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秋水》 正文 前言 白玉碎 宁国六十四年,恰逢春分。 天微亮,皇宫内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奔走忙碌的宫人。今天可是护国大将军慕勋之子慕铮迎娶宁国公主的日子。这位白玉公主,可是宁王唯一的女儿,从小就当宝贝一样的供着,宝贝儿出嫁,作为父亲的宁王自然要送她一场举世无双的婚礼。 不同于门外的喧嚣与热闹,闺房中一片宁静,梳妆台前的少女一身红嫁衣,静静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究竟有多美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宁国人都说:若见白玉颜,再无倾城色。她就是宁国的公主,宁白玉。 “萧儿姐姐,你说我这样,慕铮他会喜欢吗?” 听她这么一问,身后的粉衣女子微微一愣,笑道:“哟~玉儿可是叫了十几年的慕铮哥哥了,今儿怎就直呼起大名来了?” “都嫁给他了,总不能一直叫哥哥嘛。” “也是,该叫夫君了。” “潇儿姐姐,母后总跟我说,女孩子应该像你一样端庄贤淑,懂得诗词歌赋,而不是像玉儿这样傻傻的。是不是成亲之后玉儿也会变得端庄贤淑了呢?” 凌潇儿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的说道:“我的傻玉儿,你现在就是最好的。” “那潇儿姐姐什么时候成亲呢?” “等玉儿成亲了,我就成亲。” 既然潇儿姐姐说玉儿是最好的,那慕铮哥哥肯定会喜欢,因为潇儿姐姐从来不骗自己。宁白玉不再说话,看着镜中的自己,眼里再没有了之前的焦虑,只是满满的期待。 胸口的白玉烧的发烫,这是儿时他送她的。她清楚地记得那一日,慕铮踩着宫殿里的最后一抹晚霞走到她面前,把这块白玉戴到她的颈间,他说:“玉儿,你就像这块白玉一样好看。” 那一刻,一朵美丽的花已在她心间悄然盛开,也开得她的脸颊一片红,她低下头问道:“慕铮哥哥送了玉儿这么好看的东西,那玉儿应该给你什么呢?”“ 当然也是一块白玉了。” 终于还是嫁给他了,一如当初说的,自己真真的还了他一块白玉。从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到现在十六岁的少女,他一直在她生命中,从未离开过,她以为他永远也不会离开。 忽闻门外锣鼓震天,是他来接自己了!身后,凌潇儿为她整理好嫁衣,眼里有不舍,还是对她说:“玉儿,快去吧!”便扶她起身向门口走去。门外除了慕铮,还有宁国的文臣武将百人已列队等候。房门打开,身披华服的宁白玉立于晨光中,无比耀眼。 慕铮伸出手“玉儿,跟我走。”他语调平静,却是她的不可抗拒,没有一刻犹豫,她把手放到他手中,她从来都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她只知照着做就好。 看到宁白玉坐上马车,凌潇儿才转身离开。迎亲的队伍朝着宫门外走去。 今日,可以说是帝都近几年来最热闹的一天,不管是达官显贵,还行寻常百姓都争着来看这场盛大的婚礼。在嘈杂的声音中,她偷偷撩起帘子,看了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慕铮,又匆匆放下,,掩不住小女儿家的娇羞与幸福,慕铮哥哥是生得那般好看的男子。 回到王宫,已是黄昏时分,马车和婚队在大殿下停了下来。他跃下马背,把她扶下马车,牵起她的手,踏着台阶一步步向大殿走去。似乎只要走到大殿上,她就能和他永不分离。 此时的宁白玉已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眼前是什么耳边是什么,她通通看不到也听不见,她能感受到的只是他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无比温暖。如果这个乖巧的小公主知道接下来这双手会毁了她的一切,她还会满怀欣喜的拉着不放吗? 大殿中央坐着宁王和王后,两侧是护国大将军慕勋和他的夫人桃姬,还有宁国的文武百官。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大殿这个时候换上了一片热烈温暖的红。 慕铮牵着宁白玉来到大殿中央,许下了令她此生难忘的誓言:“玉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慕铮的妻子,这一生守着你一人足矣。”他说的平静却笃定,似一声声惊累敲在她的心间,宁白玉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看着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这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宁王和王后也是无比欣喜。慕勋的这个孩子,虽年少,却极有魄力,已为宁国立下赫赫战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再说慕铮从小就对玉儿甚是宠爱,把这个单纯的傻丫头交到他手里,他定能互玉儿一生安好。看着白玉小心翼翼地端着两杯酒向这边走来,这个傻孩子才十六啊,怎么今天就真的要出嫁了?可看到他身边的慕铮,宁王又还是放心了,毕竟,嫁给慕铮,玉儿是可以时时回到爹娘身边的。 宁白玉递过酒杯,宁王和王后欣喜的一饮而尽,王后等不及放下杯子就伸出另一只手想为女儿顺顺头发,可是还没摸到她的白玉,就顿住了,酒杯落地,支离破碎! 不等宁白玉反应,只是看到母后直直从椅子上栽了下来,倒在自己脚边。白玉不懂,母后这是这么了? 宁王忍不住惊呼:“阿若?”不等他起身,已喷出一口鲜血!他看着宁白玉,眼神复杂,这个小公主多年以后才明白父王当时是多么的震惊,绝望与不舍啊!此时的宁白玉就只能呆呆立在那里,甚至没有明白过来自己的至亲已经永远离开她了。 宁王似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狠狠抓住宁白玉的手,吼出一个字:“跑!” 不等宁白玉回过神,这只手上的生命力已被抽干,重重垂下,再也抬不起来。宁白玉失了魂一般的跪在地上,伸手摸摸母后又摸摸父王,可是不管她怎么喊他们,他们都再不可能睁开眼睛看她一眼了。慕铮哥哥呢? 她回头看向他,心里一个寒战,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人是谁?他是慕铮吗?她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之前从未见到过的表情,或许这真的不是他呢恍惚间,她只是看到了,他的父亲,慕勋坐到了自己父亲的龙椅上。 “宁国亡了!宁国亡了!” “保护公主!” “前朝余孽,斩尽杀绝!” 宁国是她的国,她的家,公主说的是她,前朝余孽说的还是她!大殿上一片厮杀,而她只是跪在那里,傻傻的等着父王和母后跟自己说话,等着慕铮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或者等着被人斩杀 突然,有人拽起她的胳膊向着大殿外走去,宁白玉任由自己被人拉着一路狂奔,衣衫已湿透,有汗水还有,血。父王的亲信侍卫拉着她一路狂奔,最后在一个悬崖处停了下来。 这是皇宫后山上的不归崖,他们已被追兵逼到了绝路,再无路可走。剩下的侍卫将她围在中间,造了个密不透风的人墙,他们的使命就保护宁国王室的血脉,不战到最后一刻他们不会停下来。可是区区十几个人又怎能挡住上百追兵?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白玉身边的最后一个人倒下了,隔着一条冗长的血路,她在这条路的尽头看到了他。可她看不到他眼里此时此刻厉鬼一般的自己。 月光下,她还是跪在地上,自父王母后倒下后,她似乎一直跪着没有再起来过。她披头散发,头上的凤冠不知什么时候遗失了,还是那张倾城绝色的脸,可却蒙上了滴滴鲜血,血顺着她的脸,她的头发,滴在华丽丽的嫁衣上,染得通红。 宁白玉看着倒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他们是多么年轻,就跟自己一样的年岁吧,他们一声不吭的厮杀,就是为了保护自己?那个说了要一生守护自己的人呢?她终于明白了,她的慕铮哥哥要自己死。而父王和母后 如果她知道今日跟他们是诀别,那自己还会一心只想着嫁人吗?嫁人?宁白玉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他像来迎娶自己时一样,站在那里,耐心等待,他会不会突然开口说:“玉儿,我们回去,皇上还在等我们。” 她突然就笑了,自己真真是个傻玉儿。此时的慕铮,就是个修罗,他身上的红衣,是自己亲人的血染的! 在他的身后,宁白玉还看到了很多很多人,有凌潇儿和她的父亲凌厉,还有很多平日里父王身边得力的大臣,这些可都是平日里宠溺自己的姐姐,叔叔和伯伯啊! 也看到了,他们的胳膊上无一例外都缠着一条黑色的缎带。她终于还是明白了,他的夫君,借着他的大婚之日,谋权篡位,宁国亡了! 难道他对自己的疼爱也只是为了今日之举,他原来不爱自己,他只是要为自己的父亲夺下宁国的天下罢了!慕铮啊慕铮,父王都都将他唯一的女儿嫁给你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太多东西压在她心头,她快承受不住了! 慕铮向她伸出手唤道:“玉儿,跟我回去,你还是我的妻子。”他说得依然云淡风轻,宁白玉只是看着这只曾经给过她无数温暖和念想的手。也正是这双手,沾满了自己亲人的鲜血,他竟然还想用这双手把自己带回去! 多么可笑!她确实是笑了,如盛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艳丽夺目。旁人只当这个亡国的公主是吓傻了,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在如此境地还笑的的出来。 她艰难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慕铮,他不由松了口气,她向来就是这么乖巧的孩子,在她一无所有之后还是选择到自己身边来。 她终于走到他面前,如踩荆棘,疼得面无血色。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他手心放了个东西。慕铮摊开手就愣住了,驰骋沙场,在生死边缘徘徊过无数次的他,却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惊心动魄! 手心里是他送给她的那块白玉,被血染得通红,就像现在滴血的她一样!等慕铮回过神来寻她时,却只看到红衣在崖边转瞬即逝,宁国最后一个王族,终于如你所愿,斩尽杀绝!那个乖巧又胆小的白玉公主,转身跳下了不归崖,这是慕铮始料未及的,这般决绝,一如当初她把手交到他手里时那样毫不犹豫! 从此,白玉已碎,永不归来! 宁国亡,慕国兴!慕勋登上王座为慕王,立慕铮为太子。一年后的春天,慕国太子迎娶护国大将军凌厉之女凌潇儿。只是不知这个男子是否还会说出那句誓言: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慕铮的妻子,这一生守着你一人足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春去也 花团锦簇的园子里立着一青衣男子,一脸波澜不惊,眉眼间满是悲悯,似一得道高僧,只是一头乌黑的长发于风中飘飞,自然不是和尚。 这是慕国的神医国手江思远先生,五年前,王后桃姬娘娘疾病缠身,举国上下束手无策,慕王只得张贴皇榜寻天下神医,数日之后江思远揭下皇榜,桃姬娘娘病愈。即日起江思远为慕国皇室御用医师,虽无官无职,却可自由出入皇宫。 江思远深得后宫万千女性喜爱,这位神医不单医术了得,还精通护肤调理,但凡经他调理的女子无不面若桃花,肤白如雪。江思远不但深受万千女性喜爱,他对万千女性也甚是喜爱,当然,后宫女子他可没得喜爱的勇气。他不爱大家闺秀,唯对风尘女子情有独钟。 空长一张四大皆空的脸,却极爱女色,整日于温柔乡里流连忘返。最爱的就是去玉树银花酒楼小酌一杯,说是酒楼,其实不过是帝都最繁华的青楼,叫欲树淫花估计更适合吧,里面可都是这位江先生的红颜知己啊! 这位江先生不单医术了得,还学富五车,不但是神医国手还是太子府的教书先生,负责教太子的独子读书习字。 江思远低下头闻了闻身旁的一枝花,真香!不由得露出满意的微笑。太子府的一群小宫娥正在打理花花草草,看到江思远瞬间两眼放光扑了过去,扯住江思远的衣衫,开始问东问西: “江先生,我最近脸色不好,吃点什么呢?” “头发掉得厉害怎么办?” 不等江思远回答,小宫娥们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对他上下其手,江思远一改普度众生的慈悲容颜,立马换上自以为无比亲切的油腻腻的微笑,正欲拉着这一双双伸向自己的小手大谈特谈时,只听一身低喝:“放肆!” 小宫娥们立马停下手,纷纷下跪,齐齐说道:“参见太子妃。” “还不退下。” 待宫娥们退下后,江思远对来人作了个揖“见过太子妃。” 对方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好一个锦衣华服,端庄贤淑的女子,仪态间尽显威仪。太子妃头戴凤冠,身着金色衣裙,手里牵一七八岁机灵小儿。太子妃低头看向小儿,孩子立马心领神会地对江思远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少钦见过江先生。” 江思远见状,赶紧换上一个很有内涵很有深度的表情摸摸少钦的头。 太子妃道:“府里这些丫头,越来越不懂规矩了,都是被我给惯坏了,望江先生见谅。” 话语间虽满是歉意,但这太子妃却依旧高高在上,江思远自是不敢怠慢,连连说道:“哪里,哪里。” 太子妃并不理会江思远一脸的不好意思,接着道;“少钦近日练了些书法,还请江先生指点一二。” 慕少钦听母妃这么一说,愉快的拉起江思远就要向书房走去。太子妃招招手示意去吧,慕少钦这才敢真的走向书房。 热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只留太子妃一人,她看着空空的院子,嘴角露出微笑,似等待许久的东西终得到一般是释然。春天过去了,这是夏天了。 用过晚膳,从太子府出来已是黄昏时分,江思远一个人在大街上慢慢踱步,突然有雨滴从天空飘落,看来一场大雨就要来了。可离住处还远,江思远寻思着找一个地方避避雨,这不,好巧!此时此刻,他就站在玉树银花门口,这真是个避雨的好地方,想到这里便一溜烟地钻了进去。 天越来越黑,雨夜越下越大,从一开始的蒙蒙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街上已空无一人。长街尽头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一队黑甲骑兵从黑暗中缓缓走来,雨水顺着他们的铠甲滴落下来,却是鲜红!这队人马直走到太子府门口才停了下来,府门大开,将他们迎了进去。 为首的男子吩咐手下散去之后,自己走到卧房,浴池里已放满了热水,男子解开上衣直接扔到了地上,着上半身,身上有红色的水顺着肌肉淌了下来,他并未受伤。而在这具身体上纵横交错着道道陈旧伤疤,这些伤口是这个慕国战神多年纵横沙场的见证。 他拿过手边的毛巾仔仔细细的擦去身上带血的水渍,杀了那么多人,却无论如何也习惯不了鲜血的味道,还是会觉得恶心。 接着他把高高束起的长发解开来,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男子微微皱起眉头。太子妃走来进来,把门轻轻合上,温柔如水的看着自己的夫君,伸出手给他捋顺披散的长发,如此柔情蜜意,如此美人如画,可这太子爷偏偏不解风情,兴许也是累了,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满满的失落爬上了这张美丽的脸,但只是停留了一瞬间,还是换上了一贯的温柔,退出了房间,这果然是慕国最识大体的女人。 男子随手捋了捋头发,脱去衣裤跨进了浴池,在满池的热水中,紧张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了。 已有些时日没像现在这般舒坦了吧,近几日要么是在厮杀,要么就是在赶路。因驻守边疆的陈将军遭人暗杀,慕王便派太子前去彻查此案。陈将军是慕国的开国功臣,又驻守边疆的重要防线,却遭人暗杀,慕王自是重视。太一行人经过三日快马加鞭来到陈将军军营,看到的是躺在帐中的十几具尸体,陈将军和他的手下,一夜之间,一声不吭地死于非命,伤口均是一刀毙命。这可是慕国能够以一敌百的将士啊,居然死得如此悄无声息,却也查无头绪。 太子重新整顿了边疆防守,便带领手下转回帝都。眼看离帝都还不到十几里的路了,却遭到伏击,所幸对方杀手不多,而太子带出去的自是慕国最精良的侍卫,动起手来自是能够抵挡。本想留个活口回去审问,这伙人跟陈将军之死绝脱不了干系,可这些人眼见逃不了便纷纷服毒自尽,无一活口。自己带出来的人又少,万一对方又有后援,为了以防万一,慕铮没有过多停留,赶回了帝都。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慕铮一回头,左右的人都不见了,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马一惊猛地停了下来,险些将慕铮扔下马背,他低头一看,前方哪还有路,已是万丈深渊,一红衣女子自眼前急急坠下,白玉般的脸上布满滴滴鲜血,她向自己伸出手,慕铮感觉自己也在下坠,却是深不见底 一个激灵,慕铮猛地睁开眼,屋内一片明亮,自己仍泡在浴池中。数日的奔波,兴许是真的累了,竟睡着了。慕铮用手托住头,轻柔太阳穴。这九年来,只要自己稍有一刻的放松,不归崖上那转瞬即逝的红嫁衣,总是会如约而至的来到自己梦里,是不是谁也不肯放过谁? 回忆让慕铮变得无比烦躁,他从浴池中站了起来,身上的水哗啦啦滴落,拿起浴巾在身上胡乱一擦披上一件外袍就向床边走去。 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其实慕铮是一个生的极好看的男子,颀长挺拔,眉如那凛冽的山峰,鼻梁高挺,一双眼睛生的最是好看,可惜目光却如死水般无一点波澜,脸部如刀削一样棱角分明,多年的征战在这个太子爷脸上刻上了道道沧桑与肃杀。薄唇紧闭,看相的先生都说薄唇之人必薄情,可又有谁敢妄自揣测一国太子的情与爱呢? 慕铮并没有躺下,只是在床边摸了一通,墙壁上打开一道石门,待他进去之后又自行关闭。穿过弯曲的走道后面是一间石室,里面除了一张桌子和一个椅子外别无他物。 慕铮坐到椅子上,已睡意全无,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桌子上的一个锦盒。有人传说在太子府藏有一物,可掌控慕国命脉,却没有人真正地见过,不会就是这盒子里的东西吧。也难怪我们平日里没什么眼神的太子殿下此时只是看着这个盒子,虽不打开却目光如火般炙热,似要燃尽一切。 男人最爱的到底还是权力吧。一国太子本应在皇宫大院养尊处优,可慕铮却随军四处征战。慕王还有一个十七岁的小儿慕疆,封为辽疆王,有疆土辽阔之意,慕铮虽贵为太子地位不见得就不可动摇。慕铮向来就是精于权谋之人,自是明白如何可得天下。 雨停下来已是后半夜,天微亮,江思远就从玉树银花走了出来,他觉得自己也只是稍作避雨,与停了,自然是要回家。他慢悠悠地走到一个僻静的巷子,尽头是一大宅,高大的门楣上有一块匾,匾上妙手仁心四个大字熠熠生辉,为当今慕王亲手所提。 可偌大的宅子里却空无一人,看来是这位江先生喜好清静。宅子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这些可是上乘的中草药。江思远无比悠闲地穿过院子走进卧房,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自己的大床,他抽筋一样地踢掉鞋子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一角盖在身上,就睡了过去。敢情是昨夜避雨避得太过劳累了。 当日上三竿之时,江思远还在梦中与周公难舍难分,就被一双有力的手从被窝里面蛮横地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不等他把鞋子穿好,来人拖着他就来到门口,这是要带自己出去吗?怕是不妥吧。 江思远连忙抬起手揉揉眼睛,真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识相的野蛮人,竟敢如此骚扰江大神医。可那人却毫无顾虑一般,把江思远拖出江宅,直接扔上马背,转眼就来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真是羞死人了,恼羞自然成怒,江思远怒到了极点,他向来自称是慕国第一斯文人,就这样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被人提到了大街上,真是有辱斯文啊!真得好好教训这人一番。可当他终于揉好眼睛看清来人时,冒烟的怒火就被一桶冷水生生浇灭了。 这个人不是当归还有谁?他可是太子府除太子爷以外的二号凶残人物,太子的亲信侍卫,跟随太子八年有余,太子交代的事情他从未有过失手,功夫自然了得,江思远自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是教训不了他了,肯定会被反教训的。 于是,江思远只能强行装出一副很有教养的样子,问道:“当归大人,出什么事了吗?” “小皇孙高烧不退。”当归头也不回的应道,继续快马加鞭。 很快就到了太子府,江思远被当归一路拉扯着终于来到少钦床前,太子府坐在床头,一脸焦虑,看到江思远就给他让了个位置,江思远摸了摸少钦的额头,果然被烧得厉害,兴许是昨夜着凉了吧。他思索片刻叫下人拿来笔墨,快速写起药方,然后叫下人去抓药。 慕铮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江思远知道他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呢,不由瘆的慌,连忙行了个礼开口道:“少钦只是着凉了,服药后,不出一个时辰,自会好转。”慕铮微微点头算是回应。江思远倒也习惯,认识这么多年就没听他说过几个字。 忙完小皇孙的事,江思远终于有时间关注一下自己的形象了,待收拾干净后便在园中继续赏花。实质他心中很郁闷,不就是一个发烧吗?又不会怎么样,非要把对自己那么野蛮,刚才可是从玉树银花门口经过的啊,要是被姑娘们看到,那自己的形象岂不是要大跌了 为此他足足发了一个时辰的呆!正准备过去看看少钦烧退得怎样了,当归又出现了,像阵风一样刮到江思远面前,江思远正一直不爽他,就要发作了,可看对方有脸色很不好,他只有又变得特别有教养起来。 “小皇孙烧不但没退,反而更严重了,现已昏迷不醒。”这句话直接惊呆了江思远,不可能啊!自己的药方这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于是随当归快速奔回了卧房,一看少钦确实更严重了。 江思远拉过那双小手,探了脉搏,眉头皱的更紧了,这脉息平缓得根本不像一个发高烧的人!这种症状是那么的似曾相识,江思远在记忆中搜寻片刻,似想起了什么,立马查看了少钦的左耳后,果然有一个针眼大的小孔。 江思远这下是真的愤怒了,究竟是什么人,会对一个七岁的孩子下此毒手!慕铮显然也看到了。“我的药方之所以没用,反而使病情加重了,是因为小皇孙根本不是高烧不退,是中毒了,西域火狼蛛。” 太子妃凌潇儿听他这么一说,少钦竟是中毒?!在自己眼前,一股寒意自她脚底升起,直击心脏,究竟是怎么回事,除了皇宫,帝都守卫最为森严是就是太子府了,恐惧在她心中蔓延开来,但太子妃不愧是太子妃啊,虽已怕到面色苍白,她依然可以如此高高在上,端庄大气,不急不躁地问道:“那江先生,此毒何解?”说完看向慕铮,他依旧沉默,只是深邃的眸子里已有杀意。 少钦可是太子爷最疼爱的孩子,居然有人敢在太子府下手,伤害少钦无疑也是对慕铮的警告,让他知道太子府也不是那种密不透风了。看来这人就是找死了! “火狼蛛之毒虽不能见血封喉,却是极为燥热之物,症状似发烧,然脉象平缓,一般人是熬不过三日的,更何况少钦只是个孩子,只有开在极寒之地的雪莲才得以解此毒。”江思远虽道出了解毒之法,众人却变了脸色,这是夏日,别说帝都了,方圆百里哪来什么极寒之地! “那先生可知其他解毒方法?”凌潇儿询问道。 “玉树银花的老板娘孟夫人可是我的红颜知己,她爱美如命”这简直就是答非所问,正是慕铮杀气腾腾之时,江思远这厮居然还敢如此果然想女人,难道是想把自己献给太子爷泄愤吗? 似感到自己已有生命危险,江思远立马改口道:“这个雪莲本来之时女性极佳的保养圣品,只是正好和这西域火狼蛛相克罢了,前日孟夫人刚好收了一枝,殿下您派人去取了便是,我给小皇孙施针,阻止这毒攻到心脉。” 当归立即说道:“殿下,我去取!” 却被慕铮拦住:“你守在府里,我亲自去。” 江思远一愣,但情况紧急也没多想,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块无比艳丽的红色锦帕,递到慕铮面前,说:“拿着它从后院走,有人会带殿下去找孟夫人的。毕竟您一个当朝太子,大摇大摆地去酒楼也不好。” 这江思远也还真是考虑周到,善解人意啊!慕铮接过帕子,也懒得跟江思远啰嗦,便火速离开。 走出太子府,慕铮倒也理出些头绪来,这个梦夫人他自是听说过,七年前来到帝都,把玉树银花这个小酒楼经营成了今日帝都最繁华地方,自是有些手腕和人脉。 而且天底下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少钦昨夜里中毒,只有雪莲可解,而她又刚好前日里收了一株,况且江思远和太子府的关系这个女人肯定一清二楚,她根本就不怕自己去找她,或许她就等着自己找她去了。 慕铮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竟浮起一丝微笑,在这个帝都,居然还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自己又怎会不亲自去会会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初相见 多年以前,这里曾一片荒芜,杂草丛生,而今,人来人往,灯火辉煌,成了帝都最繁华之地,锦绣大道,而这里最为热闹的自然就是玉树银花酒楼了。这里总是有达官显贵进进出出,这里白天沉寂,夜晚疯狂。这里有帝都最美丽动人的姑娘,她们热情如火,安抚着那些黑夜里寂寞空虚的灵魂,所以这里也是帝都最温柔的梦乡,尽管来到这里的人大多彻夜不眠。 人来人往,却有一人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他藏于黑色斗篷之下,并不打算进去,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座在夜色中无比张扬的建筑,它虽然只是一个酒楼,实际上却比太子府要大得多。玉树银花离太子府不过几百米,有多少个夜晚,慕铮将奔赴沙场,它在这里相送,又有多少次,它在这里迎接慕铮凯旋,慕铮已记不清自己究竟从这里来来回回走了多少次,却是第一次停下来细细端详它 只是片刻,他已见到不少朝中重臣,他们卸下平日里严肃的伪装,无比放松又满怀希望地来到这个温柔乡。于他们来说,这里或许可以找到脱离了政治的爱情,而在慕铮看来不过是人性之初的罢了。玉树银花在这黑夜中如同饕餮般张开猩红的口,迎接他们的到来。 慕铮在想,像江思远那种对金钱和权力没有丝毫兴趣的人为何也在这里流连忘返?这玉树银花究竟是有怎样的吸引力,慕国上下,又有多少文臣武将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了? 慕铮并没有从前门进去,而是转身绕到后院,这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般寂静无声。 没走几步,便看到一道小门,慕铮抬手在门上扣了几下,很快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小厮探出脑袋,满是戒备地上下打量着慕铮。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何时受过如此眼神的洗礼,有些不耐烦地把手伸进怀里扯出那块大红色的锦帕,递到小厮眼前,对方立刻明了,把慕铮迎了进去,啪的一声将门关紧。 小厮带着慕铮在园子里绕来绕去,这里寂静无声,二人在昏黄的灯光下穿过曲曲折折的小路来到一排厢房牵,小厮对慕铮行了个礼道:“公子请稍等,小的去去就来。”说罢便走向一间亮着灯的厢房,敲了敲门,门开了,是一黄衫女子,不同于前院那些女子一般明艳动人,倒是生的清秀,只是眉眼间多了份清冷。 小厮对女子耳语几句,女子漫不经心地瞟了慕铮一眼,留下个白眼,这分明就是嫌弃。就慕铮这张脸,他自己还是自信的,他自认为不管放在慕国任何一个地方那都是惊为天人的,可今儿,竟在这青楼后院被一小女子给生生嫌弃了! 小厮把女子带到慕铮跟前,说道:“梨姑娘会带公子去见孟夫人的,小的先行告退。” 小厮退下后,梨姑娘照例嫌弃地瞟了慕铮一眼后,径自往前走,慕铮倒也不恼,心领神会的跟在她身后。又是曲曲折折的小路,来到一个池塘边,梨姑娘带慕铮穿过湖心亭,从小桥上走到一座阁楼门前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公子稍待片刻,我前去通报一声。” 梨姑娘说完就走进阁楼,留慕铮一人立在门口,看着这一池夜色,这后院虽不小,但一路上慕铮也只看到开门的小厮和领路的梨姑娘,再无他人。 一刻钟后,梨姑娘出来了,斜眼看了慕铮一眼说道:“孟夫人有请,公子进去上二楼便可。”语气客气而疏离,似不愿与慕铮过多相处,说完便离去。 慕铮没多想,就直接踏入阁楼,却不知从他踏进第一步的时候,就再无回头之日了。 阁楼里种了些喜阴的植物,有一把楼梯直通二楼。自己从太子府出来也有些时候了,不知道少钦现在怎样了,对方如果不肯给雪莲,他定是会硬抢的,念及此,慕铮快步爬上楼梯,木质的楼梯被踩的吱吱作响。 走到二楼慕铮已警惕起来,随时准备迎战。倒要看看这孟夫人是何许人也,倘若少钦中毒真是因她而起,自己是断不会手软的。慕铮虽已动了杀心,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开始在房里搜寻孟夫人的身影。房间里挂满了薄纱的刺绣,正在风中摇曳,朦胧中,慕铮看到躺椅上有一个人。 炎炎夏日,这人却把自己捂在了狐裘暖被里,因是背对着慕铮看不出此人面貌,只见露在被子外的丝丝银发。 这无疑就是孟夫人,江思远的红颜知己。 慕铮自然没想到江思远口中的红颜竟是一白发老妪,不得不感叹其口味之重。只得躬身行礼道:“在下是江先生的朋友,见过孟老夫人。” 半晌对方都没有回应,可少钦的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慕铮刚要开口,她却笑出声来:“呵呵,老夫人,呵呵呵”这声音空灵柔美,带了些许娇嗔,完全不似一个老婆婆该有的沧桑无力。 说笑间孟夫人掀开了身上厚厚的被子,从躺椅上下来,转过脸看着慕铮。于她不过是轻轻一回头,对慕铮来说,霎时间竟如五雷轰顶,万千利刃刺于心间般钝痛难忍!先前腾起的阵阵杀气忽而烟消云散,只余苍白的面色,和一片空白的思绪。 白发下并不是一张皱纹横生岛脸,而是一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肌肤白得几近透明,桃花眼里满是风情地看向慕铮,左眼角下一枚鲜红的泪痣艳丽夺目,如为情人留下的一滴心头血泪般惹人怜。朱唇轻启,欲语还休 这样的女子,只是一双眼,一张嘴就能勾魂摄魄。她身上披了一薄纱外套,里面只着了贴身的单衣,香肩半露,玲珑有致的身体一览无余。她光脚踩在地上,脚趾上涂的红色蔻丹衬得一双小脚更加白嫩。这脚究竟有多小呢?小到慕铮一只手便可握住。她自薄纱中一步步走向慕铮,悄无声息,一如那冰天雪地里走来的美丽雪妖。 一国太子慕铮见过的美人自然不计其数,他的心都没有一刻向现在这般狂跳不止! 这又是怎样一种美呢?就是九年前的那句“若见宁白玉,再无倾城色”的绝色啊!那不归崖上一闪而过的红衣女子,难道已淌过黄泉,走过奈何,来到自己面前了?这若是梦可为何他醒不过来?苍苍白发下的这张脸,不是宁白玉又是谁? 她走到他面前,仰着脸看着眼前的人,他是生的那般好看的男子呢!她突然就像没了骨头一样整个人软塌塌地瘫在了慕铮怀里,踮起脚尖,嘴唇贴在他耳边,轻轻问道:“那不知公子找老身作甚?” 说话间,嘴唇一张一合,摩挲着他的耳鬓,这样的接触让慕铮惊醒过来,猛地向后退开一步,孟夫人险些没站稳,幸好扶住了一旁的桌角。她是谁? 慕铮死死盯着她,不想放过一丝一毫,又似陷入了梦中,记忆中的红衣女子与眼前的白衣女子,面容相叠,一时间他已分不清谁是谁。 既然他要看,就让他看个够好了。孟夫人所幸坐到了桌子上,翘起一条光溜溜的腿,一只手撑在身后,另一只手把玩这自己本来就很单薄的衣衫。 如果这里站的是别人,估计已是活见鬼般夺路而逃了吧。这些年来,慕铮这张脸上早已波澜不惊,麻木不仁,没有表情,自然也就没了生气,江思远说他总是冷着脸其实是委婉至极了,这样一张脸,说是死人脸更加贴切吧。 而在她面前,他的这张脸如沉寂许久的水面终翻起惊涛骇浪,震惊,不可置信,疑惑,痛苦在这张脸上交织,显得无比纠结。 她是谁?是玉儿吗?可玉儿是那么乖巧可人的孩子,眼前的女子除了脸与宁白玉别无二致外,再没有半点记忆中的影子。自己可是眼睁睁看着宁白玉跳下不归崖的,那可是连鸟都飞不上来的万丈深渊啊!玉儿或许已尸骨无存了,而眼前的这个人又是谁?难道世间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见慕铮一直不说话,孟夫人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从桌子上挪了下来,直接贴到了慕铮身上,把手伸进慕铮怀里掏出那块红色锦帕。手指从慕铮的胸口,脖子上轻轻掠过,最后停在了那张薄唇上,温柔抚摸着。 指尖冰凉如未消融的冬雪,直冷到慕铮心底,,一阵阵战栗,慕铮突然死死抓住这只玉手,因为慕铮本就力大,手腕上已开始泛红,孟夫人也不挣脱,反而凑得更近了,小嘴靠在慕铮唇边,伸出舌头,轻舔他嘴角,湿润温暖,慕铮一颤,她方才开口道:“莫不是公子等不及了。” 慕铮一低头,就见那张纠缠了自己无数个夜晚的脸就近在咫尺,垂手可得 这姿势,就像情人间将要亲吻,可慕铮并没有低头一亲芳泽,而是对着美人投以狠戾的目光,看得孟夫人忍不住一颤,似拼尽全力般挣脱自己的手,嘀咕道:“公子你好野蛮!” 这时慕铮才真正地从回忆的深渊中清醒过来,这不是梦。眼前的女子是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虽然站着同一张脸,可她真不是玉儿,玉儿干净如白玉,所以她不是! 孟夫人把锦帕摊开看来几眼,不似先前的戏谑,正色道:“不知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慕铮已不像先前那么思绪混乱了,如来时一样面色沉静,“江先生让在下找孟夫人取雪莲做药引。” “哦?那妾身去里屋拿来给公子便是了。”孟夫人居然连问都不问他是谁,就这么轻巧地答应了,这是慕铮始料未及的,起初他可是有了就算把这玉树银花夷为平地也要带走雪莲的念头。 孟夫人从里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盒子,她走到慕铮面前打开盒子,这雪莲虽已摘下数日,却不见枯萎,依然白如初雪般绽放着。 眼看心爱之物就要拱手送人,孟夫人一脸心疼,可眼前的男子又是生得这般好看,自己又怎么舍得不顺了他的心呢?