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连理枝》 每一章 偶遇 欣儿穿着泳衣坐在池边,肩上搭着一条披肩,两只脚拍打着水面,目光随着游泳池内的女儿左右游移,女儿时不时地娇笑着回头叫一声:“妈妈”。“乖,真棒!”欣儿回应着,不时向女儿举起大拇指。有女儿真好,欣儿看着女儿戏水的顽皮样,脸上的笑怎么也藏不住,五岁的女儿真是一朵解花语,从幼儿园一回来,就绕着自己不停地转,甜甜的童音如同夏日深山里的清泉流淌,又如深巷飘出陈年酒香,不饮也醉了,再过一年,女儿就要入小学了。真快呀!欣儿有点淡淡地忧伤,粉雕玉琢的女儿转眼就是一名学生了,自己也要老了。思绪到了这里,欣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水中的倒影,水中的人儿依旧顾盼生花,美轮美奂,欣儿禁不住地又笑了,这也叫顾影自怜吧,女儿都这么大了,还痴心不改。欣儿看看女儿,女儿游兴正浓,双手拍打水花四溅,一边抹脸一边往这边看,欣儿慵懒站了起来,很惬意地享受着游泳池里带来的清凉水息,慢慢地扶着护栏往下走,准备到池子里去消消暑。 “欣儿?”一声拭探性的呼唤传到了欣儿的耳膜,欣儿转过身去,一个高大身影站在自己背后,剑眉c大眼c高挺的鼻梁,还有眼睛里的惊诧c狂喜。欣儿先是一愣,然后心脏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人就呆呆地站住了,不,是魂儿出了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那个人已经冲了过来,抓住了欣儿的胳膊:“欣儿,真的是你?老天爷,真让我又找到了你。”欣儿站着不动,一时还无法清醒过来,这时,原本安静的池边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都灌进欣儿的耳朵里。“哥们,什么时候认识的美妞呀?把哥几个瞒的好紧。”“对呀,老大,今天晚上请客,叫上我们这位——,哎,老大,该怎么称呼?”这嗳昧的声音一下激醒了欣儿,欣儿定了定神,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不仅是帅,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金项链向人昭显着自己的经济实力,那裸露的肌腱和健美的躯体吸引多少异性火辣辣的眼光。更重要的是,他的旁边还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充满好奇地打量自己,欣儿想掩饰,却不经意脸上飞出了红晕,如傍晚的火烧云,辣的,欣儿想躲,却躲无可躲,想离开,步儿却迈不出,不敢再仔细看,眼睛却被定了格。看出欣儿的宭态,男子对同伴说:“介绍一下,我初中同学,”欣儿看了他们一眼,勉强点了点头。“美女好!”那几个年轻人几乎同时出口招呼,却没一个起身走开,全都盯着欣儿,一副眼睛吃人的馋样,帅哥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开口了:“哥几个别一直看呀,美女可是只可远观不可近睹的,亵渎美女,可是要招祸的,更何况我这位同学已经名花有主了,兄弟们来晚了,这样,哥几个先去玩吧,改天兄弟再请哥们。”“喂,小子,不许这样恐吓我们,好事自己上,黑锅哥们背阿!”“别再胡说了,再这么一群男人围着我同学,马上就有人来了,看见没,她老公过来了。”帅男指着远处一个往这边走的男人,“快辙吧,要不,真让妹夫教训教训你们?那可是跆拳道黑带九极!”“盖吧你!”一群人推推搡搡打闹着下水去了。欣儿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昨天梦里梦见你在这里,我就来了。”海青嘻着脸回答。“胡说八道,还是没个正形!”欣儿嗔道。“真的,欣儿,居然让我找到你了,我还真认为我们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呢。”“妈妈!”一声童音惊醒了欣儿,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泳池,正奇怪地看着自己。“乖,叫谢叔叔。”“叔叔好!”小女孩甜甜地叫着,又接了一句:“叔叔好帅呀,像刘德华。”“噢?”男的惊奇地看了一眼小女孩,“你还知道刘德华?”“当然知道了,他是我的偶像耶!”男的大笑起来:“好呀,我是刘德华,那你就是小公主了,对吗?”“宝贝,不许胡说了。”欣儿及时打断了女儿的话,拉起女儿的手,说:“我们该回家了。”男的愣了愣,说:“欣儿,你的手机号?”“回来再说吧。”欣儿转身欲走,女儿却对男的说:“叔叔,我妈妈的号是——”来不及阻止,女孩已经把号码报了过去。“你——,”欣儿瞪了女儿一眼,把话咽了下去,抬起眼睑,似不舍又似决绝地看了男的一眼,对女儿说,“走吧,宝贝,爸爸在家会等急的。”小女孩却丝毫没有回家的意思,大概对这个像刘德华的叔叔充满了崇拜,居然挣脱妈妈的手,过来拽住男的胳膊,惊奇地说:“妈妈耶,叔叔的胳膊像棍棍,好硬耶,还是爸爸的胳膊好,像海绵,叔叔,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女儿天真的评语惹得欣儿脸上发烧,再也不敢看男的一眼,却凭着第六感觉知道男人的目光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心里更是羞愧,强拉着女儿的手,说:“宝贝羞羞,叔叔还有事呢,我们要回家了。”男人跨出一步,挡住欣儿,语气迫切地说:“欣儿,我们去那边咖啡厅坐一位好吗?好久不见了,我很想和你聊聊。”“不行,今天真的不行,家里有点事,等回来吧。”欣儿急促说完,拉起女儿,逃也似得离开了游泳馆。 女儿被欣儿拉得趔趔趄趄,又没有听到那位刘德华叔叔浑厚的歌声,小嘴噘得高高地,想哭又觉得害羞,使劲想挣脱妈妈,可平时柔弱的妈妈的手臂多么有力呀,好不容易等妈妈停了下来,小姑娘怯怯地说:“妈妈,我们还穿着泳衣呢。”欣儿痴呆地神经这时复苏过来,低头一看,更窘得无地自容,四面八方的眼光像探照灯一样射过来,那杀伤力,明明就是一个蘑菇云。欣儿紧紧攥住女儿的手,犹如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强自镇静地说:“没事,宝贝,游泳回来的人都是这样的,只是今天,我们不能去麦当劳了,爸爸还在等我们呢。”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懂事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说:“我知道,要不,爸爸会饿肚子的,只是,妈妈,我还能再见那个帅叔叔吗?”“能,只是回家不能对爸爸说,要是说了,就见不到了。”“唔。”小女孩没有再追问为什么,毕竟这个年龄的孩子,只是慕星,还不会追星,随着妈妈快如流星的步伐,被欣儿生拉硬拽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欣儿的手提包和衣服,都被那个小插曲惊落在了游泳馆,不过也没有关系,只是明天,还得再去取回来。但愿明天,不会再碰到那个命中克星了。欣儿拍打着自家的防盗门,暗叹自己已逾三十,教书育人的讲台也站了年,怎么还像二八姑娘无知无识,不过是碰到了海青,一个自己教过的学生而已,怎么就掀起了惊涛骇浪?怎么就差点触到了礁石,魂魄离体,尸骨无存?欣儿再摇摇头,门还没开,再拍,女儿的声音也叫了起来:“爸爸,快开门,我们回来了!”还是没有动静,不会吧,这会儿的超南,应该是在电脑旁边的。再拍,再喊,楼上楼下都惊动了,超男却没有动静。邻居门上的猫眼先是被遮住了,然后门开了一条缝,然后大开,那个中年男人,眼睛不敢望向欣儿,只说:“超男不在家吗?”“呃,可能”欣儿的话还没说完,却惊见邻居大哥的嘴角上扬,脸上布满了痛苦的蚯蚓,断断续续地说:“别别,我只是问问耳朵耳朵,哎疼疼。”欣儿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邻居大姐就出来了,潇洒地拍了拍手,像掸去了手上的尘灰,再一看欣儿,先是一呆,后就止不住地大笑着弯下腰去,捂着肚子边大笑边说:“我说你大哥的眼睛怎么就直了,妹子,你就这样从游泳馆回来了?” “我?”欣儿恨不得钻进地洞去,可在这钢筋水泥的笼子里,要想找个地洞,那比去天堂还难。欣儿难为情地看着笑成一团的邻居,瑟缩了一下,又拍了两下门,门里还是没有一点反应。这个该死的超南,会去哪里呢?邻居大姐好容易憋住笑,说:“你家的老公,我见进门了呀,哈哈哈,你别急,我不是笑你,,只是忍不住,你别出去找他了,嘻嘻,我给你拿手机,你打个电话吧。”邻居大姐鼓起腮,忍住笑,匆匆跑进去,又匆匆拿着手机跑出来。超南的电话是通的,欣儿隐约听到那熟悉的音乐声好像在自己室里飘荡着,欣儿把耳朵贴上防盗门,一点儿没错,超南的手机就在家里,然后听到超南的声音,欣儿气不打一处来,拧脸隔门怒喝:“你在家干什么?我没带钥匙,过来先给我开一下门。”听得门里踏踏拉拉的脚步声,欣儿总算舒了一口气,把手机还给邻居,还没来得及说话,邻居大姐就又笑开了,连说:“没事没事,赶紧回家吧。”门随即就碰上了,里面又传来不可遏制地笑声。哎,真是活见鬼了,这么尴尬的事都让自己做出来了,还好不是自己的学生,要不,这往讲台上一站,可还怎样为人师表呀,别得不说,还不成了全校师生的笑柄。这个念头一闪念,欣儿就出了一身冷汗,天,穿着泳装在大街上行走,可有没有被自己的同事和学生撞到? “咯噔”门柄动了一下,锁开了,听得“踏拉踏拉”的声音又走了回去,女儿率先撞门而入,欢叫:“爸爸!”“唔。”超南沉闷地声音答应了一声,就没了踪迹。欣儿慌慌地跟着进去,这是单位分的两居室,当年分房的喜悦随着这几年经济的高速发展和四周鳞次栉比的电梯小洋房的竖起而烟消灰散,巴掌大的客厅,只能放一张餐桌和三个靠背椅。仅容一个人通过的窄小的套房门,还好,超南发福的身体只是往前凸,如果横着长,就得有人在后面帮忙了——使尽推,如果是泰森,房子就得动大手术。室内基本没有装修,当初的房子本就水电气俱全,只把家具一塞就可以住人,不像现在的房子,大窟窿小眼睛到处都是洞,室内的照明一律是超南从单位仓库取的日光灯,欣儿和超南的卧室里放着一张电脑桌——那是超南的专利,电脑内存的更新体现着社会的进步,这是这个家庭最能跟上时代步伐的标志,超南此时就伏在电脑桌前,两只细小的眼睛努力瞪到最大,也不过正常人的一般水平,脑袋上戴着耳机,两只手忙碌着敲打着键盘,嘴里低吼着:“杀呀,冲呀,别过来,过来老子就宰了你”欣儿换着衣服,厌恶地朝超南看了两眼,超南一点感觉也没有,依旧在虚拟的空间里杀个你死我活。“朵朵,把你的衣服换一下。”欣儿叫着女儿,女儿正站在超南的旁边,看着超南手舞足蹈半疯狂地玩着《三国杀》,听到妈妈的声音,朵朵看了一眼妈妈,眼睛又停留在超南的电脑上,欣儿走过去拉起女儿,边给女儿换衣服边叹了一口气,还好,两个人生的是女儿,如果是男孩,也如超南这般,这日子还让过不让过了?该死的网络,是谁发明了游戏?怎么会让人像中邪似地不能离开半分钟?超南,永远不会看到老婆是穿着泳装进门的,在超南的心里,女儿和自己两个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游戏的份量重?应该没有,如果有,超南的眼睛怎么就没朝母女两个人望上一眼?两间卧室,床占居了大部分的空间,两个人结婚照挂在卧室的墙上,照片上的两个人,女人漂亮男人潇洒,七年了,应该是七年了吧,当年,从那个地方逃出来,转身就嫁给了超南,这个在长辈眼里稳重c寡言,内向的男子,是父母眼中的得意女婿,可是这七年,如白水一样的生活,脚步来来回回,没有出过方圆十里路吧。七年的婚姻,变得不疼不痒,七年的婚姻,如同一个大的坟墓,罩住了欣儿和超南。 超南内向c寡言,这和工作环境格格不入,超南又敏感多心,眼看着同年上班的同事一个个被提拔,一个个春风得意,油头粉面,总是不甘,超南也去送过礼,只是人到门口,实在丢不下面子,只有落荒而归,每次归来,心灵总受一次重创,直到过了而立之年,突然看破了一切,本就厌烦交际的他,和电脑成了亲密战友,《三国杀》里,主宰乾坤,游戏场中,任君遨游。开始,超南不带耳机,音响惊天动地,要的就是那份剌激,可邻居不干了,上下左右全都聚到了门口,这家有老人,想要个安宁的日子,那家有孩子,放学还要做作业,声讨地欣儿连连陪不是,就差给大家一份保证书。关上门,欣儿就问超南,要家还是要游戏,现在这个家对超南来说,要不要都无所谓,看着欣儿义正言辞的样子,想着欣儿面对怒涛气浪无地自容的善良,超南一个不忍心,这个家才保存下来。只是两个人,如两个平行线,再也无法相交了,超南所做的唯一让步,是戴上了耳机,自己一个人在喧嚣的世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欣儿称超南为“活死人”,不过超南也有一点好,每月发了工资,如数上交,其余的事一概不问,对于女儿,却也不是全然漠不关心,有时亦会带着朵朵出门,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往下走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年少轻狂 现在,女儿朵朵坐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本画册,欣儿呢,开始做饭了。晚饭简单,煮粥,再做一个凉菜个热菜,清清淡淡就结束了一天的菜肴,女儿再加一小块面包,一杯酸奶。欣儿把豆角放进沸水里,淖了一下,看着女儿的小手翻卷着书面,有种眩晕的感觉,仿佛只是那么一瞬,一个女孩便成了人妻,做了人母,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子周而复始系着围裙穿梭于厨房和客厅,眼睛里的文字转化成了柴米油盐。欣儿的思绪回到那个古老的镇上,在那里,有一个大男孩站在柳树下,痴痴地注视着单身楼上那亮着一盏灯的宿舍,却不敢迈出脚步,自己呢,经常穿着不同季节的裙装,袅袅娆娆穿梭在矿区,也穿牛仔裤,仅为和朋友们出行,登山c野餐,那时的青春,靓丽如天上无云的碧空,不含一丝杂质,当时,走出校门还不到一年吧,首次掌握了经济大权,生活上无拘无束,天之娇女,在那个小镇上,也是一道养眼的风景,学校的同事,矿区里的帅男,还有热心的嫂嫂c婶婶,围着自己转的人有那么多。可欣儿的心不在那里,欣儿大学时的男友,是那个帅气和才气叠在一起的男孩,在毕业季,和欣儿坐得是两个方向的火车,生离死别的忧伤化解在两个誓言坦坦地山盟海誓里,说好了的,只等一年,一年以后他要来接她的,一年后呢?欣儿脖子轻轻地倾斜着,眼里流露着哀伤,在那个俗掉牙的爱情故事里,欣儿充当了悲情的主角:男友结婚了,新娘不是我。那个结局,来得并不突然,所以悲伤,也不是天崩地裂。欣儿随后去了一趟西藏,经历了头痛欲裂的高原反应,经过了孤身一人穿行在语言不通的拉萨,膜拜了终日香火萦绕的大昭市,欣儿觉得:一个人行走也没什么可怕。只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生活毕竟还是变了。欣儿想想,应该是那个有点野气的男孩,冒冒然然地闯进了自己的生活圈,从开始注意他时,生活开始变了。在班里,这个一米八几的个子,也算显眼,职业高中,没有升学的压力,一群顽劣的孩子,几乎没有几个认真听课的,只等着高三一毕业,他们就走进工厂,一生的路,几乎在他们落地的时候上天就安排好了。孩子们的压力不大,刚从学校走出来的欣儿压力却倍大,一个充满责任心的老师,却不能传授给学生一丁点的知识,面对他们,欣儿急过,哭过,找到教导主任压过阵,所有想到的招全用了,效果几乎为零。连校长也含蓄地劝告欣儿:“他们呀,基本上都是一渣渣了,高中走一批,技校走一批,哪里也考不上了,就来这里了,不过是混三年拿个毕业证,没什么当真的,一帮熊孩子。”欣儿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珠看着校长,对校长的观念不肯接受,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不是说世上没有笨孩子,只有笨老师吗?可是这帮熊孩子,确实一个个够熊的。 欣儿是随着铃声进教室里,教室里如一锅烧开的水,鼎声沸腾。你追我打,你吵我嚷,整个教室如同世界大战的演练场,女孩披头散发,男孩张牙舞爪,文气的女生嗑着瓜子聊着是非,几个自以为有主见的男生拍打着篮球看也不看欣儿,欣儿歇斯底里的喝止声淹没在孩子们嘲弄和嘻笑里,只有几个老实的女孩,坐在座位上,小老鼠似地吱吱叫着帮着老师维持秩序,却引来强势的怒目而视!吓得紧闭双唇做出弱爆的姿态无限同情地看着这个大不了几岁的小老师的宭样——举手无措c难堪地想哭却又强忍着脸胀得腓红。十六七岁的孩子,正是精力旺盛无处排泄的年龄,拿着别人的痛苦做好玩的酷样,没心没肝却偏要把什么都一肩挑的小雏。欣儿气怔地站在讲台上,无计可施却气不过,把书狠狠地甩在课堂上,转身走出教室,把门狠狠带上。这一举动对这一帮萌孩子也起到了震慑作用,毕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屁孩,毕竟也是心地善良的小家伙,一瞬间,教室里停止了打闹,海青,那个高个子的孩子,劈手夺过同学手中的蓝球,手在同学头上用力拍了一下,怒道:“玩够了没有?再闹,出去!”“你——”被斥的同学想反驳,看看海青恶叉般的煞脸,居然一声不响地坐回到了座位上,低头骂一句,再抬头瞪视着海青,海青视而不见,站在台上,很霸气地对同学们说:“不许闹了,谁再闹,别怪老子不客气!”欣儿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原本也知道海青,是这群孩子里的王,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出于什么动机,这个孩子王,从唯恐天下不乱转变为维护天下太平。听到开门的声音,欣儿转过身去,海青一脸虔诚,看不出有调笑的味道,“老师,进去吧,上课铃声太轻了,同学们没听见。”欣儿本不想就这样妥协,可再去找教务主任也不会有什么结局,再者,对付这一帮不想学习的熊孩子,谁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欣儿走了进来,这一堂课,上得异常顺利,几个不爱听课的孩子,在欣儿的催眠曲中,趴在桌上打着轻微的鼾声。 海青在同学里的威望远远大于欣儿,那是个好动的孩子,篮球c乒乓球打得生龙活虎,捉弄女孩的花样也层出不穷,他在女孩的凳子下倒楔一根钉子,仅露出一点点的尖,划破同学的裙子,又或者捉树上的虫子放进女生的书桌时,只为听得那一声骇人的惊叫,女生怕他却又崇拜他,男生跟着他起哄,海青出面维持秩序,比校长c教务主任都管用,这个班里的变化让校长都惊诧了。先是海青,开始看书了,拿着电路图很羞涩地问欣儿:“老师,这个元件是干什么用的?”再者海青的一帮哥们,很讲义气的,听不进去欣儿的讲义,却已经不再骚乱,拿本武侠小说翻着看。男生只要不乱,女生少有出格的。欣儿的课堂呈现出了祥和气象, 欣儿当时宿舍里的女伴,那个叫小范的大学生,有次大惊小怪地进来对欣儿说:“欣儿,有个大男孩,站在下面的树下,一直朝我们这里望。”“真的?”正在床上看书的欣儿,拿着书就走了出来,生活区的治安相对还是可以的,没听到有什么不良分子对单身楼上的大学生有骚扰之举。欣儿出来站在栏杆边,只看到了海青远去的背景,不像平时张扬,在晚霞的映射下,有种淡淡的忧伤。 职工医院的小杨,外科,比欣儿早一年上班,也在单身楼上住,有事没事总往欣儿房门跑,欣儿每次闻到小杨身上的苏打水味,都微微地耸耸鼻子,小杨,标准的奶油小生,浓浓的眉,大大的眼,比欣儿大一岁,却像欣儿的弟弟,按说拿手术刀大夫是性格果敢c眼神犀利c冷酷无情的铁面人,小杨却不是,小杨来找欣儿,手里不是甜点就是瓜子,坐在欣儿的宿舍里,陪着欣儿看书,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小范的男友在外地,两个人的关系正处在如胶如漆的互吸阶段,小范看着小杨和欣儿,困惑地问:“欣儿,你们是在谈恋爱吗?”“怎么会呢?我们是同性。”“看着也是。”小范哂她。 欣儿说起她的学生,小范不爱听,小杨听得真打盹,小杨说欣儿:“这些孩子,注定了这辈子和他们父辈一样,围着机器去打转,守一台机器,看一条皮带,用得着你教的abc吗?”欣儿反驳说:“可他们是学生!”“是呀,是学生,却是人兽结合体,一半是工人,一半是学生。”小范阴阳怪气地回敬。小杨不想谈这些,表情淡淡地,间或会来一句:“欣儿,和我一起考研吧,这个厂区,唧唧歪歪的这几个病人,看都看厌了,除了感冒和老病号,没人来这个地方看病。”“考研?”欣儿想了想,“过两年再说吧,要考研,还得啃书本,啃完了书本,还得面对学生,就像你,讨厌这里的病人,等你拿着高一级的证书,面对的是高一级的病人,怎么着都是医生。”欣儿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玩还没玩够呢,不想把青春都付诸于那座城堡里,“那不一样,”小杨虽然稚气,却主意一定,“到那时,环境待遇都不一样,不会有人一进来,说‘大夫,感冒了,给我开个感冒通和维c片’嘿,吃什么药都是他们说了算,那大夫算什么?到了大医院,那些病人”,小杨伸出一只手,如同如来佛的五指山,孙猴儿正在里面做着把戏,我佛呢,乾坤尽在手心握,冷眼看这猴儿张狂!“到时候那些病人呀,他们只会恭敬地问‘大夫,我头痛,您看我得了什么病?’再者到了大医院,仪器仪器先进,环境环境优雅,看看这个图,瞧瞧这个像,大夫也就剩下给个结论了,过得几年,评个高级职称,就是专家了。下班有人请你,出门有人接你,总不会像现在,呆呆地坐在宿舍无处可去,无处可玩的好。”“真还看不出你有这么大的宏伟谋略呢,那么遥远的事,再说吧。现在我们可以去登山呀。”“算了吧,”小杨懒洋洋地摇摇头,“还去那个小土丘,它都和我的病人一样了,一石一木都带着我的烙印!”“简直无可救药了你。”欣儿摇摇头,两人谁也不认可谁的道理。 小杨依旧嗑着瓜子翻着书本,只时不时地看一眼翩若惊鸿c静若处子的欣儿,这么美的女孩,是不该沦落到这个凡尘的,可是欣儿,偏喜欢这里的人烟。欣儿这段时间对美食特别感兴趣,买了一本食谱开天天翻看,在宿舍里开始了烹饪大战,屋里天天充满了焦味和糊味,害得小范一天呕吐三次,大声抗议欣儿:“学生安生了,你就不安生了?真该让你的学生治得你一天哭三回,你就老老实实什么也不做了,天呀,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别人还以为我怀孕了呢?” “总算实话实说了?几个月了?” “呸呸呸,”小范连连啐欣儿,“真是不害躁,就你的厨艺,帅男也得有妊娠反应。” “怎么会?小杨就没有嘛。”欣儿不认输。 “小杨还没有?小杨有多少天没来了?你呀,重吃轻友!”小范觉得好笑,手指点着欣儿的脑袋,揶揄欣儿。 欣儿歪着头一算,可不,只怪自己太沉迷于食谱了,竟然这么久没注意到小杨的不存在,好像从开始做美食起,小杨就远离尘埃,闭关修练去了。欣儿把两张蛋饼反复比较了一下,取出一个盘子,把那张只一面糊的蛋饼装了进去,对小范挤了挤眼睛,笑说:“我去看看那个傻子,姑娘做的美食,多少人想吃呢。” “得了吧你,再这样下去,哪个男”小范捂住嘴,又笑说,“这样下去,你就恶名远扬了,你的那些个学生就更不怕你了。” “去!”欣儿知道小范咽下去的话,现在的欣儿,不在乎有没有男人娶自己,那个曾经的天老地荒都过去了,连点痕迹都不曾留下,爱情本就是年轻人荷尔蒙的冲动,烧退灰飞。欣儿轻叱小范一句,又轻笑嘲谑说,“还有张糊的,想吃呢,我就认了,让你了,不想吃,等姑娘吃完了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赶紧去看看那个帅哥的反应吧。”小范说着,脸上坏笑着,手往外轻挥着,如同赶小鸡般就把欣儿撵了出去。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下班后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一般都窝在宿舍里,小范的男朋友买了一台电视,放在宿舍里,很明白地告诉众位单身男性:这花已经有主了,雄性离得远些,小范看电视看得玄,没有不看的频道,她一下班,电视就开始上班,还好,一休息,这家伙就去会情人了,还有,她上倒班,这和欣儿倒也不冲突,要不,就这个习惯欣儿就得抗议半天。欣儿举着盘子,下到二楼,那个书生小杨正在啃课本,看得极是认真,还真准备用知识做翅膀,飞出这个鸟也不拉屎的地方?欣儿悄悄走到小杨后面,一只手托盘,一只手轻拍一下他的后背,小杨吃了一惊,扭头一看,做了个鬼脸,笑道:“来献宝了?刚去食堂里吃过饭了,看,我都打嗝呢,不过,你的饼,好吃,咱俩二一添做五,分吧。”欣儿不客气地坐下来,把小杨的书推向一边,那厚厚的医学书,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这个小杨,和欣儿真是两个地域的人。欣儿学得是物理系,平生爱看些古典文学,不过言情c武侠也来着不拒,对生活的要求不高,随性高兴就行,小杨虽有点古板,却目标明确,欣儿这点不喜欢,小杨对欣儿的随性也奇怪,都成年人了,感性总比理性多那么一些。 “好吃吗?”欣儿还等着小杨的认可呢。 “还行,比五味多一味呢——糊味,欣儿,你有时间做饼,还不如看书呢。”小杨实事求事地说,连点罗曼蒂克的细胞也没有。 欣儿索然无味,拍拍手站了起来,又指指小杨如砖块般的书,说道:“看书吧,大博士,也许以后你飞黄腾达了,我还得去找你呢。” “欣儿,我们一块走,好不好?” “你说呢?看我们是一路人吗?”欣儿拿过盘子,摆了摆手,说:“好好看书吧,不打扰你了。” 小范问欣儿:“你真想一辈子在这里呀?” “没想过,这不刚刚解放,想过两天解放区的生活吗?再也不用想着老爸老妈那间谍般无处不在的眼睛,也不必考虑问他们要钱时低三下四的态度,好容易扬眉吐气了,后面的问题还来不及想。”欣儿说话从不过大脑。 “那小杨呢?你也不考虑吗?” “考虑什么呀,我们两个就是两条平行线!不会相交的,再说吧,你看他吧,整个是个圆形,我呢,是个正方形,不同类的,仅是个闺密。” “那这个地方可就没有和你相配的人了,欣儿,”小范悲天悯人地看着她,感叹了一句,“你这么个美女,可千万别打光棍呀。” “去吧你。”欣儿回头给了小范一脑瓜崩,“刚一毕业就谈婚论嫁,刚离开父母的视线,又回到公婆的怀抱,让暴风雨来得晚一点吧。” 海青是班级的主流,海青又是多面性的,当海青桀骜不驯时,这个班就是一锅沸水,不,应该是一锅沸油,谁来炸谁。校长对这个剌头头痛得不得了,可又打不得,骂不得,现在的教育体制对这帮毛孩子一点用也没有,叫过家长几次,那个寡母对这个幼子哭一阵,劝一阵,一点威慑力也没有,长兄呢,是单位的一个领导,海青对哥哥还是比较尊重的,最起码,不敢表现得狂妄自大。可是,学不学习都是一样的效果,都会进厂里上班,家长对孩子们在学校的表现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不杀人放火,不太出格被学校开除就行,混吧,混到拿到工资,大人的心事也就了了。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现在,海青居然开始学习了,破天荒的,这怎么可能?这比晴天白日里天降劈雷更让人惊蛰,却成了事实。 海青的一帮小喽罗,总是耐不住寂寞,也想不出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可是,王就是王,他不说,那帮小破孩儿便无从知道。海青有天拿着课本问欣儿:“老师,这张电器图,说得互锁我怎么也分析不出来。” 那抽象的电路图对孩子们来说,确实都是难点,欣儿取出交换器,把两边的接头指给海青看,“你看,这一排,是从电源那边接入,靠下的一组,就是互锁,这边的,是接出,也就是有进有出,才能构成电路,互锁,就是一边电路通电,与它相关的那一路就会断电。”海青似懂非懂,拿过交换器来回挑动了几下,又交到欣儿手里,祈求地说:“老师,你再给我说一遍吧。”欣儿很详细地给海清讲解着,海青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欣儿娇嫩细长如葱白的手指,脸微微有点抽搐。欣儿讲完,才注意到海青有点异样,问:“怎么了,脸给抽筋似的?” “没,没什么。”海青挠挠头,“就是不很懂。” “这没什么,刚开始学,都是这感觉。下节课我们就做实验,在实验室里做个简单安装,动动手,心里就会明白一些。” 海青往外走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老师,你真美!” 海青的声音轻,欣儿听得似是而非,有点愠怒地瞪了海青一眼,海青看都没看欣儿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逃掉了。 学校的实验室没有专人管理,再者,像这个学校,可能有若干年都没人进过实验室了。欣儿打开实验室的门,操作台上铺满尘土,电路板上的电器都不知道跨越了几个春秋。敢情熊孩子们都不知道实验室的门是朝哪里开的。海青带了几个学生过来打扫卫生。看欣儿有点气馁的样子,问:“这能做实验吗?” 欣儿振作了一下,说:“能,只是还得测试一下元件。” “我最后一节自习课过来帮你?”海青试探的问。 “好吧!”欣儿拍了拍手,把灰掸掉了一些,十个板子上的零件,也得有人帮着。 欣儿看着海青煞有其事地用万用表测着零件,用手“啪嗒啪嗒”地摆弄着开关,心想:到底是男孩子,女孩子望而生畏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如同玩具一般。 海青抬起头,眼睛湛蓝湛蓝,还有一点朦胧的东西,欣儿抓不住,海青指着板子说:“两个交换器上的接线柱出来了,一个电流表毁了,要不,你再查一下?” 欣儿取过仪器,测了一下,赞赏地点了一下头,说:“好啊,实践还不错。” “谢谢夸奖!”海青淘气地鞠了九十度的躬,左手背在后面,右手向前伸,做出英国绅士的派头。 “行了,赶紧去上课吧。”欣儿轻轻击打了一下海青的右手。 “上什么课呀,这马上就要下课了,我再把卫生给打扫一下吧。”海青一脸苦笑。 “真是快要下课了呀。”欣儿看了一下手表,开始把东西归类,又说了一句,“明天就能做实验了。”一抬头,看海青直直地瞪着自己,愣了一下,左右看看,又把头发捋了一下,海青还在出神,“想什么呢?入魔怔了?”欣儿问。 “噢?咳!在想午饭你犒劳我什么呢?”海青又成了一个小嬉皮。 欣儿有点意外,“呃”了一声看着海青。 “说笑呢,看把你吓的。等回来我上班了,我请你吃大餐,等我呀。”海青说着,跑出了实验室,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记着等我吃大餐啊。” 欣儿摇摇头,心想,真是个孩子,长得人高马大的,心里还只想着吃,却忘了自己已经大学毕业了在宿舍里鼓捣的也是吃。 第二天实验课出奇的顺利,在操作和看书之间,孩子们的兴趣点还是操作上。四个孩子一组,十块操作板,也只有一个最后冒了火光,让空气开关跳闸了。欣儿很满意地让海青总结一下,海青却有点像上了嚼子的马,全没活泼开朗的样子,欣儿装做翻书,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海青,海青也偷偷地向她瞄了一眼,有点神不附体。真是上不得台盘的家伙,欣儿面向大家,准备把结束语撒出来,却不料海青的一个死党不管不顾地叫了起来:“老师,海青喜欢你你知道吗?”欣儿还没回过来神,海青已经勃然大怒,指着同学喝骂:“找抽呢,他妈的胡沁什么?”实验室里又传来一阵轰笑,气得欣儿直跳脚。 小范上倒班,中班回来问欣儿:“我怎么看单身楼下有个男子,好像是你的一个学生?”正准备睡觉的欣儿拉开门向外看了看,外面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路灯发出幽暗的光圈,“敢是撞着鬼了吧?”“也可能,靠着电线杆,吓了我一跳。”小范耸耸肩。 单身楼在厂区的最北边,再往后便是当地的农田,小范和欣儿晚上又特特地把椅子放在门后,顶住了门。 小杨考上了研究生,临走的时候,来找欣儿,说:“我等你一年,明年,你若不来,我就没办法保证后面了。”“谁要你保证了?”欣儿低哼了一声,很不满意小杨的自做多情。对小杨这个朋友,还没到分手会撕心裂肺的份上,更何况还没握手何谈分手?小杨的激将法一失效,马上话峰一转,有点肯求地说,“出来吧,欣儿,这个地方再呆下去,一定会发疯了,没有娱乐,缺朋少伴,我们还有很长的岁月要过下去呀。” “可是,这儿不是还有那么多人吗?” “可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有理想,有抱负,不能只守这一净土。” 刚出校门拿到工资的欣儿实在没兴趣再坐在课桌前,尽管现在仍是在象牙塔里打转,可总好过当书蛀虫。好容易走出校门,那就要尽情挥霍一下青春,这种没有压力,没有父母唠叨的日子欣儿还没有过够,看着小杨期盼的眼神,欣儿嘲谑地说:“好,好,我从今天,不,从你踏上火车开始就变成书虫,好了吧别唠叨了,快成我妈了。”欣儿故意嘟起了嘴,可爱淘气的样子让小杨忍俊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单身楼上的男男女女还特地为小杨举行了一个小小的饯别会,预祝他若干年后功成名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小镇。回到宿舍,小范问欣儿:“真不觉得可惜?咱们单身楼上再找像小杨这样的范儿可就不好找了。” 欣儿不在乎地说:“别诅咒我了,他呀,当妈可以,当老公,今天挑剔这个,明天挑剔那个,能行吗?更何况,我们根本就没对上眼。” “对眼?”小范大笑着指着欣儿,“你怎么像个不谙世事的女孩,现在谁还要对眼?是要看人,人差不多,能赚来票票,品行还好,就可以做老公了,咦,怎么想的你?看琼瑶小说看得太多了吧。我还真告诉你,琼瑶小说里的男主人公大都是富家之弟,在这个小镇上,你能碰到吗?碰到了,你能追上吗?”小范对欣儿的择偶观嗤之以鼻。 欣儿歪着头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问:“你那个男友是怎样碰上的?” 小范有点得意,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给欣儿上启蒙爱情课:“他吧,他姑姑和我姨两个是同事,他姑父能耐大了去了,两家也算知根知底,等结了婚,我也就走了。” “走,去哪里呀?” “你傻呀你,结婚了我还能在这里?那我要他干什么?去市里呀,回总部去,你没有门路,就得把婚姻当成跳板。” “那你可看准了跳,别跳进坑里c水里c火里。” “不会,我都摸得门清,他没那么个胆,他要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也不会来小镇上找媳妇。” “真务实呀!” “生活就是这么残酷,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呆着呀!”小范不理会欣儿的调侃,耐心地开导着欣儿。 “再说吧。”欣儿索然无味,仰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便沉沉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小范已经回去找自己的跳板了。欣儿揉揉眼睛,又打个哈欠,这个星期天,自己得一个人过了。躺得自己都觉得背部受累了,欣儿才懒洋洋地下床,穿衣,再把牙具c毛巾丢在脸盆里,端着向水房走去。 星期天的水房显得空落落的,人去楼空多了一份愁怅,欣儿惺松慵懒地往脸上涂着洗面奶,开始发愁着早饭怎么混下去,再瞥一眼手表,时针快指到十字了,算了,两顿合为一了,可是午饭吃什么?这一日三餐,餐餐都得费神去犒劳最爱闹意见的肠胃。小杨走了,小范回家了,欣儿的厨艺没人品尝也没人喝彩,自然也没了心情去研讨,打扫完个人卫生,欣儿翻了翻储藏盒,还好嘛,昨天买得一个烧饼还在里面僵硬地卧着,它的葬身之地,是欣儿的胃还是垃圾筒,便由欣儿来决定了!菜筐里放着一棵白菜,就它们了,欣儿把白菜拎起来,向上一抛,让它潇洒地在空中做了个鹞子翻身,再来个鸡蛋面汤,哇噻!太完美了,谁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是没碰到厨房高手。欣儿转身去找鸡蛋,鸡蛋?敢是鸡飞后便蛋打了?欣儿拍拍脑门,才想起来昨天的最后一粒鸡蛋做了胃中囚后还没去再去买呢,这情势逼人,还非得出门去买不可!