关照,逸云不胜感激。” “哎呀,都跑到这里了,怎么连南国的人都不放过我。”洛云帆伸手揉揉额头,一脸追悔莫及,“盛逸云知道我的吗,怎么就真的报了自家姓名,笨死了。” 慕容泓灏与盛逸云相视一笑,装作没有听见,都不做声。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想起什么,盛逸云惊诧的问。 “误打误撞,”洛云帆甩甩手,随意坐在地上,“就只是远游,却被困在此处了。原本打算就近搭个茅舍什么的了此一生,不想遇着你们,不用做野人了,快快,带我离开。”说着起身拉住盛逸云就要走。 龙谷各处都有阵法相护,洛云帆怎可能误打误撞的闯进来,还能在落霞山顶隐匿自己行踪,莫说他们不会信,就是龙谷里的小孩儿也不会信。 盛逸云看了眼慕容泓灏,见他对洛云帆的胡言乱语也是当做耳边风,就笑着随他往回走。 这世间奇人异士太多,或许洛云帆有过人之处,或许单单只是与龙谷有缘。能进得龙谷的人,都是座上宾,何况他的身份本也当得起这贵宾。 清晨的落霞山,有山间鸟鸣,有树海繁花。楚琼羽本就浅眠,再加上在陌生的环境里,早早便醒了,穿上外衣,起身走到外间。看见筱筱睡得正香,知道最近舟车劳顿她定是太累,就未叫醒她,自己出了门。见朝阳遥遥笼着远山,有一种很是清远的美意,天色还早,又知盛逸云他们昨夜畅饮至深夜才散,定是不会早起,心中一盘算,就提了裙摆,往院落外面去了。 第一次到龙谷来,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与好奇的心情,沿着花径不知不觉竟走了很远,转回身时,才发现刚刚的院落已经看不大清楚了,正在踟蹰要不要返回去,却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悠远的钟声,一时新奇,就往前走去。 明明只是一处园子,却在门头上提了个鸳鸯殿的匾额,看了还真叫人觉得浮夸,但却因为鸳鸯二字,又不是特别讨厌。 楚琼羽迈步进了门,虽然园子不是很大,但是格局却也是周周正正。入门左手边建着一座钟楼,此刻还有人在一下一下的敲着,让人听了,静静就定下心神。 右手边有一鼓楼,与钟楼遥对,很是般配。再往里走,就是正殿,近前一看,竟是供奉着莲c华二位上神。心中登时明白,这是到了山中古殿,赶忙理了衣衫,双手合十,虔虔诚诚的进去拜了。 穿过正殿,就是一座清幽的园子,东厢种着花草,西厢植了翠竹,明明是天差地别的种植,却莫名的清幽和谐。 楚琼羽一路走着,眼见得种种景物与旁处并没有不同,却又处处显得特别,心中更是纳闷,为何这殿里奉着二位上仙,又何以只闻钟声,没有诵经声,殿中众人又到了何处。 一时失神,脚下轻滑,竟往一旁跌去,万幸有手臂将自己扶住,待稳住身子,忙抬头答谢。 明月青山的温淡,似水如花的柔情,只是刹那间,就跌进那一滩如水的眼眸里。 两个人的眸心,静静地只望见彼此眼中那平静的汹涌。仿似前世今生的纠缠,明明陌生却莫名熟悉。 男子收回手,背到身后,静静的看着眼前玉人,心中的波澜渐渐幻化成唇边浅笑。 “清晨露重,弟妹衣着单薄,还是随我到厢房喝杯热茶暖暖吧。”原来刚才一触,就知道她兴起外游,身子早已凉透。 “打扰了。”听他以弟妹相称,楚琼羽明白他便是这龙谷之主落仙。也不扭捏推搪,就跟在他身后,随他往园子深处走去。 转过长廊,竟听见诵经声,一阵惊奇。只是一个转角,不想却是两个世界。那边是清幽深远,这边是经声久长。 “长老们都在做早课,所以园子里就没人了。”为她续上一杯热茶,递过去,“我也是刚刚回来,正巧就遇上了。” “昨日听说谷主事急,不想一早就回来了。”楚琼羽喝了茶,觉得从喉咙一直暖到心底,周身所有的寒意都消退了,“还好遇着谷主,不然琼羽可是要受伤了。” “他们都叫我落仙,也这样叫吧。”自己也倒茶饮着,落仙抬头看看楚琼羽,“遇见就是缘分,何况咱们还是亲人。” 楚琼羽正想要说什么,却被叩门声打断,抬头望向门口。 推门进来的是盛逸云,火红的大氅似一团火跌进眼里,带着深秋清晨的寒意迈进这一室的温暖。 “一早筱筱说没见你,就想着你往这边来了。深秋天寒,出门也不知加衣,若病了可不好。”解开身上的大氅,为楚琼羽披上,才抬头看落仙,“你回来也不去我那儿,真是亲情淡薄。” “你进了我的门,不也是先和别人亲热。”随手为盛逸云也续了茶,往他面前一推,“早就为你准备了好茶,却是久候不至,先委屈你喝这个了。” “能喝到谷中甘露,怎么会委屈。”话音刚落,慕容鸿灏就迈脚进来了,在门口将披风递给暮雨,抖落身上的露水,才落了座。 “定轩也回来了。”其实见到慕容鸿灏是一点不觉意外,只是面子上寒暄而已,“还以为你们是铁了心这辈子都不回来呢。” “瞧你说的,好似我们都是背祖离宗的人。”盛逸云将楚琼羽的手握在掌心,为她暖着。 “回来就好了。”落仙忽然离座,往门外去,“这山谷之中,什么时候都还是那个样子。” 言犹在耳,人已经没入青翠的山林之间。 楚琼羽探身往外看看,这才发现,这间屋子外面竟是一大片山林,才一转眼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心中有几分凉意,“虽然早知道他生性淡泊,可这般寒凉还真是让人凉心。” “他是有事去忙,待忙完就回了。”慕容鸿灏眼都不抬,就知道那人是往什么地方去了。今日十五,他定是去奉先殿主持安排夜间祭祖的事了。 盛逸云见楚琼羽脸上竟有一闪而过的失落,心下一噔,“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早起随便走走,被钟声吸引来了。”楚琼羽往盛逸云怀里一靠,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刚才还不觉得,现在竟真的寒冷难耐。 “遇着落仙,还真巧了。”慕容鸿灏低头喝茶,眼睛向盛逸云一瞟。两人心照不宣,都想起那鸳鸯殿前定此缘,银杏树下许三生的传说来。 “幸好遇着他,不然我可是要摔伤了。”楚琼羽不知为何,心心念念竟都随着那落仙绕着。越想心里就开始烦闷,干脆蹩了眉起身拉盛逸云,“走。回院里去,呆在人家的屋子里,别扭的慌。” 盛逸云也不说话,任由她拉着往外走。慕容鸿灏给他使个眼色,坐在那边继续喝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初见若水 “听说哥哥回来了,我可是准备了好些东西送给嫂子们呢。”欢快的语调扬在天华阁的上空,一位红衣妖娆的女子一路欢笑着进了门,一把拉住不明就里的楚琼羽,“呦,果然是美人,难怪哥哥魂牵梦萦的。” “你别吓着了她。”杨玭玥端着茶盏进来,就看见若水拉住楚琼羽前前后后的打量,一点都不做生。 “怕什么!嫂嫂你整天都闷闷的,像个老姑婆。”说着若水就拉楚琼羽坐下,咯咯地笑,“我拿你当朋友,你可不要端架子哦。” “怎会,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楚琼羽早听说落仙有一位妹妹,性情活泼,又见她生的美艳,心里甚是喜欢,“姐姐是性情温和,你别那样说她。” “还说不端架子,这可不就说教了吗。”若水嘻嘻一笑,见她红了一张脸,也不再闹,“嫂嫂,若水是给你们逗乐呢,可别往心里去啊。” “要往心里去,早就给你气死千百回了。”杨玭玥将茶盏往她跟前一摆,坐到她身边,“都成大姑娘了,还是这般没大没小。往后看谁敢娶你!” “哎呀,您就饶了我吧。”若水拉住杨玭玥的手,“嫂嫂您是新婚燕尔逍遥自在的,但可不是所有人都向往啊。” “向往什么,要不我帮若水物色个好人家。”慕容鸿灏拿着画卷进门,就听见若水在闹杨玭玥,见她竟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模样,欢喜的很,“快,让我瞧瞧咱们的丫头都长大了。” “灏哥哥。”若水见慕容鸿灏进来,又听他说的话竟不好意思起来,羞红了脸站着,不敢抬头看他。 慕容鸿灏见她羞赧,竟有些惶惶。只是两年的光景,当初总是跟在他们身后的小丫头,都已经成了会脸红害羞的大姑娘。一时感叹起时光的奇妙。 “表兄,您不是要给我们看画吗?”杨玭玥见两人都不说话,怕若水尴尬,忙出言化解。 “是,是。正好让若水也看看。”慕容鸿灏将画卷在桌上展开,给她们欣赏。 铺天盖地的银杏树下,一张铺陈奢华的躺椅锦被,三个人相偎嬉笑,伴着月华,甚是美好。 “你们在幽兰别院?”若水很是惊奇,“又去了鸳鸯殿?” 本来就是听说,清晨有人在鸳鸯殿里撞进了哥哥怀里,应了那传说。可那女子竟是表兄的新婚妻子,整个谷里的人都是欣喜不已,又失落万般的。自己更是好奇的紧,才专程过来看她,现在又知道他们先前去过幽兰别院,就更是欢喜。 楚琼羽听见若水提鸳鸯殿心里就是一紧,现在又被她那欣喜的眼神一看,心竟突突的跳起来。 “你哥哥今天回来,在殿里遇着了。”盛逸云接过若水的话,进屋里坐下,“昨天我们都上来了,怎么没见你?” 盛逸云一来,若水也不好那么明目张胆的打人家妻子的主意,赶忙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昨个儿不在凤来山么,去看看瑶儿。听说你们来了,我可是一大早就回来呢。” “回来就先听旁人胡言?”盛逸云在她额头一点,“你还给当真。” “哎呀,就是无事做嘛。”若水将脸颊在盛逸云胸前蹭蹭,“兄长,您多住几日啊。让我好多陪陪嫂嫂们。” “是让她们多陪着你吧。”盛逸云终于扬唇笑了,“这次我可是把珞瑜她们都带来了,高兴了。” “呀,哥哥最好了。”若水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一口,欢欢喜喜的就往外跑了,“我去找姐姐们了。” “真是个孩子。”摇摇头,盛逸云看见楚琼羽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就过去扶住她的肩,“是早上凉着了?” “没有,只是觉得若水很讨喜。”楚琼羽握住盛逸云的手,抬头对他一笑,“她好像很喜欢珞瑜她们。” “我们这一辈,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又因为在这落霞山顶也没个女孩陪她,前些年身边的瑶儿也嫁到旁处,所以每次我带房里的人来,她就高兴坏了。”盛逸云环住楚琼羽坐在她身边,想要用自己的温暖融化她所有的不安。 杨玭玥扯了扯慕容鸿灏的衣袖,示意他与自己一起退出房间。 “你可别往心里去,这两日的事,谁都惶惶。”走在花间长廊,慕容鸿灏宽慰杨玭玥。 “也是,还真就赶巧。”杨玭玥耸肩一笑,“信不信都不是。” “缘分是天定的,咱们只要过好自己的就行。”慕容鸿灏想起盛逸云问自己信不信时的表情,就会觉得好笑。真的是错生的枝节,让平淡日子过惯的人,寻出几分兴味来。 不是真的,也只当生活的意外惊喜。是真的,也不会坏到哪里,遇着的人是落仙,也是修了善缘。 逸云的话,言犹在耳,他的心,日月昭昭。 每年为祭祖准备的庆典,是龙家世世代代相传的祭祀仪式,所以也不许外人参加。 慕容泓灏坐在桌前,手支着头,无聊的摆弄桌边茶盏。 “你要是喝茶,我就为你煮茶。何必如此失魂落魄。”洛云帆拿过他手中杯盏,重新烧上水免得那叮当声搅得心烦。 慕容泓灏别过头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看着一旁捣鼓的洛云帆,“你不是刚娶了王妃,怎么跑这里凑热闹了?” “自己的事还不够烦,管我干嘛。”洛云帆原本不是很好的心情,被他一问就更是烦躁。干脆甩了茶壶,唤来一旁的暖玉为他们煮茶。 “闲聊嘛,动什么气。”将头转向别处,慕容泓灏听着远处的声响,心里更是烦闷。自小到大,都觉得自己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可每次到了人家祭祖的时候才清醒知道,再怎样的亲密,不是一家人,终究不是一家人。 “你和若山,真让人头疼。”洛云帆接过暖玉递来的茶,抱在手中暖着也不喝,“情意在,世情难容。” “你可别胡说。”慕容泓灏也抱住茶盏,抬眼看看暖玉,见她一脸惊讶的望着自己,又是一阵头疼,“这可是攸关声誉的。” “怎么,说你们像亲兄弟但不是亲兄弟很无奈犯王法了么?”洛云帆眼角也往暖玉那边一瞭,低头喝茶。 “话到你嘴里都变了味。”慕容泓灏甩手遣暖玉退出去,才狠狠的瞪着洛云帆,“真是不能将王爷当一众凡人相看啊。”才两天,就把什么都洞彻于心。即便是以往听闻于耳,能有如此坚决的判断,也真的不简单。这个羌国的王爷,在此时才真的让慕容泓灏刮目相看。 “世人都知道,羌国的王爷游手好闲不事正业。”洛云帆放下茶盏,起身倚栏遥指,“从若山往那奉先殿去的那刻开始,你就心神不宁的,谁都能看出端倪了。” 慕容泓灏也起身到他身边,看着华光冲天奉先殿,“王爷心思缜密,只是太过自负了些。” “我对你的感情可没有兴趣。你不用一脸的防备。”洛云帆转身,微微抬头才看见慕容泓灏的表情,见他仍是一脸的严肃,叹息一声,这定轩公子的柔情,也只是和盛逸云在一起的时候才不吝啬。 “那王爷此来南国是为何事?”慕容泓灏表情未变,只是语调咄咄逼人。 “王上无子嗣兄弟,春里一病至今未癒,云疆国看似平静,实际上是暗潮涌动都不安现状,都想翻了天,霸了这天下。”洛云帆落于座中,看着慕容泓灏平静的表情,猜测他的心底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你也想要这天下?”慕容泓灏仍是站着,坦荡荡与他对视,复又轻笑,“君上似也没有子嗣可以继承君位,看来王爷对羌国是势在必得。” “羌国如何,也还是云疆国臣。”洛云帆以手支颐,浅笑看着慕容泓灏,“以我的性子,还不愿去为了不可能实现的事拼命。” “王爷真是好兴致。”慕容鸿灏衣袍一摆,在朱栏前坐下,完全不顾深秋夜寒。“国内危机暗涌的时候,还到南国来游玩。” “我是来找你的。”洛云帆唇角一掀,就笑了,“在云帆心里,可只认一个王。谁要有胆觊觎王位,还要问问我手中那把游龙刀同不同意。” “王爷的决心好像表错了人。”慕容鸿灏眼神一闪,也笑了起来,“鸿灏无官无爵,怕还掺和不了这惊天大事。” “你懂我在说什么。”洛云帆上前拍拍慕容鸿灏的肩,一脸了然,“我就是来看看要效忠的人,配不配。” “那祈愿王爷不要失望了。”慕容鸿灏不动,只是侧了身趴在朱栏上,“除了龙族还有谁配做云疆国的王。” “能力挽狂澜救国于危难的人,定不会让我失望。”洛云帆凭栏而立,迎着秋风轻笑。 从龙族平定天下统治三国已百年有余,原是一片祥和太平,可谁会想到才历了两帝竟会无子承位,眼看三国君主都望着王位虎视眈眈,却也没有谁敢真的发兵王城,想来还是对皇族奇兵有所忌惮。 大家都在等,等着文帝归天的那一刻,自己可以在最适当的时机,霸占了天下。霸占,是因为文帝并没有要禅让王位,所以还是只有龙族才可以继承大统。 龙族血脉,早已经干涸,连那几位公主,也是常年疾病,没有康全的。莫说不可以继承王统,即便能也不会长久。 天下战乱,一触即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一言惊梦 “先生又赢了。”暮雨轻轻的将棋盘上的黑子一枚枚的收进手中,轻笑起来。 “都这么多年,公子仍是输,也没个长进。”暖玉站在慕容鸿灏身侧,掩嘴轻笑。 大家听暖玉这样说,也都跟着笑了。其实谁都知道,他只是无心去争,就那样散散漫漫的才输了一子半子的已算很不错,何况这么多年,真就这样保持着。 “那你们先生还不是一样没有长进,总只能赢我一点。”慕容鸿灏知道这群丫头没规矩惯了,才不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输就输了,还讲什么歪理。”盛逸云帮着暮雨将棋子收了,也不去真的争什么输赢。任谁都看得出他是陪着自己消遣,其中让自己了多少若是计较,早就生了不快。何况他乐得如此,也就由着他们玩闹。 “兄长只是怕你输得太惨,面上挂不住回头找他哭鼻子还反来哄你。”若水是霸道性子,说的话也没有别人含蓄,直直就挖苦起来。 “呦,小丫头是牙口长齐整了,反口来咬我呢。”慕容鸿灏眉毛一挑,伸手捏了一下若水的俏鼻,“枉我这般疼你,还寻思着给你找个好婆家。” “我就是咬你。还不止我,姐妹们可都想呢,谁叫你嘴总这么坏。”说着,还真就扑过去作势要咬他,慕容鸿灏只得哈哈大笑将她接进怀里。 “我说这院子怎么叫洞天,原来还真是别有洞天啊。”洛云帆姿态翩然的走进院子,径自过去坐在盛逸云身边,见满院美人个个诧异的表情,呵呵笑起来,“你们玩,我凑个热闹。” “这是我的院子,你怎么不请自来?”若水从慕容鸿灏怀里起来,坐在他身边,嘟嘴不满的看着洛云帆。 “你有聚宴都不叫我,还问我为何而来。龙谷便是如此待客的?”洛云帆不但不哄,还板着脸反问。 “你,你怎么这么霸道。”若水别过脸,不愿再与他纠缠。高高在上的人果真是难以相处。 “不知道王爷爱热闹,若水年纪小,请莫要见怪。”盛逸云倒是一派自然的与洛云帆相处,不把他当王爷伺候,该有的礼数却也面面俱到。 “只是玩笑。不过,若水姑娘可是真的不喜欢我。”洛云帆倒是大度了,谄媚的问,“我是哪里得罪的姑娘。” “我就是不喜欢你,你这种抛妻弃子的人,哪点儿会招人喜欢了?”若水可是烈惯了,什么王爷,就是见了云疆国的王也敢直言不惧。 “姑娘可不要冤枉我,”洛云帆接过珞瑜递来的茶盏,揭盖轻嗅,“我也只是在新婚之夜外游未归,再说,我还没有子嗣,怎么弃?” “你!”难得有人可以把若水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见她刹那就到了洛云帆身边,一把将他手中茶盏抢了过去,“没有心肺的人,不准喝我的茶。” “哈哈。”慕容鸿灏起身按住若水肩膀,“王爷与你玩笑呢,还真生气。” “谁跟他生气,本姑娘就是不想伺候他,爱当王爷到别处当,少在我院子里横!”说着,过去坐到他和盛逸云之间,将他挤下榻,“离我兄长远些。” “哈,这烈性子本王喜欢,不如本王向你们君上把你给讨回羌国,到本王府邸慢慢的就会把本王给伺候惯了。”洛云帆站稳身子,不生气还开怀的笑着,却笑得若水脸上一阵发白。 “你,你,你”手指颤抖的指着他,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好若水内功底子深,不然非要吐血了不可。 “不要太开心了。”脸不红气不喘的还向她递了一个媚眼。 结果,若水竟砸了手中杯盏甩袖而去,满院姑娘怕她气坏,慌慌张张的跟着去劝。 “走开!” 慕容鸿灏刚推开门,就见一个杯盏迎面而来,闪身躲开,杯盏撞到门外廊柱应声碎了一地。看看地上的碎片,慕容鸿灏原是想笑的,却也不敢了,只好收敛起来。迈步进去,“就真的气成这样?” “您还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我的脸往哪儿搁。”本见是砸了他心里还愧疚,听他那么问,就又火了,“您和兄长还冷眼旁观的任着我被欺负。”说着,越觉委屈,竟俯身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这下慕容鸿灏可是傻了眼,忙过去拍着她的背,“别真的动气啊,这气着了还不叫我们心疼坏了。” “我才不与你们不与你们说!你们只会欺负我。”若水抬头啐了一口,“那个什么王爷,明儿个就赶他走,咱们又没有请他凭什么来这里欺负人。” 闻言,慕容泓灏眉头不由一皱,“若水,女孩子如果任性一些不失有几分可爱。可是变得霸道野蛮就不好了。” “灏哥哥,我是真的很讨厌他。”若水抬起头轻声说,“我讨厌他这种不负责任人,我装不来平平静静的与他相处。” “怎样都是人家自家的事,咱们生气不是在自找麻烦吗?”知她也是气极,慕容泓灏还是温声软语的劝。 “他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轻薄我!”说罢,接过慕容泓灏递来的水呷了口,才真的止住眼泪,对他强挤出一抹笑。 “还不是被你给气极了,才说出那样的话。进门就是客人,既然来了就是和咱们有缘。龙谷的大小姐还没有这点气度?”见她不哭,慕容泓灏拍拍她的头,宠溺的笑着。 “恩,我听灏哥哥的。”若水侧头想了想,忽然问,“灏哥哥怎么还没有娶妻,不是比兄长还年长么?” 不知话题怎么就转移了,慕容泓灏有刹那的愣怔,回神过来才笑开了,“这要缘分到了才行,你以为成亲就是上街买支珠钗一样简单啊?” “如果,”若水顿下话,眼睫垂下去忽又扬起,“我就买灏哥哥这支。” “哈?”这次慕容泓灏是真的愣住了,脑中只是空白的一片怎么都消化不了若水这句话。 “若水想要嫁给灏哥哥。”说完,若水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抓住裙摆,用眼角偷瞄慕容泓灏的表情。 “若水还小,一定会遇着心爱的人。”原本是想要摸摸她的头,可是如今看来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慕容泓灏怎么都想不到若水会对他有这样的心思,一时之间能做的,就是轻轻地,远离她。 “灏哥哥有心仪的女子了?”看他小心翼翼的拉开距离就知道他定是不喜欢自己,若水心中难过,面上却是平静。 “是。”慕容泓灏点头,毫不避讳的看着她轻轻地说,“若她愿意,我就是等到天崩地裂也不会后悔。” “如果您等不到她,就娶若水吧。”若水弯下眼角笑的甜甜的,“若水只想嫁给灏哥哥。” “若水应该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来陪伴。”还是伸出手摸摸她的头,慕容泓灏眼中的宠溺一如既往,“若水配得起。” 身子一倾,若水就偎进慕容泓灏的怀里。闭上眼睛,轻轻叹息。 你一如既往的宠溺,真的让我很心痛。为什么不相信我爱你,为什么我连说爱你都会觉得是对你的亵渎。灏哥哥,这份心意希望你能够珍惜。 慕容泓灏揽着若水,眼神停在虚掩的门后静静站立的那个人身上。直到那人转身走了都不曾收回。 盛逸云转身拐进洞天馆的花园里,也不介意落仙跟在身后。随意坐在院中的椅子上,邀他一起坐。 落仙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坐下,看着他。 “看什么?”盛逸云把目光从满月上收回,看到落仙的眼神,不明所以。 “听到那样窝心的话,你怎么就这般平静。”落仙手支着头,好奇的问,“就不感动吗?” “我该怎么感动?”盛逸云拍拍衣袖,唇角一抹苦涩的笑,忽然抬眸看着落仙,“若水倒让我意外,怎会对泓灏有了这样的心意。” “你们眼里怎会看见旁人。若水早些年总说要快点长大,你还不知是为什么?”落仙摇摇头,很是惋惜,“我怎么竟是些这般亲戚,寒心啊。” “哦?还真是不幸了。”盛逸云一笑,而又严肃起来,“既是几年了,怎么你也不提,好与泓灏商议下,也不会这般伤了心。” “你也知道是要伤心,这样那样有何区别?”落仙直起身,抬头看看天上满月,“你看月是圆的,总还来得及抓住什么。” 盛逸云也看看月亮又转头看看落仙,笑了起来,“来得及什么?鸳鸯殿里遇着的人你已经来不及了。她既姓了盛,便不会姓龙。” “缘分有时候就是很玄妙。”落仙也转脸看住他,“你不是还在期待吗?” “我想要给她的,是一个圆满的幸福。”盛逸云静静的看着落仙,温润的让人心疼,“其实也想过把她交给别人来照顾,只是这些日子,我忽然就舍不得了。” “因为遇见的是我?”落仙眼中平静的一片澄明。 “是,你是不能托付的人。你身上背负的是龙谷的仙脉,我不想看你因为她舍弃全族人的希望,我也不想让她再失去一次。”盛逸云手握成拳,紧紧握着。 “你顾虑了这么多,可又能左右什么?”慕容泓灏走进院子,停在盛逸云身边,解下披风为他披上,“命运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心意也不会永远不变。” 拉紧披风,盛逸云却更加寒冷。心意不会永远不变,你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慕容泓灏蹲下身子,握住盛逸云的手,“遇见一个人,可以是天翻地覆的。” “我可以。”落仙起身离座,眼神坚定,“我愿意让她依靠一辈子。” 望着落仙的身影没入夜色,盛逸云不知何故,竟落下泪来。慕容泓灏静静地把他拥在怀里,任他流泪。却终究没有忍住那一声叹息。这样的月夜,本该说些诗情画意的句子,却不想会惹来你的难过。我是不是只能静静的隐忍才可以这样抱住你。 为什么我们不能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我娶我的妻,你遇你的人。为什么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明白你的心意。为什么我会觉得是我一直辜负了你。为什么琼羽要遇见落仙,为什么若水会喜欢你。为什么我会这样疲惫这样不安,连你的怀抱都温暖不了我。盛逸云心里烦乱不已,头疼的愈加厉害。 “泓灏,我是不是病了?”盛逸云伸手抱紧慕容泓灏,心却还是缺了一块,冰凉一片。 “没事,我在。”慕容泓灏向寻来的暮雨使个眼色,就抱起盛逸云匆匆往天华阁去了。 暮雨比他们早回到院里,慌慌张张的安排。珞瑜急急的去鸳鸯殿请仙公,碧奴与暖玉关了窗在屋里多置了暖炉,书琴以寒她们去烧了热水。一时之间,整个天华阁里人就忙做一团。 盛逸云身子虚寒,这着了凉在别人或许是小病,换做他,就会吓得大家丢了魂魄。谁都不敢去想两年前那场风寒险些要了盛逸云的命,可谁也不会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此心昭昭 无然见盛逸云已经睡去,才从内阁出来。见外屋一群人个个满脸紧张的神色,只是交代一句就走了。说再多也是无用,自己此刻越是淡漠,她们才越是放心。 慕容鸿灏见暮雨想进来却又不敢,悄悄在屏风外面探头,招手让她进到内阁,交代一句。 暮雨领命出来,命屋里的人都散了,自己也跟着出去。掩了门留下慕容鸿灏一个人守在床边。 盛逸云似有不适,轻轻呻吟一声就皱着眉头沉沉睡去。伸手为他将眉头抚平,慕容鸿灏深深的叹息。 究竟是身体的病痛让你难过,还是心里的郁结让你不安。逸云,我是不是只能隐忍着才可以陪伴你,我到底该怎样做才能够更靠近你。 “如何了?”楚琼羽走进内阁,看见慕容鸿灏的表情,愣了愣站在原地。 “无碍,只是染了风寒。”收回手,慕容鸿灏站起身,看看她,“你陪着他,别让他掀了被子再着了凉。” “是。”点点头,往里面走了两步,在慕容鸿灏错身离开的时候,却叫住他,“您别罚的重了。” “自有分寸。”又看了眼睡不安稳的盛逸云,再没有停留,快步离开了。 慕容鸿灏今日的表情,楚琼羽第一次见。在看向盛逸云时的怜惜与温柔和刚才出门时的冷峻如何都相去甚远。一个人到底要怎样冷静,才会有这样明晰的感情。 看看深睡的盛逸云,楚琼羽轻轻的坐过去,为他掖了掖被角。 “怎么就病了?”杨玭玥坐在桌前,看着一屋子的低垂眼睑的人,“这么多人跟着,都是怎么伺候的?” “是暮雨的罪过,没有伺候好先生。”暮雨说着就跪到地上,连连认错。 “这时候你能瞒住什么?”伸手将她拉起来,摇摇头,“你也看见了表兄的样子,到现在一句话没有骂。可是你能唬过去的?” “少夫人,是暮雨没有尽责才让先生病了。”暮雨仍是低着头,却回答的不卑不亢。 “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怎会没个原因。”杨玭玥知道暮雨是问不出什么,就转身问一旁的暖玉,“你说,平日里就你与先生在一起久些。” “前日早上,先生到鸳鸯殿寻少夫人,许是吹了风。”暖玉欠了欠身,也没抬头,眼睫遮住她所有的心事。 “不是暮雨伺候了起来的事?出门前我遇着了,见还穿了今年新制的大氅,怎么会惹了恶寒?”杨玭玥想了想觉得并无不妥当。 “那日是暮雨陪着伺候。”暖玉轻轻的话语,却引来暮雨一阵惊悸。 “在殿里见少夫人穿的单薄,先生就把大麾给少夫人披了。”这事暮雨谁都没敢告诉,明知是讨骂的,怎么会对别人讲了。只是纳闷暖玉怎么会知道。 “她就由着?!”杨玭玥登时站了起来,好容易稳了心神,“你也不劝。” “是暮雨疏忽。”暮雨弯下身子,只是认错。 “回来可炖了姜汤参茶的补了?”杨玭玥知道这也是暮雨无能为力的事,也不再迁怒她。 “炖了,先生也用了的,就不知怎么还是病了。”以寒忙应声,这几日可是她亲手炖了给送过去,看着用了才回的,明明一直都注意着可还是让凉着了。 “你不知,我告诉你。”慕容鸿灏推门而入,横眼扫了屋里的人,“前日在殿里穿的单薄,昨夜又在奉先殿吹了风,刚才还因挂心若水没披氅子就到洞天馆去了,也没个人跟着。你们都玩疯了吧!” 