只得深深叹了口气,以示不舍,娇滴滴地嘀咕:“哎呀~这雪莲可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可不能就这么白白送给公子吧,多舍不得呀!那公子就可要答应妾身一个小小要求。” “夫人请讲。” “妾身要公子记住了,妾身叫秋水,孟秋水,这小阁楼可欢迎公子闲里常来坐坐。”这还真如她所说的一样,小小要求。慕铮自是不解,于这个女人他不解的东西太多,可少钦已不能再等,慕铮自知不能再耽搁了,带着雪莲迅速奔回太子府。 白发女子静静地站在窗口,看着男子的身影就这样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孟秋水满眼的灼灼桃花霎时萎败下来,只余一片暗淡。 阿梨远远就看到阁楼上那张苍白无助的脸,不由得加快脚步,噔噔爬上二楼,关上窗子拉着孟秋水就往躺椅走去,服侍她躺下,用狐裘暖被把她裹的严严实实,嘴里不住责备道:“你怎么就光着脚站在窗口,也不怕冻坏了身子,到时候可别指望我照顾你!”话虽不饶人,还是替孟秋水仔细掖好被子。这完全不像先前的主仆关系那般恭恭敬敬,倒想是一个姐姐在数落不听话的妹妹。 孟秋水似已习惯了,淡淡一笑:“阿梨,我不打紧的。” 阿梨也是拿她没办法,只得无奈说道:“你就这样把雪莲送到他手里了?” “没事的,过些天他定会回来找我的。” “那你躺着,我去给你煎药。” 太子府这边,少钦依然昏迷不醒,全身发烫,江思远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慕铮出门已有些时候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这可不像太子殿下的风格,莫不是出什么事了?想到这里,凌潇儿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江思远忙着给少钦施针,对周围的一切不管不顾。玉树银花离太子府并不远,按太子殿下的脚程早就该回来了。 当归也不免焦虑起来,太子殿下亲自去事情自是不简单,而让自己留在府里自是有个照应,当归于是转身出门集合卫队,所幸还没出门便看到急急归来的慕铮。 他向当归示意自己没事后直奔少钦房间。江思远看到慕铮回来终于松了口气,毕竟少钦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自己可不希望他有什么不测,当然,他也相信慕铮肯定是能取回雪莲的。 慕铮把盒子递给江思远,江思远打开盒子查看,确是雪莲无疑,便让下人把所有窗户打开,就拿着雪莲去了药房,没过多久就端出一碗晶莹剔透的汤药。 喂少钦服下,不多时少钦的体温就降了下来,慢慢张开眼叫了声“父亲”,又睡了过去。 江思远忙解释:“小皇孙是之前烧得有些疲了,睡一觉明日肯定就又是活蹦乱跳的了。” 慕铮走过来探了探少钦的额头,确实却凉了下去,也不像先前那般不省人事,而是真的如江思远所说的那样只是睡着了。江思远就像完成了一件比登天还难的大事一样得意的不得了,嗓门都大了:“太子殿下,既然皇孙没事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歇着了?今儿一早是谁把我给带来的?”继而转头看向当归,分明再说,当归啊!把我给送回去! 当归看向慕铮,慕铮却只是叫下人备马让江思远自己回去。 江思远老不乐意了,虽然都是回去,但想起自己在梦中被当归直接提到太子府那那种惨状,不让他把自己送回去很是不甘心。于是就想着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可看看慕铮那块脸,只得决定还是不和他们计较了,骑上那匹小白马打道回府。 慕铮安排自己的亲卫队在少钦房间严加看守,便叫当归跟自己去书房。书房的门大开着,已亮起了灯,而凌潇儿显然已在屋内等候多时,见到慕铮忙端起一碗热汤迎了过来,“殿下,这是臣妾熬的药膳汤,现在喝刚好。” 原来这太子妃不忙子照顾小皇孙,是去给太子煲汤了。 慕铮接过碗一饮而尽,说道:“潇儿,你是太子妃,这种粗活不适合你的身份,还是交给下人去做。” 下人都说太子殿下虽然话不多,对太子妃倒数挺心疼的,这八年来太子府只有太子妃,再无其他侧妃,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帝都里的女都好生羡慕这位太子妃,毕竟像慕铮这般男子的柔情蜜意很多女人都想要。 凌潇儿温柔一笑,收拾好东西便出去了,还不忘把门轻轻带上, 听得轻巧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慕铮沉默片刻,深吸口气,对当归说道:“我要去不归崖下,你去探探路。” 当归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要知道九年前,太子府就立下了规定,凡是提到不归崖与宁白玉的,一律处死!而此时这个禁言竟然从当初立下死命令的这个人口中说出!当归又怎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慕铮又似深吸了一口气,“今日见到孟夫人,那张脸,就像她回来了。” 当归自然明了她指的是谁,她是宁国公主宁白玉,那个九年前在新婚之夜跳下不归崖的女子!不归崖不应当是永不归来吗?那个深渊难道没能吞噬那个娇弱的少女,而今她回来了?自己当年没有护住的公主,她还活着? 是不是,不归崖下一探便知。 九年前,当归奉宁王之命,护送公主离开,却只能眼睁睁看她跳下不归崖,本以为自己要力竭而亡,却被慕铮瞒过所有人救了下来。战场上的沉默相伴,慕铮有多少次毫不怀疑的把命交到自己手中,自己的命也都的慕铮给的,他对这个灭国的仇人已恨不起来了。他们更像是知己,不用多说什么,一切都了然于心。 当归什么也没问慕铮,只是默默离开书房。 慕铮坐在椅子上,多日的奔波,疲态在这时终显露出来,他伸展四肢,头轻轻靠在椅背上,所有锋芒都慢慢敛去,睁眼看着空荡荡的屋顶,似乎要透过这屋顶,看向那辽远的星空。 她就那样站在自己面前,是她。又不是她。自己却不敢伸出手,哪怕是碰一下,生怕她会像自己梦了无数次那样坠入深渊。 孟秋水,你到底是秋水还是白玉?如果你是宁白玉,那是来找我索命的吗?那我等你。如果不是,我自会向你索命,这张脸,只有玉儿配得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新娘冢 夏日,天亮得很早,凌潇儿已端坐在镜前,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了下来,铺了一背。身后整整齐齐的列这一排小宫娥,她们都低着头,手里端着放了各式头饰c衣物和脂粉的托盘,一个稍年长些的宫娥在细细挑选着。这是随太子妃出嫁的贴身侍女凌琳,打小就在凌潇儿身边服侍着。 凌琳很快挑选好,就去给太子妃梳妆打扮。凌潇儿向来就不喜欢浓艳的妆容,凌琳也懂她心头喜好,便给她化得淡雅清新些,盘上简单大气的发髻,这妆发若是在别人脸上会显得有些寡淡,对凌潇儿来说却是再适合不过,再着一件鹅黄色烫金衣裙,更衬得一副气质淡雅,眉眼间虽满是温柔,却不失半份威仪大气。 凌潇儿向来就是端庄贤淑。 待太子妃梳洗完毕,凌琳便让一众宫娥退下,扶凌潇儿去了厨房。下人早已熬好粥,太子妃每天早晨都会亲自给太子端去早膳,数年如一日,若非太子不在府中,从未有过间断。 凌潇儿走到书房,抬手在房门上轻叩了几下,没人应声,一推门就开了,里面空无一人。她关上房门,往平日里太子就寝的房间走去,只见房门紧锁。 这时一小宫娥走来跪在门前,禀道:“禀太子妃,太子殿下一早就进宫面圣了。” 凌潇儿用余光瞟了一眼地上的宫娥,并不搭理,对凌琳淡淡说道:“我们回去。” 凌琳接过凌潇儿手中的粥,正准备到了,凌潇儿却提高声调,一字一顿地说:“端回去!”不等凌琳反应,凌潇儿已快步往回走,凌琳只得端好粥追了过去。 回到房间凌潇儿叫凌琳把粥放在桌上,就让她出去了。房里一如既往的寂静无声,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房间也着实是大。这房在东院,采光很好,阳光照到了地板上,没有一丝暖意,凌潇儿只感无比冷清,尽管自己日日在这间房里进进出出,终是少了点人气。 慕铮整日忙于政事,并不回此处,多是在书房,或是西院就寝。旁人都称道,太子殿下很是心头太子妃,忙碌到深夜也不忍扰太子妃休息。 不知是在房间里走了多久,凌潇儿终于停了下来,坐到桌前,端起那碗早已冷切的粥,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勺,一口一口慢慢喝完。眼里已泛起泪光,也不见泪珠滴落。她在等,她委屈,却从不灰心,她相信,慕铮,她的夫君,忙完了就会回家的。他们是夫妻,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他慕铮又能跑哪里去?还不是要回到自己身边,这些年来,他不也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吗? 早朝过后,文武百官皆散去,只余空荡荡的大殿,气派肃杀。一将功成万骨枯,那立于高堂之上的龙椅下又铺了多少白骨?一把黄金椅子,坐稳它,即坐稳天下。古来帝王,谁又会管有多少冤魂在哀嚎。慕铮立于大殿之外,眼看着金銮殿就在眼前,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天下,只要坐上去,就能坐拥天下,可这区区几步路又要踏碎多少生灵? 执事太监富公公急急走来,向慕铮行了个礼,也不多说便引他去了慕王书房。书房大开,里面满眼金色,一伟岸男子立于房中,龙袍加身,剑眉直飞入鬓,满目杀气,足以让人不寒而栗。富公公将慕铮带到书房便退了出去,并关好房门。 慕铮整理衣衫,行一跪拜大礼,“儿臣拜见父皇。” “平身。”慕勋声音浑厚,不怒也威。 慕铮站起身,将自己去边关彻查陈将军之死从头到尾细细说来一遍,等他说完,慕勋才开口问了一个看似毫无干系的问题:“听闻你前日里便回到帝都了?” “禀父皇,儿臣确是前日里回府的。” “哦?” “因少钦高烧不退,儿臣就耽搁了。” 慕勋眉头紧锁,似已有不快,“铮儿,你太在乎那孩子了。如有下次可以接到宫中,朕请宫里最好的御医看护。”不等慕铮回话,又道:“然后你还去了玉树银花?朕向来知道那并非你喜好。也罢,你就去好好探探这帝都最热闹之地吧。” 慕铮心里自知这事是瞒不过父皇的,更明了决不能把少钦送到宫里来,慕勋今日所言,值得深思,这已是给自己一个提醒了,也表明他对玉树银花已留意多时,只是不知,他是否见过那孟夫人的那张脸。 见慕铮不说话,慕勋问道:“有何不妥?” 慕铮每想到那张脸,只是失神,他一路走来,从未如此过。“儿臣领命。”这对父子的对话,不知是从何时起已是如此的公事公办,只有国事,再无家事。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慕勋缓缓开口:“去看看你母后吧。”说完便转过身去看起奏折。慕铮行礼退出了书房。 王宫一角落里有一院子,一年四季都桃花盛开,名为繁英苑,这里是王后娘娘桃姬的寝殿。相传慕王只钟爱王后一人,桃姬娘娘喜欢桃花,他就为她建了这繁英苑,让她日日能够看到桃花盛开。桃姬娘娘自从诞下小儿子慕疆之后身体就不太好,几乎都是呆在自己的寝殿里,不见什么人。这些年,宫中所嫔妃众多,慕王却极少逗留。 繁英苑门前的小宫娥看到慕铮正欲去禀报,却被拦住了,慕铮做了个噤声是手势,便踏进院子。桃姬娘娘的贴身侍女朵儿正准备给娘娘送去早膳,见到慕铮满心欢喜地跑到他跟前,也不行礼参拜,一把把手中的早膳递给慕铮,朝房中使了个眼色就跑开了。 慕铮心领神会,端起碗轻轻走进房中。桃姬娘娘早已穿戴整齐,正悠闲地在躺椅上看这一卷书,这个温和宁静的女人从来都是不争不抢不妒,得到了后宫所有女人最渴望的爱,依然宠辱不惊。 “朵儿,替哀家把窗户打开。” 慕铮也不应声,轻轻打开窗子,桃姬娘娘也没回头,只是习惯地伸出手,慕铮便把碗放到她手中,桃姬娘娘放下手中的书回过头来,一愣,随机满脸惊喜,笑若春风,“铮儿,过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说着忙放下手里的粥,慕铮挤到了躺椅上,任由桃姬娘娘拉着他的手止不住的摩挲。 这双手完全不似一个锦衣玉食的王宫子弟的那种细嫩,而是像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布满了茧,指节较大青筋鼓起,慕铮每一次离开帝都,她的心都是悬着的,生怕她的铮儿不回来了,她怕,但她又不敢想太多。桃姬娘娘抬起手,用手指轻抚慕铮的眉眼,她的铮儿可是帝都最好看的男子。两个孩子,慕铮和慕疆,她最心疼的还是这个长子慕铮,她只觉他背负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母后,铮儿一切安好。”慕铮这么说只是想宽了桃姬娘娘的心。 平日里冷言冷语的太子殿下,在这里只是一个母亲的儿子,并无半分凛冽。桃姬娘娘用完了早膳便拉起慕铮的手话起了家常,多是些琐碎的小时,他们就如寻常人家的母子一般,母亲唠唠叨叨,儿子耐心倾听,时不时应上一两句。虽然今日这偌大的繁英苑只来来慕铮一人,还是热闹起来了,有了欢声笑语。 一呆就是一整天,天色渐晚,慕铮也该回府了,便向母亲告辞。 桃姬娘娘虽然不舍,也只是把他送到自己门口。“少钦近日可好,那孩子挺机灵的,很是惹人喜欢,差不多长这么高了吧?”说着抬手在自己腰间比了比,慕铮轻轻把母亲的手往上抬了些,桃姬娘娘回想了一下,“也是,好久没见到少钦了,算算现在也有七岁了吧,小孩子长得都快,就像我的铮儿,现今都比母后高这么多了。” 听她这么说,慕铮只是笑笑,嘱咐她要注意身体,便转身离去了。桃姬娘娘很是不舍,看着他直走远,才回到房间,捧起先前的那卷书,却无心再看。 慕铮啊!自己一直把他当成孩子,几乎都忘了他已经年满三十了,早已不再是那个喜欢牵着母亲的手满院子撒欢似得跑的孩子了。她看着他渐渐长成一个开朗俊秀的少年,又看着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沉稳又冷锐的男子,她听过太多他立下的赫赫战功,作为母亲,她却没有为此感到骄傲与自豪,她只知她的铮儿心里苦,他不说,她亦不会问。她从未想过他能够坐拥天下这万里江山,她惟愿他幸福平安,幸福已难求,至少要平安。 朵儿把慕铮送到院门口,说道:“我说太子殿下,您有空倒是多来看看我家娘娘,她会高兴好几天呢!别一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害娘娘她担心。” 母亲身边这个小侍女在自己面前向来胆大,要知道慕国上下几乎没几个人敢这么跟太子爷说话,除了一国之君慕王以外估计就只有江思远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了。 这朵儿见到太子殿下也从不行跪拜之礼,就只会责怪自己对母亲探望极少。慕铮也从不恼,反而觉得她像个小妹妹般亲切,或许只有在这寂寥的繁英苑里他才能感觉到一丝温情吧,只是无奈的笑笑,“照顾好母后。” 朵儿抬高声调说道:“那时肯定的,没人会比我照顾得更好!”她说完白了慕铮一眼,提起裙摆转身跑回院中。慕铮像有这么一个活泼好动的丫头陪在母亲身边,她也不会太闷吧? 一株桃树下,躲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眼间与慕铮有几分相像,只是少了些英气,多了点胆怯,等慕铮走远才从树后绕了出来,在繁英苑门前踟蹰良久,还是没进去。 凌琳已在太子府门口恭候多时,终于见到了慕铮回来,忙行礼道:“太子殿下,娘娘已备好”不等她说完,慕铮便打断了,“我有要紧事,让她早些休息。”说完就直接去了西院。凌琳只知太子殿下每天都有要紧事,迟疑片刻,慢慢走向东院。不单太子妃习惯了殿下每天都有要紧事,她自己也明了,回去跟太子妃如实禀报就是了。 慕铮回到房间,简单打理了一下便躺到床上,一会就睡着了。直到子夜时分,这双好似在熟睡中的眼忽然睁开,在黑夜中灿若星辰。他没有开灯,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黑衣,用锁把门从里面锁上,在床边摸索一阵,这里是密室的机关,墙上立马就开了一道门,他悄无声息地走来进去,又来到了那间石室。 慕铮坐到桌前,一如既往地盯着桌上的锦盒看,这个太子殿下总会百忙之中抽空来看看这个盒子,却从不打开。愣了一会,慕铮站起身,在石室中有规律的的走了几步,中央的一块石板就凹陷下去,接着向两边打开,显现出一直通底下的楼梯,慕铮擦亮火折子走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慕铮才出现在一个林子里,以慕铮的脚力来说,这条密道足够长,直通帝都城外,还可以完美的绕过城边守卫。听到这边有动静,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影慢慢靠近,慕铮警惕地握紧手中的匕首,待对方走近一看。果然的当归,才松懈下来。 当归轻声说道:“不归崖下刚好是帝都城外,我今日找了个大体位置转了一圈,那附近有叫梨家庄的个小村落,我去讨口水喝,无意间看到了流淌在村中的一条小溪流,里面飘了很多蔷薇花。而这个村子里并无蔷薇,倒是不归崖上开了很多,我就顺着这条小溪往上游走,找到了一个山洞,淌过山洞里的暗河就到不归崖下了。” 当归显然已到过崖下,也探过究竟,慕铮也不问,他一定要亲自去看看,她在不在那! 约走了半个时辰,便看到了当归所说的梨家庄,在黑夜中寂静无声,只闻涓涓细流,沿着小溪往上游一直走,来到一个漆黑的山间,找到了那个山洞,里面只有条暗河,没有可落脚的地方,只听得水流声不急不缓,比起小溪流来说水稍有点深。 二人跳进河中,逆流而游,差不多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水越来越浅,二人直起身,只到膝盖。他们在漆黑的暗河中行走,当水深只到脚踝的时候,听到了隆隆水声。 走出山洞,当归和慕铮各点亮了一支火把,前方豁然开朗,四周都是悬崖峭壁,瀑布飞流直下。瀑布下有深浅不一的几个水潭,有的水深不见底,有的却很浅,其中最大最深的一个水潭连着洞中的暗河。 当归引着慕铮在这些水潭间形成的纵横交错的小路上行走,很快就在一个很小的水潭前停了下来。当归抬起眼看慕铮,只见他双唇紧闭,似没有气息,面色沉寂。只得蹲下身,火把接近水面,把这个小小的水潭找的通明。 潭水不过及腰的深度,清澈见底,隐约透着红光,红光中豁然是一堆支离破碎的白骨,粉身碎骨大抵如此! 不归崖下因常年照不到阳光,无比阴冷,慕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潭水中那如鲜血般的红光,深深刺痛了他的眼。这西域进贡的丝绸就是上乘之物,竟可能历经这么多年的风霜依然不腐不败,耀眼如初。 他记得,那年那日,她十六岁,他二十有一,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森严的大殿,她笑靥如花,着一身红嫁衣,画着最美的妆容,世间有繁花盛开又如何,在她面前只能黯然失色,他只看得到她。 这件红嫁衣,曾经在帝都如最绚烂的花般绽放,又迅速凋零,坠入深渊,不见天日。他记得,那天玉儿穿的就是这件红嫁衣! 慕铮扔下火把,跌跌撞撞地走进水潭,扑通一声跪在水中,水中那残缺的头骨,仰着空荡荡是双眼,正深情地凝视着慕铮。慕铮想起,在这空洞的眼眶中,曾有一双充满爱意的眼只看着自己。那个白玉般的女子,有着最最干净的笑容,不染一粒尘埃。在这里,又要经过多少个日月,才能把那日被染得鲜红的潭水洗涤的这样清澈?她又怎样从一个鲜活的少女变成这堆白骨? “玉儿,你就像这块白玉一样好看。” “慕铮哥哥送了玉儿这么好看的东西,那玉儿应该给你什么呢?” “当然也是一块白玉了。” 白玉已碎,永不归来。 一声声不拟人声的哀嚎撕碎这寂静的黑夜,当归只是抬着火把定定地看着他。 当归记得,九年前自己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看到白玉公主转身跳下不归崖,那个世人眼里刚毅英勇的战神是怎样的不敢相信,似被人抽走灵魂一般无法站立,跪在地上疯了似的爬向崖边,却被身边的人按在地上那种无助与崩溃,他与垂死的自己四目相对时,他是在恳求自己? 当自己再睁开眼的时候,慕铮站在自己眼前,对自己说:“从今往后,你就叫当归,跟着我。”病榻上的他几乎哑然失笑,这个人难道是还盼这宁白玉归来? 当归从此就真的跟在了慕铮身边,叫着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名字,他跟着慕铮冲锋陷阵,也看着那个曾经开朗温情的男子怎样变成一个冷漠无言的杀神,自己虽是前朝亲信,慕铮却从不防备。每一次厮杀中,慕铮都似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般无所顾忌,那时当归只当他是想死。可战至绝境之时,他又不得不佩服慕铮的求生欲,再难他都会带领手下杀出重围。他就这样一边求死一边求生,他想见她,却又不敢见九泉之下的她。宁国亡了,于当归来说是国仇,于他慕铮又是什么? 于慕铮,九年前若是崩溃,今日兴许就是绝望了。 那日他只是看到她坠入深渊,只知她死了,却不曾想她死得是如此惨烈。他都没有好好看看她,她就在他眼前消失,抽走了他的魂魄,徒留一块染血的白玉,再见,他已年满三十,她仍是十六,成了这凄冷月色中的森然白骨,死无全尸,终日泡在这冰冷的潭水中,瞪着空洞的双眼,日日夜夜地仰望着王宫大殿。这里根本就晒不到太阳,春分时节,这里冰雪还未消融吧? 玉儿,你冷吗? 慕铮将红衣自水中拿出,将白骨一块一块捡到岸上,最后捧起那个残缺的头骨,它离慕铮的脸是那样近,似在等待爱人的甜蜜一吻。 慕铮端详片刻把这头骨抱在怀里,忽地失声痛苦。这是他九年来第一次流泪。泪水绝提之后便是沉默,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一块块碎骨仔细包好,系在背上背好,踏进了暗河,当归灭了火把跟过去。走出山洞,沿着小溪流,慕铮放慢了脚步,最后在一茂密的树丛中停了下来,用匕首在一棵树下挖着。 当归随慕铮并肩作战无数次,也一起在鬼门关走了出数次,没想却成了最了解彼此的人。但对于白玉公主他们只字不提。当归知道,他是深爱着白玉公主的,可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他为何要亲手将她推向死路?心中自是有太多疑问,只是不开口,他知道慕铮是不会说的。 今时今日,他更是深知慕铮爱公主已深入骨髓,相伴多年,只有今日让他觉得慕铮是活着的,不是一具无喜无忧的行尸走肉,变成令人惧怕的战神,只知杀戮,无非是不想停下来回想过往,他只是在麻痹自己。 当归突然有点同情他,他不怕战死沙场,却不敢直面这个没有宁白玉的世界,或许自她跳下不归崖的那刻,慕铮就当自己死了,死人还会怕死?还好,有了少钦,又让他有起了一丝牵挂。 “殿下,该回府了。”当归提醒他,若再不走,那天亮之前都回不了太子府了。 慕铮不说话,仍用匕首在地上挖着,直到挖成一个坑,他轻轻的把背上的白骨放下来,又用衣服仔仔细细地包了一次,小心翼翼地放到坑中,想了想,又把那把自己随身多年的匕首放了进去,用手捧起黄土将它们一点点掩埋,建一个新娘冢。又用长剑劈了一块木碑,在上面刻上字,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玉儿,你就先在这里吧,等我带你回家。慕铮直跪在坟前,看着那块墓碑发愣。 当归只得再次提醒道:“时间确实不早了,回去晚了,有人会起疑的。”确实,慕铮站起身,有些吃力,踉踉跄跄的,当归正欲伸手扶他一把,他摆摆手,径自沿着小溪流往前走,步履凌乱。 白森森的月光照过来,墓碑上的四个字清晰可见——爱妻之墓。无名无姓亦无刻碑之人,没人知道她是谁又是谁的妻。万籁俱寂中,一身影从暗夜中走来,悄无声息,在坟前站了很久,忽然弓起身子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因压抑而变得怪异的声音,分不清是哭还是笑,是狂喜还是悲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梦醒时 黎明前又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将夜里发生的一切冲洗干净。 凌潇儿照例早早起身梳洗打扮,照例去了厨房给慕铮取早膳。凌琳用托盘端着粥,走在她身旁偏后的位置,后边又跟了六个小宫娥,齐齐排了两列,一行人在走廊上缓缓前行。走到走廊尽头,凌潇儿正准备下台阶,可看到一地的潮湿还是停住了脚。 凌琳忙向身后的小宫娥使了个眼色,前面两个宫娥立马走上前来,弯腰拉起她那及地的裙摆。尽管每日都急于见到慕铮,她却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与不妥。 西院与东院比起来显得很是萧条,毕竟东院住的是太子妃和府中的二十几个女眷,喜欢摆弄些花草,总是鸟语花香,阳光明媚。府中男丁和下人则是住在另一个院子。 西院常住的只有慕铮,少钦和当归三个人,还有就是九间空房,这些房间并不住人,只是用来放些东西,房门紧锁。这九间房是为太子府的暗骑准备的,说的就是太子府另敌人闻之色变是九骑军,只有九个人,可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手,随太子殿下征战多年,从未有过败绩。这些人极少在太子府出现,慕铮每次出征召集他们都是在府外的秘密聚点,也不知道附中的这九间房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也没人知道这九个人的真是身份,只是听闻他们隐于帝都城中,有富商巨贾,街头混混,也有朝中大臣和寻常百姓。 因太子府总是在执行一些朝中秘事,西院只准两个照顾少钦的侍女进出,此外就是太子妃早晨可以带着几个宫娥过来,并且这些宫娥也都不能在此擅自行动。其他情况下,若有人进来一律处死。而这西院明面上只住了三个人,实则藏了很多暗哨。 凌潇儿走到慕铮门前,抬起手在门环上轻叩了几下。 此时慕铮和当归才刚回到石室中,就听到石室里的铁铃铛响起,这个铁铃铛是连着自己房间门环的,只要房门有一丝震动它都会响,当归敲门的时候是有暗号的。慕铮和当归对视一眼,不用说也知道来的是谁。已来不及将还未干透的黑衣换下,慕铮只得脱下衣服扔在石室便走出去了。 当归留在石室里面,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个锦盒,已蒙了一层灰,慕铮只要在府中都会来看看这个盒子,当归虽然从来没见到过他把这个盒子打开,但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房间里半晌没人回答,按理来说慕铮不可能睡得太死,莫非 凌潇儿又在门上扣了几下,“殿下?” 正打算推门,门吱的一声打开了,慕铮披散着长发,着上身站在门口,问道:“就不能等为夫穿好裤子吗?” 这般的话从太子殿下嘴里说出来也是够神奇的了。更何况今日有幸得见慕国第一猛男的,一众小宫娥几乎都要喷鼻血了。 当然这还不算最刺激的,总是板着个脸,既严肃又冷酷的太子殿下伸出手一把把太子妃拉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凌琳本打算把粥放到太子妃手里的,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就不及反应,只有端子托盘愣在门口。 一众小宫娥下巴掉都要到地上了,不得不感叹太子殿下真真是个生猛的男人! 之前都是太子妃把粥给太子殿下,再嘱咐几句,便回东院的,毕竟这里是不允许呆太久的。但今日这情况实属突然,谁也没料到太子殿下怎就兽性大发了呢。 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目目相觑,可是又对房中是时充满好奇,很想再听点什么,却被凌琳带出了西院。 凌琳让其中一个宫娥把粥端走,吩咐剩下的宫娥去太子妃房间备好沐浴用的热水,又返身回去,又不敢再院子里走动,只能站在门口,房间里没有半点动静。 凌琳不免有些心慌,估计除了这夫妻二人,就只有自己和当归知道,这对让人称道的好夫妻实则名存实亡,也清楚地知道太子今日之举并不是要与太子妃亲热。关上门的那一刻凌琳在慕铮眼里并没有看到任何的爱欲,只有一种压抑着的愤怒。这可怎么办,向来都是相安无事,这殿下今日是怎么了,凌琳心急却又不敢做什么,只得站在门口一直等,她想太子应该也不会怎样的。 房中凌潇儿还靠在门上低着头,不敢看慕铮,慕铮则霸道地抓着她的一只手,保持着刚进门的姿势站了许久。眼里布满血丝,发丝凌乱,盯着凌潇儿的眼神就好比一头饿狼盯着到手的小白兔一样。 夫妻多年,凌潇儿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慕铮,况且对方还没有穿衣服!本是小女儿家才会有的娇羞霎时爬上这个已为人妻多年的女子脸上,烧得通红,直红到耳根。 凌潇儿一时间慌了神,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娇嗔道:“殿下,你弄得我好疼~”慕铮果然松了手。 凌潇儿吃痛似得轻哼了一声,走到床边打算给慕铮叠被子。似乎看她扭头走开慕铮很不爽,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去,反身将凌潇儿压在了床上,两只手扣住凌潇儿的双手直举过头顶他们离得很近,慕铮的脸刚好对着凌潇儿的脸,不过咫尺,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结实的胸口紧紧贴着她的身体,能感受到她的柔软,亦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如此香艳的场面,兴许看到的人都会以为下一秒他们就要共赴巫山,一番。凌潇儿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内心狂跳不止。这对夫妻虽相守八年,实则上从未有过任何肢体接触。今天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心如磐石的太子殿下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就开窍了? 凌潇儿紧张的不能自已,直接说不出话来,眼角微微湿润,这是要喜极而泣了?自打见到慕铮的第一眼,她就已然倾心。她见到慕铮是在宁白玉之后,十三岁随父亲入宫参加宁王生辰时便一眼就看到这个万中无一的少年。 正欲上前招呼,却见一瓷娃娃般的女孩跑到他面前,少年满眼宠溺与欣喜。女孩不过十来岁的样子,眉眼间已看得出绝色之姿。凌潇儿自知自己的容貌虽也算沉鱼落雁,但在这女孩子面前多少还是失色了。后来才知,那女孩就是白玉公主,少年则是护国大将军之子慕铮。论家世和容貌自己都比不过宁白玉,凌潇儿也只好放弃了。 她以为自己只是一时心动,可也巧,从那以后自己总是会听到他的传闻,父亲又开始常带着自己常在宫里走动,难免撞见。白玉公主那个傻丫头看到凌潇儿又倍感亲切,于是王宫后院总见她c宁白玉和慕铮的三人行。不知不觉,她对慕铮的喜欢已转变成如野草一样疯长的浓浓爱意。 渐渐的,她越爱慕铮就越恨宁白玉,这么优秀的男子,她一定要得到!可又迫于宁白玉的身份,她也就只能当白玉的好姐姐,任由着她一口一个潇儿姐姐的叫不停,任由她在自己面前说着和慕铮的种种愉快。 宫里人都说她很疼爱白玉公主这个小妹妹,没错,她是很疼她,恨到心疼,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不只一次想撕烂那张小嘴了。 她是不会让自己对慕铮的爱只是烂在心里的,她要争取,不管怎样她就是要得到自己心中所爱。所幸终有一日,苍天开眼了,宁白玉到底还是红颜薄命。在嫁给慕铮的那日死在慕铮眼前。曾经宁白玉问她什么时候嫁人,她回等玉儿出嫁了她就嫁人,果然一年后她嫁给了慕铮。 她只以为慕铮对宁白玉的爱不过是年少时懵懂无知的喜欢罢了,终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消逝,陪着他的人是她凌潇儿。自己可以等,可是九年真的不易啊!自己又是含笑吞了多少苦涩?却依然还要摆出一副端庄大气,贤良淑德的样子,毕竟以后还要母仪天下,得收起自己的性子。 凌潇儿以为今日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有多少个夜晚她都在盼望着这一刻的到来,梦中总有他躺在自己身旁,可睁开眼伸手去摸时总是扑空,身边空空如也,没有一点温度。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凌潇儿一时间不知所措又不敢看慕铮,只得闭上双眼。恋人间亲吻的时候不是都闭着眼吗? 等了许久,他的吻始终没有落下,只是感到他微微低头,薄唇就在她的耳边,气息温热,“你就不要多想了,我是不会爱你的。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以后也不会爱你。但是,你最好离我远点,我怕我控制不住,会杀了你。” 这是夫妻多年来慕铮第一次在她面前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字字句句如坚冰一般刺在她的心脏上,起先的狂热,瞬间凝固。慕铮厌恶地甩开她的双手,拿起床上的衣服走到一边,背对着她慢慢穿了起来。凌潇儿一遍遍在回想着慕铮先前的话,她想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可是这些话就在自己脑海中一遍遍的重复着,无比清晰。 他说他不会爱她,他说他会杀了她? 凌潇儿忽地不甘心,自己在慕铮身边九年,夫妻八年,即便他向来都对自己冷言冷语,可是他是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他的,有哪个女人愿意忍受丈夫在身边,却要独守空房八年?她堂堂一国太子妃,竟然一直在守活寡?!八年的相守竟然在他心中的分量还不如一个死人的重? 凌潇儿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泪水止不住往下滴,她一步步走到慕铮身边,扯住慕铮的衣袖,似是在恳求,“殿下,我陪了你这么多年,又爱了你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二心,不管你怎么样,我都没有过一句怨言,你看,我是不是很乖?”她眼里泪光闪烁,更显得楚楚动人,惹人怜惜,这样我见犹怜的美人,或许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拥她入怀。 而慕铮无动于衷,甚至都没再看她一眼。凌潇儿仍是不甘心,拉着慕铮的袖子,仰着头看这慕铮,她想如果现在只要他低头看自己一眼,她定会忘了所有的委屈。 然而他并没有。凌潇儿不知道她仰着的脸,让慕铮回想到了那深谷中同样仰着脸的白骨,心中已有杀气升起! 这个女人是在找死么?慕铮心里明白,至少现在他是不能动凌潇儿的。 慕铮又一次狠狠甩开她的手,向门口走去,可是凌潇儿却不依不挠,追了上去,直接绕道了慕铮眼前,多年的压抑终于爆发了,这个从小就温柔如水的女人。说是爆发,其实不过是在压低声音的怒吼:“慕铮!你何以对我至此?!难道我凌潇儿还比不过一个死了九年的女人?!她已经” 这话彻底激怒了慕铮,他抬起手,狠狠地拍在身边的桌子上,瞬间粉碎! 门外的凌琳一颤,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用力推门,没想到门其实根本就没关好,直接扑到了地上。凌琳也没起来,而是四肢伏地,跪在了地上,声音显然有些颤抖的说道:“还请殿下息怒!” 而此时的慕铮,一只手拳头紧握,一只手狠狠捏住凌潇儿的下巴,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配!提!