欣儿坐在室里,简易地给自己化着妆,看着镜子里清新靓丽的人儿,想着小范的话,自已也是呆了,想着女为悦已者容,在这个小镇上,穷乡僻壤之间,来来往往都是庸俗不堪之人,难得见一个五官端正,谈吐儒雅之人,一个小杨,便迷倒了一片小镇美女,偏小杨志向高远,不为小镇羁绊,只是可怜了这个单身楼,一到星期天,整个单身楼成了名副其实的单身,只影孑孑,此身向谁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每三章 丁香姑娘 欣儿挎了一个手提包,举着一把小阳伞,锁上门,为采购午餐食材而出发,去菜场,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两旁是五十年代建成的平房,现在看起来更像个贫民窟,人们无事坐在小巷里聊着家长里短,对来往的人们指指点点,本地的人对外来者都有份天然的好奇,探索奥秘本是人类的共性,欣儿很怕走在小巷里,不管是好意还是探索的目光都让她难以接受,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欣儿一到镇上便是人们热衷讨论的对象,有几个老人甚至上门来为自家孩子提亲——这个小镇上,人们几曾见识过女大学生的风范!如果这时要有蒙蒙细雨,欣儿便成了徐志摩笔下的“丁香姑娘”,打着一把小洋伞,娉娉袅袅在烟雨蒙蒙的小巷里由远及近走来,这风景,迷倒那些矿上年轻子弟也不足为怪,小范曾再三要求欣儿不准擦口红c不许穿裙子,要素面朝天,小范说欣儿,不化妆还好点,一化妆,没看到那些人那些眼神能把你生吞活剥了去,红颜祸水,你还是像农家姑娘的好。离单身楼不远处坐着的那个老人,他的老伴在不停地给他擦口水和鼻涕,老人只要天气晴朗,便会由家人送到这里,流着哈喇子看着过往的行人,欣儿来的第一天,便和老人成了熟人,老人患帕金森病已经多年,不过是熬日子罢了,每次见到欣儿,老人总要抖着手,打个招呼才算完事,小范从不正眼看老人,一次和欣儿外出,看欣儿举手打招呼,硬把欣儿的手摁下去,说:“怎么是个人你就摆手打招呼,他有病,你也有病吗?” 欣儿说:“看你吧温温存存,怎么一点爱心也没有?都老成那个样子了,打个招呼会死呀?” “打招呼不会死,就是那么老了,还花心,太奇葩了,怎么就偏和你打,别人也没见谁和他打招呼。” “那是别人不愿意和他打招呼。” 这次,欣儿单独外出,老人“嗬嗬”地叫着,老伴一边给他擦口水,一边和欣儿打招呼,欣儿走过去,心情还不错,欣儿走路一点也不老实,看看这个建筑,瞄瞄那条小巷,这一排排居民平房,在欣儿眼里都富有远古诗意,头顶上粉色的遮阳伞,在辣的太阳下,反给欣儿添上了艳妆,多了一份妩媚,欣儿的脸,既是素面朝天,也粉嫩可爱,弹指可破。 海青的出现太过意外,东张西望的欣儿完全没有看到海青是从哪个地缝里嘣出来的,海青已经出现在欣儿面前,手里还提着一尾鱼,不会害羞的孩子王海青,看都不敢看欣儿一眼,只吭吭哧哧地说:“老师,我钓到了一条鱼,能不能去你那里做做?” 欣儿很惊奇,不是海青的表情,而是海青手里的鱼,欣儿只是好奇,好奇自己的学生居然还有这项技能,欣儿一迭声地问:“你自己去钓鱼了?你还会钓鱼?在什么地方钓的,怎么不拿回家做?我的宿舍只一间房子,不能有太大的油烟的。” 海青闷声不语,只是挡着欣儿的路,半天又嗫嚅着说:“回家怕我哥揍我,我妈再一唠叨,那就没得活了,要不,老师,这鱼送你吧,我也不做了。” “别,别,我可不会做鱼。”欣儿一边躲一边想走,欣儿何止不会做鱼,只看到鱼被人烹饪成各种菜肴便觉得人太凶残,要是海青提的是活鱼,欣儿一准以老师的身份命令他归还鱼的自由,问题是,这条已经咽气的鱼,不入人腹,放入自然也是污染环境,更何况还有海青可怜巴巴乞求的目光,欣儿也不忍心再去谴责这个犯错的大男孩。可是让海青去宿舍做鱼,欣儿却是不肯,欣儿的宿舍只有一个电炉用来炒菜,一个电饭锅用来下面或蒸米,厨具少的可怜,那可是欣儿和小范合住的宿舍,欣儿抬着步,乜了海清一眼:把本小姐的闺房当厨房,你也真敢想,这是什么思维什么脑袋编出来的令人作呕花样,这事说什么也不能对小范说,小范知道,还不指着骂欣儿教出的学生无法无天,师不师,徒非徒。可是欣儿抬起的脚却落不下去,海青在前面挡着,身子前移便会撞到海青身上,海青固执而执着,手里提着的鱼做势向前伸前,欣儿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接着鱼,回家自己做去,一是让海青提着鱼,回自己宿舍做去,权衡利弊,欣儿认为让海青去做比自己提着鱼无处下手的好,想想那鱼滑不溜手地在案板溜来溜去,再恐怖地掉到地上的样子,欣儿都觉得海青出的这个题目是高考数学试卷上那道想也想不出的压轴题,想不出也就算了,由他吧。欣儿把钥匙甩过去,有点无可奈何,说:“你去吧,别把房间弄得乌烟瘴气,要打开窗户。”海青拿着钥匙,拔腿就跑,却又被欣儿喝住:“只此一次,如果有下一次,我直接找你家长说事。”海青诺诺答应,头点得如同捣蒜。欣儿也是被海青闹糊涂了,这些职高生,哪个老师没事去找家长做甚么?家长如果能管住海青,他还会去钓鱼吗? 欣儿心不在焉地买着菜,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海青会把房间捣鼓成什么样。提着青菜和鸡蛋,欣儿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宿舍的。也怪,宿舍门是开着的,海青却不在里面,欣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来得及监视这小子。放下东西,欣儿向水房探了一下头,海青正在刮鱼鳞,很认真,也很专注,欣儿轻轻咳了一声,说:“还挺专业的,不是第一次吧?”海青一看到欣儿,脸突然变红了,到底是个孩子,捣蛋顽劣厚脸皮,一旦让人抓到小辫子,还不能老成到不动声色。海青老老实实地说:“不是第一次,和夯子我们几个老去水库玩,初一就开始了,钓的鱼不敢往家拿,都是在野外烤的。”欣儿耸耸肩,对海青的认罪态度表示接纳,又问:“怎么做?我可帮不上忙,我是不吃鱼的。” “不用,不用帮忙,一会儿就好!”能被欣儿请进宿舍,海青哪里还敢再有其他非份之想。 海青的厨艺是无师自通,在案板上划鱼,放佐料腌制,一样一样有板有眼,欣儿斜靠在床上,拿了一本书,时不时地瞄上一眼,冷眼看着,比起安装电路板,熟练得多。 “你在家经常做家务吗?” “不多,我妈老怕我把东西做坏了。”清青苦笑着。 欣儿这才注意到海青穿的是校服,校服洗得都有点泛白了,海青,家境应该一般呀。 欣儿也知道一点海青的家事,一个坚强的母亲,独自带着三个孩子,海青是小儿,哥姐都已经成家另过,不过,这个家,还是哥哥当家。那个哥哥,是小范的顶头上司,严厉而不苟言笑。 海青做的是清蒸鱼,蒸鱼的香味挡也挡不住地外泄出来,单身楼上有同事就掀欣儿的门帘,问:“哪里来的鱼?”看到海青,都是一楞,接着问:“来客人了?” 欣儿忙跳下床,把海青介绍给同事:“我学生,淘气去钓鱼,又不敢往家里拿,跑到我这里来了,正好,让大家尝尝鲜。”欣儿热情地邀请两位同事,中午一定要在自己这里打牙祭,等鱼好了,自己再做两个菜。 那个可恶的小张,出去取了双筷子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笑嘻嘻地对欣儿说:“不用,只用这条鱼来祭我们的牙就可以了,你的菜——,就免了,是不是,周?”小周忙点头,悲天悯人地看着欣儿,说:“欣儿,我们吃免费的东西也就是了,菜嘛,是你掏钱买的,怎好打扰呢?”说完还对小张挤挤眉,又接着说:“我也去拿筷子,大家别抢啊!”欣儿气地嘟着嘴,小张坏坏地只做看不见,只要欣儿不下厨就好,要不,眼睛要提意见,嘴巴要受委屈,胃还要倒过来。 那条鱼,以最不可思议的速度,进了小张和小周的肚,两个人临去时,抚着肚,对海青的烹鱼水平大加赞赏,一再邀请海青去自己宿舍里坐坐,并和海青订了一个《君子协议》——海青再去捉鱼时,叫他们一声。 清青自那以后,堂而皇之地游走于单身楼各宿舍之间,从拘谨变得从容,从青涩变得老成,欣儿单身楼上的聚会,也时不时地出现海青的身影,海青,从一个学生变身成了单身楼里的一员。那天,海青在做糖醋鱼,小范注视了海青良久,突然发问:“嗨,小子,你老来我们这里,家里人知道吗?” “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我妈从来就没问过我在哪里,反正我天天就没在家呆着。” “那是她知道你和狐朋狗友在一起,你天天泡在单身楼上,你家里人都不问一声?” “问这个干嘛?一个爷们。要是我妈知道我在单身楼上,还不高兴地发疯,总算知道向你们知识分子靠拢了,我们家呀,三辈没出一个读书人,我妈天天叨叨。”海青做着鱼,头都不抬。 小范看了一眼含笑不语的欣儿,哼了一声,也不再言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爱情专家 “欣儿,海青天天来我们这里,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别没心没肺上了他的套。”小范看着电视对看小说的欣儿说。 “他有什么心思?一个孩子你也揣测。”欣儿把视线从书里移出来,电视剧里两个小情人正激烈地辩论着,男孩一把拉过女孩,来不及强吻,便被女孩先下手为强打了一记耳光。 “天天看这些老套的电视剧,分分合合,要不,就是《还珠格格》,亏你也看不厌!”欣儿指着电视镜头说小范。 “情人之间不就是这个样子?争争吵吵,然后感情再深一步,最后达到完美一致。”小范看上去像个情感专家。又扭头对欣儿说,“欣儿,我总觉得不对劲,觉得海青对你有意思,你防着他点,毕竟人言可畏。” “防什么?我是老师,他是学生,他能对我没意思吗?你别太没意思了好不好?草木皆兵,小张和小周也经常过来,都是对我有意思?他们要真是对我有意思,也得问问我对他们有没有意思!”欣儿抱着小说把脑袋又扎了进去。好半天,小范没有声响,欣儿抬起头,电视里的镜头已经转为热吻,男女主人公如痴如醉,女孩的头微扬着,眼睛闭着,飘飘然已不知身在何方,男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欣儿有点不舒服,再看小范,脸红扑扑,眼水汪汪,欣儿蹑足走过去,趴在小范肩头,轻声问:“想起那个他了吗?还是小妮子动了情?” 小范“啊”了一声,骂道:“促狭鬼,把自己当得圣女一样,赶快找个人嫁了吧,也老大不少了,再在这儿呆下去,可真是青丝变白发,晨钟暮鼓伴你终老了。” “真像我妈,只要我回家,我妈就天天这样叨叨,也不怕别人烦,本小姐还怕嫁不出去吗?再玩两年再说,要不,一结婚,夫事,孩事,婆婆事,事事挠心,还让不让人活了?” “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二十好几了,还是世事不通,你再玩几年,好男人便被别的女人抢没了,你就取那残羹剩炙吧。” 欣儿扑上去呵小范,笑骂:“说你胖,你就喘,阅历丰富的好像七老八十,俗不俗呀?” 小范最怕痒,被欣儿挠得花枝乱颤,挣又挣不起来,叫着欣儿:“停——欣儿——别挠了,欣儿,哎哟,欣儿,停——”“还胡说吗?”“不说了不说了。” 欣儿松了手,小范起来,一边笑骂欣儿恶作剧,一边梳理乱发,安稳了一会儿,又对欣儿说:“欣儿。” “唔,又有什么高论了?” “不是高论,你看女子吧,剩到最后,都是洛神转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便如曹子建的高富帅,再加才高八斗,也只是远观不能近亵,一般都是品貌双修,男子高攀不起。再说寻常女子,不挑不拣,既便是白痴,也必有男子来娶,就怕孤芳自赏,年华渐老,女子的容颜,也就这几年,剩下的全在柴米油盐里浸泡,一年老似一年,你这样坐等如意郎君,除了小杨,这个小镇上还有别人吗?” “还说,”欣儿作势又要挠小范,顿了顿又说,“我也不是等,只是没碰到合适的,你说小杨吧,一身消毒水味,还清高得什么似的,还等我一年,嘁,我要他等吗?这种人打死也不能嫁。” “那就不嫁。”小范附和着说了一句,又说,“那咱也得嫁了呀,等我回去,让老黄给你物色物色?” “算了吧,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老黄物色的,还不是老黄第二?对了,老黄有弟弟吗?别找了,我干脆嫁给他弟弟,我们将来也不会分开了。” 小范啼笑皆非,骂道:“越来越刁钻古怪,好心为你,倒被你编派了一箩筐,不识好歹的东西,不知道你的人,还道哪里钻出个泼皮无赖,哪里能看出蕙质兰心为人师表?” 欣儿跳下床,抱住小范,叫道:“好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缘分,能介绍得来吗?说不定哪一天,老天空降一个如意郎君给我,比黄哥哥还强呢。” “那你就等吧,等着你的靖哥哥从蒙古往这里赶吧,可是欣儿,我可给你说,离海青远一点,他的哥哥,可不是省油灯,还有他的寡母,都是厉害角色,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的。”小范一脸的担忧。 “我斗他们干什么?”欣儿有点意兴索然,淡淡地说,“一点影都没有的事,瞧,两个小情人要失控了,你看你的情感剧吧。” 小范再看看电视,和欣儿说话误了好多情节,男孩抱着女孩往床边走去,女孩紧搂男友的脖子,神魂颠倒不知身在何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拒之门外 海青俨然把单身楼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归宿地,除了和小张c小周成了朋友外,时不时地来欣儿这里坐上一会儿,海青上欣儿的课,眼神专注,夯子有次过来不知道附耳说了句什么,海青一扭脸,一瞪眼,吓得夯子差点跌坐在地上。夯子灰头灰脸地坐在位置上,一节课都像夹着尾巴的丧家狗,欣儿想起,漫不经心地问海青:“夯子问你什么事?还真没想到你在这些毛孩子里威望远远超过老师了。” 海青回答也是虚虚实实:“他能问我什么事?左不过让我和他一块去淘气,都这么大的人了,谁还干那小儿科。” 欣儿也不再问,只说:“你一个男学生,没事别天天往我这里跑好不好,再者,你天天来,也确实没有什么事。”话一说出口,欣儿的脸先红了,不敢去看海青的脸。 海青沉默了一会儿,问:“谁说什么了吗?” “没呀,谁说什么了!?”欣儿惊问。 “没事,我知道了。”海青闷声答道,转身走了出去。 海青说到做到,一连一个礼拜,没有来宿舍楼,小周问欣儿:“海青生病了吗?说好了周日去山上摘酸枣的也没个影,他在上课吗?” “在上课,你可以去学校叫他。”欣儿抱着教案,重重地点头。 “那你给他说一声呗,酸枣那里有?他不领路,让他给我们说一下地方。” “不管,真不知道你们是大人带着孩子玩,还是小孩带着大人玩,自己找他吧。”欣儿好笑地很。 “他是个孩子吗?有那么高的孩子吗?真是的。”小周也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赌气地说,“不叫就不叫,没了张屠夫,还吃带毛的猪不成?我和小张自己去了,你也别去了。” “我本来就没想着去嘛,神经病。”欣儿摇摇头。 海青却成了沉默寡言的人,啃书本啃的苦,却不肯再来问欣儿。篮球场上那个生龙活虎的人,转眼就成了老成持重c没事不开尊口的道学先生。欣儿的生活又回复到小杨刚走的寂寥时光,单身楼里的欢声笑语,都被海青——那个桀骜不驯的大男生带走了。直到一天,小范下班回来,问欣儿:“海青生病了吗?怎么瘦了那么多?” “瘦了?我天天看他,怎么没发现,现在比较神经,跟谁都不玩。” “你对他说什么了?” “没有,只是说让他以后少来单身楼上,没事瞎转悠什么嘛?这也是秉承你大姐的意思。” “我说呢,这毛孩子还真上了心了。” “上什么心?”欣儿不解。 “你呀,真是没心没肺,他是孩子,你比他大几岁?你不是从学生过来的吗?还不明白他的心思?” “不会吧——?”欣儿迟疑地问,“他才多大?二十还不到,有这么早熟的吗?” “真是红颜祸水,你看着收场吧。”小范这会儿来了个隔岸观火。 “那怎么办?”欣儿急地都要哭出来了,再一看小范,心一横,说,“不管是真是假,我只不理他就是了,他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早让你名花有主,你不肯,这会儿来了只癞蛤蟆,你怎么办?” “说得这么难听。”欣儿白了小范一眼,“海青什么心思你又不知道,只是揣测就把人给定了罪,也太莫须有了吧,更何况,海青不就是还没工作嘛,今年一毕业,直接就工作了,又不是游手好闲之人,怎么就成了癞蛤蟆,好好的一个人,到你嘴里就没好词,佛祖口吐莲花,你是嘴含狗血。” 不等小范扬起的手拍下来,欣儿已经在水房里了。 等欣儿和小范窝在被筒里的时候,小范对欣儿说:“不管海青有没这方面的意思,你这里总得一棒打消他的念头,别让这小子走火入魔。” 看着小范认真地给自己出谋划策,欣儿有点失笑,说:“他已经不来楼上了,你是不是神经过敏呀,他要真有这意思,至于这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吗?我们也别自找没趣,好吗?大姐,偃旗息鼓吧,根本就没有假想敌,你也不是通晓天文地理,上下五千年的神。” 日子如水过流沙,千篇一律,不留丝毫痕迹。小范和老黄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老黄的条件是:结婚以后,就着手调动工作,证不在手,一切免谈。其间,小范也紧锣密鼓地给欣儿介绍对象,害得欣儿直叫小范:“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来的都是什么人呀。”一个五大三粗的看门人,说是正式工,门岗工资不低,还不用干重活,有门道的人才能捡着这肥缺。一个肥头大耳的生意人,房子倒不少,只是过去就被叫娘——已经和前妻有一个四岁的女儿了。恨得欣儿狂叫:“有这么恨我的?不要再折腾了,真要把人逼疯了。”小范见怪不惊地说:“也没让你随便就嫁了,那个商人,生意做得蛮成功的,就是俗了些,喂,他可满意着呢,一直求老黄给你说情呢。” “你能提成多少?”欣儿怒极反笑。 “什么?”小范没有听明白。 “拉皮条呀,你不抽份子?”欣儿怒叱道。 “这个老黄,认识得都是什么人嘛,别急,别急,我让我同学给好好物色一下,不用老黄这个蠢货了,行了吧?妹妹,别生气了,我回去已经骂过老黄了,他也是心急办坏事,别和他一般见识。” 小杨走后,倒是来了两封信,结尾无一例外问欣儿需要什么书,他可以帮忙寄过去。寄你个大鬼头,欣儿恨恨地骂,也懒得再去搭理这个书呆子。 海青两天没来上课了,欣儿问夯子,海青怎么连个假条都没写,夯子丧眉耷眼地说:“病得提不起笔了,等好了就把假条补上来了。”这是什么话,这些熊孩子,没有海青的约束,遵师重教的道理一点也不懂! 去不去看海青呢?欣儿有点为难,一个美女老师去男学生家里,总是有点不自在,这学生跟那些学习文化课的学生还是不同,这些学生介于学生和工人之间,家长也不把孩子的学习放在心上,冒然前去,岂不唐突?回去和小范商量,小范不容置疑地说:“那小子的身体棒得像石头一样,生病?不是在家想什么歪点子吧!你去怎么说?探病?还是想说些别的,他的家长都不在乎是否旷课,你又何必在乎他是否上学。他们上不上学,意义确实不大。” 这倒是真的,他们上不上学,意义确实不大,天生的铁饭碗,硬把孩子的求知欲给抹煞了。 一个礼拜过去了,海青还没有来上学,欣儿有点耐不住了,毕竟是一个学生,毕竟也曾在单身楼上混玩过一段时间,小张和小周还时常提起,自己如此冷漠,也不是自己的风格。就在欣儿打算瞒着小范去找一下海青家的时候,海青上学来了,倒吓了欣儿一跳,口气上还是冷淡淡地问:“好了?”“好了。” 回到宿舍,欣儿对小范说:“你没见着海青,怎么就成了鬼样了?瘦得可不止一圈,眼睛大得要凸出来了,脸上除了一层皮,天呀,廋骨嶙峋原来就是这样呀。” “没问得的是什么病?” “没问,病了这么长时间,看都没有看他,这会儿去关心,还不让他觉得太假了,不是往他少年纯洁心灵上蒙垢吗?” “也好,把握住尺寸最好,省得那无瑕的少年想入非非。”小范笑了笑,就去接老黄的电话了。 小范的婚期定在元月一日,婆家给了一万元的衣服钱,小范忙得不亦乐乎,不仅在小城里买,还要去省城里采购。自然也顾不上欣儿的事了。欣儿看着小范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心里悲哀地想,这个冬天过完,小范也该离开了吧,到时候,单身楼上真的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了,曲终人散,也不知道将来是个什么结局,也许,小杨是对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情不自禁 要下班了,欣儿把桌子上的废纸往篓里扔,这个周日,也要回家去看一下父母和弟弟,欣儿望着窗外,夕阳渐沉,风已经有点萧杀的味道了。海青病好上学以后,有点不爱理人,和欣儿的交流更是少之又少,不过,班里的纪律也基本定性了,明年,这帮孩子就进入工厂了,开始他们不一样的人生路了。 夯子的闯入打断了欣儿的遐思,夯子有点气急败坏,上前就拉住了欣儿的袖子,用手甩着脸上的泪珠,说:“老师,你去看看,海青下个礼拜就要休学了。” 欣儿愣了半天,看着夯子,好像没明白似的眉头皱了又展开,迟疑地问:“休学?为什么?” “他说他要再上下去,会死的,他要去外面打工。”夯子瞪着欣儿的脸眼睛眨也不眨,一点礼貌也没有。 “那他就休学好了。”欣儿愤懑地说着,颓然坐下,摆摆手,让夯子离开。 “太任性了,一点理智也没有,还来威胁我,哼,我偏不去,我看你是休学还是不休学!”欣儿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恨声连连。 直到教工把校园的灯启亮,欣儿才准备离开办公室,走到教室门口,欣儿突然心里一动,伸手去推门,门没锁,欣儿心一悸,轻轻推开门,摸着开关开了灯,海青的位置上俯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如死人般没声没息。欣儿心里顿时塞满怒火,蹬蹬两步跨了过去,从后面揪起衣服,失态嘶吼:“干什么,多大的人了,让家里伤心别人不安,有意思吗?想死还不容易吗?非得在人前做态,想让别人做呕吗?”海青被动地抬起头,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呀,欣儿震撼地被钉在原地,张大着嘴,再也说不出话了。海青的脸被泪水浸泡得发亮,毫无生机的眼睛低垂着,身子摇摇欲坠,手扶着桌沿支撑着失重的身体,整个人像稻草扎出来的,色彩昏暗,散发着切口处的最后一缕气息。 欣儿再也控制不住了,喉咙里哽着一块石头,手抬起来,却落不下来,长叹一声,咽声说道:“你又是何苦?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自由了,傻呀你?” 海青不语,身子微微地晃着,欣儿扶他坐下,柔声地说:“别再任性了,你妈妈容易吗?也该为爱你的人想想了,再这样下去,我也会烦的。” 海青抬起眼睑,怯怯地看了欣儿一眼,又垂了下去,几乎耳语般地说:“你不早就不理我了吗?还管我做什么?” 欣儿用手指狠戳海青的额头,怒叱:“你——,”想说话,却又咽下,也低下头,眼泪不觉滴了下来。 两人呆呆傻傻地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云游,还是欣儿最先醒悟过来,站起身,对海青说:“我只给你一个建议,就是试着让自己长大,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想别人的感受,至于你想死还是想活,上学还是休学,我确实也无能为力,明天我回家看父母,你——”。 “你回家看父母和我什么相干?你又何必再对我说?我的死活都不在你心上,你又何必再来给我说这么一堆废话!”海青突然蛮横地粗声说道。 “真是不可理喻。”欣儿抓起包,抢步外走。 却是走不动,看似风一吹就倒的海青,手腕上的劲却大的任欣儿怎么挣也挣脱不了,海青的手牢牢地粘在欣儿的腕上,欣儿看看窗外,校灯苍白着脸,校园沉寂地如同太平间,所有的花儿草儿都屏住了呼吸。 “松开,别再闹了。”欣儿压抑着声音低喝道。 “那么,你是知道我的心的,只是装作不知道,对不对?”海青的声音里充满悲愤。 “不知道,快松手。”欣儿的眼睛紧张地盯着窗外。 “你到底怕什么?我有那么讨厌吗?我得过鼠疫吗?我有传染病吗?你说,你为什么就那么讨厌我?你看着我,看着我!”海青的脸在欣儿的眼前晃来晃去,眼睛射出的两条火焰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欣儿,欣儿只听到海青震雷般的声音一阵阵掠耳而过,奇怪自己还站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海青摄走了欣儿的魂魄,那只手用吸功吸去了欣儿的精气神。欣儿像一条被涨潮抛上岸的鱼,张大了嘴却吸不进任何气息,怔怔地看着海青,想说话却脑子却一片空白。海青的唇狂热地压了过来,那不顾一切飞蛾扑火般强悍地索取俘虏了欣儿,欣儿被动地迎接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神归何方,可是身体却已经开始迎合海青,体内压抑已久人类最初的在海青天不管地不顾地一吻里得到宣泄,欣儿的身体化为一片羽毛,被风托着在云端轻盈地飞着,飞着—— 欣儿从云端跌下来,是因为窗外有一声撕肝裂肺的惨叫“啊——”,那声音穿气破云,天寰变色,欣儿听见一声“妈”。顺着海青的目光,窗外站着一个老女人,手捂着嘴,转身要跑,海青匆匆地丢了一句:“别怕,我妈找我来了。”就冲了出去。欣儿机械地跟了过去,院内,女人泣不成声,海青拉着妈妈地手,一个劲地解释,校工也起来了,惊问:“怎么了?”海青的妈妈指指欣儿,又指指海青,跺跺脚,张嘴说“你们——”却又长叹了一声,海青急急地拉住妈妈,对校工说:“没事,我头痛,老师想送我去医院,我不肯,我妈正好来找我了。”校工狐疑地看看欣儿,欣儿茫然无措的样子更让校工心生疑虑,校工探询地问欣儿:“石老师,没什么事吧?”“没,没事。”欣儿惊惧地看了一眼海青,海青的脸坚毅而果决,总算让欣儿安定了下来,海青紧拉着妈妈,对欣儿说:“老师,我没事,只是有点发烧,不想回家,就在教室呆了一会,麻烦你了,我这就回去看看。”又一拉妈妈,说,“走吧妈,我都这么大了,还来找,说过不用你管我。”“不用我管?”那做母亲的气极了,用拳头狠捶比自己高出那么多的儿子,眼泪和鼻涕喷涌而出,“你长大了,是不是,不用我管?我不和你说,我找你哥说去。”甩开儿子,就往外走,海青跑着去拉妈妈,又对欣儿和校工说:“对不起,老师,以后不会这么晚了。”十足的学生样。 小范见到欣儿惊得魂飞魄散,拉欣儿的手,欣儿没感觉,叫欣儿,欣儿还是没感觉,急地小范又搓手又跺脚,正没奈何,海青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煞白着脸叫着欣儿:“别怕,我对我妈和我哥解释,不管他们怎么样,我会负责的。”“负责?你负什么责?”小范看着欣儿问海青,欣儿嘴唇哆嗦,只是说不出话来。“欣儿,坐下,你走开。”小范一把推开海青,拉欣儿坐下,“欣儿,看着我的眼睛,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海青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你别逼她,我告诉你好了,我们相爱了,你们谁也挡不住我们。”海青逼视着小范,一如普罗米修斯取火种般义无反顾。 “你们相爱了?你以为你是谁?先去问问你哥你妈,他们愿意吗?即使他们愿意,你去问一下欣儿的父母,他们愿意吗?你再问问你自己,你和欣儿配吗?”小范毫不畏惧海青的逼人气势,同时也有点气懵了,看着一言不发的欣儿,又叫:“欣儿,你倒是说话呀!” “说话?我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海青,噢,海青,你别当真,你们别烦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欣儿烦恼地皱着眉,坐在床上缩成一团。 海青看着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蹲在欣儿面前,说:“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知道的,我爱你,你也爱我,是不是?” 欣儿一味地摇头,迷茫地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海青,噢,海青,那是不可能的,求你,别逼我。” 小范看看海青,再看看欣儿,走到门口,却被欣儿叫住:“小范,你别走,你给他说,那不行,不行。”欣儿的头摇得如拨浪鼓,眼泪随着头摇晃频率而四处飞溅,长发乱成一团,脸上凄惶无助。 小范看着海青,海青的脸色比欣儿的更差,海青张开双手,想把欣儿拦入怀中,却又是不敢,说:“你别哭,别哭,求你了,范姐,你劝劝她,我们又没做错事,我是真心的。” 真成了一锅粥了,小范坐在欣儿的床上,揽着欣儿,轻声安抚,欣儿依旧摇头,海青半跪在欣儿面前,两手紧攥着欣儿的手,欣儿拚命挣扎,海青抓得很牢,海青试图让欣儿安静下来,却是徒劳无功。这时房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踢开,旋即一团风裹着前后两个人,那男的,一脸怒容,魁伟强壮的身板如同一堵墙,那个老女人——海青的妈妈,紧赶着抓住那个男的胳膊,乞求地说:“说了让你别急,你回家再慢慢说他,你先回家,回家。”男子屹立不动,小范站了起来,叫了一声:“谢科,你坐。”拉过一张椅子,男子仍旧站着,只对小范微微颔了一下首,就直逼到欣儿面前,厉声喝道:“你就是这样做老师的?你就是这样带学生的?他还是个孩子,你多大了?他多大了?你就这样勾引他!你把事说清楚,你不松手,我找校长去,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老师!”男子口里吐得是火雷,欣儿只觉得耳朵轰隆隆地响,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茫然地看着男子的嘴,一张一合,喷出的火焰比火焰山的三味真火还毒,欣儿想拉住小范,可小范站得那么远,远得像天边的云彩,怎么也摸不着。海青跳了起来,还没到男人面前,男人轮起胳膊,重重地朝海青脸上击去,嘴里骂着:“不长进的东西,不学习也就算了,什么下三滥的东西都敢学,还是人吗?”抬起脚来,海青却没被男人的气势吓倒,不顾一切地撞到男人身止,男人一个趔趄,不可置信地看着海青,海青这只暴怒的小狮子,远比那中年的豹子厉害。海青的声音如佛祖的大手,一切雷霆闪电都消于弥尔。海青吼到:“哥,我不要你管,这不是欣儿的事,是我,我喜欢她。” “啪”一声闷响,海青的脸又被重重地打了一掌,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缓缓地溢了出来,女人狠命地扯男子,叫着:“谁叫你打他?谁叫你打他的?”海青已经扑了上去,女人又狂叫:“海青,不能还手,那是你哥,你哥呀!”可是没用,海青的眼里充满了杀机,眼里就要滴出血来了,女人转身扑到欣儿面前,哀求着:“求你了,求你叫海青住手吧,那是他哥呀,天呀,天呀,我这是造什么孽了!”欣儿只是呆呆傻傻的坐着,眼睛里空空洞洞,小范不敢上前劝架,豹子进攻性不强,可海青拚命三郎的样子小范哪敢上前。小范急着推欣儿:“欣儿,你醒醒,醒醒呀,你总得拉住海青,这要传出去,你可怎么做人呀。”欣儿茫然地转过头,很轻却很清晰地说:“我已经做不得人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小范痛心地叫:“欣儿,不会的,这不是你的错,海青,你这个混小子,你就只会犯混吗?你看看欣儿,看看欣儿呀!”海青冲了过来,使劲摇着欣儿,狂叫:“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不强迫你,不以死要胁你了,别怕,你别怕,我回去给他们说——”“说什么呢?”欣儿轻声不再迷茫。“我跟他们说清楚,不干你的事,是我在无理取闹,是我在威胁你。”“别说了,”欣儿突然泪崩,拉住海青的手,强压着喉咙里的巨石说,“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们都走吧,我想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海青还要摇晃欣儿,他哥哥从后面一把抓住海青胳膊,扯着就往外拉,骂道:“回去!给我回家去,回去再给你小子算账,无法无天了!”女人推着海青,哀求着:“走吧,我们回去再说,海青,先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魂归何处 那一夜,小范陪了欣儿一夜,欣儿的情绪在海青离去时已经平复,只是斜靠在被子上,眼睛睁着大大的,小范打着哈欠,问欣儿:“你真喜欢海青吗?”“喜欢吗?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欣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小范听,“看到了吧,风满了楼,云压了楼,雨却没来,明天会怎么样呢?” 第二天却是天蓝云淡,艳阳高照,风轻轻地吹着,秋天的果香弥漫在空中,海青没来上学,夯子帮着请的假,只说海青的妈妈说海青不舒服,休息两天,欣儿一切照旧,只对夯子点了点头,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欣儿回到宿舍便一脸惨白,拉着小范不肯丢手,直着脸问小范:“你说,这是什么事?明明有排山倒海的力量,却什么也不曾发生,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明着放马过来呗,难道暗里还想使什么坏?” “暗里使坏?”小范也大惑不解,托腮坐在桌子旁,若有所思地说,“应该不会,小镇几十年没有出过命案,再说吧,孤儿寡母的,能使什么坏?他家儿子都要相思死掉了,他们还要去怪别人?不过,说真的,你到底喜不喜欢海青?” “我怎么知道?他比我小那么多,更何况我还是他的老师,从来没想过,也只是你调侃一下,只是那一天看他,他站在那里,站都站不住地哭着说着,就那么控制不住了,小范,你也看到了,你看他——你看他,那么瘦,都是我害的。”欣儿的眼泪又刷刷地往下掉。 “怎么是你害的?是那小子太不识实务,没那个本事却只管追你,家里人再来大闹,只是,怎么就没了后续?这小子不会有补天的本事吧。” 海青一直没来上学,职高教育不比正规学校的学生,不来就不来了吧,反正也不参加高考,只是意外的是,海青的哥哥和母亲也没来学校,一场狂风暴雨瞬间就风和日丽,学样一如既往,欣儿却再也乐不起来,总觉得背后有人在指指戳戳,问小范,有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雨,小范也觉得奇怪,只说,谢科见她,一如寻常,就像那天的风雨雷电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要理他们了,应该是他们知道都是海青惹得祸,责怪你毫没厘头,再加上那一天闹得,觉得理亏,也就偃旗息鼓,好好地上你的课吧。” 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只是课堂下面,没有了海青,夯子那个淘气鬼竟然也不再滋意生事,男生的荷尔蒙在海青离开后并没有泛滥成灾,课堂不再是市场,却也不是正常的学习课堂,一群昏昏欲睡的鬼,还有一个双眼无彩,脸色灰暗机械口述教科书的老夫子,两条小河平行平静地流过教室,各干其事,相安无事,没有了海青,教室,便成了一个日复一日,死气沉沉,有阳光的活死人墓。 母亲和父亲突然来到小镇,却把欣儿吓了一跳,跑出办公室,急问家里出了什么事,父亲看了母亲一眼,说:“你说吧。”欣儿吓得脸失人色,只是看着母亲,母亲慈祥地拉着欣儿,问欣儿周日怎么不回家?欣儿一愣神,可不是把这事给忘了?一个海青搅得七荤八素,哎,那个海青! 回到宿舍,母亲端详着欣儿,说:“瘦了,怎么瘦成这样了?生病了吗?脸色这么难看,真是,这么大了,还是照顾不好自己。”欣儿的泪再也控制不住,扒在母亲肩头就抽噎起来,本想远离父母,自此无拘无束,可是,在最困难的时候,父母还是自己的精神支柱,最烦母亲唠叨,可现在,母亲的唠叨真是一汪清泉,注入自己荒漠的心里。 父亲扯扯母亲的衣服,说:“你给欣儿说说,怎么一唠嗑,就把正事给忘了?” “就是,你们来干什么的?不是只来看看我吧。”欣儿擦着眼泪,把头从母亲的肩头移了起来,“家里没有什么事吧?” 母亲拉着欣儿的手,慈爱地抚摩着,说:“你表舅,昨天来咱家走亲戚,问你愿不愿意去他们学校代课,不过是教初中,那可是市里,只是有点偏,却比这里好多了。我和你爸商量着,这不也是个机会?偏是偏点,总比这个小镇强吧,就过来给你商量商量。” “那里来的表舅?” “好几辈的亲戚了,咱村的花儿嫁给他堂哥,一块说起了,他就过来看看,他还带着我和你爸去看了那个学校,我和你爸挺满意的,就过来给你商量商量。” “调动要花不少钱呢?咱家有吗?” “不花多少,你表舅说了,你文凭高,他们学校缺有经验的物理老师,他帮着打点,不会很做难,这不只是为你好,也是为了学校好,你要想去,这两天我和你爸去给他回个话。” 