平平静静的话,却让一屋子人都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应声。连杨玭玥不敢回话,只是等,等他给个结果。 “罢了,都散了吧。”过去坐在桌前,深深叹息,“暮雨怎样也做不得逸云的主,也是我疏忽了。” “表兄,有些事您也不能周全的。”还想着怎么就不计较了,原来是因着当时他也在场,就把过错都计算在自己身上。 慕容鸿灏笑了笑,舒口气才说,“你还不是怕我责罚她们才在这里,这会子你的逸云倒不重要了?” “逸云无碍吧?”杨玭玥愣了愣,才问。 “没有引发旧疾,无碍。”拍拍她的手,慕容鸿灏又说,“琼羽什么都不知,你别怪她。” “两年前她要是见逸云病成那样,就知道自己窃喜的那些温存是多么愚蠢。”杨玭玥摇摇头,笑了起来,“妹妹想要的幸福真是简单的教人羡慕呢。” “今晚谁值夜?”慕容鸿灏也不去应话,转脸问暮雨。 “是暖玉,”暖玉应声就要起来,“这就过去” “暮雨去吧,你留下。”慕容鸿灏扬了扬手,暮雨应声起身,领着屋里的人都散了。 “我看看逸云去。”杨玭玥也跟着出去,就留他们两人在屋里。 暖玉跪在地上,没有慕容鸿灏的话也不敢起身,就那样静静的等着。 “逸云是不会把暮雨遣到别处。”慕容鸿灏倒了杯水喝下去,冷了口,寒了心。 “暖玉不敢。”一愣,暖玉忙低下身子。 “连逸云都敢算计的人,会不敢算计他的一个贴身近婢?”慕容鸿灏笑出了声,瞬间又寒下脸,“三年前的事,逸云忘了,你也忘了?” 暖玉不敢应声,只是深深的拜跪于地。 “可惜啊,你怎么算都算不过天。”慕容鸿灏看着暖玉,眼里结了冰。 “暖玉只是想要留在先生身边,没有想害任何人。”暖玉肩膀颤了颤,觉得深寒入心。 “喜爱,你可笑的喜爱就是让你爱的人和你不爱的人都受到伤害?”慕容鸿灏过去拉暖玉抬起身子,直直的看着她,“知道吗,逸云真的来跟我要你,可是我不许,我不许一个算计他的人留在他身边。” “那”暖玉全身颤抖起来,害怕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逸云觉得亏欠,我才带他去接你。原以为你真的就知足安分了,没想到在外几年,更长本事了。”松开她,又坐回位子,“你明明看见逸云穿的单薄,却不为他加衣保暖,只是等着看逸云病了,就会处罚暮雨。暖玉你的心,怎么让我相信你对逸云的情。” 暖玉早已经泪流满面,她只知道三年前慕容鸿灏那么坚决的反对盛逸云纳她为妾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步步为营才有了那个局面,没想到他竟是怀疑自己的心意。原是认定了的至死不移就是真的喜爱,可事实却是伤害了那个口口声声说深爱的人。 “两年前,逸云险些就没了。”闭上眼睛,慕容鸿灏伸手按按疼痛的头。 这更是一个让她承受不起的事。她难以想象盛逸云流连病榻,恹恹不起的样子。他应该是英姿勃发,谈笑天下的俊雅,永远都不会衰残老去。 “若你再敢造次,我就收了你的命!”拂袖离去,带动屋里的风。吹落暖玉脸上的泪,吹碎暖玉的一颗心。 我只是想要更靠近你一点,我只是嫉妒暮雨什么都不做就能够得到你满心满眼的疼惜,真的不是陷害,真的不知道会使你这般危险。 月色很美,慕容鸿灏却没有欣赏的心情,垂着眼睑,满腹心事。 落仙若是放弃修仙,会是怎样的局面,别说逸云承受不起,换了是谁恐怕都无法承担。 命运本就有自己的定数,我们守着自己的本心都难,何况是改变别人的心意。何必要这样为难自己呢? 花间独酌的你,迎风负手的你,揽香入梦的你,无论是怎样我都能看到你内心的渴望和落寞,唯有此刻,再也看不到你的眼底。原以为你既已看透我的想法,定是知晓我的心意,却不想一句试探竟换来了你更远的疏离,原本就要说出口的话,现今如何还敢跟你说明。 “怎么就让自己病了?”翻身,面朝墙壁躺着,慕容鸿灏喃喃的叹息。 在外阁收拾画卷的淑雯听到,顿了顿才说,“昨夜在院里,还见着先生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闻言慕容鸿灏就从内阁出来,靠坐在房中软塌上。 “后半夜的事,说了几句见他穿的单薄,还回来拿了您的披风给他披着。”放下手中的东西,淑雯过去在他示意下坐到了椅子上。 “怎么不告诉我。” “没想着会病了,怕说了您担心,就瞒下了。”淑雯见他疲累,起身给他揉着肩膀,“现在想来,兴是昨夜凉着了。” “先生心思细腻,坐一坐就忘了时辰,以后不许瞒我。”头靠进淑雯怀里,慕容鸿灏闭着眼睛任她揉着。 “嗯,记下了。”淑雯点头,却想起了别的事,“王爷傍晚来过,还留了个锦盒。” “可留下什么话。” “没说,只是坐了坐就走了。” “把锦盒拿来我看看。”慕容鸿灏坐直身子,等淑雯把锦盒递过来,打开。 锦盒内只一枚血红色的扳指,通身色泽圆润,一看便知是宝物。淑雯看着那扳指在烛火下莹润的光泽,心里的惊诧只是一瞬,见他拿着扳指似在沉思,也不敢再开口。 拿在手中把玩着,慕容鸿灏眼神沉了下去。你如此轻易的把羌国交付到我手上,可知,我在几日前已经把天下推了出去。这玉玲珑,你终究所托非人了。 淑雯见慕容鸿灏已经没了睡意,就去沏了茶摆在他手边。 “这个洛云帆”慕容鸿灏忽的笑了,端起茶喝了口,“这么淡?” “夜了,还是不要喝浓茶,免得又睡不踏实。”淑雯还在整理桌上的东西,随口和他说话。 “那么多吗,你都弄到这般时候?”早上似都看见她在收拾画卷,这都深夜了却还没有收拾完。 “早上原是要收拾了的,可是一忙就耽搁了。”淑雯见他放松下来,就随口问,“公子此次出门满怀心事的,为了先生吗?” 话音甫落,慕容鸿灏竟猛然起身,“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什么流言没有听过?今天是胡言什么!” “公子莫恼,我就是随口说的,什么流言还能让我来问您。”淑雯见他生气,愣了愣竟觉得委屈,反口回他。 慕容鸿灏不理她,走到窗前望着天边的满月,半晌才说,“你是不是也在臆测我与逸云的感情。” “公子待先生的心,日月昭昭,还要臆测什么?”毕竟是跟了他太久了解他脾性,知道他是因为盛逸云病了才会心里烦郁,也就温声回答不再生气。 “夜凉了早些睡吧,东西明个儿再弄。”没有看淑雯一眼,就回内阁睡了。 抬头看着画屏上那树妖娆的桃花,淑雯微笑起来。 别人怎样的臆测又能如何,反正你们谁都不会在乎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月暖云帆 “定轩,欲往何处?”洛云帆才刚到听香榭门口,就看见淑雯陪着慕容鸿灏出来,见他们披着风氅,像是要外出。 “逸云说有贵客到谷,让我去迎一迎。”慕容鸿灏见是洛云帆就拱手一礼。 “噢,是怎样的贵客,还要公子去迎?”洛云帆听了顿时好奇起来,就靠过去,“我陪着您去,如何?” “王爷要有兴趣,就一起去。”慕容鸿灏唇角抽了抽,在心里笑开。果真如逸云所料,洛云帆在谷里无所事事,定会好奇同去,才会刻意等着他。 同往山口走去的路上,慕容鸿灏对洛云帆的问题都是模糊回应,对所来之人更是以不知回答,吊足了他的胃口。 淑雯与元霜跟在后面,看着两人一路笑闹。 在山口站定,洛云帆直往山下看,半天不见有人上来,折回慕容鸿灏身边,“怎么还不来,山路是有这么难走吗?” “您先在这边等一等,一时半刻还来不了呢。”慕容鸿灏一派自得的坐在凉亭里,与淑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还不是您弄的我满肚子好奇,不然我会坐不住吗?”洛云帆坐下来,又问,“真的不知来人是谁?” “真的不知。”慕容鸿灏摇摇头,很是无奈,“您这样的性子,怎么看都不是治理羌国安泰多年云安王。” “云安王应该是怎样?定要沉闷无趣才能治国理政不成?”听他这样一说洛云帆装出几分委屈的样子望着他。看得慕容鸿灏哈哈大笑起来。 “山下有人上来了。”元霜站在山口,喊住他们。 闻言,三人起身过去,看着梦之带着两个人上来。 “公子,山口站着的就是我家主子了。”梦之领着他们上山,看见慕容鸿灏站在山口,就侧身对身边的青衫公子说。 “他就是若山先生?”往山上望着,青衫公子直直的盯着慕容鸿灏看。一袭暗紫的衣袍迎着山风飞舞,长身玉立的那人,在晨光里仿似天神一般,让人心生仰视崇敬。有的人,无须开口,无须相识,只那样静静的站着,骨子里的气质就能让人折服。 本就不是很远的距离,他看向慕容鸿灏的眼神,倒让慕容鸿灏生出几分兴味。 “那是定轩公子,先生近日身子不适就没有出来,至于那人,我实在不知。”梦之看着洛云帆想了想,确实未见过此人。 “慕容鸿灏。”唤出他名字的时候,三人已经到了跟前,慕容鸿灏愣了愣,忙回礼。 “王妃。”一揖,慕容鸿灏转脸看着身旁的洛云帆,“王爷知道王妃要来,特意过来迎接。” 原来这青衫公子竟是洛云帆新婚夜丢下的新王妃沈月暖。 “王爷。”沈月暖这才侧头看看洛云帆,不温不淡的叫了一声。 “月暖。”洛云帆从看清是她,就一直沉着脸,现在又听她叫自己竟然还不比慕容鸿灏亲热,更是一脸寒凉。 “慕容鸿灏,我想见盛逸云。”难掩期待与兴奋,沈月暖毫不保留的笑了,“我真的没想到会遇见你们,我,我,我太兴奋了!” 慕容鸿灏看着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着实吓了一跳,不知该怎样回话。看见洛云帆寒着脸转身就走,忙说,“王妃请。”而后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 “没想到你真的这么高,我踮着脚竟还看不清你的脸呢。” “马上就要见到盛逸云了,他是什么样子,是潇洒俊朗还是平平无奇呢?” “这里就是有人可以成仙的龙谷吧,应该是盛逸云的外婆家了。” “盛逸云可以修仙吗?他那样的性格应该可以吧?” “这里怎么都没有人呢,冷冷清清的,还是每个有仙气的地方都是这样?” “盛逸云身边真的是美女如云吗?” 沈月暖兴奋的在慕容鸿灏身边蹦蹦跳跳,却让慕容鸿灏不知如何回应。 “暮雨,你们先生可起了。”终于到了天华阁,慕容鸿灏忙叫住暮雨,“王妃已经接到了,定要先来见先生,快去请先生出来。” “我到这来,怎么没人接我?”洛云帆一路冷眼旁观的看着沈月暖忘乎所以的高兴,满心满眼都围着盛逸云转,心里早就气恼不已。 “您不是比我们先到,怎么去接?”盛逸云从屋里出来,就接住洛云帆的话,见他脸有愠色,心里倒是欢喜。既然不喜欢被忽略,想必还是对她有情,自己此次接王妃来应该还不算失策。 “盛逸云,你就是若山先生盛逸云!”沈月暖欢呼一声就冲过去,紧紧地抱住盛逸云,“是真人啊,我可算见到真人了!” “王妃这是怎么了?”盛逸云尴尬的看看洛云帆,又看见慕容鸿灏一脸早有预料的表情,心里才明白洛云帆恼恨的原来是自己。 “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崇拜你很久了!我爱死你了!”沈月暖抱住盛逸云兴奋的快要蹦起来。 “若是感激我带您寻到王爷,倒是不必了。遇见就是有缘,何必言谢。”盛逸云挣开她的怀抱,越过她走到慕容鸿灏身边,“鸿灏,几日没有出门憋闷的慌,你陪着我走走,也好让王爷王妃说说话。” “暮雨你们就留下来伺候,梦之奔波劳累就下去歇了吧。”慕容鸿灏吩咐以后,才转身对洛云帆说,“王爷,王妃一路奔波,就在天华阁暖和歇息,您看如何?” “也好。”洛云帆进到屋里,不理会他们。 “失陪了。”慕容鸿灏拱手一扬,就扶着盛逸云走了。 沈月暖本是要追过去,却被暮雨拉住,“王妃,王爷恼了,您还是先梳洗了吧。” “你是暮雨?”沈月暖侧头看着暮雨,打量半晌才道,“你都如此标致了,比你还美的珞瑜那还得了,不就是真的天仙了?” “是,珞瑜瑾瑜都是天仙呢。”暮雨一听就笑了起来,心想这王妃心性单纯惹人喜爱,王爷怎么舍得在新婚之夜弃她出走呢? “真的!好想见见啊。”沈月暖脸上的兴奋始终都没有消退过,仿佛是对他们每一个人都充满好奇。 “那就让珞瑜来伺候娘娘沐浴吧。”珞瑜刚从侧房出来,就听见说她,心里高兴也凑过去。 “讶!好。”此刻她脸上的惊讶倒是进来以后第一次变换的表情。 珞瑜见她生的美丽性格又直爽,心里很是喜欢,对暮雨使个眼色就拉着她往浴房去了。 暮雨见她们去了,忙吩咐暖玉领着陪沈月暖同来的人去梳洗用膳,让以寒到厨房做几个可口的小菜点心,又叫碧奴去煮茶,书琴去安置水果,自己打帘进到屋里,与元霜一起伺候在洛云帆跟前。 沈月暖到龙谷已十几日,整日里只是在她住的院子里摆弄摆弄花草,拨弄几首琴曲,别人不来她的院子,她也不出去。 此时她就坐在院子里靠着花架看书,娴静端庄。一旁的梦之看她半天,怎么都无法想象这样的人,怎就能吓的先生整日躲着避着。 “你盯着我半晌,出什么神。”沈月暖头都不抬,就知道梦之在看她,问的梦之愣在当场,她也不见怪,“在想你家先生怎么舍得躲着我?” “没,先生怎么会躲着王妃。”梦之脸上一热,赶紧低下头去。 “那就是在想,我要是一直都不说话,别说是王爷,就是你家先生都舍不得离开我?”抬头看见梦之脸上越来越红,就不再逗她,“你们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这几日我都看得明白。” “先生只是在忙。”梦之难得没有像前几日一样,被她一问就接不住话。 “忙什么?陪你家那两位少夫人?还是陪你家公子?还是陪那个胆小的王爷?”沈月暖合上书,起身走到门口,看见外面一片冷清,叹息,“陪他们就是正事,见我就抽不出身。” “王妃,您可是寂寞了?”梦之见她盯着院子外出神,心里明白她是一个人在这院子住得久了,也没人来热闹,定是心里孤独。 “寂寞什么,我一个人在山里住了那么久,还会怕清净?只是,他们都躲着我,就让我难受。”沈月暖回屋,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何必怕我。” “先生不愿见您,是怕太亲近惹来闲话。别的姐妹不来,因为您是王妃,怕来的勤了有攀附之嫌。”梦之倒杯热水给她,在她身旁坐下。 “那洛云帆为什么躲我?”沈月暖抱住杯盏暖手,看着梦之。 “恩,这个,这个梦之就不知了”梦之为难的挠挠头,见沈月暖不悦,赶忙起身,“王妃调琴解闷吧,我这就去置琴。” “逃的倒快!”沈月暖看梦之转眼就消失无踪,笑了起来。 “我不是躲你,只是话不投机还不如不见。”洛云帆迈步进屋,径自到沈月暖身边坐下。 “府里倒是有一个与你知心的玲珑剔透,不也没留住你吗?”沈月暖放下手中茶盏,抬手为他也倒了一杯递过去,“我这里可没有好茶伺候,只有这温水一杯,您爱喝就喝不爱咱也不迁就。” “温茶能暖身。”洛云帆接过去,喝了。 “怎么想起到我这里了?”沈月暖把杯中水也换成热的,仍抱在怀中,“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心里愧疚,才来弥补的啊?” “你还真能记仇呢。”洛云帆眉头一紧,叹息,这么久的事她倒是记得清楚了。 “那可是,我是天生的记性好。”沈月暖侧头看着他,满脸的得意神色。 “是啊,记性好的都不认得自己的父母了。”见她得意,洛云帆就想要泼冷水。 沈月暖这次倒是意外的安静了,不接话,不反嘴,就定定的看住他。看得他心里一下就凉了半截。 “你别再说什么只记得我的胡话,我可还没忘你为的什么才逃婚。”洛云帆自己又倒了一杯水,也捧着不喝。 “我没有她温顺,让你失望了吧。”沈月暖转过头,垂下眼睑,“我只是想要回被抢走的一切,所以才会那样急切。” 洛云帆一见她这样的表情,心情就很是不好,仿似自己亏欠了她一般。 “其实我知道,有很多东西是怎么也争不回来了的。可是云帆,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我只是放不开你,如果连你也舍弃,人生就真的只能荒芜了。” “傻瓜,没有人不是真的。只是我需要时间,你失去的一切也需要时间。”洛云帆握住沈月暖的手,很难得露出真心的疼惜,“我们要抓紧的也都是执念而已。” “我从不曾怨恨过她,毕竟她还让我记得你。”沈月暖偎依在洛云帆胸口,闭着眼睛,“我没有在你们身边,却得到了另一种平和。她一定也是难过的,不然定会夺去我的一切。从开始都知道是徒劳,却还要执意而为,云帆,有人如此待你,我很开心的。” “你不用自责,我只是过不去自己,与你无关的。”洛云帆抚摸着她的头发,心疼不已。原来你一直都在意着这段过去,我以为你是怨恨了,才会处处与我为难,却原来只是你想要靠近我。月暖,我才是那个不可理喻的狂妄自大的人。 “云帆,你的沈月暖不会回来了。”沈月暖叹息一声竟哭了,满心的委屈,却只字不能提。就是提了,会有谁相信呢。 “我相信你,”洛云帆捧起沈月暖的脸,把她的眼泪抹掉,“即便你性情大变,即便你不记得所有的人,我一直都相信你就是沈月暖,是我的月暖,从来,我都是相信的。” 沈月暖的眼睛被泪水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言语之间的安慰。可是她相信他手心的温度,从脸颊一直延续到心底,温暖了她整个生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唯情是劫 深秋天气,换了锦城是不会冷得伸不出手来。可是在落霞山上却是已经穿上了冬天的衣物,仍挡不住那侵袭而来的寒意。 难得盛逸云一家与洛云帆都聚在了寒烟阁,落仙就命人去请来了慕容鸿灏和沈月暖,在屋里设了酒席,立了个名目就起了宴。 到谷多日也都是各有所忙,难得聚在一起,大家兴致自然浓厚。慕容鸿灏更是拿出自己的珍藏玉酿与众人同乐。 “听说王妃一手好琴,不知可有幸能得耳闻?”盛逸云见大家高兴,就向沈月暖提议奏琴助兴。 “那有何难,芙萍,去置琴。”沈月暖也是开心,听他说想听琴曲就欣然答应,哪还顾得矜持谦让。 倒是身旁的洛云帆不快,沉声道,“你是王妃,要懂得自持。” “大家开心嘛。反正弹琴而已,无伤大雅的事,推脱什么,倒显得小气了。”沈月暖不以为意,大大方方的起身往琴前一坐,手指一拨试了试琴音,方抬头看住盛逸云,“先生想听什么曲?” “今日酒酣人和,你捡熟悉的奏来吧。”不待盛逸云开口,洛云帆就抢着说。心里掂量着沈月暖到底有几斤几两,记得听她奏过小桥流水的雅音,心想还是有她拿捏的稳妥的曲子,才抢言说了,免得盛逸云点了曲子她奏不出来难堪。 “哼,我只是说话简洁些,就以为我奏不出雅音。洛云帆你真小心眼呢。”沈月暖努嘴一哂,就拨动了琴弦。 琴音似溪水,潺潺自远处而来,点点滴滴的包围了所有。温柔的好似还能听见风声,轻轻的袭了一脸,刹那吞没整个心神。 溪水潺潺而去,一路从清浅到湍急。本应顺流直下,却渐渐的越来越缓,越来越慢,直至看到一岸的花,妖娆的侵吞所有目光,百花深处有人影朦朦胧胧却异常熟悉 琴声戛然而止,盛逸云猛然回神,看住沈月暖,不想她也在看着自己,心中一颤忽又狂跳起来,赶忙避开眼神。 “娘娘的琴声清丽,倒是与逸云的箫音有一样的妙处。”落仙早见盛逸云的心神跟着琴音到了幻境,想是看见了什么让他震惊的幻像,才会不敢对上沈月暖的眼睛。 “早听闻先生箫曲清冽,不知可愿赏脸与月暖同奏一曲。”沈月暖是真心邀他,更是实意与他交好,才报了自己闺名相请。 “荣幸之至。”盛逸云大方应邀,接过暮雨递来的玉箫,听着沈月暖的琴音,和了起来。 这次入耳的,不是小河流水的清浅,只是小引一节就攀上了高山大川的磅礴。一曲下来,满屋的人都是心旷神怡,两人更是尽兴,。 “好,这一会儿功夫,咱们是寒意尽去满心开阔啊。”慕容鸿灏饮尽手中酒,暖暖的笑看着沈月暖,“王妃与逸云都是澄净的心性,才奏出这般碧水蓝天的广阔。” “难得兄长遇见知音,王妃可要多与若水教诲,也好让兄长对我另眼相看。”若水过去扶着沈月暖入座,乐呵呵的闹着要跟她学琴。 “就你那坐不住的性子,还要学琴?不要为难王妃才是。”杨玭玥看她满脸的兴奋,笑着在她额头一点,引来大家一阵笑闹。 “我看若水姑娘秉性单纯,要是好好调教,还是可以成材的。”洛云帆把玩着手中酒杯,一脸的风平浪静。可是就连若水都看出他的不快,这平静倒是让人莞尔。 “是啊,王爷这话很受用哦。”若水知道他吃味,故意挖苦他,“要是王爷与王妃合奏,那才是人间仙乐。” “若水不得无礼。”落仙开口,向她使个眼色。若水调皮的吐吐舌头,才不会觉得自己冲撞了洛云帆,反正这些日子没惹怒他的时候实在太少。 “唉,知音不是其他,可遇不可求。”洛云帆不怒反笑,“难得月暖得遇先生这知音,本王怎会是小气的人。” “哎呀,好好的,怎么把话音往不敬的地方带。来来,咱们举杯,尽兴。”慕容鸿灏起身举杯,把尴尬的气氛缓了缓。 大家举杯饮酒,面上还是其乐融融,心里都斟酌着要如何措辞才不至又说了错话。 坐了一会儿,都是兴趣缺缺,盛逸云借口身体不适,大家也应这理由散了。 落仙站在门前,看他们一拨走了,沉着眼神深思。 “兄长,以后可是要热闹了呢。”若水站在他身边,也往门外看看,已经不见了那群人。 “你也知道热闹,偏还去煽风。”落仙低头看着若水,无奈的摇头,“若水,人生执念最苦,你看他们那样,不是在自扰么?” “兄长,您就能放执了吗?”若水不答反问,仰着头笑看着他。 “没有执,怎么放?”落仙坦荡荡的望着若水的眼睛,澄明一片。 “天地未动,只是您的心动了。”若水的手放在落仙胸口,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的颤动。 红尘中的人,本就是自扰扰人。一切都还是原来的一切,只是你的心乱了,你看见的世界才乱了。 兄长,慕容鸿灏逃不开的劫,是盛逸云的劫,是杨玭玥的劫,是楚琼羽的劫,是我的劫,也是你的劫。 “先生快来看,下雪了呢。”暮雨一早就叫起屋里的盛逸云,推窗让他看雪,“几年都没有见过了,还是那般美好。” “是啊,无关岁月变迁,永远都是一样的高洁。”盛逸云也到窗前,看着外面茫茫的一片白。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种颜色,耀得人眼前一片美好。“走,咱们去踏雪。”盛逸云兴致一起就拉住暮雨要出门。暮雨忙拿了大氅给他披上。 盛逸云走在前面,半侧着身子拉住暮雨,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沿着花园就出了院落。 “先生,咱们往哪去?”暮雨见盛逸云不是在附近走走就尽兴,拉着她往后山深处去。 “带你去看美景。”盛逸云回头对暮雨一笑,“你要是见了喜欢,就应我一件事,如何?” 暮雨垂眸想了想,才说,“只要不赶暮雨走,什么都应先生的。” “成。”盛逸云见她脚下一滑,手臂一紧就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看她惊魂未定的样子就笑起来,“你这样子,我可是舍不得放走呢。” “又拿暮雨说笑,”暮雨就着他的手臂站稳,抬头看他,“我天天与您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您都不要了,这才滑了一下竟会怜惜不成。” “就是天天的守着,才知道珍贵。”两人仍往前走着,盛逸云这次倒是把她半揽在自己怀里,不让她艰难的跟在身后。“所以才把珍贵的给你看。旁人我还不舍得分享呢。” “究竟是什么,神神秘秘的。”暮雨还真是一下升满了好奇心,不知一会儿是怎样的惊喜。还没等到盛逸云的回答,就见他停下脚步,自己才把目光转到前面。 满树盛开在白雪上的红花,看着就像是一团火烧着了半壁白雪,甚是妖娆。 “只有初雪的时候,才会开花,雪化了,花就败了。”盛逸云放开暮雨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山崖边,看着山崖上一片妖娆的红,映着漫天的雪,美得让人不忍呼吸。 “这就是雪红?”暮雨惊诧的甚至都忘记了惊呼,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敢用力呼吸。 “雪红,一年只开一次,盛败随雪。是最执着的花,也是最决绝的花。”盛逸云转过身,看住暮雨,“怎样,可是喜欢。” “喜欢。”暮雨把目光落在盛逸云脸上,看见他眉眼之间的温柔笑意,心里被温暖溢满。我看见了世间最美的花,看见了世间最美的雪,看见了世间最好的人。 “那,你就应我一事。”盛逸云回到她身边,低头看她,待她点头才说,“过几日与玭玥她们一同回家吧。” “先生!”暮雨一惊,拉住他的衣袖。 “你们都回去吧,落霞山太冷,怕住不惯。”盛逸云握住暮雨的手,就要回去。 “我要是回去了,谁来照顾您。您的身子才不适宜住在山上,”暮雨跟着他,怕他动气才又垂眸低声说,“我舍不下您。” “琼羽定要送回去,我不想她与落仙靠近。”盛逸云停步,转身看着暮雨,“这话除了你我也不能说给旁人听,也只是你陪着我才放心。” 暮雨看着他的眼睛,竟不知该说什么话。此刻说什么,好似都是不妥的。 “年关将近,铺里定是忙碌。你回去了,家里也好帮忙打点,我才会放心。”盛逸云叹息一声,见她还不应,又说,“郦娘身子重,家里就故心一人怕也是撑不住,玭玥c琼羽都回去了,没个掌事的人我也不踏实。” “您定要早些回来。”暮雨握紧他的手,只说了这句,就转身低着头走路不再出声。 盛逸云看着她脚步蹒跚,忙追过去拉住她的手,与她并肩。 慕容泓灏站在山崖边,对着盛逸云望来的眼眸深深一笑,也转身走了。 盛逸云见那抹暗紫色消失在漫天的雪白里,轻声叹息。究竟什么才会是你预料之外的惊喜,你为什么就可以如此淡定的看着别人的悲喜而无动于衷。泓灏,你的多情现在连我都不敢去肯定,去肯定c那是真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 生死之约 夜半的落霞山,被白雪映的如同白昼。下了一天的雪,此刻仍有越下越大的气势,盛逸云踏着满地素白,听着脚下吱吱的声响,心中生出无尽欢喜。 “咳咳” 慕容鸿灏听见身后的声响,回身看见盛逸云自不远处徐徐而来。忙快步过去,拉住他的手,轻声问,“身子可又不好了?” “原是要好的,可你叫我来给这山风一吹恐怕又要耽搁些时日。”盛逸云仰脸看他,对着那双闪耀的眼睛竟有几许恍惚。 “你这么说,就是要我担了所有责任。好了还倒罢,不好那群丫头可是都把仇怨结在我身上。”虽然这样说,可还是把手中的裘氅给他披上,“还好已做准备。” “半夜到此,是为何事?”盛逸云拉紧裘氅,把身子往里面缩了缩。 “美景。”慕容鸿灏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美景,美食,美人是先生至爱,我也是投其所好,日后也好巴结不是。” “半夜里,什么都是朦胧的,有什么好看。”盛逸云也跟着笑了,“倒是你的话我受用。” “若是一会见了欣喜,你就应我一事如何?”慕容鸿灏学着早上盛逸云的样子,对他一笑。 “我是这般露骨吗?”盛逸云眉头一挑,“怎么也没有一脸的算计吧?” 慕容鸿灏转过脸,看着前面崖壁上的雪红花,含笑不语。 盛逸云见他不理会自己,也转过脸随他的目光看去。 雪下了一天,雪红上积着厚厚的一层雪,没有了清晨的妖娆,却多了几分坚毅。 月光笼着白茫茫的大地,除了那花还有几点红色以外,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白色。盛逸云实在不知道慕容鸿灏要给他看怎样的美景,转过头想问,却被他制止。 “再等一下。” 盛逸云见他专注,也转回脸看着那唯一能称为美景的雪红花。不多时,就看见雪红花上的积雪簌簌的跌进了山谷,原本蜷缩的花瓣,竟然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中,再次盛开。待全部花瓣都舒展以后,花朵比刚才整整大出了三个。这样原就是意外,没想到整个花开了以后,从花瓣里竟然飘出一些闪光的粉末,与雪花纠缠着坠落谷底。 “是什么?”盛逸云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怔,惊奇问道。 “种子。随风而去,随遇而安。”慕容鸿灏转脸看盛逸云,笑着说,“雪红只有初雪的时候才开,却是夜半尽开,舍尽铅华,甘于等待。” “等待,等待什么?”盛逸云回眸,满脸疑惑。 “随初雪而来,伴初雪而去。”慕容鸿灏眼神渐渐的深沉,看着盛逸云,“一切都无法留住它,它的心只容得下初雪的圣洁,甘愿来去匆匆,等待下一个轮回的相见。” 盛逸云转身仰着脸,静静的看着慕容鸿灏一阵,“你要我应你的,是什么事?” “你可是真心要追随我?”慕容鸿灏也不绕弯,直直的问出来,眼里的光亮耀眼刺目。 “我可是在父亲面前立过誓,也允了先生的请求,还会儿戏不成?”盛逸云从慕容鸿灏的眼睛里,看见一闪即逝的失落,才知道自己又说了他不爱听的话。 “与他们无关,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意。”