她!”说完放开了凌潇儿,凌潇儿顺势跌坐在地上,止不住颤抖,泪水已流了满脸。 慕铮走到门口,似在对地上的凌琳说道:“带你家小姐回去,以后东院的任何人不得踏进西院一步,否则,我是不会手软的。” 凌琳忙磕了个头,回答道:“太子爷的吩咐,小人和太子妃定谨记于心!”慕铮再没有回头看她们一眼,拂袖而去。 凌琳也没有起来,而是一步步爬到了凌潇儿旁边,双手环住了那个抖得像筛子一样的身体。凌琳是个孤儿,一年冬天快要冷死在路边的时候,被刚好回府的凌潇儿带了回去,就一直留在凌潇儿身边照顾,凌潇儿从未将她当下人使唤过,待她就像妹妹般亲切。 其实,凌潇儿向来就是个与人为善的女子,说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她把她的善良给了所有了,却独独恨上了宁白玉,谁叫她是那么爱慕铮,爱疯了。 凌潇儿不知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凌琳也一直不说话,只是陪着她。“你说我那么爱他,我一直陪着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看向凌琳的眼神仍是一片迷茫,方才慕铮眼里的杀气,凌琳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想必当时换做是任何人都知晓慕铮对凌潇儿已没有半点情分了,可她自己却想不通,或许是她根本不敢往细里去想。 凌琳花了很大力气才把她扶了起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小姐,我们回去吧。” 凌潇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屏风后面已备好了满满一池热水。凌琳让所有的宫娥退下后,服侍凌潇儿泡着澡,才绕道屏风另一边等着。 温暖走遍每一寸肌肤,凌潇儿才清醒过来。依然在想,慕铮何以如此待自己。宁白玉都死了那么多年,骨血都随泥土一并腐烂了,却没有在慕铮心里死去?那他这些年的陪伴与照顾又算什么?他居然对自己说不会爱,以后也不会!慕铮就算对她没有爱情,至少得有点感激吧,陪着他的人只有自己,可是他尽然说要杀了她?他莫非是恨自己?难道慕铮知道了当年是她告的密不!不可能!这事只有他和那个人知道,再无别人,那个人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但他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嫌恶?她不甘心啊! 水中漂起片片花瓣,水中的身体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得到滋润。 想不到吧,这位年近三十的太子妃依然还是处子之身!哈哈这简直就是笑话!凌潇儿忍不住笑出声音来,越笑越大声,慢慢的转变会哭泣这具身体,完美无瑕,却虚度了最适合开放的年华,在时光中慢慢干涸。所有的不甘,委屈和怨恨已然冲破了这娇滴滴的身体,喷涌而出。 凌潇儿再承受不住了,抬起手一下下地在水中狠狠拍打,一时间水花四溅,花瓣飞舞,映着一张无比纠结的脸。 没过多久就安静下来,死寂,凌琳唤了几声都没答应,凌琳就慌了,连忙绕到屏风后面,之间凌潇儿闭着双眼靠在浴池边,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 宁白玉确实是死了,他的梦醒了,那他不爱她,她的梦又要到几时才会醒? 下午时分,江思远才慢悠悠地逛进太子府。一如既往地走到东院的院子里,他非常喜欢这里的花,更喜欢那些打理花花草草的十几岁的含苞待放的少女们。 远远就看到两个宫娥在窃窃私语,江思远故意放慢脚步,藏在一棵树后侧耳倾听。一听之下江思远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他听她们说太子殿下是怎样一大早双目赤红,又是怎样一丝不挂,饥渴难耐地将太子妃拉进屋里,一个时辰之后,太子妃又是怎样连路都走不稳的由凌琳扶回房间,睡到现在都起不来! 若不是今日听到如此艳事,他估计都要怀疑慕铮不对劲了。看来太子殿下是个闷骚的男子,对于房中之事,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哇~一个时辰耶!江思远忍不住对慕铮肃然起敬! 听够了,江思远又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抬高声音感叹道:“今日天气真是晴空万里啊!” 两小宫娥被吓得浑身一颤,忙欠身行礼:“见过江先生。” 江思远故作潇洒地打开扇子,在胸前斯文地扇了两下,顺便还抛去一个媚眼。说道:“带我去找小皇孙殿下。” “小殿下在书房前练剑,奴婢这就带江先生去。”二人对视一眼,以为江思远也是方才才到,并没有听到什么,便引他去往书房。 书房前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周边种了些火红的石榴树,枝叶正繁茂,正好用以遮阴。慕铮就在站在树下,着一身黑衣,依然挺拔。 少钦则在空地上用一树枝当剑舞着,动作有些生硬稚气,也没什么力道,但还是可以看得出简单的剑路,看到江思远舞得更起劲了。不同于父亲的严厉和母亲的疏离,江思远跟少钦很是亲近,在少钦眼里江思远是个好老是,博学多才,风趣幽默,总给自己讲些游学多年的趣闻。 慕铮最欣赏江思远的不是才华,也不是举世无双的医术,而是他那种与世无争,无忧又无虑的大度与淡然,他要的不是少钦跟着江思远读书习字,他是希望少钦有江思远的这种胸怀,而不是像自己一样深陷政治漩涡中无力脱身。总而言之,除了好色之外,慕铮对江思远还是欣赏的,好在江思远也从未向少钦提及过风月之事。 江思远慢慢挪到慕铮身边,关切地问道:“太子殿下休息的可好?”本来还想就今早之事调侃慕铮一番,对方只是回了个“嗯。”,江思远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本以为这个闷骚男会在自己面前得意得意,没想到还是一样闷着,只觉跟这人难以交流,把头偏向一边,明显的不想理慕铮。没过多久,慕铮便叫少钦停了下来,让江思远带少钦回书房练习书法。 慕铮一人站在树下,眼神满是悲凉,一阵风吹过,火红的石榴花瓣片片飘落。 少钦一直舍不得江思远走,直缠到天色暗了,才乖乖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又遇到太子妃的侍女凌琳,说太子妃今日不舒服,叫江思远去看看,江思远去把了下脉,太子妃只是身体有点虚,并无大碍,便只是开了副补药让凌琳去药方熬了,再次感叹慕铮直生猛。 天色越来越暗,江思远连晚饭都来不及吃,从太子府牵了一匹好马,直奔玉树银花。 一轮圆月挂在夜空,寂静的后院里只有只有湖心亭亮着一盏灯,江思远在一个小炉子上温着一壶玫瑰酿,热了就倒在一个小酒盏里,递给对面的白发女子。孟秋水把酒放到唇边,并不急着喝,轻轻吸了口气,浓烈的酒香夹着淡淡的玫瑰香足以让人不饮而醉。一杯酒下肚,苍白的面色变得红润了。 “思远,你酿的这玫瑰酿虽是烈酒,却不辛辣,喝过的酒还是你酿是最好。” “你这两天身体也好些了,就多出去走走。”江思远说着又温一壶酒,这孟秋水由于早年落下了病根,犯病时总是浑身冰凉,寒冷难忍,即便是夏日也会瑟瑟发抖,好在这病只是冬天的时候发作的要频繁点,其他时候还好,这些年江思远一直在寻找药方根治,却一直未果。 孟秋水淡淡一笑,又喝下一盏酒,说:“过些时日,哥哥要到帝都待一段时间,你们又可以一起喝酒了。” 江思远微微一愣,不可察觉地皱了下眉头,说道:“我们确实是许久未见了,是该好好喝一杯了。”顿了顿又问道:“怎么不见师妹?” “她去前院料理些事情。” 他们就这样坐在亭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有情人间的亲昵,却如多年的老友一般随性,他温酒,她就饮酒,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迷上了他酿的玫瑰酿,一喝就停不下来,渐渐的头就晕了,眼前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似梦非梦。 孟秋水趴在石桌上,还是把酒盏送到江思远眼前,还想再喝,江思远却没有再倒给她,轻轻拿下她手中的酒盏,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她包得严严实实,再小心翼翼地把她衡抱起来,她很轻,江思远抱得毫不费力。 风吹起她的白发,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把扯住江思远的衣襟,嘟哝道:“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冷。好冷”江思远一阵心疼,秋水可真是冷怕了。 阁楼里很温暖,江思远把她轻轻放到床上,先帮她拖去鞋子,替她理好头发垫上枕头,把被子盖上,坐在床边,伸手在她眉心轻轻揉着,直到那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孟秋水轻轻翻了个身,侧过身子,露出光洁的脖子,在她的耳后有一个针眼大的小孔。江思远眼神复杂的盯着这个小孔看来好一会,又替她拉了下被子,吹灭了所有蜡烛,才出了阁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冰与火 凝翠湖是帝都的一块翡翠,碧波荡漾,湖水一直延续到帝都的西郊。白日里总有些闲情逸致的人在此泛舟游湖,吟诗作对;夜晚华灯初上时,又多了些少男少女在此情意绵绵,你侬我侬。这里人来人往,却宁静祥和。人们多喜欢聚集在帝都城内,极少有人会走到西郊,那里太过荒凉,附近住的又是些贫苦人家,帝都里的人很少来这里,总是怕沾到些俗气。 西郊的凝翠湖实则人烟稀少,芳草萋萋,尤其是在傍晚时分,空无一人,夕阳映在水面,波光粼粼。本身翡翠色的湖水,镀上了一层金色,别是一方美景。 湖边站着两个身形瘦削的男子,着黄衫的面色清冷秀丽,另一人披一白色斗篷,遮住了头,看不清面貌,只见斗篷外银白色的发丝在风中轻飞。这两个男子,正是阿梨和孟秋水所扮。 只要是孟秋水身体好的时候,傍晚时分,她们总是会出现在这里,毕竟每日呆在那个后院也是够闷人的,虽然这西郊也没什么人回来,也不热闹,但好歹也是一方开阔的天地。 在湖边慢悠悠的走来一圈,天色已经微暗了,二人正盘算着打道回府。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传来,听得出来走路的人很少欢快,又蹦又跳的,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会过来?只见一个人影蹦了过来,在离她们面前不到十步的距离处停了下来,站在岸边去够湖边的芦苇,在二人转身正要离开之际,只听普通一声,那人落水了。 “救命!救命!快来救救我!”听声音是个二十不到的少年,正拼命的在水中挣扎着,手不停地拍打着水面。 阿梨只感无奈,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大晚上没事跑来这里跳湖?朝着少年喊了声:“这位小哥,水又不深,你站起来便是了!” 少年一听,在水中顽强地在挣扎了几下,终于站起来了,水果然不深,只到少年的腰间。突然得救,少年开心极了,忍不住笑出声音来,便往岸上爬,即便是手脚并用,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孟秋水从地上捡了根树枝,递到湖里,少年拉着树枝终于爬了上来,忙整理起自己的衣衫,好让自己看着体面点,先是理了头发,再拧了下衣服上的水,尽量把衣服拉得平整些。这个时候才看清少年的面貌,阿梨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把脸转向孟秋水。确实,这张脸似曾相识,但是这少年她们之前也确实没见过,只是像极了前几日来取药的男子。 前些日子来取走雪莲的男子,显然已年近三十,面容可以说是举世少有,却又深沉静谧,凛冽如冰,虽然看得孟秋水心里一颤一颤的,但只是一眼就足够令人难忘的了;今日这个少年,约莫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莽莽撞撞的,从在湖中站起来到现在就只知道傻笑世上竟又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莫不是他们之间有着什么密切的关联?但看两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阿梨先是疑惑,最后直接朝少年投以一份无比嫌弃的目光。 少年拱手作揖道:“谢谢这位爷爷呃?大叔不对!大哥哇!这位大哥,你长得也太好看了!除了多年前见到过的一个姐姐,我可从来没有见到像大哥你这么好看的女人!诶?大哥,您的头发怎么会是白色的?”少年说完一脸惊喜,又天真无邪地盯着孟秋水不放,一直在看。 孟秋水又不禁想到了那个取雪莲的男子,说是来求药,其实也没说几个字,除了起先看到自己时的惊讶以外眼神大多时候是空洞,迷茫的。 看孟秋水一直不说话,少年急了又说道:“大哥,你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我家里有很多好看的姑娘,哪里来的都有,但都比不过大哥您啊!” 孟秋水这张脸,在女人身上已是少有的姿色,惊为天人,即便是扮成一个男人,也毫不逊色,英气逼人之余还有几分魅惑。 “大哥,我看您不过只比我稍长几岁,可是,可是这头发怎么是白的,不是老人头发才会这么白吗?” 真是个莽撞少年,说起话来口无遮拦,好在眼神澄澈,又长得不错,孟秋水倒也没生气,只是无奈的笑笑:“这位小哥,在下今年不过二十有五,至于这头发嘛,出生之时就是这个样子了。” 少年对此表示很是惊讶,问道:“那两位大哥现在着急回去吗?”接着一脸期待地看向二人,阿梨显然懒得理这小孩子,孟秋水报以礼貌一笑:“不急。”少年向阿梨要了个火折子,毕竟自己的打湿了用不了,然后立马从周围抱了些干树枝过来,很快就堆了一堆。 少年在那堆干树枝上点亮了火折子,很快就放好了一把火,把阿梨和孟秋水叫过来一起烤火。二人刚一坐好,少年立马把自己的上身脱了个精光了,露出一身自以为傲的小排骨,正欲把裤子也脱了,好在阿梨连忙叫住了他。 少年一脸懵:“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阿梨忍了口气说道:“这大晚上的,我们三个大男人,你一丝不挂的也不太好吧。”少年仔细想想,觉得说的有点道理,便忍住了要脱裤子的冲动,开始秀着自以为健硕的上半身,阿梨只觉得辣眼睛,懒得看他。 孟秋水的目光在他腰间不可察觉的停了几秒,那里有块红色胎记,很像一朵云。 少年自顾自的烤起了湿衣服,时不时地用手驱赶飞过来的蚊虫,嘴里不停地说着自己对这身衣服是有多么的喜爱。突然似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正色道:“两位大哥可以叫我小疆,也不知两位怎么称呼?”接着又是一脸期待的看向二人。 阿梨无奈,只好说:“叫我梨哥吧。”又指了指孟秋水“这位是孟哥。”得到回答,小疆更开心了,于是,各种问题就来了。 “梨哥,孟哥,你们是不是常来这里?” “是的。” “是不是特别喜欢这里?帝都人老多了,可烦了!” “是的。”其实,阿梨很想说,帝都那么多人恐怕都比不上一个你烦。 “两位大哥成家了没,我家里有很多来自各地的美女,想要吗?想要我下次给带几个过来。” “” “我家里人虽多,可是没几个人会跟我说话,我憋都快憋死了!”确实,这孩子真是被憋惨了。 “” “跟我说句话,又不会怎样,他们就是不跟我说话,好像很怕我的样子,我明明是很友好的。父亲太严厉了,我几乎又不敢跟他说话,母亲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而且她好像喜欢哥哥多一点,哥哥我更是不敢跟他说话,他本来也不喜欢说话。” “” 小疆一直在说个不停,也不管二人能不能接上他的话,只管说,似乎想把之前憋着的话都一并说完。说了半天,又很严肃的喊了声:“梨哥,孟哥!”直到确定二人在听着,才正色道:“三日后,是我父亲的生辰,可是会来很多人呢,我想给父亲准备分礼物,可是父亲什么都有了,肯定也会收到各种礼物,我要送点什么才能跟别人不一样,父亲又会喜欢的呢?” 孟秋水思索片刻,说道:“记得我小的时候生辰,母亲都会给我下一碗长寿面,至今都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小疆听她这么一说,两眼放光,立马蹦起来,快速穿好衣服,嚷道:“两位大哥,失陪了,我得赶着回去学学怎么做出天底下最好吃的寿面!”没跑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那我以后常来这里找大哥们说说话可以么?” “可以。” 少年已经走远,阿梨和孟秋水还围在火堆旁坐着,阿梨说道:“这孩子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们以后还来这里吗?” 孟秋水往火堆里又添了几根木材,说:“当然来了。西域进贡的上好丝绸,一般官宦之家可是穿不了的,这孩子你别看他话语间没有半点稳重,举手投足却是天生的贵气,保不准就是皇亲国戚了。” 阿梨似想起什么来,问道:“可还记得前几日来取走雪莲的男子?”孟秋水点点头,没错,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一阵晚风袭来,火苗跳跃,忽大忽小,两人对视一眼,看来清静的日子怕是也没几天了。 三日后,慕王寿辰,普天同庆。 帝都城更是一片热闹,王宫张灯结彩,除了驻守边疆的将士外,满朝皆来贺喜,就连因身体不好久未露面的桃姬娘娘也盛装出席。 大臣们纷纷献出精心准备多时的大礼,琳琅满目,最为抢眼的还是太子殿下献上的取于东海深处的红珊瑚。红珊瑚在当朝已是少见,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个雕塑,足有一人高,上面雕了一条九天之上的龙。别说红珊瑚本身的价值,单是看这雕工,龙虽静止,却似腾飞于风中,扶摇直上!可以看得出慕王对此寿礼很是满意。 令人奇怪的是辽疆王却迟迟未出现,众人也难免会有所猜疑。 直到寿宴进行了一个时辰之久,才有人通报:“辽疆王到!”满朝文武皆等着看他会给慕王准备什么大礼,只见他端着一个御膳房的托盘走到慕王身边,打开盖子,竟是一碗热腾腾的面? 慕王先是一愣,然后叫贴身太监贵公公把面端了过来,山珍海味甩一边,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慕王早年四处征战,也是一个拿惯了刀剑的人,虽为王多年,功夫从未落下分毫,吃相也是豪放,没多久就吃个精光,连汤都没剩下。 吃完,连连夸赞说这是今晚收到的最好的寿礼,一个开心,赏了辽疆王五座城池! 一国之君,九五之尊,慕国万里江山皆在脚下,可是要吃到自己儿女亲手做的一碗面还真不是寻常事。众臣都道辽疆王殿下真是深谙陛下之所喜,太子殿下的大礼虽然世间少有,价值不菲,可还是不及辽疆王殿下用心。辽疆王殿下可是找了御膳房专门给慕王做菜的主厨学了三日,才做出这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正符合慕王口味。 慕疆坐到了慕铮旁边的位子,这两兄弟一眼看过去,眉眼极为相似,仔细一看,气质完全不一样。太子殿下多年征战,杀气颇重,一脸硬气与凛冽,有皇后娘娘的沉默少语,又兼得慕王陛下的威武霸气;而辽疆王殿下常年居于王宫中,喜好吟诗作画,又是一个开朗阳光的少年,待人热情如火。 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一如冰,一如火。慕疆向来敬仰那个驰骋沙场,立下赫赫战功的兄长,也只是在心里暗自佩服着,明面上也敢太过接近慕铮。 谁又记得,多年以前还不是太子殿下的慕铮少主,在战场上是毫无败绩的战神,回到家又是怎样一个性情豪放的少年,而今竟也变得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是双手沾染的鲜血太多,已无法洗净,身后背负的使命太重,使得整个人都变了? 更有甚者则说,其实慕王最为疼爱的是辽疆王殿下,只是让太子殿下去给他打天下罢了。然而太子殿下虽极少出入王宫,却深得朝中人心,不乏拥护者,而辽疆王殿下只知舞文弄墨,并不能担起这万里江山的千斤重担。这些传言自然也会入到兄弟二人之耳,但也并未传言过他们之间有不合,只当是性情使然,不会太过亲密罢了。 寿宴之上,慕铮坐得一本正经,目视前方似在看歌舞,身旁是太子妃凌潇儿,时不时回应一下旁人,夫妻二人并不交流,但也看得出来举案齐眉。 慕疆坐在旁边,只是端着酒杯,他在迟疑着该怎么开口,倒是慕铮端了一杯酒,转过身来,道:“你我兄弟二人是该喝一杯了。” 慕疆立马坐正身子与慕铮碰杯,慕铮一饮而尽,慕疆也端起酒杯喝了个精光,却被呛得眼泪直流。 一杯酒下肚,慕疆已有些迷糊,有酒壮胆也没了之前对兄长的敬畏之心,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缠着慕铮说个不停,还嚷着要跟慕铮学习剑法,以后也要像兄长一样为国而战,慕铮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先答应了。 估计之前也没怎么喝过酒,今日觉得这酒真是好东西,慕疆一杯接一杯的喝,没过多久,就醉倒了,嘴里还是止不住地对着慕铮嘀咕着。 这么多年,慕铮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这个弟弟,他真是像极了多年以前的那个自己。可是帝王家可是容不得你有半分单纯与无忧的,想到此慕铮只有无奈,招了慕疆府上的宫娥过来,嘱咐她们扶殿下回寝殿。 直到子夜时分,寿宴才结束,大臣们纷纷回府。执事太监富公公走到慕铮旁边,低头耳语了几句。慕铮对凌潇儿说道:“今日你就随凌将军回去吧,你们父女也有些时日未见了,我留在宫中有事。”凌潇儿欠身告辞,便随凌厉将军回府了。 这边慕勋亲自把桃姬送到繁英苑,说到底他们夫妻二人也是已有些时日没见了,桃姬娘娘深居简出,一般只有慕铮会前去探望,慕勋终日忙于政事,慕国现年看似现世安稳,繁荣昌盛,实则边关吃紧,邻国蠢蠢欲动,前朝余民已在暗中勾结,帝都正位于这政治漩涡的中心,不可察觉中,各方势力在崛起,要维持表面的平静已然不易了。果真是得天下易,守天下难啊! 慕勋站在院前,并不进去,桃姬娘娘也不邀请,二人对望多时,慕勋才方才开口:“我找铮儿还有点事,就先送到这里。” 每每铮儿二字从他口中说出之时,桃姬都有种莫名的心慌,只要慕勋提及铮儿无非又是有什么危险任务了,可是桃姬又无可奈何,谁叫自己的儿子已是威名远播的慕国战神了呢?只能说道:“我的铮儿,向来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只要他来王宫的时候都能来看看我这个母亲便好了,陛下臣妾告退。”说完便由朵儿搀扶着回到院中。 看着她转身的背影,慕勋竟觉得她无比萧瑟,伸手欲抓住她,依然没有开口,手就这样停顿在空气中,良久,才长叹一声离去。 慕铮来到书房门口,贴身太监贵公公看到他示意其先行等候,便进书房禀报,没多久就出来了,将慕铮引进房间后关上门,在门口看守,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慕铮行了个跪拜大礼,便站到慕王身后,慕王眉头紧锁,思索片刻,才转过身说道:“派去边关顶替陈将军的刘将军近日又遭人暗杀,看手法应是同一伙人所为。铮儿,你有何看法?”这事慕铮早已心知肚明,自己在边关各处都安插有探子,一有事情发生探子定会回报。 “依儿臣之见,应再去边关一探究竟,上次儿臣遭到一队人马的伏击,并非一般流寇所为,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跟暗杀陈将军之人定脱不了干系。”慕铮想了想,又道:“上次事出突然,这次儿臣定要留活口,回朝审问。”在这种毫无头绪之时,这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慕勋道:“那你回去收拾收拾,不可再耽搁,即刻启程!”“是!” 待慕铮告辞之后,执事太监富公公走进书房,整理着案前的奏章,慕勋低声说道:“让无忧暗中跟着殿下。”富公公连忙放下手里的事就下去安排了,接着贴身太监贵公公进来了,子夜已过,应该伺候陛下歇息了。 宫中宫娥太监众多,慕王最信任的唯有执事太监富公公和贴身太监贵公公,自慕王登基那日便在宫中侍奉着,无人知他们来历。一人负责帮慕王传递一些重要指示,为防有泄密,都是由富公公直接传达,不再过他人之口,一人只是负责照顾慕王起居。 慕铮回到太子府,托人照顾好少钦,并叫上当归出门了。经过玉树银花时,慕铮忍不住回头看了了一眼,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念头,他觉得,它一直在这里等自己,它在等自己回来。 帝都城郊,慕铮和当归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看似在歇脚,不一会,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人,他们都着黑衣,带着一样的黑色面具,面具上有些金色花纹,仔细看每个人面具上的花纹都不一样,等到第九个人到来的时候,慕铮给每个人安排了任务,就引着六个人离去,剩下的三个人朝不同的方向散去,很快就隐于黑暗中。 一天一夜的赶路,慕铮一行人里已远离帝都城百余里,离边关还有五日不到的路程,他们带足了干粮,白日里赶路,几乎不停歇,只是晚上会停下来打些野味吃,再休息片刻。 慕铮自知,一出王宫就有人跟上自己了,而且来人很是高调,跟得很紧,显然有些肆无忌惮,并不怕被慕铮发现,反而有点故意要让慕铮知道一样,有意无意在暴露自己的行踪。虽然与此人素未谋面,但他对于慕铮和当归来说却很熟悉,只要是每次慕铮和当归一出帝都,此人都会紧随其后,但也只是跟着,并无什么动作。 曾经当归想起探个究竟,却被慕铮拦住了,仔细想想,能够这么明目张胆跟踪他们的,可怕也就只有宫里人了,那就让他跟着好了。 林子里很是安静,只有时不时的虫鸣身,一行人围着火堆坐着,在火上烤着刚打来的几只野鸡,其中一人拿出随身携带的香料抖了上去,瞬间香味扑鼻。“老五还真是讲究哦!” 那个换做老五的男子得意道:“那当然了,在帝都可是吃不到这么原汁原味的野味,老三c老四和老七怕是没有这个口福了,回程的时候得给他们补上。” 说话间已烤熟了一只,当归咬了一大口,真是外焦里嫩,油滋滋的冒了出来,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暂不决口,确实是难得的美味。没多久便吃个精光,差点连骨头都没剩下。 八人坐在火堆前聊得正欢,慕铮似听到了什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瞬间安静下来。仔细一听,确实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隐隐约约还听得到有人在说话,看来来人不少。几人使了个眼色,其余六人蹿上树隐蔽起来,慕铮和当归依然坐在树下烤火。 声音越来越近,二人依然面不改色,手却已搭到佩剑上了。很快便看清了来人,足有二十几个,有一辆马车,此外还有七八匹健壮的马驮了几个箱子,看来人的穿衣打扮,像是一个商队。看到慕铮二人,商队停了下来,为首的男子跃下马,走到马车前,对马车里的人说了几句什么,便朝慕铮他们走过来。 男子走到跟前,对二人拱手行了个礼,问道:“我家少爷初到贵地,并不识路,请问这里离帝都还有多少路程?” 当归答道:“我看不出两日,各位就能到帝都了。何不歇息片刻再赶路,这大半夜的多有不便。” 男子又行了个礼,“多谢,我家少爷急于去探望帝都的妹妹,再做点小本生意,就不歇息了,二位,就此别过。”慕铮和当归站起身,拱手相送。 看着商队从自己眼前走过,慕铮忽地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时,马车上的人拉起车窗上的帘子,是一笑意盈盈的男子,月光下更衬得他面色苍白,细长的丹凤眼,此时笑的像一轮弯弯的新月,鼻梁小巧却高挺,天生的嘴角上扬,给人的感觉总是在微笑,像个美丽的狐仙,可却是一男子,多少回有点妖冶魅惑。男子向慕铮微微颔首,算是道谢,便放下帘子。 看着商队走远,树上的人跳了下来,其中一人开口道:“这商队,有点奇怪。” 没错,在这夜半三更,荒郊野岭,怎么就冒出这么一个有二十几人的商队来,看样子也是赶了好几日路的了,而且这些对人自己的物资也不作掩饰。要知道在帝都城外可是流寇横行,商队大白天被抢的事情可不少见,这行人,见到生人既不避让,反倒主动上前招呼,说明来意?看到慕铮和当归只有两个人,树下却栓了八匹马也不奇怪,而方才上前询问的男子,步履沉稳有力,看来也是个练家子。 只是慕铮此时急于赶路,并无暇顾及这个商队了,看来只有帝都城里再会了。 慕铮一行人小憩片刻,又快马加鞭,赶往边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梦常欢 走过黄沙荒漠,踏过青山绿水,穿过烽火狼烟,于孟常欢来说,还是这帝都的奢华糜烂更合他心意,看来是可以安家了。商队停在了玉树银花门口,它在帝都实在是惹眼,马车里的男子拉起了帘子,他看着巧笑倩兮的姑娘和眼里满是爱欲的男子,禁不住嘴角上扬,露出满意的微笑,孟常欢倒是不好色,虽然有大把的女人争先恐后地往他怀里送,就像他很富裕,却不喜欢花钱,但他喜欢看到别人好色,喜欢看到别人花钱洒银子,喜欢看着别人沉迷于温香软玉而忘乎所以。 稍作停留,领头的男子便引着大家转往后院,走到门口,男子在门环上轻叩了几下,小厮打开门探出脑袋看了几眼,面露喜色,立马将商队迎了进去,便赶着去通报了。将手下人安排好了,孟常欢一个人走在后院的小路上,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和断断续续的虫鸣声,看来秋水还真是跟自己不一样了,自己独爱热闹,她倒是喜欢清静。很快就走到了一排厢房前,阿梨早就在门前等候,看到孟常欢便开心地跑来过来,似乎要给他一个拥抱,可是,她在跑到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孟常欢也停了下来,并不说话,看着阿梨笑得若有所思,他们也有些时日没见了,从上次他来帝都探望到现在,算算竟然两年有余了,平日里只是书信往来。 她写:公子,近来可安好? 他回:甚好,珍重。 她写:公子,我这里冬去春来,繁华盛开,何日与我共赏此情此景? 他回:勿念,珍重。 她写:公子,冬已至,勿忘添衣。 他回:谨记,珍重。 她写给他的不过只言片语,他回她的更是寥寥数语,她深知他在她心中,却不在她是否在他心中。 沉默良久,还是阿梨先开了口:“公子,好久不见。”想了无数次,见到他时,她会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可是想说的太多,反而不知如何开口了,阿梨低下头,不再做声。倒是孟常欢已是满眼笑意的弯下腰,伸出手在她头上轻抚几下,笑道:“阿梨也是,许久不见。”他是手温暖又温柔,阿梨的心跳得欢快,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弯如新月的笑眼,他的笑还是一样的让阿梨心生荡漾,如一汪春水。已止不住内心的狂跳,阿梨转身跑开,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了句:“秋水在亭子等你,我去取点玫瑰酿。”阿梨本是个清冷的女子,见到孟常欢,却变成了一头乱撞的小鹿。 看着阿梨的背影,孟常欢依然在笑,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常欢,嘴角总是挂着笑意。他也不急着往前走,在原地舒舒坦坦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的动作,再配上那张魅惑的脸,真是颠倒众生。要说孟常欢的长相,简直就是个磨人的狐狸精,整张脸偏向中性,有男人的英气,亦有女人的妖娆,让人又爱又恨,爱他暖如春风,笑意盈盈,亦恨他妖娆魅惑,却远如星辰皓月,得不到。孟常欢已然年过三十,尚未婚配,身边也无亲近的女子,亦不近女色。他向来都知道阿梨对自己早已芳心暗许,却依然笑得云淡风轻,像他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男子,在加上那张妩媚的脸,单身到如此地步,也是难免会有人怀疑是否哪方面的爱好与他人不一样了,可不管别人多么好奇,又是怎样为他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他自己却无动于衷。 此时,孟秋水正像只还未睡醒的小猫一样在亭子里的长椅上半坐半躺的,这个懒散的女人,向来柔若无骨,绵软无力,可以坐着绝不站着,可以躺着绝不坐着。一身白衣在晚风吹拂中显得轻飘飘的,头倚在椅背上,一只手拿一柄团扇不紧不慢的随意扇着,眼睛看着一汪波澜不惊的池水,不施粉黛,银色的长发高高束起,插了一只红珊瑚雕琢的簪子,簪子上长长的红色流苏直垂到肩下。像她这般女子,只是随便一坐就可以是一幅画,静谧却让人浮想联翩。 听到走廊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脚步声在快要到亭子的时候停了下来,孟常欢以为她会像阿梨一样奔到自己面前,再顺便投个怀送个抱,可是站立许久,这个死女人不但没有跑过来,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她难道不知道为兄来了么,小厮明明已经通报了,还是自己魅力不够?!怎么可能?!孟常欢难得的皱起了眉。 越想越不爽,孟常欢快步走且很大声地走到了亭子里,一屁股坐在孟秋水边上,对方继续看池水,孟常欢干咳了两声,对方继续看池水,孟常欢所幸拉起她头上的流苏把玩起来,对方依然在看池水!真的好气人!这么大一个迷人的男子她竟然不为所动,就算是不为所动,可是,这么久没见到兄长,这个死女人竟没有半分想念?这两兄妹凑在一起,真是一妖一艳,世间难得。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孟常欢很不爽,起先开了口:“我说秋水,你是不是最近眼睛不舒服,没看到为兄么?”敢情你是眼瞎,没看到你大哥吗? 孟秋水这才转过身:“原来是哥哥来了,我还以为是哪个没脑子的东西就这么一声不响地坐我旁边了。”孟常欢差点呕出一口老血,坐你旁边的人明明动静很大的,好不好?!孟秋水说着,又挪了挪身子,离孟常欢远一点,一脸嫌弃。 孟常欢本以为妹子会欢天喜地的扑到自己怀里,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冷淡,只能换了个话题:“秋水,前两日我托人送来的雪莲服用了还不错吧?” 他一脸期待,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孟秋水摇摇扇子,笑道:“前些日子有人前来求药,求的正是那只雪莲,那个男人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我就给他了。” 什么?!好不容易找到的雪莲,你就这么送人了?!还因为那人长得好看,有我好看吗?!孟常欢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如果他有得起胡子的话。在心里腹诽了孟秋水千百遍之后,也只能咬牙切齿地说:“妹妹可真是大方啊,可知为兄找那支雪莲可是不易啊!” 孟秋水只瞟他一眼,道:“哥哥心也真大,两年多以来都不见人影,我到没什么,阿梨可是都望穿秋水了。今儿怎么就舍得来看看我们了?”