父亲一直看着欣儿,瞧着欣儿迟疑没有决断,就说:“欣儿,这可是个机会,难得人家找上门来,能到市里,离家又近,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了吗?” 海青的脸在欣儿眼前一晃而过,海青哥哥和妈妈的影子接着出现在欣儿的脑海里,哥哥盛怒那个母亲无助,不管是火焰还是冰雹,都足以杀死自己,欣儿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怎么了,欣儿?”母亲在问。“没事,你们去给表舅说吧,看需要多少钱,我这里也有点。”欣儿看着母亲,说,“妈,我也想回家了,我想你和爸了。” 欣儿的调动工作出乎意料的顺利,因为是高中部往初中部调,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只是校长拿着欣儿的调动函问欣儿:“欣儿,你考虑清楚了吗?工资是要降一级的。”降一级工资有什么关系,只要离开这个地方就好,海青一直没有出现,自从那个晚上以后,海青就从小镇上消失了,校长给欣儿的答复是:“他哥哥给他请了长假,反正他们上不上学都一样工作,不上就不上吧,假条在这里,你要不要签字,把假条拿走?” 签不签字不是一样的效果?假条上是那个哥哥的笔迹,那么,拿它做什么?难不成要天天噩梦缠绕?在这个厂办职高学校里,学生来来去去,散漫得如同工厂里的工人,虽然窗明几亮,却有几人专心学业?其实,又有什么学业呢?不过是自欺欺人,兼管欺己罢了。倒是去了的好,在新的学校里,毕竟有名符其实的学生,那样,自己才是名符其实的先生。走吧,还管他工资做什么?走吧,不用跳板就能回到市里,怎能如此不识实务。 眼瞧着是放下了,看上去是豁达了,却只是夜夜失眠,睁眼听漏更。人呢,从原来的薛宝钗的圆润变成了林黛玉的形销骨立c对花泣泪。小范不忍,却不敢对欣儿说起那个名字,看着欣儿一天天消瘦,一天天寡言,终有一天,小范对欣儿说:“你要真是不舍,就问一下夯子吧,他——”小范偷看了一下欣儿的脸色,飞快地说,“他总要知道一点的。”“知道不知道有什么相干呢?他毕竟是一个孩子,三分钟的热度一过,也就忘了,忘了也好,以后的路长着呢,本来一个走的是独木桥,一个走的是阳关道,不相关的。” 小范还是偷偷地去问了夯子,夯子说:“海青不在家,去哪里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哥把他送走了。”小范奇怪得很,那么一只桀骜不驯的豹子,就这样轻易让人装进笼子?这个海青,真是个三分热度的孩子! 小范不打算告诉欣儿,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时间是最好的疗伤机,欣儿连初恋的痛苦都解决了,和海青,牵手都没来得及,又能伤到哪里呢?可是女孩子的嘴,哪里装得下什么秘密?欣儿天天郁郁寡欢,又神经过敏,小范想尽办法去帮她解闷,不小心还是说漏了嘴,欣儿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惨白,抱着小范哭道:“我就知道会出事的,他哥是不是杀了他?你说,他哥是不是杀了他?” “胡说什么呢,他哥杀他干什么?明明是人家手足情深,他哥从小看他长大,就是恨他不争气,打一顿,教训一下,给点苦头吃,也就完了,别忘了,人家还有个妈呢。” “就是恨他不争气,两个人打了起来,然后他哥失手就把他打死了,你说,小范,会不会这样呀。”欣儿身体如同抖糠似的筛了起来。 “哎呀,真不如不给你说。”小范被欣儿说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扳住欣儿的肩头,正视着欣儿的眼睛说,“欣儿,你给我听好了,赶紧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吧,海青他很好,他不会有事的,那就是个孩子,他哥哥会对他比对你好,别神经质了,忘了他吧,你们两个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可是,我就想再看他一眼,我就想再问他一声,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我。”欣儿喃喃地说着,痴痴地看着窗外。 直到欣儿上车,海青也没有回来,夯子代表学生给欣儿饯行,很礼貌地感谢欣儿一年多的付出,言谈举止接近成年人,夯子没提起海青,欣儿也没问,海青,那个爱打蓝球,做鱼做的一级棒,对着欣儿说着要死要活的爱情白话大男孩,留给欣儿了一团迷雾,把欣儿的心撕成一片一片,而他,却再也不肯露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物是人非 人说冤家路窄,欣儿想都没想到,将近十年没有谋面的海青,就这样频繁地开始出现了。欣儿第二天去游泳馆取衣服,海青就在游泳馆门口如同一只觅食的野兽转来转去,知道他在等自己,欣儿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就这么一停顿,海青已经看到欣儿了,眼睛一亮,两步就跨了过来,手伸出来就抓欣儿的胳膊,欣儿一闪,海青的两只手尴尬地悬在胸前,欣儿看着海青不语,昨天不期而遇后的迷茫和惶恐甚至惊喜伴随着一夜的不眠已经消化到宠辱不动于心,十年前的创伤还是不要揭开的好,那个谜底,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欣儿,”海青的手顺势放在前面,神情有点受伤,问,“欣儿,你过得还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平淡的日子如水般地向前流动,超南虽爱游戏,却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寻常人家,大都是这样过的。 “还好,你呢?”欣儿的语气淡淡的。 “我找了你很久,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我想和你聊聊。”海青一脸祈求。 “朵朵自己在家呢。” “我们去把孩子接出来,好吧?” “不好,”欣儿扫了海青一眼,总是这样让人猝不及防,总是这样肆无忌惮地打破别人宁静的生活,真认为自己天下第一?装傻扮痴寻死觅活的一闹剧,将近十年,不还是活蹦乱跳一小伙子?欣儿不想节外生枝,十年的光阴,海青成了什么样的人?欣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面前站着的,再不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海青暴起的二头肌宣告着身体的强悍,脖子上粗粗的黄金项链昭显经济实力,深邃的眼睛看不到底在那里,脸上的坚毅只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才能表现出无畏无惧,这不是那个无知的只听从心灵召唤的少年,这是个有着狼性不知疲倦且阅尽世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青年达人。欣儿也尽量语气柔和却拒人千里之外,“家里还有很多事,还要做饭,超南中午要回家吃饭,比较忙,有空再联系吧。” “有空?有空到什么时候了?”海青终于遏制不住情绪,大声抗议,马上声音又转轻柔,“欣儿,我有些话想给你说,这么多年了,我找得你好苦,只想问你一句话。” “问吧。”有些事,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的,回避和逃跑都没有用。 海青咬了咬唇,受伤的表情更深了,“你怎么一句话没留就走了?” “该走自然也就走了,不走,能有现在的生活吗?好了,我要去办事了。”欣儿肚里盘旋着的那句话让海青先说了出来,欣儿就更鄙夷海青了,过了这么久,还是个不敢担责的家伙,那句话,连问一声都不必了,原是自己的痴心傻想,他到底还是个不定性的家伙,现在,他想干什么?想再次寻找剌激吗? 欣儿向前走,海青侧了侧身,又跟了上去,抓住欣儿的胳膊,沉声说:“欣儿,你别这样,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我却找了你这多年。” 欣儿用力甩,却没有甩开海青,脸陡地沉了下去,转身怒视着海青,喝道:“又来了,这样好玩是不是?你不是十年前的孩子了,你能不能自重些?” “不能,”海青固执地说,“我就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离开?” “我不该离开吗?” “不该!”海青蛮横地回答,好像一松手,便要再找十年,不顾一切地说,“我赚了钱回来,我证明我能养起个家,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了,哥说女人大都水性杨花,我不信,我一直找,你们校长给我的地址,我去了,没有你这个人,没有一个人给我一个解释,这么多年了,我就求一个答案,我不信你会骗人,我也不信感觉能全是假的,夯子说你走的时候一句话也没留下,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走?怎么走得那么快?走到哪里了?我找到小范了,小范说你走之后就没有联系,我知道她骗我,可我却找不到你——” “你职三没毕业,去赚什么钱?”欣儿隐隐地觉得有点地方不对。 “哥说,一个男人没有养家的本事却想成家,是最无耻的冲动。他跟一个亲戚联系,让我去广州,要是能赚钱养家,他就不管我了,妈也不管我了。要不,哥就去找学校,让学校看着处理。哥说我只会逞一时之气,祸败自己,祸害别人。哥说的也有道理,妈在一旁哭,我就答应了,我们写了一张字据。” “你就一声不响地走了?” “哥没给你说吗?”海青哆嗦了一下,盯着欣儿,问:“哥当天就带我去市里买票,我就没再回镇上,哥说他给你言语一声,,我只要证明自己有能力就能回来找你,他不再反对我们了,男儿天天儿女情长会被女子看轻的,再说,你又没地方可去,总是在小镇上工作吧。可是,没想到,我回来,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欣儿听得痴了,脚步不由得向海青移动,突然一激灵:即便这一切都是真的,时光也不能倒流了,时光即使能倒流,自己和海青,依旧是名不正,言不顺,他哥放手了,别人的闲言碎语能饶了他们吗?既然这样安排了,就必然有这样安排的理由,欣儿低下头,说:“总是我对不起你。”停了停,又涩口地问,“成家了吗?你现在还在小镇上吗?” “早就不在小镇上了,你们走了没几年,人员就分流了,我现在做点钢材生意,不愿再上班了,说起来,离得倒不远。” “那——成家了吗?” “十一办事,女朋友在我公司里做会计。”清青看着欣儿说。 “好呀,到时候我给你送大礼包。”欣儿活泼起来。 海青笑了起来,有点苦苦的味道,说:“别担心,我不会干傻事,我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只想知道,当年,怎么走得那么匆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生活如此 超南晚上是由两个同事架着回来的,同事不好意思地对欣儿说:“大家在一块聚聚,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你看‥‥‥。”“没事,没事,超南就是酒量不行还爱贪杯,谢你们了啊,还要麻烦你们把他送回来,来,喝杯茶。”同事哪里肯喝,把超南放到沙发上就告辞了。走时,超南还对同事挥挥手,同事一离开,超南一头就栽倒沙发上,叫:“水,给我倒杯水。” 欣儿厌恶地把水杯递到超南手里,超南拿不稳,水洒到了身上,欣儿拿过水杯,从后面托起超南,说:“不能喝就别喝吧,逞什么强!” “滚,滚,滚”超南挥着手,“他妈的天天叨叨,是个男人都让你毁了。” “死去吧你!”欣儿手一松,超南又跌进沙发里。 超南却没再闹,闭着眼睛,一会儿,鼾声传了过来,这一次,没有像往常爆发家庭战争,欣儿也怪自己,总也不肯相让。可是,再看看超南的睡相,欣儿的厌恶就更深了。 当初,如果不是那份心情,会和超南匆匆结婚吗?欣儿看着超南,想着那时候的超南,也是一表人才,书卷子气十足,和海青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超南是从农村考出来的,节俭c木讷,上班几年还没有女朋友,看到欣儿,如获至宝,超南想也没想到,追欣儿根本就没有费多少气力和财力,认识半年,超南结结巴巴提婚事的时候,欣儿连考虑都没有,只说好,结就结吧。婚事简单地不能再简单,只是请了双方的同事,两人就在一块生活了,罗曼蒂克超南是不懂的,就是懂,也不会拿出来用,对超南来说,白菜永远比玫瑰实用,还好,欣儿从来没有在乎过生活中有没有玫瑰。 如果是和海青一起生活呢?会不会也是游戏和醉酒相伴?生活是不是也要这样过下去?想什么呢?欣儿暗骂自己,朵朵都这么大了,还在想入非非,今生,就这么过了。 朵朵再见海青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里,海青带着女友来拜访欣儿和超南。 海青带给朵朵一个超级大熊猫,比朵朵还高,朵朵和海青一见面就熟,拉着海青去看自己的小卧室,让熊猫躺在床上,问海青:“叔叔,这样它就舒服了吧?它不会和我闹脾气吧?” “当然,它怎么能给你闹脾气?它要不听话,你就打它屁股,爸爸妈妈要是气着你了,你也拿它出气,它可乖了,像朵朵一样。”海青拧着朵朵的鼻尖逗朵朵。 超南在外叫朵朵:“朵朵,别缠着叔叔,阿姨在外面呢。”心晗,那个美丽圆润,善解人意的姑娘,笑着阻止超南,看着欣儿说:“由他去疯吧,特喜欢人家小女孩,看见就要逗上半天,朵朵不要我,我也喜欢她呢。”超南和欣儿都笑了起来,多可爱的一对璧人,男的潇洒女的温婉,海青抱着朵朵出来,欣儿嗔怪道:“朵朵,越来越没礼貌了,这么大了,哪还能让叔叔抱呀。”朵朵任性地说:“就要叔叔抱,叔叔抱着我,我好高呀,我摸着上面的灯了。”海青把朵朵放下来,笑道:“女孩真好,真是解花语,朵朵,跟着叔叔走吧。”“那不行,妈妈会生气的。”朵朵稚气地回答。 欣儿笑着说:“这么喜欢女孩,赶紧结婚,自己生一个去。” “那是,就看我有没有这个福气了。”海青让朵朵坐在腿上,溺爱地拧了拧她的小脸。心晗看了海青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朵朵。 海青的造访给家里带来了一丝涟漪,超南问欣儿:“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还有这么一个朋友,老婆眼界不错,这小子是挺优秀的。” “不过是个学生而已,后来去外地发展,就没了联系。”欣儿淡淡地说。 海青却不把自己当成欣儿口里的而已,那天海青敲门的时候,欣儿的碗碟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准备带着朵朵去散步,七月的天气,天黑得晚,也只有傍晚,夏风吹来的时候,绷了一天的神经才松弛下来,超南照例碗一推就进了游戏室,欣儿出门,连打招呼都不用,一家三口人,更多的时候,是兵分两路。欣儿叫着朵朵,拉开门,意外地看到海青穿着浅蓝色牛仔裤,上面一件白色印着字母的t恤,手里拿着一大盒彩笔,带着笑站在门外。“咦?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不敲门呢。”欣儿奇怪地问。 “正要敲门呢,听到你叫朵朵出去,就等你们出来。很冒昧是不是?” “还真有点,进来吧,没什么事吧?”欣儿一边让海青进来一边问。 “没事,今天忙完了,看着还早,想着好久没见朵朵了,肚子也饿了,就想过来蹭个饭,没想到你们都已经吃完了。”海青自己也觉着好笑,由不得笑了。欣儿也笑了,问:“心晗呢?你们两个不自己做饭吗?”朵朵也听到声音,欢叫着跑了出来,一下就扑到海青身上,叫道:“叔叔,叔叔,我也好想你呢,妈妈,我们三个一块出去吧。我好想和叔叔一块出去,让同学看看我帅气的叔叔。” “哎哟,了不得,这么小就有虚荣心了?”海青一把抱起朵朵,亲了一下面颊,说:“朵朵的面包还有吗?叔叔好饿呀。你看妈妈小气得不想让叔叔去吃饭呢。” 欣儿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说:“别贫了,进来吧。” “哥在家吗?”海青一边换鞋一边问。 “打游戏呢,不用理他,外面不发生地震一般不出来。” “怎么和我一样?”海青说着就去找超南了。 超南没有开空调,为了避免欣儿无休止的唠叨,超南玩游戏时就尽可能的节能,从窗户里灌进房间的风丝毫赶不走那份酷热,超南光着背脊,汗流浃背地在厮杀,屋里的光线比外面暗了许多。海青皱了皱眉,站在超南的后面眼睛也盯着屏幕。欣儿赶了过来,脸上满是泄尽的羞愤,大声叫着超南的名字:“超南,海青过来了。”超南被欣儿一吼,再一扭头,很尴尬地去找上衣,问:“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叫我一声。”又自嘲地看看电脑,看看欣儿,说:“天天按部就班的上班,消遣一下,不像你,天天都在忙。” 海青坐在电脑前,说:“哥,我玩一会儿?好久不玩了,想都想死它,我们这活也是烦,天天求孙子告儿子,没有一个孝顺的,也压抑得很。” “你玩你玩。”超南好脾气地站在海青后面。天呀,又来一个魔障,欣儿恨得咬牙,一个超南也就罢了,海青,不是添乱来了吗?欣儿没好气地问海青:“还吃饭不吃了?家里只有方便面了,吃就下一碗,不吃你就打游戏吧。” “还没吃饭呀?欣儿,怎么说话呢,下去去超市里买点东西呗。”超南离开电脑,就有了人的模样,责任感随即也就出来了,还伴随着大男人主义,欣儿白了超南一眼,动也不动,只瞪着海青。海青稳丝不动,对欣儿在背后两只眼睛闪出来的鬼火一点也没查觉,手在操作嘴里漫不经心地说:“有方便面吃就行了,这样挺好。”挺好你个头!欣儿气地恨不得让这两个臭男人马上消失,可除了眼冒火花之外,又没有其他伎俩可使,连最有杀伤力的朵朵,都在屋里拿着海青送来的彩笔在乱涂,看见海青,还真认为刘德华进了家门!大小两个女人,面对两个男人,全都缴械投降! “方便面好了,吃还是不吃!”欣儿的淑女形象在家荡然无存,最主要还是一看到电脑里的打打杀杀,欣儿就按捺不住火气,超南也就罢了,这些年,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是海青,你来这里添什么堵,还嫌欣儿的日子不够烦吗? “饭好了?吃饭!哥再吃点吧。”海青还是反宾为主的人。 “去吧,你姐这人,有时就是嘴不让人,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呢,欣儿挺温柔的,娶妻如此,也不枉这一生了。” “不枉这一生了?”超南难得的一展笑颜,“刚认识欣儿的时候,就是这感觉,等娶回家,再有了朵朵,这日子过的,我都觉得,没劲透了,要不是还有个游戏可以玩玩,这辈子,你说,活着还有意思吗?兄弟,还好你没上马笼嚼子,快活两年吧!”谁说男子不絮叨,只是没遇可谈人。 “有这么可怕?” “能不可怕吗围城外的人想进来,围城里面的人要出去,你愿意呆在坟墓里呀,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嘛。” “咦,哥,这么痛苦,你把你的坟墓送我吧,我还真想躺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光景,不过,不行,我的坟墓也快好了,心晗在里面等我呢。”海青痞着脸,真真假假调侃。 “去你的坟墓里慢慢感受吧,快去吃面吧,一会儿你姐又要催了,捎带着我也不得安生。”超南发了一会儿牢骚,便又沉浸在古战场里。 海青出来,面已经在桌上摆着了,欣儿看海青一个人出来,想叫超南,海青这边已经端起碗,随口问了一声“哥是什么专业的?” “原是机械工程师,现在还谈什么专业,不过是在混日子罢了。”欣儿提起超南就腻歪,一个大老爷们,连个客人也不陪,碰到海青是个自来熟,真把这儿当成了家,旁若无人地吸溜着面条,还加着感叹:“家里真好,老婆孩子热炕头,这面,香。” 欣儿看着海青的吃相,也不由得笑了,叫着超南:“超南,你过来一下嘛。” 超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电脑室出来,问:“怎么了?” “海青说面真香,不过是放了两个鸡蛋和两根青菜,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哥,欣儿想在我面前秀恩爱,好让我早点成家,别来蹭饭了。”海青嬉笑着一点也不正经,“不过,这饭真好吃,老长时间没吃过家做的饭了。” “想吃就来家里。”再回电脑间就有点不像话了,超南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郞腿。 “听他胡掰呢,你和心晗不做饭?”欣儿心里总挂着一个问题。 “人家妈妈看得严着呢,哪里会让她给我做饭?再说了,她会做饭吗?整一个千金小姐,我又懒得下厨房。”海青一脸苦相。 “你们男人呀,都一样,又懒又刁,还要说女人不好。”欣儿白了超南一眼。 超南心里有点微微的内疚,看着海青“咕咚”喝下最后一口汤,吧咂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满足样,笑笑,站了起来,对海青说:“明天中午过来吧,让你姐做好吃的。” “中午不行,中午一般都得请别人,难得今天闲,哥,要不,咱俩比一下技艺?” 欣儿瞪着超南,超南心里发毛,说:“别了,你一走,你姐还不把我吃了?好久没下去走走了,陪陪她们娘俩个吧。” “好呀,我也没事,咱们一块走路到我那里吧。”海青说话总是一厢情愿。 超南和欣儿对看了一眼,叫朵朵,问去不去叔叔的家,朵朵倒是高兴地去拉海青的手,急急地就要开门。 海青和朵朵在前,超南和欣儿在后,前面两个追逐戏耍,连奔带跳,朵朵一会儿叫着“叔叔,叔叔你等等我。”一会儿又被海青抱起,放在肩头上疾走,伴着朵朵的尖叫和海青的口哨,欣儿叫着朵朵:“朵朵,不要烦叔叔。”朵朵听不到,海青也听不到,两个大孩子,热热闹闹花样百出地让后面跟着的人都眼红。 超南转头笑着对欣儿说:“这么爱孩子的人,还不赶快结婚?海青真是个怪人。” 欣儿伸手拂拂头发,看着海青和朵朵,有点痴了。超南碰碰欣儿,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没想到还有这样喜欢孩子的男人。”欣儿回过神,答道。 海青一百六十平米的房子里空空荡荡的,朵朵兴奋地这屋看看,那屋里瞄瞄,书房里放了一张榻榻米,海青搬弄着机关给朵朵做示范,朵朵跳进床下,再让海青拽着两只胳膊腾空飞上来,上上下下不知疲倦地玩着。欣儿看这房子,更像一套空房,没有一丝人烟味。这才信海青没在家里吃过饭的话,厨房柜子上有一层薄薄的灰,欣儿问海青:“你们不在这里住吗?”海青对打捞朵朵兴趣很大,一边捞一边说:“不像个家,是吧?我都不愿回来,笼子似的。” “把老太太接过来呗。” “我妈,”海青低下了头,说“走了五年了,我妈在的时候,老说看到我就气,你说,我还不够好吗?”海青说着,把头抬了起来。 “想让你赶快成家呢,你就遂了老人的心呗。”超南说。 “我太想了,去求心晗,人家不愿意呢,我要能自己和自己结婚就好了,老太太又不高兴了。” 欣儿怀疑海青在胡说八道,明明看着心晗千愿万愿的,哪个女孩愿把自己的青春一天天耗掉。 不去理海青,欣儿拉着超南的手,去看房间摆设,别说,海青的品味还是一流的,卧室是淡棕色的墙面,欧洲古典桃花心木雕花床,宽大的飘窗上放着一盆怒放的白百合,衬托出主人的情趣,客厅则以月白色为基调,电视墙做成沙滩c大海c鹅卵石和海鸟,坐在天蓝色厚垫沙发上,不用看电视,人就醇醇欲仙了,最美的是在阳台上,阳台上放着摇椅,摇椅边上放着水果甜点,摇椅上的扶手磨得亮锃锃的,和厨房里的冷寂比起来,主人比较偏爱这一隅。 “海青真为享福,不是吗?”欣儿问超南。 “当然,有钱真好。”超南怪怪地应了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给点阳光就灿烂 海青再来家时,是来求超南帮忙的,海青说:“哥,你一定要帮帮忙,我这哥们不知天高地厚,工程接来了,设备不能转,你明天去帮一天忙呗。”第二天是周六,超南休息,欣儿看着超南,生怕超南不答应,超南在家,坐在电脑前,对欣儿的意志是个重大考验。欣儿盼着超南走出家门,又怕超南倔脾气,三言两语再和人闹起了别扭,连海青的面子也都失了,超南还没表态,欣儿说:“超南的脾气不是很好,别给你朋友带来什么麻烦吧。”“什么麻烦?他现在头大的要死了,哥好歹去帮着看看,能帮就帮一下,兄弟这里先谢过了。” 超南也笑了,说;“明天我去看看,设备大体都千篇一律,你姐看我天天呆在家里,烦,我也是没事可干嘛,不过说好,真帮不上忙,别怪我。” “怎么会?”海青千恩万谢的。 第二天一早,海青就来接超南,还特地带走了海青一身工作服,看着海青的车扬尘而去,欣儿有点七上八下,中午超南没有回来,下午回来时满身都是油渍,坐在沙发上紧闭着眼,一声不吭,欣儿惊问:“怎么了,没调试好?” “没,是山东产的设备,应该没问题的。”超南答。又一个鲤鱼打翅起来,自言自语地说,“我这里应该有资料,在哪里呢?你和朵朵吃饭吧,我找找。”没等欣儿回复,超南就没了影。 欣儿追到屋里,超南已经开始东翻西刨了,靠着门框看了一会儿,欣儿的眼眶有点湿,多久了,超南不再看专业书了,婚前的超南也是好学上进的男儿,六七年的生活磨蚀,把一个男子打击的千孔百洞。“要不,明天不去了吧,让他们再找人。”欣儿试探地问。 “这事你别管。”超南翻得兴起,屋子一会儿便成了打谷场。 不管就不管,谁要管呢,要是就此转了性,可不还要念阿弥陀佛呀。欣儿心里窃喜,面上淡淡地。 超南忙了整整三天,第三天是请的假,超南说马上就要好了,这时候走人,也不仁义。 忙完了三天,超南喝得醉熏熏地回来了,还是海青把他送回来了,欣儿问海青:“好了吗?” 海青大声炫耀地说:“当然好了!我哥出门,一个顶上三个专家,我哥们差点给我下跪了。” “太夸张了吧,超南有多大本事我还能不知道?”欣儿虽然对海青的话挺受用,可多年超南在单位里的处境让欣儿对超南的水平半信半疑。 超南喷着酒气对海青说:“你姐看不起我,总觉得我窝囊,兄弟,你说,哥窝囊吗?——”欣儿马上截住超南的话,苦笑着对海青说:“一醉就没个形了,一肚子苦水要倒呢。”让超南仰面躺在床上,欣儿出来倒水,海青还在沙发上坐着,听到欣儿的脚步声,抬起头,说:“欣儿,我——”“你怎么了?”欣儿随口应着,端着水杯进屋去了,没看到海青脸上交织着渴望c困惑c痛苦c希翼的表情。 海青掏出烟盒,取了支烟,点上,又取了下来,听着里面欣儿在轻声埋怨超南,超南不耐烦的喝叱着,海青想着欣儿委屈的样子,站起来,往前走了步,又转过身,把手里的烟使劲揉了揉,扔进垃圾篓里,拉开门,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合作 第二天中午,海青又跑了过来,进门就嚷:“哥,分我点东西吃吧,我也饿了,没打电话,打了电话你们两个还不是一样要上班,我带了几个狗不理包子,谁吃包子?给我饭吃。” “别贫了。”欣儿接过包子,说,“孩子中午不回来,我们也是凑和,饭管饱,不许说不好吃。” “有吃的就行,哪里还敢挑肥拣瘦?不想来这里混了?”海青嘻嘻地笑着,做了个鬼脸,对超南撞起委屈钟,“哥,欣儿好霸道呀。”没等欣儿骂过来,海青马上就举手投降,又一拍脑袋,叫道,“光知道混吃混喝,忘了正事了,哥,这是那个哥们的一点小意思,他还想求你一件事呢。”说着推过来一个信封。 “什么呀?”超南拿过来打开看了一下,迟疑地问:“太多了吧?又是烟又是酒的,怎么还给钱?”抬头看到欣儿望过来的询问的眼光,就把信封推到欣儿那里,欣儿接过来一看,也有点吃惊,问海青:“你哥们开的什么公司,这么有钱?”欣儿说出这样没有水准的话,害着超南在下面用脚踢了欣儿一下。 “踢我干什么?这确实太多了,超南只是去给你帮个忙,这不成你帮我们的忙了?”欣儿习惯实事求事,无功不受禄。 “打住,嘘,打住打住。”海青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做出一个停止的动作,“欣儿,你这不是在骂我吧,这钱也叫多?他请的专家也是这个数吧,还捎带路费呢,也没修好,还不是我哥妙手回春?那家伙感动地只差涕泪交流了,所以再三求我,让哥去做个技术顾问,每天下午下班去转一圈,也不强制时间,周六周日哥不是休息嘛,就去他那里兼职,有事哥处理,没事嘛,转一下看看,帮他支个班,薪酬嘛,按他的办公室人员计算,哥给个面子,考虑一下?” “这是好事呀,你那哥们为人咋样?”超南问。欣儿看超南已经是答应了。 “和我差不多,聪明c帅气c正直c善良,稍有一点坏,但不影响整体素养。”海青大言不惭地对着欣儿说话,欣儿只作没看见,站起来看米蒸好了没有。超南欣赏地看着海青,一如兄友弟恭的楷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工作波折 那个妇女闯进教室,喝问儿子:“谁叫陈旭,陈旭是谁?”陈建华——女人的儿子,怯怯着叫着:“妈,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你这个怂蛋,说!陈旭在哪?”女人嘴里喷出的唾沫如道道激流,女人的头发根根竖起,脸上拧成一座凸凹的火山,欣儿心惊肉跳勉强走了过去,尽量平静地说:“这位家长,有事我们教室外面谈。”女子看都不看欣儿,一甩手,欣儿打了一个趄趔——手扶住了学生课桌,有点不能置信地看着女子,女子后面的举动更让欣儿瞠目结舌。陈旭显然是个机灵的家伙,一看情况不好,马上就想到逃跑,陈旭弃座绕行,却不及女子敏捷,女子一下挡住了门,窜到陈旭面前,抡起一个胳膊,突然就给了陈旭一巴掌。“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打人?”欣儿冲上去,护着陈旭,叫着孩子们,“去叫校长,去叫保安,陈建华,拉住你妈妈,快快——。”女子和欣儿推推攘攘,欣儿的脸气的煞白,陈建华在妈妈的威势下,站在位置上,动也不动,陈旭捂着脸往外跑,女人挣扎着还要去打人,欣儿拚死拽住不放,女生吓得惊叫,胆大的男生站在老师背后,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有几个学生夺门报信,教室成了一锅粥,直到校长和保安都进来。 女人显然不是省油的灯,在校长面前,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呜呜咽咽诉说着儿子的委屈,她的儿子,那个平头男孩,听着母亲的哭诉只是低头不语,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发生了矛盾,欣儿作为班主任,居然不知道。陈建华说陈旭放学的时候拔了他的气门芯,交恶从此开始,几个回合交锋,却被陈旭打得稀里哗拉,母亲这就上阵了。校长处理这等事情轻车熟路,你可以转学,如果不转学也可以,从现在开始,你的儿子不能来上学,等到问题解决了再来,耽误的功课?你说该怎么办,谁造成的后果谁负责,我们马上报警,这事大的来说,是危害公共安全,犯法了,知道吗?女人的河东狮吼并没有被校长的官方言论吓倒,反而激起了怒气,女子愤愤地说:“吓唬我?我怕警察?理在我这里呢,我还要去教育局告你们呢?”这是个市井无赖式的人物,秀长遇见兵,理怎么说得清?校长的脸上布着一层寒霜,等着陈旭的家长过来再一起解决。捅大娄子的班主任对学生的事一无所知,不能不说是工作失误,欣儿心虚地坐着,心里又气又恨又内疚。 欣儿回家时,超南在电脑前打着游戏,头都没扭一下,“朵朵呢?”“什么,你说什么?”超南戴着耳机大声吼,“朵朵呢?”“没和你在一起?”超南摘下耳机莫名其妙地说。 “你个混球!”欣儿气急败坏地扔下一句话就往楼下跑。 “你他妈的说什么!”超南被一盆狗血喷得失了人性,也不愿再凭空厮杀,怒气冲冲出得屋门,欣儿早就无影无踪了。看看空锅冷灶,超南恨地跺了两下脚,骂道:“真没法过了,老子在外上完单位班再去加班,老婆还这样,这家还能过吗?”听到敲门声,超南恶声恶气地说:“连门也开不开了?进不来就别进了,矫什么情?” “哥,在家呀?”却是海青的声音。 “在家在家。”超南拉开门,海青提着酒带着两个小菜走了进来,“咦,朵朵她们出去了?正好,想和你喝两盅”。 超南除了同事,很少有人陪说话和喝酒,海青熟不拘礼的性格让超南很受用,超南性格木讷,欣儿眼里揉不下沙子,每每冷眼相待,超南肚里的苦水,也特想找个朋友说叨说叨。 “你姐发神经呢,刚进来就又跑出去了,饭也没做,这小人和女人难养,兄弟,你可是看到了。” “别是有什么事吧?” “会有什么事?女人总嫌男人赚钱少,总嫌男人没本事,真让她们自己去,她们能干得了什么?”超南苦笑着,能看出这个男人受到了多大的家室之累,有点像祥林嫂。也是,一个将近中年的男人,事业无成,备受蹉跎,连老婆都轻视,心灵能不荒草连天长? 海青微微皱了一下眉,说:“两个小菜太少了,哥,我去厨房看看,再弄两个热菜,姐不在家,咱两个大男人不能委屈了自己。” “行,你会做吗?” “你就瞧好吧。” 超南是个甩手大丈夫,当初刚结婚时,还心血来潮去厨房展展身手,做出的饭菜虽难吃无比,毕竟加了一份爱在里面,后来经过岁月磨蚀,欣儿挖苦,心麻木如铁,那里还肯再进厨房,有饭,便食,无饭,方便面也可,偶尔还会有句:君子远疱厨的辩词。欣儿最初两个人还吵,再后来,都没了吵架的,一个把自己锁在电脑前,一个独自去散步,最亲密的两个人,一个走上阳关道,一个去过独木桥,欣儿没有提过离婚,超南更不会提起。欣儿视超南如透明人,孩子从不指望他带,家务也没多少,搭把手更好,不搭手也罢,累不死人的,只是看人家卿卿我我,总不免黯然神伤,表现出来便是将超南损之又损。 海青东翻西找,问看电视的超南,辣椒酱在哪里,超南进去看看,摇摇头:“不知道,你找吧,找不到,就是没有了。”又坐回到电视机前。海青暗暗摇了摇头。 欣儿匆匆跑到幼儿园,门前已经空无一人,朵朵在门岗办公室画图画,看见欣儿,撇撇嘴就想哭,欣儿擦擦满头的汗,对看门师傅连声道谢,师傅看欣儿满脸惶急,只说:“怎么你们的电话都打不通?把孩子急的。” 欣儿一愣,才想起来,上课的时候电话放在办公室,“临时有事,电话忘在办公室了,对不住啊大爷。” 走出门岗,欣儿拉着朵朵的小手,心里踏实了许多,想着超南,连家也懒回了,问朵朵:“想吃什么?” “肯德基。”朵朵望着悬在空中被灯光笼罩的西方老头。 “好,就肯德基。” 预备回家有场大战的欣儿,没想到海青在场,超南抬头看了欣儿一眼,冷漠地好像来了外星人,朵朵扑到海青身上,叫着:“叔叔,你在我家呀,今天妈妈接我接着好晚呀,我哭了,妈妈也哭了。” 欣儿拽过朵朵,强笑着说:“小孩子胡说什么呢,海青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没一会儿,怎么了?” “没事,班上出了点事,没事了。” “那——,来吃饭吧。”海青看了一眼欣儿,欣儿脸上泪痕犹存,心不禁抽了一下,超南“咕咚”咽了一口酒,夹菜,好像没听到欣儿的话。“超南,幼儿园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手机呢?”欣儿走进电脑屋,点着手机怒斥超南:“三个未接电话,你‥‥‥你什么人嘛!” 超南把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抬高声音说道:“吃饭吧,没听见。”欣儿怒瞪超南,海青忙起身说:“欣儿,吃完饭我还要去见一个客户,签份合同,赶紧一块吃个饭吧。” “哦,”欣儿神色缓和了许多,坐了下来,问朵朵:“吃不吃了?”朵朵摇摇头,把电视转到动画片频道,欣儿说海青:“赶紧吃吧,签合同还喝酒干什么?别喝了。” “酒壮怂人胆,这个交易要是完成了,后半年就全是盈利了,想休息就能休息了,心里一紧张,就非得喝酒不可。” 欣儿看了海青一眼,不语。 海青又叫朵朵:“喜欢坐叔叔的车吗?” 朵朵说:“当然喜欢了。” “喜欢叔叔去接你吗?” “叔叔,你会接我放学吗?” “当然能接你了,下次,妈妈要是没空,你让老师打我电话,我开车把你接回家,好吗?还可以开车去玩呢?好不好?” “好!”朵朵高兴地叫着,又看看妈妈,问,“妈妈,叔叔接我好吗?” “不用叔叔接,叔叔忙着呢,以后呀,妈妈不会迟到了,不误接你了,好吗?”欣儿拧拧女儿的脸蛋。 “朵朵,让叔叔看一下朵朵是不是聪明的孩子,记一下叔叔的号码,看能一下记住不能?”海青还在叫着朵朵,“叔叔叔叔我爱喝酒,叔叔高吧,四个叔四个1我是5酒是9,喝要张嘴就是0,你看叔叔的号好记吧,就是11115909,前面三个数字和你妈妈的一样,来,朵朵背一下,看记得不?” 欣儿看着海青逗得朵朵咯咯地笑,超南在喝酒,时不时地看电视一眼,对于妻儿,懒得瞄上一眼,欣儿看看海青再看看超南,脸突然红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改变生活 海青再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星期,神采奕奕地提着小菜,叫着超南:“哥,有个朋友开了家游泳馆,让捧捧场,我订了我们五个人的年票,室内的,你帮帮忙消化掉好不好?”