慕容鸿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只有一片坚决。 “你不想带着我了?怕我会后悔?”盛逸云看他转过脸,不依的用手托住他的头,让他避不开自己的眼睛,“都走到这一步你才害怕。太晚了,我没有退路了,我们,没有退路了。” “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是甘心情愿的,哪怕为你死!可是我不想你是为了那些承诺,才陪着我。”慕容鸿灏伸手握住他的手,拉进自己的怀里暖着,“我走的路,太苦。” “你会放开我吗?不闻不问,任由生死。”盛逸云退开他的怀抱,仰头望着他的眼睛,唇角一挑就笑了。 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说的话,慕容鸿灏连想都不想就说,“不!” “我今生只追随你,生死不离。”盛逸云敛了笑,望进慕容鸿灏的心底,“说出这样的话不是为了父亲,不是为了先生,只是为你。” “我会等,哪怕山崩地裂,哪怕地老天荒。”慕容鸿灏有些激动,只紧紧抓着盛逸云的手,语无伦次,“我只是,只是想保护你。” “我不会让你等到山崩地裂,不会让你等到地老天荒。我相信终有一日,我可以握住你的手,再不放开。”盛逸云反握住慕容鸿灏的手,轻轻的笑了,“你可愿做那雪红花?” “若你是那雪,我就愿随你轮回。”慕容鸿灏将盛逸云揽进怀里,长叹一声,“若有永远,我定陪你走到尽头,永不言悔。” 雪红花随初雪而生,随初雪而逝,有谁会真的知道,那是甘心情愿还是无可奈何。感情的事,有时候只是少说了一句话,就会错落一生。 你怕错过我,又怕我为难。鸿灏,也只是因为是你,我才会如此坚定。 我的人生除了你,没有第二选择。 雪下了三日方停,落霞山上积了厚厚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盛逸云站在天华阁的长廊上,看着院子里那棵绿的铺天盖地的古桐,这漫天的雪也遮不住它苍翠的枝叶。龙谷里,只要是你想留住便能永远不逝去。就如这颗古桐树,在这天华阁苍翠了几百年,从未变换过颜色。不知是哪位仙人因喜爱念得一个决,便留下它随着时代变更却孤独不老。 “先生,东西取来了,咱们走吧。”暮雨从屋里出来,看着树下出神的人,忙跑过去。 “走吧。”应了一声,盛逸云便转身向天华阁外面走去。 暮雨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一身雪白的人,在这一片白茫茫里,几乎要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雪这样冷,他的背影这样冷,莫名的,心底骤起一阵怜惜。我是你身边最近的人,我陪着你已经快十六年了,你的一个眼神,一声叹息,我都能感觉到你心底最真实的情绪。所以,在这样的一个雪天里,望着你冰凉的背影,一片心疼。 还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沈月暖居住的望梅园,梦之的声音远远的响起,拉回了暮雨的心思。 “先生可来了,王妃候您多时了。”梦之笑着迎过来,拉着盛逸云就进到屋里,替他解下裘氅,便行礼退了出去。 暮雨上前将手里的锦盒递给盛逸云,也行礼退下。 “王妃。”盛逸云拱手行礼,抬头看着沈月暖,眼波平静澄明。 “先生快请坐,您事忙还抽空来这里,月暖谢谢了。”沈月暖坐在正堂的朱红椅子上,扬了扬手中的茶盏,“我借花献佛,拿了谷主的东西来招待先生。” 盛逸云笑笑拿起茶盏打开杯盖就清香扑鼻,往里一看竟是开在谷里的月黄花,惊喜道,“真是新鲜了,天天看的东西竟没想着这般侍弄,王妃果真心巧。” “尝尝可合口?”沈月暖被他一夸也笑了。 味道清淡,却有一阵清香萦绕舌尖,久久不散。 “好。”盛逸云放下茶盏,笑着将锦盒双手递过去,“来谷里也没带什么好玩的,这根琴弦是我珍藏,随身带了,今天就献给王妃留着玩。” “哦,先生的收藏,定是宝物。”沈月暖走过去接住,当着盛逸云的面就打开了。一看是一根金弦,惊呼一声,“莫不是沈香前辈的金丝琴?” “确是金丝琴。”盛逸云见她喜欢,心里也欢喜,“因缘巧合得了这琴弦,自遇见王妃便知道它遇着知音,这琴弦只在娘娘手中才不会埋没了。” “听说金丝琴随沈香前辈一起坠落惊云峰,不知下落。没想到先生竟还留了这么一根。”沈月暖把锦盒合上,捧在怀里,对盛逸云笑开了,“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纵使盛逸云再如何处变不惊,这下也是骇得手里一抖,不知如何回应。忙又端起茶避开她的眼睛。 “您肯来见我,可是要问我话?”沈月暖见他避开自己,便又坐回椅中,把锦盒放在手边的桌上。 “那归魂曲是何处所学?”盛逸云也不掩饰,直接就问出心中疑问。传说归魂曲是仙界乐曲,有缘人听了就会神游幻境之中,见到自己最深的孽障。 “了渡。”沈月暖轻轻挑唇,露出一抹浅笑,“师父说您一定能听懂,原来是真的。” “王妃原来是修了仙缘,失敬。”盛逸云听了就起身对着沈月暖深深一拜。 “什么仙缘,只是受了大师照顾,许我唤了声师父。我尘缘未尽,哪能修成仙。”沈月暖忙站起身,受宠若惊的摆摆手,“先生这样可使不得。” 两人又说几句,都坐了下来,沈月暖见盛逸云频频往窗外看,想是怕留得久了落人口实,忙说了此次相邀的目的。“我其实对先生的事,知道的不多,却比别人深了那么一点。几次话里话外都透露了,不知先生可听得出那弦外之音?” 盛逸云回头看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经转了不知多少个轮回,才笑着说,“王妃的话,逸云怎么听了就怎么往心里记,只是不知这弦外之音” 不深不浅,你愿意说我就听了记着,你要不愿说我也不提,咱们明里暗里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观望。 “我知道您的秘密。” 沈月暖脸上的表情平静的就好像是在讨论天气,盛逸云看不出她的目的,眉毛一挑,以不变应万变。 果然,就听沈月暖又说,“您的父亲盛天,是玉凰族的族长玉凰盛天,是云疆国先王后的亲哥哥,是龙族奇兵的统帅,是令尊的身份,实在让人敬仰,可就是这样一位云疆国举足轻重的人,却因为在二十年前斩杀王上宠妃而被逐出王城,自此不许踏入王城半步,实在可惜呀。” “后来,父亲误闯龙谷遇见了母亲,就带着母亲到了南国锦城,自此更名盛天,在昭明湖畔住了下来。”盛逸云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房梁上的彩绘,眼神温淡,“其实没有刻意隐瞒行踪,有心人查一查就能知道下落。” “您的母亲是龙谷百年以来唯一有仙缘的人,却因为您的父亲,因为您放弃了修行,敛去所有的光华甘心情愿做一名普通的女子,相夫教子,美满而终。” 盛逸云目光停留在沈月暖的脸上半刻,又转过脸望向窗外。 “先生是丰盛天下的少掌柜,行事作风受到各界好评。人人都夸赞先生清明,可是谁都不知道盛名之下是定轩公子的多少心力促成。” “王妃对逸云的事确实上心,只是不知王妃意欲何为?”盛逸云以手支颐,微笑。 “您其实不愿意娶妻,只是不得不为而已。”沈月暖离了座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与他对望,“我知道原因,您可愿意听?” 盛逸云不动,平平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温润起来。沈月暖靠过去,将唇贴在他的耳边,说完就笑了。 盛逸云仍没有动,还看着她,只是笑意深了。 “您还不信我?”沈月暖被他的态度惹急了,站起身,拔高了音调,“那好,那我说慕容鸿灏对您爱之深切,您可信了?” 盛逸云听了这话,就笑出声来,“我没说不信,你急什么?” 说着就站起身,也伏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引来沈月暖的一阵轻笑。 两人把话说开,沈月暖更不掩饰对盛逸云的崇拜与喜爱,把自己所知所闻都与他说了,相谈甚欢。 眼见天色不早,盛逸云起身告辞,见沈月暖面有不舍就相约改日再聚,她才笑着把他送出了门。 在门口站定,盛逸云见她发间的步摇倾斜,抬手为她扶正,引得她一阵欢呼。 盛逸云也笑着低声说,“在你身后,有人想要杀了我。” 沈月暖看他一脸笑意就猜出是谁,却不回头,反而踮起脚尖靠到他耳边,笑说,“这样是不是你就真的完蛋了?” “你完蛋了。”话音刚落,盛逸云就看见洛云帆已握住沈月暖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 “沈月暖是我洛云帆的妻子,无论是谁妄想觊觎,本王定不轻恕。”说完,就拉着沈月暖匆匆走了,没再看盛逸云一眼。 “可敢与我打赌?”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慕容鸿灏。 “好啊。”站定,慕容鸿灏就笑着说,“一文钱。” “我说今晚月色很美,可做个花好月圆的洞房花烛夜。”说着就拉紧大氅往院里走。 “哎呀,那赌不了了。”慕容鸿灏跟在他身后,叹息起来,“一文钱啊,可惜了。” 盛逸云被他逗笑,停下来等他走近才说,“你就是没个正经。”眼角看见暮雨由来祥扶着远远的跟在后面,才放下心,与慕容鸿灏并肩往外走。 “你怎么就信了她的话,不怕是唬你的。”慕容鸿灏伸手扶住盛逸云,让他倚着自己走。 “原就信的,只是没料到她知道这么多。”盛逸云仰头,雪花落在脸上,凉意入心,却不冷。 “我还以为你是因着那句话才信的。”慕容鸿灏伸手拂去他额上的雪花,叹息一声,“又是一场空欢喜。” “那句话?哪句话?”盛逸云拍拍头上雪花,笑了。 “慕容鸿灏对你爱之深切!”慕容鸿灏夸张的学着沈月暖的语调,说完就笑了。 盛逸云忽然停下脚步,踮脚在他耳边低语,说完就握紧他的手,深深的看着他,平静的眼眸里隐去澎湃的灵魂。当我看着你眼眸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有着整个世界。当我握住你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从不会孤独。 你望着我的眼眸,我望进你的灵魂深处,我们,原就是这样并肩站在一起,从不曾分开。我对你的深爱,从不会隐瞒。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是他们不敢说。 这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语言。逸云,我与你一样坦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一朝错身 南国在南,季季如春。羌国在南国以北,四季分明。暮国在两国以西,地域最广兵力最强,又最靠近王城,所以常常出兵侵扰两国,使边境地区不得安宁。 龙谷地处三国交界。处在深山老林之中,又有仙人设的屏障,外人若非有人带领找不到入口可以进谷。龙族是王族守护使,龙谷被封神仙谷,三国都奉为神地,无人敢扰。所以,即便是征战不断,龙谷之中仍是一片祥和春色。 三国交战,即便都已经并入云疆版图也没有彻底平息。自五月以来,暮国兵至南国澈城,一战就到了十月底,耗战几个月,各有胜负。眼看年关将近,将士们早已是人困马乏厌战之极,这才退回国去,对峙不战。 外扰暂息,内乱又起。南国君王南洛王在冬月初大薨,朝堂中一片混乱。两党群臣个个心怀异诡,伺机而动。 盛逸云看着负手立于门前的慕容泓灏,颀长的身形笼着初升的阳光,耀眼夺目。此刻看在他眼里却说不出的清冷遥远。 前些日子送走女眷和洛云帆夫妇后,盛逸云就提出早日去珞城。他只说,再等等,这一等,便是今日得到的,太子司徒璞璇已行了册立大典,成了新君。 “新君已立,贤王怕是要寒心了,”盛逸云把暖炉往怀里紧了紧,也跟着慕容泓灏的目光望向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贤王爷现在澈城,虽是抽不回身,却如何轻易便丢了君位?” “先君大殓都不许他回京,恐怕是被璞璇牵制住了。”慕容鸿灏转身看向椅中端坐的盛逸云,见他面色不霁,轻叹一声,“你还是怨我了。” “你原就是为我,我哪能责怪你?”盛逸云摇摇头,笑了,“贤王此时,怕是已经凉了心。” “璞玉懂我。”慕容鸿灏低垂眼眸,到他身边坐下,“逸云,管他天下,我守着你在昭明湖安稳此生可好?” “泓灏,你也懂我。”盛逸云笑着抬手轻轻抚摸着慕容泓灏的脸颊,将他眼里的期许和不安看个真真切切,却坚定的摇摇头,“我说过,我要送你到王族天阶之上,我要你成为那个受得起我媚主祸国的王!” “罢了,”慕容泓灏抬手将他的手握进手心,叹息一声,轻言道,“你想要的,我都愿意给你。等我,为你翻覆了天下!” “现在新君已立,咱们又要重新谋划了。”盛逸云唇角笑意冰冷,“天下何如,这个天下负我,却要我苟且偷生。我的母亲为我心累而死,我的人生因所谓的天下已变得面目全非,我如何能平息胸口翻腾的火?” “是要耗费精力,却也不难。”慕容泓灏看着他冰冷的笑意,终究垂下了眼眸。 我以为你对我的心意如同我爱你一样,却终究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分量。我以南国试探,不想竟输了个彻底。罢了,如若你想要,我为你取来便是。只是逸云,为什么我的心会如此疼,为什么我要到此刻才知道,你于我是这般重要。若我早知此心是相付一生的心,我绝不会用天下来伤害你,我失去了天下才得到你,如今又要我失去你吗?命运对你不公,对我,又何曾有过半分怜惜! 盛逸云看着慕容泓灏颤动的眼睫,心里一软,倾身过去搂住他的脖子,靠进他怀里。 泓灏,我何其之幸才能得你此心。可与君相许,不离不弃。只是此生已错,我们若能抽身又何必有之前的磨难。我以仇恨骗你,也不过是知你怜我之心,泓灏,对不起。 若有一日,我终得立于君侧,我一定会告诉你,我倾君之心,与君同。 新君已立,慕容泓灏与盛逸云在龙谷又住了几日,便起身往珞城去。 马车一路上还算平稳,盛逸云靠着矮几看书,慕容泓灏靠在他腿上,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话,不想没一会儿竟睡着了。 “公子在先生身边总是能睡个好觉。”淑雯起身为他们搭上长毯,坐在对面望着盛逸云笑,“淑雯来的晚,不像姐姐们了解先生,但是淑雯心里明白,先生是能左右公子人生的人。” “有你们在他身边,他是可以高枕无忧的。只是他心深,容不得太多。”盛逸云把毯子往慕容鸿灏颈边掖了掖,叹息一声。 “先生可是有心事?”淑雯生就一颗玲珑心窍,一眼就看懂怕旁人的心思,性子又乖巧讨喜,才会到府里两年就被慕容鸿灏要到了房里,一留就伴了他十年。朝暮相对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心底最柔软的心事,只是他不说,她视而不见,时间久了早都习以为常。陪着你久了,竟然会与你一样从心底里喜爱眼前的男子。公子,你是孤绝的人,只有先生能站在你身侧,弥补你的冷漠。只是我们谁都不说,不闻,也不问。因为任何的言语都是对你们的亵渎。 盛逸云靠在垫子上,支撑着慕容鸿灏,不看淑雯也不答话,只是放下手里的书,静静的望着随风飘扬的窗幔,目光深远的没有边际。 淑雯也不再说话,靠在垫子上休息。阳光从窗幔的缝隙里透进来,交错在她如玉的脸上,一片耀眼的恍惚。她就在这闪烁里,看见了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忽然就暖了心房。 “只是平常人家多好啊。” 坐得太久,久的淑雯都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话,却这么轻的说了一句,又是一阵恍惚。 生在平常百姓家。这样的愿望,你们说来是遥不可及,我们听来却像是一场快要遗忘的梦境。 权势和财富,没有的人,想方设法的去争去夺;有的人,却偏偏羡慕起没的。淑雯笑了笑没有接话,因为她实在不知他们这些人,究竟是有怎样的无奈和悲哀。 “平常人家,就不用为了责任和信仰,抛开所有。”盛逸云目光落在淑雯脸上,静静的如水一般,“喜爱也要装做不在乎,心痛还要一笑而过,我们除了使命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我们呢,你们做什么我们不问,却可以为了你们做的事献出所有。”淑雯被他看得心慌,眼神躲避过去才说。你那么平静的眼眸,偏偏能搅起我满心的涟漪。 “不许你们死,任何人没有允许都不许死。”盛逸云眸光一闪,不由话就说得重了,闭眼深呼几口气平静了,又说,“疼惜你们,不是让你们用命来报答,而是想在我们的保护下可以得以周全和安稳。” 淑雯想回头看他,却不敢望进他的眼里,就只是低了头,轻声说,“是,没有允许,我们谁都不死。” 慕容鸿灏张开眼睛,望着翻动的窗幔,任阳光交错在眼中,笑了。 不一定会死,却一个个抱了要死的决心。逸云,我感激有你,更感激她们。 到了荣城,就是到了珞城脚下,一队人马选在荣城休整一番再入珞城。 慕容鸿灏本就招摇惯了,此次更是大摇大摆的进城,想是他们到荣城的消息早就已经传进有心人的耳朵里。 盛逸云说太过嚣张怕招来灾祸,慕容鸿灏却笑得花枝乱颤的说,南国敢动慕容鸿灏的人还没有出生呢。自大的让盛逸云嗤之以鼻,干脆再也不说话,任由他去折腾。几日下来,两人心里都窝了火。 “就算你怪我答应府丞的邀宴,也不能就三两句话把珞瑜说的落泪不是。”慕容鸿灏将哭的梨花带雨的珞瑜揽在怀里,一边轻声哄着,一边说一旁淡定的盛逸云,“咱们一事算一事,你气我骂我就是。” “我骂你,我骂你还浪费了我的口水。”盛逸云听他蛮不讲理,气的手一抖把手里的茶撒了一身,更是窝火,一把把杯子扬了出去,摔个粉碎,“你要是把我的话放在心里,还会做这些事?” “我做了什么,只是一次晚宴你何须气成这样?”慕容鸿灏看他把杯子摔了,也恼了,“你处处谨慎是好,可是府丞盛意难却,弄僵了也不好。” “都出去!”盛逸云甩开为他整理衣衫的梦之,衣袖一扬就拍在了桌上。 珞瑜和梦之皆吓了一跳,不敢吭声慌张张的退出屋子,站在门前。 “只是晚宴我又何必与你计较。”盛逸云坐回椅中,极力缓和口气,“既是邀约于你,偏偏选在烟花柳巷,你倒还欢喜了。” “你是在别扭什么?”慕容鸿灏到他身旁站定,为他续了茶递过去。 “你倒是选哪边?”盛逸云不接,仰着脸看他。 “哪边不都是向着璞璇。”慕容鸿灏见他较真,放下茶盏到一旁坐定,“先生倒是选哪边?” “贤王爷宅心仁厚,忠君报国。”盛逸云随着慕容鸿灏的眼神也往窗外望了望,笑道,“就是八亲王不反,也太招摇了。” “你是现在就要与我定了边?”慕容鸿灏也笑,摇了摇头,“谁又能保证得了别人,心只在自己身上。” “话,我是说明白了。”盛逸云抓起茶盏,仰头喝了,“即便什么都不与你计较,可关乎家国性命的事却不能马虎半点。” “好,你选你的边,可要站稳当了。”慕容鸿灏衣袍一摆,就出了门去。 门前的人看着那么冰冷的背影,竟忘了要随着伺候,全都愣在当场。 有谁看过先生与公子计较,又有谁看过公子和先生较真。生这么大的气,更是生平头一次,谁会不惊诧。 南国还是湿润的风,垂柳依依,百花妖娆,蝴蝶蹁跹。南国,却温暖不了我们心底的冰凉。 这盏茶,我饮尽了,这份心意,我收下了,你却不许我再跟你走。 盛逸云温声叫珞瑜进去,换下身上的衣服,笑着说,“珞瑜,今后公子就不来了,把那白玉盏让淑雯带回去。” 不想,珞瑜竟没有理他,一径的埋着头。伸手将她的头托起,才看见她早已是泪流满面。 将她往怀里一搂,叹息。 ------题外话------ 喜欢的小伙伴记得收藏哦,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贤王庇护 才在珞城落脚,便有人递了拜帖过来,盛逸云打开一看,唇角不自觉微扬,吩咐了一句便随来人一起走了。 盛逸云如何也想不到,甫入珞城,先进的竟是八亲王的府门,抬头看看那气势恢宏朱漆匾额轻笑一声,举步进到府内。 “先生,请上坐。” 盛逸云被让进屋里,大大方方的入了座。刚坐定,就有婢女来奉了茶水点心,盛逸云抬眼看热情的管家,笑着说,“你家主子倒是客气,这么香的茶,只闻着都是享受了。” “只要您喜欢,我准备些让来祥带回去。”女子的声音不是很甜美,却干净好听。说话间人已经到了身边,在盛逸云面前盈盈一拜,“禧祯未曾远迎,望先生莫怪。” “快起来,你现在是郡主了,倒是我该行礼。”说着就要起身,被禧祯拦住。 “这可如何使得。”禧祯握住盛逸云的手臂,轻声说,“能见到先生,禧祯心里欢喜的紧。” “当初执意要走,原是前途难料。没想到却是这般美满。”盛逸云拍拍禧祯的手,笑了,“做了主子,这性情还是一点未变。” “见着先生啊,禧祯就还是您身边的禧祯。”禧祯在盛逸云脚边随意坐下,仰着头问,“先生怎么没有与公子一起来?” “鸿灏好闹,我想清静些。”盛逸云低头看着坐在自己脚边的人。还是一样的语调,还是一样明媚的笑意,此刻这般,竟恍若隔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可改了名字?” “没有,父亲说禧祯是幸福美满之意,这其中是先生对于我的一片期许,怎么改都不如这个。”禧祯慢慢起身,到长几上拿了个锦盒过来递给他,“这是别人送给父亲的,我一见就知道您定会喜欢,特意留下了。” 盛逸云接过来打开见是一幅画,展开一看,惊喜道,“竟是《春山倦归图》!” “恩,有次听您与公子争执,说天下景中情意无人能出洛云子《春山倦归图》其右。想来先生定是喜爱此画,才留心了。” “也是见过一次,就是觉得其情跃然纸上,烧的人心里暖暖的。”盛逸云看着画,指着画中女子说,“你见她执花欲归,却不知其心留恋不舍。这花不在从中,在心中。” 经他一说,禧祯才看见,那女子手中所执之花果然与其脚边花丛中的不同。再看那女子的眸光,不在远山,不在近丛,只在手中的那朵娇柔。 “执在手中的是吾生至爱,记在心中的,却是不得不舍开。这样的感情,只是一朵花便直指人心,还有什么会比这更情深。”盛逸云收了画,卷好,轻轻放在锦盒里,说,“不是倦归,只是不想归。” “去了,便没有来时的路,更没有深爱的人。”禧祯眼睑一低,叹息一声,“禧祯再也回不去了。” “不在手里,可以留在心上。”盛逸云拍拍禧祯的手,笑说,“只要禧祯还是禧祯,就还在我们心上。你的姐姐还是你的姐姐,你的先生还是你的先生。” 唇角一扬,禧祯温润的笑了。看着眼前的人,静静的,如一池春水。 禧祯,你的心思我懂。只是有些事不是几句话和一幅图就可以烟消云散的。慕容鸿灏与我已经错身,就是回头也看不见彼此了。 人生有很多事,不是只靠感情就可以天长地久,还有很多执念与信仰,让我们靠近和疏离。只要是对的,就会鼓舞对方走下去,哪怕越行越远。 何况,我们没有执起彼此的手。 盛逸云一介布衣,原是无资格入宫,只是一旨君诏,新君收楚琼羽为义妹,册为怡华公主,盛逸云便成了南国驸马。接下君诏,便沐浴更衣,入宫谢恩。 对于这旨君诏,盛逸云并未有多少意外。上次锦城一见,许多话虽未明说,可是新君一立,其中的关系他早已理了个明明白白,如今给了这样的身份,不过是为了安抚慕容泓灏罢了。 驸马?多么可笑。怕我有实权,却又怕我太难看?司徒璞璇,你一把火烧了我的东仓,以为这样,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吗? 宫殿巍峨,盛逸云立在殿里,一身锦衣风华卓绝。与君对答更是没有半分畏缩,这气度,让殿中的其他几位大臣微微点头。 从殿里出来,已是黄昏将至,盛逸云跟着引路的公公,目不斜视,一路往外走去。 “公公是要引我去何处?”盛逸云看着前面的人,声音凉薄。虽初次入宫,可是来时的路,他还是记得的,这人领他走的,早已不是来路。 “公子在琳琅阁等候先生。”公公脚步停顿,回身行礼回话。待他点头,又在前面引路。 盛逸云进到院子里,就看见立在阶前的慕容鸿灏,远远的看着,竟有些失神。 还是那个恣意潇洒的人,还是那一滩春水的温柔,还是那样静静地,静静地站立。只是,我看不见你的眼睛了,只是,你终于只愿意留给我背影。 慕容鸿灏对面的人向他身后示意,他才转过身来,看见拾阶而上的盛逸云。笑仍噙在唇边,只是多了几分疏离。 “若山先生有礼。”杨鹤轩握拳一礼,看着眼前的盛逸云,浅笑。 多年来对盛逸云只闻其名,今日见了,却觉一般。并不如慕容鸿灏口中那般美好。论美貌,有苏三公子天下无双;论气度,有思齐大夫高贵俊逸。眼前的人,是比平常人清秀些,气质也只是淡雅高洁,却是没有什么太过于常人之处。不过心中一转,想着定是若山先生内敛深沉,三两眼看不出特别,要长日相处下来才能瞧出好。 “杨大人有礼。”盛逸云回以一礼,笑说,“果然是英雄少年,杨大人赤手博虎的事可是大家争相传颂的美谈。” “先生过誉。”杨鹤轩一笑,往慕容鸿灏脸上瞭了一眼,抱拳说,“杨某职责在身,不能久留,改日再请先生过府长叙,告辞。” 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盛逸云与慕容鸿灏并肩立在阶前。 “见过璞璇了?”慕容鸿灏拉盛逸云转上台阶,继续往上走,“他说没有见你与我一起很意外。” “倒是没有与我提起你。”盛逸云在抽出手的时候,将手负在背后,抬头往上看看,“这王宫内苑果然是旁处比不得的,莫怪人人心里都藏了秘密。” 慕容鸿灏原是要扶他上去,不想他竟避开自己,悻悻的收回手,听着他说,笑而不语。 盛逸云歪头看了一眼慕容鸿灏,不想他竟安静的凝视自己,心里一热又说,“那《春山倦归图》我收着了。” “本是想在年里给你个惊喜,如今却还要借着人家的手。”慕容鸿灏笑了,却不再意气风发,“你的话,我也听着了。看来咱们,这是真的要分开了。” “先生说要我依着你,可是我受不得八亲王的傲慢,实在不能亲近。如今你愿与他一起,我却留在三公子身边,虽是没走在一起,可终究还是为了南国,”盛逸云去拉慕容鸿灏,被他急急的的握住,笑了,“咱们,不曾分开。” “以后或许再不能如此相依了。逸云,如有一日我伤了你,你就把我当平常人一般吧。”慕容鸿灏指着眼前的大片宫阙与河山,看着盛逸云,“这片江河,如果乱了,你只要护住自己就好。” “我记下了。”盛逸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不远处的宫墙边上,那帖耳偷听的人,就说,“咱们的情义或许就要尽了。” “以后我再不会保护你,你要小心。”慕容鸿灏头一点,握了握盛逸云的手,放开。 “希望咱们不要兵戎相见。”盛逸云叹息一声,别开脸。 “但愿!”慕容鸿灏也往远处望去。 还是并肩一起,却再也看不见同样的方向,我们,就这般错身。 贤王府不似想象中的巍峨奢华,却是清幽的不似皇家应有。 拐过前院,进了院子,只见一片池塘跃然眼前。这池水竟是占了满满的院落,满池的荷花还在打苞欲开未开的有几分慵懒美好。池水中间建了一所小楼,遮掩在一片枝叶当中。仔细看去,却是临院的古树枝蔓延伸至此,铺天盖地的遮了半个池塘。 还不及惊奇,就被眼前的一片光华吸引,笑闹声充耳而来。 “快点快点。” 女子温朗的声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天空中盛开一朵火花,瞬间绽放,映红一片天。接着又是一朵,不及陨落,就有下一朵绽开。一个接着一个,开满天际。 欢呼声从楼后传来,盛逸云步上曲折迂回的竹桥,向着那幽深处寻去。 走进小楼,屋里多处陈列着一些书籍,穿过几进,才看见一间整齐简洁的书房,又往里走,就见一间典雅的暖阁,设着书案桌椅,不奢华却仍显清贵。笑闹声在耳边一扬,引开盛逸云的心思,举步往暖阁后走去。扬手掀开门前的珠帘,一片空旷就在眼前。仔细一看,才惊觉原来不是院落里围了湖,而是因着湖水才建了这院落。这水却是活水,出了这院子,往远方无尽的流去。这么好的水,这么美的院落,泓灏若见了定会喜欢的。忽然就想起慕容泓灏那满脸雀跃的笑容,竟又出起神来。 刚才还在笑闹的女子听见珠帘叮当的声音,就回头看来,见站在门前愣怔的盛逸云,就笑开了,“哥哥,您的客人来了。” 还蹲在地上摆弄烟花的男子,也没有起身,只是抬头示意,就又燃了烟花,伴着女子的笑声,远远跳开,一阵光亮过后,又是一片绚烂。 烟花尽散的时候,男子才把目光从夜空中转到盛逸云的脸上,静静地打量起来。 盛逸云没有看向男子,目光停在烟花尽散的天空中,寻找那已经逝去的温暖。 “先生远来,屋里请。”男子手一扬,就拉着女子进了屋,坐在椅中。 “贤王千岁,”盛逸云进到屋里,衣袍一扬就跪在男子面前,“逸云不请自入扰了贤王,还请恕罪。” “你倒是不客气,做也做了,怪你如何?”司徒璞玉扬眉一笑,转脸对一旁的女子说,“人你也见着了,可是该回宫了?” “哥哥,你就好人做到底,让我在一旁坐着,不吵你呢。”女子晃着男子的肩膀,撒娇。 “大人讲话,你在一旁听着算什么。”司徒璞玉不依,叫了侍卫进来,吩咐几句,才又低声对女子说,“快些回去。” 女子知道是不得不走了,微一嘟嘴,才无奈的点头,却不是立即就走,而是蹲下身子,与盛逸云平视,看着他的眼眸说,“我叫馨儿,你可要记得我。”说完,对盛逸云调皮一笑,才蹦蹦跳跳的走了。 “舍妹玩闹,先生可别介意。”司徒璞玉起身扶盛逸云起来,让进座里,“馨儿从小就和我们玩闹在一处,性子野,听说先生要来,就闹着要见你,没法子才带来了。” “公主性格开朗,确实可爱。”盛逸云听了几句,就明白自己拜慕容泓灏所赐,王室的人定是人人都知道自己,也都是好奇不已。如此一来,也是有些明白早上杨鹤轩见着自己时的神情是为何故。 “都知道先生与泓灏是形影不离,这次入京却南辕北辙,实在让人诧异。”司徒璞玉端起侍俾奉上的茶,对盛逸云一让,才就口喝了。 “泓灏好闹,与八亲王走的近,我不喜欢张扬,才避开了。”盛逸云将茶盏端起,没有喝,仰头看着男子,“贤王既已回京,想必澈城的战事定是平缓了。” “那乱子不早不晚,偏偏就出在先君大薨,教人深思啊。”司徒璞玉叹息一声,无奈的摇头,“没有为先君服丧,实是璞玉不孝。” “事出无奈,贤王勿需自责。”盛逸云放下茶盏,看着眼前的男子。 这个以大忠大孝享誉整个南国的人,面对如此境地,却也只是垂了眼睑,用那浓密的眼睫遮挡所有的心事。 “泓灏要我护着你,我本来还不明白,如今见了你,才知道其中利害。”扬起眉的瞬间,还是那个英气逼人受人敬仰的贤王,仿似刚才的失意与无奈并不是他。 “泓灏说,在贤王侧,定能护江山无虞。”盛逸云说着已经跪在男子脚边,“盛逸云愿听贤王差遣,誓死追随。” “好是好了,只是”司徒璞玉忙伸手扶他,见他听闻诧异抬头,笑说,“只是我若让你有闪失,怕要被泓灏讨命了。” 盛逸云闻言只低垂下眼眸,掩盖住眸底那一闪即逝的慌乱。 你推开我时,只留下贤王二字。如今,我才明白,你不过是想护我周全。可是泓灏,我要做能立于你身侧与你匹配的人,而不是在你的羽翼之下,安然偷生。 泓灏,你可以让贤王护我,那我,又该让谁来护着你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苍山别景 住下来后才知道,这里并不是贤王府,而是贤王在景苍山下的一处别院。苍山别苑依景苍山而建,碧虹泉由院而出,绕院为护,院后有景苍山为凭靠,却是一处风景绝佳之地。 景苍山是南国最高的山,王都也是依山而建,只是离山远些,可以为屏,却不会过于亲近。景苍山原不叫景苍,它是云疆圣山景苍山延伸至南国境内的一脉。云疆统一三国后,便让此处也换了景苍为名,以示对圣山的敬仰和对王族的臣服。 盛逸云一直不明白,为何贤王要在此处建院。按说这圣山近地,人人都是避之不及,他却偏偏选了处依山傍水的佳地,兴院为家,提名苍山别景。心里盘算着,却也不好开口询问,既然已经来了,也就安然的住下。 虽已是驸马身份,又得了贤王赏识留用在府,却也不好跟着往那皇家朝堂去。不让入朝论国政,反倒落了清闲。盛逸云就在院子里,信步闲游,只当是观赏游玩。 苍山别景很大,还没有转过几个院落,就已时近晌午,想着贤王不时就会退朝而归,折回步子,往居住处走。 刚要拐过迂回的长廊,不经意却看见邻院里粼粼波光映着阳光,甚是耀眼好看。心里略作思量,想起那里定是当晚来时所见的院落。夜里看去,已是一片美好,却不知白日里会有怎样风情。 兴起举步,就跨进院子,一时惊艳。 碧叶连天地,红蕊吐香池。 盛逸云没想到这满池的莲花会开,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立在原处。 南国虽暖,但是如何也是年末,别说是开在盛夏的莲花,就是深秋的金菊也都难以再开了,更何况是开的如此繁荣。 在岸边站了站,盛逸云还是抬步上了百折回转的竹桥,往百花深处那隐在树荫里小楼去了。 明知是书房,却还是想要走进去看看,在那片光影下,望着这满池的莲花,会是怎样美丽。 近前看了一眼悬在门头的横匾,看见落款,不由笑了。千秋阁,也只有慕容鸿灏敢这么大的口气。 进了屋,因主人不在,也不好再往里走,便在外室临湖坐下。看看池里的花,又往远看看景苍山,一会儿就慢慢的静下心来。缓缓的闭上眼睛,任风拂过脸颊发梢,享受难得的惬意。坐了一会,觉得该回了,正要起身离开,才一低头看见不远处翻了一半的书,伸手拾起一看,竟是《国策》,心里一紧,心疼一片。 “先生要是喜欢,就在这阁里看书。”司徒璞玉从另一边进来,看见在翻书的盛逸云,打袍坐在他对面,指着他手里的书说,“这还是前日鸿灏看下的,怕他下次来找不见又要胡闹,放在那儿也没人敢动。” “就知他霸道。”盛逸云将书合上握在手里,抬头看对面的司徒璞玉。只见他仍穿着早朝时的朝服,想必是一回来就寻了过来,定是有事相商,便询问道,“朝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醉乡楼的案子,你可听说了?”司徒璞玉招手让候在外面的玉湖进来奉了茶水,端起喝了,却见盛逸云不动,又说,“你那杯是花草。” 盛逸云也不客套,就盏用了,才问,“是错手杀人的那件事?” “嗯,”司徒璞玉放下茶盏,侧靠在椅背上让自己放松,“本是一件普通的案子,可是前日坊间有人说,那肇事者是惠相独子惠若愚因酒后被人激怒错手杀了人,现在牢里的只是替他顶罪而已。原是坊间流言,听听也就罢了。可是后来话越传越难听,说什么京司卫办案不力,此案如此还不知有多少冤假错案不为人知。话到了老五那里,还不知又变成什么味儿,所以老五就命人拿了惠若愚问话,这不,乱了。” “惠相是八亲王的人,璿王是君上的亲弟弟,这下正中他下怀,没事也找出事做了。”盛逸云一听便明白其中缘由,想必流言是假,惹事是真。 “老五自小给宠惯了,在珞城谁人敢惹他。京司卫何等要职,他说要去,先君也应了。”司徒璞玉说的无奈,可是唇边的笑让人知道他对璿王的疼爱,“原以为他去胡闹几天就倦了,谁知道不但没有翻天,还给管的井井有条,皇城治安倒是比起从前更胜,这不,一管就管了三年。” 盛逸云对此不知,也不好插口,只静静坐着听。 “三年来,谁不说京司卫好,哪个会提半个不字。如今公然就说京司卫办事不力,还不是往老五脸上抡巴掌。他呀,要是能沉住气就不是他了。”司徒璞玉说着竟笑了,“你是没看见,朝堂之上,他管你有理没理,当面就与惠相骂的面红耳赤,满朝文武没有一人敢帮,还真是大快人心一回。” “公然如此,可别招了祸端。”盛逸云听着,可不如司徒璞玉那样痛快,倒是心惊肉跳担忧一片。 “可不是,最终逼得君上无法,就给他特许,”抬手取出冠中长簪,脱掉束发的玉冠,任发丝随意落在肩头,司徒璞玉闭眼长出口气,“彻查,严办。” 盛逸云把这四个字在心里转了几个来回,衡量利弊,才笑了,“如此,好似他们亏了。查出了事,他们有罪。查不出,也可维持原判。横竖都是惠若愚吃苦。” “怕就怕,难以维持原判。”司徒璞玉闭上眼睛,手指轻轻的敲在几上,深思起来,半晌才说,“这只是开始,他是要拿老五磨刀。” 开始就直逼京司卫,八亲王的野心已经藏不住了。如今,十万羽林卫还在他的手里,贤王的银骑营远在澈城,要是真的动起手来,远水也难救近火。 “若璿王有事,君上定会护他周全。”盛逸云说完一想,惊到,“敲山震虎。” “是啊,他就是冲着南国君权而来。”司徒璞玉忽的睁开眼睛,看着远处,“我们兄弟岂会斗你不过,这南国如何也别想姓毋。” 看着司徒璞玉眼里精光闪烁,盛逸云犹如置身梦中。曾几何时,只是江畔烟雨;曾几何时,只是潇洒惬意;曾几何时,我们只是简单的快乐伤悲。如今,这家国权势,这王权争夺,碎了我们一池清梦。我们再也回不到那平静里。 权势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还不及深想,就听珞瑜温暖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爷,先生,厅里置好了午膳,还请移步。” 转脸看立在湖边的珞瑜,鹅黄色衣裙映在满院红粉翠绿里,让人满心温暖。 还好,我们都在这里。还好,我们陪着你。 京司卫有君主作保,自是要将醉乡楼的事彻头彻尾的查个仔细。凡是曾经议论和谣传的人,都被璿王不客气的请回去问话,却是进去的多,回来的少。 几日下来,整个珞城都是闻醉乡楼色变。连提都不敢提的地方,自然也就绕道而过。原本珞城最热闹的街道,空前的一片清寂。 慕容鸿灏站在烟雨巷口,见行人都是行至此处,看都不敢看一眼就匆匆绕道而行,唏嘘不已。心想这璿王还真是珞城的霸王,别说惹他,就是见着了都是要绕着走。如今八亲王这一步,也算用的凶险,要不一招制敌,要不一败涂地。你既然想要这南国,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只是,你吞不吞的下,便要看云疆国里那个人肯不肯护着你。 还在盘算着,却听见淑雯叫他,转头一看,竟是杨鹤轩风风火火的往这边来了。 “您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璿王现在是恨你恨得牙痒痒。”还没到身边,就听他吵吵着,“快走快走,哪里不好待,偏偏待这里。” “王城脚下,他能霸道成怎样?”慕容鸿灏负手而立,待杨鹤轩近前,笑说,“怎么说也是亲戚,不要太薄气不是?” “亲戚?您不提还好,若是再提亲戚他就真的发疯了。”杨鹤轩摇头,无奈的欲笑不能。 慕容鸿灏还要说什么,刚张了口见有人过来,也不说了,背过身去。 杨鹤轩转身,看见来人,一愣,赶忙上前行礼,“璿王千岁。” 司徒璞琁也不理他,直接走到慕容鸿灏身边,拍上他的肩膀,“兄长别来无恙?” “托璿王洪福,我很好。”慕容鸿灏没有动,只是转过头与他对视,望着他眼里的淡漠,一笑。 “我也托了兄长的福,才能这么费事的折腾一件小案子。”司徒璞琁也笑,只是在这笑容里不见半丝温度,手搭在他肩头,轻言道,“兄长好本事,一来就折腾的珞城一片混乱。” “这是璿王的本事,鸿灏不敢托大。”慕容鸿灏从从容容的做个揖,笑说,“能把珞城搅个天翻地覆的,也只有璿王有此本事了。” “呵呵,能被兄长夸赞,还真是璞琁的荣幸。”司徒璞琁收手负于身后,唇角一挑,“这案子,要是审结了,您还是笑脸以对,我就真的服您。” 转身,就往烟雨巷里走了。 杨鹤轩看得清清楚楚,司徒璞琁与慕容鸿灏在那三言两语之间,已经用内力较劲儿一番。慕容鸿灏侧身作揖,也是让了司徒璞琁一步,若他执意相较,恐怕司徒璞琁的手臂已经废了。往慕容鸿灏脸上瞭了一眼,看见那不以为然的笑容,无奈的摇头叹息。明明是亲友,何必如此较真儿,弄到这样的田地,定要拼杀比较不可。不及细叹,就见司徒璞琁带着人马已经走远,赶忙举步追去。 慕容鸿灏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进烟雨巷深处,将衣袍一抖,笑着招呼淑雯回去。 淑雯快步到慕容鸿灏身边,手扶上他的肩头,“璿王也真是的,何必这么认真,他的手臂都没了知觉,您的肩膀倒是如何?” “内力修为我远在他之上,”慕容鸿灏拉下淑雯的手,握着缓步向前,“只是有些讶异,他何苦与我相较,明知落不得好。” “或是气急了。”淑雯想了想,侧头问他,“不知道先生会怎样,他们都受不得您如此。” “投敌,”慕容鸿灏把这两个字在口里转了几转,忽的笑了,“我明白了。” 淑雯见他高兴,虽然不明白他想明白了什么,但是知道他定是宽心了,也不说话的跟着他。忽然听他问,“这路是自己选的,你可是也觉得我错了?” 淑雯抬头看着他的侧脸,知道他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期待自己的回答。可是不知为何,自己就是在心里细细的盘算起这问题,半晌,才说,“无论公子做什么,淑雯都会追随左右。” 慕容鸿灏没有停步,仍是握着她的手,静静地走在珞城的街道上。周围所有的喧器都与他们无关,都与他无关。 至死不渝的追随,终究是什么。是一句轻许的承诺还是真的拿命来交付?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再感动。 初雪的落霞山,寒风里交握的手,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语都还在我的眼前,我的眼前却再也没有你的身影。 左手和右手握在一起,我就知道,连我的掌心都在想念你。 逸云,等我。 ------题外话------ 喜欢的小伙伴请多多推荐哦,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渐行渐远 “公子,八亲王在阁里等您多时了。”刚进院子,梦之就过来轻声说,“看他脸色不佳,没敢怠慢。” 慕容鸿灏点点头,就往屋里去了。淑雯本要跟着去伺候,却被梦之拉住。 “别去了,恐不是好事。” 淑雯会意一笑,与梦之一道去了偏房。 慕容鸿灏打帘进屋,看见八亲王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望着手中的物件出神,光影交错时,抬头看见进屋的慕容鸿灏,急急的迎了过来,“你不是说,此璧已失,这又是什么?” 慕容鸿灏接过一看,竟是半阙玉璧,手上抚摸几下,笑着说,“王爷何必紧张,这是假的。” “假的?”八亲王一惊,抓过半阙玉璧细细查看,“这工艺不像是假的啊?” “真的玉璧实是缺了一角的,”慕容鸿灏从容的坐到椅中,看着八亲王不能置信的表情笑说,“谁都以为王族的东西珍贵无比,却不知道这传世玉璧是残缺不全的。” “你怎么知道?”八亲王可不是三岁顽童,任你两语三言就能糊弄。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万不会轻易相信。 “王爷想必忘了,我的母亲是王族长公主。”慕容鸿灏握住腰间墨龙曜石,轻轻的抚摸着,“我虽生长在南国,可王族的事,知道了也不奇怪。” “这样说,那玉璧真的是残的。”八亲王想了想,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他可是让司徒璞璇都敬畏三分的人,若是惹急了,祸患无穷,不如先与他应承,日后再验真假。何况如今慕容鸿灏与他共事,可谓是如虎添翼,何必在此时认真。 “不仅残了,也随着当年宫变遗失了。”慕容鸿灏看着八亲王眼中变幻莫测的深影,就知道他早就衡量了利弊,也只在与自己周旋,哪是真的相信,“这话我可是已经说了两遍,不想听王爷来问第三遍。” “你也别气,这还不是急的,”八亲王见他敛了笑,似是恼了,赶忙过去温声说,“你前日才说这璧已失,今日却有人来献璧邀功,你说我能不急吗?” “您打算把惠若愚如何?”慕容鸿灏不欲与他再谈玉璧,话就引到了别处,“就放在京司卫大牢里,惠相可如何舍得?” “现在还不是时候,”八亲王把玉璧收在怀中,端了桌上的茶盏喝了口茶,却是冷的,愤愤的放下,“就看璿王沉不沉得住气了。” “您还在等璿王动手?”慕容鸿灏冷笑一声,“您小看他们兄弟了。京司卫在璿王手中,三年来把珞城护卫的井井有条,就知道璿王虽然霸道胡闹,却是能成大事的人。” “怎么?不是你说璿王冲动,可先攻破的么?”八亲王对他不屑的态度甚为不满,却碍于现在有赖与他不好发作,只得隐忍过去。 “我是说可以从璿王入手,也叫您把那罪人说的煞有介事,还叫您送一个他吞不下的人,”慕容鸿灏把玩着墨龙,漫不经心的看住八亲王,“可是,您送了惠若愚给他,倒是帮了司徒璞琁。” “你,事已至此你说如何?”八亲王听了这话,气的险些就背过气去。当日明里暗里都在提醒他,惠相是南国元老,司徒璞琁未必敢真的动他,如今,却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岂不是让恵老头把所有的气都算在自己头上。 “那要看惠相舍不舍得了。”慕容鸿灏忽然眼神一冷,轻轻的笑了,“若是惠相与璿王博了命,您说君上是护还是不护?” “你疯了!”八亲王一听,忽的起身,指着慕容鸿灏的鼻尖尖叫,“恵老头就这么个宝贝疙瘩,送进牢里就快要了他半条命,如今还要杀了惠若愚,岂不是要他死?” “王爷何必激动,这步太惨,还可以想别的嘛。”慕容鸿灏倒是淡定,扬声对外面喊,“康博何在,送客。” 康博闻声,就进了屋,对八亲王恭恭敬敬的说,“王爷请。” 八亲王忍耐已近极限,就要发作,却听慕容鸿灏不紧不慢的说,“王爷回去,再与府里的几位大人相商良策。实无良策鸿灏再献计不迟,也免得他们说是我把您领入歧途的。这罪名,鸿灏可担待不起。” 闻听此言,八亲王点点头,冷笑几声,“好,好个慕容鸿灏,本王明白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淑雯看见八亲王走远,才端着茶盏进去,温言道,“龙谷的龙涎香。” 慕容鸿灏接过来,在杯口闻了闻,却放下了,没喝。 “淑雯冲的不好?”淑雯站在一旁,看慕容鸿灏垂眸深思,轻声问,“怎么了?” “淑雯,你现在往风波楼一趟,”抬头看着淑雯,慕容鸿灏难得认真的命令,“查清楚那奉璧人的底细,不得有误。” 淑雯仔细的听了,也不敢多问,就领命去了。 在夕阳的光影里,慕容鸿灏靠卧在椅中,把玩着腰间墨龙,眸光越沉越深。 那龙璧不早不晚,偏偏在我说遗失以后就出现了。如是真的有人献璧,定想要挑拨离间,是想得八亲王重用,还是欲置我于不义?若没有人献璧,八亲王自己拿来,却又不加深究,为的什么? 八亲王自视甚高,却处处忍让与我,想必是忌惮风波楼的势力。如今我辅助于他,他才有恃无恐如此激进,要与司徒璞璇一教高下,等不得了。 银骑营与暮国对峙在澈城,难以回师。护卫君主的京司卫只有三万,要是与十万羽林卫动起手来,羽林卫已经胜券在握,何况还有风波楼相佐。 这如意算盘,拨的是又快又响。如果真的赢了璿王,就是动手的时候,如果输了,将会是一败涂地。 这一步踏出去,不管多难,就只能往前走,不是名满天下就是遗臭万年,却永远没有回头路。 除夕夜,家家团圆,南国南珺王仍在孝期,虽不能大宴,却仍于百花园设了素宴,慰劳臣工。凡从三品以上官员都可入百花园与君共欢。 盛逸云不是官员,却被安置在南珺王身侧,与贤王共席。位置是在八亲王之上,引来他的不满,却碍于君主在场不敢发作。郁郁饮尽杯中清酒,正要问身旁随从慕容鸿灏何去,却不想正好看见慕容鸿灏从北苑过来,直接就走到司徒璞璇身边,与之共席。一口气就攻上心口,险险将口中刚饮下的酒喷出来,咳了几声才缓过气。 司徒璞璇正与慕容鸿灏相谈甚欢,听见动静,转脸往八亲王处看了看,见他狼狈,无声一笑,又转回头,不去理会。 “八叔确是老了,才一点事就沉不住气。”司徒璞璇笑意很浓,说的话却没有半点玩笑,声音轻的只有身边的慕容鸿灏能听见。 “与君同席,泓灏真是受宠若惊。”慕容鸿灏拿起酒杯对司徒璞璇敬酒,两人眼底深不可测。 端起酒盏,金樽交碰的声音很悦耳,仰颈饮尽,将杯底一亮,都朗声笑开。 大家推杯换盏,也不拘谨,一个时辰过去,满园君臣尽欢,也为百花园带来难得的温暖。 酒正浓处,却见璿王一身银色铠甲劲装手握佩剑从南苑拐进百花园,无视众人的惊诧,穿过人群直到司徒璞璇面前站定。 “大过年的你穿着银甲做什么?”司徒璞璇看着璿王,唇边笑意不减,眼神却暗了下来。 “惠若愚死了!”冷冷的几个字从牙缝里蹦了出来,眼神落在慕容鸿灏脸上。 话音刚落,惠安就腾地一下倒在地上,背过气去。周边的人赶忙围过去,席间乱作一团。 司徒璞璇等把惠安抬走,才对璿王说,“既是死在京司卫手里,京司卫当给一个交代。” “臣弟明白。”打袍跪地,璿王抱拳行礼,“只是臣弟要带一个人到京司卫一趟,还请皇兄恩准。” “谁?” “慕容鸿灏。”这四个字,冷的足以冰冻南国温暖的风。 “准。”司徒璞璇眼睑一抬,转脸看住身旁的慕容鸿灏。 慕容鸿灏笑意不减,站起身抚顺衣袍,“草民定会全力配合璿王,请君上放心。”说完,绕到桌前,往外走去。 盛逸云看着慕容鸿灏不可一世的洒脱,沉沉的出了口气。原本听见要带慕容鸿灏回去,也担心他会铤而走险,可如今见他气定神闲就知此事与他无关,放下心来。 “等等,你忘了东西。”璿王叫住已经错身走去的慕容鸿灏,待他止步转身时,手里已经多出一条铁链,“既是嫌犯,怎好不配上这个。” 话落,手落,慕容鸿灏的手腕上已经多了那副手链。 盛逸云见状就要起身制止,手臂却被身边的贤王抓住,一拉,对他摇了摇头。只好坐着,看慕容鸿灏大笑着与璿王一同离开。 慕容鸿灏何人,怎受得起这样的委屈。盛逸云不是要护慕容鸿灏,而是要护司徒璞琁。只是一切都已经到了自己无法左右的地步。 司徒璞琁对鸿灏步步紧逼,刚才他不怒反笑,就让人一片心惊胆战。 ------题外话------ 喜欢的小伙伴请多多推荐哦,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此心何寄 夜风很冷,盛逸云却一人在碧虹泉边静静漫步。心里不免有些落寞,往年除夕是举家欢庆,而今这般时刻却一个人在湖边吹风。 陌生的院落,陌生的湖水还有陌生的世界。 原是要在宴会散了以后叫住慕容鸿灏一起走一走,说说话。现在他也不能陪在身边了,所有的凉意和思念只能一个人承受消散。叹息声清浅却深长,皱了一池清波。 “大好的年景,何事烦忧?” 心弦那样的颤动,险些就让自己承受不起。盛逸云来不及止步就转回身,果然看见慕容鸿灏站在几步之外。 飞扬的剑眉,专注的星目,温润的笑意还有让人心安的墨紫色长衫,一切都真实的几近虚幻。伸出手,想要握住那份温暖,满心满眼的期待再无法承受半分虚空。 手被温暖的握住,仿似三世三生的别离,才有了这刹那的圆满。 “碧虹泉边风大,也不知加衣,珞瑜真是疏忽。”话音未落,一件风氅就披在盛逸云的肩头,就像是一个满满的拥抱,暖到心底。 “你记得就好。” 你记得就好,只有你记得。我的害怕和不安,我的喜爱和快乐,我的一切一切。 “今晚是团圆夜,不要费神在无关的事上。”食指压在盛逸云唇边,挡住他就要问出口的话。怕他问起怎么离开的京司卫,怕他问起怎么寻到了苍山别景,怕他问起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刻来找他。因为不能回答,所以,不能问。 “你怎么知道我来这?连珞瑜都没说。”拉下他的手,急急的问,脸上的光彩天真的就像是个孩子,简单的就能满足快乐。 想说句让你感动的话,却怎样也无法开口。你近在眼前,我却不能抱你满怀,许下永生永世的承诺。 “还没进院子,就看见你。”慕容鸿灏唇角的笑意,浅浅的有些疏离。盛逸云愣了愣,放开抱进怀里的手臂。 忽来的凉意让两个人都有些尴尬,相对而立竟说不出一句话。冷的也好,暖的也好,都好过这样无言默默的波涛汹涌。 “过年了,你脸上竟没有一丝喜庆。”慕容鸿灏伸手握住盛逸云的手,拉着他沿着碧虹泉缓步前行,“连珞瑜都不带,你是想让人心疼到何处?” “举家团圆的时刻,我也只是一个人,怎么喜庆?”盛逸云抽回手,拉紧风氅悄悄的离他远了些。“有些温暖,是珞瑜给不了的。” 淑雯听了这话,不由转脸看身旁的珞瑜。只见她一滩春水般的眸光静静的落在盛逸云的背影上,满脸的温暖笑意。 怎样的温暖,是我们给不起的。不去问,更不敢去问,可是我们都知道,除了你们并肩一起的时候,我们,也给不了什么。 就在你一转身便能看见的地方,有我,有我们,想要贴近你的灵魂。 在泉边长亭坐下,慕容鸿灏翻转手腕,一支翠绿色的玉箫就搁在了唇边,随即,一支婉转的曲子飘扬起来。 如歌如泣,如梦如幻,盛逸云渐渐闭上眼睛,一颗心沉淀下去。 你说,你想要握住我的手,给我永生永世的承诺。你说,这天下变幻难测,也要护我平安周全。你说,有些话不敢说,哪怕天崩地裂。 我听得见你心底的声音,只是我再也承受不起你的疏离。曾经抱了满怀的温暖,现在连望见都让我们为难。 为了天下,我放开了你的手,这一放,是不是就会错失了今生的美满。 “夜了,回去吧。” 起身太急,身上的风氅滑落在地。盛逸云却不去理会,拉着珞瑜匆匆就走。 箫声戛然而止,慕容鸿灏盯着远去的背影,叹息。 “先生怕是再不会见您了。”淑雯拾起地上的风氅,站在慕容鸿灏身边,“珞瑜说,从不曾听先生提起您。” “我知道。”接过风氅,慕容鸿灏披在肩头,还能感受盛逸云身上的温度,欲笑不能。“我就是怕他跟自己计较。” “您这曲子,先生听明白了,不然也不会这样就走。” “他要是明白,就不走了。” 你要是真的明白,怎么还会计较保护你的心意。你想跟着我共赴生死,我却怎么舍得放你在危险的地步。逸云,我叫你走,不是真的想要你走,只是我承担不起有一天会失去你。 只要还看得见你,我就知道我走的路,都是值得的。 一团烟花在千秋阁上空绽放,盛逸云驻足在飞霞阁门前,仰望着那一片灿烂。 “公主喜欢烟火,刚才就是让我去寻您呢。”珞瑜也从院子里出来,望着那一个接一个的烟花,绽放陨落。 “今夜太晚,明早再去请安吧。”进了院子,看见梦之急急的从屋里迎了出来,愣了愣,“你怎么在这儿?” “先生,楼里出事了。”梦之过去扶住他,与他一同进了屋,“前日淑雯往楼里去查献璧的人,瑾瑜派回来送消息的人却都在十里亭被害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盛逸云一惊,看着梦之。 “就前两日,公子下的令,所以” “献的是王族龙璧?” “嗯。”梦之接过珞瑜递来的茶,奉到他面前,“公子说是假的,叫淑雯去查。” “查到了什么?”接过茶盏,就口用了。 “献璧的人是苏沐晨。” 盛逸云听了愣了愣,扬眉,“苏三?” “并不是苏三公子。”梦之把杯盏放在几上,静立在他身侧。“只是冒了他的名,那人是暮国千衣坊的张紫宸。” “叫绯花和紫春回来吧。”盛逸云抚着额头,“丹琼的那个人,已经等不及了。” 龙璧?看来是低估了八亲王的野心。原本只是以为他想要这南国的君权,没想到他们的目的竟然是整个云疆国。 你说龙璧是假的,就是你也知道此事。既然你知道为何不曾告诉我,还要把我推的远远的。不许我管楼里的事,不许我与你一起,不许我 忽然,盛逸云心底一阵颤动,就疼成一片。眉头一皱,双手按着胸口,轻哼出声。 “先生!”梦之的惊呼声还在耳边,眼前却一片漆黑,陷入无尽的黑暗里。 听见梦之的惊呼声,珞瑜赶忙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盛逸云,快步过去与梦之一起扶住,大声唤了人来,一时间,忙作一团。 “哥哥。”司徒馨儿看着飞霞阁里乱作一团就要冲过去,却被司徒璞玉拉住,引来她的不满,“我看见是他下毒,我看见了。” “别胡说,”看她还是挣扎着要去,一把将她抱起,“走。” “我没胡说,我看见”被捂住口,司徒馨儿挣扎着被司徒璞玉带走。 除夕夜里,鞭炮声一夜未断,慕容泓灏坐在京司卫的牢房里,望着那小窗外忽明忽暗的夜空,就那样,静坐着,一夜未眠。直到天亮,直到司徒璞旋进来,都没有变换过姿势和表情。 “慕容鸿灏,昨天酉时你在何处?” 牢房的光线昏暗,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是听司徒璞琁冰冷的声音就知道他的脸上不会好看到哪里。慕容鸿灏靠在墙壁上,笑了笑,“怎么那么紧张,从小可就是你最霸道的。” “昨天酉时你在何处?”低喝一声,司徒璞琁拍在桌上。 “还是这样,一害怕就大声。”伸个懒腰,慕容鸿灏摇摇头,“我都是你的阶下囚了,怕什么。” “你也知道你是阶下囚,就给我安分些。”捏住他的下巴,不想看见他眼底的笑意,竟会心里一寒,想要离开已经不能,是怎样被他挟制住的都没有半分察觉。 一手扣住司徒璞琁的命门,一手轻轻的扫落捏住自己的手,悄声说,“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靠近我三步之内,不然你怎么去的都不知道。”说完放开手,朗朗笑开。 坐回椅中,司徒璞琁看住慕容鸿灏半天,才说,“你要是不说怎么离开这儿?你要是想一直呆在这儿也可以,只是怕你见不着盛逸云最后一面。” “昨天酉时,我与淑雯在房里,”慕容鸿灏顿语想了想,“她抚琴,我吹箫,惬意的很。” “谁作证?” “房里所有人都能作证,直闹到戌时三刻,才进的宫。” “哼,昨天你府里何时有乐声?你酉时根本就不在府里。”司徒璞琁眼神一凛,哼了哼。 “不在府里?我记不清了。”慕容鸿灏伸个懒腰,看看牢房四周,“进了这地方,脑子就不好使了。” “你是不想说,还是不想出去?” “我是想看你能拿我如何处置,叫我进来容易,叫我出去就难了。” “你不挂念盛逸云?” 慕容鸿灏闻言一笑,眼睛里闪烁的光芒,灼灼逼人,“你想不想听我一个秘密。” 