阿梨对孟常欢的心显而易见,而这人却像是在装傻,从来都没有正面回答。 “我这次来可是打算常长待的,这帝都我喜欢,也可以多陪陪秋水你啊。你这里太冷清,我来热闹热闹。”说着拋出一个千姿百媚的眼神。 孟秋水眉头微皱,眼里闪过一丝不快,“我看你是没地可去了吧。”说着拿扇子在他肩上轻轻拍了几下。孟常欢本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只见阿梨提了一篮子玫瑰酿走来过来,身后跟了一青衣男子,仔细一看,正是江思远,这厮怎么也来了? 阿梨把玫瑰酿一壶壶放在桌子上,还没开盖,酒香铺面而来,孟常欢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好久没有喝到如此好酒了。江思远并没有往日的热情,并不招呼孟常欢,只是拿出温酒的炉子摆弄起来。孟秋水从亭子边的长椅上轻巧地跳了下来,像只蝴蝶,落地无声,慢慢挪到了亭子中央的石桌子边坐下,等着喝酒。阿梨将酒摆好,用眼角偷偷瞟了孟常欢一眼,刚好撞上对方微笑的双眼,不由得心跳加快,忙说道:“前院还有些事情,公子慢用,我前去处理一下。”话还没说完就跑开了,孟常欢依旧保持招牌式微笑,孟秋水只道阿梨太不争气,自己是日思夜想,可是这个人出现在眼前,看向她的时候虽眼带笑意,却没有任何温度,明明就是无情,可她自己却不知,还是心中明了却不愿承认? 江思远取了一壶酒,在炉子上温着,这才开口:“常欢,你我似乎也有两年多没一起喝酒了吧?”呃又一个跟自己说两年多的人。“不知下次一起喝酒又是什么时候了?”江思远问得不咸不淡,不冷不热,话语上像是盼着下次同饮,语气上却像是在问:你什么时候走? 孟常欢笑笑,挑起眉毛,说道:“我呢,打算在帝都待一段时间,少则数月,多则三年五载,就看二位怎么招待了。”说完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思远,对方依然在很认真的温着那壶酒。孟常欢和江思远算起来应该是故交,可不知何时起,二人竟变得礼貌和疏离了,江思远为人不是一般的热情,可是对这个多年的老友却是非一般的不热情,有一种显而易见的疏远。 待酒温好,江思远把酒倒在了三个酒盏里,阿梨向来不饮酒,平日里只有他和秋水,而一般这个时候阿梨都在前院忙活。今日多了一人,江思远很不习惯,觉得很多余,更何况,从多年以前起,他就不想见到孟常欢了。孟秋水端起酒盏,小口小口喝着,她只知道,喝下去就暖和多了。江思远把剩下的两盏酒递了一杯给孟常欢,自己则端了一杯,难得的正经起来,说道:“常欢,敬你一杯。” 孟常欢眯起眼睛,端着酒一饮而尽,然后看着江思远,笑的狡黠,这张脸,虽生得颠倒众生,此刻在江思远眼里却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让人看了心里不舒服。孟秋水不经意间看到了江思远那一闪而过的厌恶,再看看孟常欢,他一直在微笑,就像戴了个面具,她想,不管是开心c伤心c还是愤怒,这世间所有的感情,于他来说,都会是笑着的吧。 孟常欢喝了一杯,赞道:“还是思远你酿的酒好啊!”说着用手指在孟秋水脸上轻柔地抚了一下,那动作亲昵的完全不像一个兄长对妹妹的疼爱,倒想是情人间的,接着说道:“秋水平日里肯定没少喝吧?思远,你把我家秋水养得真是水灵啊!”孟秋水也只是笑笑,但不可察觉的把身体倾向了另一边。 江思远沉默着,脸上并无表情,像他这样欢腾的男子,其实已是有点愤怒了。而孟常欢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不是太讨喜,径自温起酒来,说道:“这些年来,我可是走过很多地方,也做了很多事,可没有闲着呢。我看妹妹在这里倒是悠闲得很呀!听说思远你现在可是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和太子府了,可真是好啊!。” “哥哥你带着商队走南闯北,我和思远又怎会闲着呢?妹妹我不过是看起来悠闲罢了。”孟秋水拿起炉子上的那壶酒,自己接凑到唇边喝了起来,见孟常欢一脸疑问的看向自己,又接着说道:“指不定过几日,哥哥就可以见到那个人了。”听他这么说,孟常欢脸上的疑惑才散去。那个人,他想,他是已有过一面之缘了。 孟常欢换了个姿势,好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说道:“没想到,才两年多不见,阿梨出落的越发清秀了。” “师妹她心性纯良,很多事情都不会多想,也做不来的。她就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丫头。”江思远回了句看似无关的话,实则是在告诉孟常欢,阿梨是个单纯的姑娘,别想着让她做些太过复杂的事。可是,没想阿梨那傻丫头,竟对孟常欢有了心,又怎知对方是个无心无情之人呢?何止两年多,江思远心里是想着跟孟常欢不再见,这些年,生活过得很平静,他觉得这样守着秋水和阿梨很好,可是,孟常欢这次回来,无疑是要掀起惊涛骇浪的! 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孟常欢清了清嗓子,问道:“我说思远,我看你对我不是太欢迎,那个,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出,孟秋水直接无语了,这么尴尬的事能不能就不要说得这么明白。 江思远给他倒了一盏酒,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自然是不喜欢你,我要是真喜欢你,那可就不太好了。”孟常欢点点头,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三人不再说话,闷声喝酒。醉过方只酒浓,孟秋水一如既往的喝醉了,趴在石桌上胡言乱语,嘟囔着,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江思远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抱起她送回了阁楼,动作娴熟淡定,看来这是常事了,孟常欢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的微笑一瞬间荡然无存,紧紧捏着酒杯,就像要捏碎一般,一脸阴狠。他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在等江思远过来,接着喝。 江思远照顾孟秋水躺下,给她盖好被子,转身欲走,却被一双小手拉住了,看向他的那双眼睛已没有了之前的迷离,秋水今天没醉,其实他是知道的,他清楚她要喝多少才会迷糊。“思远,阿梨真的不应该知道这些事,要不,我们把她送走吧。” 是的,阿梨只是知道秋水和常欢是兄妹,江思远在外游历的时候认识了他们,她不知,江思远认识孟常欢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比认识她还要早。在自己只有十来岁的时候,江思远出现了,想跟着自己父亲研习医理,起先父亲是不同意的,江思远很不要脸,直接搬到隔壁,缠着老人家不放,动不动就抱大腿,父亲受不了他的纠缠,勉强答应下来。好在他对此天赋甚高,父亲开始庆幸收了他为徒,不出几年就出师了,父亲便让他出去四处游学,回来之后,江思远医术已远超自己父亲了,那时他也不过二十出头。而阿梨的父亲,曾是前朝御医之首,陆卓然,因身体不适,辞官回家种田看病,阿梨母亲姓梨,阿梨名字其实叫做陆梨。陆卓然从来没带过阿梨母女入宫,也不住进帝都府邸,而是让母女二人一直住在乡下,所以并没人知道她们的存在,倒也自在。九年前陆卓然驾鹤西去之后,阿梨母亲郁郁而终,江思远便带着阿梨离开了乡下,阿梨便是这个时候认识的梦常欢,还有秋水,而那个时候,孟秋水身体很差,终日昏昏欲睡。 或许,现在江思远最后悔的事就是将阿梨带到孟常欢面前。可是,要把阿梨送走,已经不易,她的一颗心已牵在孟常欢身上了,在她心里,孟常欢只是个商人,而自己是他相依为命的亲人。“嗯,过些时日,我便送她离开帝都。”江思远不知离开了帝都和他,阿梨无亲无故,又该何去何从,可是总比在这里好吧,可孟常欢会轻易放阿梨离开吗?他心里也没低,但他还是答应了秋水。 “你快睡吧。” “嗯。” 江思远走出阁楼,看到孟常欢果然还在亭子里候着自己,似听到了脚步声,孟常欢抬起头,看着江思远一脸期待的微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江思远开始厌恶起这迷人的微笑了。他走到孟常欢面前,轻轻坐下,端起一壶还未温过的酒饮尽,入喉冰凉,转瞬又变得辛辣火热。 “常欢,怎有闲情来这帝都常住了,你不是向来都很忙么?还是,不放心我和秋水?”江思远眯起眼睛看向孟常欢。 孟常欢把玩着食指上的戒指,戒指是个头骨,狐狸的头骨,“思远,你不觉得你们动作太慢了么?还是日日饮这美酒,你们醉了?”他拿过一壶酒在鼻子下细细品味,“哈哈哈!不错!果然的好酒!”孟常欢大笑,把酒壶举到江思远眼前,手腕翻转,美酒洒地,“只可惜,有人却再也喝不到了,我在这里敬她一杯。”有人,说的自然是死去的人。 “我并没忘记。”江思远冷冷说道,他平时可是个毫不正经的人,今日却严肃的有些冷漠了。“你可知阿梨心里有你?” 孟常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我知道,那又怎样?你觉得我像是有情有爱的人么?不过,我也不会拒绝,我身边的女人大多妖娆,阿梨这样单纯的如白水的姑娘我还真没尝过~”江思远头上已然青筋鼓起,显然已愤怒到极点,或许有人觉得江思远性情温和,医者人心,杀气这种东西是不会出现在他脸上。 孟常欢似乎对此很得意,更来劲了,挑起眉毛继续说道:“怎么,生气了?她这么喜欢我,我觉得应该满足她。你对这小师妹倒是挺关心的,你原来可是比我无情的人,敢情是现在有情了?”多么可笑,曾经师傅要他像江思远一样无情无爱,而今,他已无情,却独爱权力,江思远却有所牵挂了,对权力完全没兴趣。 江思远明白过来,对方是在激怒自己,突然失笑,绕到孟常欢背后,扶着他的肩,微微低下头,在孟常欢耳边说道:“那是因为让你有情的人,你的母亲,她。死!了。”他故意把死字咬得很重,孟常欢脸上是笑容瞬间凝固了,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自己的母亲,从来没有!除了江思远。孟常欢握紧拳头,全身颤抖,江思远看得清楚,却并不收敛,“而我,有了亲人和一生要守护的女子,我容不得任何人人伤她们分毫,而阿梨,不是师妹,她是我的妹妹,是亲人,要说师门的话,我只有你啊,师弟。”江思远说完,在他肩上沉沉的排了几下,扬长而去。 孟常欢依然在笑,他记得,母亲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她要走了,吾儿要时常欢乐,切勿忧伤。所以,他叫自己常欢,一叫就是好多年,可是,偏偏又要姓孟。梦里,常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战无双 慕铮一行人到达边关恰好是午夜时分,他们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让九骑军中的六人在军营附近查探,自己和当归则潜入了一间帐篷。帐篷里照例停着十几具尸体,一如十几天以前,由于天气炎热,尸体已然发臭,慕铮并不介意,仔细查看起来。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这些人都是一招毙命,唯一不同的是,刘将军身着睡袍,伤口是在正前胸,伤口比其他几具尸体要深,已劈开胸骨,对方肯定是正面下手,且异常狠戾。 可一个慕国将军又怎会正面迎敌而不披战甲呢? 黎明前,一阵马蹄声惊起,副将苏一年从床上一跃而起,闪电般的速度披上战甲,拿起长剑就冲了出去,虽是刚从梦中醒来,头脑却无比清醒,气焰很是嚣张! 人都来到帐前,竟然无人通报,苏一年现只想先砍了来人,再砍了守卫。不由分说,苏一年抡起长剑,直朝着来人的面门一刀劈了过去,剑锋凌厉,风扬起他的发丝,这才看清是谁,可收手已来不及,所幸来人只是拿起手中的剑,在眼前轻轻一挥,剑虽未出鞘一半,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把他的剑弹飞!苏一年连连后退几步方才站稳。 为首的男子一身黑衣,骑在战马上,身姿挺拔,面容肃穆,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手中长剑通身漆黑,隐隐透着暗红,剑名破空,这是吸了无数鲜血,才使得铸剑的玄铁也透着血色了。身边跟着一个神情淡漠的男子,和几个带着面具的人,他们并没什么动作,但杀气凛然,果然是那战场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百战英雄。 苏一年不觉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小人不识,请太子殿下降罪!”此时其他帐篷里的将士也都出来了,看到来人先是全身一凛,也纷纷跪倒在地。 慕铮跃下马背,俯身扶起苏一年,并让当归拾起地上的长剑,交还他手中,“将军好身手,何罪之有?” 苏一年自感惭愧,自己全力攻击,竟败给了别人随手一挥。慕铮贵为一国太子,本该在帝都的宫闱之中养尊处优,学理朝政,可他非要南征北战,他立下的战功估计比自己打过的仗还多吧。 苏一年很清楚慕铮为何而来,吩咐好手下的将士后,反倒引着慕铮去了指挥帐。这个时候慕铮才仔细留心起这个副将来,第一次见面是调查陈将军之死,苏一年披麻戴孝痛哭流涕,为陈将军行后人之礼,慕铮当时只觉得苏一年无比忠心,却只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也没过多留心,今日突然发现此人不简单了,他明知道慕铮为何而来,却非要拉着慕铮在指挥帐里说军中其他事情,似乎是在拖延时间。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带慕铮来到停放尸体的帐篷。 慕铮又认真的检查了一遍,果然有问题,本身着睡袍的刘将军此时已披上战甲,战甲的胸口处豁然一个伤口,牵连着血肉。 “自从陈将军的事情之后,大家都留了个心眼,多加派了一队人马巡逻,可刘将军还是一声不响的就去了。”苏一年说着不禁黯然神伤,没错,昨夜里的查探确实是守卫巡逻的人多了,可究竟是什么人,可以一口气杀光十几个军人,而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而自己和当归两人进来查探尸体都要格外小心,不然也会被人发现。还有,究竟是谁,又为刘将军披上了战甲。 正出神之际,当归把慕铮叫了过去,他把刘将军的头搬了偏向一边,左耳后明显有血孔,竟跟少钦中毒时一样,只是刘将军耳后的这个孔要大很多,仔细检查了一下其他尸体,都有一样的小孔。难道又是西域火狼蛛?!但细看之下又和少钦的不一样。 “是谁验的尸?把他叫来。”苏一年连忙命人去把验尸的医官找来,只见一年近六十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跪在慕铮面前,止不住的颤抖。 “先生莫慌,如实禀报给殿下便可。”看来听说太子殿下要召见自己,吓到老人家了,估计是怕这殿下一个不爽加冲动把他给灭了吧,不过再看看慕铮那块脸,杀气腾腾的,当归觉得还是可以理解的,便说了句让老人家宽心的话。 酝酿了一会情绪,老人家才开口:“禀禀太子殿下,依老臣看来,每一具尸体的致命伤都只有一处,凶器为双刃长剑,剑刃一面光滑,一面为锯齿状。刘将军虽只有一处伤口,但是身中两刀,致命伤是第二刀。” 当归说道:“这种刀剑,在慕国从未见人使用过。殿下可有见过?” 慕铮点点头,却没说什么,这剑,他自然是见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十年前与邹国的无比惨烈的一战,战火延续数月,自己险些丧命。战至最后一日哀鸿遍野,血流成河,尸骨累累,两军皆死伤惨重,最终邹国战败。战后不到一年,邹王驾崩,大皇子邹良宋登基为帝,邹国这些年一直都在休养生息,并未来犯,慕勋本想待慕国之根基稳固后再将其一举歼灭,难道是对方忍不住先下手了? 那年刚满二十岁的慕铮首次独自领兵出征,前去支援前线,宁王说只要此战大捷,便将白玉公主许配与他。 当时鲜衣怒马的少年压根没有多想就披甲上阵了。没想这场战事历时数月之久才接近尾声,双方已几近弹尽粮绝,活下来的人已寥寥无几,已然力竭。慕铮手持破空,双目血红,几近疯狂,在一片混乱的厮杀中寻着对方主帅而去,据说这次的主帅竟是邹国二皇子邹连宋,一个为战而生的天之骄子,杀人如麻,慕铮几月下来深知对方用兵入神,身手不在自己之下,但他没有选择,只能冒险迎敌,若再这样战下去,很难分出胜负,没有尽头,只能累死。 混战中,终于寻到那人,慕铮手持破空奔去,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败,他只想早点结束这场战事回去娶他的公主。 对方来势汹汹,剑气逼人,招招直指慕铮要害,但凡有一招挡不住必死无疑。 慕铮知道,自己功夫并不如人,如此强劲的对手只能等对方露出破绽了。所以他并未进攻,而是一直在防守,两剑交锋,火花迸裂,震得慕铮虎口欲裂。 直到被逼到城墙脚下,在对手眼里看来慕铮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了,就在他稍有放松的那一刻,慕铮以墙借力向上跃起,一个翻身绕道对方身后,闪电般的速度,将破空从背后刺穿对方心脏。那人似在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量,只见他一转身靠在了城墙上,身体慢慢下滑。 主帅倒下,战事终了,慕铮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人,对方颤抖着抬起手,似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拿下了头盔,那时,慕铮再听不到周遭的一切声响了。 对方,竟是一个女人,一个美艳的女人,一双丹凤眼看着慕铮,缓缓开口:“吾儿也是将军你这番年纪。” 慕铮双手颤抖,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破空长剑了,跪倒在地,他不敢相信,那样刚猛凌厉的剑气竟然出自这样一个看似柔弱无力的女子手中! 濒死之时,她却淡然,甚至有些解脱,她勾起嘴角,微微笑起,这笑容慕铮在自己母亲脸上见过,那是慈爱。她说:“多谢。”然后闭上双眼,归于沉寂。 这一战,慕铮赢了,但他不甘心。从此,破空剑刃留下了一个缺口。 回到宁国,慕铮派出探子,数日之后得到了回复,那天的主帅,竟是邹国二皇子邹连宋的正妃,柳无双,一个本该仗剑走天下的江湖女子,竟嫁给邹国皇室。 并没探到任何她的英勇战绩,反而是一桩羞于启齿的王室又不乏香艳的丑闻:二皇子已去世三年有余,竟是这柳无双杀夫恋子,二皇子还没死的时候,她就日日与儿子同寝,骇人听闻,竟然有人因与自己还未成人的儿子生了不伦之恋下手杀了自己的丈夫?!当时并没有直接证据指明就是柳无双杀了二皇子,但自然也不能留她在宫中逍遥自在,不能直接赐死她,就放她上阵杀敌,战死方能回归。或许战场上的骁勇善战的她是在求死,却也不甘心,她要战至最后一刻,终于等到慕铮给了她一个解脱。 抛开那些香艳迷离不提,柳无双是慕铮唯一敬仰的对手,至今没有谁能在战场上拖着慕铮鏖战数月之久,十年前,她手里使的正是这种剑,柳无双已死,死在自己手里,而今又是谁再握起那柄无双长剑? 沉默片刻,慕铮问道:“那陈将军的伤口是不是这种剑所伤?” “不是,只是普通的利刃。” 难道不是同一伙人所为,当初自己验尸陈将军的时候,也没看到尸体耳后有个小孔,“那是否有中毒迹象?” “回殿下,老臣再三查看,并未发现任何中毒迹象。只是每具尸体耳后都有一个小孔,应是绣花针大小的暗器所致。” 慕铮再没有问下去,少钦中毒时,就连眼睛毒辣无比的江思远一开始也没发现少钦是中毒。从军的医官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御医,可这些人除非是从军,不然都是久居深宫,不像江思远在外游历多年见识了很多稀奇古怪之时,看来问他是问不出个什么了,便让老医官和帐里的其他人退下了,只剩慕铮c当归和苏一年三人。 这时慕铮在想,早知道就把江思远那个拖油瓶给带来了,现在没办法,看来只得给他带件大礼回去了。 慕铮拉过一个凳子,坐在了刘将军尸体旁,问道:“苏将军,在你看来杀刘将军和陈将军的是否是同一伙人所为?” 苏一年思索一阵,回道:“像是,又像不是,在臣看来,应该是两伙来历不同的人勾结所为,作案手法不一样,但行事作风并无差别。”竟一语道破慕铮心中所想。 当归对着刘将军的尸体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得罪了。”然后便扯开了盖在刘将军身上的白布,将尸体扶了半坐起来,解下尸体身上的战甲,仔细看胸口的刀伤,很深,劈开胸骨,直击心脏,可见下手之人必杀的决心和挥剑的狠劲,造成如此刀伤的凶器必然有些分量,为重兵器,而这兵器慕铮刚巧领教过了,更奇怪的是铠甲内里并没有血迹,这当然不正常了。慕铮看向苏一年,等一个解释。 不等慕铮开口,苏一年跪倒在地,“请殿下降罪,小人有所隐瞒。” “瞒了什么?” “刘将军死时并未披战甲,这战甲是臣趁在与殿下汇报战事时命人穿上的。”苏一年顿了几秒又接着说,“其实,刘将军来边关几日,不理军情,日日招来舞姬饮酒作乐,神志不清已是常事。” “懈怠军情,为何隐瞒?”当归不解地问道。 “素来军中有事,若非战事,还未呈到朝堂之上便会消声灭迹,呈之无用!主将虽故,但我军三千铁甲仍在,不想因此辱没我振远军之威名!我军将士只有战死,没有醉死!如若再派此等主帅,我振远军宁可军中无帅!”苏一年说的慷慨激扬,眼里燃起一团烈火。 呈词激烈,竟不把王室放在眼里,慕铮并不恼,反倒觉得这苏一年有大将之风范,既有武夫只勇猛,刚正不阿,也有谋士之战略,懂得运筹帷幄。苏一年所为看似漏洞百出,实则滴水不漏,他就是要让慕铮知道,刘将军延误军情,按律当诛,而边关之远,为律法所不能顾及,所幸就自己趁此机会举起屠刀! 他分明就是告诉慕铮,刘将军死于他苏一年之手,就看殿下如何了。 苏一年如此明目张胆,趁乱斩杀主帅,又口出藐视朝纲之狂言,慕铮若是有任何不快他都难逃一死。还好,这一搏,他是赢了,敢于以自己身家性命以正边关守军之威严,如此坦荡的血性男儿,慕铮很是欣赏。慕铮又一次扶起苏一年,道:“将军做得好,这种军中败类,早该这样。但,下不为例!” 驻守边关的振远军主将夜夜笙歌,醉生梦死,被人轻而易举的从正面诛杀,振远军向来是慕国之铜墙铁壁,苏一年是聪明人,他自是对刘将军怒火中烧,但也清楚此事若传出去振远军岂不遭人笑话。 陈将军战死,这个跟随多年的副将披麻戴孝送其入土为安,尽忠职守;又在刘将军如此懈怠辱没军威之时举起屠刀,他虽及其看不起刘将军之流,但依然对外宣称其奋勇杀敌而战死,如此大忠大义,又何罪之有?慕铮觉得,这次就不用再往边关派遣主将了,这里已有合适人选了。 早该这样?!殿下似乎指的不单单是隐瞒这件事,看来殿下明了,不枉自己一番苦心,以命相抵。苏一年额头已冒出一层薄汗,内心却浮起一股激扬之气,慕铮走到苏一年跟前轻声说道:“我只知刘将军在遇袭之时披甲战死,”说着指着身旁一个士兵的尸体,“这具尸体我要待回帝都,剩下的几位,火葬吧。”慕国将士战死,向来火葬,好让他们的骨灰随着清风吹到家乡。 “在被暗杀之时各位将士是否有异样?比如说高烧不退。”当归问道。 苏一年虽不知当归何出此言,但也如实回答:“并未发现任何人有异样。”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次我自是有所留心,每夜都会醒到三更才入睡,那日夜里听到细微向东,冲到将军帐里,刺客刚走,派出追兵仍不见其踪迹,看来是轻功了得。” 虽未说明,但三人已了然于心,就不再多说,慕铮清楚,刘将军身上第一刀并不致命,估计是刺客听到响动,急于脱身,毫不恋战,苏一年出现,补了一刀,才是真正致命。“苏将军,你可怕死?” 苏一年不明殿下为何出此疑问,不禁疑惑,慕铮想了想,又说:“你在这边关驻守多年,没人比你更熟悉边关境况,只是主帅连连遇袭,就问将军可怕死?” 这才明白殿下之意,苏一年再次跪下:“末将愿死守边关,肝脑涂地!”此等明主,苏一年服了。此次前来,慕铮已找到一些答案,在军中只逗留了一日,第二天一早从军中要了辆马车就离开了。 多了辆马车,行程不得不减慢,第七天了,离帝都还有百里。夜里找到一个客栈,慕铮一行人第一次没有露宿荒郊了,众人只觉得太子殿下肯定是良心发现了,不然都是不分春夏秋冬的叫人随便找块地凑合一下。 客栈名叫待君客栈。待君?不就是等男人吗?说不定老板会是个思春的美娇娘,这么难得的机会,肯定要享受一番!老大两眼放光冲了进去,说到好色程度,估计只有江思远跟他有的一拼了。只可惜,这地处荒凉,是要找几个姑娘都难,更别说美人了,老板只是个油腻腻的糟老头。 罢了罢了,既然满足不了,那就大吃一顿满足肉欲了。饱餐一顿后,各人就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了,兴许是太过疲劳,慕铮只觉昏昏沉沉,往床上一躺就睡了过去,其他几位睡得更是香甜。 客栈外,几个黑衣人手握长刀,顺着墙角移动,看来今夜也不得安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破空斩 哒哒的马蹄声在空旷的暗夜中响起,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更辨不清方向。 “慕铮哥哥!” “慕铮哥哥,你过来呀!” “过来嘛~嘻嘻嘻” 声音自虚空中传来,熟悉而辽远,有着少女的欢快和娇嗔,她在唤他,这是他梦里听到过无数次的那个声音,可又总是在梦醒时分消失无踪。慕铮拉起缰绳,寻着这声音踏马而去。于黑暗中可见前方有红光若隐若现,走近,那是他魂牵梦萦的红衣少女,她跪坐在地上,仰起头,天真又无邪,她对他说:“慕铮哥哥,玉儿冷,你抱抱玉儿,好么?” 那双眼,泪光微泛,似在祈求,瞬间融化了他的心。这次,她终于没有再坠入深渊。 慕铮伸出手,握住那双冰凉雪白的小手,“玉儿,跟我回去。”你若冷,我就抱着你不放了。 她低下头,喃喃道:“怎么回得去呢?”声音不似方才的空灵,沙哑低沉,似喉间啼血。 不等慕铮回答,眼前的人猛地抬起头,瞬间三千青丝染雪,眼角垂下一滴猩红血泪,凝结能一颗朱砂,她奋力挣脱他的手,向后跃起,狂风在混沌的黑暗中刮起,撕扯着她红衣飘飘,她双手握住长剑剑柄,举过头顶,剑身一面锋利,一面锯齿,正是无双剑!绝美的脸上满是不甘与怨恨,手中利刃,朝着他狠狠劈下! 白玉,白发,眼角朱砂痣,孟秋水!为什么?你要在我以为她回来的时候出出现,在我要带她回家时提醒我,玉儿死了!回不去了!可又是这活着的孟秋水,让死了的宁白玉一次次来到他面前,真是该死!慕铮怒到极点,举起破空,撕裂这暗夜,迎着这无双之剑气斩去! 黑衣人瞪大双眼,这中了迷香本该昏睡不醒的男子,竟陡然惊醒!眼里的惊悸还未褪去,黑衣人已然身首异处!破空已出鞘! 呵呵,又是一场梦么?玉儿,你就是不放过我啊那你就缠着我吧,缠到至死方休,这九年一梦,我已不愿再醒来。玉儿,直至今日我才知,没有你,万里河山皆成空,我慕铮虚度此生又何妨?你都死了,那我活着又能有什么盼头 只是,那人不该总是提醒我,你死了。 慕铮现在,只想杀人,刚好,眼前就有两个。 本以为下了往生香,无色无味,可以让人醉若往生,这慕国太子的命唾手可得,不想,他竟醒了,简直难以相信!看着同伴身首异处只是一瞬,二人不敢再大意,迂回着往后退到墙角,此时断不可进攻,一人把剑横在胸前作防守,另一人用剑在窗边边有节奏的敲响。慕铮冷笑,这是在召集同伴吗?正好,他还怕两个人不够泄愤! 这群黑衣人本想杀了慕铮再一举剿灭九骑军,以为将要得手,却不想听到同伴呼救,相当急切,莫非出事了?眼看眼前酣睡之人心有不甘,又想往生香的功效只能维持一刻钟而已,不可再耽搁,还是取慕国太子命才是此番首要任务。 赶到慕铮房间,借着月光看去,不禁骇然,血洒了一地,三位同伴皆已成残肢!慕铮抱着破空,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此行一共十人,现剩余的七人都集中起来,将慕铮团团围住。 “都来了么?”慕铮自喉咙深处发出声音,有些许嘶哑,这时往生香似乎起了作用,他有些昏昏沉沉,用剑支撑着才勉强站起来,可还是摇摇晃晃。其中三人迅速抛出铁链,另外三人接住,围着慕铮飞快饶了几圈,用铁链将慕铮牢牢捆住,剩余一人,忽而跃起,手中长刀直取慕铮头颅! 在长刀快要触及颈部之时,慕铮低喝一声,提起破空对准长刀的刀锋砍去,长刀瞬间被截做两段,再反手一刺,直穿对方咽喉!惊诧之余,慕铮已拔回长剑,六人更是不敢懈怠,拉着铁链向后,一分分收紧。 慕铮吃痛不由得单膝跪地,只得用破空长剑支撑住,方能稳住不至于倒下。六人见此空隙,皆刀锋朝下,向慕铮刺去!慕铮将全身力气都聚在左手,朝地面一掌拍去,借力凌空跃起,身形在半空飞速旋转,竟将铁链从对手手中生生挣脱!手中吃空,六人踉跄后退,身上铁链随着慕铮落地尽数抖落。 困兽已挣脱束缚,慕铮眯着半睡半醒的双眼,环视着这些杀手,突然裂开嘴,笑了,他很满意他们这个时候送上门。那个孟秋水远在帝都,一下子还真找不到。 一直隐在暗处跟随老三c老四和老七方才赶到,破窗而入,看眼前阵势,救人还来得及。当然,要救的可不是慕铮。他们三人一直暗中跟随,就是为了在紧急时刻留个活口,可这太子殿下起床气也太大了吧!要是来晚一步,那岂不是被他给杀光了!那自己多日来鬼鬼祟祟畏畏缩缩跟随在后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眼见最后一个将要死于破空之下,老三连拉起那人后衣领,朝后跃起,破空剑锋于黑衣人胸口紧追不舍,老三心想,完了!就在他准备放手自己保命之时,慕铮在毫厘之间停了下来。老三长舒一口气,伸手抹了抹额头冒出的冷汗,一掌击晕手里的黑衣人。 一刻钟已过,当归等人惊醒,提剑赶到,老四摆摆手表示已完事,这才把灯点亮,只见鲜血四溅的墙壁和一地残肢,慕铮浴血立于其中,才知这里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一滴鲜血自慕铮眉间滴落,黏稠温热,别人的血在他身上慢慢流淌让他很不舒服,他脱下外套扔在地上,向着窗口走去。 看慕铮离自己越来越近,老三忙后退,心里叫苦,不是吧?!难道怪我从他刀口之下抢人,心里很是不爽,想拿我再开一刀?!好在慕铮并没有看他,从窗口跳了出去。 老三更懵了,“殿下,这是要去何处?”不会是出去找人继续发泄了吧? “我猜,是去洗澡了。”当归说完变转身离去,其他几人也忙跟上。 最后房里只剩下老五,他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盘腿坐下,面具下的脸瞒是焦虑,看着眼前的一切,这要怎么收拾啊? 思考良久,似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亮,放了一把火!不大不小,只殃及到旁边两间客房,很快就扑灭了,也正好将一切烧得精光。老五对自己衣食住行向来精致细腻,做事也是向来简单粗暴。 客栈老板差点崩溃,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凡是蒙着脸不能见人的都不是善茬,惹不起啊!也就只敢一个劲的嚎哭,直到老三掏出俩拳头大的银子,才把他安慰得眉开眼笑,老板一个高兴,又准备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给他们宵夜。 而从帝都一直暗中尾随的那个人,一如既往的不出手,只是跟着看看,真够淡定的! 离客栈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慕铮置身于湍急的水流中,河水齐肩,冰冷地冲击着他的身体。闭上上双眼,再不见那个身着红嫁衣的少女,开口叫他慕铮哥哥,是啊,这九年来再没人这么叫他了。 他以为他在不归崖下找到她,将她的尸骨掩埋于黄土,自己九年的梦魇终会醒。今日他才发现,根本就是他不愿醒来。他其实是悔的,所以他宁愿一次次看着她坠入深渊,他愿意夜夜折磨自己,让自己每一日都如那日一般痛苦。那日就算她没有跳下不归崖,她跟着自己回去,可是,他们又能怎样呢?她的至亲因他而死,她若活着,他们不过是相互折磨罢了,她死了,解脱了,那就只是他慕铮一人折磨了,他活该。 那余生,就让他活在她的梦魇里吧,他再不会放过自己。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慕铮才回到客栈,全身潮湿,已不见任何血迹,看来是洗得很干净。见他依然一脸老子很不爽的表情,大家很有默契的暂时不敢搭理他,慕铮也没说话,走到二楼,随便找了间房就进去了。 几人睡意全无,吃吃喝喝直到天亮,该启程了,可还不见太子殿下出来。这里不能久留,尽早离开的好,老三c老四和老七见过昨日夜里慕铮那般凶残的样子,自然不愿意去叫他起床。 老七干咳两声,说道:“殿下兴许的昨夜里砍人砍得疲了,还在休息,要不,当归大人,你去催催?” 当归抬脚就走上了二楼,敲了几下房门,就推门而入,楼下九人竖起耳朵听着,在老四的渲染下,大家都间接领略了太子殿下那要命的起床气。但房里一直没什么动静,很快,当归和慕铮就出来了,就出来了?好吧,殿下睡够了,心情很是舒畅! 细想昨日夜里,当归等人明明可以听到周遭的一切响动,也知危险近在眼前,可身体就是不能动弹,仿佛酣睡,分不清是不是在梦里,可很快又突然清醒无比,赶到之时一场恶战已结束,才知自己是中了迷香。这种迷香,当归用过,在十年前初为宁国大内暗卫的时候用过。 往生香,让人醉若往生,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它无色无味,只可延续一刻钟之久。但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一刻钟就足以结束一切,只是不知为何,慕铮竟可从这往生香中醒来?而这往生香向来只是宁国暗卫之独门秘方,随着宁国灭亡也再没人用过,今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以后出门真得带上江大神医了,当归此时对江思远甚是想念。远在百里之遥的帝都中,睡梦里的江思远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用食指在鼻子下蹭了几下,看来是哪个姑娘对他望穿秋水了,断不能负了美人一片芳心,立马起床,直奔玉树银花! 往生香的来历慕铮心里清楚,忽而想起那个白发女子,她看向慕铮时言笑晏晏,可艳丽的红唇淬满了毒汁,就像要命的罂粟花。她长着一张宁白玉的脸,可却一点不像他的玉儿,玉儿是那种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心底的孩子,她的心他看不透,那就剖开心口取出来一探便知。 或许初见孟秋水之时,那个覆灭的宁国王朝在大地之下竟已悄然苏醒,带着九年前的亡国之恨和缕缕孤魂卷土袭来!苏一年说的没错,果然是两伙人勾结在一起了,无双剑,不正是那战败是邹国吗?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来历,就像是在宣战,看来慕国已不会再安宁下去了,将会迎来建国至今最暴烈的狂风骤雨! 慕铮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他似乎一直在等,又不知自己在等什么,可他知道,它终将到来! 孟秋水,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等着吧! 一刻也不想再耽搁,慕铮领着一行人向着帝都狂奔而去!他迫不及待,卷入这场宿命是漩涡。 月落无声, 影重重, 黎明破晓, 梦无痕, 策马扬鞭奔归处, 只道是, 伊人何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江大师 一到帝都,九骑军就各自散去了,隐于闹市,无踪无迹。 