超南皱着眉看了一下地址,离家不远,超南哪里有这么个兴趣,迟疑着,不好扫海青的兴,问:“一共多少钱?”“那里要钱呀,他图个开门红,我实在也没办法,给别人又舍不得,就来这里了。” 超南苦笑了一下,说:“我那两下狗爬,上不了台面的,没得浪费钱。”欣儿看看超南,再看看海青,说:“室内游泳馆都是健身房,都是有钱人家去的,我们就不去了吧。” 海青拿着年票举到朵朵面前,问:“朵朵,喜不喜欢这张画?”画面上是蓝得让人心悸的大海,一只海豚跃出水面用尖嘴顶球戏耍,几个男孩在海豚周围拍水做戏,有个孩子甚至做势要抓住海豚。“喜欢,当然喜欢了。”朵朵看也不看大人的脸色,好奇地看着那张画。“我们去这里玩好不好?”“好!”“可是妈妈不去呀?”海青对朵朵使了个眼色。朵朵现在对海青依赖的很,跑过去扯住欣儿的衣服,撒娇地叫着:“妈妈,我们去嘛,你不是说我游的好看吗?妈妈,你和爸爸去看我游嘛。” 简直无点无赖了。欣儿心道,却并不排斥海青的提议,只看着超南不语。超南架不住海青的邀请和妻儿的期盼,对海青的要胁只好做缴械投降状。“好好好,去,爸爸陪你们去,谢谢叔叔吧。” 欣儿站在游泳馆里,清澈的池水,氤氲上升的水气,周围舒适的休闲椅,最妙的是上面的太阳能散热罩,还有池外面的沙滩,四五棵仿真橡胶椰子树增加热带景致,站一会儿,欣儿就开始冒汗了,脱下外衣,搭在腕上,海青和心晗已经换好了泳装,叫:“朵朵,还不换衣服?让叔叔游给你看。”池里人不多,海青一叫,便把视线都收拢到欣儿这边。欣儿对超南说:“我们也去换衣服吧,温度看样子不低。”偏海青又听到了,叫:“朵朵,快来吧,听叔叔地没错,保你不会感冒。”超南扯了一下欣儿,叫朵朵:“跟着妈妈去换衣服吧,”又轻声在欣儿耳边说:“你这个学生,太酷了,托他的福,你也能过一下有钱人的生活了。”欣儿看看超南,超南脸色并没异样,心里才安稳下来。 心晗的游姿看着就美,修直细长的腿划着优美的弧度,丝毫不比海青逊色,欣儿带着朵朵,不一会儿,朵朵就跑到海青和心晗那边去了。超南在水里呆了一会儿,便上岸坐在椅子上,神情极是不耐,欣儿听着海青大声教朵朵,听海青说:“什么,你要骑鲨鱼?好呀,叔叔给你变个鲨鱼过来。”心唅从水里跃起,甩了一下头上的水滴,似笑非笑地看着海青,海青俯在水面上,叫朵朵:“来,上来吧,叔叔让你骑回鲨鱼。”朵朵一点也不客气,真的爬上了海青的背,欣儿是听到朵朵“咯咯咯”的欢笑声才看到那惊人一幕,赶紧叫:“朵朵,越来越没规矩,还不赶快下来,一会儿小心爸爸打你。”朵朵的笑声嘎然而止,却听得海青笑道:“不怕,有叔叔呢,叔叔就是让你爸爸看看叔叔的游技有多好呢,哥,你不玩?。”超南站了起来,也说朵朵:“朵朵,看让阿姨笑你,快下来。”超南抓住朵朵的脚,大笑:“小心了,海豚表演节目了。”突然往下一探,吓得朵朵大叫起来,却只是弓了下腰,朵朵并没入水,海青再浮上来,笑着对超南说:“哥,好久没这样玩了,让玩一会儿吧。”超南看池里的人再次把目光集中起来,就摇头笑道:“哪来的这么大的心劲?朵朵,小心点呀。”朵朵一得赦令,高兴地欢呼:“骑鲨鱼了,骑鲨鱼了。”欣儿游到心晗旁边,略带歉意地说:“这孩子,都让海青宠坏了,一点规矩都没有。”“没事。”心唅微微一笑,一丝苦涩轻拂面颊。欣儿不解地问:“难得海青这么喜欢小孩,你们还不早点把事办了?真要学成归来再议婚事?”“再说吧,有点累了,上去吗?”心唅语气淡淡地。“上去吧。”欣儿看朵朵,已经从海青身上下来了,一张小脸粉红粉红的,被海青拉着一只手,快速地在池里前行,兴奋地大叫。 超南看到心唅,微颔点头,说欣儿:“你们玩吧,我回去了。”欣儿看超南也是无趣,却又不想抹煞海青的人情,就问:“今天休息,你回去也没事,倒不如等朵朵上来,我们一块走。”超南迟疑了一下,也不好太拂逆海青的好意,像被绑架的囚徒一样,廖索地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心唅披着大浴巾,笑着问欣儿:“大哥不喜欢游泳?”“他不太会游,平时也不爱运动,不像海青,年轻有活力。” “你——那么你呢?幸福吗?”心唅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单刀直入。 “我?”欣儿一怔,注视着游泳池里海青和朵朵,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就像两条顽皮的鱼儿,尽情的叫嚷嬉戏,笑意盎然地说:“怎么说呢?平淡生活里,无风也无浪,我知道你说的是爱情,但对我和超南来说,爱情已经离开几年了,谁家柴米油盐里天天加着爱情呢?”欣儿耸耸肩,笑道,“也只有你们,才坚信爱情的力量,爱情是流淌在年轻人的血液里的。” “那么,你和超南相识,也是有过爱情的?” 欣儿回头看了心唅一眼,不知道心唅是什么意思,歪头想了一下,说:“也许吧,肯定相互之间是不厌烦的。他当初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不过,你看现在,大肚腩都出来了。” “那你幸福吗?” “怎么一直问这个问题?”欣儿看着心唅,想从心唅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心唅不依不饶,直视着欣儿,等着欣儿的答案。 欣儿失笑地掩饰了一下,说:“中国的婚姻大都一样,不能说幸福,但也不能说不幸福,柴米油盐酱醋茶,大多女人就此过一生,哪里都能像你和海青,一个商海纵横,一个风鬟雾鬓,出门总能赢得百分百的回头率?我们呀,工薪阶层,衣食无忧,也算幸福吧。” “超南喜欢朵朵吗?” 心唅这话问得唐突,欣儿有点不高兴,不想回答,却无法置之不理,沉吟了一下,说;“怎么会不喜欢呢?噢,朵朵也出来了。”朵朵地跑到欣儿面前,兴奋地说;“妈妈,真好玩呢,我们再玩一会儿吧?” “好呀,冷不冷?” “不会冷的,这里的温度不出汗就算好的了。咦,哥,咱俩再玩一会儿吧,她们女的体力不行。” 超南看看海青,站了起来,说:“我不行,难看的很。” “谁会来看咱俩的表演?锻炼一下而已,走吧。”拉着超南就往水里走。超南微挣了一下,也就由他了。 朵朵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给妈妈讲着水里的趣事,心唅若有所思地看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幸福是什么 自从心唅提起幸福的字眼,欣儿有时也问自己:“幸福吗?生活得幸福吗?”答案是纯属无聊,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共话蜀山夜语的生活如果算是幸福,自己是差一点,天天望着超南的背影无语,可是,大家不都这样过来了?激情,本就是年轻的人,年轻的人,欣儿的心微微有点剌痛——感喟自己已经不再属于年轻人的行列了。 超南的厂里开始裁员,先是年过五十的全部内退,参与低保,再就是富余岗位的人员,发一半的工资在家休息,何时上岗,等待通知,辞职更是方便,一纸方笺上呈,第二天就可以拿到遣散费,一改平时的拖拉延缓。超南久已不去海青介绍的厂子,超南说,实在没什么事,如果厂里有事,叫我,也是一样的,按次出费,厂里也高兴。欣儿不语,读书人的傲气欣儿还是能理解的,再怎么说,超南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无功不受禄是超南最后的一丝底气。可是超南,欣儿悲哀地看着伏在电脑桌前的超南,超南已经成了储满火药的桶,轻微的一点火花,就会把家,把自己炸的尸骨无存。欣儿对失业在家的超南不敢有丝毫的微词,除了干家务,看朵朵学习,一有空闲便带着朵朵外出散心,眼不见心静。超南,彻底地把自己封存了。生活毕竟是柴米油盐做成的进行曲,风花雪月只能锦上添花。欣儿想着小杨的先见之明,有点为年轻的意气好笑,不过还好,毕竟还有自己一份不错的收入,如果像古代,那这个家,欣儿摇了摇头,不知道人家的老公在面临这种困境时,怎么就能置死地而后生,自己和超南,却无可奈何地慢慢沉沦,直到没顶,直到。超南有次喝得酸熏熏的,拉着欣儿的手,很悲怆地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欣儿,对不起,我们两个都选错了。”欣儿的泪,一下子砸落地上,不能言语,也仅那么一次,超南让欣儿看到了他的内疚之心,除此之外,欣儿只能看到一个终日与游戏为伴且在外无用在内跋扈的男人。 欣儿想找海青,却又觉得难以启齿,海青叫超南几次去游泳,都被超南拒绝了,欣儿握着游泳馆的年票,却是没有再去过。海青这一段也忙得不见人影,渐渐地,欣儿也放下些心事,不必让海青看到这种尴尬的境界。可是,该来的事情,总是要来的,甚至连点预兆都没有。 欣儿下班回来,超南一反往常没有坐在电脑前,居然在客厅里,手捧着头坐在沙发上,欣儿拨掉钥匙,惊问:“怎么了,没什么事吧?”心已经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超南对事一向漠然,从没有惊慌失态的时候。“哥打来电话,妈在医院,明天我回去,先拿一万块钱吧。” “那钱”欣儿有点结舌,拚命才又把它咽下去,换好拖鞋,挂上包,问:“到底是什么病,查出来了吗?”“还没查出来,一直是老毛病,肚疼,也没当回事,这次是晕倒在地里了,我明天得赶紧回去。”超南黑着脸。 “好,我明天一早给你取钱。”欣儿心里一沉,转身去准备晚饭。 欣儿不敢叹息,怕超南心里别扭,但心里还是慌得厉害,超南家在农村,家里供出一个大学生不容易,父母兄弟所有的指望都在超南身上,上一次,超南的哥哥想和别人合伙做生意,借钱张嘴便是十万,哥哥说得轻巧,却差点把欣儿和超南吓傻,没想到,农村人现在有这么大的胃口,这么多年下来,父母c孩子还有日常用度的消耗,而收入,总也只是这么点工资,微薄的一点积蓄,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先富起来的同事已经换了大房子,有人买了车子,人都说宝马和美女是男人最爱,可超南的脑子对这些麻木得如同千年顽石,应该说超南只是一个千年石妖转世,尘世的喧嚣对他没一点作用,只有电脑里的画面才是超南最爱,在那里,超南可以做不败将军,还是富可敌国的商贾。 钱,一次便取出了二分之一,欣儿对超南说:“你先回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要是没事,到星期六,我带着朵朵回去。”超南木然的应着,把钱放在包里,直直地拉开门出去了,朵朵追在后面叫着:“爸爸,再见。”超南都没有回头。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婆婆长年从事地里劳动,一点小病小灾从不去诊所,抗抗就过去了,应该不会有事的。欣儿安慰着自己,草草地收拾着碗筷,心不在焉地催着朵朵赶紧去上学,朵朵走到门口,摇着欣儿:“妈妈,我的书包呢?”“怎么了?”“妈妈,你没带我的书包!”“噢,自己去拿。”朵朵有点不高兴,看着妈妈不像往日温和的脸,却不敢撒娇,嘟着小嘴,跑到卧室取来书包,欣儿机械地伸手接过,急急地拉着朵朵住楼下走。 世上有些事,总是不期而至,就是欣儿,现在最怕的就是超南报来不好的信息,可是超南的电话,还是来了。一听到超南的声音,欣儿就开始在心里念佛: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心怦怦的往嗓子眼里跳,人也有点发软,心里明白,如果没事,超南是不会打来电话的,欣儿听到自己飘浮在唇边的声音,声音低得近乎耳语:“妈的检查出来了吗?”超南的声音却如炸雷:“欣儿,赶快去把银行的钱全取出来,这里有急用。” “妈怎么样?” “先把钱打到哥的账号上,快点,医院的账上没钱了,回来再给你细说。”超南急促的声音,报完账号,电话便已经扣下来。 那么,是出了大事了,欣儿身体内的血液骤然涌到头部,头昏昏而汗涔涔,拿着写着账号的纸条,迷迷糊糊地往外走。朵朵上来拉欣儿,说:“妈妈,我和你一块去,外面天已经黑了,我怕,我不敢一个人在家。”初冬的天气,下午五点来钟,黄昏便霸占了空间,欣儿无力地宽慰女儿:“乖,妈妈去一下就回,不超过半小时,你看那个针,指到三,妈就回来了。”朵朵噘着嘴,委屈地看着欣儿,欣儿实在没心思察看女儿的情绪,拿起银行卡,便往外走,卡上也不过只有一万元钱,几天的功夫,前期的钱就没了影了,这个一万,又能坚持多久,后面呢?欣儿心慌慌地,脚步急急地往小区门口迈。 “欣儿,你要去哪里?”欣儿霍然回首,海青手里提了一瓶酒,正站在身后,问:“哥在家不在?这时候,不做饭,要往哪里?” “哦,海青,家里没人,我去银行办点事,今天不能喝酒了。”欣儿意识回复过来,有点歉意地看着海青。 “朵朵跟着哥出去了?银行现在都下班了。”海青明显地有点诧异。 “朵朵在家,我在外面取款机上办手续。”欣儿心慌得不行,不愿再给海青做解释,很没礼貌地丢下海青,自顾自地去了,海青迟疑了一下,退回到车里,却不发动车子,脸朝着欣儿离去的方面,不时地看看楼口。 欣儿心事重重,在回来的路上低头疾行,再次在楼梯口意外遭遇海青,欣儿一怔,问:“你还没走?”“朵朵一个人在楼上,我怎么放心走?”海青回答的气定神闲,真如欣儿拜托他在这里照看女儿一般。 超南不在家,欣儿迟疑地看着海青,海青居然一副天真无邪地样子,露齿一笑,毫不客气地揭穿欣儿说:“怎么?哥不在家,就不想让我回了?什么叫度君子之腹知道吗?”海青的牙齿极白,欣儿被海青激地“噗嗤”笑了,哼道:“总是这样,强人所难,还自嘘为君子,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君子的。” “那是你心有芥蒂,今天的阳光这么好,就不能扫一下你心里的阴霾?”海青似笑非笑揶揄的样子也是极为诱人,欣儿别过头,又气又笑地说:“只说别人,没看天都黑了,阳光呢?你倒给我一丝阳光让我看看,除了你脸上的阳光,我还真不知道那里还能找到阳光,现在除了阴霾还有什么?” “该该该,”海青拍了一下脑袋,懊恼地说:“忘了你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专驱阴霾的钟馗,和你辩,还不是班门弄斧,报告老师,朵朵这个小精灵没有出楼口,肯定还乖乖地呆在室内,全是老师教育有方。” “别贫了,走吧,我也没做饭,正好多做一点。”欣儿举步又回头问,“要不要把心唅叫来一块吃?” “你做的饭,除了我,她能下咽?”海青笑嘻嘻地反问道。欣儿白了他一眼,往家走去。 门一响,朵朵就扑了过来,眼里噙着泪,要往欣儿身上扑,却转眼看到海青,居然破涕为笑,扑到海青身上,叫着:“叔叔,你有好长时间没来了,朵朵好想叔叔呀。”海青一把抱起朵朵,往她粉嫩的小脸上亲去,又轻拧朵朵脸蛋,问:“想叔叔了?叔叔也想你了,妈妈还不想让叔叔上楼呢,”说着看看欣儿,挑了挑眉毛,把朵朵放下,拉着朵朵的手走到沙发前坐下,抱着朵朵坐在旁边,说:“叔叔呀,这一段忙,没顾上来看朵朵,该罚,朵朵是不是该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给叔叔说说。”朵朵附在海青的耳后,悄悄说着自己的心愿,眼睛还忽闪忽闪眨巴着,警惕妈妈过来,欣儿笑骂道:“朵朵,越来越没规矩了,能问叔叔要东西吗?老师不是让你明天交一幅画的吗?画完了吗?” “妈妈,”朵朵不高兴地抗议着,“我饿了,饿着肚子还能画画?妈妈不在身边,我害怕咧。” “赶快去画吧,妈妈马上给你做饭,阿。”欣儿边说边往厨房里走。 却不料海青站了起来,拦住欣儿说:“你陪朵朵吧,我去做饭,”不等欣儿拒绝,又对朵朵说:“朵朵,叔叔做的饭香着呢,要不要吃?” “要吃,要吃。”朵朵忙不迭地点头,拉着欣儿,娇声叫着:“妈妈,你来看我画画嘛。”欣儿无奈地看了海青一眼,海青笑嘻嘻地站着,目视着她们母子,欣儿心一动,拉着朵朵进屋了。 海青的厨艺堪称一绝,只不过半个小时,四个小菜已经端上了桌,汤呢,海青说:“再熬一会儿,粘稠的粥对肠胃好,特别是对朵朵好。”欣儿瞪了海青一下,心道:“连个婚都没结过的年青人,知道什么是好的?乱显摆。”海青笑对欣儿说:“骂我呢,是不是,忘了我会听腹语的。”海青总是有办法让欣儿摆脱愁颜,被道破腹语的欣儿没忍住展颜一笑,海青一乐,又转过身说:“我去看一下粥,也该差不多了,欣儿,你一笑,就回到了从前,那时的你多快乐,当然,我是破坏分子。” 欣儿不想提从前,从前的日子对欣儿来说犹如前世,前世的一切本已了无痕迹,随着海青的到来,出现一丝丝波纹,但总是让欣儿感到愉悦安祥,如果说海青在前世愧欠了自己,那么随着海青后面的介入,欣儿对海青,只有感激了。超南不在,本不该让海青进家的,但海青已经进来了,再者,海青要进来,欣儿有理由阻止海青吗?更何况,海青又没有恶意!最重要的,欣儿还有个不好启齿却想求助海青的事,欣儿不知道怎样开口,“海青,最近在忙些什么?有段时间不见你了。”欣儿看着海青的背景,沉吟问道。 “有点小麻烦,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还想着你们会关心我,给我打个电话呢,嘿,还是我自作多情呀,欣儿,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我?我真是那么讨人厌吗?你这一问,我才想起,你和哥一个电话也没打过呀,真让人伤心。”海青半真半假地说,“才听说哥的厂子裁人事,哥没事吧?我听到就过来问一声,可不像你们。” “没事,现在经济萧条,国企私企都一样,你自己支撑一个公司,才是难。”欣儿见海青提到了正题,却又不好意说出请求,只好顺着海青的话往下说。 “难什么?大不了回到解放前,不过再从一穷二白的地方再起步,有什么大不了的?哥的厂子里不景气,这会儿没事,恐怕时间长了也不行,还得早做打算呢。”海青大大咧咧地说着,根本就没把公司经营当成一回事。 “是啊,看看再说吧,超南没做过其它工作,先看看再说。”欣儿有点无奈何,怎么都说不出来让海青帮忙找工作的话,这该死的面子。 “要不,让哥来我这里吧,帮我讨讨账。”说完,海青自己又摇了一下头,“不行,哥做不来这个。” “是呀,吃饭吧,他的事让他想办法吧。”欣儿想起超南也有点气,半点也不把失业当回事,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可恨的超南,工作还没个着落,老人生病的钱从哪里出呀?欣儿还不想让海青过多知道自己的窘境。朵朵看看欣儿,小声地对海青说:“叔叔,妈妈不高兴是因为奶奶生病了。”“什么?”海青停下筷子,望着欣儿,沉吟了一下,又问;“严重吗?” “还没检查出来,估计不会有什么事,小孩不懂事乱说哩。” “没事就好”海青垂下眼睑,往嘴里塞着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家庭变故 超南母亲的病查出来了,原本想着不过是多年的妇科病犯了,却是子宫癌,要做手术,超南一时不能回来,好在也不用上班,除了钱没了,欣儿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周日带着孩子回家去看奶奶,老人虚弱地在床上躺上,倒让欣儿伤心了一阵,很为自己的小心眼羞愧。 病房里,输液瓶里液体一滴滴地往下砸,超南一如平常,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瓶子,眼睛转向窗外,衣服皱巴巴的,比在家更是邋遢,朵朵在走廊里跑着,又转去看那几盘有点落败的菊花,欣儿对超南说:“妈做完手术后把她接到家吧,家里的条件总是要好点。”超南妈妈听到欣儿的话,轻轻摇了摇头,欣儿知道老人的心思,伸手轻轻把老人没输液的手握在手心,说:“妈,你不用担心,顾得过来,还是在我们那时住吧,超南这一段在家,也方便照顾,哥和嫂毕竟还要去打工,你一个人在家,多不方便。”“还有地呢,地里的活也要做。” 欣儿还没接话,超南不耐烦地接了过来,说:“地里的活还用你想?我回家和哥商量一下,包给别人干吧,你这身体骨,还能去地里吗?” 老人的头低了下去,欣儿隐隐看到那一闪而过的泪光,心里气超南的口不遮言,却不能斥责超南,欣儿轻声对老人说:“妈,超南也是为你好,你就别再操心家里的事了,只要你身体好了,哥和嫂高兴还来不及呢,还会让你再去地里干活?”欣儿转头问超南:“几号做手术?” “八号,后天了。” “唔。”欣儿轻应了一声。嘱咐了超南几句,看着老人不舍的目光,咬了咬唇,带着朵朵走了出去。 欣儿和婆婆本没有什么感情,小两口一直在城里生活,老太太一般也不往市里,即便是欣儿生朵朵的当儿,也因为家里农活忙,抽不开身。超南哥哥家里的两个儿子,把老人缠得紧,欣儿也体谅老人的苦衷,自己有寒暑两个假期,把时间凑凑,自己带孩子还乐得无拘无束。只是看着躺在床上,无所依扶的老人,欣儿还是伤感不已。超南既不能请来名医,也不能给老人些许安慰,没有女儿的老人,真成了鱼肉,全由不得自己。 欣儿往外走,超南跟着走了出来,叫欣儿:“怕还得准备一点儿钱,你得想办法筹一下。”欣儿低下头不语,超南有点局促,叹了一口气,转身往病房走去,欣儿抬头看着超南背影消失,也叹了一口气,叫住在外面玩耍的女儿,准备坐车回家。 现在的社会,借钱是最难的,要脸面的人,张不开口,总是羞于启齿,不要脸面的人,张开了口,却得到百般借口,更何况,谁家的钱就闲置在外,等别人来借?欣儿回去把周围的人筛选了一遍,却没有相交一个有钱的朋友。海青在欣儿脑海一闪便消失了,欣儿不想欠海青太多,海青的情,海青的义,欣儿心里明明白白,欣儿给自己设了一堵墙,只要海青不上门,便不去找他,心晗慧质兰心,这么久的交往,能不知道一丝一毫?可是欣儿的能力太弱了,海青的出现,总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 “欣儿,哥厂里面是什么状况呀?你现在是不是缺钱?”海青的车子正好停在欣儿下班的路上,很碰巧和欣儿撞到了一起。 欣儿很惊讶地看着海青,问:“你怎么在这里?”“正好在这里办事,”海青指指路边的银行,说“看到你,也不能装做不认得,就过来了。喂,你怎么这样,哥一不在家,就和我生疏起来,家门不让进就算了,路上碰到也反感,难不成我是先认得的哥?”海青很无辜很痛恨地说,故意做出的悲怆模样,皱眉摇头,像个十足的小丑,欣儿就是禁不住海青一逗,想笑又忍住,嗔道:“别只管别人的事,管好自己的事吧,天天操这么多心,心唅能受得了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以小弟的眼光,找得当然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我这么优秀的男子,她能不满意吗?”海青夸张地只管海喷。 欣儿本来心事重重地,被海青这么一搅和,阴郁的心情消去了大半,海青确实是个优秀的男子,钻石王老五,欣儿看着海青棱角分别,活力四射的脸,有点出神了。耳边听得海青在问:“喛,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到底出了什么事?前面就是咖啡馆,这家咖啡馆装修得还有点品味,要不,”海青试探地问:“咱们进去坐坐?” “噢?不,我要去接朵朵,家里还有事呢。”欣儿针刺似地抽了一下,又掩饰地说,“家里还真有事,等你哥回来,你随便家里来吧。”海青暧昧地笑了笑,欣儿的脸一下红了,怒瞪海青一眼,把脸别过去,正好对着那家咖啡馆,欣儿去过那家咖啡馆,那里是情侣对对的地方,学校老师大都以文人自许,自不甘去鱼龙混杂的大碗茶聚会,朋友相约大都去这家咖啡馆,里面灯光昏暗,音乐轻柔,最适合情侣的呢喃细语,轻抚蜜怜,超南肯定没有来过,超南不属于这个氛围。和海青面对面站着,想起了超南,欣儿心里又有点烦躁起来,不能和他再聊了,不能让海青再深入自己生活了。欣儿抬起头,有点不客气地说:“你不是在跟踪我吧,还没问你呢,现在工厂的效益都这样不好,你那边咋样?也没听你说过。” “咦,欣儿,你终于会关心我了?”海青一副受宠若惊的嬉皮样,“有没兴趣多呆一会儿听我给你唠唠嗑?” “别了,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有什么损失,赶紧忙你的去吧。”欣儿想赶紧脱身,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离学校又这么近,要有好事者看见再多事问一声,倒没什么,却也没什么益处。 “你紧张什么嘛?”海青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我正事还没跟你说呢,我公司没事,我朋友那里有事,就是哥去帮忙的那一家,我那位朋友要去大城市发展,想把厂交给一个信得过的朋友打理,不就是一个加工厂吗?所有流程c工人都已经练熟了的,只不过工艺和安全上注意点,哥在厂里呆了这么多年,又在那个厂里干过,你问一下哥,家里事完了以后,想不想过来看看,赚个高工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销路不用哥管,都是老客户。” 这明明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欣儿再怎么从心里上抗拒海青,也知道机不可失,欣儿感激地看着海青,说:“超南那里没有问题,只是,海青,你一再帮我们,我都无以为谢。” “欣儿你老这样说,是哥在帮我朋友,谢我?嘿嘿,不用客气了,让我多去蹭几次饭就好,哥要答应了,我朋友先给三个月工资,你点一下。”海青说着递上来一个信封。 “你——”欣儿突然之间,喉咙里卡了一个硬物,说不出话来,海青再一笑,说:“你不会对我说感激的话吧?这可是哥应得的,好了,正事说完了,走了,省得你左顾右盼,吓得什么似的,你看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才不管别人说我什么呢。”海青说完,扬长而去,一副正人君子的坦荡磊落,装得跟真的是的,走出五六步,又回过头来,朝欣儿挤了挤眉,摆了摆手,好似欣儿站在路上依依不舍地送他回家,他却不让欣儿如此客气,欣儿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怔怔地看着手里的信封。 信封里的钱,确实解决了燃眉之急,欣儿每次欲给超南说一声,超南却从没问起钱从何来,欣儿的心渐渐也冰冻了起来,在超南回来的第一天,欣儿把海青的话转告给了超南,超南迟迟疑疑,听欣儿说已经拿了三个月的工资,便有点恼了,说:“还没有面谈,你便把钱取了,要是不合适呢?不合适你拿什么还呢?” “拿什么还?”欣儿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超南,“你说拿什么还?当初你拿钱的时候怎么不问一下来源?这会再想起来,晚了吧?” 欣儿就没有想明白,超南是什么意思,想坐在家里一辈子吗?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说扔就想扔呢,当初去厂里帮忙的时候,不也干了下来吗?超南比起海青,也大不了几岁,怎么两个人却成了两代人,一个活力四射,一个老态龙钟,一个潇潇洒洒游戈在生活之中,事业有成,一个浑浑噩噩呆坐在虚拟的游戏里不能自拔,生存艰辛。都说知识改变命运,超南可是九十年代的大学生,海青,只是一介武夫而已,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超南的书,都烂在肚子里了。 超南在欣儿的威逼下去了那家机械加工厂,里面有十三四个工人,工资是超南原来的三倍,却没有休息天,一天至少在十个小时以上,这和刚开始帮忙不一样,所有的工作全压在超南身上,超南干得怨声载道,却也无可奈何,海青去看过一次,回来对欣儿说超南干得很好,欣儿心知肚明,只附合海青,并不去说破。每天听得超南抱怨,欣儿的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还用海青雪上加花,徒增笑料?欣儿等着超南最后的摊牌,也等着和超南来一次清算,甚至,欣儿做了最坏的打算。 超南现在只有在电脑里找点乐趣,欣儿也不再阻止,只是看着超南,越来越萎靡不振,还好,婆婆比较懂得事理,婆婆出院后,就随超南一块回来了。农村的婆婆讲不出大道理,一次欣儿和同事聚会,回来晚了,朵朵已经睡了,欣儿轻手轻脚地开门c进屋,听到婆婆在跟超南讲话:“南儿,现在钱不好赚,你是个男人,不赚钱能行?你看你哥你嫂,什么活都干,也没你赚的多,妈来这几天了,看着你烦,也怪妈,生个病,把你们给拖累的,欣儿算是孝顺的了,在咱老家,媳妇骂婆子,不让出钱的多了,妈也没想到,欣儿连一句埋怨的话也没有,南儿,你读了一辈子的书,在家什么活也没让你干过,你爹,也是干到老的,男人,哪能不干活呀?别和欣儿生气了,妈都看在眼里了,欣儿这媳妇,你不好找。”超南叽咕什么,欣儿没听清,却被婆婆的话引得瞬时泪崩,欣儿走到婆婆住的房间,朵朵在床上酣睡着,从超南那里透进来的光能看到女儿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女儿的小脸,欣儿忍不住俯下身去,亲了女儿一下,前些日子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抖落地干干净净,女儿还在成长,女儿需要父爱,超南,哦,超南,希望他听得进老母亲的话。 自从婆婆来了之后,海青再进门时,手里必提着送给老人的礼物,海青是铁了心要融进这个家里,只来了两次,老人就喜欢得不得了,听说超南的工作是海青给介绍的,对海青更是另眼看待,欣儿对海青的那一点点戒备,一点点地被家人撕碎。 婆婆在家的最大好处,便是超南无法再成为电脑宅男,超南天天回来精疲力软,婆婆每天总能煲出一锅热粥,端到儿子面前,欣儿想起“慈母败儿”的话来,放在超南身上做了验证,居然不假,更佩服老祖宗的智慧。 超南多年在国企里养出的惰性和海青劲头相比,真是天壤之别,海青问超南:“哥,我的车开了三年了,想换部车,你要不要?三万给你。”海青原来开的是普桑,想换低档次宝马,欣儿看着超南,欣儿也想要部车,现在有车的人越来越多了,车也成了家庭必备品,偶尔外出,或是回个老家确实方便,海青的车相当于半送,不过,目前,欣儿还是拿不出这三万块钱,只是想着海青,也不会急着要钱,钱只是送车的一个借口,超南全然没明白海青的意思,抽出一支烟点上,最近超南离开电脑,又开始吸烟了,反正超南总得有所寄托,超南吐了一口烟雾,说:“等等再说吧,现在要车也没多大的用,汽油也贵。” “那是,那是。”海青忙点头,没看欣儿的脸色,朵朵却跑了出来,扑到超南怀里,叫着:“爸爸,我想坐叔叔的车,我们班同学人家爸爸妈妈都是开车来接的。”超南的脸一黑,沉声说道:“小孩子家,大人说事,不要乱插嘴,去找奶奶看动画片去。”朵朵撅着小嘴怏怏地回里面去了。海青已经转了话题,问起超南生产上的事了,超南提起班上的事就有点不快,说:“工人的素质还是不行,一不注意就偷懒,得紧盯着点,维修上也就我一个人,真够忙了。”海青迟疑了一下,说:“哥,你把责任和工作量划分一下看行不行,这个厂,原来刘辉的管理水平比较烂,和我一样都是土包子,只凭冲劲往前走,就没有好好规划一下,你看着怎么顺手怎么来,要不,过两天叫我的助理去那里给理一下?那小子是个高材生,被我挖过来的。” “再说吧,我先看看。”超南不置可否。 只是下个礼拜发生事,却让欣儿和海青都没有料到,欣儿正在上班,接到派出所的通知,超南在派出所里,欣儿吓得脸都白了,长这么大,还从没和警察打过交道,派出所里一幕更让欣儿手足无措,超男坐在长椅上,脸色灰青,头上缠着厚厚地纱布,欣儿捧着超南缠着绷带的头,连问:“怎么了?怎么了?”警察见惯不怪地说:“没什么,和人发生了纠纷,伤得不重,已经调解好了,你老公先动的手。”超南动手先打的人?欣儿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看超南,再看看说话的中年警察,中年警察不疾不徐地公事公办地递给欣儿一张纸,“签个字吧,以后注意点,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这么大人了,打出事怎么办?”欣儿再看超南,超南脸对着墙,看都不看欣儿,欣儿急急地签了字,连上面写的什么也没看,拉着超南就往外走,问:“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超南被欣儿拉得一趄趔,使劲挣脱欣儿,往前面走去,欣儿赶上几步,想拉住超南逼问个明白,又觉得自讨苦吃,并且在大街上,没事找什么围观事件。跟在超南后面,用杀人的眼光把超南反复切削,直到家门口,才觉得心沉了下来,回到家,意外地看到海青居然在沙发上坐着,婆婆看见他们便迎上来,拉着超南仔细地看,心疼地眼睛只往下掉,喃喃地说:“海青只说吵架了,怎么就给打成这样了,南儿,疼吧?在外混日子就是不好,真不比在家里,外面人都坏着呢,这挨千刀的,怎么就下得了手?”超南一声不吭,也没搭理海青,便走到卧室。欣儿看着海青,摇摇头,坐了下来,苦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刘辉给我打电话,说厂里出了点事,让我过去看看。”海青端起前面的水杯,喝了一口,对欣儿说:“你也别担心了,不是什么大事,一个老捌头,不服管理,先开口骂的,打也就打了,不过哥吃了点亏,这帮人,天天干粗活,劲大着呢,明天让他给哥道个谦。” “人家听你的?” “嘿,他倒不想听,由得了他们?”海青放下杯子,看了欣儿一眼,欣儿读懂了里面的怜惜,脸有点红,把头转到了别处,海青脑子里又浮出打着遮阳伞走在小巷里里那个青春阳光率性无忧无虑的清纯女孩,不易察觉地轻叹了一声,说,“我去和哥谈谈。” 欣儿看着海青的背影,有点恍惚,海青的背影直且高大,像一堵坚固的墙,超南呢,那佝偻着的腰,像个小老头,那凸起臃肿的肚,快成了弥勒佛!超南一生,何曾有过大风大浪,按部就班的上学上班然后下岗,成了这个社会一无是处的读死书的人!欣儿想想自己,也苦笑起来,要是放弃这份教职,自己怕和超南一样呢,可是世界已经变了,温文尔雅的外表里没有一颗狼子野心,迟早成了弱肉强食者的腹中餐,不对,不是腹中餐,只是历史年轮碾过的尘。 海青和超南谈了半个多小时,海青出来对欣儿说:“没事,那个欺人太甚,我会去处理的,再装孬,”海青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们做饭吃饭吧,我那边还有点事。”欣儿和婆婆都极力挽留海青,海青这回看来真有事,一改往日嘻皮笑脸的模样,匆匆下楼去了。 第二天一早,欣儿把饭端到桌上,看着超南的脸色问:“去吗?”超南鼻子里“哼”了一声,欣儿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超南正常上班了,却绝口不再提那件事,欣儿很想知道怎么解决了,却不敢问起超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欣儿有点怕超南了,超南打游戏的时候,两人不多交谈,等超南不打游戏的时候,两人根本就无话可说!倒是婆婆,成了两口子的润滑剂,那天吃饭的时候,婆婆问超南:“和你打架的那个人还在厂里吗?” “在。” 婆婆顿了顿,又问:“你咋不给他开除了?” 超南埋头吃饭,吸溜稀饭的声音很大,欣儿给婆婆递过去一个馍轻声细语地说:“妈,哪里能随便开除人呢?那不是结怨的吗?厂里的工人大都是本地人,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给超南陪个不是,当着大家认个错,罚点钱也就算了,别让别人蹬鼻子上脸,都不拿超南当回事。”欣儿说着碰碰超南的肘子,问,“道歉了吗?”“欣儿,我还没问过你,”超南放下筷子,很凝重地问,“你和海青到底是什么关系?海青可能找人修理那个人了,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见我就求饶,海青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教过的一个学生,到底他现在干什么,回来我们俩去他那里看看,他说他是做钢材生意的,应该是吧,上学的时候,是个孩子王,当时他是班长。怎么了?觉得他做错了吗?等他再来时,你说说他,让他别管那么多。”欣儿强给海青安上一个班长的头衔,班主任和班长,关系自然不同一般。 “说他干什么?一番好意想帮你们。”婆婆忙着阻止两个人,嘴里念叨着,“多好的人呀,一看就是好人,现在诚心帮人的人可不多了,别狗咬吕洞宾,啊。” 超南和欣儿都不会去诘问海青,欣儿心里感激海青还来不及呢,去专卖店买了两条鳄鱼牌的腰带,一条给超南,一条放在家里,等海青再来的时候送给他,海青却迟迟不再登门,心唅也很久没见了,听海青说过一回,好像考研没成功,准备自己开店了,欣儿随口问了一句:“不是在你那里干得好好的吗?怎么要自己开店?” “现在的女孩,霸气地很,都想证明给男人看,自己是女王呢,想找个淑女,得找灯笼啰——。”海青拖着长音,似笑非笑地回答。 心唅的店开在市中心,开业的那天,请欣儿去支个场。心晗九元九的折扣店,和别的二元店五元店不同,心唅的店和本人风格相近,装修雅致,里面布局一环扣一环,外围是家里常用的洗涤用品,走两步是洗浴c香水之类,再走是工艺品,小挂件,最后是装饰类,连汽车方向盘套都有,心唅的商品不是分门别类地堆放在一起,都是独具匠心地插花般摆放,像方向盘,一个彩色夺目的盘就在那里放着,你随便拿起一个套放上去,随手转上两圈,不带假的感觉,外面是自然光,里面灯光把每件商品都裸露出来,成了一个博物馆,欣儿看着小自己几岁的心唅,有点自惭形秽,几岁的年龄相隔,好像错出了一个世纪。