司徒璞琁起身到他身边,附耳过去,只听他说,“盛逸云已经威胁不了我了,他的毒,是我下的。” 着实是吓了一跳,脸上却波澜不惊的一笑,“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知道这事与你无关,可我就是想看你在这牢狱里怎么只手遮天。” 两人对望一眼,笑开。 “你会求我出去的。” “好,把你的本事用出来吧。” 拂袖而去,背影里的疏离和冷漠看进慕容鸿灏眼里,堪堪引来一片笑意。 怎么不知道你也已经长大,长大到敢与我较真儿耍横。这么多年累积的敬畏和不满,终于要在这样的时刻来一教高下吗? 身上的傲慢和自信,不羁和算计都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只是你怎么忘记了,你的一切都是我教的,你又如何能够算的赢我。 将头仰靠在墙壁上,慕容鸿灏闭着眼睛,想起很多已经忘记了的和不愿想起的事。 ------题外话------ 喜欢的小伙伴请多多推荐哦,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寒梦初醒 “我说我看见了,你们偏不信我。”司徒馨儿嘟着嘴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旁沉思的司徒璞玉,“我看见他把毒压在盛逸云嘴上,他一喝水就中毒了。”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司徒璞玉抬眸看看对面的司徒璞琁,见他也是一脸不解,摇摇头,“鸿灏是真的变了,看来咱们都高估了他对盛逸云的感情。” “自小嘴边说的最多的就是盛逸云,如今却亲自下毒害他,慕容鸿灏果然阴险。”司徒璞琁一拍桌子就站起身,“我去看看。” “看什么,连霍先生都没办法,你看了有什么用?”拦住司徒璞琁,司徒璞玉想起什么,“他既然告诉你定然是想说什么,咱们想不通可以问问珞瑜。” 不做耽搁,就匆匆往飞霞阁去了。 三人站在帐外,看着珞瑜把药一点点喂进盛逸云嘴里,还是不敢放下心来,盯着他的脸,等着。 珞瑜起身看见他们,轻声说,“这药一时半刻也起不了效,还是请主子们回去歇了。要是先生醒来看见让主子受累,可不是要将我恼死。” “这药当真用对了么?”司徒璞琁还是有些怀疑,慕容鸿灏既然用毒为何又要告知解药。 “当是没错了。”珞瑜引着三人到正厅坐下,奉了茶,垂手立在一旁,“公子最恨用毒,若他用了,只会是茯醚。” “只是卑劣小人的手段,”司徒璞琁本就恼恨慕容鸿灏,现在听了这话就更觉得他虚伪,“面上一套,暗里一套,真是虚伪。” “茯醚不是毒,是药。”珞瑜见他一脸激愤,衡量些许才说道,“茯醚是公子自己配的药,用了会觉心口疼痛,顿时昏迷,却能调息静气。” “管他什么,”对珞瑜的话不以为意,转脸对司徒璞玉说,“三哥你说,他是不是害人?” “为何偏这时候给逸云用了?”司徒璞玉不答,反问珞瑜。 “珞瑜不知道,”珞瑜低头想了想,低声说,“公子的心意,怕只有先生猜的着,还是待先生醒了吧。” 先生近日抑郁难舒,气息不畅,用了这茯醚确实是好。可是公子亲手下药,也不与先生知道,却是为何。 这药可好可坏,连用毒第一的霍梦成都无计可施时,公子可想到,耽搁了两日先生会有怎样的结果。 怕是,怕是要气血喷涌而亡吧。想到此处珞瑜止不住颤抖起来。 司徒馨儿见她白了一张脸,簌簌发抖,忙扶住她的手臂,问,“怎么了,怕成这样?” “谢公主关怀,珞瑜没事,只是担心先生。”珞瑜低下头施礼答谢。 “咱们别杵在这儿,还是回去吧,免得她们还要分心照顾咱们。”司徒璞玉拦住还要说话的司徒璞琁,先起身,“都回吧。” 司徒馨儿看看珞瑜,没再说话就跟着司徒璞玉出去了,倒是司徒璞琁贴过去在她耳边说,“你是不是也知道,慕容鸿灏不会那么简单?”看见珞瑜的脸色更差,也不用等她回话,就走了。 站在厅里,看着他们走远,珞瑜深深的舒口气,才进到屋里。 “都走了?”靠在床边,盛逸云问打帘进来的珞瑜。 “恩。”过去,为他掖了掖被角,坐在他手边,“贤王没问什么,只是璿王不依。” “这事一闹,就更乱了。”盛逸云看住珞瑜沉静的侧脸,问,“你在想什么?” “公子终究是怎么了,我们都不认识他了。”珞瑜垂着眼睑,不敢看盛逸云,“他怎么会拿先生” “我不是他的棋子,可是他却不得不利用我。”盛逸云抚摸着珞瑜的头发,温柔的说,“要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些什么,偏偏我是他要失去的。” “现在怎么办?”珞瑜不敢再去想,就让自己只是你们手中的工具吧,痛或不痛都只是你们的事。 “等。”盛逸云靠在垫子上,看着珞瑜仍在发白的脸,叹息一声,“珞瑜怕我受苦,这份心意我记在心里,你现在只要相信我,好吗?” 本是垂着眼睑躲避,却在听闻此话之后跪在床前,“珞瑜不敢胡想,还请先生明鉴。” “起来。”盛逸云看着跪在面前的珞瑜,眼神一凛,“出去。” 不敢耽搁,珞瑜急忙起身退出门外。 不是没有看见你眼底的泪,只是我若不假装,该要怎样安慰你。 鸿灏此举,你们都被惊着了,可是我仍然相信他。那个握着我的手,带我风里雨里一路走来的人,怎么舍得伤害我。 我相信,你们就要相信。这是我珍视的人应该为我牺牲的。没有了猜忌,我们才能继续走下去。 阳光很暖,洒在人心上,就亮了一片温柔。 留青园引了碧虹泉一线穿过花园,在水上建了竹桥,曲意通幽处,是一个长廊,百转千回,尽头有间竹舍,舍旁是一片空地,无花无草只摆了一几一椅。 躺在椅中,闭目享受着温暖阳光的照耀,把外面所有的热闹和喧器抛在脑外。置身在这片空旷幽静中,盛逸云一片安心。 会这样随心所欲的设置院落格局的人只有慕容鸿灏。只要和你有关,我都会安定。 “先生。”一声轻唤,就有一名碧衣女子闪身到了盛逸云身前,手中握着绯云丝藏在袖中。 “嗯。”没有睁眼,只是哼了哼。 疾风迎面袭来,绯云丝已经出手,女子与越墙而来的几人缠斗起来。 招数所到之处,一片疾风飞沙,一把绯云丝把刀光剑影隔在了盛逸云三步之外,让他仍是一片安静的闭目休息。 “上打左三,下打右四,中间一步,锁!” 随着盛逸云口中一喝,女子已经用绯云丝锁住来人脖颈,站在园中。 起身,越过遍地横尸,走到女子身侧看着被制服的人,盛逸云笑了,“盛逸云竟还有劳沧浪少主亲自动手,真是荣幸。” “哼,要杀便杀,何必出言相辱。”那人眼中一闪惊讶,又波澜不惊的看着盛逸云。 伸手取下他脸上的银制面具,笑说,“若不是这面具让你看不清绯云丝,绯花是赢不了你的。” 眼神一闪,那人哈哈笑开,“想是一来你就知道我的身份,我还带了这累赘东西,真是可笑。” “翠笛绝冠,艳压群雄的夏侯渊少主在武林大会上一举成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拍拍绯花的手,让她放开退到一旁,含笑看着夏侯渊。 “败军之将,如何处置悉听尊便。”夏侯渊站在原处,与盛逸云对望少许又说,“你出言相激倒显得小气,不如痛痛快快的给个了断。” “走吧,这些人也一并带了去。”坐回椅中摆摆手,盛逸云看着夏侯渊眼中一闪即逝的惊诧,笑了,“若把沧浪的少主如何了,怕是在江湖中,我也不好走动不是。” “哼!”不言,不动就看着他。 “我只是相信,能把莲心清曲吹的那么动听的人,怎样也是一身的清傲吧。” “我服你,”冷峻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夏侯渊手一扬,暗处就有几人上前拉了地上的尸体飞身而去,“下次若见,再较高下。请!” 与来时一样,院落里有是一片安静的美好。 “先生终还是放他走了。”紫春笑盈盈的奉着茶水点心从长廊拐进院子,放在他手边的几上。 “又赢了几文,”起身捻了点心放进口中,笑看紫春。 “三文。”紫春一笑,娇嗔道,“珞瑜如何都不与我赌大的,说那夏侯渊只值这个价。” “绯花怎么不说话?”斜眼看看垂手而立的绯花,笑意更浓,“输钱了?” “绯花学艺不精,请先生责罚。”衣袂一扬,绯花就跪在地上。 “怎么不精,连夏侯渊都制住了。他可是武林大会的新秀,多少帮派败在翠笛之下。”不叫她起来,笑意之下冷了眼神,“你睙气太甚,怎么一出手就断人性命。” “江湖上走动,他不死我就死了。”绯花声调平静,不惧不怕。 “教不好你!”摇摇头,叹口气,“起吧。” “绯花口直,先生别放心上,尝尝我手艺可退步没?”紫春怕两人三言不和较起了真儿,忙当了和事佬中间调停。 “还说手艺,教你煮个茶都煮到几个人没了命还没来,好意思叫我夸你。”盛逸云怎不知她好意,只是恼她不该处处护着绯花,又见珞瑜迟迟不来,问,“珞瑜哪儿去了?” “珞瑜说先生近来身子不适,留在膳房为您炖了补品调剂,还守着火呢。”紫春怎会不知他恼,只是看他没有深究也就含混过去,“我说我守着,先生离不开你,她还红了脸跟我较真儿,您看,还不是给我说中了。” “可是又赢钱了?”盛逸云扬唇一笑,倒是舒心了许多。 “哪敢拿先生赌钱,先生的价儿咱可付不起。”紫春掩嘴一笑,给绯花使了眼色叫她退下。绯花眼神闪了闪,终究没再说话,同来时一样,身形一闪,就隐在暗处。 “还是拿我赌了,赢了钱可要给我买酒喝。”看见绯花隐在暗处,不由心疼。想她一直都是拿自己的命在保护我,她想的是随时舍生,所以偏激的要消灭一切的威胁,不给任何人伤害我的机会。他不死就是我死,忽然竟然明白了这话里含了多少深情。 “先生,您想喝什么酒,给您备着就是,不要再拿小的说笑了。”紫春嘴一嘟学着梦之的样子,露了一个俏皮的笑,却不想成了西施效颦,还真的把盛逸云给惹笑了。 “你呀,还是老实些吧。”盛逸云掩着嘴,不再计较绯花的事。“吩咐他们,这院子不必再守了,都退下歇了吧。” “哎。”紫春应声对暗处的绯花摆摆手,回过脸的时候,悄悄的舒了一口气。 盛逸云把她们的小心翼翼都看在眼里,没有去说破。一直都是你们守护着我,对你们的付出早就习以为常,所以,看不见你们那些轻微的心事。可是我珍视你们,想你们都好好的,想保护你们。 摆摆手叫紫春退了下去,自己躺在椅子上,闭目,满腹的心事纠缠着,不得安宁。 一颗心只有这么大,我装进去太多在乎的人,爱了太多在乎的人,一颗心只有这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而已。 所以,不管怎样的境况,我都不会后悔,我的心,只有一个而已。 ------题外话------ 喜欢的小伙伴请多多推荐哦,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心之信仰 盛逸云跟在牢头身后,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暗,牢狱里腐朽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听见有脚步声簌簌的离自己越来越近,慕容泓灏睁开眼睛,侧头看走近的人,不由露出笑来。 阳光笼着盛逸云的周身,在这天牢里渐渐的向自己走来,要不是闻得见他身上的药草味,都会以为是做了一场梦。 “先生,请。”牢头把门锁打开,恭敬的请盛逸云进去,悄悄的退了出去。 盛逸云走进牢房,放下手中的食篮,把里面的酒菜铺在桌上,将酒杯满上酒,递给慕容泓灏,然后自己在他身旁坐下,也执了一杯酒,“今天初三,我见不到你,这年都不安生,就来了。” “怎么见不到?”慕容泓灏将酒杯在盛逸云的杯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我说过,年年岁岁的初三我都会陪你喝酒。” 盛逸云也饮尽杯中清酒,望了他一眼,重又把各自杯中添满。“今年真是特别,见不到想见的人,去不到想去的地方。” 看他把酒杯拿在手中不住把玩,慕容泓灏一笑,又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盛逸云抬眼看他,一笑,喝了酒。 “你还真是好福气,刚把人家害的险些就没了命,人家还不计前嫌的来牢里看你。真是叫我羡慕啊。”司徒璞琁笑呵呵的走过来,看着慕容泓灏,“跟人家比,你的气度还真是,啧啧” 鄙夷的话听进慕容泓灏的耳里,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反是笑着举起酒杯,“慕容泓灏好福气,能修了盛逸云这样的兄弟,璿王羡慕也是徒然。”说完又喝了一杯。 “王爷,逸云到牢里探望没有知会王爷,还请王爷见谅。”盛逸云起身对司徒璞琁作揖。 “先生什么话,您想看尽管看他便是,知不知会我都不会拦着您,”司徒璞琁托扶着盛逸云的手臂让他起身,轻声说,“只是本王要劝您,这样险些害了您性命的人,还是不要再理会的好。” “是。逸云就是来与他诀别的。”说着又为慕容泓灏添满了酒,送到他面前,“逸云与泓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却不想各有各的抱负。既然咱们不能再一起走下去了,这份情,也当是该断了。只是,昔日的情分,也不能让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冰冷的牢笼里,送来些酒菜,只是给你暖暖身,咱们也就在这一杯酒里,断了情意吧。此后,你行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各不相干。” “哈,哈哈”慕容泓灏忽然大笑起来,仍接过他递来的酒,看着那一盏清澈的酒水,看着他满眼清澈的情感,“咱们,各不相干!”仰头,把所有的一切都装进肚里,装进心里。 盛逸云站起身,退后几步,就转身走出了牢房,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这盏酒,你饮尽了,这份情,你饮尽了。我的心意你满满的都装进了眼底,所以你不敢睁开眼睛看我一眼。泓灏,这是你对我的亏欠,这一辈子,你都没有办法来圆满我已经缺了一角的心。 你放开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会这样离开你。你推开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会这样离开你。我这样离开你,你可高兴了?! 自此刻,这一场戏,唱到了底,这一场梦,醒了。 “先生!”司徒璞琁随着盛逸云出了京司卫大牢,见他脚步匆匆,急忙唤住他,待他停下脚步,上前与他并肩,“先生可愿赏脸陪我一同走走?”做了请的手势,静静的望着盛逸云。 “请!”盛逸云浅浅一笑,也不客套,大大方方的回了礼,与他一同并肩前行。 京司卫位处王都南侧,因着是护卫王城的军队,便与王宫比邻而建。其四周也只是皇家亲眷的王府院落,平常百姓不得随意出入。所以街道上冷冷清清,偶尔遇见几个人也都是行色匆匆,显然是领了主人的差事出去办事,见到司徒璞琁都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就匆匆离开。盛逸云看着两侧的高宅院落,心里明白,无论如何自己和皇族都是有着极远的距离,他们礼待自己全部都是因为在乎鸿灏,现在司徒璞琁有话要说,也定是与鸿灏有关。 两人静静的走了很远的路,司徒璞旋不说,盛逸云不问。 “我一直都想靠近他,可是,我永远都无法追上他的脚步。”司徒璞琁的话里没有无奈,却有一股让人心寒的凉意,不似绝望,却冰凉入骨。“从小,他只有提起您的时候,我才会觉得,他也是有心的。一直在想,您终究是怎样的人。” “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只是站在他身边久了,彼此都习惯了。”盛逸云浅浅的回话,没有看司徒璞琁,眼神平静的如一滩湖水。 “心!”司徒璞琁笑的很轻,言语里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定,“你们之间,就只是一颗心而已!却是旁人终其一生或许都无法得到的。” “其实,鸿灏待我不似你们想的那样。”盛逸云唇角一扬,笑了起来,“我跟他,就好似是彼此的影子,另一个自己。” “谁会去伤害自己?先生,我相信您是最了解他的人,可是,他对得起您如此的信任吗?”司徒璞琁知道,盛逸云根本不可能与他一刀两断,就那样简简单单的,各不相欠。有些感情,有些人,就好似是自己的骨血一样,到死,都无法割舍。只是,他对你,还如你对他那般的心吗? “其实,您比任何人都信任他。只是现在他站在对立的局面,您所有的崇敬和信任都土崩瓦解,您无法面对。您恨的只是自己。”盛逸云抬头平静的望进司徒璞琁的眼眸里,没有遗漏他一丝一毫的心事,“您想要赢他,因为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教的。您要证明,他也是对的,才能让您,得到一点点的安慰。” 司徒璞琁的眼神从惊诧到渐渐的平静,微笑,“最了解他的人,是您。所以才会明白我的挣扎。可是,他的选择,让我无从理解和原谅。” “王爷有信仰吗?”盛逸云忽然问了一个根本不相干的问题,眼神温暖的望着司徒璞琁,那笑就好似冬日暖阳一样,暖进人心。 “有。”司徒璞琁坚定的回答。 “我的信仰,只是鸿灏。” 笑意深深的印进眼底,司徒璞琁看着他阳光下的眸光,忽然就明白了,他们之间,不仅仅是一颗心,有的,是旁人用生命也无法获取和遇见的。 我所走的每一步,我的人生,我的全部,都只为我的信仰。 我的信仰,只是鸿灏。 与司徒璞旋在酒楼用了午膳,司徒璞旋才派了马车送盛逸云回到苍山别景。 “先生,您可算回来了。”才走到飞霞阁门前,珞瑜便急急迎过了过来,“苏三公子候您多时了。” “苏三来了?”盛逸云眼里笑意转浓,低声吩咐珞瑜,“快去取龙涎香来。” “早就让碧奴去煮了,我这就去取。”珞瑜笑吟吟的转身去了,盛逸云方才快步进了屋去。 窗前负手而立的人,听见声响回过身来,静静的望向门前来人。 细眉如黛,眸光似水,唇畔含情,头上如意冠温润玉泽,一袭白袍在阳光金色的光彩下,映衬的脸上越发明媚,潇洒非常。 盛逸云静立门前,看住他半晌,才笑道,“苏三公子俊美无双,每每相望,连我都有些失神,难怪我楼里的姑娘个个绯红满脸,娇羞难当。” 苏沐晨不以为意的笑笑,从窗前光影中徐步而来,那恣意身形,更是让人望之一阵心悸。果然,进来奉茶的珞瑜,被眼前人迷得失了心神,愣在门前。 “你是要勾了人魂魄去么?”盛逸云看见珞瑜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更是笑道,“珞瑜怕是难再回魂了。” “先生惯会取笑我。”珞瑜闻言挑唇一嗔,走过去,将茶盏放下,“公子尝尝,可还合口。” “几年未见,珞瑜是越发标志可人了。”眼角笑意甚浓,扬袍落座,取茶盏放在鼻尖一闻,“真是怀念的味道。” 盛逸云看珞瑜退去,笑看苏沐晨,“珞瑜贴心,不然就让你收了去,未尝不是好的归宿。” “你知我心之所向,怕她跟了我,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放下茶盏,苏沐晨眼中笑意已褪,冷冷的看住盛逸云,“我说过,总有一日,我会来取我想要的。” “你来我这,莫不是为了喝我的茶,说这样的话吧?”盛逸云被他看的心下一虚,急忙取了茶盏,掩饰过去。 “那张紫宸冒了我的名来趟南国这浑水,你以为我会善罢甘休?”苏沐晨知道他心虚避开自己,心上一笑,言语却还是迫人的冷。 “我也是刚知此事,那王族龙璧,鸿灏也看过,几可以假乱真。”盛逸云放下茶盏,一阵隐忧闪现眼底,“以你的名义献璧,怕是要引起南暮之战啊。” “父君身体抱恙,恐是时日无多了。”话锋一转,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看盛逸云满脸的惊诧,冷笑,“你以为南暮之战那么久,为何只得了不败不胜的结果,我又为何会退兵?” “我还在想,以暮国兵力,即便是与银骑营对战,也不会耗战那么久也没有战功。”盛逸云眼睫轻垂,叹息出声,“为何一定要战?不能太平相处吗?” “南暮两国宿怨已久,我从记事起,便知道,暮国与南国势不两立。”言及此,苏沐晨眼中隐有杀机一闪而过。 “前朝恩怨,不想累子孙至此。”盛逸云不由叹息。说到南暮两国,他的回答一如五年前在龙谷时一样,这样深入骨血的仇怨,要到何时方能化解。 “张紫宸今日之举,恐是要以南国之事牵制于我,他们,打得可是暮国的主意。”苏沐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忽的手指一握成拳,“我苏三,岂会容他们算计。” “鸿灏现在狱中,八亲王的事,怕是也牵制于他了。”盛逸云眼眸一转,迎上苏沐晨的眸光,两人心照不宣。 区区南暮,恐怕是难以满足他们的狼子野心,他们打得,是天下的主意。 如今,全天下都知道苏三公子献龙璧于南国。两国交战在前,献璧在后,两国局势细微的变化恐怕就会引起天下的变化。风云突变只在一瞬。而暮国,更是成了众矢之的。 如今南国国内隐忧,国外强患。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涌动,明里八亲王在前,而他身后又是怎样的势力,可想而知。 暮国此时如果君主更迭,苏三公子已失人心,国内必会大乱,也是内外堪忧的局面。 羌国洛云帆弃婚出逃下落不明,国内人心涣散,虽与两国都无交战,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如今天下,如今局势,表面上混乱不堪,实际上,却是相互牵制,而这样,最有利的是,王族! 思及此,盛逸云眼中惊诧不及掩饰已看向苏沐晨,不料对方也是一片了然的相望。 想必现在不说,这样的局面是谁操控的,都已了然于心了吧。 ------题外话------ 喜欢的小伙伴请多多推荐哦,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博弈天下 “先生,王爷回府,要见先生。”珞瑜的声音自门前轻声传来,屋内两人都是一怔遂隐去所有的心情,盛逸云从容起身,出门相迎。 “王爷千岁,逸云有失远迎,失礼失礼。”话音未落,盛逸云已迎上院中司徒璞玉,上前行礼,“王爷请。” 司徒璞玉抱拳一扬,也算回礼,便与他一同打帘进到屋中,看见苏沐晨闲坐椅中望着自己。 白袍一派恣意悠然,与两军交战时嗜血的战甲判若两人。眉眼却是一如既往的魅惑无双。 “果真是你!”冷哼出声,司徒璞玉毫不客气,进到屋里,落座于主座之上,“你只身入珞城,当真以为我银骑营奈何不了你么?” 盛逸云知道贤王到此,定是寻苏三而来。苏三大摇大摆进了苍山别景,直寻飞霞阁而来,贤王怎会不知?看苏三就那么闲散的坐着,全然不将贤王周身怒气放在眼中,心里知道他自有打算,也不开口说话,就那样立于门前,看着眼前二人。 “今日入府而来,只是寻我师弟闲话家长,我是苏三,他是若山,仅此而已。”苏沐晨伸手端起茶,低啜一口,啐道,“冷了!” 珞瑜忙上前去撤了茶盏快步出去重新换上新茶。 盛逸云这才走过去,笑着落座于苏沐晨身边,对司徒璞玉耸耸肩一扬手,也不说话。 “南暮交战在前,你献龙璧于八亲王在后。而今你堂而皇之的坐在我府邸之中,”司徒璞玉眸角一跳,不悦锁上眉梢,“苏三公子,莫不是来此过年的吧。” “两国交兵,你未损伤,我也没落得好处,不是都已休战了么。”苏沐晨笑意不减,一脸温润的面对他的怒气,“如今我只身入珞城,光明磊落的入府,只为寻故友叙旧,想必,未曾冒犯贤王吧?” “哼!”司徒璞玉可不吃他那一套,战场之上,两军交战,眼见他出兵容城,夜袭廊沿的骁勇杀伐,如今对面而坐,虽白袍素雅,却如何能掩去眉宇间那杀伐决断的英气,还不知他又盘算了我什么,盘算了南国什么,“云疆国三国原是互相牵制,羌国退战避世,只有南暮两国终年征战,也不能影响大局。如今的云疆国,天下大乱一触即发,你暮国处王城脚下,疆域兵力最强,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天下将会如何,还不是看你是和是战。百姓的安稳与否,现在,全凭苏三公子一句话了,本王倒想知道,苏三公子究竟意欲何为。” 原来,司徒璞玉也看透眼前局势,各处的势力,相互观望,伺机而动,却没有人能真的影响大局。如今征伐天下,暮国一动,天地必动。他避无可避的成为暴风眼的中心,也是众矢之的。可是,如今三国,君权相互牵制,这样的局面恐怕他误以为是苏沐晨一手策划了,难免要探他居心。 “天下这盘棋,以我苏三之力,怕还做不了这博弈者。”苏沐晨接过珞瑜奉来的茶,轻嗅入鼻而来的温暖清香,“若我博弈,定是不会让自己立于众矢之的的局面。现在,我不动,天下或许会太平些日子。我动,若功成,是千秋万代,若不成,便是万劫不复。以今日之暮国,以今日之天下,你以为,我还能如何?我也不过是这棋局上的一枚棋子,那博弈之人既算的到我这手棋,就早已将我圈进棋局,身不由己了。” 闻言,司徒璞玉眼底怒气攸的一转,惊涛骇浪一般,眸光变幻莫测。 南国土地富庶,战马粮草充足,国力充盈,若长久不战,休养生息,必将成为兵强马壮之强国。暮国与帝都王域相邻,疆土最广,国力最强,若终年颐养,怕早已是帝都大患。故云疆国初立之时,三国对王族俯首称臣,惟王令不敢逆。便是如此,初时王令密旨,南暮交战,胜者为王,半壁江山可为封地。南暮征战,既是削弱了南国财力,亦是损耗了暮国兵力,两国实力伯仲之间,常年征战,却也没有一方能完胜。如今相互牵制的局面一定,征战杀伐已久,谈和已成天方夜谭。三国局面却动荡也稳定,这局面,是王族的一步妙棋。如今那操盘的人,更胜当初,看似将战火压灭,却暗藏火种,只待东风一起,怕有倾天之光。 心中万念俱动,司徒璞玉惊惧不已,看住苏沐晨,“王族子息单薄,不可能!” “能让三国俯首称臣的王族,岂会如此轻易就断送了江山?”苏沐晨扬了扬茶盏,“龙涎香天下极品,王爷请。” 闻言,又是一惊,转眸看住一旁静坐的盛逸云,沉思片刻,一抹笑意爬上唇角眸心,“他倒也放心。”举盏,品茗,由心一笑,“好茶!” 南国已有不臣之心,内有八亲王为乱,外有暮国为患,还有羌国伺机而动,而你,却敢把一切都押在我身上。 心计谋虑从不曾相瞒,如此胆识与信任,我定不会负你所托,舍命也会护盛逸云周全。 盛逸云看着司徒璞玉唇边的笑意,心中有东西咣当坠地。 南国若有不臣之心,贤王也绝不负我。 言犹在耳,司徒璞玉对得起你如此信任。 “而今战与不战早已不是我们控制,倒不如,看这盘棋是如何走势。”用罢茶,苏沐晨看着对面的人。 “本王也有此意。观棋不语,闲散人心,怕是只有羡慕的份了,”司徒璞玉起身走到苏沐晨面前,伸出手去,笑言,“我们这两颗棋子,下次交锋,一定要战的尽兴!” 另一支手握住他的手,苏沐晨借势起身,与他对立而站,“下次兵戎相见,我定要与飞鸾剑一战尽兴。” 两国征战,在这交握的手掌间,得到暂时的平歇。 盛逸云看着眼前两人,心中激荡难平。征战殺伐,生死一线,这些以前离自己太远太远,远的如同夜话一般。而今那扑面而来的血雨腥风,直击灵魂深处。 快意江湖,笑逐天下。本就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一刻,我以立于你身侧为傲。 我的信仰,我的骄傲,还有我胸腔沸腾的热血! 苏沐晨和盛逸云走进牢房,远远地看慕容鸿灏打发了一名狱卒出来,在错身而过的时候,盛逸云不由抬头,也只看见那人的侧脸,不甚清楚,想去细看,那人却已经走远。 “你们来的倒是时候,我刚刚打发人去给我买了酒。”慕容鸿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甩着手臂,笑嘻嘻的看着苏沐晨,“见到你,就知道,安生日子,能舒心的过上几年了。” “这还不是大家都期望的。”苏沐晨摊摊手,环视牢房一周,笑起来,“看来璿王对你不薄,这牢房之中,倒也清雅。” “这又是来嘲弄我的。”慕容鸿灏白了他一眼,看向盛逸云,“原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我来是受贤王所托,请公子离开这里的。”盛逸云话语里的疏离,连苏沐晨都不由看过来,他却不以为意,“现在局势已定,您留在这里,不过是与璿王置气,不知公子可否卖我个面子,且出去吧?” “你的面子?”慕容鸿灏眼睛一眯,似是不悦,“可不知先生是代谁来讨这个人情?” “连惠相都说惠若愚身患顽疾,死于疾病,与你无关,你却仍执意呆在此处,莫不是为了让璿王给你低头,鸿灏,这样有意义吗?”盛逸云闭一闭眼,被他的话刺的心口一阵疼。 “咱们早已经没有一起的目的,你做的,不是我想做的,所以,”慕容鸿灏又坐回床榻上,“若山先生要是与故友一起来看我,我甚是欣喜,若是为别的,不送!”