慕铮和当归驱着马车,直奔江思远的宅子。 此时此刻,正是下午时分,有些炎热,江大神医拉了个躺椅悠然自得的躺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半眯着眼睛,静看庭前花开花落,天空云卷云舒。 正欲与周公幽会之时,被一阵狂暴的敲门声惊起!江思远平静地睁开眼,摇摇晃晃地踱到门口,表面淡定,内心崩溃! 这节奏,这力道,不是当归那王八蛋又是谁?!他不是随慕铮滚边关去了了吗?啊?!没几日清静,一回来就来烦老子!一定要投个毒好好收拾他一番! 怨气满满的拉开一扇大门,果然就是当归!偏头一看,门前还停了一辆马车,车上有一只太子殿下,翘个二郎腿,大爷似的坐在那。 当归,慕铮,你两丫的吃饱了撑的吧,一天就来扰爹清梦!活烦了么?!当然,这只是江思远心里的声音。明面上,他面带微笑,风度翩翩,躬身行礼:“见过殿下,话说这个时候殿下应该是刚回帝都,怎不忙着回太子府,反倒火急火燎跑我这了?”你一来就没什么好事,快回去,回家找你媳妇去,别来烦我这个孤寡男人! 见江思远拦在门口,没有邀二人进屋的意思,当归笑着说道:“这次边关之行,给江先生带回一件大礼,刚好有空,就送过来了。”说完,转身回到马车,和慕铮二人合力才搬出一个大箱子,这箱子若是立起来,足有一人之高。 果真是件大礼,江思远喜出望外,仍故作矜持,道:“殿下客气了。”然后默默地打开了另一扇大门,慕铮和当归把箱子抬到了院子里的空地上放好。 当归一脸神秘,说:“先生,打开看看。” 这么大一箱,是金银还是珠宝,亦或是什么奇珍?果然的当朝太子,好大手笔! 猛吸一口气,把将要流出的口水吸了回去,他是谁?他可是体体面面的神医国手江大师是也,怎么会在如此小恩小惠面前失了态。江思远抖抖袖子,把披散的长发甩到身后,蹲在地上,整张脸凑了过去,美滋滋的打开了箱子! 。。。。。。 慕铮!我去你大爷的!我x你大慕王朝一十八代祖宗!!¥¥千言万语,翻江倒海,汇成一个字:“哇~~!”阅过活人c死人无数的江大神医,妥妥的吐了!涂得肝胆俱裂,肺腑俱出,酣畅淋漓! 终于把大大大前天吃的都吐了出来,江思远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抬眼看向慕铮,用眼神问他,殿下,这特么的又是何种操作?! 慕铮一直在很认真的看他吐得欢快,一脸意犹未尽,江思远只想仰天长啸,死!变!态!奈何此时已无力,亦无胆。 看江思远终于顺气了,慕铮才开口:“这具尸体是从边关带来的,江先生,有劳了。” 劳你姥姥!叫我验尸就直说,还非说是大礼,我很是期待,脸凑那么近,打开,你就给我送一个恶臭扑鼻,尸水横流,血肉模糊,长满蛆虫的死人?!这简直就是非礼! 江思远欲哭无泪,忽地从地上窜起,低头直往屋里走,当归一把抓住,江思远满眼哀怨的回头看他,弱弱说道:“当归大人,在下去穿件衣服,可好。”穿衣服?这样哀求,当归一时措手不及,赶紧放手。 没过多久江思远出现了,全身从头到脚裹满棉布,只露一双眼睛,他这样,活动起来,真的方便吗? “说吧,要验什么,给个目标。”布条裹得太严实,江思远有些口齿不清,慕铮竟然听懂了。 “还记得那日少钦中毒之事吗?边关遭暗杀将士耳后也有相似的血孔。” 江思远听慕铮这么说,立马严肃起来,再次蹲下身,细看尸体。尸体虽已腐烂得不成样子,但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伸出此时粗壮无比的右手,扳过尸体的头部,左耳后依稀可辩有个小孔。 江思远想了想,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刀,手指宽窄,薄而锋利,对着尸体耳后的那个血孔直接切了下去,一股浓黑黏稠的液体直接流了出来,恶臭难挡。江思远没有停手,沿着尸体下颌切割到中央,在顺着咽喉往下,直到锁骨,再横着切一刀,切口延伸至两肩。 接下来的事,让慕铮不得不感叹江思远的敬业精神了。只见他抽去右手布条,露出修长的不染一丝尘埃的芊芊玉手,朝着自己切开的口子细细摸索。这跟刚才吐得死去活来的人是同一个吗?既然要直接下手摸,那还裹这么厚,有意思么?这时连当归都觉得恶心了。 一路摸索下来,没什么发现,江思远用力将手往锁骨下方塞,朝着心脏的位置,继续摸索,很快就有发现,抽出手,摊开手掌,手心里有一个指甲壳大小的东西,细看之下很像蜘蛛。 江思远让当归打了一盆清水,将蜘蛛放了进去,连洗了好几遍,再举起来对着阳光仔细观察,蜘蛛从内到外都透着火红,“没错,是西域火狼蛛。” 慕铮顿时心下一紧,那少钦 “放心吧,少钦只是被咬了一口。”江思远倒是很善解人意,他把左手上的布条也扯了下来,认真地擦拭了右手,又打来一盆清水,一边洗手一边说,“只是咬一口的话,就是少钦那个样子,高烧不退,而这西域火狼蛛真正致命的地方在于,幼年蜘蛛只比针尖大一点,它可以钻到人体里面,十二个时辰之内迅速生长,而人体耳后皮肤又薄。” 江思远感觉手差不多洗干净了,进屋里喝了杯水,又接着说:“这西域火狼蛛其实根本不是蜘蛛,只是一种长得像蜘蛛的怪东西,本身就是剧毒,少钦只是被成年蜘蛛咬了就不省人事,若是长在人体里,它也就最多能活十二个时辰,它一死毒就散发出来,中毒之人不出半个时辰必死无疑。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火狼蛛足以致命,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补上一刀呢?” 为何?挑衅,宣战。江思远虽是疑问,心中其实了然,不过是在提醒慕铮罢了。 之前还有疑虑之事,慕铮终于想通了。振远军营可不是那么好进,看来暗杀的不是一伙人,中毒的话一个人足矣,又正好可以做得悄无声息。对刘将军只是轻轻一刀,原来并不是失手,只是知道不管怎样他都会死。苏一年本身就是警觉之人,又留了个心眼,及时赶到,一看刘将军伤势,将死未死,就怕他不死,顿时杀心大起,又补了一刀,下手可见其必杀之决心,看来并不知刘将军已身中奇毒必死无疑,那么他到底还是忠于慕国的。杀陈将军之时并未用无双剑,看来是在试探,果然调查此案的正是慕铮,接着少钦中毒似在警告,刘将军又遭暗杀,客栈遇袭,火狼蛛c无双剑,往生香,孟秋水这些,都直指慕铮!该来的总算来了。 慕铮知道,他是当朝太子,身后可是整个大幕王朝,万不能让敌人打开这个缺口!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慕铮和当归抬着箱子准备离开,江思远急了:“说好的礼物呢?” 当归一脸顿悟,忙把提起的箱子又放下,冲着箱子抬抬下巴,说道:“一个不小心,差点把给江先生的礼物给拿走了。” 呃 “二位不用客气,举手之劳,是在下应当的!礼物就免了,长途跋涉都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江思远忙吧他们连人带箱的送到门口,以及说是送,还不如说是赶,然后,啪的一声狠狠关上门,往回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又折到门口上了把所。立在院子里,看着方才放过箱子的空地,越想越不爽,扯下身上所有布条,扔在那块空地上,一把火烧掉,是为去去晦气。 没走多远,一回头,看到江思远宅子里升起一股袅袅青烟,当归觉得好笑,“江先生,不会在吧?” “在烧衣服。”慕铮一语道破。若是要去晦气,更应该把那只右手烧了。 江思远放完火,用左手爱惜地抚摸着右手,这么细皮嫩肉,这么白皙修长,还能干很多事,这么有价值的手,他才舍不得。 当归驾着马车,驶进了刑部大牢,马车里除了一个死人,还有一个活人,就是那天抓到的黑衣人,此时正五花大绑,昏迷不醒。 慕铮已不在里面,他中途下马车,当归知道他是去了玉树银花后院。当归看到在他脸上竟有所期待,只是这个自以为心死之人他自己知道吗?他是在期待那个长得像宁白玉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挠心猫 马车刚驶出小巷子口,慕铮便跳了下来,徒步走在锦绣大道上。人来人往,偶尔有人回头看他两眼,他的穿着在这繁华地带显得有点与众不同,着一身黑色劲装,沾满了一路奔波而来的风雨尘埃,长发高高束起,一脸风霜,身后背一柄漆黑的长剑,像是一个落拓又不羁的剑客。帝都,很少有剑客会流连,它繁华,却不自在。 来到玉树银花后院,已是黄昏时分,慕铮抬起手叩门,开门的还是那个小厮,看到慕铮先是一愣,随即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把他迎了进去,关好门。一道门,隔了一个世界,把所有喧嚣热闹都拒之门外,这里寂静无声。 小厮走在前面,边走边说:“夫人说过,公子以后若是来了,就不用通报了,梨姑娘又正好在前院忙活,小的这就带公子去见夫人。”说完回头看了看慕铮,见他跟在自己身后这才继续往前走。 初来之时,是晚上,那日又有些仓促,慕铮现在才留心看这个院子,真是冷冷清清啊,夕阳照着,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色,很是宁静,却没有生机,就像死了一样。小厮引着慕铮穿过那排厢房,来到一个池子边,池水很清,波澜不惊,有些荷花和睡莲。 那个女人,一头白发,一身白衣,手里握着一支笔,背对着慕铮坐在一个亭子里。不染凡尘俗事般,感觉让人一碰就会消失。慕铮躁动不安的情绪,突然就得到了安抚,他就暂时不想杀她了。 一步一步,时间静止,似走了一生一世,他站在她面前,她手指纤长柔软,眼底空灵,似在眺望那看不见的远方,身前的宣纸空空如也,她什么也没写,脚边放了一个纸篓,里面有一团团废纸。于慕铮而言,他只想静静的看着她的脸,那么可否当做这九年当真是一场梦。 若不是她给了慕铮一记千娇百媚又嫌弃满满的白眼,慕铮几乎都要沉静在这幅画里了。 孟秋水对小厮轻声吩咐了几句,小厮抬头看了看慕铮,一言难尽的样子,转身走进阁楼。孟秋水头也不抬,一手拉起长长的袖子,一只手慢悠悠的在砚台上磨着墨,墨香四溢。 她竟敢不理他?初见的时候她不是很热情吗?怎么再见反倒变得含蓄了? 孟秋水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走到慕铮面前,伸出手,拍在他胸口上,抖落了几丝灰尘,然后捂住口鼻,向后退了几步,看着慕铮也不说话。 慕铮拿起纸一看,洋洋洒洒几个字,写得很是豪放,苍劲有力,力透纸背,一点也不像一个娇弱女子写得出来的,倒像一个大刀阔斧的男子才有的笔记。字刚毅,意柔情。 妾自思君甚, 望君不敢近。 恐君身上尘, 污我衣胜雪。 她是意思是,我很想你,但看见你又不敢靠近,生怕你身上的尘土,弄脏了我的白衣裙。 哼!好一个污字!慕铮才明白孟秋水没靠过来竟是在嫌自己脏!他堂堂慕国太子,不管放到哪里可都是发光发亮的,怎么来到这里总是遭人嫌弃,初来之时是被她身边的小丫头嫌弃,再来之时,被她本尊作诗一首再次嫌弃!慕铮这才低头看自己,一身黑衣灰蒙蒙,衣角之处还有些破烂,长发高束,他自己看不见此时定是凌乱不堪。 她站在亭子边,捂着嘴,笑道:“公子,别来无恙,今日一见,真是越来越有味道了。” 味道?慕铮忍不住抬起手一闻,确实异香扑鼻,才想起,这么多天也就那天在河里泡过,只是出门在外,都是一窝臭男人,谁也不会嫌弃谁,谁会在意?慕铮突然有点窘,抬手把她写得那张纸扔到石桌上。 “公子,妾身已为公子备好热水了。”真是体贴。慕铮只觉得她的意思是,洗干净再聊。 孟秋水不理慕铮自顾自地往阁楼走去,慕铮随便犹豫了一下,就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她引着慕铮穿过种满植物的走廊,来到尽头,打开一间房,水汽隐隐,好似一层薄雾,慕铮看到,好大一个浴池,里面还漂着玫瑰花瓣! “妾身去给公子拿身干净衣裳。” 孟秋水出去了,慕铮脱去衣衫,泡在水里,只露出脖子以上,双臂张开搭在浴池边,仰起头,顿觉心旷神怡。每次回到帝都,泡个热水澡,已成了他多年的习惯。 没过多久,孟秋水就迈着轻快的步伐,跺着木板,哼这莫名其妙的小曲儿,愉快的出现了。她把抱在怀里的浅蓝色衣衫随意丢在一旁的木架子上,就来到浴池边。 慕铮头也不回,真是聋了!又聋又哑!没感到老娘的气场么? 孟秋水在慕铮身后站了片刻,对方没反应,她干脆往池边一躺,拿出袖子里的弧形匕首,透着冷光,直伸向慕铮那暴露无余的脖子!慕铮对刀刃向来敏感,猛地抓住他的手,回过头去,目光狠戾! 在慕铮心里,他自认为还是个原汁原味的童子鸡,货真价实的老处男!等等!那少钦哪来的?!呃再说吧。 慕铮浑身一凛,另一只手狠狠抓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一个裸男,一个衣衫不整的妖艳女子,在浴池边挨得紧紧的,十指相扣! 双手都在我手里,看你怎么办? 孟秋水伸出舌头,轻舔唇角,像极了一只见到小鱼干的猫。凑到慕铮耳边,直接吻了上去,边吻边说:“公子,你又弄疼人家了~你看你这一脸胡须,扎得妾身脸生疼。你这样拉着不放,怎么给你刮胡子呀?”声音断断续续,好似呻吟。 慕铮胸口滚烫,就像猫爪挠心般,奇痒难忍,也不知是水太烫,还是心太热,慕铮满脸通红,一把将她已摸到自己小腹的手甩出水面。 她嘟囔道:“公子好凶哦~”好胸 那只手在慕铮肩上稍作停留,又抚上慕铮的脸,最后竟勾起的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握住匕首,利刃在就抵在他的喉部。 从来没有人可以把刀就这样架在他脖子上!那些人,还未近身,就死了。 慕铮却很放松,一样的张开双臂搭到浴池边,仰起头,双眼微闭。这层薄薄的皮肤下是他滚滚流动的全身热血,只要她轻轻一划,就能奔涌而出!慕铮这个时候,可以说是把命交到她手中了。 握着匕首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轻轻一划,慕铮脖子上就沁出一颗颗血珠,这匕首很是锋利!奈何,慕铮竟脸眼皮都没抖一下,她却手一抖,刀刃离慕铮脖子远了几分,颗颗血珠连成一条线,落到了水里,慕铮胸口微微起伏,这人原来还是在喘着气的。 她不知道,只要她的刀口再深那么一点点,慕铮就会把她按到水里,活活溺死! 手心已满是汗水,她又换了一只手握着匕首,又不知死活的放到慕铮脖子上,冰冷的刀口就贴着他的脖子,只是,这次她竟真的给慕铮刮起了胡子,刮的很轻,很小心,再未伤他分毫。很快就刮好了,她把刀扔的远远地,双手不停的在慕铮脸上摩挲。 没了胡渣,慕铮的脸虽经历了数不尽的风霜,到底还是光滑的,孟秋水忍不住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一下,这种湿热,让他全身像触电一般的酥麻。 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是猫吗?” 她笑道:“如果公子喜欢猫,那妾身就是猫。” 慕铮换了个姿势做好,大半个上身都露出水面,孟秋水却往后挪了挪身子,她眼里只看到他的一身伤痕,触目惊心!大大小小的刀伤,箭伤交结在一起,有深有浅,好几道可以想象当时定是深可见骨,那是致命伤啊!而眼前这个沉默无语的男子又是怎样挺过来的?她不敢想,而就在刚刚,她又在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有补了一刀! 慕铮这个本应该养尊处优的一国太子,硬是要在自己身上刻下战功赫赫,向来帝王家不都是由臣下去东征西讨,王族稳坐宫殿吗?而他慕铮,竟是常年在外杀伐,很少回朝,这又是为何? 她愣愣的站起身,说道:“我去给你拿点伤药,你洗干净了,自己上来吧!”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洗干净,自己上来?这女人,几个意思?! 有生以来第一次泡澡泡得全身僵硬,慕铮过来好久才抬手摸摸脖子,这点伤,不算伤。又摸摸下巴,确实刮得很干净,便从浴池边站起来,擦干身上的水,拿起架子上的衣服穿上,想来想,又捡起地上的匕首放进袖中,他正好缺这么一把。宽袍缓带,这样的衣服他又有多久没有穿过了。 踩着木质的楼梯,来到二楼,来到初见她时的那间房,那些刺绣的薄纱还是在随着风飘动,躺椅上空空如也,他记得那天,她背对他,裹在狐裘暖被里,炎炎夏日她手指冰凉的就像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今日,她的手是暖的。 孟秋水听到声音,从里屋走了出来,拉起慕铮,又走进去。里屋不大,有张床,床也不大,还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屋子里铺了软软的地毯,她脱去了鞋袜,光脚踩在地毯上,露出那双要命的小脚。 她把慕铮拉倒桌前,按在椅子上,又拿起桌上的一个陶瓷小盒子,打开,抹了点膏体在食指上,才低头看着他。 孟秋水又朝着慕铮翻了个白眼,放下盒子,一手轻轻勾起慕铮的下巴,把食指上的膏体小心翼翼的涂在伤口处,凉凉的,很是舒服。 给慕铮处理好伤口,她躺倒床上,眼巴巴的看着慕铮,慕铮一动不动,她说:“我要睡了。”慕铮还是一动不动。早知道刚才就割死他! 孟秋水悻悻的从床上爬起来,拉起慕铮,把他拉到床上坐着,又自己躺下,往里面挪了挪,拉着慕铮的手摇啊摇,还真把他摇动了,慕铮竟鬼使神差的脱了鞋袜,也躺下了!还神奇的拉过被子盖好!顺便吹灭了房里的油灯,好在月光明亮,屋里没有一片漆黑。 慕铮绝不是那种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男人,看看他对凌潇儿就知道了,慕铮只是觉得半月有余,都没睡过好觉,他又累又困,这里只是正好有张床而已。 慕铮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今天究竟是有多乖。 床好小,刚够两个人平躺,慕铮只要一翻身,就会掉下去。孟秋水动了几下,对着慕铮侧过身体,头枕着慕铮的肩,那只手一直拉着慕铮的手不放,另一只手搭在他胸口。她很是安静,没有再动手动脚,等慕铮回过看她时,她竟睡着了,呼吸均匀。 真是不争气的女人,要是再折腾几下,难保高冷的太子殿下不会献出贞操 他看着她,她双目轻合,长了一样的脸,可她真的不是玉儿,慕铮沉沉睡去。 本是来剖心之人,竟被不知不觉中,被一只猫在心口狠狠挠了,奇痒难耐。 今夜,他没有梦见他的红衣少女,他睡了九年来最安稳的一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海棠香 也是那个黄昏,凌潇儿听闻慕铮回了帝都,便告别了父母准备回太子府,回家都已经半月有余了,这估计是出嫁以来在家呆的最长的一次吧。虽然将军府和太子府都在帝都城内,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她又是嫁出去的女儿,偏偏还嫁给了当朝太子,一年回家见父母的次数少之又少。可见,这太子府和将军府相隔也着实是远。 将军夫人很是不舍,才听闻她要走,眼里就蓄满了泪水。长子凌聪整日在外花天酒地,凌潇儿在府里的这些日,虽然母亲派人出去找过他,但她始终都没见到哥哥一面。凌厉大将军又整日忙于政事,所以府里多半都是母亲一人。 凌潇儿只觉母亲跟自己还真是同命相怜,成婚之后多是独守空房,转念一想,母亲又实在是比自己幸福太多了,她有自己的孩子,父亲虽军务缠身,但还是会抽出时间来陪母亲的。凌大将军对夫人,到底还是有情的。 门口已备好马车,并从府里挑了几个护卫护送太子妃回府。凌夫人一直把凌潇儿送到门口,虽言语上没有挽留,但一直看着马车消失在拐角处,落下了两行泪,才由侍女扶着回到府中。她的潇儿,许久不见,清瘦了些,作为母亲怎会看不到她眼底的忧伤,又怎会不知她心中之苦,只是女儿有意瞒着,她自是不能说破。 马车走的很慢,凌潇儿坐在马车里,似在闭目养神,凌琳坐在一旁也不出声,一路上都很安静。 马车拐了个弯,周遭就变得嘈杂起来,男人的调笑,女人的娇嗔,这是来到了笙歌巷了。这条小巷,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夜夜笙歌,是帝都的贵公子们明目张胆养金丝雀的地方。 凌潇儿仍然双目微闭,但已难掩一脸的厌恶之色。 凌琳小心翼翼的低声说道:“小姐,走这里要近些,绕的话多出好几里路呢。” 凌潇儿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一点,凌琳这丫头从小跟着自己,到底还是懂事,知晓自己的心早就奔回太子府了。 “哟,这酒就是香啊!” “啧啧,香的怕不是酒,是我们小海棠的那张樱桃小口。”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更何况是小海棠的那张小嘴喂的酒呢!” “要不是来了这笙歌巷,小海棠可是当得玉树银花的顶梁柱呢!”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来了这笙歌巷,可是把我们凌大公子的魂都勾走了!” 凌大公子?果然 一阵狂放不羁的笑声传到了凌潇儿耳里:“哈哈哈,什么你们小海棠,是我家小海棠,我家小海棠这张小嘴啊,那是真厉害!” 不用说也猜得出,他说的厉害指的是什么。众人笑的更欢了! “凌大公子,来!再把这壶干了,今晚跟你家小海棠狠狠乐呵乐呵!” 这时,马车也停了下来,凌潇儿靠近车窗,拉开窗帘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被拥在中间的男子。男子侧身坐在长椅上,一腿搭在椅子上,一腿搭地上,慵懒倦怠的靠着椅背,穿一身松散的白衣,几乎是敞着的,露出洁白如玉的胸口。怀里踹了个娇小的人儿,女子着一身火红的衣裙,靠在男子胸上,就像一朵开得正烈的海棠花。 男子接过递来的酒壶,仰起头,清澈的烈酒滚滚入喉。旁边的人一个劲的起哄,男子喝完酒,把酒壶随手一扔,低头看向怀里的那朵海棠花,眼神就像纠缠不清的藤蔓一样,缠绵悱恻。小海棠双手勾上他的脖子,抬起脸,嘴巴凑到他唇边,将他唇上的酒一点点舔尽。他狠狠的亲了那颗樱桃一大口。 海棠本无香,但他的小海棠就是香,香一口,甜到骨子里。 周围又是一阵嬉笑。 女子那身热烈的红,狠狠地刺痛了凌潇儿的眼。 凌聪是一个被遗忘了好久的人,那个多年前和慕铮并称帝国双壁的男子,二人披荆斩棘,一路杀来,是战友,更是兄弟,他也曾如慕铮一样意气风发,鲜衣怒马,驰骋沙场。九年前,宫变之后,慕王登基称帝,任其父凌厉为护国大将军。其妹凌潇儿又是准太子妃,他也立下过无数战功,本是前途无量,却身染肺痨,请辞回家静养。亲妹妹与自己的好兄弟大婚之日都为出现,看来果真是病的不轻。 也是在那之后,笙歌院多了一个无所事事,挥金如土的贵公子。他声称自己是将军府的凌大公子,在笙歌巷买了个小楼,白天醉醺醺,晚上又带不同的女子回来夜夜承欢,这种好体力,哪像得了肺痨的人,巷里人都说他肯定不是凌聪,但也不是个普通人。 可他还真的就是凌聪,只是不知为何,那双只握剑的手,如今只拿得住酒瓶,成日醉生梦死,那满是抱负与远志的胸怀,如今只为美人敞开。小海棠是他一年多以前从玉树银花赎出来的女子,也是从那时起,凌大公子再没带过其他女子回来。 慕铮是来笙歌巷找过他的,两人喝了一夜,说了一夜,从此再没说过一句话。 马车在酒铺门口停了些时候,酒铺里的人都向这边看来。这么华贵的马车,纵使在帝都也是少见,看来又是哪个女子来寻自己夫君了,大家都等着看好戏。 马车上先生下来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姑娘,她从车上拿下一个墩子,然后把手伸到马车里,车里的人轻轻撩开帘子,低头看着脚下,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来这里找人的要不是怒气冲天就是梨花带雨,这么淡定的,还是头一次见,有意思。 女子下了马车站定,不忙着找人,而是细细整理好自己的衣裙。一身淡黄烫金的华服,在加上端庄高雅的气质,柔和又不失明丽的五官,天生贵气说道就是这个样子吧。她没往前走,双手搭在身前,宽宽的流云水袖安静的垂着,站得笔直,目光直盯着人群中央的凌聪。 凌聪也看见了她,面不改色,仍是一脸调笑,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草民见过太子妃殿下。” 这时,他怀里的女子才转过脸来,一只手仍放在凌聪衣服里的胸口处,那是一张年轻又有朝气的脸,画着浓艳却适宜的妆容,脸上的笑是风尘女子难得的纯粹与骄傲。那笑,又一次刺痛了凌潇儿。 “哥哥,你已有些日子没回家了。”凌潇儿柔声说道。 凌聪却没有看他一眼,招呼身边人说:“这位,是我妹妹,当朝太子妃。” 那些人立马转过身,摇摇晃晃的,吐着酒气,拱起双手,参差不齐的说道:“草民见过太子妃。”说完,继续喝酒,醉了,别说太子妃,太上皇都有。 小海棠在凌聪身上蹭了几下,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拢拢衣服,扭着杨柳小腰,向凌潇儿走去,护卫本想拦住她的,只是凌潇儿摆手示意不用。 小海棠离她很近,站在他面前,比她矮了半个头,仰着脸看她,一脸傲慢,依旧笑得如春日暖阳,她对凌潇儿说:“太子妃殿下,这么说来,我可算是你嫂子。” 其他人附和:“那以后我们得叫小海棠太子嫂子了,哈哈” 凌聪这才起身,走过来,凌潇儿正欲开口,凌聪甚至没看她,一把把小海棠搂进怀里,回到酒铺继续喝酒,小海棠坐在他怀里看她,那眼神分明就是挑衅。 凌潇儿看着那朵海棠花,袖子里的手捏得很紧,指甲几乎嵌到肉里。 “小姐,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凌琳把她扶上马车,凌潇儿掏出一块帕子,将方才溅到绣鞋上的酒渍用力擦掉。 马车从这巷子里疾驰而过,酒铺里依旧谈笑风生,没人关心刚才来的那位是不是真的太子妃。 慕铮醒来,天已微亮,身边空空如也,孟秋水不知去哪了。自己竟睡得这么沉,她走了都没发觉。他也没去找她,起身就走,出了阁楼,看到亭子里坐了一个人,一个男人。来孟秋水这里串门的男人真不少! 这个男人,他见过。离开帝都时,半夜在林子里遇到的商队,马车里的那个人,居然在这里碰到了,这是巧! 孟常欢就坐在亭子里,手里握着昨日孟秋水写来嫌弃慕铮的那张纸,看到慕铮,他把纸揉成一团,扔到纸篓里,他在这里坐了一夜,很是有闲情逸致的把纸篓里的废纸捡出来,一张张摊平了看,看了不爽,又揉成一坨扔了回去,又看着阁楼上孟秋水房里的灯灭了,更不爽,现在眼眶很黑,不过那张脸还是很有仙气的。 慕铮走到亭子里,孟常欢站起身,摆上招牌式微笑,拱手说道:“还未好好谢过公子那日林子里指了一条明路。” 慕铮只是点点头:“我们来日方长,今日就先行告辞。” 看来这人是打算常来了,孟常欢笑笑,作了个请的手势。 慕铮快走到门口是时候,孟秋水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把缰绳递给慕铮,头也不回的走了。 敢情这女人一大早不见人影,就是去给自己找马?一从床上爬起来就不认账,这么急着赶人走,慕铮握着缰绳一脸懵逼。算了算了,还要回宫复命,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才发现这根本就是江思远平日里喜穿的风格,慕铮真想扒下这身衣服,撕碎,扔掉,可总不能裸奔吧,再忍忍。 才回到太子府,就看到凌潇儿已在门口候着,慕铮命人把马牵走,便快步走向府中,凌潇儿见他不理人,一路小跑着绕到慕铮身前,一眼就看到了慕铮脖子上的伤口,一脸心疼,抬起手摸去,慕铮向后一仰头刚好错开她的手。 那手在半空停了许久,才收回去,凌潇儿深吸一口气,温柔的说道:“殿下,听闻你昨日就回帝都了,我就从将军府回来了,在这里等了你一夜。” 慕铮连脸皮都没抬一下,一边整理袖子,漫不经心地说:“余生还长着呢,你就等着吧。”说完往旁边走了一步,错开她,回了西院。他竟连和她擦肩而过都不愿意了。 凌潇儿愣愣的站在原地,裂开僵硬的嘴角,干笑了两声,凌琳连忙走过来,扶着她回了房间,然后去厨房端早膳。 余生还长,你就等着吧。 你就不要多想了,我是不会爱你的。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以后也不会爱你。 他的话,在她耳边一次次重复。她又想起了昨夜哥哥怀里的那个红衣少女,像极了一个人,一样的年纪,一样干净又嚣张的笑,原来凌聪至始至终都没忘记过那个人,慕铮也从来没有忘记她!总有人在提醒自己,那个死去的人,她还活着,活在她爱的人心里! 凌聪看他的眼神,轻视和可怜。就像她新婚前夜,哥哥看向她的眼神也是这样透着轻视和可怜,他说:“提前给太子妃殿下贺喜。”婚礼结束,那个从小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哥哥都没出现。 我不要谁的可怜!她在心里呐喊。 向来温婉端庄的脸,变得狰狞纠结,她拂袖一扫,胭脂水粉,头饰掉了一地。凌琳刚好进来,忙把早膳放桌子上,蹲下身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在一边。 “小姐,你要是心里难过就哭出来。” 哭?她凌潇儿只会让别人哭! “凌琳,找纸笔来,我要写字。” 凌琳很快就拿来笔墨纸砚,磨好墨,把笔递到她手中,凌潇儿很快就写好了,看着那秀丽的字体,笑得残忍。 她写的是:杀了小海棠。笙歌巷。 此时的小海棠,正在凌聪身下颤微微的盛开,娇喘连连。 待墨干透,凌潇儿把纸折好,放进一个荷包,递给凌琳,“把这个交给无忧,顺便问问他,殿下昨夜去了何处。” “是。”凌琳把荷包放在怀里,换了身男装,从后门悄悄出去了。 华灯初上之时,在笙歌巷街边,围了很多人,一个白衣女孩躺在地上,双眼挣得大大的,脸上的惊悸还未散去,胸口开了一朵娇艳刺目的海棠花。 洗去浓妆,小海棠还只是个孩子,十六岁。 “这不是凌公子家的小海棠吗?” “刚才还好好的,怎就” “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小海棠,她,在这吗?”那个总是酒醉之人,难得的说话如此清楚。 人群霎时安静下来,让出一条道,只见凌大公子,一步步稳健的走到小海棠跟前,低头看着地上的她,没说话,没情绪。站了良久,他脱去外套,蹲下身,盖在小海棠身上。 凌聪横抱起他的小女孩,她双眼圆瞪,那道总是爱意绵绵看向他的目光散去,再也聚不起来。他伸出一只手为她整理额前的乱发,他笑,双唇贴在她耳边,从未有过的温柔,他说:“只是叫你出来买瓶酒,怎跑这来了,让我一顿好找,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转身走出人群的时候,他的目光再没有离开过怀里的女孩,他也没回他的小楼,他离开了笙歌巷,再没回来。 将军府的凌大公子,也是从那天起再没回过家,听说他失踪了,还有人偷偷传言说,他是病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幕夕晨 是夕阳,是夜幕,是晨光。 又怎知,你是始,还是终? 慕铮换了一身衣服,一路快马加鞭,奔进王宫,将马拴好,快步走向慕王书房。 “慕铮哥哥!慕铮哥哥!”稚嫩的声音里满是欢喜,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像只小鹿一样的朝他奔来。 这可急坏了她周身了一众宫娥,提着她的裙摆,一路尾随她小跑,连连说:“公主,您慢点,小心脚下!若是摔了奴婢可担当不起。” 小公主对他们不理不睬,依然提着裙摆,跳到慕铮身边,两手拉着慕铮的胳膊,摇来摇去,“慕铮哥哥,你总算回来了,陪陪辰儿嘛,你每次来宫里都是匆匆忙忙的,都见不上一面,辰儿可想你了。” 慕铮难得的轻轻拍了下她的小脑袋,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温柔些,说道:“辰儿,乖,哥哥先去找父皇说点事,再来陪你。” “那哥哥待会可千万别忘了,辰儿就在御花园等着哥哥。“小公主看着慕铮,大眼睛扑闪扑闪,就像星星在眨眼。 不同于对弟弟慕疆的严肃,甚至是对所有人,慕铮都是一脸的生人勿进,但是对这个夕晨公主,他很是疼爱,难得的既和蔼又可亲。 慕茜辰,封夕晨公主,素瑶娘娘的女儿。凌素瑶,凌厉大将军的妹妹,慕勋还是将军的时候就嫁过去了。 “哎呀!今早的晨光真是美啊!”一阵清朗的声音传来,慕茜辰脸一红,拉着慕铮胳膊的手紧了紧,低着头不说话,一条腿在空气中踢来踢去。 慕铮抬起头,看到了今天他最不想见的那个人,江思远。而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跟昨夜孟秋水拿给慕铮穿的一模一样,真是好巧!自己穿的衣服不会就是江思远的吧?!慕铮现在就想把江思远扒光! 而于慕茜辰来说,江思远简直就是春风十里,日思夜想,见了又不敢直视的人。 一股凉意从江思远脚底直蔓延到头顶,慕铮那眼神,简直就像要撕碎自己一身衣服,再把自己吃干抹净,江思远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衣服,也没怎样啊!自己向来都是这么穿的!再抬头看看慕铮!还在瞪! 玉树银花的孟夫人,是我的红颜知己。慕铮记得,江思远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得意! 江思远不知死活的走到慕铮身边,抖抖袖子,轻轻拉过慕茜辰,“辰儿,你大哥忙,要不,我先陪你玩一下。”他只想赶紧拉着夕晨公主保护好自己,立刻离开这个有太子殿下在的是非之地。 公主很是善解人意,一脸不舍的,又毫不犹豫的放开慕铮的胳膊,跟着江思远走了。 一眼看去,江思远显得好高大,比慕茜辰高了一个头还多,她还是低着头,拉着他垂下来的袖子边边,乖巧的跟在他身后小步走着。 这公主包括在太子殿下面前都是昂着头,飞扬又跋扈,在江大神医面前,直接变了个人,也变得太快了,直接把她很是想念的慕铮哥哥扔在地上走了,一众宫娥愣了好几秒,又习以为常的跟了过去。好在慕铮是真忙,又快步离开了。 初见那日,慕茜辰正因为今天早上还很喜欢的衣服,黄昏时分就突然不喜欢了,在亭子里各种发脾气呢!也不回去换,宫娥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夕阳下,什么都闪着光,公主比这漫天晚霞还耀眼。” 慕茜辰寻声回头,就看见了江思远,像个金光闪闪是吉祥物一样,站在夕阳里,朝她微笑,那笑暖似春风,可以消融千年积雪。 竟有比慕铮哥哥还好看的男子(这个,慕铮是万万不会承认的),只是看一眼,就进了她的心里。 世界都安静了,慕茜辰再在说话,心跳的都要飞出身体了。 青衫男子朝她风度翩翩的走来,微风轻轻吹拂着他的长发,眉眼间满是慈悲,就像普度众生的佛,落入人间,踏着金色祥云,不染凡尘俗世的一粒尘埃,来到她面前。 慕茜辰一瞬间就沉醉在这一片金色中。 他走到她面前,高大挺拔,微微躬身,双手抱在胸前,说道:“在下江思远,见过夕晨公主。”原来他就是那个传说中医术高明,还救了皇后娘娘,又拒绝了高官厚禄,又可以在王宫自由出入的江大神医啊。 每一个字,她都听得分明,天生骄傲的公主,一时间竟六神无主,许久,才红着小脸,从牙缝挤出一句话:“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声音已有些颤抖,她忙低下头,又懊恼,摆摆手屏退了左右的宫娥。 江思远又上前走了一步,胸口撞上她很低很低的额头,柔声说:“公主是没见过在下,只是在下远远的看过公主好几次,今日看公主似有不快,忍不住走过来看看。” 他,原来一直在远远的看自己?慕茜辰疑惑的抬起头,却不知他离自己是那样近,也低着头,额头狠狠的撞在他的下巴上,好硬,疼得她直冒眼泪。 要是别人,估计慕茜辰怕是要直接卸了那人的下巴。可现在,她除了慌张还要腾出时间来,担心他疼不疼,很忙的! 悄悄抬头,用眼角余光瞟过去,只看到他的下巴,光滑有着青色的胡渣,完美的弧度,再往上看去,他是嘴唇,轮廓分明,很适合接吻。 忽地,一只温暖的手盖在她额头上,一个天籁般的声音满是关怀的说:“公主,疼不疼。”也不等她回答,那只手便在她额头上轻揉,温暖舒服。她只有措手不及,呆立着,不能动弹,就这样站着,与他一起共赏夕阳,直到夜幕降临,宫里的嬷嬷把她寻回了她的寝宫,夕晨殿。 从那以后,只要是江思远来宫里,他们都会在王宫里的各个地方偶遇。 夕晨殿里的宫娥和嬷嬷们可是很盼着江思远来,这对于她们来说,几乎是种拯救,有他在,夕晨公主不吵也不闹,乖得令人费解。 