欣儿笑着取出礼盒,说:“看别人开业都送这个,也就请了这个来,图个吉利,可一看你的装修,却不知道能放在哪里了。”心唅打开一看,里面卧着一只玉雕的招财龟,市面上的招财龟大都是红铜和钢铁所铸,欣儿买这件礼物也是费了周折,在网上查,去店里找,海青帮了那么多忙,欣儿把心意都放在礼物上了。心唅把招财龟交给海青,两臂一伸,说:“欣儿,抱一个,海青一定要让我把那个位置空起来,说是留给你的,我还不信,真是神了,午饭,海青请了。”欣儿被心唅搂得紧紧地,一抬眼,海青踩着凳子扭着头朝自己挤着眼,然后潇洒一跳,拍拍手,说:“好了,两位小姐,看看本公子放得如何,别投怀送抱了,我都眼热了,欣儿,我们也来一下?”说着,把手臂伸得直直地,直朝欣儿走过来,吓得欣儿尖叫:“心唅,你也不管管他,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心唅“啪”地打了海青后背一下,脸轻微痉挛了一下,笑着说:“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不赶快帮我做客人如潮涌的发财准备。” “好咧。”海青爽朗地答应着,把欣儿按到收银台前,说:“我呀,负责拉皮条,你呢,来一个收拾一个,欣儿,帮帮忙,今天就多闻点铜臭味,今天开业,买一送一,人肯定多,你得受委屈。” “好话到你嘴里总是变味,一张嘴铜臭味就先出来了,来者全是上帝,本店主的衣食父母,当然要礼敬有加,嘘,”心唅把手指竖在嘴上,挡住海青要说的话,“打住,赶紧干活,今天营销额要没你说的那个数,你得给我补齐。” “放心吧,尊敬的女王。”海青说着带上扩音器便站在门外。 “来来来,看一看,看一看,本店开业大酬宾,先到先得,喂,朋友,进来看一下,买一送一”欣儿听得热闹,探头身外看去,海青正拉着一个年轻人,往店里塞,心唅迎着往店里来,年轻人本来沉着脸,一看心唅,脚步便轻快起来,只是眼睛定格在心唅的脸上,心唅动作也快,也不过三分钟,小伙子手里已经放了五样东西,“大哥,这些家里都用得着,今天又优惠,比双十一网上的价格还便宜,打折还看得见,大哥,一共495,五毛钱去掉,那送你的赠品你也用不着,你再随便挑一样好的东西,算我一点心意。” “心意?” “大哥是第一个帮我开市的人,我能不谢大哥吗?大哥,这里付钱,付完你再拿一件,欣儿,找一块。”欣儿正看着心唅发晕呢,听得叫,忙应一声。心里道:“真是郞才女貌,两个人客串起来,还真是没得挑。” 随着海青的声音,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心唅脸上的笑容泛起了一朵粉色的莲花,脚步轻盈地如飘在云端,朱唇皓齿挥洒着千般柔情,万束魔力,欣儿收钱收得手腕都是酸的,看着抽屉里不断增加的钞票,心里开始泛酸了,有些人的钱,来得就是这般容易!海青已经不再招揽人了,放了一个微型喇叭在店门一侧,海青磁性嗓音一遍遍在外面勾着路人的魂,心唅睡莲般的笑脸让人不设防地掏出了兜里的钱,也有百毒不侵,看了一遍,转身往外走的,却想不到背后心唅射过来冷冷地杀人眼光。海青帮着欣儿整理钱,把钱按从大到小次序排列好,笑指心唅,说:“是个经商天才,无利不往,要是不自己独立出来,可不把这女子憋屈坏了?” “真是,”欣儿赞同地一点头,问:“原本还奇怪心唅怎么自立门户呢?现在一看,能不自立门户吗?你那里又该招人了吧?”想着一件事,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赶紧低下头收钱。 “给,找您的钱。”海青一边给顾客递钱,一边捅欣儿“笑什么?让我也听听。” “九块九,正好,你走好!”欣儿一边收钱,一边口里不带停的,“心唅那里更忙,你不用你的好口才去帮她解说吗?” 海青向右看了一眼,说:“不用,使出浑身解数,拿下全部顾客才有成就感,你没看小女子得意得脸红得像猴屁股了。” 心唅地脸酡红,如微醉般迷人,欣儿秒杀海青了一眼,说:“你收钱,我去招呼顾客。” “别,千万别,你呀,除了收钱,别的活儿你还真干不了,我去帮这个野心家吧。” 欣儿白了海青一眼,心里也承认,海青说的都是实话,自己确实除了收钱,什么也干不了。 开业第一天完美收宫,欣儿又饿又乏,趴在桌子上动都不想动,海青去买了两块烤红薯,一块给欣儿,一块拿在自己手里斜靠着门框撕着皮,口里说着:“垫吧垫吧吧,要去吃饭,还得等一会儿。” “等一会儿?” “当然得等一会儿,”海青以头微颌心唅,“等女王盘完账,才能赐饭。”海青咬了一口红薯,问心唅:“和你的预期应该没有大的出入吧。” “嘘,禁声。”心唅兴奋地打个手势,头如舵鸟一样埋进了钱堆里。 “我再去买一个,少一个。”欣儿看着海青不客气地吃着红薯,把手里的红薯递向心唅。 “买了她也不会吃,你要不吃,给我留着。”海青不客气地伸手抓欣儿手里的红薯。 欣儿躲了一下,给海青了一个白眼。 吃饭的时候,海青先声明拒绝付账,身子俯向心唅悄悄地问:“给个保守数字,今天入账多少?”只是声音大地毫没保留地全进了欣儿的耳朵。 心唅掩饰不住脸上得意的笑意,说:“今天晚上随你们点菜,嗨,比你估计得多出了一倍,自己当老板的感觉真好,我怎么一开始就没想起来,白白给你打了两年工?” 海青指着心唅对欣儿说:“看见了吧,过了河便要拆桥,先不说你在我那里得了多少经商秘籍,单今天我和欣儿都放下自己的事来帮你,你就得好好请我们,今天你忙得过来吗?” 看着海青和心唅打情骂俏,欣儿也乐了,说:“要这样说,心唅可是帮了你两年呢,那得请多少顿饭呀?”说着耸了耸肩。 心唅乜着眼看着海青,说:“还好这里有个青天包大人,要不,还真没人说得过你这张嘴,阿弥托佛,不过欣儿,今天还真是托你的福,海青的嗓门也好,欣儿,等我这里赚大钱了,你也别上班了,过来和我一起干吧,我信得过你。” 海青朝欣儿做了个鬼脸,把嘴塞得满满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开业大吉 心唅的店在经济危机中开张,却给心晗带来满满商机,几乎每天都在盈利,心唅也乐在其中,心唅邀请欣儿:“你那里休双休,要是在家不忙,就过来给我帮忙呗,我就趁周六周日进货去。”心唅开了口,欣儿也就不好意思坐家陪朵朵,没事就往心唅店里跑,心唅进的货大多是生活用品,定价又低,一个星期进次货倒是正好。海青后来得悉欣儿休息天的去向,晃了晃脑袋,不可思议地问:“她就这样白用你了?心唅倒真是经商的天才。” “我在家也没事,就去帮帮忙呗,你也没少帮我们的忙,她一个人确实很忙。”欣儿觉得帮心唅天经地义。 “她是利益驱使,你是义字当头,也别太好心了,朵朵上一年级了,也该多陪陪孩子,你不好意思说,我给她说,没这样用人的。”海青看样子挺烦。 “别,你千万别说,你一说,我们还能成朋友吗?再说我也确实没事,有事我也就不去了。”欣儿急急地阻拦海青。 “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心唅的眼光真毒。”海青感叹一声,也不再说了。 心唅像只辛苦筑巢的燕子,轻盈地穿梭在自己的温馨小店里,欣儿问心唅:“海青做的不是挺好的,何必把自己搞得这要辛苦,大树下面乘凉不好吗?” “仰人鼻息的事能不干就不干,你想在大树下乘凉,那棵树是你的吗?”心唅先是轻嗤,后来声音就轻飘飘的。 “都要结婚了那棵树还不是你的?”欣儿好奇怪,心唅的声音听起来也怪。 “结婚?海青有给你说过要结婚吗?”心唅反问。 “阿。”欣儿点点头,鬼知道海青在搞什么鬼?“他还有别的女朋友吗?” “也许有,也许没吧,想他干吗?反正海青从来不会寂寞。”心唅拿出一个大型的毛绒玩具,放在欣儿面前,说:“喏,把这个带给朵朵,晚上可以抱着取暖睡觉。”欣儿看了心唅一眼,心唅脸上没有失落的表情,一副心无城府,透明得让人心疼的样子。 欣儿再不通世务,也知道心唅是个聪明玲珑,八面风光的才女,单是心唅店里的装潢,欣儿就只有欣赏的能力,打造是打造不出来,心唅洒脱的个性,欣儿也望尘莫及。欣儿只是个象牙塔里打转的人,两袖清风算计着日常用度,和海青c心唅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海青和心唅,那才是相配的一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你是我的骄傲 超南的生活已经平稳,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欣儿去过一次厂里,那个厂在城市边缘,也就学校足球厂大小,围墙里面加了一个厂棚,便是一个工厂了,这和原来超南就职的企业截然不同,超南原来的国企,方圆数十里,烟囱密集,道路纵横交织成网,车辆如龙盘旋往返,室内空调室外除尘,数万工人隐蔽其中。只是庞然大物却不如蝼蚁生存力强,经济危机的飓风,卷走了庞然大物却留下了蝼蚁小虫。超南来这里上班,确实是有点委屈了。欣儿心里有点同情超南,可是,生存是人的第一要务,这里的工人也没有统一工装,看上去都是郊区的农民,就这样的厂子,给超南的工钱,是原来单位的三倍还要多,山鸡赢得了金凤凰,民企的竞争力远远超过背着壳如蜗牛似的国企。这里的工人看见欣儿,就如同欣儿最初在小镇上的时光,欣儿又赢得百分之百的回头率,众人看欣儿的眼光是惊慕和爱怜,是众星捧月,超南一看到欣儿,也是惊喜有加,难得一扫阴霾,扬眉大气地问:“媳妇,有事吗?”欣儿的脸一下就红了,扭头看一眼,工人们傻傻地站在那里,痴痴地看,脸上挂着善意的笑。欣儿慌慌地进办公室,其实是一间狭小工房,有两张长椅,超南位置是一张老木桌子后面掉了色的木椅子,这个厂标准是个土八路,欣儿嗔怪道:“乱叫,工人们不笑你?”超南用脚把门一踢,门在身后合上,又弹开一道缝,超南猛得抱起欣儿转了个圈,笑道:“看傻这帮孙子,让他们知道,老子的老婆比他们好多少倍!”原来是这样,欣儿用力挣脱超南的怀抱,脸有点紫了,心里原有的一点温情被超南的话甩进了无边的黑洞,这么大年纪了,老婆也能成为炫耀的资本,超南在这个世界上越来越没有信心了。欣儿环视了一周,悄声问:“这里有女厕吗?”超南一呆,从自己臆想王国里回过神来,拉着欣儿的手,说:“我带你过去吧。”欣儿不想再给超南增加幸福感,心里正在后悔冒然来这么一趟,当然不会再让超南相陪了。口气淡淡地说:“我自己去吧,别让工人看笑话了。” “看笑话?”超南低哼了一声,打开房门往外走,欣儿只好跟在后面,一出门就看到有两三个工人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一看到超南,又隐在工棚里,超南沉着脸,不做一声,欣儿羞得脖根都发了红,低着头,看着地面,乘乘地跟着超南走,超南站住,说:“去吧。”欣儿抬头一看,才明白超南为何要做保镖,半人高的围墙,只能遮住蹲下去的人,欣儿进去又出来,超南问:“怎么了?”欣儿扭捏半天,胀着脸说:“路上再去吧,我只是不放心,过来看看,走了阿。”超南在身后嗡声嗡气地对欣儿说:“赶紧去吧,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受得了吗?在这个地方就不能穷讲究!”欣儿站了片刻,转身低低地应了一句:“好吧,刚才觉得有点别扭,你再站一下岗。”欣儿走的时候,超南送到门口,一出门欣儿的眼眶就胀胀地难受,扭头看了一下,超南已经回去了,眼泪再也止不住地飘飞下来。 婆婆听说欣儿去看超南,连声问超南那里好不好,超南看了欣儿一眼,欣儿轻轻地说:“还行,就是地方偏了点,那里的工人对他都很好。”超南也点头,只说:“放心吧妈,工人都是农村的,朴实的很,就一个刺头,还让海青给收伏了。” “海青呀,”老太太想了想,说,“他有些日子没来家了,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家可帮了咱不少忙,明天我包饺子,让他来家吧。” “妈能看出他是干什么的?”欣儿看了超南一眼,超南面无表情,欣儿也就止住了笑,说:“他原来也就是班里的一刺头,可不对付刺头还是有招的,也别叫他了,谁知道他忙什么呢?他要想来,也没人不让他来,又不是个会客气的人。” “可是妈妈,我也想海青叔叔呀。”朵朵也看着欣儿撒娇。 “好呀,想叔叔了,那想心唅阿姨了吗?”欣儿打趣女儿。 “想,更想海青叔叔。”朵朵娇声细语。 “等他们两个结婚的时候,你去给他们当花童吧。”欣儿脑子里突然想起他们两人要是结婚了,那该是多美满的一对,郞才女貌,天设地造,古人有那么多美好的句子,原是是给他们两人准备的。 “他们要结婚了吗?”超南问,婆婆也抬起了头。 “可能吧,谈了这么久,都老大不小了,也该结婚了。”欣儿嘴里应着,心想,下次见到超南,真该问一问他。 可是超南却不容易见到,心唅说海青公司里遇到了点问题,今年经济不好,钢材市场疲软,海青有点焦头烂额了。现在天天去开发商那里,求爷爷告奶奶地做促销。心唅的手优雅地搅拌着咖啡,看着对面的欣儿,再轻轻地吹着浮上来的热气,若有所思地问欣儿:“欣儿,你觉得海青好吗?” 欣儿肯定地点了一下头,端起咖啡轻啄一口,反问心唅:“他不好吗?不好你能看上他?追你的人应该大把大把的吧?” “欣儿,你三句话里,一句话模棱两可,一句错,一句对,回来再给你说,就问你一句,你会和超南离婚嫁给海青吗?”心唅的眼神飘忽不定,似认真又似调侃。 “嫁给海青?”欣儿吃了一惊,其实早该知道海青对心唅坦白过的,不过心唅一说出来,欣儿还是心跳了一阵,好像做了坏事让心唅抓住了尾巴,有点结巴地说,“海青对你说了什么?怎怎么可能?他他才多大?我原来当过他班主任。” 心唅依旧搅着咖啡,眼睛看着冒上来的水气,说:“海青什么也没对我说,我只是瞎猜,”心唅笑笑,冷冷地,“你要是会嫁给他,倒让我觉得海青的命太好了,总是心想事成,只是太过于霸道了。” 心唅的话在欣儿耳道里打转,欣儿就是不明白心唅是什么意思,猜疑着两个人闹了别扭,要不就是海青这段时间冷落了心唅,让心唅不舒服了。欣儿想对心唅解释一下和海青的关系,却又不知道从何谈起,只好端起咖啡轻抿一口来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两个女人面对面地冷了场,心唅是个聪明人,马上微微一笑,气氛就欢快了起来,心唅说:“有时候真羡慕你,有爱人,有家庭,什么事也不用愁,超南虽说内向些,却不用担心他花心。” 欣儿怎么也想不到心唅会有这样的感叹,心唅身上的轻愁不知从何而来,海青英俊有才更有魅力,对超南尚且多方援助,对自己的未婚妻,更会倾尽全力,心唅有海青,应该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怎么会有愁肠百结? 心唅洞察欣儿的心思,笑着说:“是不是想说我‘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呀,可能真是这窗外的雨,勾起愁肠来了,欣儿,如果我和海青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们会不会成为朋友?” “我们当然是朋友,你们帮了我那么多,朵朵还在想你这个阿姨呢。” “那就好,管他海青是属于谁的,我们两个是朋友就好。”心唅的话欣儿有时听得明白,有时就不明白,欣儿想,热恋中的女人,总是莫名其妙。走出咖啡厅,春雨在风中打着旋儿,轻扑在脸上,凉凉的。心唅买了一辆红色跑车,经雨水一洗,亮得耀眼,配上心唅米黄色的风衣和随风飘起的长发,美得让人眼睛都离不开,心唅应该去做车模的,在车前一站,人和车的颜值都是百分之百,海青的眼光也是一对一的好,欣儿暗叹,自己是上世纪的人了,和这热闹的世界格格不入,只能躲在象牙塔的一隅,偶尔出来晒晒太阳,海青和心唅才是阳光下最惬意最能搅动空气热流的现代人,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影响他们前行的脚步和自娱的心情,就像心唅,一个不如意就辞去工作,离开海青独自觅食,欣儿自忖就没这个能耐,相对这个活跃的世界,欣儿的生存能力只能点弱了。 欣儿见到汪西有点惊讶,这天,学校里的财务小毛来拉欣儿,“姐,下午不是没课吗?和我一块去市里买点办公用品吧,我一个人拿不住,只好请你做帮手了,我已经给主任说过了。”以往这种事情也经常有,欣儿也不以为怪,跟着小毛就出了校门,跟着小毛是个美差,办公用品去了就能搞定,也不用搞价挑三拣四,剩余的时间,两个女人正好结伴去时装店溜达溜达,乐得逍遥无人管!两个人提着办公用品,这些纸笔不值钱偏偏却重得很,两个漂亮女人拖本带物往商场都觉得不爽,小毛看着手里的累赘直叹气,说:“今天怎么发了晕,买得有点多了,也是张老师不好,还有李老师都指着要东西,要到一块儿去了,还报到校长那里,谁都不体谅买家的苦,姐,看来今天诳不成街了,我们坐公交回去吧。”欣儿看看时间,离下班时间还早,这里离心唅的店已经不远,指着前面给小毛看:“过了那个办公楼,有个折扣店,我一朋友开的,把东西放到那里去吧,我们还是两不误。”小毛一听就兴奋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那个九元九的折扣店,我还在那里买过不少东西呢,店主好,东西也上档次,姐,你还有这样的朋友?”小毛的口气羡慕地有点夸张。欣儿看了小毛一眼,现在的孩子都崇拜强者,心唅在这些女孩眼里,自然也是女神一级的范儿了。 心唅却不在店里,一个浓发廋削的男孩在招呼顾客,欣儿以为是心唅招来的服务员,心里奇怪怎么上星期来的时候没听心唅讲过,要是心唅真的请来的服务员,这周六周日的义务劳动就不用过来了。欣儿问:“老板呢?”男孩转过头,欣儿和男孩一照面,就明白这不是服务员,男孩戴着近视镜,书卷气十足,一举手一投足便气压全场,这和海青是两个不同型的人,海青霸气张扬,男孩稳重内敛却不失气场,男孩稍一打量,便伸出手来,微笑着说:“欣儿?对吧?时常听心唅说起你,百闻不如一见,心唅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怎么这个时间点来了?”语气熟络得像多年老友,欣儿伸出手,有点局促,这个陌生的男孩,却对自己不陌生,是谁呢?受到冷落的小毛叫了起来:“帅哥,你是谁?这边还有个人呢。” “噢噢,对不起对不起,这么美丽的小姐居然视而不见,我,汪西,心唅的朋友,欢迎你们的到来。”男孩微微弯了下腰,幽默却不失礼貌。 “我叫小毛,和欣儿是同事,我们两个名字都俗气,好记得很,你是老板的男朋友吗?”小毛冒冒失失地问。 “是朋友,不过我是男性公民。”汪西微微一笑,又把眼光投向欣儿。 欣儿不知道心唅是怎样介绍自己的,看到汪西的目光扫过来,心里咯登一下,便想逃遁,脸就不由得微微泛了红,欣儿有点气自己,明明不是亏心人,偏是个亏心人的羞愧样,匆匆放下东西,拉着小毛往外走。 小毛花痴地问:“姐,汪西长得比谢霆锋帅多了,他是干什么的?” 真够八卦的,欣儿心里塞着一团棉花,扯都扯不出来,又被小毛的样子逗得想笑笑不出来,只好看着小毛说:“亲妹,第一,我和他初次见面,第二,我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第三最重要,你和你男友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只是少了一张纸,怎么还对男孩这么有兴趣?” 小毛“叱”地笑了一声,说:“姐,这是什么年代了,你呀,都能做老古董了,年轻的时候,不睁大眼睛好好挑挑,等拿到那张纸,那可是太上老君的压鬼符,能出得来吗?姐,有机会,你给我提提,我觉得这小子挺优秀的。笑什么呀?我也挺优秀的,我们两个很配的。” 欣儿啼笑皆非地看着小毛,现在的年轻人真了不得,一面之缘,便想定下终身,太戏剧化了。两人转了半天,小毛买了一件外搭,欣儿心不在焉,神游在外,看什么也没有兴致,以致于让小毛揶揄了一句:“姐,你这心猿意马的,不是你也看中帅男了吧,那不行,你可是有夫之妇了,和我们比是没有竞争力的。”恨得欣儿跺跺脚,做势去撕烂小毛的嘴,赚了小毛好几声“亲姐姐”。 回去取东西时,心唅在店里,夸张地笑着说:“欣儿,为人师表,也能私事公办呀,早知道你有空,就不让汪西过来了,他那里还忙着呢。” 小毛问:“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呀!”一副花痴嫉妒无良状。 欣儿娣了小毛一眼,心道:这小妮子真不了解心唅,就这点小心眼,心唅一眼便能洞察。心唅看了小毛一眼,亲亲热热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咖啡,说:“来,品品这个,巴西正宗货,美女,有空多来我这里转转,帮姐姐宣传一下,我这里的东西,你们大多用的着。” 欣儿也想知道汪西是干什么的,只是碍于小毛在身边,说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真相 欣儿很想问个明白,却不知道如何启齿,周六欣儿想着窝心,便不想去店里了,赖在床上和朵朵逗趣,朵朵十点钟有个兴趣班,自从心唅把欣儿的休息天占了以后,朵朵都是婆婆去送,今天,欣儿要自己去送孩子。欣儿半依在床上懒懒地想,自己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朝九晚五的日子过得多惬意,也难为心唅,一个年轻女孩,天天奔波闯荡,再想想,要让心唅过朝九晚五的日子,八成是不行的,九点多钟,心唅的电话催命般地打了过来:“欣儿,店里失火了,快来救命呀。”欣儿问:“不是还有个汪西吗?”“欣儿,我已经坐在火车上了,求你了,赶紧过去吧,回来解释给你听。”欣儿放下电话,就急急地穿衣洗梳,超南已经上班走了,婆婆把早上的饭放在桌上,出门买菜去了,婆婆是旧式女人,生活的重心都是围着家人转,孩子们都已经成家立业,还是如母鸡护小鸡一般,早饭谁起来谁吃,从不催人,周六周日被心晗占用,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婆婆在家里,家里的事基本上不用欣儿去操心,欣儿对朵朵说:“宝贝,妈妈还要去心唅阿姨那里,回来再给你带个玩具好不好?”朵朵有点不高兴,嘟起了小嘴,扭着小身子去自己房间里了,欣儿其实很想推掉心唅的,只是说不出口,更何况海青帮了自己那么多忙,如果言辞上有些不妥,让心晗感觉自己太过于凉薄,那就更无地自容了。给婆婆打手机交代了一声,欣儿就急急地往店里赶。 海青有段时间没见了,心晗说经济危机波及到海青的公司,不过心晗不在意地说:“不用管他,反正我们也帮不上忙,海青的能耐大着呢,也不用我们管,死活反正都是自己的事。”欣儿给海青打电话,海青还是乐呵呵的,听到欣儿的声音,居然很赖皮地说:“欣儿,是朵朵想我了还是你想我了?没事,过完这一阵我就去看阿姨,阿姨的身体好了吧噢,好了就行,公司呀,公司运转挺好的,什么?嘻,你听心晗说呢,她正得意自己也成老板呢,是不是她还想跟我叫板呀?对了,周六c周日该休息就休息,别让她指挥的团团转,招呼不过来,她可以聘店员嘛,家里老的小的,她管呀?不要在乎心晗太多”欣儿连连否认,连说家里没有什么事,去店里帮忙也是份内的事,海青好像叹了一口气,叫了一声“欣儿”后面的话却没说出口,便挂断了电话。 心唅进货回来,给了欣儿一个大大的拥抱,叫道:“知道你最好,来,这个给朵朵。”欣儿看了一眼,是一组芭比娃娃,笑道:“海青送过的,忘了?能卖就卖了吧,她哪里玩得了这么多?”“他的是他的,这是阿姨送的,比叔叔的更有品味,你给朵朵,她会喜欢的。”心唅忙着整理货物,叫着欣儿一块归类整理,心唅手里忙着,嘴里不停,“欣儿,这一个月的营业额还是蛮乐观的,比给别人打工好多了,欣儿,要不,我们两个合伙吧,省得海青向我抗议,好像我是周扒皮。”“我?”欣儿直摇头,“不是做生意的料,一点眼光也没有,还是当我的教书匠吧。” “你呀,就是放不开。”心唅也就是那么一说,并不是诚心诚意地邀请欣儿入伙,欣儿的表现也是心唅的意料之中,心唅有点遗憾地说:“欣儿,不是我要缠着你,实是在这个城市,我只有你一个可以依赖。” 欣儿笑着摇摇头,把人造睫毛放上货架,心唅知道欣儿不信,只是不肯多言,便说:“信不信由你,我在心里可真把你当姐姐的,嫡嫡亲的姐姐。” “好,那我问你,汪西是你什么人?”欣儿不善做伪,心里装不下去事。 “知道你要问的,我说一般朋友,你信吗?”心唅直视着欣儿。见欣儿摇头,心唅拿着一个塑胶盆景,轻轻地说,“那么,他就是我的男朋友,奔结婚去的那种,这次,你信吗?” 明明是轻轻的声音,欣儿却听到了炸雷的动静,一时站在当地,迷茫地如犯错的孩子。心唅拉着欣儿的手,扶她坐在椅子上,把手放在欣儿肩上,轻轻地叫着:“欣儿,欣儿。”欣儿回过神来,看着心晗凝视的目光,一道闪电划过,心里总算明白过来,拂了一下头发,站起来,冷冷地问:“那海青呢?他还巴巴地想着和你结婚呢。” “他?”心唅冷笑了一声,说,“欣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巴巴地想给你结婚吧?他心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你别胡说,”欣儿身子晃了一下,重又坐下,有点内强中干,说,“我下个星期怕来不了了,家里也有事,你看着安排一下吧。” “欣儿,你别急,我不过是那么一说,你等一下,我们一块出去吃饭,我有好些事想和你说呢。”心唅很亲热地搂了欣儿一下,欣儿微微一挣,对心唅的友好有点排斥,心唅把剩下的货匆匆归了一下类,把门一锁,和欣儿一块往外走。 欣儿一路沉默着,心唅也无语,两个女人很不和谐地来了饭店门口,心唅点了两个菜,女人们在一起吃饭简单,两瓶饮料就打发了事,心唅轻饮果汁,看一眼口c手都不动的欣儿,说:“欣儿,你心里怎么想我知道,老早就想问你,只是问不出口。” “问我?问我什么?”欣儿抬起头。 “欣儿,有些事,你心里应该更清楚一些,你是过来人,我了解海青,我想你比我更了解吧。”心唅看着欣儿脸悄悄升起红晕,心里涌上一股醋意,却不想被这感觉俘虏,心唅对海青的感情,有爱c有恨,有气c更多的是无奈,欣儿享受着海青无私的爱,凭什么自己要受这般虐心的苦?心唅要明明白白地让欣儿知道,不是自己欠她的,是欣儿欠自己的。 “你想说什么?”欣儿一挺后背,开始武装自己。 “欣儿,不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朋友,”心唅柔柔地说着,又忧伤地看了欣儿一眼,这眼光击碎了欣儿一切伪装,欣儿有点不安,轻轻蠕动了一下身子,吸了一口饮料,呛得咳了起来。心唅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说,“欣儿,海青那些年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 欣儿摇摇头,红晕褪去,脸上不安表情在扩大,“欣儿,你结婚这么长时间了,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想问问你,你心里还记着海青吗?” “他是我的学生,比较淘,那时他孩子气比较重,印象比较深。”欣儿强辩道。 “我知道,”心唅点头,“当我第一次去他公司应聘时,我对他就一见钟情了,他这样的男人,没有一个女孩会不动情的,他符合我心里对男神的所有要求,野性c霸气c睿智而有毅力,那些日子,我有事没事地就往他办公室里跑,甚至中午不回家,煲烫给他喝,他一直对我不远不近,关于他的为人,也陆陆续续地传到我这里,公司里都知道他不谈对象,可是,他却去嫖娼,很坏的一个习惯,是吧?”心唅轻轻地低语,欣儿打了个寒噤,却没有抬头。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爱他,爱得不可救药,我想,那是周围没有吸引他的女孩,时间久了,他会发现我的美丽c我的性感,还有我的痴情。那些女人有的,我都可以给他,我还可以给他一个完美的家,我甚至想,只要他说一声,不,只要他一个眼神,他要,我便给他,”心唅黯淡地摇摇头,“可是,他不要,他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除了工作,他就像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欣儿,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我听到他的脚步声就心跳得厉害,看着他从窗前走过的背景都是一种享受,我不再乎他嫖娼,其实,欣儿,你说,有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心爱的男人去和别的女人媾和?”心唅说到伤心处,眼泪盈盈欲滴。 “后来,公司在年终聚餐,他禁不住大家左劝右捧,喝得一塌糊涂,我便借故送他回家,那一晚,不怪他,是我有备而去的,那一夜,是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叫得惊心动魄,痛得把心都扯成了碎片,从听到他叫你的名字时,我的梦就醒了,我知道这个男人,他生活在自己的梦幻里,没有女人能成为他的爱人,包括你。”心唅看着欣儿,挟了一根菜,咽了下去,“有点凉,我还是往下说下去吧,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现,可从那一晚起,我已经决定放弃海青,我不能成为悲剧的主角,可是我还是想知道,当初是个怎样的女孩,摄去了一个少男的心。” “等他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他,问‘欣儿是谁?’他很懊恼,也很自责,拿出了五万块钱,他用五万块钱来忏悔,其实,他也不用内疚,我的初夜没有给他,这并不奇怪,现在的人哪里还能古董到对初夜执迷不悟?钱我却收了,因为我需要钱,”心唅像含着一块槟榔,细细地品着酸到舌底里的涩,又接着说,“我需要钱,海青呢,他也图个心安,我不会缠他,这点他尽可以放心,只要我不能入驻男人的心,我就会换个爱人,上帝赋于女人美貌和智慧,就是让男人入迷的,你俘虏了海青,而我,肯定有个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优秀男人,这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海青认识你在先,如果你不是先入为主,我想我有能力让他成为我的。” “我们两个的关系就这样不尴不尬地维系着,那时我还没有想到出来干什么,海青给的工资又比较诱人,可是有一天,海青来找我,很肯切地求我做他的外在女友,他说他找到你了,你已经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可是那个丈夫却,”心唅停了下来,不安地看了欣儿一眼,欣儿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听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心晗略一停顿,又接着说,“他说是他害了你,噢,你别这样看我,这确实是海青说的,那天他很激动,不过他说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想帮你,也知道你不会离婚,知道从此他和你不会再有任何机缘,可他必须帮你,因为世上只有一个石欣儿,只有一个掏走他心的欣儿,他说只有看着你快乐,他才安心。他说你本是不知世间艰辛的丁香女子,都是他,把你的人生打得支离破碎,他语无伦次说了那么多,我知道,他已经不可救药了,他也确实是不值得我再倾心相爱的男子,女人若是花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了不过是个爱情绝唱,男人若是痴迷,他这一生,差不多也就毁了。海青确实很聪明,他知道我在想什么,正如我知道他,他说,如果我出来创业,他会加三分之一的股份,算是对我的报答,所以,欣儿,这个店,并不只是我在让你帮忙,还有海青。”欣儿的泪砸了下来,一滴一滴的。饮料和菜都已经凉了,菜还是高高鼓着,心唅轻蹙着眉,托着腮,脸上看不出一个女老板的老练和世故,像一个郁郁寡欢的少女,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述说着不堪加回首的过往。欣儿捂着脸,泪从指缝里往外溢,心唅取出一张纸巾,轻放在欣儿面前,接着说,“下面的事你都清楚了,他找到了你,我是他即将成婚的未婚妻,他不想让超南起疑心,当然,你若肯离婚嫁他,他肯定会求之不得,他知道你不会,这辈子,他只有就这样守着你,却不能拥有你。你是传统女子,不会为了追求幸福而置家庭于不顾,他想看着你幸福,就只能让超南自信,他的名言是:男人的颜面是用金子包装的,我想,这点他是对的,让超南靠自己能力去赚钱,因为超南和人打架,他请两个地痞上门去威胁,他自己的公司运转困难,却还在算计着把那个厂子盘了下来,银行不贷款,他去借高利贷,当然啦,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年轻,有活力,生意上的这点事也不算什么,知道我为什么出来吗?我怕,算了,这些生意上的事,你不懂最好,省得忧心扰神的,其实,我出来,也是帮海青,最起码,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这里,还有他吃饭的钱,不至于让他去当裤子,他对我有什么好?我还不是瞧在你的份上,给自己,给海青留了一点余地,欣儿,你别这样,这些都和你扯不上关系,海青他心甘情愿,他赎得是他少年心,这些年,他也没有委屈了他自己,吃喝嫖赌抽,他哪一样也不缺,他倒是个好情人,肯定不是个好丈夫,你瞧,欣儿,我都向你坦白了,你别哭,你再哭,我就和你一块哭了,欣儿,汪西是在读研究生,现在帮不了我忙,我这店刚起步,欣儿,你在听我说吗?”看着欣儿点头,心晗心里有了一丝的平衡,“欣儿,我现在需要你帮助,你要工钱也罢,你提要求也行,欣儿,你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下,除了你,我还能信得过谁?我这里要是倒闭了,欣儿,海青连点后路也没有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也就这几个月,一旦运营正常,我会想出办法的,好吗?好欣儿,你再辛苦点,好吗?” “别别说了,”欣儿抽出了一把纸巾,用力擤擤鼻子,泪眼朦胧地看着心唅,说,“我要回家了,下个礼拜,我我过来就是了。” “你不要紧吧?要不,我送你吧?”心唅话里诚意显然不够。 “不用。”欣儿推开椅子,视觉模糊,脚步踉跄了一下,心脏隔着衣服在擂着鼓,敲得欣儿头昏腿软,心唅也推座而起,过来拉住欣儿的手臂,欣儿一转头,看到心唅脸上那转瞬而逝的一抹得色,惊悚了一下,轻轻挣开心唅的手,说:“你开车慢点,陈年烂谷子的旧事,我早就不记得了,还是谢谢你和海青帮忙。” 欣儿晕沉沉地走出餐厅,被深秋的风迎头一吹,头开始痛了起来,如果以前欣儿对海青的心思一知半解,那么现在,欣儿对海青的良苦用心倍感困惑,欣儿是过来人,大学里爱得死去活来劳燕分飞各得良缘视原来情侣为路人的比比皆是,那种君为磬石妾为藤蔓海枯石烂天长地老的爱情童话在过来人的眼睛里,抵不过柴米油盐衣食住行的摧残。看世间,多少衣着光鲜受人尊重的名人志士为了傍大款c做小三不惜名声扫地,阴谋用尽,欣儿对海青,虽然情不忘,却爱已移。再想海青,天南地北走遍,人情世故阅尽,志得意满少年,吃喝嫖赌尽染,却在心中留下一片净土,怎么可能?世上只有一个岳金霖,那是因为林徽因不是人间女子,林徽因脱俗骇世的才华本就让凡人仰慕,她欣儿何德何才,只不过俗家女一个,却使得一个钻石王老王来折腰?不,不应该这样,心唅和海青两个在闹矛盾,心唅是故意这样说的,要不,是心唅无法向自己解释汪西的事情,故意编个故事让自己感动的,对,一定是这样的,欣儿揉揉眼睛,看清了前面的路,再晃晃头,让自己保持清醒一些,可是,还是不对,海青对自己,那是明明白白,即便是超南那样一个木人,都起一丝疑心,自己能一直这样装聋作哑吗? 欣儿的心更糊涂了,赶明儿见着了海青,问问他,告诉他,只是,问他什么?又告诉他什么呢?海青并没有表示什么呀?他并没有打破你的生活呀,虽然有那么一次,他喝醉了酒,可是,那是醉话,当不得真的,你正经八百地去告诉他,告诉他别自做多情,那不是正说明是你自己在自做多情吗?欣儿摸摸发烫的脸颊,今天并没有喝酒,怎么酒就上了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心涟 欣儿没有去见海青,也没有打电话去问,欣儿纠结了两天后,决定窗户上的这层纸,还是糊得好好的好,在内心深处,欣儿其实挺享受这种被爱的感觉的,超南给不了他,二年多来,海青春雨润万物般的呵护和关爱让欣儿重又了做公主的自信,欣儿一边骂自己自私,一边又担忧着一旦将海青排斥在生活之外,重回孤苦无依的日子,想想都是怕的,更何况,这份爱,有谁会弃之不要?再不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走过的路多了,才知道崎岖小道走的人多了,也不能成为阳光大道,走过了崎岖小道,才明白人为何要修路铺桥。 好久没见到海青,超南吃晚饭时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海青这阵子忙什么?