手一扬,将桌上的酒盏扫落了一地,脆响声惊动门外狱卒,侧头往这边看来。 “我倒是乐意看你俩这样。”苏沐晨看他俩闹了这许久,也不劝,倒是笑嘻嘻的说道,“你们如今撇的这般清白,我可要高兴坏了。可你俩老死不相往来倒是做得对,哈哈,今日来看你,真的来值了!” “你的东西,碎了也不会心疼,我管你好与不好!”盛逸云听苏三兴奋的话,气的哼了声,拂袖而去。走到门口,见迎面来的人,不由顿足,赶忙行礼,“璿王千岁。” 司徒璞琁摆摆手,越过盛逸云进到牢房,“我这京司卫还从没有这样热闹过,不过,盛逸云你似乎忘了,这里是我在当家吧?你不问我是否放人,却还求着犯人走,可是把我的脸面放在何处了?” “璿王骂的是,逸云僭越了。”盛逸云忙跪于司徒璞琁面前,“是我太抬举自己了。” “你这话,我不爱听。”苏沐晨也不管司徒璞琁,伸手就把盛逸云拉起来,“你本心是为他好,他不领情,你何苦跪他?” “苏三公子,真是稀客啊?”司徒璞琁看着苏沐晨,冷冷的低笑,“你刚刚在我边城撤了兵,原以为是要回国收拾乱局,没想到,这是来干预我南国内政来了。苏沐晨,我南国的事,你还没资格插嘴吧?” “你家的事,我懒得管。但是逸云的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苏沐晨看住司徒璞琁,眼神里怒气毫不掩饰,言语也冷若冰霜,眼看两人再多一句怕就要动起手来,盛逸云正要开口劝阻,一旁却响起了叫好声。 “真是精彩!这小小牢房,竟让南国璿王,暮国公子在此处,恩,为个若山先生争得面红耳赤,几欲动手。好啊,好啊,我呢,觉得是蓬荜生辉,精彩之极,回头叫红绮写了唱词,天下传唱,天下同乐了去。”慕容鸿灏坐着角落,双手击掌,连连大笑。 “你!”司徒璞琁转身,看着他那轻狂的样子,正欲发作,眼神一转,却笑了,“本王也爱看戏,眼下就有一出,现在说出来,咱俩一起看了如何?” 慕容鸿灏见他不善,也不说话,面上的笑没有一丝收敛,静静的看着他。 “若山先生此去暮国,路途遥远,要有劳苏三公子照应了。”话题一转,司徒璞琁与慕容鸿灏并肩坐在一起,附耳低语,“这先生一走,是没人再为你说情。这牢房,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请你出去,你也别求着我放你出去。” 慕容鸿灏早就听不进他低语了什么,只是看着盛逸云,一字一字的说,“你要跟他走?” “是。”盛逸云避开慕容鸿灏的眼神,眼睫微垂,遮蔽着心里的不安,“我去暮国” “勿须多言,我只要知道这是你的决定就行!”慕容鸿灏忽然站起身,“不送!” “鸿灏”盛逸云刚刚唤出口,却不想慕容鸿灏竟转过身去,衣袖一扬,已经不愿再听他说话。 苏沐晨看着盛逸云脸色一白,怕他有闪失,忙拉了他,退了出去。 盛逸云看着慕容鸿灏的背影渐渐离远,直至消失眼前,心里才一阵酸楚,落下泪来。眼前衣袖一扬,已经被苏沐晨抱了个满怀,头被按在他的胸膛,被他圈在京司卫牢房的正门口,“走到这一步,你想要功亏一篑吗?” “他一定误会了,这次他定是恼了。” “他,都是他,够了!”言语间,将盛逸云拥的更紧,紧到他的泪湿了他的衣襟。 牢房守卫,看着两人自牢里出来,还不及行礼,就见两人这样相拥于人前。一时不知该如何,看见苏沐晨扫来的眼光,赶忙都退到一旁,目不斜视。 “真是场好戏,这一开锣就精彩无比,本王还真期待的很呢。”司徒璞琁好整以暇的看着慕容鸿灏的背影,心里早乐的开了花,我说过,你会求我放你出去的。 “司徒璞琁,逸云无恙便罢,若有丝毫差池,我定让整个南国万劫不复。”声音冷的足以把人冻成冰,司徒璞琁被那突如其来的霸气压的喘不过气来,只转眼间,已被他扣住脉门,“你若再打逸云的主意,我定不让你多活一刻。” 甩袖,负手而去。 床榻之上,司徒璞琁已被惊得一身冷汗,被前所未有的恐惧紧紧包围着。 看着门前相拥的俩人,慕容鸿灏快步走过去,驻足苏沐晨身后,“你走,我不留,他,必须留下。” 苏沐晨脊背一僵,转身看着全身泄露着冰寒霸气的慕容鸿灏,将他的怒气看进眼里,竟笑了,“我苏沐晨可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爱慕盛逸云,而你,连这样的话都不敢说。” “宣之于口能怎样?我还是那句话,等你强大到足够保护他,就来胜了惊虹剑。”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这是强者的姿态,却刺得人心疼。 “鸿灏”泪痕已干,盛逸云到慕容鸿灏身侧,急急拉住他的衣袖,怕再闹下去,大家都成了笑话。却不想,他一开口,更是惹怒了慕容鸿灏,反手一把被他握住手臂,低头盯住他的眼睛,“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拿他来喂惊鸿剑!” 盛逸云此时才感觉到害怕。这样的鸿灏,曾经在五年前见到过,周身的霸气,眼里嗜血的色彩,还有那冰凉的话,叫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咱们早就桥归桥路归路了不是吗?”盛逸云脚下一软,借着他的力才勉强站稳,“我盛逸云何德何能,只求一世安稳,不想做了这天下的垫脚石。” 心口一抖,慕容鸿灏将他往苏沐晨怀里一送,让苏沐晨稳稳地将他接住,才挥袖一掌劈了牢房石门,看着他,静静说,“是我多情,你既不愿随我,那你我情谊,便如此门!”说罢,拂袖而去。 苏沐晨,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你定是为他而来。可我终究是晚了一步,他既已允了你,就是做了万全的打算。你在接住他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你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逸云,我希望这次,我放开的手,是给你我,一个最好距离。 我定不会辜负你。 ------题外话------ 喜欢的小伙伴请多多推荐哦,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情之何物 近日情绪的起落,加上正月的寒气,一下子引出了盛逸云的咳嗽。从回到苍山别景就一直咳,紫春几人慌成一团,赶忙去煎药。 断续的咳嗽声从屋里传来,紫春手捧药盏,脚步不由的加快了些,急急的走到廊前。看见一身暗紫衣衫的人站在主屋门前,心头一喜,快步过去,还不及施礼就被慕容鸿灏拦下,接过她手中药盏,摆摆手叫她退去,自己则推了门进到屋里。 刚进到屋里,听咳嗽声稍停一些,盛逸云疲懒的声音就传来了,“若是紫春,放下药盏且退去吧。若是鸿灏”话语顿去,又是一阵低咳。 “怎么,还不许我入内了?”慕容鸿灏听着他的咳嗽声,心里就一阵不高兴,你这样的身子,去逞什么强。 不待他再说什么,盛逸云已从内阁出来,笑吟吟的迎了过来,“若是鸿灏,我定要门前相迎。” “才稍冷了些,你就这样。那暮国冰寒之地,怎能受得了?”将药盏递过去,看他仰头喝了,才过去坐在软榻上,随手将腕上一串晶石脱下,拿在手里把玩。 “虽说医者不自医,但是保全自己,我还是能顾得的。”盛逸云也坐过去,看着他,眉眼含笑。 “我要将你护在身边,你偏要到暮国去。”慕容鸿灏可不会轻易饶他,将他的笑视若无睹,轻声嗔责。 “即便贤王可托付,我也不要成了你的后顾之忧。”盛逸云怎会不知他佯装生气,也不过是因为关心自己,忙赔着笑脸,“我与苏三到暮国,就失了贤王掌控,这南国,任你如何翻覆了去。” “眼下你入暮确也无不妥,只是苏三,”慕容鸿灏垂下眼睑,看着手中的晶莹,“你可知,我看他将你护在怀里,是真的想要拿他喂了惊虹剑。” “我知道。”盛逸云看他斜靠在软枕上,自己干脆身子一侧,就靠坐到他怀里,即便他不愿,也只能抽出手来,将自己拥在胸前。靠在他温暖的胸膛,身上渐渐就暖了,心里渐渐也暖了。半晌,才又说,“我也知道,即便我不提醒,你也不会。” “我是不会,苏三要的不过是你。”慕容鸿灏拥着盛逸云,轻轻叹息,你总是,只一个动作,便叫我没了法子。也只有你,让我无可奈何。 “他要的不过是我,你倒可放心了。”盛逸云伸手,一颗颗将他手中的珠子从自己指尖拨过,看似不经意,却满是心事。泓灏,暮国这唯一变数,我去替你守着。 “我倒希望他要的是天下。”慕容鸿灏忽的坐起身,连带把盛逸云也推起,扳过他的身子,与自己对视,“就是因为他存了这样的心思,我才容不得他。五年前容不得,如今更容不得!” 盛逸云感觉到肩膀被他掐的生疼,可那些疼痛被他满满的情意笼着,只觉那是幸福的滋味。有你如此,夫复何求。想到此处,不由就伸出手去,冰凉的指尖,细细的描绘着他的眉眼,眼底心底暖意更浓,“无论今生如何,我定不负此心。五年前如是,今日如是。你我,与苏三何干。” 是啊,天地之间,你我,与苏三何干,与他人何干。只要我是你的鸿灏,只要你是我的逸云,与天地又何干。 抬手,将唇边的手握进掌心,另一手将那串晶石轻轻套在他的手腕,“玉腕冰晶,我可定了你此生了。” 抚上晶石,盛逸云看着那串晶莹剔透,忽然抬眸对他粲然一笑,“生生世世,都随你定了去。” 伸臂一揽,慕容鸿灏又将他拥进怀里,笑意深深印在唇角眸心。 先生说你是我的劫,而我却觉得你是老天对我的眷顾。多少个日夜,我也只是闻着这清苦的药草香,只是拥着这微凉的身子,才能得到片刻好眠。这不是劫,是瘾,此生,早已戒不掉你。你我都是活在谎言里的人,你我都是一样的人,你早已是我的骨血c我的灵魂。 盛逸云靠在他心口,看着手上那串晶石,满足的想要叹息。 若有一日,你我得以并肩,那一日,天地光辉都会失了颜色,只有你是光,是亮,是四季,是万物。 此生,此世。生生,世世。 苏沐晨踏着月华迈进院子。从京司卫回来,就见盛逸云不住的咳嗽,心里早是一片担心。可是他回来后也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眼下到了夜里,寒露更重,怕他累出旧疾,实在放心不下,非要来看上一眼,才能放心。 珞瑜原也是担心盛逸云的身体,便没有阻拦他,就跟着他一起来了。可是刚刚进到院子里,就见暗处的绯花闪身急急拦了过来,心里一动,看向主屋那里,见内阁还亮着灯光,立即就明白,定是公子在里面陪着。 “三公子,夜深了,先生歇下了。”跪拜在他身前,礼节面面俱到,话语里却是逐客之意。 “谁在屋里?”连院中都没有走到,绯花便那样急急的冲过来,任谁都知道这是怕惊动了屋里的人,而能让她们这样的,也只有一个人,“他来了?” “先生有公子陪着,我们也只能在外伺候着。别的,怕是咱们也回不了三公子的话。”绯花就那样跪在地上,平平静静的回答他。先把话说了,免得他多问,到时候答不上来,倒是自己怠慢。 苏沐晨不予理会跪在地上的绯花,正欲越过她继续往前,却见房里烛火一熄,心头一紧,怔在原地,“你只说,他走了没?” “公子留宿,是平常的事。”绯花知道他问的什么,倒也如实相告。 珞瑜看看跪在地上的绯花,眸心动了动,唇角流出一个笑来。才上前一步,对苏沐晨说,“先生与公子常常如此,我们也都习惯了。大家知道他们感情好,就是先生成亲以来,留宿府里也是常事。” “他回来就那么把自己锁起来,我还以为他是恼了我。不想,却是在等他!”苏沐晨又看了眼那一室昏暗的房屋,手握成拳,转身就往外走。 珞瑜见他恼了,也赶忙跟着他走了。 绯花见他走了,才从地上站起身,看着他们消失在院落门前,露出一抹笑来。 “你何苦与他说那些。”紫春来到绯花身边,叹息。 “早些死心,也是好事。”说罢,绯花又退到暗处,守在主屋前。 死心,在用情之人面前,这两个字,根本毫无意义。有时候一厢情愿,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苏沐晨的出现,只会给先生和公子带来不必要的不安。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上,这两个人,只是他们两个,旁人如何也不能有丝毫的影响与改变。可是苏沐晨却让那么自信优雅的定轩公子,发疯到差点错手杀了他。五年前我们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如果苏沐晨再来招惹,怕结果,只会玉石俱焚。 谁都不想看见那样的结果,所以,就只能把他拦得远远的,挡得远远的。 不是你的,求了,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紫春看了眼暗处的绯花,摇摇头,往侧院去了。 “三公子。”司徒璞玉叫住走过花园的苏沐晨,请他到院里,“我这里有薄酒小菜,三公子可愿赏脸一品?” “原以为这府里只有那满池子的莲花,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娇柔。”苏沐晨转身进到花园,落座于园里石椅上,“这碧虹泉原是温泉暖流,那满池子莲花开的那样娇艳倒不足为奇,只是这里四季的花竟一同开放,倒是奇景。” “这是无然仙人在此布的阵法,引天地之气,恒于一瞬,万物没有兴替。”司徒璞玉将酒盏给他满上。 “不想王爷竟得仙公亲自布置,咱们可是缘深了。”端起酒盏,递到他面前与他酒盏轻轻一碰,笑着饮尽。 “我哪有那样的仙缘,”看他喝尽杯中酒,自己也将酒喝了,才说,“苍山别景真正的主人是定轩公子,我也只是看家护院而已。” 站在一旁的珞瑜听见这样的话,心里一颤。原来,还有这么多的事,是我们不曾知道的。 忽然很多事情,就那样明晰了。 为什么公子一定要让先生在贤王身边,为什么飞霞阁像极了望月楼,为什么会对先生用茯醚,为什么会在大家面前一次次的将先生推得那么远。原来,都是在保护他,所有人都知先生在公子心里的分量,这次到珞城来,也都心知肚明是为什么。八亲王是何种人,不把先生推得远远地,难保他会想着怎样对付先生,好来挟制公子。 可是,这样,公子就是一个人。没有人陪伴安慰,没有人进退与共,又是何等的艰险。 先生的郁结,原来是在此处。 心里豁然开朗,竟不由的微笑叹息。 “珞瑜,你在那里发什么痴。”苏沐晨见叫了她几声也没有回应,笑起来,“怕不是把魂还丢在了飞霞阁?” “三公子又取笑我,”珞瑜回神忙福身拜下去,“先生叫我随侍三公子,如今这样伺候不周,可叫我如何有脸面回去。” “看,倒是我的不对了。”苏沐晨伸手把她扶起来,转脸对司徒璞玉笑说,“若山身边的人,一个个可都是惹不起的。” “侍奉好主子,可是我们的本分。”珞瑜走到石桌前,用玉筷慢慢的为他们都夹了些布在玉盘中,又执着酒壶为他们添满了酒,才退到一旁。 “她那样出神,还不是想着这一路走来的缘由。”司徒璞玉看看垂手静立的珞瑜,赞赏,“他调教的人,果真是个个生了玲珑心,最难得的,是忠心不二。” “谁不知她们都向着定轩。”苏沐晨举盏又一杯酒下肚,见珞瑜来为他添酒,忽然抓住她的手臂,“你说,定轩与我,你会向着谁?” “我只知道,我的主子是先生,先生向着谁,我便向着谁。”珞瑜放下酒壶,平静的看着苏沐晨眼里的光亮,盈盈一笑,“三公子是醉了?” “有时候,有些事说了并不见得就好。有些事,做了,也不见得能落得好。”司徒璞玉将酒盏一扬,也饮尽杯中酒。 “我就不爱遮遮掩掩,爱什么,想要什么就去争,就去告诉全天下,我立于天地问心无愧,怕什么。”苏沐晨又饮尽一杯,待珞瑜又添一杯,就急急端起又要喝,被司徒璞玉拦住,却不领情,一手将他的手拂开,“你看我从飞霞阁出来,摆了这酒,不就是让我喝的,何不任我去醉?” “你醉了,明日怎么走?”司徒璞玉摇摇头。 “还走的了?”苏沐晨推开珞瑜,自己执壶倒酒,又是一杯。 “苏三,你不知道,有时候爱一个人,可以什么都不说,也能让全天下都知道。”司徒璞玉看着已经酒意朦朦的苏沐晨,叹息。 情为何物,折了多少英雄肝胆。从我看见盛逸云的时候我就知道,慕容鸿灏根本就过不了这劫。 哪怕所有人都去圆一个已经根本就没有意义的谎。 而你,明知道,天地之间他们只有彼此,任谁都不可能替代,偏偏要趟这浑水。 盛逸云是何人,他敢握住慕容鸿灏的手,是因为此生不负的决心。你伸出的手,能抓住的,只是一抹空气和一世的悲凉。 爱到情浓时终须转薄。当年,鸿灏明白了的,如果你明白了,或许也会得到圆满。 抬头看看一旁平静站立的珞瑜,这样在旁人眼里根本容不得的感情,在她那无波无澜的眸底深处,化为丝丝柔情。感情,就是这样玄妙的事情。 站起身,折了一支梅花,抬手簪到珞瑜鬓边,轻笑,“有你们陪伴他们,即便天下不容,也是自有天地。好好照顾苏三,难得他一片痴心。” 说罢,转身走了。 珞瑜抬手抚摸着鬓角的梅花,自指间传来沁骨的幽香。 低头看醉卧在桌上的苏沐晨,唇角笑意甚浓,上前搀扶起,往花园外走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有深爱的人,才懂。 ------题外话------ 喜欢的小伙伴请多多推荐哦,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深情托付 朝阳洒进室内,盛逸云看着站在朝阳里由紫春整理衣衫的慕容泓灏,笑着起身在衣架上取下他的外衣,为他披上,眸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紫春和梦之伺候两人漱洗罢,就退出内室,安排碧奴绯花铺陈了饭菜,刚刚要到内室去请,却见苏沐晨进来,赶忙上前行礼。 “一大早就这么大的阵仗,是拦我呢还是唬我呢?”也不看齐齐整整福身的一排人,径自走过去,落座餐桌前,“我就是来陪逸云用早膳,你们不用这么吓唬我。” “这么大的火气,昨个儿的酒怕是还没醒干净呢。”慕容鸿灏从内室出来,招手问珞瑜,“你可给他喝够了醒酒汤?怎叫他来这撒疯。” 珞瑜还来不及跪下去,就被苏沐晨一把拦住,“关她什么事?你也别在这儿给我难看,珞瑜现在跟着我,你还真就管不着了。” “你们要闹,旁处闹去,还没有丢够人的?”盛逸云跟在慕容鸿灏后面,才晚他一步出来,两人可就闹上了,拉着一张脸,也不看他们,“一大早连个安生都没有,昨个儿在京司卫闹的还不够难看?还要回来在自家人面前丢脸?你们一个个要是不想好,都给我走,我明天就回南城,舍下如花美眷陪着你们,你们还来跟我闹上。” “你也别气,我就是酒醒的不干净,看什么都不顺心。”苏沐晨见他恼了,赶紧摆摆手,“来来,用了早膳,咱们也好启程。” “谁说今天就走了?”慕容鸿灏原想让步,听他这话就又来了气,“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我们两个要走,还要向你批请不成?”苏沐晨一下站起身,与慕容鸿灏对面而立,毫不退让,“昨天不计较,是怕在京司卫闹开,逸云不好看,当碧落剑真的就怕了惊虹不成!” “你要真的胜了我,也是痛快。”慕容鸿灏衣袖一扬,就要往外面去与他一较高下,盛逸云赶忙一把拉住他,喝道,“师父将惊虹碧落传与你们是要看你们相互厮杀吗?你们可别说是为的我,我臊得很!” “你动什么气,也不怕压下去的毛病再窜出来。”慕容鸿灏拉住他,拉他坐到椅子上,见他气息不畅,将手贴上他后心,缓缓度了真气过去,帮他调息养气。 “你要是管我死活,就给我安生了。”盛逸云心口因为刚才着急动怒,本就没有好利索的身体立即就虚脱起来,还好一早先用了药,不然此时怕要被气的吐出血来,“就怕我死的慢了些。” “你说的什么话,我们俩,争惯了的。”苏沐晨看他似是不好,只灰溜溜的坐在一旁。 “争什么?我一个大男人,要你俩为我争,还怕惹的笑话不够?”盛逸云平复了气息,转过身,看着苏沐晨,“你们俩,都好好的,不要再闹这样的事。五年前,咱们闹了个满城风雨,今天一定要闹个天下皆知才能消停?我有妻有室,你们也不为她们想想。” “是我思虑不周。”慕容鸿灏收回手,过去坐到苏沐晨身边,似是对苏沐晨说,眼睛却直直的看着盛逸云,“多年前,在惊云峰顶,我看着整个云疆国,那时候我对璞玉信誓旦旦,这天下与我根本不及逸云的一个笑!今日心,如同当初。只是,我为什么不说,我做尽所有的事,算尽天机,算尽人心,甚至算尽天下,都只是为了逸云,我却没有说过一句,不是不想,是不能。” “你要为逸云翻覆天下,我没有那样的野心。可是我的心,不输于你。”苏沐晨握紧拳,指甲深深的压进手心,这样的话,五年前在惊虹剑嗜血的光影里你都不曾说过,而今这样浅浅道来,虽然早是心知肚明,却为何还会如此惊悸。 “我想给的,只是你此生失去的,仅此而已。”慕容鸿灏静静的看着盛逸云,似乎根本就不曾听见苏沐晨的话,只那样,深深的眼里心里,天地之间,仅此一人。 盛逸云的眼里早流出了泪,淌了满脸满怀,却也只是静静的坐在,望着。 “爱到情浓时终须转薄,璞玉的话,让我知道该怎样来爱我爱的人。”忽然转过脸看着苏沐晨,“如果你懂了,那么我真的就可以把逸云交付于你。苏三,请不要用你的爱和心来伤害你爱的人。” 苏沐晨在这一瞬间才真的明白了。为什么盛逸云敢去握住慕容鸿灏的手却不敢握他的,为什么愿意站在慕容鸿灏身边而不愿跟着他。原来,爱一个人,可以成全他的所有,也可以毁了他的所有。 我是没有学会爱你,但是,我绝不会放弃。 起身走过去,俯身蹲在盛逸云脚边,握住他的手,抬手将他的泪拭去,轻声说,“我再不许你哭。” 慕容鸿灏看着盛逸云点头,看着苏沐晨的的背影,终还是露出了笑来。 苏三,我看不见你的眼睛,却看得见你的深情。我没有握住你的手,却知道你手心的温度。我们都是自己取暖,然后想把热全部给了那个人。我们有一样的心。 慕容鸿灏转过身去,身后那个握着盛逸云手的人,或许才是世上真的可以将盛逸云托付的人。就这样的心,就这样的情,才会护他平安周全。 斜靠在舒适的软垫上,盛逸云摆弄着腕上的晶石手钏,低着头,完全不顾马车的颠簸,兀自出神。 苏沐晨被突来的颠簸惊醒,转脸看向对面的盛逸云,见他专注的摆弄腕间手钏,一眼看到那阳光下的晶莹剔透,惊道,“凤凰血!”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仔细看看,放开他,又靠回软垫,脸上的惊诧已不复存在,“五年前我闹成那样,也不过就为了不让你应他,不想你终究还是应了。” “这也是昨夜他才给我戴上的。”盛逸云的眼睛不曾离开过手钏半分,就看着那晶莹的血色,心头温柔一片,“五年前你一闹,惊醒了我们的梦。昨日璿王一闹,因着是你,他却也怕了。” “你为他在京司卫门口不顾一切的哭成那样,不就因着他这份心么?”苏沐晨看光影在他脸上交错,明灭的光彩里,是无尽柔软的心事,这样的人,这样的心,终是付给了别人。 “如果我注定是王的人,鸿灏也好,你也好,都是我最好的归宿。”盛逸云抬眸望进苏沐晨眼底,将他所有的疼惜爱慕全部收进心里,却说,“但我不信命。我与鸿灏这般情深,不信不得老天眷顾。今生,我定是鸿灏的良缘,而鸿灏的良缘也只能是我!” “天地可鉴,日月昭昭。我与定轩是一样的心。今生,定不负此心。”苏沐晨眼里疼痛一闪而过。哪怕谁都知道你心之所向,哪怕一直都知道你倾付深情,可是听你说,仍会一片惊心。 “苏三,我不会说决绝的话。”盛逸云手捂住心口,眼神坚定的看着苏沐晨,“可我这里已经满了。生生世世我都只有他,只为他。” “那手钏莫再示人,认得手钏的人,怕都安不了好心。”苏沐晨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别过脸去。 “愿为他戴上的那一刻,今生我便不会脱下来。” 那坚决,一下刺痛那个逃避的人,就那样落下泪来。 一个是风流倜傥的公子,一个是白衣翩然的少年。你们并肩在昭明湖畔,你们携手在龙谷深潭,甚至爱晚亭里抚琴吹箫,水月阁里赌琴烹茶,怎样的风华绝代,神仙眷侣。我看着你们眼里交付的深情,看着你们执子之手生死相依。我羡慕,我惊怒,我嫉妒的想要杀死他,杀死自己!我也知道,我不过是你们平静生活里的一个波澜,被他的一句言语或一个笑淹没的无声无息,不在你心底留下半分痕迹。可我的心,仍旧这般沸腾,想要霸占你全部的温柔和爱意,是错了吗? 你们受困于命运,相握的手,却从不曾分开过。你的话,他的话,不说,是因为彼此懂得,如今说了,也不过是,要我懂得。 我怎会不懂,天地之间,怕也只有我懂。可我,已错过今生。或许,已错了生生世世。 ------题外话------ 喜欢的小伙伴请多多推荐哦,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风波初起(1) 凉风穿身而过,淑雯缩了缩脖子,拿着风氅快步登上高楼。看见慕容鸿灏站在窗前,还是之前的姿势表情,幽幽一叹,走过去,将风氅披到他肩头,“先生早走的看不见了,您站在此处,别惹了风寒。” “你可曾看到过爱人远走。那是种怎样的心情。是疼痛,是不舍,还是无奈?”拉紧风氅将自己冰凉的手指藏在里面,悄悄暖着。 “我不曾经历过,所以不知。”淑雯为他系上带子,触碰到他的手指,稍微顿了顿,握进自己的掌心,仰着脸,在他的眸底映出一抹灿烂的笑,“还有一个背影,总好过一切成空。” 诧异在慕容鸿灏的眼底一闪而过,瞬间被温暖的笑意取代,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轻拥着,望向远方,“淑雯也该遇到一位倾心的人,你足以得到完满的爱。” “若真遇着了,我定不像公子那样,爱的疼痛折磨,白白的浪费大好光阴。”淑雯将头埋进他怀里。凉意早已褪去,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包裹着所有的不安。我三生有幸,竟听得到定轩公子,跳动的心事。 “你若醉在我怀里,我可又多了罪孽。”慕容鸿灏拉着她,就往楼下走去,“大好光阴真真不可辜负。不然,这会儿的心疼,怕要天长地久了去。” 看他学着自己的口气和动作,淑雯掩口轻笑,稍稍放下心来。有心玩笑,就是少了离别的苦,只是,我们谁也解不了这个心结。 “公子。”梦之见慕容鸿灏拉着淑雯从楼里出来,看似心情不错,才上前去,行礼道,“贤王在阁里等候多时了。” “他倒还有脸见我。”慕容鸿灏低声吩咐梦之几句,带着淑雯就往穿云阁去了。 到了阁里,一股暖意袭上身,在门前一站定,淑雯就赶忙过去为他脱下风氅,退出门外,对门前的素离c子宁低声吩咐了几句,就往侧院寻梦之而去。 慕容鸿灏待房门在身后合上,才举步往内阁走去,看到司徒璞玉坐在书桌前,笑开,“他走了你才来,是怕我反悔吗?” “岂敢。”放下手中的书,司徒璞玉忙站起身,看着对面站在玉屏旁的慕容鸿灏,换下了一身锦衣玉带,如今一袭素色长衫,仍是一样的俊逸素雅。见他笑意甚浓,也以笑回应,“见您如此,便放心了。” “我不如此,难道要萎顿不振,茶饭不想,生生一副活不了的样子么。”扬扬手,潇洒的坐到窗前的椅子上,俨然一副浪荡样子,“你早说过,还不是我能明明白白为他的时候。” “没留住他,也有我的私心。”司徒璞玉也坐过去,叹息,“我虽和璞琁心思不一样,目的倒是相同,便顺水推舟,促成了此事。” “不是坏事。”慕容鸿灏听见梦之在外面求见奉茶,就招呼她进来,待她出去,才又说,“他一心想让我往那高位上去,我们却把君位拱手让给璞璇,他怎能坐得住?他随我到龙谷去,其实早已猜到我想干什么了。你当苏三为何此时才来?不过是让我无法阻拦罢了。留他在南国我本就不放心,到了暮国反倒安全。只是,我不放心苏三。” “暮国有逸云守着,当不会有差错。”在茶水的氤氲雾气里,司徒璞玉悄悄看慕容鸿灏的表情,思索片刻,才小心的问,“对暮国,您有几分把握?” 放下茶盏,慕容鸿灏耸耸肩,笑看着他,“你也知道的,他要跟我争的,根本就不是江山天下,却可以搅得人,心头不宁。” “若没有逸云,这盘棋已全在您掌控了。”司徒璞玉起身,到一旁的书柜里,取出一个金匣,“这金匣,就放在这样的位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变。” “我的心,这么多年,也没有变。”慕容鸿灏伸手抚上那金匣细细摩挲,抬眸,看着司徒璞玉,轻声说,“逸云不是我的棋子。这局棋,我是为了他,才争的。” “不管您是为什么,我都愿跟随。”司徒璞玉将金匣递到他手里,衣袍轻扬,就跪在他面前,“少主,我为您看护的东西,您何时要拿回去?” “不会太久。”慕容鸿灏没有叫他起来,只是看住他,声音清冷坚定,“你记住,我要的只是百姓安宁,不是那个冰冷的位子。” “是。”司徒璞玉低声的回应,握紧拳头,将指甲掐进掌心,疼痛一片。 “暮国的事不急,”慕容鸿灏伸手扶他起来,笑意温暖的在眼底晕开,“玉贤,这盘棋开局了。” “我们准备了二十年,只待少主一声令下。”司徒璞玉眼底光亮闪烁,笑意停在唇角眸心。 “你还在我身边,真好。” 只要你在我身边,与我并肩而战。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不是我的利剑。你愿为我牺牲,我也想护你周全。你我,不是主仆,是朋友,是至交,更是兄弟。 