虽然总是听人说,这位江大神医很是风流,成日在玉树银花流连,她慕茜辰才不信呢,他那样儒雅到令人发指的男子怎么会好色,他肯定是去悬壶济世了。 慕铮还未走到书房,富公公就一路小跑赶过来,行了个礼,说:“殿下。陛下不在书房,在寝殿,我这就带你过去。” 寝殿?慕铮似乎很久没有去过慕王寝殿。 来到慕王寝殿,唯尊殿,意为唯我独尊,恢弘霸气。 富公公在门上轻扣了几下,贵公公便把门打开,待慕铮进去后,关好门,二人站在门口守着。 慕王已脱去龙袍,穿了一身便装,盘腿坐在桌前喝着一壶茶。也没其他宫娥,慕王的饮食起居,向来只由贵公公一人打理。 慕铮站在门口,理理衣服,跪地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慕王又拿了个杯子,倒了杯茶,说道:“铮儿,过来跟为父喝喝茶。” 慕铮起身走过去,才看到一边的帘子旁还站了一个人,着一身白色劲装,而自己刚才竟没有感觉到这个人一丝一毫的气息,再抬眼看过去,那人一动也不动,像雕塑一样站着,没一点活人的气息。莫非一路跟着自己的就是这个人? 慕勋放下茶杯,指着一边的空位示意慕铮过去坐,等慕铮坐下他把手里的茶杯递给慕铮,“喝喝看,这茶不错。” 茶香四溢,此等好茶,一闻便知。慕铮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说道:“确实是好茶,入喉微苦,回味甘甜清凉。” 慕勋又给他倒了一杯,慢条斯理地说道:“此次边关之行,可有收获?”见慕铮略有犹豫,又说:“无忧不是外人,无需介怀。” “是。”慕铮详细的说了边关之事,还有自己的推测,唯独略去了苏一年那件事。 慕国建国至今,向来风调雨顺,慕勋没有兄弟姐妹,更无内患之扰,现如今前朝卷土重来,敌国蠢蠢欲动,二者似乎还有所勾结,慕勋听了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是气定神闲的品茶。 又喝了一杯,才对着立在一旁的男子说道:“无忧,把你知道的也说来听听的。” 男子轻轻走了过来来,没有一点声音,拱起双手向着慕铮行了个礼,慕铮点点头,算是回礼。 “臣知道的跟殿下说的一样。”果然一直以来暗中跟随的就是他。 接着,无忧又说:“只是,比殿下知道的又要多了一点。” 慕铮不明自己不知道的是什么,慕王倒是觉得有意思。 “臣在这里要说的,是我邹国的朋友带来的消息。” 原来,邹国最近几年,几个皇子,包括公主,接连暴毙,无一幸免,不是病死就是遭人暗杀而死,现只余去世多年的邹王之弟,也就是曾经的二皇子邹连宋之子邹子语一个皇族后裔了。邹王年事已高,膝下无子,唯有立邹子语为太子。邹子语师承邹国国师了(lia一)无涯,一个精通兵法,天象和剑术的旷世奇才,手底下培养着邹国王室的一个暗杀部队。了无涯一直都在王宫辅佐邹王,而现在这个人,不在王宫,甚至不在邹国,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慕铮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女人,在濒死之际,仍旧一脸慈爱,她说:“吾儿也是将军你这番年纪。” 邹子语,现邹国太子,原来是柳无双的儿子。整个邹国迟早都在手中,邹子语似乎还觉得不够,如此野心,不知柳无双泉下有知,是欣喜还是忧心。 慕勋起身,似自言自语,“既然这个了无涯不在邹国,那就在咱慕国找找看吧。” 这么一个恐怖的人,若是到了慕国,定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慕王在殿里走了几步,又说道:“铮儿,你觉得这次派哪位将军去振远关好呢?” 这也正是慕铮想说的事,“依儿臣之见,振远军副将苏一年就是不二人选。” 慕勋几乎没思考,开口道:“明日便派人去传旨。”说完便转身走去里屋,走至屏风后停住脚步,思虑片刻才说:“铮儿,去看看你母后吧。无忧,送殿下出去。” “是。” 慕勋每次都会叮嘱慕铮去看桃姬娘娘,自己却很少踏足繁英苑。 慕铮和无忧走出寝殿,贵公公才进去关好门,富公公还是守在门口。 “殿下,无忧就送到这里。”男子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转身离开,很快就又无影无踪。 果真是父皇的人,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跟踪,慕铮向来都知道,慕勋对自己始终不放心,只是不知,这不放心的是他的性命,还是别的什么。 不愿再多想,慕铮去了繁英苑。茜辰那丫头,有江思远在,哪里还想得起哥哥来? 一个月后,一道圣旨传到振远关,任命苏一年为振远军主帅,守卫振远关。 随之而至的,还有两千骑兵,三千步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鸳鸯绣 从繁英苑出来,天已经黑下来了。 慕铮来到马棚,牵走自己的马,它通体漆黑,也是随慕铮南征北战多年。 走到宫门,又遇到了江思远,那厮见到慕铮便欢天喜地的奔了过来,在离慕铮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满脸堆笑:“殿下,能否借这马一用,我有点急事。” “去哪?”慕铮问,手中依然紧握缰绳。 江思远笑得更欢了,不停的互搓双手,无比娇羞的说:“玉树银花。” “我送你。”什么?!慕铮吃错药了吧!这也太夸张了!远超出他对慕铮的理解范畴。 江思远褪去娇羞,一脸惊悚的看着慕铮,什么情况?!“殿下,我要不还是自己走着去了,一匹马,两个了,是不是有点”其实,江思远要说的是,一匹马,两个男人 “我说了,我送你。“不管江思远此时已经一脸崩溃,慕铮越上马背,一把把江思远逮了上来,按在自己身前坐好,紧夹马腹,飞奔出玄武门,江大神医都快哭了。 行人纷纷侧目,看着骏马上的两个俊朗的男子,前面那个双手捂脸不想见人,后面那个怒气冲冲凶神恶煞,两人都长这么好看,怎么就真是可惜了。 江思远从指缝间看出去,第一次觉得锦绣大街人可真多!每个人看他们的眼神怎么都那么暧昧?江思远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离家出走,走到半路,被夫君抓回去的小媳妇儿。 慕铮你是瞎了?不过仔细想想,慕铮那种连命都不要的,还会要脸?可问题是,为什呢是我做前面?!再x你大慕王朝一十八代祖宗一次! 一路煎熬,马停了下来,江思远从指缝中看到,这是到了玉树银花酒楼了,门口那些姑娘都在叫他呢,可,可,现在怎么下去啊!继续生无可恋! 又是那只野蛮的手,提起他的后衣领,直接扔到地上! 我江思远乃是慕国第一斯文人也!就是这个信念,支撑着他以雷霆之势一秒钟爬了起来,火速整理好衣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慕铮。慕铮坐在高头大马上,手握缰绳,一脸狂傲,低头俯视着渺小的他。 江思远欲言又止,算了,不和你计较,“多谢殿下。”然后头发甩甩,大步走开,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几个姑娘拉了进去。 “先生,我要跟你学画!” “先生,我要跟你学写字!” “先生,我要跟你学作诗!” “” 都是好学的好女子,江思远张开双臂,“来来来,我都教!” 常客啊! 慕铮抖动缰绳,调转马头,走了。但没走远,去了后院,叩开小门,直奔阁楼,踩着楼梯,不出声,悄悄上了二楼,然后停住了脚步,再挪不动了。 “啊~啊~啊!唔~啊!啊!嗯”里屋传来一阵阵娇喘,这声音,是孟秋水无疑! “你能不能再张开一点,这样我怎么弄?”男子有些不耐烦了。今早亭子里见到的那个男的。 “那哥哥可要轻一点!” “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啊!哥哥,你弄疼我了!” 这女人! 慕铮几乎是跺着地板的往里屋走去,江思远说的没错,慕铮果然不要脸,一般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扭头离开吗?还好,慕铮不一般,非一般的不要脸! 慕铮走进里屋,娇喘声停了,异常安静。没有什么香艳的场面,男子一手拉着女子的一只手,向后扯,一手放在女子肩上,房间里满是跌打药的味道。 两人动作凝固,呆在那里,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慕铮一脸淡定的看着他们。 孟常欢这才放下手,面带微笑,拱手道:“又见面了,我这就去叫人备桌好酒,好好款待公子。”不等慕铮说话,他就走了出去。 孟秋水另一手捂着肩,眉头紧锁,哀怨的看向慕铮:“跟公子睡了一觉,我就落枕了。” 睡了一觉今早不是还好好的,还去牵了一匹马吗? “他出去了,你来给我揉,说到底,还不是怪你太硬了!”孟秋水嘴巴翘的高高的,见慕铮不说话,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瞪着慕铮。 殿下好气场,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孟秋水气急了,这个死男人!她抬起手,脱衣服,脱自己的,脱的很快,马上就只剩下大红色的肚兜和贴身的衬裙,肚兜领口很低,那条深深的沟壑再次在慕铮眼底一览无余。 孟秋水向前走了一步,死死贴在他身上,抬起头看她。这慕铮也太高了,她的头顶只到他下巴。 慕铮还是一动不动,只是好像不是因为高冷,倒有点像,被,吓到了他不怕天,不怕地,不怕死,这也不怕,那也不怕,难道怕眼前这个女人? 她肤如凝脂,白的透明,一头白发,铺满了两肩,还有几缕垂在胸前,因为心里有气,她呼吸有点急促,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两座峰峦随着起伏,地动山摇。 一团白色中,红肚兜更加明艳。 这肚兜,慕铮好像见过,许久才想起来,那时江思远给了他一块红帕子,让她拿着找孟秋水,那帕子就是这种红色,并且还跟这肚兜一样,绣了一对鸳鸯! 怎么又是江思远!哪里都有他的痕迹! 一把火,在他漆黑的眼底烧起,声音依旧冰冷无情:“夫人,还请自重。” 孟秋水看了慕铮几眼,转身退到桌边,趴在桌子上大笑起来,身子一颤一颤的,光洁的背上只缠了一根红线。笑了许久,都快把慕铮笑懵了,她才停下来,一手撑着头,半趴在桌子上,很是认真说道:“公子,这里是玉树银花啊!青楼!妓院!我孟秋水不过是个妓院老鸨,这里的胡娘若是自重起来可怎么过活?”说完,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慕铮。 慕铮心里只是在想,初见时,她裹在狐裘暖被里瑟瑟发抖,现在穿这么少,不冷么?他捡起地上的衣服,走到她面前,递给她,说:“冷,穿上。” 孟秋水不接,笑道:“公子,这是夏天,妾身热得很。”说着就要去解身后的红线。 慕铮一把扯过她的手,“哎呀~疼!”又是疼!她是不是跟每个男人都会说疼?慕铮不放手,像照顾孩子一样,慢慢的帮她把衣服穿上。别不信,慕少钦就是慕铮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带大的! 这回,换孟秋水孟懵了,轻轻凑到他耳边,很是迟疑的开口道:“公子,莫不是身体上有什么难言之隐?” 慕铮当然知道她是几个意思,当场就不快了,一把扯开她肩上自己才穿好的衣服,然后然后抹了点跌打药,不轻不重的揉着,手法很是专业。 孟秋水觉得很是舒服,忍不住哼出声音来,又一阵“嗯嗯啊啊~” 而慕铮的眼睛,只是盯着她胸前的那对鸳鸯,心里想着别人,江思远。而刚才在房里,她叫哥哥的那人又是谁,那人的笑真是刺眼,这间房,又有多少个男人来过? 很久以后,慕铮才知道,这种情绪,叫做吃醋。现在他只知道,他来这里只是想知道这个长得像前朝公主宁白玉的女子是谁,她与宁国和邹国究竟有着怎样的连续,待这些都清楚,他就杀了她。他就是为了杀她,才出现在这里,而她,迟早都要死。 只是,他不明白,他从未说过自己是谁,孟秋水至始至终也都没问过有关他的一切,她是知道,还是对他根本没多少兴趣?她见过遇到过太多男人,慕铮是不是只是其中一个,可有可无? 慕铮不知道的是,如果他今早,走到亭子里,捡起纸篓里的那些废纸,摊开看看,那是她只要提笔就会写的四个字。 那么,他和她将会是另一种光景,他会再也不想杀她,他会只想守着她。 可是,世间,哪来如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眼角痣 玉树银花的老板虽是孟夫人,却一直只住在清冷的后院,从不露面,连楼里的姑娘都没见过。生意一直都是梨掌柜在料理,很多人都梨姑娘才是老板,而孟夫人其实的个满头华发的老婆婆,年事已高,早就无力料理了。 阿梨给江思远找了一间宽大的屋子,好让他尽情发挥。 江思远从不挑剔,谁贴上来他就拉谁进房间,听闻他很厉害,长得又讨喜,又对每个姑娘都很温柔,不像嫖客,更像情人,楼里的姑娘都争先恐后的想睡他。可他又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记性不好,醒来完全不记得前一次陪自己的究竟是谁了,他也没问过任何一个姑娘的名字。 房间里,江思远已经喝得微醺,怀里抱着个娇滴滴的人儿,身前支了个画架,他正握着姑娘的手,画着一株桃花。果真是来教姑娘学画画的。 酒微醺,脑子倒是清楚,握笔的手沉稳有力,外面的吵闹声,他听不见,他只知道她的眼睛就是桃花眼。 画纸上很快就开满了朵朵桃花,就是没有一朵是她。为什么还是要看得那样清楚?为什么,就是喝不醉? “先生画的桃花是我见过的开得最艳的。”怀里的女子两手勾上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怀里。 江思远的眼就像汪深不见底的江水,把悲伤沉下去,又浮起微笑,拿起画笔,在女子眼角点上一颗红痣,看着她,眯起眼睛,满是爱意的说道:“这是画给你的,喜欢吗?” “很是喜欢呢?” “如果,我要你拿自己来换这幅画,你可愿意?” “很是愿意呢。” 不是你,那所有人又有什么区别。 江思远低头吻住姑娘的眼角 之后,他满是疲态,沉沉睡去,没多久,又忽地惊醒,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眼角他方才点上去的朱砂痣,在她的汗水中淡去,到底不像她,这世上没人会像她。那是才他爱上,就深知此生不可能得到的女子,只因她心里的那个人已经刻入骨血,再也抹不去。 江思远起身,走到屏风后,那里是满满一池热水,他泡在水里,仰头看着屋顶,眼神空洞。 后院里的三个人又是另一番心境,正坐在亭子里吃吃喝喝,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白发女子手里握了一壶清冷的玫瑰酿,桃花眼里满是风情,尤其是左眼下的那颗红痣妖娆妩媚,斜靠在石桌上,拉着孟常欢的袖子,半眯着眼轻飘飘的说:“思远去哪了?我要思远,只有思远会给我温酒。” 你的思远就在前院,不知道躺在哪个姑娘怀里。 慕铮几乎是抢过她手里的酒壶,点燃了一旁了炉子,装作很专业的样子温起酒来,等热了,递到孟秋水手中,她喝了一口,咂咂嘴,仰起头喝光,不识好歹的说道:“就是没有思远温的好。” 没有你还喝光?本太子能给人温酒就不错了。慕铮腹诽。 孟常欢又来添了把火:“秋水就只喜欢喝思远温的酒,我温的她都不喝。” 慕铮看向孟常欢,不冷不热的说:“在下已跟公子打了三次照面,都不知公子是何人?” 林子里,亭子里,现在。 孟秋水醉醺醺的靠到孟常欢身上,含糊的说道:“他,孟常欢,我的兄长。” 兄长?这两兄妹长得可一点也不像!一个桃花眼,一个丹凤眼,说起丹凤眼慕铮倒是想起一个人,柳无双。眼前这个唤作孟常欢的男子,跟柳无双还真有几分相似。 孟常欢给慕铮倒了杯就,笑笑的说:“在下孟常欢,一个商人,看公子倒像个习武之人。” “略知一二罢了。” “看公子的手,像是常年握剑。” “不过是讨口饭吃。” 孟常欢把酒递给慕铮,两人一碰杯,仰头饮尽杯中美酒,孟常欢边喝边说着自己这些年商海沉浮的大事小事,谈吐中玫瑰香气在空中散开来。 慕铮向来少语,静静的听着,依然没人问,他是谁。 孟秋水似乎醉了,脸微红,安静的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喝着,若不是一头白发和那颗垂泪般的眼角痣,慕铮几乎认为她就是她的玉儿。 奈何,一杯浊酒,梦不回那年今日。 月儿明明,爬上枝头。 孟秋水照例喝醉了,趴在桌上,眼微闭,手里依然紧握着酒杯不放。口中轻轻呢喃着四个字,孟常欢听得心跳都慢了半拍,而慕铮只听到,她在叫:“哥哥。” “哥哥,好冷” “前院那边还有点事,先行告退。“孟常欢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还在喃喃自语,而她的哥哥已走远。 慕铮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转身欲离开。 “哥哥,别走。”一双小手无助的拉住了他的手指,轻摇他的胳膊。 “哥哥,不要走,好不好?”细微的声音好似在恳求。 虽然叫的不是自己,慕铮还是留了下来,用外套将她裹的严严实实,横抱起来走回阁楼,她很轻,抱着她像抱着一片虚无。 孟秋水像只小猫一样钻到慕铮怀里,抬手拉住他的衣领,用梦呓般的声音说着:“我要喝酒,思远,再温一壶” 又是哥哥,又是思远,醉了的时候,吐出来的名字往往就是心里在乎的那个人。慕铮停住脚步,低头看怀里的人,原本苍白的脸上漂起一抹红霞,在他怀里微微发抖。慕铮低不可闻的轻叹一声,继续走向阁楼。 慕铮把孟秋水放到床上,脱去鞋袜,盖好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吹灭床头的灯,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好在月光明朗,他看她看得分明。 孟秋水轻哼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将被子紧紧抱在怀里。慕铮坐到床边,将她压在身下的白发轻轻抽出,捧在手里,一根一根就如染上霜雪,冰冷夺目。 对慕铮来说,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不解,她为何那么像玉儿,她为何从不开口问自己是谁,她身边的男子真是她的哥哥,她一介弱女子是怎样在帝都站稳脚跟,她又为何红颜白发? 孟秋水又往里挪了下身子,头发还捏在慕铮手里,就露出了薄薄的耳垂,在耳后,慕铮显然的看到了那个针眼大的小孔!可是,孟秋水照样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能说能笑,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是西域火狼蛛对她没用,还是那里真的只是不小心刺到的? 才想起,雪莲,可解西域火狼蛛之毒的雪莲,慕铮还是找她要的。 她似乎和自己周身的一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总是在自己想杀她的时候给了他一个不杀她的理由,慕铮放下那缕白发,冰冷的眼眸竟有那么一刻温情涌动,他在心疼她? 她很娇小,她身边的床铺空了一片,刚好可以容下慕铮这个人。只是,后来他走了,她又醒了,一夜无眠。 孟秋水不知道,慕铮送她回阁楼时,那个温酒的男子丢下怀里的美人,呆立在池边,看了他们许久,直到灯灭才离开,又回到前院,画着那副他梦里的画。 酒醉之人,夜半清醒,清醒之人,醉生梦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故人来 “小姐,殿下昨夜里一直呆在皇后娘娘那里。” “嗯,兄长他回将军府没?” “没不过他离开了笙歌巷。” “这就好,无忧做事向来干净。” 我的哥哥,我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你回不回家,只要别让我看到你跟那种女人在一起就好。凌潇儿想着,又狠狠的剪去一枝新发出来的枝条,这位太子妃真是好雅兴又为人和善,天都黑了,还屏退宫娥,在这里修剪花花草草。 “那殿下现在在何处?” “还是在皇后娘娘那里。”还是凌琳最懂她心意,只知道关心什么,都替他问清楚了。 想想也是,非要说跟慕铮扯得上关系的,除了她凌潇儿也就只有他的母亲皇后娘娘,还有就是姑姑素瑶娘娘的女儿夕晨公主了。若真要说女人的话,他几乎从未见过慕铮真正的对哪个女人感兴趣,除了自己,他身边就没出现过任何一个女人,可以这么理解,他慕铮不是不爱凌潇儿,他是不爱任何一个女人,自己得不到的,别人照样也没得到。 凌潇儿想即便是无情无义,相对无言,她和他就这样看一辈子也好。慕铮身边的女人,到头来只有她凌潇儿,也只能有她!而宁白玉,一个死人,命都没有了,又能拿什么和她争! 凌琳看着凌潇儿莫名的就笑了,心里忍不住升起一丝凉意,小姐这些年来,真的变了许多。 而这个几乎不出门的女人,又哪里会知道,慕铮才跟一个女人睡了一夜,还是一个长得像宁白玉的的女人。到头来慕铮身边只有她凌潇儿一个人?可是一切都没到头。 只是那个无忧明明对慕铮的行踪一清二楚,却为何隐去了玉树银花这一说? 慕铮从玉树银花出来,直接去了刑部大牢。 每个牢房的门都是铁皮,最下面有道小门,除了饭点都是锁着的,里面暗无天日,分不清白天黑夜,还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 慕铮跟着狱猝来到一个牢房门口,他进去后,那道铁门再一次关紧,阻隔了外面的一切光明。 当归又往火盆里添了根材,照亮四周或明或暗新旧交替的血迹,火盆前的架子上绑着一个人,那个从待君客栈带回来的刺客。破碎的衣衫隐约可以看到他胸口的图腾,是一个饕餮,而在当归身上曾经也有一个同样的图腾,这个图腾早在他快死在不归崖边时自己用刀连皮带肉的割去了。 这个饕餮乍看之下与普通的饕餮没什么两样,细节处很有特点,饕餮的头麒麟的身体,或许在如今的大慕王朝里,只有当归识得,每个宁国暗卫身上都有一样的图腾。初入大内暗卫的时候,暗卫长就给他刺上了这个身首不一的异兽,然后告诉他,如果任务失败,做一件事,剜去胸口的这块肉。 暗卫长,宁国最优秀的杀手,无名无姓,没有活人见过他的脸,九年前宫变那日,这个人只留下一句“护住公主”,就消失不见,生死不明。 而客栈里带来的这个人,却是有意把胸口的那个异兽留了下来。 当归看向那个图腾时,他对当归说:“这个,你和我都有,还是同一个人刻上的。” 后半句话倒是出乎当归的意料,当归一直以为活着的人只有慕铮知道他其实是宁国暗卫。 “可问出什么眉目了?” 当归起身回到:“这人是宁国大内的暗卫无疑,他还知道我也曾是宁国暗卫。” “他就只说了,要见慕国太子,之后不管怎么折腾都闭口不语。” 刑部的手段让人闻之色变,再看看这个人现在残破不堪的身躯,估计每一种都在他身上走过一道了,而这个生不如死的人虽然眼睛都睁不开了,却依然努力的挺直了腰板,立在那里。 这样的人,慕铮也没少见,也亲自伺候过一些,搬过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翘起二郎腿,很是舒坦的坐在那人面前,不知从哪里掏出把锉子锉起指甲来,漫不经心的说:“我就是你要找的慕国太子,慕铮。” 那人咳嗽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缓缓睁开眼睛,一滴红色的汗从眼皮上滴落下来。 他用力睁开大眼睛,辨认眼前的人是慕铮无疑,才开口:“又见面了,慕少帅。”他叫的竟是慕铮九年前的称呼。 那只锉着指甲是手停住了,慕少帅,真是恍如隔世。 “哈哈哈!慕铮,是不是太子当久了,忘了自己是谁了?”说完,把滴着血汗的头使劲往前伸,看着慕铮一脸轻蔑的笑。 好生狂妄,当归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在慕铮面前这么说话,不由得有点担心,慕铮不会杀了他吧? 太子殿下一言不发,好吧,不管怎样他都习惯一言不发,能动手解决的事,有必要动嘴吗?看着自己锉好的指甲,像欣赏一幅大作,轻轻站起身,身子前倾,凑过去,差不多要贴着那人的脸,恨不得下一秒就亲上! 慕铮轻声说道:“我不在乎自己是谁,我只关心你的主子是谁。” 那个人把头靠在柱子上,若有所思的端详了慕铮良久,笑得更为张狂:“哈哈哈你会不在乎自己是谁?!笑话!笑话!”似大笑拉扯到浑身伤口,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又接着说:“你的新婚之日,也是宁国覆灭之时,你要的就是当这个太子殿下!你就是为了这个位置才和公主大婚的!你的一切!慕国的一切都是公主给你的!你靠女人当的太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那人剧烈的咳嗽起来。 慕铮把锉子抵到那人喉部,牢房里死一般沉静,慕铮一动不动,也没往前刺半分,看不出任何情绪,这个人简直就是一口气说了慕铮近几年来的所有禁忌,看来果真是来找死的! 他边咳边笑,颤动中锉子已划伤喉部的皮肤,鲜血直流,可他毫不关心。 当归呆立在一旁,看向慕铮的眼神里满是疑问,他希望那个沉默少语的男子狂暴的吼一声,不是这样的!那个人嘴里说的,在当归看来就是事实,可他现在又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不愿相信慕铮是那样的人。 当归之前不明白,慕铮贵为一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什么非要放弃在帝都的锦衣玉食,去过刀口舔血的生活?他有问过慕铮,他答他的是:我这样的人,只配去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所以后来太子府一直都是在处理一些隐秘危险之事。 旁人只当他是在稳固自己的权利地位,只有当归知道他不过是在想方设法的折磨自己,就像在赎罪一样,疼痛越多内心越是能够得到一丝安慰。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慕铮不知道,可他还是选择这样活着,直到有人杀死他,他好去地狱给她说声对不起。 “白玉公主,还活着。”那人在慕铮耳边低声说道。 什么?!他说什么?! “想不到吧?等着吧,她会来找你,送你往生!哈哈哈”那人脖子猛然向前一伸,慕铮手里的锉子直接刺入他喉中,笑声戛然而止,血溅了慕铮一脸,起先还用力高昂着的头颅,沉沉垂下。 其实对于这个人来说,可以让自己死的方法实在是太多,可他就是要等到这一刻,告诉慕铮,她还活着,就要来找他索命了。 任何时候都稳重冷静的男子,只能呆呆愣在那里,一时间竟忘了把刺入那人喉咙的锉子拔出。 这话于当归来说,也是平地一声惊雷,那,不归崖下的着红嫁衣的枯骨又是谁?还有,殿下曾说过的像白玉公主的那个孟夫人又是谁?!那人已经死透了,再不会说话,也问不出他刚才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慕铮手一松,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抵住额头止不住的颤抖,当归吃惊的说不出话来,这还是那个杀人连眼都不会眨一下的太子殿下吗?从未见他怕过什么,即便是从血海中爬出来依然紧握破空,面色沉静,丝毫不乱,他从不惧怕身后跟了多少孤魂野鬼,来之即斩之。 他不知,慕铮几乎要疯了!深信宁白玉死了,整整九年,可孟秋水出现了,他又燃起一丝希望,如果她真是玉儿,他定会抛下一切留在她身边,不管她愿不愿意。而不归崖下的白骨,让她粉身碎骨的事实就摆在他面前,他又信她是真的死了,便浇灭了心中所有希望,余生就只剩等死了。而现在,这个前朝的杀手又告诉他,宁白玉活着!她究竟是死是活? 慕铮只想刨开那堆坟,好好问问那里的白骨,你究竟是谁? 白玉公主,还活着。 此时,慕铮心里只想到一个人,孟秋水。他从来不觉得她会是宁白玉,他的玉儿不是那个样子,他的玉儿纯洁的就像一块白玉。另他真正害怕的是,自己一心只想杀了孟秋水,倘若她真是他的玉儿,那他岂不是又要再杀她一次? 猛地,他拿过当归手中的剑,一下下朝着架子上的人劈去,四分五裂。 那日刑部的人,只看见太子殿下浑身是血,满脸煞气的走了出来,众人纷纷跪地不敢再抬头多看一眼,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地狱爬出来要人命的厉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吃错药 一早就看到慕铮浑身是血的回来,凌潇儿明显是被吓到了,直接不敢上前去,愣在原地,虽然知道慕铮一直在做着危险的事,但除了那次之后,她从来都没见到过他如此狼狈。 一直以来都平静沉稳的如同一汪死水的眸子,此时竟波澜起伏,她在他眼里看到的各种她这九年来都没见过的情绪交叠在一起,甚至还闪过一丝慌乱,她难道是看错了?慕铮这是怎么了? 凌潇儿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近迎接他,反而退了几步离他更远些,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慕铮此时很是烦躁,他眼底的纠结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杀气,连当归都要离他至少五米远,更别提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了。 而慕铮自是杀气凛然,却不知该像谁下手,被一个本来死去了九年的女人折腾来折腾去的,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疼,又疼得不彻底,死又死不了,他着实是憋屈! 她跳下不归崖时他就疯了,一直把自己当成死人一样活着,九年后,她在他面前活了又死,死了又活,反反复复折磨着他,他都不知自己到底是希望她死了还是活着。听到她活着他心中狂喜,狂喜之后竟然有恐惧,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他害怕他又一次守不住他的玉儿,又害怕她已不需要他,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和别人一起好好活。 心死之人没有希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灰复燃之后,再一次燃成灰烬。 玉儿,你这惩罚,也是够残忍的。 那个孟秋水从未开口问过他是谁,她是对自己完全没兴趣,还是根本就知道自己是谁,而慕铮心里其实更希望是后者吧? 他没看凌潇儿,甚至没有去看少钦,一回到西院就把自己自己锁在房里,直到黄昏时分才出门,换了身衣服,貌似还洗了个澡。 本来少钦是由当归看着练剑法的,见到慕铮从房里出来,忙扔下树枝跑过去拉着慕铮的袖子,用软糯糯的声音说道:“当归叔叔说父亲早就回来了,但心情不好让我别去叨扰您,现在可以陪少钦练剑吗?” 慕铮蹲下身来,摸摸少钦的头,微笑着说:“我有事要出门一趟,回来再陪你练剑。” 少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慕铮,父亲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么温和,而且居然还笑了?!当归也是一脸惊悚,他宁愿看到慕铮跑出去杀人,也不要看到他笑得这么温和,敢情是接二连三的受到刺激,疯掉了?慕铮自己当然没意识到他笑这件事是有多瘆人,直接不像他本尊。 “那父亲这是要去做什么?” “去找你娘亲。” 当归内心:什么鬼?!什么跟什么? 少钦瞪大眼睛,欲言又止,还是开口说了:“哦那父亲早去早回。”娘亲不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吗?父亲这是要去找谁?从来不让自己叫太子妃娘娘娘亲,只能太子妃,怎么又突然冒出个娘亲来?算了算了,放他去吧,还是跟正常一点的当归叔叔呆着较好。 “找到了,就带少钦去。” “父亲,你洗澡了,还很香?用什么洗的,少钦也要。” “放了点玫瑰。” 少钦:“” 当归:果真见鬼了!疯了! 慕铮:真想直接去找那个女人,临出门又想起她那一脸的嫌弃,想了想回去洗了个澡,想了想,又扔了点玫瑰花瓣进去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花瓣! 慕铮起身,直接去了马棚,少钦和当归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依然在想着真是太子殿下么? 慕铮没有牵他自己的那匹黑马,而是牵走了那匹她给他的白马,他只是去还马,对,就是这样!快马加鞭,去了西郊的凝翠湖。 慕王寿宴那日,慕疆喝得半醉,对他说,见到一个跟玉儿姐姐很像的大哥,白头发,姓孟。 这不是孟秋水又是谁? 传说中的孟大哥果然和梨大哥在凝翠湖畔游荡,传说中嚷着要常来这里找人聊天的小疆也正好没出现。 天色渐晚。 孟大哥:“阿梨,我们回去吧。” 梨大哥:“也是,回去做生意。” 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回头,已连人带马的来到她们面前,那人一拉缰绳,马停了,原地踏步,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的俯视这她们。 小疆?像是像,不过老了点,凶了点,还要更好看点这不是那个来取雪莲的男子吗?等等!他胯下的明明就是玉树银花的马! 偷了马,还骑到面前来了炫耀,阿梨当场就不快了:“公子,怎骑着我们楼里的马到处溜达,谁给你的?” 孟秋水低头轻声说:“我给的。” “” 慕铮跃下马背,大步向前,双手扶住孟秋水的肩,坚定地说:“我来找你!” 什么情况?!平时不管怎么撩都一动不动的人,今儿是怎么了?疯了?换人了?突然发情了? 孟秋水愣愣的看着慕铮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弱弱的:“公子,您是忘记吃药了?还是吃错了?” 慕铮对这句话不理不睬,但还是直勾勾,面无表情的等着她的回答,她轻轻扭动了下肩膀,没想他握得更紧了,阿梨也是一脸懵,他记得初见时,这个男人除了会呼吸,会走会动会说话,其他的跟死人没多大区别,咋今天就冲动了呢? 孟秋水打着哈哈说道:“那个,公子,天黑了,玉树银花该做生意了,可梨掌柜还在这,我们得走了。” 慕铮想:这女人没问题吧?一见面就对喜欢动手动脚,投怀送抱,现在自己洗干净了,香喷喷的送上门来,她居然说要走?做梦! “公子,你就放开我们夫人吧,我要不回去今天玉树银花可怎么开门啊?再说了,江先生还等着秋水回去喝酒呢!”又是江思远! “凝翠湖这里的夜晚可美了,公子好好欣赏吧。”孟秋水笑得温柔,一脸拒绝。 慕铮简短有力的说:“好。”便把双手从她肩上放下来,把马牵到阿梨面前,阿梨爬上马,伸手去拉孟秋水,孟秋水只往前走了半步,就又被慕铮拉了回来。 阿梨握着缰绳说道:“公子,我还要回楼里开门呢!” “那你就回去!” “” 孟秋水又往前走了两步,作势要上马,对慕铮说:“公子,你自己好好欣赏湖景吧,等天黑透了再赏赏月。” “你留下,我怕黑。”慕铮脸不红心不跳腆着老脸的说道。 怕黑?!你才可怕!孟秋水真想咬舌自尽,感觉说话就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慕铮伸手将孟秋水一把拉过来,单手扣在自己怀里,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马儿长嘶一声,狂奔而去,只留下阿梨的余音:“公子,你真不要”脸。 阿梨嘴上虽骂,心里倒是放心,看那人虽然凶巴巴冷冰冰死沉沉的,也不算坏人,再说了看得出秋水是喜欢他的,那就任他们去吧,又抽了一鞭,赶回酒楼。 慕铮没看到,怀里的人,脸上渐渐褪去血色,微微颤抖。 她在害怕。 他以为她冷,抱得更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床上说 夜色越来越浓,湖边的两个身影依然紧紧依偎,没有浓情蜜意,更像是在僵持。 