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他了。” 欣儿身子一激灵,说:“我怎么知道?他没事老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超南奇怪地看了欣儿一眼,说:“他原来不是常来吗?不是有什么事吧?这段时间做生意的日子都挺难过的,他是不是也遇到什么事了?” 欣儿本来有点心虚,听超南话里没有什么意思,心先就放下来了,再听超南后面的话,心又提了上来,这样七上八下地转了几个回合,说:“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你不是和心唅在一起的吗?她没和海青在一块?” “两个人各忙各的,谁知道他们捣什么鬼?你不打,我来打个问一下,海青好歹帮过我们那么多。”欣儿不愿多提及心唅。 “哎,我不过多问一句,就引来你这么多话,我也只是奇怪嘛,怕他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不清楚,他家里人也不在这里。” 难得超南会关心人了,欣儿好好地看了两眼超南,说:“就是呀,我怎么就没想到?不过他这么一个小伙子,能有什么事呢?还有心唅和他那一帮狐朋狗友呢。” “看你们两个这么大的人,不就是一个电话吗?扯扯唠唠大半天,我原说你们问过他了,谁知你们也不知道,电话给我,我打,我还念叨着这孩子怎么不来咱家吃饭了呢?”婆婆听这两口子说话听得不耐烦了。 欣儿朝超南瞪了一眼,走到里屋打电话去了。 也不过两分钟,欣儿出来说:“人家没事,你们一个一个操心的,说是忙,有空了来看阿姨,听听,妈,海青还只是想你呢。” “没事就好,这孩子,就是心好。”婆婆念叨着开始收拾碗筷。 超南看一眼欣儿,问:“别的没说什么吗?” 欣儿回了一眼,也问:“还想让他说什么?要不,你再打个电话问问?” 超南有点失笑,说欣儿:“你怎么现在像个斗架的公鸡,原来可不是这样的,和你谈对象的时候,你既没心机,也不势利,有吃有喝有玩的就行,多纯情呀。玩游戏的时候吧,你不搭理我,有情可原,反正也没空和你说话,现在呢,你老公忙得像个陀螺,也没见你怎样伺候过你老公,哎呀,老婆,你的性情还是变了呀。” 欣儿撑不住也笑了,说:“还好意思说别人呢,想想当初,你虽然什么也不是,可还有份温存,还有份理想,人也高高瘦瘦,精神的很,那里知道成家和立业是不挂钩的,不立业也就算了吧,整个成了游戏迷,只见小孩着迷的,那见过这么大的人整天坐在电脑前的”欣儿还待往下说下去,超南一伸手,一把把欣儿拉了过去,笑道:“还真有一箩筐的抱怨话呢,这做人难,做男人更难,要不,男人怎么又叫难人?”欣儿被超南强按着坐在大腿上,看了一眼厨房,粉拳轻捶,满脸飞红,嗔道:“妈在厨房呢,别闹了!”“妈才懒得管我们呢,妈——”超南扯着嗓门喊,“今天快累死了,我们先去睡了,你和朵朵也早点睡吧。”婆婆探了一下头,一看小两口,马上收回身子,说:“睡吧睡吧,也真够累了,朵朵你们别管了,我一会儿给她洗”欣儿不等婆婆说完,挣开超南便进了卧室,超南随后赶到,乐不可支地扑向欣儿。 欣儿早上一睁眼,看见超南站在床头,手里拿着手机,眼中柔情无限地注视着她,欣儿微微一笑,把头转了过去,再转过来说:“怎么起得这么早?” “老婆,你真美,以前——”超南停顿了一下,有点难以启齿,不过还是说了出来,“老婆,对不起,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你一直就很好呀。”欣儿本来就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女人,只要给一把火,很容易就沸腾起来。 超南不再说话,拿起包,匆匆在欣儿前额上吻了一下,轻轻说:“走了,老婆,你也该起床了。” 真的该起床了,欣儿听见朵朵的声音了,可是欣儿却不想一下起来,看着超南的背影,欣儿的手伸到超南睡的地方,被子覆盖的地方温温的,欣儿移身过去,轻吸着男人留下的的气息,昨夜噢,昨夜,多美妙的夜晚,超南说了什么?那只有热恋中的甜言蜜语怎么一下就洒满了床帷,那情c那爱c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就幸福地降临了? 不能怪欣儿,生活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天天漂白着夫妻生活,他们不是神仙眷侣,神仙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是点石成金的,他们呢,衣食住行是要靠毛爷爷(人民币)做引导的,生活中缺少了毛爷爷,人间就成了地狱,就算是去买菜,穿着邋遢的菜贩子,翘着一口黄迹斑斑的大门牙,对你也是爱理不理,浪漫和爱情都需要金汁去浇灌,古人有云:贫贱夫妻百事哀,欣儿读多了圣贤书,看多了落魄人,再也不是刚出校门一尘不染的荷花仙子!男人,如果习惯了平庸,习惯了成为宅男,对自己对家人都是多么残酷呀,还好,超南走出去了,超南真的做回男人了,欣儿突然想起心唅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超南的转变,要归功于海青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安逸 欣儿脸色红润,精神高昂,任谁看着都像中了百万大奖,小毛闪进欣儿的办公室,关上门,还上了保险,欣儿回头望一眼,说:“把保险打开吧,老头子要来查岗,进不来还不要骂你?”老头子是校长,严肃苛责,天天背着手,人却不老,不过四十五岁,只是那张铁板面孔总让人望而生畏,小毛看见老头子就溜着墙根走,比学生的胆量还不足,实在躲不过,就在脸上挤出三道横纹,笑得如同一具僵尸,欣儿见过一次,出了一身冷汗,回来画给小毛看,小毛不信,拿出镜子来自己对照,镜子差点失手落地,恨得小毛对着镜子比划了半天,也没有演绎出更优美的表情来。小毛得意地笑着说:“老头子今天要去教育局开会,早起在教研室里已经说过了,只有你听不到,过来,让我审审你,是什么勾去了你的魂魄?” “老头子一不在,你就魔疯了,我有什么可审的?生活还是按部就班,没见什么奇珍异宝,那里能像你,今天一个帅哥,明天一个大款,哎,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好好地谈场恋爱,结婚生子也就罢了,挑来挑去的,不怕挑花了眼?”欣儿笑讥小毛。 小毛嘟起了嘴,说:“还说呢,来得都是歪瓜裂枣,连个像样的也没有,你看王大胖,开着奥迪,看着挺有钱,出去吃饭都是地摊,正儿八经的饭店都不肯上,有一次实在看不过眼,硬拉他到‘背篓人家’,你猜这位大爷怎么着?脸色腊黄,虚汗真冒,腿肚打颤,眼看着要卧倒了,本姑娘附耳一句话,这小子精神抖擞一下点了十个菜,最后扶着墙出了店门。” 欣儿早就见识过小毛听风是雨的描述能力,小毛能把枯燥无味走形式的工作总结写得一屋人笑得抬不起头,每到年终总结,小毛的工作总结总是同事抢手的小说版本,欣儿乐不可支地问:“你给王大胖传了什么损招?总不会是免费的午餐吧。” “那怎么会?我说我的财务报表清晰有致,被老头子奖励了二百元,这家伙就毫不客气地让我请客,用去了我四张毛爷爷,最后逼得他还我五张毛爷爷,哎呀天呀,你没见到王大胖的那猪泡儿脸,那是亲爷爷呀。”小毛是个话篓子,要不是老头子管的严,小毛能把办公室当作演讲厅,欣儿从没见过天天这么高兴的人,问:“王大胖还来找你不?”“早就断了,嫁给他,还不如先拿根绳子系在脖子上呢。咦,说了这么多,还没到主题上呢,说,这两天遇到什么好事了,眼睛眉毛都在笑。” “遇到你这个活宝了,能不笑吗?你再这样说下去,我都得去医院了,肠子都笑开了,哪里只是五官在笑!” “我说正经的,一看你就得了什么宝了,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乐,彩票中奖了吗?” “本人从不买彩。” “超南买的也算。” “好了,大小姐,别再无聊了,这些卷子还没批完呢,要是真中了彩,还能瞒着你大小姐?还是能瞒住你大小姐?别想了,既没好事也没坏事,既没中彩也没买彩,全是你在发神经病,赶紧把门开开,一会儿一下课,学生要进来问题的。” “真是好没意思,人家巴巴地来了,你又把人家巴巴地赶走了,一点消息也不透露,回来我有了好事,也不告诉你。” “有好事不告诉我?”欣儿坏坏地看着小毛,“那是不想要红包了吧?只要你不后悔,我可是大大的红包噢!”欣儿点着头,笑嘻嘻地对着小毛。小毛恨恨地一跺脚,把门打开了。 这一段时间天真蓝,白云悠悠天上悬,欣儿天天像只轻盈的小鸟穿梭在家和学校之间,这样的日子,越来越有滋味了,饭后散步,除了超南晚归,要不,一定是朵朵前面跑着,小两口悠悠哉哉地说着已经说过多少遍别人絮烦的不得了的家常琐事,或者,朵朵由爸爸和妈妈牵着一只小手,踩在如地毯般的衰草上,引来多少羡慕的目光。 欣儿就这么高的理想,老公孩子热炕头,只是欣儿的理想,建筑在超南不颓废的行动上,虚无缥缈不合实际的爱情,欣儿早就不再去想了,超南现在的收入比较高,照这样下去,五年以后换个大点的房子还是可以的。 海青呢,欣儿几乎忘记他了,上次打电话到现在,已经有小半个月了,海青没有出现,欣儿和超南的关系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默契,当然也不用海青再锦上添花了。欣儿听到海青的消息,还是从心唅嘴里得到的,欣儿去帮忙,心唅见到欣儿时问:“海青在医院里,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怎么了?”欣儿有许久没有海青的消息了,当然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见到以前的同事,提了一句,估计是感冒什么吧,他那个人壮的像头牛,忙得像陀螺,也该歇歇了,我打电话问一声吧。”心唅说着掏出了电话。 欣儿不好意站在旁边听,转了过去整理货架上的东西,也不过几分钟,心唅笑着走过来,说:“欣儿,没什么事,他叫我们不用担心,打两天点滴就回家了,回头我们去看他。”欣儿应了一声,问:“那个医院?”“哎呀,你瞧我冒冒失失的,我居然没问,反正也没什么事,要不,再打电话问他一声?”“不用不用,我也是随口一问。”欣儿连摆手,心里有点怀疑心唅有意不肯问个清楚,明明是没有诚意。 欣儿心绪不定,想回家看看,可是心唅还如往常一样,说了几句话就直奔省城而去,欣儿想着心唅可能是去会汪西了,要不,怎么每个礼拜都去省城?可是想想自己的幸福时光,其中也有一份是心唅的付出,来这个店里出点力,也是份内应当之责, 晚饭时欣儿若有所思地啃着筷子,不知道该不该对超南说一声,婆婆看着欣儿神情不对,点了一下超南的筷子,示意他看一下欣儿,超南问:“怎么了,今天账没理顺?还是别人把东西偷走了?” “倒没什么事,”欣儿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征求一下超南的意见,又一转念,自己光明正大偏做出心虚的样子也够好笑了,就说:“妈不是关心海青吗?今天心唅说海青生病住院了,只说是没事,我心里总觉得堵得慌,他年纪轻轻的,一点小毛病住什么医院?他也不是躺得住的人,这不想着和你一块去看看吧,又怕你忙不过来。” “这事有什么忙不忙的,明天中午我们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估计没什么事,要是有事,心唅还有心情做生意?心唅都不急,你怕什么呀?” “没怕,只是有点奇怪,他不是家人都不在吗?他总把我当成亲人,我听到消息,也不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对吧?”欣儿当然不能说出心唅和海青的关系,没得给自己拉根绊脚绳。 尽管海青一再拒绝欣儿去探望,并说自己马上就要出院,欣儿和超南中午的时候还是带了一束康乃馨去了病房,本想着礼节性地去问候一下,谁知到了病房,看到海青,欣儿一下捂住了口,康乃馨也从手里滑了下去,海青英俊的脸变得灰暗无光,本来高大的身躯坐卧在床上成了一具活标本,超南显然也吃了一惊,弯腰捡起那束康乃馨放在床前茶几上,说了一句:“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也不告诉”便转过去脸,咳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不下去了。倒是海青,看见他们,放下手机,苦笑着说:“呃,你们还真来了,不想让你们看到我这个熊样,一个大老爷们,被这些坏蛋囚得,怎么也不放回家去,哥,班上没事吧,欣儿,不好意思,这个地方太窄,你就坐那张床上吧,天天躺在床上,除了打游戏,人都快废了,哥,给我说点你厂里的事吧,说点咱爷们的话。” 超南看了一眼欣儿,欣儿缓缓地向外面走去,海青似是没有注意到欣儿,只是催促超南说点外面的事,超南叹了口气,看样子,海青真是憋坏了,超南问:“怎么家里没有人?到底是什么病?” “没什么病,家里不用来人,公司里倒来了两个人,说是看护一下,让我赶走了,哥,我公司里还有一摊事呢,光靠打电话能行吗?这些医生一点都不体谅人”正说得热闹,一名白大掛走了进来,严肃地问:“说什么呢?”“正给我哥说你们医生太体贴人了,我哥来不来都行,你们就和我家人一样。” “还真没见过你这样乐观的病人,躺在床上还不忘贫嘴,病人家属,你来办公室一趟,我们谈一下病人的情况。”医生简单地问了海青今天的状况就叫超南过去。 海青无奈地挤了挤眼,说:“哥,让你去,你就去吧,大夫,我哥胆子小,你别吓着他。”医生噔了一眼海青,超南看到海青吐了吐舌头,本来海青说他胆子小心里有点气,看海青孩子气的动作,不仅摇了摇头,说:“我让欣儿来陪你,我过去看看。” 超南出来看欣儿站在走廊尽头,头垂着,走近才发现背部在抽动,超南心里微微有点不快,迟疑着伸出手,把欣儿揽在怀里,说:“不会有多严重,你先不要瞎担心,我去和医生谈谈,看看情况再说,你先过去陪陪他吧。”欣儿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往洗水间走去。超南暗叹了一口气,想海青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想要瞒他谈何容易,看海青的样子,对自己的身体应该是洞若观火,只是不想让别人担忧c心酸而已。 海青的病比想像中的严重,医生对超南说:“肾上出现了问题,现在正在药物控制,不过最终还是要做手术的,这要看肾源,其实现在的肾源一般以亲属提供的为多,你也知道,靠肾源库的肾源,有人一等就是一生。” 超南其实并不知道这些医学知识,只是医生表情郑重,语气低沉,这种凝重的场面让他有点警惕,医生上下看超南的目光有点像x射线,超南被看的发毛,问:“大夫,你看我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大夫抽回目光,和蔼地说:“我们现在医学比较发达,肾移植手术失误率连百分之一也不到,所以这一点尽管放心,而且人身上有两个肾,一个肾基本是闲置的,一个人一个肾也是够用的。”超南对医生的话并不认可,《进化论》对超南并不陌生,人类是自然界长期进化的生物,一个肾就够了,那多出的肾是干什么的,增加体重来的?两个肾还应付不过来,要取走别人一个肾,三个肾还不知道能维系多少年?一个肾就够了,那么有肾病的人,都是天生坏肾吗?现在的医生专家越来越能胡说八道了,说出来的话连搬砖的c赤脚大仙都摇头叹息。超南心里不以为然,又知道自己没有演员功底,就不想在这里听医生长篇论断了,直截了当地问:“他的病是肾衰竭吗?两个肾都坏死了吗?” 医生直直看着超南,超南有点发毛,又不能拂袖而去,只得揉揉大鼻子,说:“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是肾衰竭,却并没有都坏死”医生对超南医学知识的缺乏看来极是遗憾,想对超南进行一次医学培训。却没料到超南虽有同情和仁爱之心,但海青毕竟不是自己的同胞家人,一听医生说得有点严重,便想着要赶紧通知海青的家人,听欣儿说过,海青不是还有母亲和哥哥的吗?超南站起来,说:“那和尿毒症是差不多了,我去和他本人知会一声。” “你怎么心这样急,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医生一看超南站起,“嗖”地也立身而起,看着年龄不轻的医生,却比越南麻利多了,“尿毒症和肾衰竭根本就是两个概念,你去对病人一说,病人不被你吓死也得吓昏,他本就不想麻烦你们,一心为你们着想,这样的兄弟,你就舍得放弃?”医生疾言厉色,很不屑于超南的为人。 “我哪里放弃了?您说的我也明白了,我去给他本人说一声,要做手术该治疗让他有个思想准备。”超南急着辩解。 “哼,是你没有思想准备吧?”医生不依不饶。 “我准备什么?”超南莫名其妙地看着医生。 “弟弟需要一个肾,哥哥就不能提供一个?提供一个肾并不影响你的生活,更何况他还那样年轻,连个家都没有?你就忍心看着他一步步走上绝境而置之不理吗?”医生说话咄咄逼人,充满了正义感。 超南总算明白医生的义愤出在了哪里?先是愧疚,遗憾自己不是海青的亲哥哥,不能做出能上网络头条的壮举,继而又觉好笑,医生费这么多心思和口舌来说服别人捐肾,就没见过一个医生去捐的,自己本来就是不海青的亲哥哥,即便是亲哥哥,也只能是钱财上赞助,哪有哥哥把身体搭给弟弟的?一派胡言却说得振振有词,超南这样想着,脸上就浮现出冷漠的表情,这更激怒了医生,医生拉开门,压着嗓子,说:“你去吧,你要想清楚了再来找我,我再给你分析一下。” 分析你个头,超南迈步走出医生办公室,感觉空气一下清新了,人的五脏六腑,岂是你做医生得任意取舍?超南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不是为朋友两胁插刀的江湖义士,超南是个寻常人,寻常人的私心杂念超南都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热血衷肠却并不多,不过想起海青,超南的心也沉重起来,海青的母亲年龄应该不小了,那么海青从母亲那里获得肾源的可能性不大,一个年长的哥哥,那是不用想了,凡人都没有医生的胸襟和学识,凡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体还是不要加上一刀的好。可是怎么去跟海青和欣儿说呢?海青会不知道吗?至于欣儿,超南人虽木讷,海青对欣儿的心思,超南并不是丝毫不知,只是不去理会罢了,一个老师,一个学生,友谊能上升到这个高度,也是欣儿的水平,欣儿是个好老婆,这点超南从没怀疑过,别说是海青,不过高帅而已,来个高富帅,欣儿照样不会出轨,欣儿的传统,欣儿的保守,欣儿对家的责任心,都是超南的定心丸。欣儿对家庭的不满意,至多嘟起嘴,嘟囔几声,连大声骂架欣儿都不会,这才让自己这么多年置身在生活之外,游弋于游戏之中,乐不思蜀,说起来,这里面欣儿也是有责任的。可是,该怎么去给这两个人说呢? 超南跨进病房,却发现欣儿的手放在海青手里面,真的,一点也不假,欣儿坐在海青的床边,眼眶依旧肿得要渗出泪来,海青握着他的手,含着笑,轻声安慰,一脸幸福表情,超南的心被狠狠剜了一下,脸上阴云密布,走了过去,手紧紧地攥成一团,海青看到超南,马上就招呼道:“哥,快来劝劝欣儿,一点小毛病,吓成这个样子,你再哭,小心我哥喝干醋,咱们可是最最纯情的叔嫂情啊,天,幸好心唅不肯嫁我,要不,也像你一样一点小事就哭,这日子可有得过了,女人女人,真是水做成的,欣儿,不能再哭了,哥们还好好地给你说笑话呢,你非得咒我不可吗?哎呀妈呀,疼,腰疼得直不起来了!”海青说着眉毛扎了起来,嘴角上挑,吓得欣儿跳了起来,一迭声地叫:“快叫医生,越南,快叫医生。”超南也吓了一跳,转身就往外走,海青后面急叫:“哥,哥,没事,逗你们乐的。”“什么人!这也能乐?”欣儿气得直跺脚,海青看着欣儿绯红的脸,急切的样子,心脏骤然停了一下,又看到超南阴晴不定的脸,爽朗地笑道:“真的没事,哥,医生是不是吓了你一通,还说我不能再抽烟喝酒?医生的话我都能背下来了,有那么严重吗?胆子小点的都被他们给吓死了,幸好我胆大,吓不着我,大老爷们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不去泡妞不能玩游戏不能尽情地乐,活着还有劲吗?”超南本就不是个爱操心的男人,听海青说得轻松,心里就想着医生在夸大其词,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能有什么事,人家八十岁的老翁还活得好好的呢。却听着欣儿带着哭音说:“你都改了吧,这又不是什么好。”海青马上接过去话音,说:“改,马上改,你莫着急,不过都是坏习惯,当然你教我们的时候,我们这一帮熊孩子就都是这样了,子不学,师之惰,欣儿,你还是有责任的。还好,哥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这也是你言传身教成了正果。”欣儿听着海青东拉西扯地逗自己开心,也觉得自己在超南面前太过于失态了,看看超南,面无表情地听着海青贫嘴,就问:“医生到底说了什么?” 超南迟疑了一下,说:“也没什么,只不过要好生注意,海青,你得让心唅过来陪陪你,还有,让家里也来个人了解一下情况比较好些。” 欣儿又紧张起来,问:“严重吗?” “严重不严重像住院这样的事,家里总该得知道吧,海青年轻,你也不晓事?”超南没好气地回答。 欣儿心情沉重,听到超南抢白,也觉得超南说得有道理,海青不等欣儿问就说:“不用,我妈已经过世多年了,我哥一大家子人呢,上班也走不开,要是需要人,我公司来两个人照顾一下就好了,心唅这丫头是个财迷,准老公都病成这样了,还是舍不得把店关了,算了,随她吧,标准一个女权主义者。”欣儿心里五味杂陈,更多地为海青忧心,只是说不出口,超南听海青这么一说,也觉得心唅太忍心,对海青心里多了几分同情,再加上对欣儿的信任,就把他和欣儿暧昧的事丢下了,海青逗欣儿的同时一直观察超南的脸色,看超南已经是阴云转晴,心里舒了一口气,对超南和欣儿说:“没事回去吧,等我身子大好了,我去看阿姨和朵朵去,告诉朵朵,等我好了,一定给她一份惊喜,让她一定想着她的好叔叔哟。 欣儿“嗤”了一声,忍不住笑了,笑容只在脸上耽误了一秒就消失了,超南也笑了,说:“好好养病吧,没事最好,有空我们再来。”超南拥着欣儿往家走去,见欣儿心事重重的,劝解似的说:“再怎么也不是亲弟弟,他有自家亲哥,有亲人,我们和他,关系再近也是外人,哪里用得着这么伤心?”超南不说还好,欣儿听超南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轻轻挣开超南,一个人往前走去,超南心里也来了气,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赌气不去理欣儿,两人拉开距离,一前一后回到家。 欣儿一到家,就进了卧室,扑到床上,心里不胜悲痛,超南随后到家,到卧室里转了一圈,冷冷地看了欣儿一眼,出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黑沉着脸,欣儿知道超南有了心结,可在这当儿,欣儿实在没有心绪再去对超南解释什么,欣儿实在太悲痛了,想着海青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翻看着手机,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想着海青的心事,欣儿心里更痛了,年少的无知痴狂,伤害的岂止是少年?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想心里的伤,早已完好无痕,却怎能想到,雁过尚且有迹,心,怎能完好如初?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 婆婆正在看电视,被两口子的动静吓了一跳,无法问欣儿,只好轻声问超南:“怎么了,去了趟医院,两个人吵了起来?你让着欣儿一点,这么个大老爷们了,啊,去劝劝欣儿吧。” 超南烦躁地说;“别说了,不是那回事,嘁,别人生病,犯得着那么伤心吗?又不是自家人!” “呸呸呸,混小子,胡说什么?”婆婆一连声地往地上吐着口水,再想不对,又问:“海青病得很严重吗?”朵朵听到奶奶问也走了出来,一老一小都看着超南。 “医生说得挺严重,可看他倒没什么,只是脸色差点。”超南想起刚进病房看见海青的一霎那,坚硬的心微微悸动了一下。 “爸爸,我也想去看看叔叔。”朵朵的小脸装满了关切。 超南看看朵朵,想着欣儿,心又毛躁起来,说:“小孩子家,操什么心,去写作业去。” 朵朵嘟着嘴想哭,看妈妈不在身边,又不敢哭,小小的一个人儿,居然对父亲跺了一下脚,睥了一个白眼,走了。 婆婆不明就里,看着儿子这样,还认为超南为海青操心呢,叹了一口气,说:“赶明儿我去医院里看看海青,也难怪你们伤心,那小子天天来家里,真跟家里人一样,对你们又好,人呀,不到难处不知心呀,他家里谁在那里?” “就是奇怪家里怎么没人呢?海青也不和家里说一声,心唅也不在,估计不是多重的病,医生却说要换肾什么的,真恨不得把小毛病搞个大手术,现在的医院,也真是不敢进了。” “医生说要换肾的吗?”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靠着墙壁,白着脸问。 “是有这么一说,可说到底,谁给海青捐呢?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心唅去也不去,你却成了泪人。”超南心里还是有点气,又没有心机,想也没想就把话抛了出来。 欣儿哪里还能想到和超南斗气,倒是婆婆,听到换肾,大大地吓了一跳,捂着心口说:“我的天,这还不是大病吗?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摊上这病呢?难怪欣儿担心害怕,心唅还没结婚,姑娘脸皮嫩,好意思天天陪在那里?海青天天叫你们哥的姐的,这事儿呀,你们也该管管,人得有良心不是吗?明儿我就去医院,我看这海青呀,比你们哥俩都好,是个实诚人咧。” 卧室里欣儿悄悄问超南:“真说要换肾?” “说了,当不得真的,医生是在瞎忽悠,我看没那么严重,这是什么医生,还让我去捐呢,真把我看成海青的亲人了。”超南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想想还是有点气不顺,又说,“你哭什么?他不好,我们帮他就是了,有你这样哭的?” “实在忍不住,他还那么年轻,脸色那么差,他原来多有活力呀,谁能想到,现在,身边连个人也没有,他又那样爱热闹,他心里苦,谁知道呢?”欣儿喃喃低语,超南只听明白前面的话,后面的话,欣儿的声音太轻,超南没听清,心里想着海青,也觉得凄然,说:“睡吧,我们有空就去看他,多陪陪他也就是了,还得想法让他哥来一趟,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天降奇祸 海青真是得了大病,欣儿不知道噩运怎么悄没声息就降临了,当初婆婆生病的时候,还觉得恐慌,婆婆现在好生生地在家里,身体毕竟好转了,海青呢,还这么年轻,怎么会? 欣儿瞒着超南和海青,去找了主治医生,海青的病,除了换肾,没有更好的路可走,医生说海青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他坚决不找肾,不换肾,医生这样对欣儿说:“看着开朗的小伙子,一点也不在乎生死,也是奇怪了,一般的病人,这种病情我们都不告诉本人,都是和家属一起做善意的欺骗,他倒好,他是昏迷后被送到医院的,来送他的是几个年轻人,还想着他是酒精中毒,他清醒过来也认为是酒精中毒,后来问护士,知道病情后一点也不吃惊,更不惊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而且还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对了,你是他什么人?” “他姐。” “噢,我说呢,怎么看你爱人也不是他哥,不像不像,你们两个倒挺像的,都眉清目秀的。”欣儿听得啼笑皆非,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医生这么么严肃的行业里,也能出个八卦好事男。 欣儿问:“我可以给他捐肾吗?” “能,怎么不能,只要是同胞姐弟,两者的基因相差无几,匹配的概率就高,移植后成活率就大。” “要是外人呢?” “那机率就小得可怜了,要不一般人都等不及肾源。” 欣儿心里矛盾重重,问:“什么时候可以检查?” “是说配型吧?你要是愿意,随时都能做配型检查。”医生说得利索,只是眼睛看着欣儿有点不忍,瓷娃娃一样的欣儿,如果剖腹取肾,总是天道太残忍了些,当然,断臂的维也纳是一种残缺的美,自从面世以来,还没有任何一种工艺品能够超越。医生看着欣儿珍玉般光洁的皮肤,呆呆地出了神。 且不说医生,只说欣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当初听心唅说起海青的心事时,虽一时激情澎湃,感卿情深,回到家中,面对老公和孩子,心猿意马马上就回归现实,毕竟是受过传统教育并一直为人师表且端庄贤淑的女子,欣儿再不是海青初见时的青涩模样,爱情的浪漫只是青春期的荷尔蒙在捣乱,长年在柴米油盐和人情世故侵蚀下心里虽留了冰山一角温馨地盘不容外人窥视,但更多的是在尘世沉浮里的无能为力,海青再次出现在生活里,海青在社会上的力量和能力,庇护着欣儿过了一段最安逸的时光,可是,真要做出捐肾决定,超南的感受,就成了最大的挡路虎,还有婆婆,其实每个人的人生,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即便是海青,能力再超众,也抵不过恣意妄为后的身体伤痛,上天给海青的惩罚,让欣儿也感到头痛欲裂。 病房里,海青打着电话,一阵乱吼,神情甚是气恼,欣儿站在门口听得海青在吼:“找佟大头呀,这老小子敢装鳖,把那个视频让他看看,这事办不好,老子回去抽死你,真他妈的没用!”欣儿吓得呆在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这该是温文尔雅外表下真实的海青吧,霸气而不择手段。好久室内没有声音,一个护士端着器具走过来,奇怪地看了欣儿一眼,欣儿赫然笑笑,不便在外窃听,便推门进去,海青看到欣儿,一脸惊喜,只是表情转换太快,脸部有点僵硬,海青叫道:“欣儿,哥来了吗?这会儿怎么想起来过来了,今天不上班吗?” “这会儿没课,过来和医生聊了聊,这张床上怎么一直没人?”欣儿坐在对面床上。 “一个中年人,做完化疗就回家了,幸好不在这里,天天唉声叹气地听着都难受,怕死的家伙!”海青显然不愿多谈这些,打量着欣儿说:“欣儿,真没想到你单独来看我,昨天我还真有点怕,怕我这张嘴让哥错会了意,回家不高兴呢。” “那怎么会?超南不是小心量的人,他一直都挺喜欢你的。”欣儿想着超南,如果知道自己单独来到医院,会怎么想呢? 欣儿一抬头,看到海青痴痴地朝自己看着,眼光里深情脉脉,欣儿心里一阵颤栗,这样的眼神,欣儿从没在超南眼里看到过,即使是他们恋爱的时候。欣儿有时反思自己的婚姻,分析后得出结论:自己和超南,只是在结婚的季节遇到了结婚的人。心唅的话是不假的,再遇海青,海青已经走火入魔,那个大男孩在成为男人之后,关闭了爱情之门,只把钥匙留给了一个不会开门的人。欣儿轻叹了一声,说:“海青,叫你哥哥来吧,刚才怎么了?发那么大的脾气?” “欣儿,你真美,你从不施妆,却美丽如仙。”海青出神地自语,没有听到欣儿的问话。欣儿咳了一声,心里感动,欣儿貌美,但岁月流金,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有这个痴儿还把欣儿当成手中的宝,在这个世界上,海青是最在乎欣儿的人,欣儿凭直觉也能感受到,可是欣儿,这份情,却承受不起。欣儿又问海青的一遍,海青回过神来,说:“公司里出了点事,比较烦心,我过两天就出院,不过,你要天天来看我,我还能再住几天,你来不来?”后面的话似真似假,脸上一脸嬉笑。 “医生让你出院吗?看着挺成熟的一个人,任性起来还跟个孩子似的,公司的事打理不过来,让心唅帮一下你,你求她,她能不来吗?”欣儿又是心疼又是气。 “心唅?指靠不着了,再者生意场上的事,心唅也帮不了忙,姐姐,她开的是个什么店?能在我这里扭转乾坤?”海青毫不客气地调侃心唅,“我要是把店变卖了资金给她,估计这个她能处理,对,这个她肯定能处理好!”海青脸上浮现一丝冷笑。 “整个一武夫,”欣儿叱道,随即又不忍,笑道,“自信满满,那里来的?赶明儿让我去看看你的公司,瞧瞧你吹嘘到什么程度!” 海青的脸突然郑重起来,正视着欣儿说:“欣儿,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你有空去我那里看看吧,帮我打理打理,我把一些手续给你交交,其实就和哥那个厂的管理差不多,我公司里的人素质还是比较高的,我是文凭最低的一个。” “哪里当得真?我哪里是做生意的料?不开玩笑了,就问你,让你哥哥来吧,来和医生商量一下!” “我从十八岁开始,就独断专行,遇事就没和人商量过!”看着欣儿脸色不豫,海青缓和了一下,说,“我哥那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他的家庭,你若真想帮我,先把公司接过去,我要好好的,公司我会管的,如若不好,我就去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先好好地享受一下再说。” 海青说得轻描淡写,欣儿知道劝也无用,海青对自己的身体了若指掌,对以后的事,也不止想过一次两次,心里酸楚,泪就止不住倾泄下来,一滴滴,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如杜鹃泣血。海青扶床慢慢地走过来,那么一个高大健硕的人,而今,走路都弱不禁风,老天这样对他,他怎能不心浮气躁,就这么一瞬,欣儿就谅解了海青的暴戾乖僻的脾气,而对海青充满了同情和怜惜,一个一无所有且文凭低下的少年,打拼出自己的山河是多么不容易呀!海青读懂了欣儿脸上的信息,缓缓地坐在欣儿旁边,把欣儿的手裹在自己大手之中,欣儿挣了一下,海青握得很紧,海青的手大而厚实,暖暖地,海青在欣儿耳边低声说:“对不起,欣儿,本想着就这样陪着你也好,只要能看着你,护着你,这辈子,也值了,总没想到,陪你走不了多长的路,不过你别怕,”海青用衣袖替欣儿擦擦眼泪,那眼泪哪里擦得及,海青爱怜地说,“欣儿,别哭了,要是让超南看到了,也不好,其实,你知道吗?我心里特别嫉妒超南,他得到了天下最美的璞玉,那应该是我的,还有朵朵,我总有种幻觉,那是我的一家三口,超南,他怎么就抢了我的所有?可是,我却不能跟超南抢,真的不能抢,也抢不过的,我知道抢不过我们俩的心,超南是无辜的,那年,你和我也是无辜的,可是阴差阳错,我们争不过命,就像现在,欣儿,有时,心灰意冷的,你看我努力,你看我办公司,其实唯一的动力只想找到你的时候,让你看看,你当初的眼光是不错的,堵堵那些人的嘴,结果呢,堵住了我的心,欣儿,别哭,也别怕,大不了,我在那边等你,我在那边也好好创业,让你一过去就不受委屈。”海青说得痴,欣儿听得痴,两人相对无语,掌控命运的巨掌十年前将两人分隔两地,十年后却要生死相隔,海青轻轻地把欣儿揽入怀里,欣儿微微颤抖了一下,把头埋在海青的怀里,任由情感在海青和自己之间泛滥,过了这么多年,那个少年,那个提着鱼却不知往哪里去的少年又回到自己这里,犹如过了一生一世,欣儿重又感受到了海青的心跳,隔着两个人的肌肤,和自己的心一块跳动。 欣儿瞒着超南去做了配型,欣儿心里存了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上天真的无情,那么也要让海青感受一下最后的温柔,可是万一,世上既有奇迹这个词,那么奇迹就曾出现过,如果这次,奇迹来了,欣儿也就别无遗憾。 在等待的日子里,欣儿焦虑异常,超南并不是木头人,想着欣儿是在为海青忧心,就问欣儿:“海青出院了吗?”欣儿摇摇头。 超南误认为欣儿的意思是不知道,有点谦意地说:“星期天我抽个空,咱们再去看看吧,年纪轻轻的,身体扛不住,哎,都是喝酒熬夜惹得祸!妈不是说去看的吗?去过了吗?” “去了,那小子气色还好,不像是生大病的。”婆婆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欣儿心里有事,想问婆婆什么时候去过,又怕超南起疑,脸色忡怔不定,就起身去看女儿的作业。 欣儿不愿让超南再看到海青,只说海青说不用去了,马上就要办出院手续了,几个哥们在医院呢。超南本来就没有多大的诚意,又不是个爱操心的人,可以不去,也就不去了。欣儿看出超南对海青淡淡地,心里想着海青的好,更觉得超南为人凉薄。欣儿的心也是矛盾,既不想让超南再看到海青,又想看到超南是个热血担当的汉子,欣儿却没有深究,如果超南真是条汉子,看到海青握着自己的手,眼中深情脉脉,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心唅闻讯百忙出挤出时间来到医院,也被海青的脸色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说:“只说是小毛病,看来却是”忙又掩住了嘴,低下头去,想了半晌,却想不出用什么来安慰海青,倒是海青,笑着仰着头,说:“咳,心唅,怎么你也会为我伤心起来了?