司徒璞玉心头一暖,有感动瞬间浸遍全身,暖的叫人止不住的颤抖。 这一世,我追随你,是我最正确的选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风波初起(2) 月色如银,笼罩着长街院落,慕容鸿灏徐步走在街上,身边只带了素离一人。两人就那样信步前行,只沉默着走路不交谈。 停在八亲王府门前,慕容鸿灏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已经快圆了,上元节这么快就到了。转身看见素离已经跟门前小厮递了求见的拜帖,快步往自己身边过来,见她一脸的谨慎,笑了。待她走近身边,伸手拉住她,“你还是这样,看着就叫人紧张。” “我没有淑雯好性子,保护公子是我的使命。”素离害羞一笑,忙退开一些距离,“公子爱玩笑,可知我们私下多少人骂您浪荡。” “你倒是敢说。”慕容鸿灏手指在她额上一点,笑出声,“脂粉堆里出来的浪荡公子,我还觉得是褒奖呢。” 不待素离再说话,王府的管家就快步从院子里迎了出来,“三公子来了,快,快,府里请。” “是我来的唐突。”慕容鸿灏笑着跟他进了八亲王府,见他带着自己往别院拐,问道,“怎么,王爷不在府里?” “三公子来的不巧,今晚府里有贵客,怕是要等一等了。请您移步别院,稍作休息。”管家恭敬的回话,脚步却没停。 “有劳管家。”慕容鸿灏客气了一句,安静的跟着,心里盘算着那贵客倒是何人。 “公子!”一声轻诧从廊子一端传来,几人都回身看去。只见一妙龄女子移步前来,身上清浅的香气,还有环佩叮当的响声,配着月华花影,甚是美好。 “禧祯?”慕容鸿灏回身走过去,在女子施礼前拦下她,“勿须多礼。” “原以为是我看错了,没想到公子果真已经出来了。”禧祯笑盈盈的看着慕容鸿灏,见他满面红光,知他在京司卫也没有受什么委屈,悄悄的舒了口气,侧身对管家说,“你退下吧。” 管家见大小姐与他似是旧识,便没有多问,就作揖退去。 “怎么只带着素离一个人?”禧祯对素离浅浅一笑,才转身领着他们往花园走,“从你们踏进珞城开始,就不太平,怎能这样大意。” “要是想动手,我还能这样来到此处?”坐到亭中椅上,看禧祯在对面落座,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上次见你,倒是比今天好些,可是受了委屈?” “听说公子被牵连,大年里被关进京司卫,我着急担心。”禧祯拉素离一起坐下,听见他问,心里一酸,“先生也跟着苏三公子到了暮国去,我就更是放心不下公子,今天听说公子从京司卫出来,悬着的心可算能放下了。” “我没事,都没事。”拍拍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轻笑,“素离c子宁都回来了,还有什么不放心?” 禧祯握住他的手,靠近他,轻声说,“我在府里” “禧祯。”慕容鸿灏抬手打断她的话,摇了摇头,“他是你的父亲,这儿是你的家。我们只是想让你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什么都不要为我们做了,你好好的,就好。” 禧祯握了握他的手,轻轻放开,笑意在脸上晕开,“禧祯知道了。” “公子。”一直不说话的素离,轻轻叫了慕容鸿灏一声,眼角往一旁一瞥,而后起身退到他身后去。 慕容鸿灏还没有转头去看,八亲王的笑声就传进耳里,“管家说公子来了好一会,怠慢公子了。”说话间人已经到了花园里,见他们只坐着也没有茶水点心,就骂起了身旁的管家,“你们怎么也不为公子备茶,这些事还要我一件件交待不成,怠慢了公子,岂是你们担当的起的” 慕容鸿灏冷眼看着,也不说话,倒是禧祯出言劝慰几句,八亲王才作罢。 看着众人在桌上铺陈几样点心,又奉了茶,慕容鸿灏大大方方的就坐到石椅上,“从京司卫出来,王爷也是费了不少心力,鸿灏不胜感激。” 八亲王看不惯他目中无人的样子,但是碍于风波楼的势力,一直隐忍不发,现在当着禧祯的面,他竟毫无收敛,就觉得自己老脸放不下,正想发作,却被禧祯一把拉住,扶着坐下,“爹爹不知道,我原是先生身边的侍婢,与公子都是自幼相识,他散漫惯了,爹爹不要与公子生气。” “你这样,早晚会吃亏。京司卫那种地方也没让你反省反省。”听禧祯的话,自己再去计较倒显得小气,只得作罢。 “原是想以此造成他们兄弟间隙,不想你却把我送了进去,我还要追着谢你不成?”慕容鸿灏何时跟他客气过,听他数落自己,更是一点儿余地不留。 “你可不能胡说。”八亲王闻言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看见禧祯,赶忙吩咐,“你回去,我们有事要说。” 禧祯乖巧的福身后,带着素离一起出了花园。 “你说话也不看看人。”八亲王生气的敲敲桌子,看着满脸无所谓的慕容鸿灏,“你出来先去了苍山别景,才是奇怪。” “你们从我踏进珞城开始,或者说在荣城就已经暗里监视我。我做过什么,你们怕是比我身边的侍婢都要清楚吧。”慕容鸿灏看着八亲王虚伪的嘴脸,心里一阵恶心,却只说,“我与逸云虽立场不同,但是我早说过,不许你动他分毫,你却还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若不是苏沐晨,倒真请他来府里坐坐。”八亲王轻轻一笑,眼神一凛,“你们装模作样的闹成那样,谁知道背地里还是不是瓜葛不清。与其让他留在司徒璞玉那里,还不如在我身边安全。” “王爷,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而你们想要的,只有我能给你。”慕容鸿灏笑着起身,俯看着八亲王,“若是王爷爱热闹,那咱们就往大了闹。” “别以为我没有风波楼就奈何不了他。”八亲王何时会受他的威胁,冷哼一声,“惠相的事,我还没有好好的跟你算账。” “倒真是该好好的算算了。”慕容鸿灏轻笑,转身就往外走,“告辞。” 素离见他出来,赶忙跟在他身边,轻声说,“禧祯小姐怕会不好。” “无碍。”脚步没有停,低头在素离耳边轻声说,“查查今晚来的人。” 素离心里明白,面上不动声色,跟着他出了门。 月色这样好,要是没有一场好戏,真是要辜负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惠府魅影(1) 惠府大院,因为大少爷在除夕夜惨死,整个府院都笼在一片肃清冷寂里,好好的一个年,过的惨惨淡淡,一起风,更是感觉阴风吹面叫人不安。府里的下人都是早早干完活待到屋里,就怕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段时间下来更是人心惶惶。 月亮正中,照亮院落的每个角落,静夜里,风吹草动都显得格外清晰。 人影悠悠荡荡的落在了主院里,惊醒了门前守夜的小厮,借着月色,看清了院里的人,吓的惊叫起来,“鬼,鬼啊!”只一声,就直接昏厥过去。这一声,惊醒了另一个守夜的人,也惊醒了主屋里的人,惊醒了半个府落。 眼看着那人影飘飘荡荡的过来,小厮看得清清楚楚,他正是刚刚死去的惠若愚,呆怔在当场,吓得簌簌发抖,却不知该如何言语动作,甚至连逃跑都忘记了。 “爹爹,我死的冤啊,我死的惨啊”阴森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幽幽的甚是恐怖,惠若愚面无表情,飘飘摇摇的往主屋去。 主屋里亮了灯,房门洞开,忽然间,不知何故竟刮起大风,吹得院落里一片沙土残叶,那声声惨叫更甚。 惠安站在门前,被沙石迷得睁不开眼,却努力的想要看清院落里的人。身旁的惠夫人,却已经惨叫起来,“如儿,我的如儿,是你回来了?!”喊着就要冲出去,却被惠安一把拉住。形势未清,盲目上前,或许会万劫不复。 “爹爹,娘亲,我好冷啊,我好惨啊”人影一直没有停,飘飘悠悠的向前,似真似幻,那惨叫声却清晰的充斥进所有人的耳朵里,冰凉彻骨。连冲进院里的侍卫也因着他那叫声样子骇的愣在当场,没人敢上前一步。 月色很好,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惠若愚那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随风乱舞的长发,阴凉的眼神,所有认识他熟识他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惠安更是看的清清楚楚,自己的孩子,那样貌记得比谁都清楚。心底忽然就因为心疼颤抖了一片,身旁的惠夫人更是泣不成声,还不及他说什么,惠若愚忽一下子到了惠相面前,脸近的几乎要贴到他脸上去,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冰凉的气息喷到他脸上,“八亲王,他害的孩儿好惨啊” 这句话带来的震惊,远远大于近在眼前那张惨白的脸。惠安定在当场,惠夫人着急去拉他,惠若愚瞬间就消失了,只留下那一片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八亲王,八亲王,我好惨啊,哈哈哈哈” 风渐渐平歇,所有人都如同做了一场梦,惊魂未定。 惠夫人拉着惠安,嘤嘤的哭,“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偏要跟他走的近。如儿泉下不安,恼了你才来的。” 惠安站着没有说话,手握拳,抬头看看天上月亮,扫视院里众人一眼,命令道,“今夜的事,敢走漏半点风声,杀无赦!”说罢衣袖一摆,拉着惠夫人进屋,关上了房门。 院中侍卫领命退去,心里的那一片凉意,深深的萦绕在心底,没有退去半分。 那是如儿没错,那眼神是任何人都不可能伪装的。可是,他是我亲手入殓,不可能在这里。莫非真的是泉下不安,回来报复? 惠安心里乱成一片,身旁的惠夫人更是连惊带吓的止不住哭哭啼啼,才一会,心里就更是烦郁难安,过去搂着她,轻声的哄,“我定会给如儿报仇,你别哭,不要打草惊蛇了,倒真的让如儿枉死了。” 惠夫人也是一路风雨跟着他走过来,心里当然明白该做什么,可是娇儿惨死,尸骨未寒,今天夜里见得,怎能不心惊肉跳。 又软声细语的哄了哄,才稳住心绪,两人又说了几句,才熄了灯。 窗前人影,站着静静听他们说完,身形不动,抬眼看看月亮。月色下,还是那张惨白的脸,就那样粲然一笑,转身离去。 这么好的月色,要是就安安静静的过去,真的是辜负了。这一刻,我才明白了你的心思。 子宁见惠若愚走了,才转身,身形一动,越墙而去。 如初时一样,月色静撒,整个院落似是宁静一片,却再也难以平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惠府魅影(2) 子宁走进内阁,看着屏风后面俯首案前作画的人,立了许久,才笑着走过去。“公子,刚煮的的茶,您且尝尝可合口?” “这么快回来?事情可都办妥了?”慕容鸿灏抬头看着盈盈笑意的子宁,放下笔,取过桌边瓷碟里的布巾擦擦手,接过她递来的茶盏,就口用了,笑着说,“子宁的手艺倒是长进了不少。” “经过这么一闹,什么事情都能定下来了。”子宁把茶盏接过去放到几上,又回来站在桌旁看他作画。画上还是那眉眼,还是那笑意,还是那个人。心里瞬间就暖暖的,这么多年了,只这颗不变的心,就足以叫我们安定。 “你们那些心思,才是能叫我安定的。”最后一笔一收,放下笔,看着画里的人,唇边的笑意浓烈刺目,“逸云和我所珍视的人,各个儿都让我们感动。” “公子!”只轻唤了一声,子宁就俯跪在地上,“这样的话,我们受不起。” “子宁在外面久了,您这样说,可是要吓着她了。”梦之刚绕过玉屏,就听见他的话,看到子宁跪在他脚边,心头也是一阵动荡,却比子宁安稳了些,“我们都受不起。” “你这时候进来,倒是让我脸上挂不住了。子宁快起来,跟着什么人学的这么爱跪。”绕过桌子,上前把子宁扶起,笑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这么好的人,也只我们有这样的福气。” “来祥送来家书,可惜与先生错过了。”梦之没有接他的话,把手里的信笺递过去。子宁悄悄退出门外,与刚刚回来的素离守在门口。 慕容鸿灏接过来,展开看了看,笑起来,“郦娘诞下男婴,还真是头等的喜事。” “来祥说老爷问先生能否回去喝小少爷的满月酒。”梦之接过他递过来信笺,收了起来。 “逸云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东青,怕是难回去了。”慕容鸿灏越过梦之,走到外室站在堂中,往院里看看,见来祥还候在外面,转身对梦之说,“你与来祥一起,快马加鞭的到暮国把家书给逸云送去,你们便与珞瑜她们一起守着逸云。” “是。”梦之领命福身一拜就要出门,又被慕容鸿灏叫住。 “定要护他周全。” “是。” 转身,梦之快步到院子里,低语同来祥说了几句,来祥对着屋里的慕容泓灏拜了拜,才与梦之一道走了。 素离见他们走了,才进屋里,把他交代的事一一禀报。慕容鸿灏静看着满园月色,轻声吩咐几句,就打发她退下,靠坐在软塌上垂眸沉思。 老天终究还是待我们不薄,他的到来,让我们少了太多悲伤,人生就是在一个不经意间便有了转折,有了新的寄托。 逸云,你若知道了这样的喜事,会不会觉得人生美好了些呢?会不会自此就握住我的手,陪我到路的尽头,到人生的尽头。 才分别几日,我竟这样的想念你。明月千里寄相思,这样美的月色,我却看不见你。 深深的叹息,是眼底相思的愁,浓的再也化不开。 谁说无恙,心早已是一片荒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落云秘事(1) 暮国,东青城。一片白雪皑皑,满目的素色,凉进心底。 苏沐晨拾阶而上,看见站在落云宫门前的人,裹着厚厚的裘氅,站在雪地里,身形冷漠,面上更没有一丝暖意。要不是眼底流转的光亮,怕会让人误以为那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才这样想着,苏沐晨忙加快脚步,到他身边,拉过他的手握在手心。 盛逸云见他眼里的担忧,轻笑,“这样着急,吓了我一跳。” “你这样站着,是想叫我心疼死么?”感觉到手心的温度,知道他不冷,才悄悄放下心。 “来了这几日,总在屋里,闷的慌。”盛逸云扶着他的手,踏着地上的雪,听着那轻微的声响,开怀不已,“这声音真好听,阔别多年,还是一样的美好。” “好事才不止这些。”说着苏沐晨就递过去一封信笺,“梦之与来祥来了,是大喜事,家里添了小少爷。” “真的?”盛逸云惊喜不已,忙展开来看,果真是喜事。在这样的时候,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事,温暖了我的灵魂。你是不是也知道了,是不是也欣喜不已。这样,多好。 苏沐晨见他欢喜,心里也高兴起来,扶着他回到殿里。吩咐珞瑜关上殿门,待紫春过来脱了风氅,才坐到椅子上,皱了皱眉,“不是吩咐过换上裘皮垫子么?怎么还是用棉的?” “本来住在这里都是不妥的,还处处铺张,你叫我如何自处。”盛逸云打量一圈,也没有见到梦之,转脸问他,“梦之c来祥没有与你一同来?” “我吩咐他们去办些事,一两日就来。”苏沐晨起身在殿里转了一周,叹息,“你住在此处,我却护不住你,也一直抽不出身来看你。这暮国王宫,却还不如那飞霞阁。” “鸿灏铺张惯了,那儿又是常住的,比这里是好些。”盛逸云不以为意,招呼珞瑜过来,“珞瑜还说,不来这儿,可是千年万年都见不得这么好的雪,乐不思蜀了。” “你们说话,早晚惯是能取笑我的。”珞瑜也不恼,把毯子盖在盛逸云身上,递到他手里一个暖炉,转脸看看苏沐晨,见他面颊红润,想必是不冷,也就没有把毯子递过去。 苏沐晨看碧奴c绯花把银炉挪到盛逸云身边,各个儿动作娴熟,一看便是做惯了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疼疼的,嘴上却不能说,“东青天寒,我疏忽了。” “我们只做了平常做惯了的,您就说这样的话,可好叫我们跟先生交待。”紫春早年在龙谷时便是侍奉苏沐晨起居的近俾,与他相熟,所以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知道你怕寒,却不想竟到这样的地步。龙谷虽然也下雪,可是比不得这里天寒地冻的,没有一点儿的暖。你那年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凶险的狠。如今你步步不离银炉,我心里担心,怕惹你旧疾复发,可就追悔莫及了。”苏沐晨接住珞瑜递来的茶盏,捧在手心,暖了一片。 “你别看她们瞎紧张,我来了几日,没有半点不适,连前些日的咳嗽也停了,你说哪里不好?”盛逸云早习惯她们的阵仗,心里知道他们是奉了慕容鸿灏严令不敢有半点差池,也就没有说什么。只是这样处处小心,倒是觉得好笑了。 苏沐晨见他眼里笑意甚浓,也就不再担心,定了定才说,“昨个儿父君要见你,我看天色晚了,就没有来,今日或许会诏见,晚些时你与我一同到上阳宫去吧。” “义父身子可好?”盛逸云本想喝口茶,可觉得嘴里苦,就作罢,放下茶盏,重又抱住暖炉。 “先生。”珞瑜递来一块方糖,对他轻轻一笑。 盛逸云接过来放进嘴里。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和眼神,你们就知道我的心意。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那么贴心的为我准备着我想要的。只是这样一个自然而然的动作,就叫人心里暖的,足以融化这一个天地的冰雪。 苏沐晨看着两人的动作,一时间竟忘了回答盛逸云的话。只觉得人生能得到这样的人在身边,什么情爱,什么怨怼都能化作虚无。原来,他做的远比我们任何人能想象的要多得多。原来,他什么也不说,也可以让全天下都知道。这样的时刻,我是该羡慕,该感动,还是该为我的心疼痛呢?都碎了,心意和执着,不需要任何打击,就碎了一片。 “苏三?”盛逸云见他看着自己出神,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待他回神,玩笑道,“这年纪长了,脑子越发不清楚了?” “我是羡慕你有这样贴心的人。”苏沐晨也笑起来,才想起回他刚才的问话,“父君现在还好,我想叫你去看看。” “我明白。”盛逸云伸手拍拍他的手,轻声说,“一切自有天意,我们已尽力了便可,莫要过于难过了。” 苏沐晨点点头,起身,“我先去办些事,完了,过来接你。” 盛逸云没有起身,就看着他走出去,殿门在他身后关上,隔开了漫天的雪色,隔开了沁骨的冰凉,隔开了他的背影。 珞城终年没有雪,我这一刻看见的,与你看见的天差地别。可是,为什么我会想起你,你的眼眸,你的唇角,你暗紫色的衣衫,你霸道温暖的怀抱。 鸿灏,落云宫冰凉的我们如何也暖不热。鸿灏,雪花遮天蔽日的冷我怎样也躲不开。鸿灏,东青城最高的楼台上我仍旧看不见那绚烂的夕阳。鸿灏,我怕我就此错过你,这样的心意,你可知道。 鸿灏,鸿灏,鸿灏 我们错落了的日月,是错落了彼此的生命之外。这样的错落,会是多久,没有你的生命会是多久。才刚想起,就觉得冷,没有你的怀抱,我竟然会这样冷。 珞瑜见他轻微的颤抖,赶忙上前,还没有问出口,就听见他说。 “这样好的时光,我却只觉得冰凉彻骨,珞瑜,珞瑜,我的心都快荒凉了。” 珞瑜c紫春c碧奴c绯花相互看了看,谁都没有接他的话,谁也没敢接他的话。 那一日,转头看见高楼上的公子,我们都知道,这一步踏出去,我们所有人的人生都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先生终究还是输给了家国天下,加注在公子身上的东西,沉重的让人无法喘息。我们揣测到的揣测不到的,都太艰难,所以,我们能做的,就只是为你们生,为你们死。 可是为什么,要让人,这么心疼。 锦城的天色那样好,锦城的湖水那样蓝,为什么你们不能是那样平凡的就得到幸福。 王宫天阙的冰凉,终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只求老天眷顾,你们还能有,那个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落云秘事(2) 盛逸云跟在苏沐晨身后,一步步迈向那暮国至高无上的权利中心,上阳宫。 龙谷一别有五年未见,那个被自己称作义父的人,他的样貌在脑海里早已拼凑不出。不管是命中注定还是刻意安排,那匆匆的一面,就已经再也与暮国,与那个人,与眼前的人有了撇不清的关系。 从锦城一路走到现在,我知道的,记在心里的,努力想去忘掉的,都已经那样真实的发生过,我早已不是那个可以冷眼相看的局外人。 从一开始,我们都已经被算计好了人生。现在,每一步,走的却更加坦然。 鸿灏,我踩着他们为我铺就的路,来了。 “殿下万安。”看着一众大臣跪在上阳宫殿门口的长廊上,盛逸云不由停住脚步,脑里所思的种种更似一场没有痕迹的梦。 “免礼。”苏沐晨稍作停留与大臣颔首示意,就往上阳宫去。 “你是”盛逸云还没有穿过人群,就被一个人拦住,他极力的想要想起什么,却始终没有叫出盛逸云的名字。 “盛逸云见过左将军。”抱拳行礼,面上那温浅的笑意一如初见的模样。 左劲夫看着这笑,脑中火光电石一般闪过过往种种,心里一惊,愣怔当场。 盛逸云见他惊诧,心里暗暗一笑,也不等他回神,快步追上殿门口的苏沐晨,与他一同进到殿里。身后那刺背的眼神随着缓缓合上的殿门消失。 寝殿里,暮王虽卧病在床,却也受了盛逸云一个完完整整的君臣大礼,看着跪在床前的人,暮王半晌没有说话,好一会才叫他起来。 盛逸云白衣长衫,一贯的素雅,换做平时是俊逸倜傥的少年。而今在这王宫深殿里,就显得格格不入。 “五年未见了。”暮王气息很弱,声音很轻,只听他说这一句话就知道他状况不妙。 “义父,孩儿是来请脉的。”上前,坐到宫娥刚刚备下的椅子上,拉过暮王的手,落指号脉。 暮王知道苏沐晨从南国请他来,就是想确定自己身体状况,也不说什么,任他而为。 “心力耗损太甚。”收回手,看着暮王已然老去的容颜,平静的说,“要是还不放宽心,怕会不好。” “你这样像极了你娘。”暮王看着眼前的人,那眉眼神情,都像极了那落花深处蹁跹起舞的人,只是转眼间,岁月已逝去了二十年。 “家母得义父惦念,也会欣慰的。”盛逸云起身,退开一段距离,把身影隐在灯火的暗影里,避开他的眼神。这像梦魇一样的眼神,生生惹人不安。就好像会触及一段往事一样,明灭,伤感,叫人不忍直视。 “落云宫可还住的惯?”看着盛逸云明显的避开自己,暮王露出一抹笑来,这样的性子,也像极了你。 “住惯了小家小舍,觉得宫殿里太冷。”盛逸云低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遇见,就总是想要躲开他的眼睛,却无论如何闪避,还是会在他眸光之内。 “落云宫久未住人,是清冷些。孩儿还想着找个时日跟父君请旨让若山搬到铭晖堂去,那里是温泉宫,暖和些。”苏沐晨站在床边,把他们两个人之间细微的心事看了个明明白白。当年的事,就算父君不说,这么大的宫苑,这么多的人,根本就瞒不住。 让盛逸云住进落云宫的时候,这宫苑里就已经不平静了。 “落云宫二十年没有住人了。”暮王目光落在盛逸云身上,眼神却好似看在另一段时光里,“也只有你,配住在那里。” 盛逸云静立在暗影里,不接话,静静的听着。他知道那些话,根本就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却也因着这几句话,自己仍旧要住在那冰凉的宫殿里。落云宫,住在那里,尴尬的就像个笑话。只想着就不由的想要叹息。 苏沐晨见暮王已然陷入往事,心里微动,带着盛逸云跪安退出寝殿。 “我忽然想听听落云宫的故事。”上阳宫的宫门在身后合上的一刹那,盛逸云的话轻轻的落到苏沐晨的耳朵里,苏沐晨的心就像冬夜里的第一片落雪,清凉,雀跃。 “那是一段被君王严令尘封了的往事。”苏沐晨的笑,在宫灯摇曳的光影里,灿烂美好,“落云宫是君后的寝宫,二十年前那里住着的人却不是君后。她带着满身月华,静静的走进去,有个人却自此凄凉而终。” 盛逸云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觉得有东西撞进了心底,一阵化不开的冰凉疼痛。 “君后是我的母亲,从离开落云宫到死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许她一世的人。”苏沐晨低下头,盛逸云一下子就跌进他闪亮的眸光里,那唇角明媚的笑,妖媚无双,“最薄的就是男人的情,所以,我绝不要像他,我要为心里的人倾付一生,直到死!” 在这样一双绝美的眸色里,我好像看见了踏着月华走进落云宫的人,她的眼前也是这样一双眼眸,说会一生相许,说会死生不负。 可惜,她的心里是别人。可惜,我的心里,是别人。 “落云宫不是她的归宿,更不是我的。” 转身,姿态优雅,却在这样的冬夜里,冰冻了灵魂。 你的归宿,只是那个人。 我的父君,我的母亲,都只是爱错了。 我,只是爱错了。 却已万劫不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机关算尽(1) 一早便有封赏的君诏传进落云宫。先是将君主义子的身份公布,赐封护国候,商珠宝百斛,黄金万两,宫俾三十,赐居落云宫。宫娥内侍鱼贯而入,行礼,奉宝,落云宫顿时一片热闹。刚安置好了这些人和物,还不及喘息,又有第二道君诏传来,接着又来了第三道 数十名宫娥捧着盛满珍宝的托盘身姿婀娜的向盛逸云行了跪拜大礼后依次退了出去。紫春在门口向外望了望,见没有人再来,才到屋里过去为盛逸云奉茶,“先生可歇歇,这半晌跟看戏似的。” “已经是第三波了,可别再来。”盛逸云摇摇头没有去接茶盏,站起身要往外去。 “一大早一连三道赏赐的君诏来了落云宫,以后,可真是要热闹了。”珞瑜安置下赏来侍奉的宫婢,一进门就抱怨,“还要费心安排他们,是看咱们伺候先生清闲吗?弄来这么多的人,哪是好调教的。” “你就会躲懒,”紫春把手里的茶盏递到她手里,笑嘻嘻的,“先生的参茶,便宜你了。” “你去看看那阵仗,要不是我溜得快可要好一阵子忙活,碧奴到现在还脱不开身呢。”接过茶,就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毫不客气的用了。 “这么大的落云宫,人多了,也热闹。”话音未落,就与门前的盛逸云照了面,看见他脸上的表情,苏沐晨就笑开了,“我一路过来,看这里热闹的样子,就猜到了你的表情。” “你知道我不悦,还不拦着,”盛逸云侧身把他让进屋里,跟着他也折回去,“一连三道封赏,是要满朝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吗?这是要闹什么样的笑话。” 紫春c珞瑜向苏沐晨行了礼就退了出去,到偏房洗手烹茶。 “那君诏岂是我能左右的?”苏沐晨打袍落座,看见椅子上的裘皮垫子,抬眸看住盛逸云,“这不,我想送来的父君都送来了,我拦着干什么。” “要只是这东西,要只是那群宫婢,要只是护国侯的封号,也就罢了。可是,我现在住在落云宫,这些可都作实了我媚主祸国。”说到这,盛逸云手指重重的敲着桌子,满脸寒霜,一看就知道气的不轻。 “我知道你恼什么,可是,若山先生经得起流言。”苏沐晨从未见过他这样生气,尤其是那样重的吐出媚主祸国四个字的时候,心里揪疼的不知该怎么办。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样不妥,可是,我却无能为力,对不起,我又没能保护好你。 忽然手握成拳,苏沐晨坚定的说,“你信我,你担心的我绝不让发生。” “义父现在经不得刺激,都罢了。只是,一个从落云宫出来的人,让我如何在上阳宫的大殿上站的稳。”闭上眼睛深深地吐一口气,睁眼看着苏沐晨,“他的心思我明白,只是他要防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一路从锦城走到了东青上阳宫,带来的是怎样的目的,那个人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以为他算到的,却根本不是我们想要的。 我来这里,只是相信鸿灏,只是相信你。 而今,他一手把我推出去的时候,我还不要,岂不枉费了他的一片算计。 盛逸云眼底一瞬间闪过的光没有避开苏沐晨的眼睛,明明白白的心思,让他的心瞬间就沉到冰凉的湖底,冻结成冰。 “我就是和你这样近,却还是隔着千山万水。”苏沐晨笑容里的苦涩就如同珞瑜给他奉的那杯其心一样,浓的化不开。 “从太子府被接进落云宫的时候,都已经失了我们的本心。”口中熟悉的味道,这样浓烈的苦,根本不及心里的一分,我们的路,早就是身不由己。 “这落云宫只有你配。”苏沐晨放下茶盏,转身看着外面阳光下一片暖色的雪地,身形清冷,“却不是在他是君王的时候。” “你做了君王,我再不入落云宫。”盛逸云走到他的身旁,伸手相邀,“苏三可愿陪我一游?” “甘之如饴。”伸手,把他的手握进掌心,拉着他出了门去。 我的无奈,不是没有留住你在太子府,而是宫苑深处,这一切都不是我的。父君把你留在这里,留在落云宫,不过是在提醒我。 我是苏家的孩子,更是暮国的太子。 可是,他低估了我对你的心。低估了你对他的心。 不管是珞城还是东青,不管是飞霞阁还是落云宫,我都敢这样握着你的手,任他们看去c说去。任谁也不许伤害你。 而你,却只是为那个人。你要护我的心,在父君强行接你进落云宫的时候,怕就已经冷了。要置你于死地的心思,才真的把你推进了那个人的家国天下。就是颠覆了暮国,也不过是我们咎由自取。 我没有拦下你离开太子府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梦醒的太快,容不得我留恋。 盛逸云感受着他手心里的温度,刚刚的怒气早已经烟消云散。你们之间的算计,我不想知道,只是将我置于此地,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接我入落云宫,把我陷入这样境地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你为我铺就的路,终有一日,会让你不得安宁。 落云宫隐秘的往事,落云宫里住着的人。落云宫,将是暮国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噩梦。 握住我的这双手,给我的温度,根本不能融化我冰冻的心。 既然你们都铺好了路,我要是不把天下翻覆了,还真就对不起你们批给我的这四个字。 媚主祸国。 这世上,除了鸿灏,我再不会原谅。 院子里乱哄哄的人看见从殿里相携走出来的两个人,瞬间安静的跪了满地,一个个低眉顺目,却把那相握的手看得清清楚楚,各自心思。 ------题外话------ 喜欢的小伙伴请多多推荐哦,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机关算尽(2) 夜里的上阳宫虽然灯火通明,可是再如何的光亮也照不明心底最晦暗的心事。苏沐晨垂手站在暮王床榻旁,看着他病态的脸,没有半丝怜悯,有的只是怨。怨他自私,怨他狠绝,怨他无情。 “你与他同撵而游,可想过大臣们会如何非议你!”暮王侧卧床榻,盛怒之下气息更是虚弱,才说了一句,就吐出一口血,宫娥们吓得赶忙去擦。 “你接他离开太子府的时候就能想到会有今日。”苏沐晨见他脸色不佳,还是心疼,嘴上却不服软。 “我说过不要去招惹他,你偏偏去接他回来”粗重的喘着气,气息紊乱,眼睛却一如既往的明亮,“我这一生还不够苦,你偏偏也去招惹。” “我的心一如父君,根本不能自己了。”终于还是坐到了他身边,轻轻的拍抚着他的胸口,“我接他回来的时候,就决定,他要是愿意,我一生不负。” “我让他住在落云宫,就是把他推到暮国群臣的眼里,刺得人人都容不下他。你以为我是恨他?错了,我是为了你。”暮王靠着金丝软枕,心疼的看着眼前的人,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心疼,“他不是你的人,你碰了,只会万劫不复。” “父君,以前他不是我的人,是因为他只是在等那个人。现在,他不是我的人,却是因为他是落云宫里的那个人。”苏沐晨唇角含笑,碎了一地心事,“我就只是想要守着他,他也只是在等待。可是现在,落云宫里的人,已经不是五年前你龙谷初见的那个人了。父君为了保我不被非议,就把他推到众人面前任人指点。以为他就任你摆布了吗?当年那四个字说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所有。而今天,三道封赏,才真的把他推上了不归路。您以为他是真心与我同游?不过是作实了我有隐疾而已。他不在乎我的心,只在乎我的心会给我带来怎样的后果。明天,上阳宫的大殿上,被众人侧目的不是他,而是我。” “你却由着他c护着他!”暮王深深地叹息。一切都是命,我一直想要掩盖的,却由我一手掀开,是我老了吗,连我现在唯一的孩子也保护不了。 “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他。”苏沐晨握住暮王的手,发现那双手已经干老冰凉,垂下眼眸,“父君,我定不会负您所托,请您相信我。” “罢了,我只能护你到此了。”暮王闭上眼睛,疲累的喃喃,“一切都是孽债。” 苏沐晨为暮王掖了掖被角,起身把床前的两盏银灯灭了,低声吩咐宫娥仔细伺候,才走出寝殿。 上阳宫前,一身白裘背对宫殿而立的人,站在那雕花的玉栏前,看着那一片白茫茫的宫宇。雪花肆虐,寒风乍起,那个人却站在雪里,不为所动。 “逸云。”走到他身后,苏沐晨轻声唤他。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敢上前,这样的背影,遥远陌生。他的心思那么明白的展露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竟然会让人窒息。原本,我就是配不起你的人。而今,我是不是连与你并肩也配不起了。 转身,是熟悉的眉眼,却已经没有了温暖。 两个人之间,雪花飞散,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才一步的距离,却像隔着万千屏障,似梦境一样,真实却遥远。 “上阳宫是东青城最高的地方,我曾经在这里想要看到落霞满天的夕阳。现在,我却不想要了。”转回身,仍旧看着远处,“从此刻起,我要争一片天地。他们说我是鸿灏那个媚主祸国的妖人,我就遂了他们的心愿。” “逸云”苏沐晨切切的唤,心里却明白,再也触不到他的心底了。 “义父他提醒了我们,各自该有的命运。”说罢,顺着长廊就往灯火的深处去了。 是我一直错了吧,以为只要你还是我的那个人,不管他们给我批了怎样的命,我都可以坦然的偎进你的怀里,任他们去说。 今天,踏进落云宫里的那些人,就似一把把锋利的刀剑,把我所有想要掩藏的心事全部刨开。我一直在躲避的,不过就是那四个字。而你,也为了这四个字,推开了原本就属于你的一切。 你想用一个天下,换我一世安稳。 可是,他们谁都不会信我。他们不会叫我安稳,不会叫我就这样靠进你的怀里,他们想要我死。 说了十八年的谎话,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可笑。我十八年的人生,就像是台上的戏子,只不过是自己欺瞒自己。 再不会躲开,我要与你争了那天下,亲手叫你为我翻覆了。 既然躲不开命运,我们就一起去面对。 鸿灏,你踏上王宫天阙的那条路,我要亲手为你铺就。 苏沐晨直到看不见他也没有离开。 父君的心,我的心,逸云的心。 这一切,可是都被你算尽? 如果他要,你就去翻覆了吧。我再不能把你交给我的那个盛逸云,还给你。 慕容泓灏,对不起。 仰脸,任雪落了满脸c满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覆手江山(1) 南国汉汐宫 光华流转在琉璃瓦上,五彩斑斓,就如这春景一般,甚是美好。 两人对坐在棋盘前,一个一身玄色长衫,一个一身紫色华服。 司徒璞旋抬手落棋,望向对面的人。 “将军!” 手起,棋落,棋盘上,江山已定。 慕容泓灏落子起身,走过去取了桌上的茶,落座而饮。 “何时你也如此杀他个片甲不留。”司徒璞璇跟着起身,落座慕容泓灏身侧,取盏用茶。“我就没听说你赢过他,若山先生之才,我看并不在你之上。” 慕容泓灏听着他的话,但笑不语,只看着他,若有所思。 “最近我在想你究竟是想要什么?”将茶盏放在桌上,司徒璞璇回望他的眼神,“我许你的你不屑一顾,你珍视的也潇洒放手,鸿灏,你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你所猜想的或许根本就无意义。”慕容泓灏放下茶盏,以手支颐,嘴角的笑意似冬夜里骤起的风,让人莫名惊慌,但是出口的话,却温暖如春,“我想要的只是那个人。” “那,都是真的?”司徒璞璇显然有些吃惊,心里哪怕千万般的猜度,看见他的表情,听着他的话,还是会惊悸不已。 “璞璇,你说君王最应该做的是什么?”慕容泓灏收敛笑意,眸底深处是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好似家国天下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他眼底的认真,却刺进了司徒璞璇的心底,这样的平静相询,却压力迫人。 垂眸深思良久,司徒璞璇才抬眸与他对望,“造福于民。” “当今的君王又该如何?”慕容泓灏唇角一挑,露出一个笑,再看不出原来那浪荡的样子,“你想要的,可是家国天下?” 司徒璞璇眸底细微的震动,落进慕容泓灏平静的眼眸里,化作无尽的沉寂。 “这样的家国,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心,才真意外了。”慕容泓灏随意自衣袋取出一枚血红色的扳指丢在桌上,“你可认得这个。” “血玲珑!”司徒璞璇惊呼,目光落在慕容泓灏的脸上,极其艰难的才挤出一个笑,“鸿灏你,真的是给人很多的惊喜。” 血玲珑是羌国传国之宝,见此物如见羌国君主。有了这个东西,就等于拥有整个羌国,而他就那样散散漫漫的随手丢来,怎叫人不惊心。这样气度心胸的人,怎叫人相信,他不要天下! 只是一瞬间眼波的流转,慕容泓灏就看见他心底最细微的心事。 “安守本分,谋福百姓是君王该有的气度和品质。而我们,定尽臣子之心。” 司徒璞璇心头又是一颤,那样清淡的话语,重重的在心头炸开。他是以江山相托,还是以江山为饵?此时眼前的人,已经不是能与我对面弈棋的慕容泓灏。他或许会是九天宫阙里,那个弹指天下的,真正的王者。只要他有心,只要他愿意。才这样想着,手就因为用力握紧而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想到天一宫去,就要找出那个想要南国的人。八亲王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他在暗,我们在明,多少还是被动了。”慕容泓灏的眸光落在汉汐宫外那片花树上,唇角是冰冷的笑,“他把我送进京司卫不过是想警告我。可是,我不想跟他玩儿了,南国是你的南国,你自己守着吧。” 将血玲珑随手拾起,转身,步态潇洒的走出了汉汐宫。 云疆国的王,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中龙凤,如今,年华老去,也不过是一个孤独的老人。我看见他就站在那天一宫前天阶的尽头,望着无尽的天际。他的身后,是一片冰凉的殿宇。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可怜。 江山天下,每个人的心里,除了算计,怕真的不敢再轻易去相信什么。所以,王宫天阙尽头的那个人,是孤独的。一生,想得到一个温暖的眼神,都是奢求。 那永远都没有尽头的长阶,一旦踏上去,就是无尽的寂寞。 他们都在叹息我失去的时候,我却是无尽的感激。因为,老天是厚待了我,才会让我得到那样温暖的掌心。 慕容泓灏看看天上的云,唇角是无限温柔的笑。逸云,你的掌心里,才是我的家国天下。 你待我,翻覆了天下来陪你。 司徒璞璇站在汉汐宫门口,看着那个顺阶而下的背影,心里翻江倒海。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一路走来,护你的人,何止是你的母亲,还有整个王族。 你身体哪怕仅有一丝一毫的王族血脉,由你来继承江山,总是好过我们任何人。 只是,你说你不要,我却如何也不会信。 如果盛逸云是你唯一想望,你怎会任他跟别人走?而那个人,还是苏沐晨!是这世间,你唯一容不下的人。 龙氏血脉已尽,还要让慕容家来延续那样的辉煌吗?我司徒璞璇,第一个就不服!江山,应是霸主的天下。 甩袖,举步走出汉汐宫,站在白玉长廊上,看着眼前的一片河山。 我的辉煌,绝不在此处停步。鸿灏,以我南国之力,以我璞璇之力,与你相竞,我足以匹配。 一走走至宫门前,慕容泓灏的心情都是轻松愉悦的,直到看见宫门前的绯花,心头莫名一紧,愣了愣,“你怎么回来了?” “先生让我给公子送句话,”绯花福身跪拜,复起身靠近他身前轻声说,“先生说,您要为他翻覆的,他要亲手送给您。” 慕容鸿灏眼中震惊一闪而过。只一个晃神,赶忙收敛所有的情绪,拉着绯花快步上了蒋捷候在门口的马车,吩咐句回去,便关上了车门。 “出什么事了?”马车缓缓前行,慕容鸿灏才低声问绯花。 “暮王封赏先生为护国侯,赐居落云宫。”绯花话本就不多,想着在外面难免人多眼杂,就简单的说了。 “落云宫?”慕容鸿灏稍微有些意外,料想到暮王定不会对苏沐晨此举袖手旁观,但是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狠辣。落云宫这样的地方,逸云踏进去的时候,已经扎进了暮国群臣的眼里心里,现在,怕是很多人都想要了他的命。哼,盛逸云岂会是任人鱼肉之人?那温淡如风的笑容后面有的是一颗翻覆天下的心。你这样置他于死地,却不知,是将苏家的天下葬送。 只是,这样的逸云,是想叫人心疼死吗?天下,这两个字,就像是梦魇,苦苦连累了我们这么多年,苦苦连累了我们的一生。 罢了,我们已经够苦,那就去做想做的事吧。 “你速速回去,再不许离开他。告诉他,我定将亲手把他想要的送到他掌心,任由他的心意。但是,再不许他冒险。”慕容鸿灏轻声命令,眼神是冷厉坚决。 “是!”应声,帘动,绯花已经消失。 “去风波楼。”轻声命令,慕容鸿灏抬手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风景,心里漾满的疼痛蔓延了四肢百骸,如何也无法平静。 湖畔烟雨里,那样温暖的眼眸,或许此生我再也看不见了。 家国天下,真的是你想要的么?或许只是恼恨,或许只是不安,或许只是来不及原谅。苏三,终究不是能保护你的人。他会让绯花来,就是做了把暮国相让的准备。可是逸云,那个人,怎么偏偏会是你。 五年前,如果我杀了他,今天,也许我们都不会这样痛苦,也许你,就不会这样心疼。 我看不见你,我听不见你,可是我,却感觉到你心底所有的心事。再等一等,你受的苦,我以余生相还。 ------题外话------ 此文不是男同!不是男同!不是男同!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哈哈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覆手江山(2) 风波楼在珞城南郊,后靠南俪山,前临赤溧河,满山杏花正盛,那一片院落隐在这杏花影里,只远远望见,就觉得是人间仙境一般的好地方。 负手信步,慕容鸿灏踏进院落的时候,有日影光华洒落一身,尽管脸上没有笑意,却一派的优雅潇洒。 因为是入宫觐见,所以穿了金丝云缎的紫色长衫,配着身上那雪白的风氅,更是华贵非常,子怡从屋里迎出来的时候就是看见这样风华绝代的人,觉得公子无双,也不过是这般人物了。 走近,拦下就要跪拜行礼的子怡,拉着她进屋,站在窗前看着院落里的一池湖水。“怎么就你自己?子义呢?” “先生命子义往暮国去了。”子怡奉盏上前,轻声回应。“公子是有事要找他,可要叫他回来?” “不必。原也是想叫他去暮国的。”脱下风氅递给她,转身落座,“先生可说了是什么事?” “没有,只说速到暮国。”接过风氅,子怡拿过去挂在角落的架子上,转身轻声问,“公子忽然到楼里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通知暮国的人,全力护逸云周全,若有闪失,定不饶恕。”慕容鸿灏端起茶盏用茶,见子怡站着没有动,又补充道,“这是死命!” “是。”子怡跪在地上,应声领命。 “你别跪着了,我难得来一趟,你就那样跪着,我走了,多少人要骂我。”慕容鸿灏起身,看着满园的春华,待子怡走到身边才说,“原是找子义下棋呢,如今他不在,不如你陪我去杏林走走?” “是!”子怡笑着应声行礼,又去取他的风氅,为他披上。 “我不用,你披着吧,别着了凉。”抬手脱下,反手就将风氅落在她肩头,拉紧,系上衣结。 “若是被子义看见,又要挨骂了。”子怡拉住风氅,仰脸望着他笑,“我回去取来就行,您且等一等。”说着就要脱下来,却被他一把按住。 “等你取来,兴致早淡了。走吧,子义又不在,就是在,他敢!”说着便拉着他出门,一路往外走去。 楼里的人原是听说公子来了,都匆匆忙忙的赶来,却刚到门前,就看见他拉着子怡出来,忙跪了一地。 “都起吧,”慕容泓灏摆摆手,看着一地人,见他们一个个虽垂着头,却悄悄的打量自己,放开子怡的手,笑道,“想看便大大方方的看。我带着子怡出门去,你们都散了吧。” “是。”众人齐声应下,却没人敢抬头看一眼,连侧目的都不敢。 子怡看着众人散去,又看看摇头轻笑的慕容泓灏,也掩唇轻笑。 慕容泓灏回头看她,见她眸底笑意深深,心情大好,“上元节城里可是热闹的很,你可愿与我同游?” “与公子同游,您走了,可是有多少人恨我。”子怡仰头轻笑,却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反正子义不在,任谁来管我。” “任谁敢管你!”慕容鸿灏笑着摇头,携子怡走出了院子,伴着春华,双双踏出院落,往杏花深处而去。 有子义在你身边,我才可以安心。上元夜,子怡与我同游,谁又携了你的手,漫步那东青的冰天雪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上元情思(1) 上元夜,本是南国最热闹的节日。可是因为新君孝期未过,全国禁演乐赏舞,多少比往年清冷些。 锦城虽然没有了处处歌舞,昭阳湖上却还有盛大的烟火值得一观。城中百姓甚至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小姐都早早的来到湖岸等着看烟火。岸边观看的楼阁凉亭早早都被人订了去,好的位子更是年前都被定下,此时方入夜,已是人山人海。 云疆王素爱烟火,在云疆国烟火是代表美好祈愿和祝福的,所以无论是王宫贵族还是贫民百姓,都可以不忌讳不约束。 三国臣服云疆百余年,这个习俗早已融入了生活。所以即便是国丧,也是允许燃放烟火的。 那般绚烂的色彩,让素色的世界,添了一抹亮,温暖人心。 何乐而不为呢。 “啪!”一朵烟花在昭阳湖的上空绽放。银光咋闪后,落了一片光华。 慕容鸿灏携子怡站在湖边,仰望夜空,看尽那一片光亮美好。 接连几朵烟花绽放,周围的人都是拍手叫好,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又是一年上元节,又是一个春回花开的时节。 “烟花那么美,你却看着我做什么?”慕容鸿灏笑意还在唇角,眼睛还看着那绚烂的夜空,侧颜甚是美好。 “公子今天有心事,我就安不下心来。”子怡看着那光影里满是温暖笑意的侧颜,不知道为什么,那笑意越浓自己就越是不安。 “你们一个个生的七窍玲珑心,却净是为我们担忧为难。”慕容鸿灏转过脸,伸手揽住子怡在怀里,轻轻叹息,“逸云的话,让我到现在都无法平静。原是想与子义聊一聊,平息了心里的不安,却不想,惹来了你的不安。” “先生忽然让子义到暮国去,我就知道,先生已经替公子做了决定。”子怡将头靠在慕容鸿灏胸口,闭目深吸口气,退开一步,仰脸看着他黯然的眼眸,这样的定轩公子,也许会是此生仅见,却让人心疼的快要窒息。终究还是轻声说,“您爱他的心意,在天下的面前那么微不足道。您不敢说,却一步步想要退出这个局。他爱您的心,又怎能敌过天下二字加注在他身上的重责,他又怎会舍得让所有人对您失望?琼华宫或许才是你们唯一的归宿。” “你也在说我错了?”慕容鸿灏看着眼前的子怡,忽然想起多年前那妖娆的桃花树下娇小的女孩儿,那么坚定的拉着我的手告诉我,只要你肯做的,终究都会是对的。可是今夜,这样烟花灿烂的夜空下,这个人,却说,我错了。 是我错了吗?我一开始想要逃离的,我一开始想要抓住的,我一开始,想要改变的 “错的不是你,而是你们心底珍视的那份大义。”子怡握住慕容鸿灏的手,笑看着他,“或许,一个转身,我们会有意想不到的结局呢?” “转身,也许不单单是失去。”豁然开朗,慕容鸿灏握紧子怡的手,将脸靠近她脸颊,轻声说,“再叫我一次吧,就当是最后一次。” 有暖暖的气息扑到脸颊上,眼前是慕容鸿灏闪亮的眼眸和笑意。子怡微微一笑,将唇贴到他耳边,轻轻唤,“哥哥,哥哥。” 哥哥,此生,我一定还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这样叫你。我陪着你,离开,遇见,成长。有多少年了,我再没敢这样叫过你;有多少年了,遥远的,就好像是一场梦。我们活下来了,却不在彼此身边。距离远的,我都快要忘记了,我是谁,你是谁。 这,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相信我。”退开一步,慕容鸿灏轻声说。 相信我,我一定能带你回家。哪怕,我一直都不想要回去。 ------题外话------ 此文不是男同!不是男同!不是男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上元情思(2) 暮国上阳宫 烟花的光亮,让白雪掩映里的宫殿染上了五彩斑斓的光。忽明忽暗的交错中,苏沐晨静静的望着盛逸云的侧脸,舍不得移开视线。 “烟花那么美,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盛逸云收回目光,转脸看着苏沐晨,一片坦然的望进他的眼底,“生生的辜负了那一片的美好。” “我只是觉得这样好的夜色,这样好的烟火,还有这样好的人。如何能真的就是我所拥有。这样的眼眸和侧脸,我曾以为,再也看不见了。”苏沐晨叹息着握住盛逸云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以为我已经完全失去了。” “苏三,我本就不会瞒你。所以,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暮国,你们苏家的天下,我要定了。”盛逸云没有动作,任他将自己的手压在胸口,言语里,是死水一样的平静。 不知是东青的雪早已把人冻得冰冷麻木,还是他的言语太轻,这样的话听在苏三的耳朵里,竟没有半点的凉意,只觉得,这样的他,最起码还是那个盛逸云。 “逸云,若你信我,我可以保证,你担忧的,绝不会发生。”苏沐晨握紧他的手,叹息。 “我们都已经没有退路了。泓灏若注定了是那个人,那么我要亲手,为他把天阶铺就。”抽回手,望着烟花绚烂里的王宫,负手站在上阳宫的玉栏前。盛逸云形容冰冷,言语清淡,却敲击进苏沐晨的灵魂深处,“我只有站在暮国最高的位置上,才能离他更近。” 苏沐晨还想说什么,看见快步而来的梦之,生生止住了话,待她走近,才问,“可办妥当了?” “是,都妥当了。”梦之福身行礼,回了苏沐晨的话,才转向给盛逸云行礼,“先生万安。” “公子可好?”盛逸云转身打量着眼前的梦之,见她换了一身的锦缎裘衣,就知道她是先去了落云宫才又寻到了这里,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干燥温暖,才笑着又问,“一切可好?” “都好。”梦之抬头看着眼前温暖的人,面颊的红霞是健康的颜色,见他言语动作,就知道身上大好了,才放下心来。 苏沐晨看他们这样,心里一刹那,就翻江倒海起来。朝暮相守的人,这才几日分别,就如此依依不安。那若是慕容泓灏,他们久别相见,会是何种情景。那样的眼神,言语甚至连呼吸,都叫人心疼起来,不敢想象。 “苏三?”盛逸云见他沉思,拍拍他。 “没事,我们回吧。”苏沐晨苦笑摇头,扶着盛逸云迈步走下上阳宫的玉阶。 上阳宫的白石玉阶,你若想走上去,我一定做那个扶你护你的人。 逸云,只要是你想要的,莫说是区区暮国,即便是整个云疆国我都可以争来给你。莫说是我苏家的天下,即便是我的性命我都可以给你。逸云,哪怕你要去,哪怕是为了他,我也都会心甘情愿。此生,我把此生的一切都献给你。 你要,我荣幸之至。 这样美好的夜晚,烟花绚烂里的宫阙和着白雪,美得仿似不是人间。可是这样美好的时候,你却远在我看不到c触碰不到c感觉不到的地方。 一句都好,是梦之给我带来的最好的事。 鸿灏,这样美好的夜色里,你是牵了谁的手,在看那南国里春暖花开的烟火。 鸿灏,我是真的想你了,如东青城那满目的白雪一样,冰封,炽烈!送走了苏沐晨,梦之关上落云宫正殿的宫门,与等在一旁的绯花一同进到内室。见内阁里盛逸云斜靠在床上看书,珞瑜和紫春坐在外阁,一个绣花,一个烹茶,在门口定了定,才走进内阁去,坐到盛逸云床边。 “你来了,他身边可有人守着?”没有抬头,目光闲闲的落在手中的书卷上,言语温柔如同耳语,里面的关怀却温暖人心。 “素离和子宁都在。”梦之毫不意外他会问这个,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就知道先生会问这个,你们的心思还真是好猜。” 盛逸云放下手里的书卷,抬头看着梦之好看的侧颜,才短短几日,竟会觉得已经几年的光景,“在这冰天雪地里看见你,还真是好。” 笑意在唇角停止,就好似是美好的瞬间静止了一样。梦之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人,心口涨的满满的,心念才一动,人已经扑进了盛逸云的怀里。 盛逸云被突来的人拥着,手里的书一个不稳就掉到了地上,倒是那微小的声响让人清醒过来,脸上满是笑意,伸手轻拍着她的背,“你要是在我怀里哭了,我可不依。” “衣服可是我刚给先生换上的,你若哭了,我也不依。”珞瑜啐了一声,掩面而笑。屋里几个人也跟着笑起来。 “你们日日在先生身边,可不知我们是多惦念先生。”梦之把脸往盛逸云怀里又埋了埋,才不管她们笑话。要笑就由你们笑,我现在只要还能感受到这温暖的体温,就足够。 “这是在怨我么?”自离开南国,这样的愉快的心情是难得的,盛逸云也出言戏谑梦之,低头看见她脸色先是一白,而后涨红,不由竟笑出声来。 “先生,您怎么也取笑我?”梦之这才真的害臊起来,一下站起身,退避到一边,隔着床幔,让盛逸云看不到她。不想此举更是惹的大家一阵狂笑。梦之看着大家的样子,窘迫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好了,大家都不要再笑她啦。一会儿她要是气恼起来,咱们可是不好招架,”盛逸云忍着笑清咳几声,抬手掀开床幔,对着梦之吩咐,“还不把书给我拾起来,大老远跑来是要胡闹的不成!” 梦之拾起地上的书,羞怯的竟不敢去看他,低头把书递过去。 “这会子才知道害臊,可不是晚啦?”紫春捧茶来到床边,轻声说她,大家也不敢再多取笑她,都偷偷的掩藏着笑意。 “姐姐们都饶了我吧,以后可莫要提起此事。要不然,我可没脸见先生啦。”梦之拉住紫春的衣袖,赶紧接过来她手里的茶盘献殷勤,“姐姐休息去,我伺候着。” 紫春见她满面通红,也不再逗她,转身退到外阁。 盛逸云接过茶,拍拍床,待梦之坐到床边,才轻声问,“他可有话要你带给我?” 声音轻的只有梦之能听到,梦之心底一颤,往外阁看看,没有人在意他们,才从怀里小心的掏出一个精巧的锦盒,小心翼翼的递过去。“公子只叫我把这个给您,说您自会知道他要说的话。” 把茶盏递给她,接过锦盒,打开,里面只有一方丝帕,月白的色,晶莹润泽。握在手里是丝绸的冰凉,心里却是春日暖阳一般的温暖。 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思来竖也思。 我们,都是一样的心思。 梦之见盛逸云握着丝帕静静出神,便悄悄的退出内阁,轻轻关上门。 虽然一个是春暖花开一个是冰天雪地,你们的心,却仍在一处。先生,公子想你想的心都荒凉了,我都知道的事,你该有多心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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