许久,孟秋水脸上才恢复了血色,长舒了口气,呼吸渐渐平缓,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其实也不算是怀抱,慕铮只是用了一只手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肩膀,她越挣扎,对方勒的越紧。 从来都只是她动手动脚,他不理不睬,现在他依然不说话,倒是直接下手了,这闹的又是哪一出?孟秋水心里叫苦。 “公子,天黑了。” “公子,您能不能放手?” “公子,你这样累不累?我很累?” 不管她说什么,身后的人都一动不动,没有只言片语,孟秋水心里有点窝火,提高声调,很是肯定的问道:“公子!您是死了吗?!” 这一喊,还真有用,慕铮松开了她,她怒怒的转过身正欲发作,对方却在脱衣服!他把套脱了!并且很认真的在地上铺好! “公公子,这荒郊野岭的怕是不合适吧?又冷,地上还有树枝,戳到怎能办?万一有人怎么办?还有我没洗澡!”孟秋水说得很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他那个搭错了的弦 这女人,究竟再想什么?!话多,真烦!慕铮一把把故意退出几步的孟秋水拉了过来,她本身就没站好,现在直接整个人跌倒他怀里。 “不不不不要啊!啊!啊”嗯? 慕铮没干什么,只是把她按到铺好衣服的地上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他旁边,没什么动作。 “站着累,就坐下。”他简短截说。 “原来只是坐下,我还以为公子是想做”这个该死的女人,果然在胡思乱想!慕铮一记毁天灭地的白眼翻过来,孟秋水瞬间收声! 慕铮在周围找了些干树枝来,放了一小把火,二人坐在火堆前烤火,谁也不说话,气氛越来越尴尬。 又过了很久,孟秋水才弱弱的开口:“那个,公子,呃您这么急着来找妾身,所为何事?”这个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女人,难得这样舌头打结。 自己明明只是来问她个问题,这女人,想的真多!那就让她再多想些好了! “夫人,你三番五次对在下动手动脚,很是轻薄,现如今在下洗干净了送过来,本以为夫人会给在下来个饿狼扑食,可我看你怎么就消受不起了呢?”慕铮声调依然没有起伏,冷冰冰的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串话,吓死孟秋水了。 天!他!会说话?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语间满是暧昧,孟秋水真心一时消受不起,瞪大眼睛,一双桃花媚眼,生生瞪成铜铃! “夫人这表情,莫非是见了鬼?”慕铮一脸无辜。 对!你就是鬼!你吓死老娘了! 惊魂未定,对方又接着说道:“夫人每次见面都表现得对在下很是饥渴,今天怎么就这么淡定了,欲拒还迎?欲擒故纵?摸了我这么多次,也没少舔我,你也好歹问一句:公子何许人也?” 真没想到,死人脸,闷葫芦的太子殿下,说起话来只是字字珠玑,滔滔不绝,撩起妹来真是惊世骇俗!若非要把江思远说成慕国第一斯文人,那慕铮绝对是慕国第一闷骚人! 孟秋水心里直叫苦,早知道别去叨扰这人了,如今他缠上来了!如洪水猛兽,真心招架不住!他说的也太直接了,孟秋水这块老脸难得一红啊! 深呼吸!再深呼吸!终于开口说道:“拜托,玉树银花除了女人,就是男人,男人都是来找女人的!秋水难道要说:这位嫖客,怎称呼?” 慕铮更不爽,怎就成了嫖客了?! “夫人,一直都是你在嫖在下,在下几乎没动手。”慕铮转头看向孟秋水,原先没有过一丝涟漪的脸上似笑非笑,又说:“给我记住了!我叫墨玉!”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 孟秋水表情凝固了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痛楚,转瞬即逝,慕铮还是捕捉到了,她转眼又调笑道:“墨玉!黑玉,我看公子就是一漆黑的烂铁?” “既然夫人非要说在下是嫖客,那在下只好勉为其难的好好当回嫖客,满足一下夫人的如饥似渴了。” 不要脸!哪有当嫖客还为难了?!委屈了?!等等!他说要满足是几个意思啊?! 她还在思考着这个尖锐的问题,慕铮已经双手抱过孟秋水的肩膀,她上半身就躺在他的腿上,他深黑的眸子凝视着她,眼底映着那堆篝火,熊熊燃烧,他慢慢俯下身来,越来越近。 “公子,自重!”孟秋水惨叫一声,双手捂脸,怎么办?! 又是一顿僵持,对方没动静,孟秋水才从指缝间看过去,方才俯下身的男子已坐直身子,看向前方,眼神空洞。 他,恢复正常了? 孟秋水悄悄的把手从脸上放下来,对方感受到她的动作,低下头,轻佻的说道:“自重?夫人可是忘了在下方才说什么了?在下嫖客一个,自重的话怎么找乐子?嗯?” 孟秋水终于想明白了,这人分明就是以牙还牙!一手撑着坐起身来,他这次倒没阻拦,她看了看他,往后挪了下身子,才捂嘴调笑道:“这里荒郊野岭的,嫖客应该去我玉树银花酒楼,那里更适合,就别缠着老身了,年轻貌美又活好的姑多了是,保公子满足!” “那些小姑娘始终太肤浅,在下还是独爱夫人你这一口?”慕铮说着,上半身已经靠过去了。 他敢情是疯了! 孟秋水双手向后,撑在地上,身子尽力往后倾,一脸抗拒,说道:“方才就说了,这荒郊野岭的,老身不自在!” “老夫人,何不试试?说不定更别有一番滋味呢。”慕铮声音轻柔得不像是自己的,眯着眼睛看向她,难不成是在抛媚眼? 他果真是疯了! “公子,拜托,我一青楼老鸨,岂能让你在这荒郊野岭分文不出的就给嫖了?”看他怎么办? 慕铮变戏法一样的从怀里掏出牛眼睛大的一颗夜明珠,闪闪发光,价值不菲。“夫人,这个够吗?不够在下还有。”说着又掏出一颗更大更亮的! 这人原来是早有准备!孟秋水毫不客气的接过两颗珠子,捧在手里把玩,头也不抬,慢条斯理的说道:“都说了,我不喜欢这里,公子要嫖女支,还得回玉树银花名正言顺的嫖才是,这里连张床都没有,妾身可伺候不好公子哟~” 慕铮闻言,刷的一下站起身来,抖抖衣角,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孟秋水松了口气,见过难缠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又难缠的,终于走了。 孟秋水慢慢往玉树银花走去,马也被阿梨骑走了,自己就徒步吧,被他一闹,心里乱如麻,好好整理整理。活见鬼这种事,即便听说过千万遍,也不如亲自见一眼来的震撼!她委实被吓得不轻,千年铁树怎就开花了,还开得朵朵妖艳又奇葩。 没走多久,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阿梨来接自己了?孟秋水满怀希望的回头,看见慕铮正骑着一匹漆黑大马,垂着眼,很是傲娇的看着她! 慕铮不说话,直接动手,一把把她提到马背上,坐在他身前,狠抽一鞭,马儿狂奔起来,他把她楼的更紧。 “那就遂了夫人的意,回玉树银花,床上说去!” 孟秋水呆若木鸡,欲哭无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薄情吻 阿梨骑着一匹棕色马从后院直接冲了进来,险些把江思远撞飞,连忙拉住缰绳马才停了下来。 又是哪个野蛮人?江思远恨恨的转头,看见阿梨骑在马上,一脸郁闷,忙问道:“师妹,秋水呢?” 阿梨一边下马,一边说:“师哥!还不是怪你!非要让那个人来找秋水要什么雪莲!” 那个人?慕铮果然是来了。江思远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人呢?”声音略带嘶哑。 阿梨白了江思远一眼,说道:“那人直接找到湖边了,把我扔上马让我自己回来了,抱着秋水不放!前院还等着我来开门呢!我看秋水对那人倒是很喜欢的,就放她在那里了。”阿梨说完,牵着马就走向马棚,没有理会一脸痛楚的江思远,在她心里,师哥和秋水只是好友,知己,而已。 我看秋水对那个人倒是很喜欢的秋水。秋水。她对他的喜欢就连阿梨都看得出来,秋水她自己又是何苦呢?这么多年,她以为她忘了,不爱了,哪知那人其实早已在她心里生根,她是抹不掉的。 江思远苦笑,看来今晚是等不到她了,走罢。抬脚去了前院。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又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停在后院门口,小厮打开小门,探头探脑的看去,一匹纯黑的马上,两个男人,前面的那位被身后的男子小心护在怀里,小厮再揉揉眼睛,才发现前面那男子正的他们家夫人,连忙开门。 一进后院,慕铮就从马上下来,再伸出双手连拉带抱的把孟秋水也揪了下来,待孟秋水站稳,他把缰绳递到小厮手里,说:“牵去马棚,好生喂着。” 小厮接过缰绳,真的就没有一丝犹豫的把马牵去马棚,喂了最好的草料。 孟秋水脸都气绿了,这人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不要脸!那小厮,定要扣他几两银子,都不知道谁是自己主子了! 其实也不能怪人家小厮,谁叫咱们太子殿下天生王者气息旺盛,让人压迫,不敢不从呢? 慕铮拉着孟秋水就向着阁楼的方向走,很快,她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很是焦虑:这人这么急着回来,不会就是为了找张床,然后,然后直接把自己给办了?! 走过一排厢房,走过亭子,来到阁楼前,孟秋水无语,平日里阴魂不散的孟常欢和江思远死哪去了,不见人影? 走到阁楼前,孟秋水连忙用力拉着不走了,感觉到她在抗拒,慕铮回过头来用眼神问她:怎么不走了? 孟秋水所幸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抬起头来,耍赖一样的说道:“走不动了!走不动了!不走了!公子,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老身累了!那个是要体力的,现在没力气伺候公子!公子请回吧!”说完吧头扭向一边。 那个是要体力的!说道真够直接。慕铮俯身横抱起蹲在地上的女人,孟秋水一时无语,他没上二楼,而是往一楼的走廊尽头走去,那里是浴室 孟秋水习惯了每次散步回来都泡个澡,浴室里此时肯定会有满满一池热水,他居然要抱自己去洗澡!孟秋水真想咬舌自尽,乱说,干嘛非要说自己没洗澡这种话?! 离浴室越来越近,孟秋水急了,奋力挣扎,四肢乱动,对着慕铮连拍带踢一顿伺候,他果然没走了,她以为他认输了,没想他开口说道:“在下看夫人此时是浑身充满了力量,要不”他顿了几秒,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在这里,就地解决?” 现在换孟秋水不动了,呆若木鸡! 慕铮一脚踢开浴室的门,果然满满一池热水,漂着玫瑰花瓣,他把孟秋水放在地上,转身把门从里面锁死。 孟秋水喘着粗气,指着慕铮,恨恨地说道:“我现在不想洗澡了,我累了,我要去睡觉!改日在伺候公子吧!” 慕铮靠在门上,眯着眼睛,竟然笑了,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笑有多温柔,又有多淫荡。 “夫人洗澡不脱衣服吗?” “我说了!我不洗澡!我不洗!” “那夫人是要在下帮着脱?然后再帮着洗?” “我洗澡不脱衣服!” “哦~那好。” “好什么好?喂啊!”话还没说完,就被慕铮又抱了起来,既温柔又野蛮的直接扔进浴池里! 孟秋水扑腾几下才站稳,水刚好到腰部,她吐出一口水,心里顺便吐出一口老血,冲着慕铮喊道:“老娘要脱衣服了!” 慕铮无动于衷。 “我脱了!” 慕铮无动于衷。 孟秋水火了,抬起手,很是速度的就脱去了外套,一用力直接扔到慕铮脸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下手重了,衣服掉下来时,太子殿下那张死人脸涨得通红。 他脸红了,先前还怒气冲冲的孟秋水,心里很是得意,瞬间笑靥如花。慢慢的脱去衣服,还不忘轻轻扭动身体,最后只剩那个绣着一对鸳鸯的红肚兜。她抬起手来,解开长发,直垂到腰间。由于沾了水的缘故,肚兜紧紧贴在她身上,他看得一清二楚,她心里也一清二楚。 孟秋水从池中央走了过来,走到池边,仰头看着慕铮,先前的慌乱褪去,满脸调笑:“公子,就这么喜欢看人洗澡,早说不就得了。” 她把手背到身后,解开背上缠绕的红线,肚兜从两边垂了下来,两峦山峰可见一半,她抬眼看着慕铮,又抬起手,解开脖子后面的红线,就在肚兜要落下的那一刹那,慕铮蹲下身,一把将她按到水里,冷冰冰的说道:“好好洗澡。” 偏不!孟秋水调整好坐姿,面对慕铮,仰着头,尽量摆了一个天真无邪的表情,撒娇一般的说道:“公子,要不一起?” “在下洗过了。” “妾身说的洗澡,可不是单单只是洗澡。”她一脸你懂的表情。慕铮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 不说话?好啊! 孟秋水伸出双手,就像藤蔓一样缠上了慕铮的脖子,此时她半个身子已露出水面,一丝不挂,一览无余,慕铮心跳加快,呼吸加重,灼热的喷在她脸上,不敢低头看她,只能对着她那双桃花眼。 眼里桃花灼灼,春水涌动,她慢慢起身,吻上他的唇。 他嘴唇很薄,薄情之人,真想看看这人是不是无心之人。 她伸出舌头,轻舔,他双唇紧闭。 到底还是无趣。孟秋水突然就松开缠在他颈上的手,转过身,背对着慕铮坐在池子里,沉默。她不知,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要她没有松开手,下一秒他就会不顾一切。 如果你是玉儿,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这样?但不管你是不是,你的目标都是我,我就亲自送上门来,看看你究竟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是玉儿,我用一切还你,你不是,既然惹到我,就毁了你。 转过身的人,看不到他眼里的痛楚还有眷恋。同样,他也看不到背对着他,她眼底的悲凉与决绝 又是一阵僵持。 “咯咯咯”水中的女人突然笑了,笑道浑身颤抖,好不容易止住了,才说:“妾身该觉得公子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呢?还是该觉得公子是身有隐疾无能为力呢?” 她竟然敢说他不行?!真是个找死的女人,居然敢怀疑慕国第一猛男那方面不行!?慕铮虽怒,怒极了!可他又能怎样呢?真的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这女人面前,杀伐决断的太子殿下,总是无可奈何。 “洗干净了,上二楼来。”抛下这么一句话,他转身离开。他是不是忘了,这里是玉树银花,她的地盘,不是他的太子府。 刚才还巧笑倩兮的女子,一动不动是坐在水里,双手捧着浮在水面上的白发,泪流满面。 若慕铮回头看一眼,会不会 他本可以有太多机会可以改变眼前,将来的一切,可他都生生错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无名火 在浴池中泡了许久,孟秋水才站起身,那绣着一对鸳鸯的红肚兜还在水中漂浮。白发女子看着水中的那一抹红,嘴角吟了一丝莫名的笑,似苦涩,又有柔情。 墨玉?好一个墨玉! 孟秋水走到衣柜前,打开,拿出一个一样的红肚兜,想了想又放下,水都没擦,拿了一件外袍直接披上就出去了。 爬上阁楼,躺椅上空无一人,她走进里屋,便看到慕铮和衣躺在靠外的床边,很体贴的给她留出里面的位置。双目紧闭,但她清楚他是醒着的。 这人,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孟秋水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那刀削一般的脸,棱角分明,俊朗依旧,却满是阴霾与沧桑,还有看淡一切的漠然,这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何以变得这般死气沉沉。 她从另一边爬到床上躺好,侧过身看着他,他离她是那样近,突然让她有了一种错觉,他们日日如此,朝朝暮暮,就要地老天荒了然,很快她就清醒过来,便觉得自己傻,走到尽头还渴望柳暗花明,豁然开朗,真是傻的可以! “公子,妾身洗干净了,就躺你旁边。”说着嘴唇便已凑到他耳边,哈出一阵一阵的热气,直挠的他心痒。 身旁的男子依然没有反应,若不是还有呼吸,她绝对会怀疑他是死了。 不说话?好。 孟秋水抬起手,向蛇一样从他的衣领爬了进去,摸到他紧实却不怎么光滑的胸口,她记得,他身上伤痕累累。她的手停在他他的左胸,心脏的位置,里面正有节奏的跳动着一颗鲜活的心脏。原来,这人是有心的。 这时耳边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你是谁的人?” 停在左胸的手开始不安分的动了起来,她脸贴到了他脸上,嘴靠在他唇边,迷离的说道:“马上就是公子你的人了~”说着又伸长了手往下摸去,直到小腹,慕铮才一把按住她的手从并自己衣服里拿了出来。 孟秋水不依不挠,把腿也搭在了慕铮身上,调笑道:“难道公子真有隐疾?不是不想,是做不了。公子生的这般好看,真是可惜了” 这话又一次刺到了慕铮敏感的神经,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扣住双手,狠戾的问:“找死么?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而身下的女人竟完全无视了他眼里腾起的杀气,她只听到他说:满足你! “妾身一心求死!最后是欲仙欲死~”说着,伸出薄薄的舌头,轻舔红唇,而此时慕铮才看清她身上只套了一件薄纱外套,里面什么也没穿,也正因为刚才的拉扯,此时她的胸口已露出大半,两条白皙修长的腿作势就要缠到慕铮腰上! 慕铮一阵天旋地转!杀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涌上了一股陌生的感觉,他知道,这是爱欲,他竟然想要她!身体某个地方变得坚硬无比,隐忍的压抑就要喷薄而出! 不可能!绝不可能! 慕铮狠狠的甩开她的手,猛地翻了个身背对这她坐在床边,大口喘着粗气。 孟秋水轻笑一声,也从床上坐了起来,解开衣带,把自己脱了个精光,从后面环住了慕铮的腰。 慕铮全身一震,这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她把脸埋在他背上,一阵僵持,她低声问道:“公子,是不是突然想起了家中还有妻小?幡然醒悟,愧疚难挡?来玉树银花的男人,大多是有妻小的,妻子满足不了的这里就可以。看来公子真是深爱你的夫人啊!” 妻小?慕铮心里那个女人根本算不得他的妻子。 孟秋水只当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公子,您真是情比金坚啊!”慕铮已听不出她说这话是赞许还是嘲讽了,他此时心乱如麻。 “公子,人的一生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的,在床上谁不是真爱了?只要公子愿意,妾身随时张开腿候着公子!保公子快活过神仙!” “我这一生,只有一个人”可我把她弄丢了。他的声音好似叹息。 她的心里一凉,心中似还有希望,沉默片刻,她问他:“公子与夫人成婚几个年头了?” “八年。”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八年,他根本就无所谓。 八年。是啊,他们成婚确实八年之久了,最后一抹希望在她心里燃成灰。环在他腰上的手,松开,颓然落下。 他以为她会拉着他不放,慕铮诧异回头,她已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双手抱膝,就坐在他身后,垂着头。 “公子,是不是等不及回家了,又想做了?”孟秋水抬起头看向她,媚眼如丝,说话间就要拉开身上的被子,他手快,一把按住。 孟秋水只觉得好笑:“妾身不明,公子既然不嫖女支,那来着青楼作甚?” “找你。” “找我?我一青楼女子,如果只是这样什么也不做的话,那公子大可不必!” 她想他做什么?心思缜密如他,却猜不透这个坦诚相待,一丝不挂的女人之分毫,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可他不会承认的。 “在下付了钱,跟夫人说几句话,夫人也不必花力气来伺候在下,这等生意,有何不妥?” “妾身倒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打发的可人,那好,妾身自是盼着公子来!省时省力又挣钱。” 究竟是伺候过多少男人,慕铮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 “那夫人是招呼,还是不招呼?” “妾身开门做生意,哪有不招呼的道理,只要公子带够银子,”孟秋水抿嘴一笑,身子微微前倾,低声暧昧的说道:“只要公子带够银子,怎么样都成!” “那会不会打扰到夫人见其他贵客呢?” “没事,一起。” 一起?一起做什么?该死的女人! “天色不早,在下该告辞了。” “慢走,不送。” 居然毫不留恋,慕铮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问道:“夫人就不送送?” “好呀!”孟秋水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身上再无他物,光着脚踩在地上,几步走到他跟前站好,“公子要怎么送?” 慕铮心里想的是,孟秋水披着被子把他送到楼梯口,没让她掀了被子走过来!这女人是不是习惯的在谁面前都这样不穿衣服的走来走去?!好不容易压了一次又一次的火,一下子就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历经生死无数次,他早就没有了情绪,为何在这个女人面前,会被她的一举一动激怒? 他不愿再多想,单手将她拦腰抱起,直接扔到床上!毫不留情! 孟秋水吃痛,张口就骂:“王八蛋!混蛋!你去死!你断子绝孙!你不得好死!你” 吵死了!慕铮走到床边,用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头都没漏出来。 “呜呜呜”她拼命挣扎,慕铮拉开被子一角,让她露出脸来好呼吸。 孟秋水畅快的吐出几口气,“很疼!你去” “嘘!”慕铮把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是叫老娘送你吗?你” “再说话就捂死你。“他看着她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 房间里一下子就静下来了,孟秋水闭嘴了,但是她开始动手,把手伸出被子,慕铮塞回去,脚又伸出来,慕铮塞回去,反反复复慕铮烦了,便将被子紧紧裹好,双臂扣住她是双手,再抬起脚死死压住她的腿。 兴许是疲了,被子里的人随意挣扎几下就不再动了。 “还有下次,我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不能忍得住。”我是男人,正常的男人。 孟秋水闭上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忍不住,你大可以直接杀了我,你说过,你的一生只要有一个人就够了,而我于你,从来都是多余。 见她没回答,慕铮偏过头去看,她应该是睡着了,才松开铁钳一般的双臂,仰面躺在床上。 她若是玉儿,慕铮觉得自己估计会疯掉。 这一夜,她心里的那盏灯在他怀里然尽。 慕铮一夜未眠,天微凉,他起身离开。回头看看她,她背对着他,露在外面的肩膀一片赤红,他知道是他昨晚把她仍到床上时撞到了,犹豫片刻,他还是离开了,再没回头。 慕铮走了,孟秋水睁开疲惫的双眼,其实,她也一夜未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梨花白 慕铮来到马棚,自己的马被喂得很好,他解开绳子牵起马准备离开,想了想又解开了昨日才还回来的棕色马,两匹都拉走。 天还没完全亮,锦绣大街上空荡荡的,慕铮骑着自己的马,手里牵着别人的马,很是悠哉的回了太子府。又看见凌潇儿站在门口候着,这女人倒是很执着,慕铮下马,命人把马牵到自家马棚,就准备回西院。 果不其然,凌潇儿又缠了过来,“殿下,为何一早才回来?昨夜里是去了何处?” 慕铮自是烦透了她,这八年来,不知是忍了多少次才没下手杀了这个温婉大气又与人为善的太子妃。 “与你何干?我今日有事要做,勿来西院叨扰。”甩下这么一句话,慕铮头也不回的去了西院。 叨扰?没想到一片真心与关怀竟成叨扰?你叫我不扰,那我便听话好了。凌潇儿只得苦笑,也再没跟过去,他向来就不喜欢话多又死缠烂打的人,她以为自己最是了解他的喜恶。 慕铮一到西院,少钦就从房里跑出来,当归追出来,顶着两个黑眼圈:“殿下,少钦昨晚闹了一夜,硬是要缠着去找你。” “父亲,可见到娘亲了。” 慕铮俯下身,在少钦头上轻拍了下,说道:“算是见到了吧。” “见到就见到,父亲怎说算是呢?那什么时候带少钦去见见娘?” 慕铮一声叹息,像是在喃喃自语:“她近来脾气不好,等她好些了,再带少钦去。” “娘亲怎会脾气不好呢?”少钦依然一脸天真的问道。 “少钦,进来剑法习得怎样?让为父看看。”慕铮已是不知怎么回答,扯开话题。 到底是小孩子,少钦不再追问,捡起地上的树枝很是认真的舞了起来。 火红的石榴花下,黑衣男子负手而立,烦躁的思绪这才归于平静。 午膳之后,慕铮对当归说:“少钦就先交给你看着了,我有事要呆在房中,兴许明日才会出来。” 当归叫苦:“殿下,我随你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千万别让我带孩子! “你就留在这里守着吧,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扰我清静。”慕铮说完走进房间,把门锁好,完全无视当归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到一个时辰,一个着粗布衣的男子出现在帝都城外,简单粗糙的着装也难掩天生的王者风范,这就是说好了要呆在房间里不出门的太子殿下。 慕铮凭着记忆,一路来到了那日夜里走过的小村落,梨家庄,便打算上前去讨口水喝。 而庄里的人只是匆匆看了慕铮一眼,就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了,他忙拉住一个人,耐着性子问道:“大哥,可否给口水喝。” 那人从家门口拿了个水瓢给慕铮,不耐烦的说道:“水缸里有水,你自己去盛。今日陆姑娘回来给相亲们看病,我得去忙着排队!小哥请自便。”说着人已走远。 陆姑娘?慕铮喝了口水,也随着人群走了过去。 那里有一排屋子,屋前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弯弯曲曲站满了排队的人,几乎整个梨家庄的人都聚在这里了。慕铮顺着人群看过去,看到了那位正认真把脉的陆姑娘,就愣住了。 陆姑娘?这不是阿梨还有谁?怎就成陆姑娘了? 慕铮回过头去问身后的乡民:“敢问这陆姑娘是这梨家庄的人吗?” 乡民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了慕铮一番,才恍然大悟的说道:“难怪看着你眼生,原来不是咱们庄里的人啊!没错,陆姑娘是我们庄里人。” 慕铮依然疑惑,又接着问道:“那每日来就诊的人都这么多?” 乡民摆摆手,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陆姑娘早就不在庄里住了,只是每月初一的时候会回来给相亲们看病,一看一个准,还不收钱,只收一些瓜果蔬菜。” “在下本以为这梨家庄的人都姓梨呢。” “陆姑娘的母亲是姓梨,父亲姓陆。”乡民看了眼四周,靠近慕铮,很是神秘的小声说道:“陆卓然你听说过吧?前朝宫里的御医!有人说他就是陆姑娘的父亲。陆姑娘也是可怜,九年前陆医生离开梨家庄后就再也没回来,不久夫人也郁郁而终,之后陆姑娘也随远房亲戚走了!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诶,陆姑娘一家是好人啊!”乡民直道可惜。 慕铮不再说话,默默的挤出了院子。乡民得意的往前走了一大步,嘴里嘀咕:“不看病来挤什么啊?” 陆卓然,慕铮记得。九年前,告老还乡多年陆卓然应邀进宫参加白玉公主婚宴,大婚第二日,慕王登基称帝,陆卓然惨死在御医院门口。 别人不知道的是,大婚前三日,慕铮去找过陆卓然,求了一味药,一种可以令人假死的药,是给宁王和皇后的。之后宁白玉含恨跳下不归崖,回到大殿,慕铮才发现宁王和王后竟然真的死了,而那药慕铮是找人试过的,确定没问题才用。可是宁王和王后确实是死在自己递给宁白玉所呈上去的那两杯毒酒之下,慕铮才知道自己自以为缜密的计划还是走漏了风声,药被别人掉包了,而陆卓然一死,再无对症。 这些年,慕铮一直在找把药掉包的那个人,早就有所眉目,只等确定了。 看来,陆卓然也是聪明人,旁人看来孤独终老,居然将自己的妻儿藏得如此隐秘,他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们。 若阿梨真是陆卓然的女儿,慕铮是欠下了这个女孩一笔血债了,陆卓然到底还是因他而死。 梨家庄。阿梨。怎就没想到呢?近日来,所发生的的事,遇到的人,没想到都和九年前,还有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慕铮沿着小溪一直走,溪流里有片片蔷薇花瓣飘来,还夹着洁白的梨花,这梨家庄里种满了梨花,正值绽放,朵朵洁白如玉。 慕铮在几颗枝叶繁茂的树下停住,那里有一堆小小的坟冢,墓碑上刻着爱妻之墓,这是前几日慕铮亲手所立之碑。 坟前,竟燃过几柱清香,这无名之坟,怎会有人来拜祭? 待慕铮离开后,坟前又来了一个人,细长的丹凤眼,一脸颠倒众生的残酷微笑,把玩着手指上的狐狸头骨戒指,蹲下身,柔情万千的抚摸着墓碑上的字,喃喃自语:“让这个人来安葬你,可还称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幽谷莲 慕铮沿着小溪一路走,就来到了那个山洞,他脱下衣服,露出内里贴身的黑衣,把衣服藏在一边的草丛中,便跳下暗河,逆流而上。 越往里游去,水越凉,慢慢的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水越来越浅,慕铮站起身来,缓缓前行,没走多久,听到哗啦啦的水声,眼见一片薄光,再往前走,豁然开朗,很大一片空地,四周有瀑布飞流直下,阡陌纵横,隔开了那些深浅不一大大小小的水潭。 慕铮又一次站在不归崖下,这里虽深不见底,但这次来是白天,好歹能透些光下来,看得清周围的一切。即便是夏日,这里也很是阴冷,慕铮止不住的一阵又一阵寒颤。 慕铮沿着小道,绕到了瀑布下最大的那个水潭边上,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黑暗冰冷瞬间袭来,慕铮奋力向深处游去,可哪知这水潭实在是深,水凉实在是寒彻骨,还是没探到底,全身的骨头就疼得如刀刮,就快憋不住气了,才调头向上游去。 终于把头露出了水面,慕铮吐出一口水,张大嘴巴大口吸着,让空气灌入肺,然后向岸边游去,手脚并用才爬上岸,只觉得身体如有千斤重,很是疲惫,便挪到一旁是石壁上靠着,闭上双眼。 这么深的水,若是从不归崖跳下,刚好落到这个水潭里,还是有生还的可能。玉儿活着,不是不可能。那不归崖下的白骨又是谁?又是谁为它穿上红嫁衣置于这阴冷黑暗的幽谷中? 现回想起来,找到玉儿的尸首也太容易了些,几乎毫不费力,就像有人安排好一切,就等他慕铮来了。 坐了一会,慕铮觉得口渴,便起身来到瀑布下,捧了一捧水,大口喝了下去,一时间五脏六腑皆是凉意。慕铮站定,顺着瀑布往上看去,石壁上凭空竟生了一丛植物,似曾相识。走近一看,是花,几个骨朵含苞待放,一朵开得正艳,花瓣冰清玉洁,干净透明,是莲花。 跟孟秋水给他的雪莲,别无二致! 江思远说,雪莲开在极寒之地,慕铮当初还想过炎炎夏日哪里去找什么极寒之地,没想到这极寒之地,就是这不归崖下,她的葬身之地!一切的一切,都在引着他一遍又一边的去回想那尘封永久的往事,那是他的痛,他的悔,亦是他的无可奈何 慕铮踉跄地走到瀑布下,任由冰冷湍急的水打在他身上,生疼,这样他才能够清醒,他才能把墙壁上的雪莲看得更清楚,它就在他抬手就能摸到的地方。站立片刻,他还是抬手摘下了那株开得最好的莲花,他把它捧在手心里,莫名的就笑了,一阵一阵,很是瘆人。 似生气,又很深情,他喃喃:“玉儿,你一回来就这么玩我,可还开心?你可知,你的慕铮哥哥都快被你玩疯了。”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慕铮小心翼翼的把雪莲放在怀里,藏好,背对着那个深潭仰面倒下,静静的浮在水面上,顺着水流,慕铮很快就被冲到来时是那条暗河里,水很浅,已经浮不起慕铮这个人了,他只有起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春分时节,这里的冰雪应该刚好消融吧,水定然比今日急,比今日深,把一个人冲出去不成问题。 走出山洞,暗河变成小溪,汩汩流淌,满是蔷薇的花瓣,莫名的就忆起那日,不归崖上的蔷薇花开得正艳,朵朵热烈夺目,她像一只蝴蝶,随着那飘零的花瓣,临风而坠,转瞬消失于他眼前。 慕铮从山洞口往回看去,玉儿,这是你走过的路吗?他轻轻勾起嘴角,似闻道那蔷薇的香味,股股沁人心脾。他拿起草丛中的粗布衣裳披上,又从怀里掏出雪莲,小心的包好,又装回怀里。来到坟前,看到又有人给这坟点上三柱清香,此时还未燃尽。慕铮才明白,这人一直在跟着自己,不是无忧,他可以甩开无忧,可这个幽灵一样的人无处不在。这焚香之人一缕清香是为告慰坟冢之中的亡灵,还是来告诉慕铮他一直在看着他? 该来的,都来吧,只要把我的玉儿带来就好。 而孟秋水是七年前来到帝都,她离他就是这样近,她一直在他身边,可他从未察觉。七年来,她都这样默默的藏在玉树银花后院,何以近来就出现了。她的出现定是有什么目的,或着说她背后的人又有什么目的,一切接踵而至,只能说明暗处的那个人已做好一切准备要放手一搏了。 而慕铮现在只想,在这场漩涡中,拼尽全力护住她,他几乎认定了,她就是宁白玉。这次她要什么,他都给,只要她说,他就给,包括他自己。 一直等到天黑下来,慕铮才悄悄潜入梨家庄,阿梨简单收拾一下就走了,乡民们看完病回家,照例该干嘛就干嘛,月上中天时,小村庄才恢复宁静,一片漆黑。慕铮来到方才阿梨就诊的屋前,这房子构造简单,就一普通名宿,有三间房,一间主卧,两间侧卧,前面很大一片院子,这屋子,其实在梨家庄算得上是豪宅了。 慕铮用匕首抵开中间那房的窗户,跳了进去,关好窗子,借着夜光看去,屋子里放着一排一排的架子,他一一检查过去,都是些普通的中草药,没什么特别的。 这三间屋子从里面是由小门连通的,慕铮想看看另外两间都有什么,就走到一道门前,推开门,猝不及防,忽然一柄白生生的短刀就朝着慕铮刺来!慕铮一侧身就躲了过去,一手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扭短刀落地,另一只手迅速锁住那人脖子。 “啊!”对方一声惊叫,女的?声音很是熟悉。 借着月光看去,果然是阿梨,才松开了手。 阿梨也看清了慕铮,一脸不可置信,一边揉着方才握刀的手,一边不解的问道:“公子,怎么是你?你不会是小偷吧?” “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看你出去了么? “我有东西忘拿了不对!这是我家!应该是我问你,这么会在这?”阿梨看着慕铮,一脸莫名其妙。 “路过。” 这么说,阿梨肯定不相信,路过到别人家里了,还跳窗?算了,这人向来无赖,也不想与之争辩,阿梨点了盏油灯,依然一脸狐疑的看着慕铮,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跟慕铮说:“回来拿了东西,一看天色已完便想睡一觉明日再回,刚要睡着,就听到声音了,还以为是来偷药的小毛贼。”顿了顿,又转头看向慕铮:“你不会就是来偷药的吧?” “不是。” 