别别别,美人的眼泪可是消受不起,想着从前,挺对不住你的,难得你肯来看我,来,握一下手,一笑泯恩仇!”海青还是那个海青,天不拘地不束,还是那个让心唅为之动容却怎么也走不到他心里的那个海青,病成这个样子,还是调侃,还是嬉皮笑脸,说话还是半真半假,心唅抬起头,看着海青病色中的笑容,只这笑容,也足以勾心摄魄,为了这份笑容,心唅不惜,可是,他终究是不属于心唅的,那么,他属于谁呢,欣儿吗?心唅轻打了一下海青的手掌,问:“欣儿呢,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让她知道你的心?” “嘘,”海青看了看门口,门口没有人,海青说:“我没有着意瞒她,我的心,就在我肚里,谁想看,谁便看好了,有人看着是金子色,有的看着是红色,更有人看他是一团污泥,有什么关系呢?欣儿是个纯真的人,她很伤心,这有什么?老天没有这么残酷,再说,世上有两个美女为我伤心,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嘻嘻,心晗,如果我真的涅磐而去,你便如何?” “我便如何?这话,你该问欣儿呀。”心唅看了海青一眼,心里想,“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你的女人了,生病前,你拿我当盾牌,生病后,怕也不想让我陪你吧。”这话,心唅说不出口,只是看着海青微微一笑,说:“也不是什么大病,说这些丧气的话干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不过,想我不说,你也不会客气的,能吃水果吗?给你削个苹果吧。” 心唅削着苹果还是忍不住地问:“欣儿呢?她就这样不管不顾的?” 海青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说:“她挺好,她和超南要来陪我,被我赶走了。”心唅把苹果递到海青手里,说:“那个超南,不是个量大的君子呵!” 海青把苹果放在嘴边,听到心唅的话,手一痉挛,苹果从手中滚落,掉在地上,缠了一身的污,眼看着不能吃了,海青苦苦地一笑,说:“辛苦你了,居然连吃个美女削的苹果,也是不可得呀。”心晗斜睥微视,说:“再削一个吧,容易得到的,就是如此不珍惜,对了,你的公司怎样了,前一段不是挺艰辛的吗?贷来款了吗?” “贷来了,不多,把库存释放了一些,再加上老底,应该没什么问题,等春天房产市场回暖了,我这里也就活泛了。” 心唅叹了口气,说:“偏这时候,你躺在床上,没人帮你可怎么好?” 海青有点淡淡的,不愿深谈公司,说:“是啊,你也走了,不过,不是还有顺成和高莉吗?让他们按部就班地去操作,也就是了。”看心唅还想说,海青看了看手机,有点惊讶,“这么晚了,你怎么办?晚上没办法请你吃饭了,店里谁在帮你看着?” “我关着店呢,不过,我也该回家了,要不,老妈又该抱怨了。”心唅一笑,拎起包,“回来再来看你,自己保重呀。”看着心唅翩翩而去的背影,海青笑着摇了摇头,心晗实在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和自己,倒是一路人,唐太宗李世民和武则天也是一路人,武则天就不能成为李世民的宠儿,只是这一点,武则天明白,心唅明白却不愿相信。 海青不想让心唅呆下去的另一个原因,是欣儿下班后会过来看一下,帮海青买完饭再回家。海青远没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只是很享受看着欣儿窈窕的身子进进出出,欣儿坐下来默默地看着自己吃饭,那含情凝视,似喜似愁的模样穿越十年时空一点没变,海青有次笑着说:“欣儿,有这一刻,这个病——值了。” 欣儿眉微微蹙了一下,眼睛浮上一层雾,俯身去收拾碗筷,转身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话,声音轻得像耳边吹过的微风,海青还是听到了,欣儿说:“我唯愿你健健康康!” 欣儿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和海青的h配型有两个点相配,医生有点遗憾地对欣儿说:“其它的都吻合,只这一点,不太合适,我们再等等吧,看肾源库近段有没有合适的肾,他再等一段时期问题也不大。” 欣儿问:“也就是不太合适,不过也能用,对吧?” 医生摇了摇头,说:“再看看吧。” 海青从医生口里得知欣儿做了检查,匹配效果并不太好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欣儿晚上来的时候,情绪有点低落,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欣儿站在窗前,看风吹得树枝东摇西摆,叹了口气说:“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冬天偏也刮这么大的风,树上都没了叶子,还是刮不休,今年冬天连一场雪也没有,苦了庄稼了。” 海青口里含着饭,听欣儿的话,细一咀嚼,竟有点痴了。欣儿转过头,看到海青停箸不食,轻喟一声,眼睛就有点潮湿了,欲再转过身去,海青已经说话了:“傻丫头,真成了多愁善感的林黛玉了,哪里便好不了了?你天天往这里跑,哥没说什么吧?” “没有,超南也想陪你呢,你知道,他那里离不开人,不像”“知道知道。”海青忙不迭迭地点头。 欣儿心想:“知道什么呢?超南只是有点冷漠有点自私,事不关已不去理会罢了。”欣儿回家晚一点,超南是不会再意的,婆婆倒是问了两次,对超南说:“你也该去陪陪海青,要不是朵朵,我就和欣儿轮着去。”超南只是“唔唔”了两声,倒是欣儿,看了婆婆半天,不知道婆婆有其他关联的意思没有。 “欣儿,下个礼拜我就出院了,公司里的事也不能一直放任不管,我还得靠它养活我呢。”海青看着欣儿,故意漫不经心地说。 “怎么会?医生同意吗?” “同意——没有医生同意我能出院吗?”海青拉长声音,“其实欣儿,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治疗的,我回去以后遵医嘱,不抽烟,不喝酒,踏踏实实工作,老老实实做人,隔断时间过来检查一下,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你想,同是得了癌症的人,有的人过不了一年,有的能过十年八年甚至更长时间,为什么呀?心态好,所以呀,心态才是良药。”海青摆了一下手,阻止欣儿抢话头,“还有一事得求你,你休息天别去心唅那里了,休息的时候来我公司,别,我真的有事求你,这些我给哥说去,心唅那里——,哦,你也不用担心,我给她说,你可以带着朵朵来呀,朵朵在哪里玩都行,门岗会帮你看着她,来帮帮我,我的公司不大,你跟个一两个月便能上手了,要不,万一,是吧,我公司怎么办?我怎么办?进医院得花钱是不是?还有我的那些员工,跟着我都好几年了,总不能我一躺,就让他们失业去吧?等于是你在兼职,我明天晚上去你家,先和阿姨还有哥打个招呼,想来他们也不会反对,放心,绝对没有私心杂念,所有过去的一切,都是和环境有关的,离了这个环境,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当然,如果哥呵呵,哥肯定不会的,哥也当你是手中宝呢,如果真那样,嘻嘻,我求之不得。”海青最后又回复了嬉皮笑脸的本色。 欣儿瞪他了一眼,叱道:“还笑?真要天蹋下来才觉得是大事?能正经说句话不?不去,连和我商量都没有,就拿了主意了?太不尊重人了!”欣儿心里,是想去的,在象牙塔里时间久了,谁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却又害怕外面的血雨腥风,欣儿并不像心晗一样,泼辣果敢又有置于死地的决然。还有海青使用的小人伎俩,欣儿思量自己不是那块料。可是,人都渴望挑战,人都对未知的世界有份敬畏有份憧憬,欣儿也想去看看,看看海青的城堡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欣儿又问:“身体真能出院呀?脸色虽然正常了,可不是还没有”海青知道欣儿想说什么,接着说:“唬小孩的把戏,你也信?医生总是把小病说成大病,把大病说成死症,好吓得你乖乖听话,放心吧,十年八年里,我照样是个硬邦邦的汉子,说好了啊,明天晚上和阿姨说一声,我想去吃她做的饭了。”欣儿本来微撅着嘴,听海青说得轻松,也不禁展颜一笑,说:“好吧,听你的,老天保佑,一切安好。”海青看着欣儿小女人的样子,心脏“砰砰”地跳,真想伸出手把欣儿举起来,又怕唐突欣儿,酿出事端。海青心里叹息:“欣儿呀欣儿,你知道不知道,你就这样让我魂牵梦萦,十年不曾让我安眠。”突然想起一句话: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后面一句,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一掠脑海,人整个就呆住了,不敢再往下想了。欣儿哪里想到粗旷豪爽看上去对生死毫不在乎的海青会为身后的事伤感,仍像往常一样,洗好碗筷,挥了挥手就离开了病房,留下海青,独自对窗黯然伤神。 海青执意要出院,让主治医生相当头痛,可是,找不到海青的家人,医生要和欣儿商量一下却找不到电话号码,海青又再三保证,医生一旦有通知,或者公司的事情处理完毕,立马前来报到,医生有什么办法呢?海青就这样获得了出院权。 婆婆看到海青,高兴地拉着海青的手,左看右看,打量了一周说:“我说没什么事吧,看看,还是一个棒小伙子。” 超南看到海青也很高兴,说:“听医生的说道,吓得死人,看你这样子,就算没有全康复,大概也恢复成了,可真把我们吓的。” 海青连连致歉,说:“只是一不小心,酒精中毒,那知道有这么厉害,以后再有人请喝酒,那是说什么也不能喝了。”海青看了欣儿一眼,欣儿把头扭到一边,朵朵高兴地叫着:“叔叔,你总算又来了,奶奶念叨你了好几次呢。”海青轻捏朵朵滑腻的小脸,笑着问:“想叔叔了吗?”“想,可想叔叔了,叔叔,你一来,我们就能去游泳了。”“哦?就想去游泳呀?好呀,叔叔也想去了。”海青笑着把一套包装精美的彩笔交到朵朵手里,说:“等天气暖和了叫上爸爸妈妈一块去,来,叔叔饿了,让叔叔看看准备了什么饭?” 婆婆做的是家常饭,小米红薯粥,烙了两张饼,凉拌了一份豆芽,一份煮花生配芹菜,想着海青不爱清淡的菜,欣儿又去买了只烤鸭,又炒了一份素菜,配成四菜一汤。海青吸了吸鼻子,说:“真香,阿姨,能开饭了吧?一到你这里就想吃。” “赶紧坐下来吧,吃吧。”婆婆一边递筷子一边说,“真是可怜,一个男人在外面,谁给你摆弄这汤汤水水的,要我说,你就赶紧娶个女人回家吧,再忙,回去都有份热汤等着你,我看那丫头挺好的,你咋还不结婚呢?” 海青手撕着饼,一边应着:“本来就说要结婚呢,可这一病,倒是把这给推迟了,等我大好了,就请阿姨喝喜酒,阿姨可不能不来呀。” 婆婆高兴地连连接头:“来,那肯定要来,让超南和欣儿都去给你帮忙去。” “那可先谢阿姨了,阿姨有令,哥和嫂子我就不客气了。”海青对欣儿的称呼突然变成了“嫂子”。 超南没有反应,欣儿听的刺耳,看了海青一眼。 海青自顾自地嘴里嚼着饼,很响亮地喝了一口粥,对婆婆说:“阿姨,我还有点事想让哥和嫂子帮帮忙呢,只是有点说不出口。” “有啥说不出口的,你就当他们是自家人一样,说吧,只要他俩能帮上忙,还能不帮忙的?” 超南也问:“什么事呀,你说好了,怎么突然生疏起来了?” “怎么会生疏?只是可能有点麻烦,阿姨,你看我身体现在还好吧,医生让我过一段去做个手术最好把病根除了,这也是好事是吧。”婆婆听得连连点头,嘴里“嗯哼”应着,满脸的关切,欣儿把朵朵碗里的红薯打烂,慢慢地搅着,看似漫不红心,却想着海青的狡狯,慢慢地把人引进瓮中,现在总算开始讲到正题了,听着海青说:“阿姨,哥,你看我那个公司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着让心晗回来吧,那个丫头,不肯,非得强势地要超过我,那个店怎么也不肯交给别人,我也真没辙,这不想着,朵朵也不是闹人的孩子,阿姨一个人带问题也不大,欣儿上班也不很忙,他们校长的老婆在我那里上班,我和校长也能说上话,我想着让欣儿去帮两天忙,主要是休息的时候,工作也不会多耽误,给工资的,阿姨你看怎样?” 婆婆和超南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事,婆婆看了一下欣儿,再看看超南,超南的眉拧起来了,欣儿也是一副诧然的样子,停住了手里的勺子,看着超南,让超南感觉自己也是刚刚知道海青这个匪夷所思的决定。海青淡定地看看超南,再看看欣儿,为欣儿地表现喝了一声彩,那个从不作伪,率真善良的女孩懂得保护自己了,以后的欣儿,再也不用他来庇护了。超南“咳”了一声,说:“你姐会什么?从没离开过学校,去商场里打拚,她怎么行?你还是叫心唅回来吧。” “心唅是不会回来的,她心太大,本来是想让哥帮帮我的,哥厂里的事太忙,不好意思开口,既然哥不乐意,我再想别的办法吧,我就是怕医生一通知,让我去做手术,我的公司唉,也不能让哥做难,我再想办法吧。” 海青以退为进,提着筷子挟菜,手到半空,又抽回来,放下筷子,脸上闷闷地,婆婆心里不忍,叫海青:“娃子,吃饭吧,欣儿哪里做过生意?你哥说得也在理!” “是,哥的想法是对的,其实生意也就那么回事,谁生下来什么事都会做?哥现在在厂里工人都夸呢,说是大学生和老粗帽就是不一样,哥现在也顺手了吧?比我那个朋友在的时候干得还好呢,前两天,那哥们还问我‘要不,把厂包给哥算了,他就彻底不管了。’我还没问哥呢。” 超南虽木讷,却不傻,听得出海青话里的意思,低头沉吟,又扫了欣儿一眼,问:“欣儿,你如去,顾得过来吗?这毕竟是你的事,家里面有妈,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你行吗?” 欣儿听超南的话有所缓和,心里一松,说:“我还真没出过校门呢,给心唅看了两天店,倒也没觉得有多做难,去海青那里,也只是给他理理账什么的,不会让我跑外销吧?那我还真不行!” “不会,就是理理账,再帮着做做监工,我那里有专业的销售员,只是想找个自己人,以免让别人唬了。”海青很诚恳地对超南说。 超南看欣儿还是跃跃欲试的,老太太看样子也是站在海青这边的,想想,欣儿去,也没什么不好,也就笑了,说:“好吧,我没意见,就是哭的时候自己忍着点,还有,别把人家的生意弄得一团糟。” 海青大喜,说:“那就这样说定了,哥,先按财务人员的工资给嫂子计一份,等将来业务熟悉了,咱们再商量。”超南模棱两可的笑了笑,说道:“吃饭吧,怎样都好,你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是是是。”海青连连点头,欣儿和超南c婆婆都笑了,朵朵不知道大人笑什么,看着大家都在笑,也笑了,屋子里充满了温馨的笑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进入新世界 海青的公司和超南的厂子截然不同,欣儿从来没到过海青的公司,想象里,应该和超南的厂子差不多,人以群分,像海青这样的群体,文化水平不高草根出身,凭着点小聪明和霸气能开个皮包公司,已经让大家咂舌了,那里还有什么成就。可海青的公司就是不一样,大门是六七米电推拉门,门前竖着:华峰钢材有限责任公司的牌子。笔迹苍劲有力,一看就是名家之作,公司两旁的树上和栏杆上都有小彩灯做出运动图案,想来晚上这里该是彩灯点缀,绚丽无比,一进大门,便是一座假山立在一方水池之中,亭台楼阁若隐若现在葱茏之中,瀑布飞流之下,溅起水花片片,在阳光的照耀下,织成一条金色的彩带装点着青山绿水,院子两边用石棉瓦搭建的库房堆着数不尽的钢材,有钢筋c有板材,名目繁多,欣儿哪里知道原来钢材有这么多品种!正对大门的是四层办公大楼,外墙上是黛青色的瓷砖,走进楼内,一楼是办公室,海青让一个男士打开一间办公室,里面办公桌c老板椅c沙发一应俱全,男士打开门以后垂手立在门口,海青说:“通知一下各部门,来了一位经理助理,让大家过来认识一下!”男子点点头,快步而去,不到两分钟,哗啦啦挤了一屋人,大家好奇地看着欣儿,欣儿打量了一下,大约有二十个左右,年纪都在三十以下,男多女少,海青打个手势,止住了大家的议论,海青说:“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词地顿了一下,“我表姐,石欣儿,我身体有点不适,欣儿过来帮我经营一下公司,希望大家像对我一样对待欣儿,不过首先声明一下,一,欣儿是有家室之人,男士们特别是未婚男士无事不许上门;二,欣儿到这里仅是帮忙,不属公司正式员工,公司制度对欣儿无效,三嘛,女士们不许来比相貌影响工作。”海青说完,自己就先大笑起来,下面接着“哗”声一片,欣儿脸一下红了,海青连介绍人的方式也是与众不同,欣儿红着脸进行了自我介绍,海青挥手让人散去,带着欣儿往楼上走。 欣儿走过办公室的窗户时,看到那些员工射过来的眼光,刚消下去的红云又飞回到脸上,有点后悔冒冒然然踩进这个商圈来,欣儿说:“没想到你的公司这个样,从来没听你说过。”海青看着欣儿脸上的红晕,有点神飞意驰,随口问到:“说什么?” “说你的公司,我还认为”欣儿没有说下去,两人已经到了二楼,楼上居然有咖啡厅,这让欣儿大大吃了一惊。海青笑道:“我这里的女职工都是大学毕业生,小资得很,这里离市区又有点远,中午没办法回家,总得让她们家人看到她们工作的环境很优美,这点有点做秀,不过姑娘们很高兴,除了心唅,基本没有跳槽的。”二楼还有健身房,会议室,欣儿问:“你怎么用这么大的场地?”海青老老实实地回答:“其实原来的地盘很小,刚开始的时候,你看到哥旁边的一家厂子了吗?我就在那里,总共三个人,我连进货带销货,一个看门的,一个财务,后来有点资金了,就觉得得干得体面些,招牌越响生意越大,就开始招兵买马了,干了这三年了吧,感觉还行,客户都还信得过,有时候资金周转不过来,打个招呼,就能拖个十天半月的,三楼是客房,有客户休息的,也有员工休息的,四楼有放映厅,k歌厅,全是用来招待客户的,一般都是上档次的客户,有时我们不回家,也在上边玩,还上去看不看了?”欣儿摇摇头,说:“下去吧,上面没有人吧?”海青说:“晚上比较热闹,有些哥们也来,要不,你晚上和哥也来玩玩?”欣儿不仅没有兴趣,心里还有点怵,说:“海青,我怕是帮不了你,我原以为一个简易小公司,只是进出账核对一下,这里规模,还有其他的,我一无所知,真的海青,你再找专业人士吧,就是心唅也远胜过我。”海青不语,带着欣儿下楼到办公室。 坐在办公室里,海青倒了杯水给欣儿,很诚恳地看着欣儿说:“我只有求你了,我知道你一没专业知识,二没有经验,可是,你看我,我还没有文凭,这不一路也杀过来了,生意场上你得放得开,还要看眼光,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这个病,我肯定也不会把你找上门,你知道,我没有其他亲人,只有一个哥哥,可是哥哥肯定不会来帮我打理生意的,我原想着在三十五岁以前,把公司打拼成集娱乐c健身c钢材多种经营数一数二的集团公司,其实楼上的一些只是在试营业,不瞒你,我想看看市场有多大,只可惜天不佑人,我都不知道哪天会倒下,你别打断我,你只能在生意上帮我,身体上你帮不了我,你看我,没有家室,没有女儿,还想永垂不朽,你说怎么办?欣儿,亲姐,我若有办法,怎会苦苦求你?我想在这个世上留个影,那影就是我的公司,只要我的公司立在那里,我就活在那里,我不能让公司随我而毁灭,欣儿,你必须帮我!”海青声音里是壮志未酬身先死的伤感,还有无惧死亡的调侃和洒脱。欣儿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即使明明知道是海青画定的一个圈,欣儿也只能心甘情愿地钻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兼职 欣儿的周末从市内心唅的店转移到了海青的公司,海青已经给心晗打过了招呼,欣儿去电的时候,心唅的语气淡淡地,说:“海青给我说了,没事,你去吧,我这里再想办法,海青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哦,我知道出院了,好了吗?哟,你让他注意点吧,我就不过去了,对了,你去那里,超南同意了吗?,那就好,有你相帮,海青也少操点心,身体康复也就快了,嗯,好的好的,再见!” 欣儿先是熟悉品种c进价c售价,再跟着海青跑客户,海青公司职工全拿的绩效工资,不存在赔钱养员工的问题,职工工作的积极性也不用去监督,也没人去议论是是非非,一切全拿成绩说事,公正又透明,人事相处上远没有国企复杂,基本上不用管理。欣儿跑了几天市场,居然拿到了一个订单,海青连赞“奇迹”,说欣儿还真是做生意的料,如果要下海,中国就多了一富婆,只可惜只能让欣儿浅尝辄止,不能继续发扬广大开拓市场的潜力,欣儿主要任务还是帮着自己规划规划,怎样把公司稳定下来,然后做大做强。欣儿虽然不善机谋,人却聪明机警,一语道破海青的心思:“这份订单是不是你原来的客户?我怎么连老板都没见,财务经理就直接做了主?”海青直摇头,欣儿说:“你也不用担心,我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会努力来帮你,你不测出我的能力有多大,你就放心把公司交给我?更何况我还是个兼职,还是初入商场的新人?” 海青挠挠头,觉得颇不好意思,说:“欣儿,有些事,不能太聪明,你聪明地让我无地自容,你看我一笨人,还开了公司,你来干,我怎能不放心?说句老实话,是个老客户不假,可你的能力强也不假。老板没见你面不假,可听下面的人一汇报,立马就下订单,还打电话来夸你呢!说你心细,能站在他们的立场去想问题,我做生意,以诚为主,却只管做成做不成,不去想细节,你呢,买家卖家都顾到,这是仁义,不是蒙你,是实话,你别瞪我,我海青是爱开玩笑,但不虚伪,我之所以求你来帮我,那是我知道你肯定行,好了,欣儿,以后,全放手,一丝一毫的都不带假的,成了吗?天呀,你看,我都急出汗了,不要再不依不饶了嘛,温柔一点好不好!” “打住了,”欣儿也笑了,“没正经的话少说,没见过一个经理没个正形的。”说得海青也笑了。 辞去了班主任的欣儿,教师的职业还是有相当多的空余,欣儿游走在学校和公司之间,倒没有觉得负担多重,相反的,公司比起学校来,氛围更加轻松活波,最重要的,在公司里,有成就感,欣儿在学校呆了十年,按部就班,评了个中级职称,欣儿来这里不到一个月,其实双休也就几天的时间,有时晚上加加班,居然取了两个订单,成绩不斐,海青先是庆功宴,再就是物质奖励,鼓励的话更不用说了,一筐筐地劈头砸来,好像欣儿不从事商业操作便是埋没天才,还好欣儿头脑清醒,知道自己是站在巨人(海青)的肩膀上,再加上欣儿顺其自然的本性,并没有被海青的糖衣炮弹完全击中,当然,还是有飘飘然的感觉,欣儿回家对超南说:“想不到,赚钱原来这么容易,兼职八天,就比我上一个月的班强,我们要是这样干下去,不说换个大房子,买个车也是可能的哟。” 超南有点惊异,问:“拿单有这么容易?海青让你去干什么的?销售吗?” “不是,只是先是熟悉一下市场,下个月就不出去了,主要还是帮他管一下家,喏,工资倒给得挺快的。”欣儿拿出财务上发的工资单,叫婆婆:“妈,这是外快,你拿着吧,都是你在辛苦。” 婆婆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接了过来,说:“我要钱干什么?我看看,有多少,哟,还真不少呢,海青是撒钱的?他是干什么的?” 欣儿笑了起来,说:“改天我去的时候,带妈去看一下,公司还挺气派的,比超南的厂子规模大。” 婆婆看了欣儿一眼,欲言又止,欣儿感觉到了,问:“妈想说什么?” 婆婆说:“我就是有点奇怪,海青都老大不小了,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也不成个家,紧儿巴吱地让你过去,还给这么高的工资,你又不会做生意。” “他说谁又不是生下来就会做生意的,再者他不是身体不好吗?心唅又不肯过去,我也就是帮他一段,等他身体好了,我就不去了。”欣儿心里也是左右为难,有些话,实在无法说出来。 心晗在周六的时候,来到了公司,坐在欣儿的办公室里,轻呷了一口欣儿倒的茶,说:“欣儿,其实你早就该来了,海青虚室以待那么久,总算如愿以偿了。” 欣儿明白心晗的意思,脸就有点飞红,动作也不自然,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欣儿打量着心晗,青春朝气,肤白胜雪,肌润如脂,坐如处子,自信自如,海青何才何德,有些佳人,却弃之如履! 欣儿长舒一口气,推开压在心头的巨石,问心晗:“这是你原来的办公室吧?心晗,你若愿意,就来帮帮海青吧,他的身体没有他说得轻松。” 心晗撇了撇嘴,站了起来,说:“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吧,这样心里踏实,他的身体也不需要我来操心,海青文凭不高,却也是商业才子呢,你看看他空手打下来的江山就知道,这人心里有沟壑”正说着,海青跨步进来,郞声笑道:“听他们说你来了,我一溜小跑就过来了,怎么舍得放下你的店屈尊来看看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天天吓得我噩梦连连。” 心唅哼了一声,看着欣儿说:“还好是一溜小跑过来的,要不,我这趟连看都看不到你,喂,大老板,我店里周转资金不太足,你帮我点呗!” 海青毫不在意,说:“好容易来一趟,怎么说这些,你店里的情况,我还能不了解?我这里的状况,你比欣儿更清楚,危机还没过去呢。不过没关系,中午请你还是没问题的。” 心唅不怒反笑,指着海青对欣儿说:“欣儿,看到了吧,整个一无赖,我只是试试你的心,哪里还真朝你借钱,我又不是欣儿。” 海青斜眼看着心唅,背靠在门柄上,说:“你可是我最最好的红颜知己,怎么,中午不想一块聚聚了?” 心唅也一笑而止,脸上没有一丝的不自在,说:“那是自然,想让你破费,就必须管住自己的嘴,这个非常明白。不过,这个办公室,装修地还是蛮不错的,我在你这里呆了两年,可没有这个待遇呀!” 海青笑笑,说:“本来装修是为了留你,装修好了,你人走了,倒让欣儿捡了个现成。” “真的?”心唅剜了海青一眼,似怨似嗔地说,“我可真不知道好歹,好吧,我现在后悔了,想回来了,可以吗?” 欣儿坐在椅子上,看着海青和心晗你来我往地唇枪舌战,心想:“两人真是一对冤家,同样出色的容颜,阳光的性格,好胜的心态,还有比之常人更聪慧的大脑,偏两人却走不到一起。”看海青打了个揖,笑了起来:“姑奶奶,饶了我吧,中午想吃什么你随便点,算我陪罪好不好?留你不住,还是我的错?哎——”海青故意拉长声音叹了一口气,一看心唅又要反唇相讥,马上改口,“真是我的错,庙小留不住大菩萨,等哪一天我这里做成市里第一家了,再请您老人家回来,估计也请得动了,好不好?” 心唅似笑非笑地看着海青,说:“这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能赖账,算了,赖也没关系,反正欣儿在这里,我信得过她。” 欣儿说:“我在这里”外面有人叫:“经理,万瑞公司的人来了,想见你。”海青打了个手势,给心唅来了个飞吻,笑嘻嘻地出去了。 心唅恨恨地说:“瞧这小子,好得意,看来是平安过了危机了。欣儿,在商场上,我挺佩服海青的,好像没有什么他玩不转的,你说,我们两个都受过高等教育,怎么经验处事还有水平都不及他?你看他生意做得风起水生,要不是生病,估计五年之内,还真能做成市里一流企业。” 欣儿问:“你恨他吗?” “恨他做什么?他又没做损我利已的事,感情上的事,管得了自己,管得了别人吗?”心晗很潇洒地耸耸肩,做了个怪模样,又想起什么似地说了一句:“不过人算总比不过天算,到头来,全是为别人做嫁衣裳。”欣儿听出心晗的话里含着讥讽,却无法反驳,心里对心晗的好感就减了几分。 跟着海青,生意好像也没有什么难度,比起教书生涯,更富有刺激和挑战,欣儿晚上十点到家的时候,朵朵和婆婆已经睡了,超南坐在电脑前抽着烟,屋里烟雾弥漫,欣儿拉开玻璃,不满的说:“怎么抽上瘾了?这还能睡觉吗?”超南掐灭烟头,眉头拧成一个结,问:“海青准备让你帮他多久?你有正经工作,有家有孩,天天把家丢给妈,妈身体又不好。”欣儿听出了超南的诘责,也担心婆婆不满,说:“妈是这意思吗?” “妈倒没说什么,但也不该让妈全担下来呀。” “你也可以担一些。”欣儿边铺被子边说。 “说什么?”超南竖起了眉。 “我说,我们都还年轻,能多赚点钱也是好的,家里的事,你也能担点,你何苦只把我囚在家里呢?” “谁囚你了?哼,你真认为你是做生意的料?老板和秘书之间的关系,谁不知道?我不去和你计较,你倒是瞪鼻子上脸了,我给你说,欣儿,我不在乎你赚的那点钱,你去给海青说,帮几天忙可以,长时间帮忙,不行。” “你为什么不去说呢?” “我为什么不去说?他妈的,我为什么不去说!”超南骤然发火了,“我是给你们面子,好,我对他说,没事不要再来烦我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用心,哼,学生,学生,有这样的学生吗?” 门上轻剥两声,婆婆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超南狠狠地瞪着欣儿,欣儿回视着超南,眼里满是绝望和气愤,从来都不知道,超南不喝酒的时候还有这么大的气性,超南抱着被子去了客厅,欣儿听到婆婆叹气的声音,心里更不好受了,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欣儿还没出卧室,就听到超南开门的声音,等欣儿出来,女儿和婆婆都坐在餐桌前等着她,欣儿脸上挂了一丝笑,说:“妈,你和朵朵先吃吧,我马上就好。”然后飞快进入卫生间,想着昨天晚上的尴尬事,不知道婆婆会怎么说?吃饭的时候,婆婆悄悄地打量着欣儿,碰上欣儿的视线,马上低下头喝粥,欣儿沉默了一会儿,说:“妈,你说我去海青那里好不好?” 婆婆看了看朵朵,说:“欣儿,那天我去医院,我看到你和海青了,我就没进病房。”欣儿身子一震,血就涌上了脸庞,头也抬不起来了,婆婆接着说,“海青比超南能干,也知道体贴人,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是啥样的,超南是有点配不上你,可是你们也过了这么多年不是?孩子都这么大了”“可是,妈,我和海青没什么,他病成那样了,我能怎么样?再说,他帮了我们那么多。”欣儿极力想分辨,也知道超南昨天晚上的火气原是师出有名。 婆婆叹了口气,转过头,说:“我下个星期回乡下,你们自己过吧。” 欣儿做梦也想不到,憨厚的婆婆会来这一杀手锏,一急,就有点口不择言:“妈,您要回去,这不是难为我吗?朵朵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说着说着想起心里那个结,再也忍不住,坐倒在沙发上哭了起来。 朵朵看着妈妈哭了,伸出手来拉欣儿,用手擦妈妈的眼泪,对奶奶说:“奶奶,你不能欺负我妈妈。”欣儿把朵朵揽在怀里,泪流满面,抽噎着说:“乖,不怪奶奶,是妈妈错了,妈,你先帮我过这一段,毕竟毕竟,那欠的账还没还完呢。” 婆婆沉着脸,转身进了屋子。欣儿清醒过来,一看时间,忙把眼泪擦擦,碗筷是来不及洗了,把朵朵的衣服掸了掸,拿起朵朵的书包,怯怯地对婆婆说:“妈,我们走了。”婆婆没有应声,欣儿也顾不上去安慰婆婆,拉着朵朵,匆匆下楼去了。 婆婆听到关门的声音,走出屋来,慢慢地收拾着碗筷,抬头看到客厅里欣儿和超南两人的婚纱照,像框里,超南凝视着欣儿,意气风发,欣儿的视线却不知落在何处,表情一片茫然,全没有新嫁娘的喜悦和害羞。婆婆的眼睛浮上了一层雾,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微闭着眼睛轻声祈祷。 婆婆一定要回乡下,欣儿劝说无用,想让超南相求,超南毫不在意,说:“妈要回,就回呗,家里热闹,她在这里也闷,不习惯。” “那朵朵呢?你来带?”欣儿没好气地问。 超南很奇怪地看了欣儿一眼,反问:“妈没来的时候,不是也过了吗?怎么这会儿倒是过不下去了?” 欣儿恨不得踢死超南,又气自己怎么就找了这个木头人,腻腻歪歪,不仅没有男儿气,更没半点责任心。欣儿说:“以前没多少事,现在我空闲时间不是在海青那里帮忙吗,再说,还多一份收入呢,不好吗?” 欣儿不提海青倒也罢了,一提海青,超南整个就踢翻了醋酝子,冷冷地说:“不好,他可以再找别人呀,只要给工资,想干的人多了去了,他为什么非得拉你不可?” “他拉我,是想帮我,他没有帮你吗?”欣儿的声音也高了起来,甚至有点想骂人了,欣儿想着:“这就叫清高,这也叫负义,得之鱼,还要骂没有授之渔。” 听得超南说道:“谁要他帮,司马昭之心,还非要捅破那张纸吗?你回,妈就留下,你不回来,妈就走。” 欣儿脸变了色,逼着问超南:“你什么意思?我就是一老妈子,对不对?让我在家,伺候老的小的对吧?好,好,我告诉你超南,妈留下来,你爱怎么怎么的,妈若不留,我们一人一天干家事,你想做甩手掌柜,门都没有!” “说出你心里话了吧,女人不想在家,对吧?好,那你就疯野去,我倒要看看,海青那个杂种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超南暴躁如雷,话不经脑袋过滤便倾砸出来。“你——你——”欣儿指着超南,气结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的绝望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这么多年的夫妻生活,欣儿失望过,迁就过,无助过,迷茫过,却没有这样绝望过!超南一跺脚,摔门而去,留下家里三个女人,老太太躲在屋里,暗自垂泪,朵朵扑到妈妈怀里,吓得哆嗦,欣儿瘫倒在沙发上,搂着朵朵,声咽气塞。 超南在声势上压倒了欣儿,负气出门的超南,被冷风吹得头嗡嗡地疼,想起欣儿,超南又气又恨又烦心,平静的生活,被海青搅成了一团粥,超南不清楚欣儿心里是怎样想的,这么多年来,超南从来没关注过欣儿心里在想什么,欣儿不够温柔不够体贴当然也不软弱,超南结婚以后的生活和单身汉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家务活欣儿一般都干了,那是欣儿空余时间多,就连买米买面,超南也做的很少,超南知道欣儿讨厌自己坐在电脑前,欣儿和自己谈过两次,欣儿的毅力并不好,一经发现自己无法改变超南,马上就改变策略,对超南坐在电脑前不管也不问,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却生活在平行线上,两个至亲之人,却互望一下都觉得累,超南极少和女儿亲近,在超南看来,女主内,几千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当然,男主外,超南并没有做到。现在的问题是,欣儿要造反了,欣儿不想再呆在家里了,出现这些事的根源,都是因为海青,海青的出现,让欣儿变得任性,变得不可理喻,变得不再女人,超南现在想不起海青的半点好,恨海青恨得牙痒痒的,这个海青,有那么漂亮能干的心晗,却一直围着欣儿转,欣儿呢,自从海青得了病,人整个都变得魂不守舍,重心都转到海青身上,说到底,海青有病,和我们有什么相干,朋友一场,多去看看也就罢了,还真把他当成自家人了。超南虽然听母亲暗示过欣儿和海青的事,这件事,超南却不在意,欣儿是个传统女子,充其量,不过是同情心在做祟,像出轨这样的事,欣儿做不出来,更何况,心晗不比欣儿更出色?可是,欣儿和海青,到底是怎么回事?超南虽然相信欣儿,可欣儿和海青情深意厚,超南也能感觉到,他妈的,超南暗暗骂了一句,灵魂出轨他妈的也是出轨呀,身在曹营心在汉这女子是能做出来的,还不受道德谴责,他妈的,说什么也不能让欣儿再去海青那里了。 婆婆还是走了,婆婆走的初衷,是让欣儿重新回到家里来,可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欣儿就是想回,能回去吗?她怎能置海青于不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独当一面 欣儿的燃眉之急,是朵朵没人带,超南打定主意,家事一概不管,不怕欣儿不回头。等事情发展到最后,超南才明白这种制裁是多么苍白无力,一个女人,当她决意独挡一面的时候,那种力量,可以摧山填海,超南设置的障碍,充其量不过是螳臂挡车,除了让欣儿变得更加坚强更加有主见离去得更加坚决外,似乎没有别的副作用了。 最初的几天,欣儿焦头烂额,晚上不能出门,超南回家,除了对一张吃饭的嘴,连话都不多说,冷冷地看着母女两个,朵朵吓得都不敢叫爸爸了。欣儿决定和超南谈谈,如果谈不通,欣儿决定来个壮士断腕,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后面还有很多事情,如果超南真的不想去改变自己,欣儿的路就走不下去了。 等朵朵睡觉之后,欣儿坐在超南的电脑旁,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超南,你得理解我,我不想就这样围着灶台转一辈子,更何况,海青确实需要帮忙,家里也没多少事,我们两人也能周转得开,你回来,多陪陪朵朵行不行?” 超南眼睛盯着屏幕,语气冷得结了冰:“我就不明白,海青是你亲弟弟吗?就是亲弟弟,一家事是一家事,难道心晗与他的关系不密切吗?怎么心晗就像没事人一样?你操得哪门子的心?” “心晗不一样的,心晗已经有了意中人。”欣儿无法给超南解释太多。 “哈,海青居然被心晗抛了?我原看着这小子也不是居家过日子的人,太过张扬了。”超南心里飘过一丝宽慰,语气自然没有丝毫的同情。海青太优秀了,优秀的上天都妒英才,超南无论性格还是生活,都平庸地接近地气,海青一出现,就不管不顾地插进超南的生活里,超南原本生活在他那个档次里,说不上幸福,也谈不上不幸福,四平八稳地向人生的终点走去,海青如果不出现,超南的生活也就是再降一个百分点,却不会打破原来的平衡,欣儿呢,本就是没有野心也没有太多的女人,相夫教子,其乐也融融。海青来了,海青把旷野里的龙卷风带了过来,横扫了超南一切平稳的东西,超南和海青站在一起,上大学时农村孩子的自卑就会冒出头来,超南比海青多张文凭,多个职称,还多了份年龄和啤酒肚,海青潇潇洒洒地生活在天地间,天不拘地不束,天马行空,人多羡慕,欣儿从来没拿海青和超南比过,可是天鹅和家鹅谁都能看出来,也因为如此,超南内心深处是很厌憎海青的,海青和欣儿眉来眼去,都让超南心里翻出阵阵妒浪,可拒绝海青又说不出口,现在,老天给超南了一份礼物,超南能不高兴吗?可是欣儿和超南的心情截然相反,欣儿伤心海青生病,更对超南的冷漠不能理解,陌生的路人,我们尚且伸一伸援手,更何况视我们如亲人的兄弟?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没有涌泉,给份同情爱护行不行? 欣儿本是聪慧的女子,只是对超南,虽不是刻骨相爱,却也相濡以沫地度过了将近十个春秋,听得超南刻薄无情的话,即使明知海青带来的刺激是前因,却也不能不为超南的狭隘而气恼,在得到超南断然拒绝干家事回复后,欣儿不怒反笑,对超南说:“这个家,好也在你,不好也在你,朵朵没有爸爸,我也照样能抚养她长大,你喜欢清静,那好,你就一个人过吧。” “说什么呢?”超南并没有感觉到危险,听到欣儿胆敢威胁自己,不禁勃然大怒! 欣儿不再说话,转身就进了朵朵的房间,听得超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怒声咒骂,欣儿已经没了眼泪,为了这样的男人,实在没有必要掉下泪来,欣儿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明天,明天就会好的。 超南第二天下午到家的时候,看到了欣儿留下的字条: 超南: 你不喜欢带女儿,我把女儿带走了,我在外面租了房子,你如果想离婚,我随时可以和你办手续,家里的东西,我一样不要,只求你一件事,别来学校找我,你过你的安静日子,我也想过眼不见心静的日子。 欣儿 即日 超南把字条看了两遍,总算明白欣儿的意思了,他妈的,超南低低地怒吼了一声,超南真的被欣儿激怒了,一个老实本份且无什么能耐的男人遇到女人背叛这件事,大抵会捶胸顿足,踢桌摔椅,然后跑到单位再闹上一场,试图让舆论的力量把女人押回家,超南现在就用这种方式来解决他和欣儿之间出现的问题。 欣儿坐在超南的对面,超南从没见过欣儿这样的表情,脸色苍白,眼神坚毅,紧抿着嘴角,脸罩寒霜,欣儿的声音吐出来就在空气里结了冰雹,击得超南无处可遁,欣儿说:“我们离婚吧,超南,请原谅我,我不能回头了。” 超南瞪着血红的眼睛,逼近欣儿:“不可能,离婚——你想都别想。” “可是超南,我已经把学校工作辞掉了,我无法在学校立足了。” “什么?!”超南吃惊地注视着欣儿,好像没有听明白。 “你去学校大嚷大吵的时候,就该知道,我还怎么在学样呆?我是老师呀,无法为人师表,只有离职,你若要我们,你就得养活我和孩子!”欣儿冷冷地说着,表情漠然地好像此事与已毫无关系,也不关心超南会有什么反应。 “你个臭娘们,工作能随便就丢吗?你你他妈的猪油蒙了心呀,这日子还能过吗?还能过吗?”超南疯了似地大吼。 欣儿静静地看着超南,心境稳定如泰山,如果超南就此放手,后面倒也少了许多麻烦。 超南扑过来,狠狠地抓住欣儿的头发,厉声问;“真的辞了吗?你给老子说实话!” 欣儿晃了一下头,超南揪地很紧,欣儿挣不开,第一次看到超南像暴怒的狮子,欣儿心里有点害怕,手使劲地掰超南的手,哪里抗得过,超南另一只手又掐住了欣儿的脖子,嘴里呼呼吐着粗气,浑浊的气息带着燃烧的火焰喷在欣儿的脸上,如同一只猛兽全力捕获猎物后做短暂的停栖,欣儿呼吸越来越困难,神智逐渐模糊,两腿无助地挣扎,迷糊中听到超南“啊——”地叫了一声,手按挡前蹲在地上,欣儿一旦脱离了超南的掌控,人就清醒过来,踉跄着拉开门,向外跑去,下了楼,超南没有追出来,欣儿的心,“咚咚”地跳得厉害。 欣儿没再回过家,超南知道欣儿在哪里,却没有再去找过欣儿,也许,超南心里也会产生内疚?欣儿不知道,自从上次事件发生以后,欣儿不再提及超南,只是到了周末,欣儿见到海青的时候,对海青说:“我把学校的工作辞了,以后,我就真成了你的员工了。” 海青难以置信,随即就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问:“超南和你吵架了?要不要我去给他解释一下?”海青不再称呼超南为哥,只是欣儿也没心情理会。 “不用,先把公司的事理出个头绪再说吧,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通的。” 欣儿正式加盟海青的公司,成为公司副经理,离开了讲台的欣儿,越发滋润起来,商场的血风腥雨反而把欣儿三十年埋没的锐气给提炼了出来,原本滴酒不沾的欣儿,居然喝上半斤高强度的白酒而不倒,找银行贷款,找官方领导,欣儿一路走下来,虽然艰辛,却成就颇大,多年失联的高中同学c大学同学甚至中学同学都有了联系,休息的时候,带上朵朵,叫上个朋友,觥筹交错,登山郊游,却也不亦乐乎。海青悄悄地关注着欣儿的变化,看着欣儿从含苞待放到花期盛开,欣儿身上多了一份成熟和自信,公司的业务在慢慢地转移,再过一段时间,欣儿应该能够独挑大梁,海青捶捶后腰,挺了挺背,坐久了,腰就不舒服。 超南没有来找欣儿,可是婆婆却来到了公司,海青听得老太太的声音,便赶了过来,婆婆一看到海青,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孱弱的身子突然就成了一颗待发的炮弹,婆婆指着海青,诘问欣儿:“你工作也不要了,天天呆在这个地方,你看看你家老头,他成什么样了,他的死活你都不管了?孩子呢,孩子难道也不要爸爸了吗?你们,你们两个,呸,这要在老家,唾沫星子也得淹死你们!” 海青看看欣儿,欣儿脸色苍白,一言不发,海青拉老太太,叫:“阿姨,你听我说。”“啪”一声响亮的声音响起,低矮的老太太不可思议地在海青脸上留下了五个指印,办公室的人都跑了过来,一看这阵势,小姑娘们都吓呆了,海青沉着声音说:“都回办公室去,该干嘛干嘛。”人群一哄而散,他们都是怕老板的,更怕一个不慎,炒掉了饭碗。 海青说:“阿姨,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你闹,也得说出个理来,欣儿是个女的,你这一闹,她还怎样上班?” “上班?她正经工作都不要了,她上什么班?你拉着她,让她不顾家,不顾老头,你鼓噪着让她离婚,你就不怕天打雷劈?”老太太为了捍卫儿子的利益,由一个弱者化身为一个奋力向前的勇士。 “离婚?”海青怔了一下,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欣儿,说,“他们要离婚?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这会儿你又来装,蒙谁呢?”老太太唾沫星子的力度大得如水花四溅。 老太太最终被保安生拉活拽地请了出去,欣儿泪眼婆娑,用力咬着嘴唇,海青走过去,轻轻地擦去欣儿的眼泪,说:“回去吧,欣儿,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要离开超南,不要把你心里的篱笆自行拆掉,不管是为了谁,都不值得。”欣儿捂住脸哭了起来,海青再也忍不住了,把欣儿轻轻一拉,欣儿倒在海青怀里,手臂把海青环抱着,头埋进海青的胸前。海青亲吻着欣儿的前额,泪也滚了下来,说:“别哭,欣儿,我去和超南谈谈,我让你来公司没有其它的企图,今天晚上我就去找他。”海青把欣儿的眼泪擦干,狠起心挣开欣儿手臂。 欣儿狂摇头,泪随着头的摆动向两边飞去,欣儿叫道:“你别去,没有用的,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想什么不重要,你在想什么?” “我——,”欣儿突然泪崩,“我要你活下去,我要把我的肾给你一个。” “不,欣儿,你听我说,”海青把门关上,半硊在欣儿面前,说,“欣儿,别做傻事了,心,我领了,我们两个配型不成功” “成功的,我的肾你肯定能用,肯定能用!”欣儿眼里还是满满的泪,拉住海青的手,泪滑下来,砸两人手上,溅到地上。 “好吧,能用,现在你回家好吗?别再和超南斗气了,这样我会很难受的。”海青帮欣儿擦着眼泪,自己的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你不明白,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和超南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海青心里暗叹着,怜惜地看着欣儿,也许,十年以前,这个结局老天已经布好了,这个结,怎么才能打得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失踪 朋友的电话打过来告急,海青才知道超南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上班了,超南的电话关机,家里空无一人,老太太再也没有力量骂欣儿,看到欣儿和海青,除了眼泪,便是哀求。超南在这个城市,基本上没有朋友,也没有其他的落脚点,找也无从找起,海青担忧地看着欣儿,欣儿明白海青的意思,迟迟疑疑地说:“应该不会吧。”,语气微微打颤,眼里满是惊惧。 海青陪欣儿去做了失踪登记,朋友远在外地,海青兼管了那个小型加工厂,欣儿在报纸上,在网络上,在电视上,连路边的线杆,欣儿也贴上了寻人启事,可是超南,一去杳无音信,欣儿的不安在逐渐扩大,海青受到欣儿的传染,和欣儿一样,两人都难食难寝,相对却不敢相视,怕听电话铃响却又盼电话铃响,欣儿和朵朵从出租屋又搬回到家中,朵朵问:“妈妈,爸爸呢?”欣儿强忍着酸涩,说:“出差了,可能要一段时间。”朵朵没有再追问,在朵朵心里,爸爸在不在家,都是一样的。 公司的业务开始往下跌,海青首先清醒过来,说:“欣儿,我们分工吧,你管公司,我去找人,我的人脉比你广些,再这样下去,我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欣儿怎么能不清楚现在的状况?看着海青着急的样子,低头想了想,说:“不用找了,听天由命吧,那么大的人,总会有消息过来的,你去找,也是大海捞针,而且”欣儿没有说下去,海青知道欣儿指的是自己的身体,便低头不再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一去不回头 距离超南离家已经三个多月,欣儿基本上已经能够独立操作,海青铺的路极广,政府部门c银行都有海青的朋友,欣儿目睹海青的努力,海青与病魔抗争,海青身上不屈不挠的劲头,都让欣儿心生钦佩。那个十七岁的少年,那个只凭感觉凭血性往前冲的少年,十年后,顶着天,成了追日的夸父。 海青站在窗前,看着欣儿指挥着装车,离开讲台的欣儿,飒爽英姿,驰骋于商场毫不逊色于男儿,那个含情带羞,浑不知人间忧愁打着遮阳伞在小巷里行走的丁香女孩,迷迷糊糊地走过了十年春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路。也许前面,还有荆棘,还有痛苦,还有未知的危机,看着欣儿,海青有点伤心,前面的路,欣儿呀,你只有自己往前走了,陪你走了这一程,我心愿已了,不是狠心,实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无可奈!如果你不出学校,如果你从来没有遇见我,那会是怎么样呢?海青想到这里,心里也迷惘了,会比现在更幸福吗?也许吧,最起码,超南还会在她身边,可是超南在她身边有什么好呢?一个男人,不能生存,靠老婆微薄的工资来养家,又不理家务,欣儿会幸福吗?海青摇摇头,自己也搞不清是帮了欣儿还是害了欣儿。 欣儿穿着大红上衣,越发显得肤白如脂,老天好像特别垂爱欣儿,风霜并没在欣儿身上留下什么印痕。欣儿身上成熟少妇丰腴美,一投足一举手都吸引着男性的眼光。自从欣儿来公司上班后,海青和欣儿反而疏远了,两人交谈不再涉及过往,海青说欣儿需要一部车,这么远的路,来来回回跨着一个电动单车,不仅不安全,而且对身体也不大好,风寒入骨,公司里的业务车,下班开走吧。欣儿固执地不肯,也说不出理由,只是不肯,海青也只能由她。中午的时候,欣儿就在办公室里煲汤,煲好了放进食堂,对食堂师傅说让海青补补身体,欣儿煲汤堪称一绝,色香味俱全,一个星期不再重样的,海青是来者不拒,在欣儿的调理下,海青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欣儿心里存着一丝侥幸,希望海青能躲过一劫。 理想和现实毕竟相差太远,海青再次晕倒在办公室,天气已经转暖,海青躺在床上,望着外面绿树成荫,石榴花开得红灿灿的,没有心烦意乱,海青很平静地躺在医院的床上,合适的肾源是等不来的,海青知道,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不多了。海青心里没有什么遗憾,从开始创业到现在,老天待人不薄,虽小有挫折,但公司还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别人一生不可能得到的,自己都有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欣儿了。 欣儿正在哀求医生:“大夫,我现在状态极好,大夫,既然没有合适的肾源,为什么不做一个尝试呢?” 大夫凝视欣儿迫切的面孔,说:“两点相配,成功的机率不过百分之四十,对你,也是一种伤害,你何必执意要捐呢?其实对医生来说,有人捐肾,把危险性说明,医生还乐于去做个突破呢”“既然这样,你就把这个手术做了,好吧?以后的事,我们决不怨你!”欣儿急急地打断大夫的话。医生又看了欣儿半天,说:“和病人商量商量吧,我们再请省城的专家过来研讨研讨,过两天再说吧。” 欣儿来到病房,海青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说:“怎么脸色比我的还要难看?欣儿,是我在生病,怎么感觉生病的倒像是你?来,过来。”欣儿顺从地走到床前坐下,海青伸出手,轻轻地在欣儿眼睛下擦了两下,叹了口气说:“一看,就是受了委屈的,在公司多好呀,神彩飞扬的,还是医院的气氛不好,明天,我就出院,嘿,想用医院来绑定我,哼,没病都成了病了。” 欣儿突然扑进海青的怀里,抽抽噎噎地说:“别说了,这一次,你就听我的罢,你若不听,如果有那一天,我便随你去。” 海青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扶起欣儿的头,欣儿脸上,满是泪水,海青再把欣儿的头揽在怀里,心恸不已,听着欣儿断断续续地说:“我的肾,我和医生谈好了,医生医生说能移植,我的肾在你身上,你就再也再也不能弃我而去了,我们就成了一个人。” 海青轻拍着欣儿的背,说:“欣儿,一直想告诉你,又怕你听了难受,其实,我不是个好男人,坏男人做的事,我都做了,欣儿,我不结婚,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女子,其实,这辈子,是我欠下你的,如果不是我年少冲动,你的人生,该是多平顺幸福。” 欣儿在海青怀里猛摇头,说:“不,不会,因为有你,我的人生才可圈可点,遇见你,是上天的恩赐,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从来没有!”欣儿从海青怀里抬起头,轻声却坚定地说:“海青,我们结婚吧!” “什么?”海青大吃一惊,不相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们结婚吧。”欣儿又重复了一遍,“我想陪着你,求你,别拒绝我,我不想这样孤单地走下去了。” “欣儿,你真疯了,你知道吗?我没几天好活了,我很清楚,我知道我身体是什么样!欣儿,遗嘱都放在公司律师顾问那里,欣儿,别傻了,好好地生活下去,你这样子,我怎能放心?” “不,不会,你用我的肾,我的肾会让你活下去,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再也不在乎了,随便说好了,我就要你,我就要一个爱我c我爱的男人共渡后面的日子,如果如果老天真要让我们分开,我的肾陪你,我的人也陪你。”欣儿轻声却无比坚定。 “可怜的欣儿!”海青长叹一声,紧紧地把欣儿搂在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医院请来省城的专家,请欣儿一块听一下专家的意见,欣儿却意外地看到了小杨,人生何处不相逢呀,小杨看到欣儿也是一愕,马上就笑着把手伸出来,对参加会议的副院长和其他人说:“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是我朋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些费用就不要再提了,我这次义务帮忙,欣儿,来,坐这儿吧,你怎么不去省里找我呢?” “哦,我不知道你在哪家医院,杨大夫,你看这个治疗方案”欣儿没有太多的惊喜,由小杨来制订治疗方案,欣儿心里还有犹疑。 副院长待欣儿坐下后,说:“石老师,你这个朋友了不起呀,省城人民医院主治医生,我们好不容易才请过来,原来你们是老朋友,早知道这样,就不用费那么多周折了,哈哈”副院长省了一笔钱,又和专家攀上了关系,自然有点喜出望外。 欣儿的心却淡淡地,没有太多的惊喜和感概,只觉得偶然和必然,都那样意外, 小杨要亲自主刀,副院长极力迎合,连说海青命好,这可就有十成十的把握了,手术约定在一个月之后。 欣儿和海青商量结婚事宜,海青说:“我叫几个哥们,请他们做证婚人,我这身体,也喝不得酒,你的那边,就不找朋友了吧,其实,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形式什么的,我知道你不会在意的。”欣儿确实并不在意,欣儿在意地只是陪着海青走一程,欣儿知道海青为了自己好,毕竟自己和超南,还是法律上的夫妻,要起诉离婚,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办成了。欣儿说:“那就先做手术吧,我要和一个健健康康的你成为夫妻!”海青捏捏欣儿有点消瘦的脸,说:“这就嫌弃我了?不行,我要名言正顺,妻子给丈夫捐肾,天经地义,先结婚后捐肾,这个顺序不能错了,诺,要听老公的话哟,这才是贤惠的老婆。”说得欣儿破啼而笑,只是笑容一闪而过,扭过头,眨眨眼睛,把泛上来的泪花塞了回去,说:“就爱强词夺理,好吧,就听你的,就这个星期吧。” “下个星期六,好不好?时间太紧,有两个好哥们怕赶不回来。”海青握着欣儿的手,欣儿的手柔软细腻,海青忍不住放在嘴边吻了一下,叹口气说:“欣儿,真想就这样过下去,真想带着你走遍天涯海角,还有朵朵,我们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乐,欣儿,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一步也不离开你”欣儿依在海青怀里,听海青轻声说着旷古不变的山盟海誓,仿佛走进了梦想中的伊甸园,在那里,再也没有烦恼,再也没有纠葛,她和海青,牵着朵朵的手,在鲜花盛开,绿叶荫荫,果实累累地田野里行走,清新的空气,潺潺的小溪,蓝天白云,小鸟鸣唱,真美。 海青挺配合医生,透析,吃药,化验,乖乖地像个大男孩,转眼便到了星期五,欣儿陪着海青在医院散步,海青说:“欣儿,明天,就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怕今天晚上难以成眠呢,明天早上,你得把朵朵托给朋友带着,对了,”海青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说,“这是家门钥匙,以后,那家,就是我们三个人了。明天,我让饭店把菜送到家里,我们在家办一下,然后一块去接朵朵,孩子小,这事,先不给孩子说,好吗?”“行,你说什么都行。”欣儿温驯地答道。“欣儿,我的妻。”海青喃喃地说着,“我怎忍心让你受苦?”欣儿没听明白,问“什么?”“没什么,我好爱好爱你,欣儿,这一生,有你,总是不负了。”海青在欣儿额头在轻吻一下,紧紧拉着欣儿的手,说:“走吧,早上八点你来家,我呃,我真想去接你”“不用,”欣儿飞快地打断海青,“我自己去就行。”“好吧。”海青苦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了。 欣儿一个晚上都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阴影拂之不去,想看清,却偏看不清,好容易到了早上六点钟,欣儿把朵朵叫了起来,送到同事家里,又匆匆跑到约好的一家店里,把头发盘了起来,虽然没有仪式,却也不能让海青的朋友们看到素颜朝天的新娘,欣儿本就容颜秀丽,轻黛薄粉,云鬓凤钗,更靓如仙人,欣儿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到海青家门口时,差不多也就八点钟了。 海青的门虚掩着,欣儿站在门外,长长出了一口气,竭力想让跳到喉咙口的心安静下来,可是,怎么能办得到呢,欣儿面颊红润,手指颤抖,手伸到半空又迟疑了一下,这时,门突然自己开了,欣儿吓了一跳,是一个陌生人,让欣儿受到惊吓的还不只是这个陌生人,而是陌生人后面的客厅空荡荡的,海青还有他说的朋友,不知藏在哪个角落里。 欣儿头有点晕,只看见陌生人嘴一张一合,机械地问了一句:“什么?你说什么?” “欣儿小姐,您往里请。”陌生人客气地把手一伸。 “海青呢?”欣儿迟疑着不知该进还是退,“你是谁?” “我是公司的法律顾问,以后我们会经常打交道,进来吧,您不会是想站在外面和我谈的吧。”陌生人微微欠欠身子。 欣儿头昏的更厉害了,这个法律顾问是干什么的?海青发生什么事了? “我叫李浩,我能叫你欣儿吗?”这个陌生人伸出右手。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欣儿不理会李浩的手,不客气地问,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眼睛紧盯着李浩,怕李浩口里吐出无形杀气。 “你坐,我们可能要谈很长时间,总不能就这样一直站着吧?”老天,律师是不是都有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脸谱,李浩的脸上除了客气,没有一点人情味。 “我问你,海青去哪里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欣儿望着这张温吞水的脸,几乎咆哮起来了。 “欣儿,”李浩被欣儿的表情震住了,没有刚开始的沉静,“欣儿,你冷静一下,海青海青有点事,让你先看一封信。” 李浩拿出一封没有封口的信,欣儿狠狠地瞪了李浩一眼,这个该死的律师,人都着急冒火上房顶了,他这里还是不温不火磨矶着端杯喝水,欣儿这会儿一点也不淑女,劈手夺过信来,心里存着万一的侥幸,海青写了一封信,那么,事情并不糟糕,海青,你开什么玩笑,再紧急的事,不能打一个电话吗? 欣儿急急地看着信,脸色越来越苍白,初夏的早晨,欣儿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李浩紧张地看着欣儿,看到欣儿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再从头看了一遍,突然狂叫一声:“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站起来就往外冲去。 李浩迅速地拉住了欣儿,把欣儿硬按在沙发上,欣儿狠命地挣扎,李浩不放手,欣儿突然对着李浩放在肩上的手咬下去,李浩疼得一得瑟,另一只手朝着欣儿的脸抽了过去,“啪”一声,欣儿的脸上先是泛白,慢慢地红了,胀了,五个手指印清晰地印在脸上,欣儿又惊又怒,血往上冲,一阵头昏目眩,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欣儿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海青的床上,那个叫李浩的男子坐地床前,正目不转瞬地看着她,欣儿的脸上敷着条热毛巾,上面的蒸气氤氲上升,李浩看欣儿睁开眼睛,有点无措,口气却很严肃地说:“欣儿,你若再发脾气,我们就无法再谈下去,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公司倒闭,看着海青的血汗付之流水,欣儿,我不知道海青信里写了什么,但是,我要把海青交待的事,一一给你交待清楚,以后,如果你用我,我仍是你公司的顾问,如果你要记恨,那也有得你,但现在,我们必须把事情说清楚!” 欣儿把头转向墙,李浩暗暗舒了一口气,欣儿没有往外跑,也就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李浩接着说:“其实海青在这次住院前,都把事情办理的差不多了,第一,公司法人代表,现在已经改成了你的名字,公司现在账面有六百多万,你留五百万周转,其余的交给他哥哥,海青没有告诉他哥哥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不想任何人为他伤心,他也不想让你告诉他哥哥,怎么对他哥哥说,由你。第二,这套房子,等一个叫朵朵的小女孩满十八岁的时候,过户到小女孩的名下,是他送女孩的最后一件礼物,第三,如果五年之内你把公司做大了,他会让我告诉你,他在哪里。就这些了。” 欣儿想了好久,总算明白李浩的意思了,问:“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他说到时候他会联系我,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欣儿,”李浩顿了顿,欣儿的脸一直面对着墙,看不到欣儿脸上的表情,李浩小心翼翼地说,“海青和我谈过你,他说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他不能看见你的眼泪,所以他必须走”“请你出去,让我静一静,放心,不会出事的,请你出去好吗?”欣儿轻声却果断地打断了李浩的话。 李浩担忧地看看欣儿,轻叹了一声,说:“好吧,我留下我的电话号码在茶几上,有事你呼我。”看欣儿没有任何动静,李浩站起来,走了出去,李浩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良久,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轻轻地摇了摇头,下楼去了。 欣儿的意识渐渐苏醒过来,茫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来,要干什么?信,海青的信,欣儿拉开被子,冲进客厅,那封信,还是原来的模样,看来李浩,职业操守还是不错的,欣儿抚摸着那封信,看着海青龙飞凤舞的草书,这一次,和十年前相同的,海青走了,不同的是,海青做了一个交待。海青写道: 欣儿: 我的字,大概只有你能看得明白,可是,不能打电话,只能写信了。 欣儿,叫我怎么说呢?当我还在少年的时候,我遇到了你——我的妻,从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生唯一的女人,只是,年幼无知的我,却和你擦肩而过。 再次遇到你,你还是你,只是身后有了家人,有了孩子,我多想把你和他们分开,你是属于我的,我一个人的,可是我知道,那不可能,你不会这样做,我也不能这样做,我不能看到你脸上有一丝的愁容,就这样,我成了你家的熟客,能天天看到你,也是一种幸福。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欣儿,你是我的妻,只是和别人在一起。那么我也和别人在一起,我还是你的夫,心晗不是唯一和我在一起的女人,还有,所以欣儿,我们谁都不欠谁,别恨哥哥吧,我见过你们学校的校长——我哥哥的发小,当时的哥哥,为了将我们分开,花钱求了他的发小——他原本是为了我好,却没想到我再看别的女人,再也无趣,哥哥这些年,也是内疚,所以我的病,就不要告诉他了。 你的纯情善良,一生不变,可是,欣儿,你知道吗?我尚不能看到你一丝愁容,又怎能让刀子在你的身上如此放肆?欣儿,如果那样,就是能苟活数年,我必也痛悔难挨!欣儿,命数如此,何必强求,坐下静思,我可先到天堂那里占一位置,静待你至,又或我在那边再打下一片天空,让你看到不论天上人间,你的眼光都是好的,我是最优秀的,岂不美哉——又在胡说八道了,知道你不会笑话我的,就由着我胡说吧! 欣儿,公司我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做大做强,做成市里一流企业,做成综合性企业,嘿哼,说真的,欣儿,如果不是这场病,我还真不当这是回事,英雄末路,只有交给你了,欣儿,一定要帮我! 我得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养病去,别找我,等我好了,我来找你,还像从前,是你家里的常客。 超南在南方的机械厂里,我已经联系到他了,过几天,他会回来,那个厂,还真不能缺了他! 欣儿,知道吗?我最幸福的日子,就是你来公司之后,和你朝夕相处,这时光真美。想朵朵,不及话别,希望若干年后,她还记得她的海青叔叔! 走了,欣儿,别担心,你的夫,再也不是十七岁!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这辈子,就会这两句,没文化真可怕,是不是,将来,公司做大了,要告诉朵朵,海青叔叔,是这个公司的奠基人。 越写扯得越远,不许掉眼泪,真得不能看到你的愁容,欣儿,人这一辈子,都得高兴着过。 海青 临别晚上留字 海青连日期,都署得和别人不一样,欣儿在下面填上2009c5c15,很认真地把信装进信封,贴身藏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尾声 欣儿听着外面小鸟在啁啾,外面阳光洒了进来,又是一个春天,又是艳阳天,这套房子最适意的就是早上小鸟鸣唱,现实和梦境难以分开,房间采光率高,欣儿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钟表,八点了,今天是星期六,答应了朵朵要去游乐园。起床,叫朵朵,朵朵已经上五年级了,五年级的孩子,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朵朵对欣儿充满了崇拜,坐在妈妈的车里,问:“妈妈,我想坐摩天轮,你能和我一起上吗?” “能!” “海盗船呢?” “也能!” “妈妈你好厉害呀,我们班同学都是爸爸陪的,要不,我们叫上爸爸吧。” 欣儿看着女儿企盼的眼光,摇摇头,说:“朵朵,其实女人也能干很多事,我们不能依赖任何人,包括你的爸爸,就像今天,我们肯定能玩的痛快!” “妈妈,你还在想海青叔叔吗?” “想吧,海青叔叔也在看着我们呢,我们高兴了,海青叔叔就高兴了,想不想海青叔叔?” “想,不过,我已经忘了海青叔叔的样子了,只记得他好高好高。” “是呀,他长得好高好高,就像公司门口的两棵树一样,又高又直。噢,到了,等一下,车停稳了再下去。” 海青一去,没有任何消息,李浩每次来公司,看到欣儿探究的目光,总是摇头,超南在海青走后半年,被警察从传销公司救了出来,超南在南方赚的两个钱,全交给传销公司做了学费,没等欣儿提出,超南主动和欣儿办了离婚,那套小房子,归了超南,不过,除了那一套单位房,两人确实也没有什么共同财产,也可能出走后的惨痛经历以及对欣儿的愧疚,超南对欣儿,没再死打烂缠,超南毕竟是个读书人!欣儿尊重海青的决定,搬到了海青的房子,那个小机械厂,交给了超南,超南回来以后,那个小机械厂做得倒也有声有色,超南和欣儿,有时也会去吃个饭,两人除了谈谈朵朵,倒也没有多少话题。心晗已经和那位研究生结婚,两人婚后便移居省城,心晗在省城里开了一家比原来大三倍的店,活得潇洒又自如。 朵朵坐上了过河缆车,欣儿在下面望着女儿,忽然想起,该给心晗打个电话,下个星期一,公司开业剪彩,还要她做嘉宾呢。 星期一,青澜公司热闹非凡,迎宾小姐站在两旁,年轻小伙子身穿西服,左右穿梭,一辆辆小车停在公司门前,欣儿穿着大红的礼服,更显得仪态万千,头发高高盘起,站在院内,时不时和来宾寒暄几句,院内搭起一个平台,星期一,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华钢贸易公司更名为青澜集团有限公司。今天,欣儿是主角。 “来了来了,”办公室主任急步走到欣儿面前,“邱市长的车到了。”欣儿微微点头,随着办公室主任往外走,邱市长已经下了车,迎着欣儿伸出了手,说:“石董事长,你是我市的大功臣,你们公司的税收每年上涨百分之十,一跃成了市里的骨干企业,可喜可贺。”欣儿熟练地应酬道:“得益于政府的支持,邱市长,请,您今天可得给我们员工好好鼓鼓气!”“那是,公司做到这一步,个人才智也是密不可分的,谁能想到,一个弱女子,一个老师出身的人,居然能做成一个综合性公司,好,好,不愧是青年企业家!”嘉宾们众星捧月般拥着两个人,进入会场,邱市长雷鸣般的声音在扩音器里回响:“青澜公司四年时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钢材销售商转变为集娱乐c外贸为一体的大型企业,员工由数十名增加到上千,税额逐年增加,员工收入大幅提高,这种发展速度,在我市,在全省,都是标兵企业”随着市长剪落带下,现场一片欢呼,欣儿看到心晗,看到李浩,超南也到了,他们坐在嘉宾席上,他们在拚命地鼓掌!五颜六色的气球腾空而起,下面系着一行字“青澜万岁!”欣儿眼眶湿润,望着南归大雁,不知海青在何方,如果海青看到这一切,他又将做何感叹? 会终人散,李浩走进了欣儿的办公室,神情凝重,欣儿的心脏不由自主便加速起来,这些年一路走过来,欣儿渐渐地不再会脸红,不再会激动,除了工作和朵朵,似乎没有什么能激起心中波澜,可是,这会儿,欣儿看到李浩的时候,心突突的跳得厉害,欣儿知道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李浩提着一个箱子,其实欣儿在会场坐着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李浩的手提箱,他把他放在桌上,欣儿当时看了一眼,因为会议桌上有个手提箱,有点不对称,它本该放在桌子下面! 看到李浩进来,欣儿问:“他有消息了吗?”李浩点了点头,说:“他来了,他什么都看到了,他身临其境地看到了这一壮举,欣儿,他是一直在笑呀。” “他——他在哪里?” “他就在这里,欣儿,他走得无怨无悔,这里有他的一封信。”李浩把箱子放在桌上,悄悄地退了出去。 欣儿脸色惨白,她颤抖地摸索着打开箱子,李浩已经去掉了锁,欣儿只按了一下按钮,箱子的盖便打开了!里面有一个小盒子,海青的照片在盒子的上面,笑意浓浓,呼之欲出,欣儿一下扑倒在盒子上,泪水点点落下,海青,这一次,走得决绝,他居然没有再回头。 信是压在盒子下面的,海青的字体,恒久不变。欣儿轻声念道: 欣儿: 当你看到我的时候,我也正和你对视,你完成了我的心愿,我都看见了,李浩带我去的,欣儿,我没有离开这座城市,这座城市里有我最爱的人,有我的事业,我怎么都不能离开,欣儿,别伤心,我只是偷一下懒,让你帮我把心愿完成,世上也只有你,才能帮我完成心愿,你看,你不是实现诺言了吗? 欣儿,当我再次出现在你身边的时候,我知道你已经强大的再也不需要别人保护,欣儿,你在这边努力,我在那边努力,好不好? 海青 病中留言 欣儿眼里满是泪,却看见海青的脸依旧笑嘻嘻地,擦了一下眼泪,欣儿指着海青说:“你呀,还是这般贫嘴,不过,等我到了那边,你要干得不合格,小心我骂你,对了,看见公司门旁两棵大树了吗?那是我种的,我们两个一人一棵,粗的是你,细的是我,好不好?我们手拉手,脚跟脚,你看着我,我瞧着你,好吗?”看到海青笑笑的模样,欣儿轻抚着海青的脸庞,含着泪,笑了。 欣儿把海青的骨灰洒在大树下,把海青的照片过塑后镶嵌在树干上,李浩和超南,在欣儿的后面,默默地看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