阿梨本想再说点什么,又想到这人可是给了秋水两大颗夜明珠,不至于来偷东西,不会是脑子有问题找乐子?真是巧。 “我要去睡了,公子自便。”阿梨仍下这句话,就关上门,不再管慕铮。 这姑娘心真大,有人潜进家里还不当回事?对慕铮也够放心的,或者是她放心的不是慕铮,而是暗处的那个人。一个姑娘家深夜荒郊野岭独来独往,本就不正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太子妃 天一亮,阿梨就醒了,收拾好打开里屋的门发现慕铮已经走了,便穿过一排排药架子来到另一间房门前,抬手在门上轻叩:“公子,可起身了?”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孟常欢笑笑的出现在门口,俨然穿戴整齐,说道:“早就醒了,一直在等你,你这丫头真能睡。” 阿梨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问道:“那公子何不来叫醒阿梨呢?” “昨天那个人大半夜出现,把你给吵醒了,我就寻思着让你多睡一会儿。我说阿梨,家里面大半夜的闯进个外人来你还睡得着?”孟常欢说着挑挑眉。 阿梨这才想起慕铮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嫌弃满满是说道:“那个登徒子啊~有公子你在,量他也做不了什么!” “阿梨,你就这么相信我?”孟常欢的声音忽地就软了下了,阿梨狐疑的抬头,正好对上他那双闪着灼热目光的凤眼,心中一紧,脸也跟着红了,又底下头,孟常欢双手抱在胸前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沉默片刻,阿梨岔了个话题:“公子,昨日本来都快到帝都了,你又想起什么东西忘拿了才折回来的,为何昨夜里不回去,这里可没得玉树银花住得舒服对了,公子是把什么忘了?” 孟常欢勾起手指,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笑眯眯的说道:“这是秘密这里是阿梨是家,我早就想来看看了,也是怕你奔波来去累着,除了那人来叨扰之外,其他时候睡得很好。”其实,他还没想好要说是把什么忘记了。 这里是阿梨的家,我早就想来看看了,也是怕你奔波来去累着。阿梨这个傻丫头听进去是也就这么一句,心里直泛甜。 庄里的年轻人一早就出去田间劳作了,只有老人和孩子在,孟常欢引着阿梨一路走到村口,进到一户人家去牵出马和马车,留下点碎银子,便驱车回来帝都。 此时,太子府里面倒是热闹,凌潇儿带着凌琳和十几个宫娥,抬着各式美味佳肴候在慕铮门口,少钦照例晨起练习剑法,此时正一脸不明的看着太子妃,他记得太子妃娘娘已经有些时日没来这西院了,今日这么大阵仗,父亲不是说了叫她不要过来么? 当归走上前来,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个点食午膳,太子妃是不是早了点?” 凌潇儿眉头一皱,眼角余光斜瞟了当归一眼,头抬得更高了,略带不满的说道:“见了太子妃是不是该行个跪拜大礼?再说了这是我与夫君之间的事,你一个下人是不是多嘴了点?”说完,转头看向当归,眼神嚣张凌厉,满是质问。 少钦更不解了,当归叔叔从来不给太子妃行礼了,太子妃娘娘今儿怎就突然不高兴了? 当归还真的就跪地一拜,说道:“见过太子妃娘娘。” 凌潇儿心里浮起一丝痛快,低头俯视这跪在地上的人,微微抬平手掌,嘲弄般的说道:“免礼。” “谢过太子妃。”当归起身,理了下发皱了衣摆,很是认真又不解的问道:“太子妃,小人记得殿下说过叫您莫来这西院了,小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您莫不是没懂殿下的意思?” 啪!凌潇儿抬手就给了当归一耳光,瞪着当归不说话,眼神狠戾中带着些蔑视,少钦吓得一哆嗦藏到了当归身后,今日的太子妃好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当归反倒笑了,摸摸少钦的头算是安抚,拱起双手弯下身子朝凌潇儿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个礼,说道:“太子妃既然生气了,那说明是听懂殿下的意思了,那此番前来又是为何?” 身后的十几个宫娥全都噤若寒蝉,恨不得把头垂到胸口。凌潇儿脸都气白了,她最不愿去想的事,尽然被一个下人当众说了出来,她可是堂堂一国太子妃,简直就是找死!凌潇儿再次高高举起手来,正要落下之时,身后的门开了! 少钦闻声,忙跑进去,躲到慕铮身后,拉着慕铮的袖子,小声叫到:“父亲。” 凌潇儿高举的手悬在半空,然后缓缓落下,看着慕铮,依然骄傲高贵。此时的慕铮,着了一身黑色宽袍,一脸倦怠。 “潇儿,你即便是想我,见不得我也范不着发脾气吧。”慕铮淡淡说道,这个女人从小都温婉大气,端庄贤淑,看来是装不下去了。 方才的狠戾霎时褪去,凌潇儿微微欠身,又笑得柔情蜜意,说道:“殿下,您昨日一直呆在房里,许是没吃东西,怕殿下饿坏了,我一早就命人备了午膳给送过来了。” “潇儿,你真是有心了,对我的举动甚是清楚,午膳就去西院吃吧。”慕铮说的漫不经心,却瞟了当归一眼,心中明了,凌潇儿整日呆在东院,那边也没人来过西院,可她却知晓他一日未出房门,有意思。 慕铮蹲下身,对少钦说道:“你才刚用了早膳,午膳待会叫厨房再给你准备,你就在这与当归习剑法,父亲也真是饿坏了。” “是,父亲。”少钦此时可不想离那位太子妃太近。 “走吧,潇儿。”慕铮难得的约她一起走,凌潇儿方才的不快顿时尽数消散,她走到他身边,试探性的挽住了他的胳膊,见他没甩开,挽的更紧了。 来到东院,二人在桌前坐下,宫娥每上一道菜,凌潇儿都很认真的介绍食材和做饭给慕铮听,看慕铮饶有兴致的样子,她心里就像灌了一样甜,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吃过一顿饭了。菜上齐了,凌潇儿拿过碗筷夹了几个菜递到慕铮手里,他没拒绝,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潇儿,我想跟你单独吃顿饭。” 听他这么说,凌潇儿一阵恍惚,恍惚之后又是狂喜,抬起手朝着宫娥摆了几下,她们就很识趣的退了出去,关好门。 “殿下,你若喜欢,我就去找最好的厨子,日日换着法子的给殿下做。”凌潇儿说着又给慕铮盛了一碗汤,递到他面前,这就是寻常夫妻的幸福,朝朝暮暮如此便好。 慕铮把汤喝尽,说道:“说起做菜,我倒想起一个人来了,他做得可真是人间美味。” “殿下,臣妾就去把他找来便是,这人是谁?” 慕铮缓缓吐出三个字:“陆卓然。” 凌潇儿手中的汤勺瞬间落地,摔得粉碎,脸上血色褪尽! “潇儿,怎么不记得陆太医了?何以如此惊慌?” 凌潇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缓的说道:“殿下,陆太医可是前朝人,说不得。” 慕铮把手放在凌潇儿紧握成拳的一只手上,没什么情绪,回忆道:“看来你是记得的,你怎会不记得呢?那个时候宫里就你与陆太医最亲,可是经常去他那里混饭吃,直说他做得饭比宫里御厨做得都好。陆太医可疼你了,与我说他若是有女儿就是像潇儿你这般。好人啊,最后还是难逃一死,被人一菜刀刺入正胸,还给割去舌头挖了双眼!” 慕铮难得的对凌潇儿说这么多,他又是多久没握过她的手了,这些她每日都在期盼,今日却字字句句宛若利刃刺在她心尖,他的手原来可以这么冷。 凌潇儿抽出手,小心问道:“殿下,今日怎么就想起陆卓然太医了呢?”这个名字她怕!她最不想听到的名字不是宁白玉,是陆卓然这三个字! “这菜不错,就想起陆太医来了,潇儿,你不再吃点吗?” “不了,臣妾不饿。” “那真是可惜了,我也饱了,你就在这里看看想不想吃吧。” 慕铮说完起身走了,这次凌潇儿没有追出去,她全身冰冷,战栗不止已站不起来了。 陆卓然!陆卓然!陆卓然!“啊!“胸口似乎要裂开一般,凌潇儿一声尖叫,顿觉眼前的美味佳肴无比刺眼,她恨极了,水袖在桌上一遍遍扫过,一地粉碎! 凌琳闻声赶来,一进门就给吓住了,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屋里一片狼藉,一地碎片,一地菜汤,凌潇儿跌坐在地,之前光洁的发髻垂下根跟乱发,明黄色的烫金衣裙上溅了汤汁污迹斑斑,脸色苍白,上下牙止不住地打颤。 虽然每次与殿下独处之后,太子妃状况都不太好,凌琳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这次看得她心里也抽搐了。自己幼时就服侍在她身边,她出生就端庄高贵的不染一丝浑浊之气,气质如兰,温婉可人,容不得自己的形象有一点点不妥,哪怕是头上垂下一丝乱发,衣裳粘上一点尘埃,于凌潇儿来说都是天大的事,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这么二十来年,凌琳何曾见过凌潇儿这样。太子殿下本就是无情之人,可是小姐这些年来不顾一切的陪在他身边,即便有过错也是过去的事了,殿下他何以要逼小姐至此?凌琳觉得是残忍了些。 待平复下来,凌潇儿找来纸笔,写了四个字: 杀了当归 命凌琳送出去给无忧,凌琳很快就回来了,带了张纸条,上面也是四个字: 留着有用 凌潇儿把纸条撕得粉碎,心中自然不痛快,想了一阵,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叫凌琳送出去了才舒坦。 翌日,随太子妃去西院给太子殿下送午膳的宫娥全都消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爱不语 回到帝都,孟常欢并不急着回玉树银花,而是带着阿梨在锦绣大道上一路游玩,直到华灯初上才把她送回前院,自己则去了后院,算算日子,江思远今日该过来了。 远远就看见那二人在亭子里饮酒,好生舒坦,真是刺眼!孟常欢又加快了脚步。 见到孟常欢过来,孟秋水起身迎接,问道:“哥哥昨日陪阿梨回老家,现在才回来,是把那丫头拐哪里去了?” 孟常欢绕到江思远身旁坐下,把食指上的狐狸头骨戒指扭正,得意洋洋的说道:“阿梨那丫头跟我一起很是欢喜,我们就不忙着回来了。”说着转头看向江思远,对方明显有所不快,他又接着说道:“思远,不用担心,我可没那么急切。阿梨,我要慢慢来,她喜欢我那么久,我自是要温柔一些。” “师弟,阿梨不适合你的。”江思远小酌一口,缓缓说道。 孟常欢不以为然,沉默片刻,眼睛看向无边的黑夜,开口说道:“你觉得我会在乎合不合适这个问题吗?我在乎的只是她于思远你来说可是像妹妹一样,你也是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师兄你的东西。” 江思远不再说话,寻思着真得把阿梨送走了,她不该卷入这件事中,她喜欢孟常欢,可她又怎知爱上的人是怎样一个魔鬼,疯子! 孟秋水在他对面坐下,问道:“哥哥同阿梨不是应当昨天就回来了,可怎今日才到?昨日前院可是多亏得思远一阵忙活。” 似乎等她问这个问题等了许久,孟常欢闻言坐直了身,押了一小口酒,说道:“我在梨家庄见到了那位太子殿下,我还托人告诉他阿梨就是陆卓然的女儿,你是没看到他那表情。我本来都要到帝都了,想了想又带着阿梨折回去了,晚上他果然还是潜进了阿梨家呢。小妹可知他去作甚?” “我怎么会知道他去作甚。” 孟常欢放下手中的酒,双手撑在石桌上,身子前倾,头够到孟秋水耳边说道:“你是知道的,梨家庄过去不远就是不归崖了,还有,陆卓然死前也就这个人找过他,你说他去作甚?” 一双漆黑的眸子只盯着孟秋水的双眼,就像要看到她心里一样,她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他。 “还有一事,忘与你说了。”孟常欢一手捏过孟秋水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声音里已难掩此时的欢喜,他边笑边说:“哈哈,我在不归崖下放了一堆白骨还穿上那件红嫁衣,那位太子殿下居然真把那堆白骨背出来了,还埋了,哈哈哈”一阵笑,他站直身子,喝了一大口酒,又接着说:“哈!他还给立了块碑呢!碑上写着:爱妻之墓。他还真以为那里埋的就是他九年前的妻子。现在又认定了你就是宁白玉,好玩!哈哈哈” 江思远看着眼前这个疯魔一般的男子,眼里弥漫出一股杀气!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孟常欢又一次弯下身,捏住孟秋水的下巴,看向她的一双眼莫名的深情,他对她说:“这张脸确实够让人神魂颠倒的了。他昨夜又去了不归崖下,我还看到他在坟前哭,哈哈!那个无情之人居然会哭?哈哈爱妻之墓?我看,他真是很爱你啊!” 孟秋水狠狠打开孟常欢的手,拿起桌上的酒壶朝着他面门砸去,酒壶在他额上碎裂!黏稠的鲜血顺着孟常欢眼角,鼻梁股股流淌,他不管不顾,依然笑得放肆狂傲,全身颤抖! “他不爱我!”孟秋水用尽全身力气大吼,拿起桌上能砸的东西尽数朝孟常欢砸去,他任凭那些东西在他身上碎成粉末。 “他不爱我!他不爱!他不爱!”孟秋水扔完所有能扔的东西,双手抱头,不住的嘶吼,眼里已蓄满泪水。凭什么?!明明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你凭什么说他爱我?!我知道他不爱我,从遇见他的那天起就是一个局,他就是在利用我,他不爱我! 他用他所谓的爱毁了她的一切,几乎要了她的命!她恨透了他的爱!如果他未曾来招惹自己那么一切都会在!她自己以为伤口不去碰就会慢慢愈合结痂,可今日有人又一次把这伤抠开,才发现,即便不去碰,伤口还是在,不但没好,更疼了! “不!他不爱!你不准说他爱我!他不爱!”嗓子已经嘶哑,她还是不可控制的一遍遍大喊着,仿佛又一次置身于那无边阴冷的绝望中,那个人给了她无尽的痛苦,她再也不要与那个人说爱这个字了!她不要!此生最后悔的,就是信了他,还爱上他! 身体越来越冷,她还在喃喃:“他不爱我,不爱,从来不爱” 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的又很小心的环住了她,把她的头轻轻按在他的胸口,她听得见他的心跳,他说:“秋水,乖,不爱,他不爱,秋水,有我在,你不会再冷。” “思远。”她呢喃,慢慢平静下来,垂下的双手轻轻环住江思远的腰,他全身一紧,下一秒把她紧紧搂入怀中,有他在她总是安宁的。这一刻,他几乎想要带她远走天涯,不理世事。也是一刹那,他便冷静下来,才知事实是,他们谁也走不了。 孟秋水安静下来,江思远才转头看向孟常欢,眼神冰冷锐利,孟常欢也笑够了,看着眼前紧紧依偎着的两个人,微微扯动嘴角,却是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孟秋水在他面前一直沉静如死水,那个男人的爱却可以让她发疯,江思远的怀抱又可以让她平复,那他孟常欢给她的又是什么? 如果孟常欢再做出点什么,江思远已准备动手了。 “太子府一定有条密道,慕铮人没出过太子府却出现在了帝都城外,一定要找到密道,秋水想办法进太子府找一件东西,传说中的大慕国脉就藏在太子府,你也可以顺手把那个女人给收拾了,九年前的事她脱不了干系。”孟常欢说完就离开了。 都知道,那个女人,便是太子妃凌潇儿。 许久,孟秋水都没动静,江思远想她估计是睡着了,便要拿下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才一动她抱得更紧了。 “思远,好冷。” 她知道她抱的是谁,江思远把她搂得更紧,就在这一刻,他决定了此生绝不放手! 直到她真的睡过去,他才把她抱回阁楼,自己则在外屋的躺椅上睡了一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硬上弓 又过了两日,慕铮洗了个澡,香喷喷的出了太子府,徒步行至玉树银花后院,正欲抬手叩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不是平日里那探头探脑的小厮,而是春光满面笑容迷人的孟常欢,见到慕铮微微一愣,忙侧身让慕铮进门。 慕铮这才看到他额头上有个不大不小的疤,刚好在结痂,便出于礼貌,问道:“孟兄这是怎么了?” 看着慕铮的目光停在自己额头了,孟常欢抬手轻轻摸了下额上的伤口,一碰之下又一阵吃痛,轻呼一声,才说:“诶!秋水打的。”说着还拉开自己的衣领,胸口肩膀上好多淤青,觉得慕铮看够了,才拢好衣服接着说:“秋水可凶了,我不过是多说了那男的几句就把我这做哥哥的打成这样,哪天我定要把那男的大卸八块!” 孟常欢拉了一缕头发盖住了额上的伤口,对自己这块脸很是心疼,又看向慕铮说道:“墨兄,你可要小心些,我这妹子很是凶悍,在下有事,就先行告辞。”说完在慕铮肩上稳稳的拍了两下,便走了。 慕铮朝他点点头,就走近后院。 孟秋水凶悍?慕铮倒是很想去领教领教,几乎没细想,他就认定孟常欢说的那个男人就是江思远,来这里数次都未见到江思远本人,可这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孟秋水闲来无事,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躺累了就翻个身,一转身,吓一跳,身后不知何时不声不响的站了个人,待看清来人,孟秋水一把抓起枕头扔了过去! 慕铮不躲不闪,枕头直接砸在了他脸上,记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第二次被她用东西扔脸上了,第一次是她的衣服。 “夫人果真好凶。” 孟秋水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翘起一条光洁的腿搭在另一跳腿上,靠着躺椅,半坐半躺,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将胸口的衣服拉开大半,春光乍泄,柔声说道:“公子好眼光,看得出妾身好胸啊~要不要过来看得再仔细些,嗯?”她抬起手,朝着慕铮勾勾手指,一双桃花眼很是迷离。 慕铮无语,还是走了过去,一条腿半跪在躺椅上,身子前倾,双手撑住椅背,将她环在中间,轻声说道:“居然夫人盛情邀请,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孟秋水伸出手,在他面前摊开,眨着眼问:“那墨玉公子,可带够银子了?” 慕铮哑然失笑,起身坐到她旁边,将她的白发别到耳后,兴许是他动作太过轻柔孟秋水一时适应不过来,呆在那里不能动弹,慕铮从怀里掏出一物小心地戴在她的双耳上,又拿过一旁的镜子递到她手中,孟秋水才看清那是一对红珊瑚的耳坠,像极了一滴血泪。 “不知这东海的红珊瑚可还合夫人的意?” “不错,红色更衬我这白发。” 听她这么一说,慕铮心里一阵钝痛。你究竟为何,红颜白发? “夫人因何故满头白发?” 孟秋水放下镜子,理着垂腰的发丝,笑得凄楚,说道:“情窦初开之时,爱上一个男人,一片芳心俱许,哪想成亲之日被抛弃了,那人转眼又娶了了别人。若妾身说这是被一贱男人气得一夜之间白了头,公子可信?” “信。”他回她,仅一个字。 “到底是年少无知,蠢得可以!要是那贱男人就在眼前定要狠狠扇他几耳光~”孟秋水说着,一转身双手缠到了慕铮脖子上,一条腿已搭到他膝上,双唇摩挲着他的脸,梦呓般的声音说道:“不知公子来妾身这里,家中夫人可知?” “来嫖怎能让家里人知道?”慕铮咧嘴一笑,很是油腻,一个十足的浪子,说话间一个反身就将孟秋水压在了身下,他不喜欢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要提及别人。 她看向他的眼神中有疑问,有挑衅。他后悔那么多年竟没有让她真正变成自己的人,所以今夜他决定要了她,低头,深深吻住了那双柔软的红唇,挣扎着要逃,他吻得更用力了,一只手死死固定住她的头,心里暗笑:这么胆小,还当什么青楼老鸨? 唇上突然一阵痛,接着就尝到一股腥甜,这是血的味道,他自己的血,这个女人,咬了他,下口真是狠! 慕铮起身,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看着指尖的一滴鲜血,再看看孟秋水,见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坐起身来,便问道:“夫人真是牙尖嘴利,这又是为何?” “今日突然就没兴致了。”她说着又给了慕铮一记倾国倾城的白眼。 哪想这更是刺激到他心中的猛兽,慕铮再次弯下身子,孟秋水忙抬起一只脚抵住他的胸口,他一低头就看到她光洁的小腿,还有脚,好小,心血来潮般抬起手在那只小脚上一阵摸,惹得她一阵酥麻,忙收回脚放到一边。等反应过来,孟秋水更后悔了 慕铮一整个的覆到她身上,压得她不能动弹,他靠到她耳边,暧昧的说道:“原来夫人喜欢的是这种姿势啊,夫人你这脸又红又烫,等不及了?” 孟秋水双手冲着慕铮就是一阵乱扇,不满的说道:“老身今日不舒服!” 果然是会打人,等等!孟常欢是做了什么才会被打的?!这女人!一股怒意直漫到慕铮头顶,他一手握住她两个细细的手腕扣在头顶,一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颚,咬牙切齿的说道:“在下现在也正好不舒服,不介意硬来!” 他不会是要强暴吧?!果然是登徒子!孟秋水双脚一阵乱踢,但很快就不动了,她感到她和他贴得更近了 慕铮的呼吸越来越重,低头又吻了下去,孟秋水内心一阵狂跳,莫非真要晚节不保了?!忽然身后一阵疾风掠过,慕铮一把抱住她急速转身掠到一旁,与此同时一把尖刀已刺入他们方才躺着的那个位置! 慕铮放下孟秋水护在身后,抬眼望去,一黑衣蒙面之人已拔出躺椅上的刀,向着二人再一次刺过来,慕铮袖子里掉出一把匕首,也向着来人闪身上前,错开刀锋,匕首划上那人执刀的手臂,鲜血溅出! 孟秋水一声惊呼,忙捂住嘴,黑衣人抱着手臂跳窗逃走,慕铮也没追出去,回过头看着惊慌失措的她,她靠在墙壁上,眼看黑衣人离去才松了口气,走到桌前倒了杯凉水一口喝下,气息才平缓过来,也看清了他手里拿的竟是那日她用来给他剃须的弧形匕首。 “公子,我没看错的话,这是我的东西。”说着又一次在慕铮面前摊开手掌。 慕铮举起匕首,把上面的血擦干净,套上刀鞘收回袖中,说道:“夫人,这是在下捡到的,那就是在下的了。我们继续?” 孟秋水后退一步,拒绝到:“我被吓到了,不想!” “如果这个时候来的是别人,夫人会拒绝吗?干你们这一行的,不是给了钱谁都可以怎样都可以吗?” 啪!一耳光打在慕铮脸上!慕铮愣住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如此厚待怎么能接受?!胆敢扇太子殿下耳光,简直就是活烦了!慕铮一个不爽就可让他挫骨扬灰,五马分尸,诛九族都行!可慕铮愣神片刻,居然接受了?还是欣然接受了?!再怎么说他慕铮也总不能捂着脸,娇滴滴的问孟秋水:你居然打我? “夫人,手不痛?怎么今日接待过别人?就无力服侍在下了?”问题真多! 啪!又是一耳光! “夫人真是体力不支了?” 啪! “夫人可是打在下打得欢喜了?”他认定自己就是她口中所说的的贱男人,居然有点高兴?! 她没有再抬手,或许是手真的疼了,毕竟慕铮的脸皮是真厚,她笑道:“若是再问下去,妾身是可以打到令尊都认不出公子来的。” “是么?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慕铮说完跳窗离开。 黑衣人跳窗逃走时,他分明看到孟秋水松了一口气,她是在担心那个人,她生气或许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而是因为他伤了那个人,到底是谁?慕铮从后院一路追到门口,没见到半个人影,想想也是,若孟秋水真认识那人,也自然就熟门熟路,他怎会找得到。 真是扫兴,回太子府得了。 当归好不容易说动少钦,送他回房睡觉,刚拉好被子,房门就被人打开了,一回头,就看到慕铮回来了。不是说了今晚不会来了么,诶?殿下的脸怎么了?那分明是巴掌印!居然有人敢打殿下?殿下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生气!当归不敢相信,这是发生什么了?! “父亲,你的脸怎么了?”少钦已从床上坐起身来了。 “被人打了。” “是谁这么大胆子?嗯?父亲,你的嘴又是怎么了?” “被人咬了。” 少钦张大嘴巴:“嘴被咬了?是谁?为何要咬父亲的嘴?” “是你娘。” 少钦从此觉得,女人都好可怕。 当归下巴已掉在地上了,恍然大悟,殿下被人打了,还被人咬了嘴,他一点也不生气,他没有回房,是跑过来炫耀的! “哦,那少钦今日可以跟父亲睡吗?” “好。” 当归心里:见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他的床 江思远坐在自家庭院中,裸着上身,肌肉紧实又白又光滑,看着很讨喜,难怪姑娘们都说他活好,那身板明显是练过的。 右臂上,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还在冒着鲜血,他捡起地上的黑衣擦了下手臂上的血,将黑衣扔到面前的火盆中,再拿起一旁的药膏擦在伤口上,触感清凉,伤口很快就不流血了,再找来火折子,放了把火,又烧起衣服来,然后转身打了盆水将手臂上残余的鲜血洗净,刚好衣服也烧过了,成灰了,江思远把水倒在火盆里,悠闲的浇起花花草草来。 墙角跃下一个人了,步履轻盈,江思远没回头,把盆里的最后一点水倒尽,嘴角含笑。 那人走到江思远身后,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似要抚摸他臂上的伤,咫尺之余又停了下来,轻声问:“思远,疼么?” 江思远回过身,低头看着眼前的人,她仰着头,一脸关切,眼睛更加水灵,泪水若有似无,她关心他,她大半夜的跑来看她,这于他来说便是春风化雨般的暖意了,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为她整理额前的几丝乱发,告诉她:“秋水,你看不疼的。” 她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他臂上的伤口,慕铮下手也真是狠! “我哪有那么容易受伤的,以慕铮当时的力道,若是别人,估计胳膊得留你房里了~”是的,慕铮那时很火很大,眼都红了,自己坏了他好事他肯定怒极了。 “随我进屋吧。”江思远拉起孟秋水的手臂走进自己房里,从床头的盒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就像一张人皮,递给孟秋水,说道:“帮我贴上,慕铮就要过来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孟秋水心里一惊,手微微抖了一下,险些没接住他递过来的东西。接着才小心翼翼的将那张人皮似的东西贴到江思远伤口上,很是贴合没有一丝痕迹,就像他自己身上长的皮肤一样。 “他来做什么?” “从见你的第一眼起,他就开始怀疑我了,我自然得露个脸,在让他来看看不是我。” “思远,那我先回去了。” “来不及了,你过去躺床上就好。” 慕铮果然来到了江思远的宅子,没有敲门,跳墙而入,眼见江思远是房间透着微弱的灯光,便急速上前将门一脚踹开! 然而,没看见江思远在灯下处理伤口,反而更像捉奸在床 江思远裸着上身,双手撑在床上,正在忙活,腰上环着一双芊芊玉手,门被踹开,他猛然回过身,拉起被子盖住,坐起身来才看清是慕铮,惊慌失措又哭笑不得。 “干干干嘛?殿下是有扰人清梦的喜好吗?!”干!你大爷! 慕铮看向江思远裸的上身,双臂没有一点伤痕,他身侧那个躲在被子里的人正瑟瑟发抖,衣服扔了一地,慕铮特意看了地上的肚兜,粉色的,绣着牡丹,才放心。顿觉好笑,这番场景,那厮还说是清梦? “闲来无事,就来看看先生了,没想到先生的体格也实属精壮。” 江思远看慕铮盯着自己不放,就放弃斯文,开口嚷嚷道:“殿下就不会敲门吗?我的爱好是需要体力的!还有,鄙人不喜欢三人共行房中之乐!”看什么看!你可以滚了!说着又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怕先生睡得太熟,听不见。” 江思远不服:“我听得见!” “先生继续,告辞!” 江思远怒嚎:“继续!继续?我还怎么继续?!吓软了!我明儿不去太子府了!后天不去!大后天也不去了!” 百闻不如一见啊!这位江大神医果真是人面兽心,无比淫荡,慕铮只觉眼前此情此景不堪入目,便关好门跳出院子,看来真是来错了,其实他心里也不希望是江思远,那黑衣人到底是谁?不是孟常欢,身形不像。 “思远,我听阿梨说,前院的姑娘可是很喜欢你。”江思远坐在床边,孟秋水跪在床上小心的为他包扎,不经意的就说了这么一句。 江思远有些不好意思的用另一只手挠挠头,嘟囔道:“我这两日都没去前院了。” 孟秋水包好,在纱布上轻轻打了个结,说道:“可是近来事情有点多?也是,你受伤了这两日就别去了?” “我也没什么事,整天都闲着。” “思远,不会是因近来身体不舒服才没去的?” 江思远:“”是因为你,我不想再碰别人!秋水真是笨得可以可爱。 见他不说话,孟秋水垂下眼睑,小声嘀咕:“你近几天就别去了,那些小姑娘见到你只知道欢喜,下手定会没轻没重,伤着你可如何是好?”对江思远她总是有一种别样的情愫,撇不下的牵挂与关怀,这些年他占据了她仅剩的一点柔情,她不知这是否关乎情爱。 江思远只当她是在吃醋,一阵欢喜涌上心头,笃定的说道:“以后都不去了。” 她道:“思远,你会憋得住?” 江思远无奈,这女人究竟是把自己想成什么样了?嗜性成瘾,饥渴成狂的淫棍? “不想就憋得住。”他不是不想,他现在可是要等着吃最想吃的那一口洛~ “那思远你怎么流口水了?”孟秋水忙找来一块帕子擦去他嘴角的垂涎。 她现在就光着脚坐在他床上,他如何能够不乱想,刚才又一起演了一出激情戏,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反应,他对她,早就饥渴难耐,夜夜拥入怀中的女子在他心里都有着和她一样的脸,这张要命的脸啊!现在她就这样坐在他床上,唾手可得。 江思远看像身后的女人,还是很认真的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纱布有没有缠好,脸上毫无防备。 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江思远这只朝气蓬勃的纯种雄性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一丝威胁性,她完全信任他。就像一只没脑子的小白兔,不知死活的坐在一头饿狼身边。江思远早就心痒难耐,只是他爱她,疼她,他可以耐心的等她心甘情愿的自己送上门来?呸呸呸!什么送上门?自己投怀送抱也不对!不管怎样,他愿意等她爱上自己,然后再,吃了她。 “秋水,你就睡这里吧,我出去一趟,明日再送你回玉树银花。” “嗯。”她应了一声,乖巧的躺下,闭上眼睛。 江思远给她拉好被子,就出门了,该死,再不走就要忍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桂花糕 用过晚膳,休息片刻,少钦走到慕铮身边,摇着他衣袖一角小心的问道:“父亲,要不今日带少钦出去走走?” “好。”慕铮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少钦一阵欢呼雀跃。 当归叔叔说父亲这几日很不正常,少钦就壮着胆子试试,果然没错,他还真答应了。长这么大,父亲还是第一次同意带他出去玩,以往少钦也有说过,慕铮都直接忽略。这几日江先生都没来府中,少钦实在憋得有些慌了。 换了身衣服,慕铮,当归,少钦三人走在了锦绣大道上,慕铮负手走在前头,目空一切,所有繁华于他不过过眼云烟。孩子?孩子当然是牵在当归手里。少钦鲜少出门,终日困在太子府,看什么都很新奇,见到喜欢的东西都要跑过去摸摸,冷酷正经的当归简直操碎了心! “父亲,这里的姐姐好好看,好多人往里面走,我们要不进去看看?”少钦肉嘟嘟的小手拉住慕铮的衣角,不想走了。 慕铮定神看去,怎么就到了玉树银花门口? “玉树银花父亲!这里是不是种花的地方?”少钦依旧一脸天真好奇。 慕铮蹲下身,抱起少钦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说道:“父亲带你去吃好吃的。” 到底是孩子,一听说有好吃的,立马将玉树银花抛之脑后。 等走了一刻钟,离玉树银花远了,慕铮才把少钦放下来,又塞到当归手里 没多时,少钦就吃的圆滚滚的,手里还捏着一块桂花糕,当归贴心的将他嘴上的碎屑抹掉,说:“吃饱了,咱就回去咯~”他带孩子越来越有心得了。 “嗯嗯。”少钦连连点头,也走累了,困困的。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个声音穿过人潮,闯入慕铮的耳朵。 “思远,我要那个,你买给我。” 慕铮循声望去,就看到了江思远那厮,还有拉着他袖子的孟秋水,她披了一件白色斗篷披风,戴着帽子,只露出半张脸,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只见江思远买了一袋桂花糕,拿了一块递到孟秋水嘴边,她伸长脖子咬了一大口,嘴巴塞得满满的,还不忘朝他笑,说:“好吃。” 慕铮只觉得那笑刺眼极了,不似在他面前的妖娆放肆,而是一种洗去尘嚣的会心一笑,没有负担,没有目的,恍如隔世。他似乎穿过悠悠岁月,看到那个洁白如玉的少女,也是这么笑着,拉着他的衣袖,喊他:慕铮哥哥。而今,她在对着别人笑。 桂花糕就那么好吃?慕铮抢过少钦手里的仅剩的一块桂花糕放到嘴里,嚼几下,就像嚼蜡,一口吐了出来,自言自语:“真难吃!” 父亲抢了自己的东西吃,还吐了出来,还说难吃,少钦一时不能接受,都快哭了!当归下巴再一次掉地上,殿下若是一直这么反常,保不齐他下巴会脱臼的! 慕铮摸摸少钦的头,算是安慰,指着前方说道:“少钦,你看江先生在那里,他手里可有一大袋桂花糕。” 少钦顺着他的手看去,失落的小眼神瞬间发亮,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江思远抬手轻轻擦去孟秋水嘴角的糕屑,宠溺的说道:“秋水,你都这么大了,还吃的满嘴都是。” 完全无视那道杀气腾腾的目光,江思远心里正甜着呢,准备再拿出一块桂花糕喂给孟秋水,突然感觉,大腿被人抱住了!谁家的死孩子!一低头,更郁闷了,竟然是慕铮家的死孩子!少钦在这,那慕铮岂不是果然 “江先生,好巧。”慕铮冷冰冰的臭着块脸装作很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巧,好巧。”江思远回以更礼貌又尴尬的微笑,一低头看到少钦正抱着自己是大腿仰着脸笑得天真可爱,一抬头又看到了慕铮一张死人脸,还有当归的冰块脸。 “墨玉公子,怎能放着孩子满大街乱跑呢?多危险。”孟秋水已收起微笑,调侃道。 当归这才看清楚这张脸,顿时愣住,果真是一模一样!虽然殿下已说过了,但见到了,他还是很惊讶! 见对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孟秋水问道:“这位小哥是?” 当归回过神来,方感自己失礼了,忙抱拳行礼:“在下当归,见过孟夫人。” 不等她回答,那个抱大腿的孩子惊喜的说道:“哇!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 “少钦,她不是姐姐,是你娘亲。”慕铮语出惊人,娘亲?!所有人都惊讶得不要不要的。 慕铮一把抢过江思远手中的桂花糕,放到少钦手中,说道:“这是江先生买给你的,你再问问先生,怎么会和你的娘亲在一起。” “江先生,您怎么会和我娘亲在一起?”少钦一个劲的拉江思远的衣摆。 江思远只好蹲下身来,无奈的说道:“少钦,你娘亲是家里那位,不是这里这位。” “父亲告诉我了,我不是家里那位生的。” !!! 真是个皇室的惊天大秘密啊,小皇孙竟然不是太子妃生的?!自然也不是孟秋水生的,难道慕铮又在哪里偷偷藏了个美娇娘?还来了个私生子!难怪少钦跟太子妃很不亲热。这太子殿下看起来无欲无求,没想到私下里竟如此风流。但江思远现在无心顾及这些,他对少钦亲娘是谁,没兴趣,但绝不是孟秋水! “少钦,这里这位真不是你亲娘。”江思远站起身,“我说,哪有这么占人便宜的,你好歹也是”慕铮,我再次x你大慕王朝一十八代祖宗!然,只对上了一堆空气,哪里还有慕铮,再看,秋水也不见了,人来人往,早已没了那二人的踪影,江思远眉头一阵抽搐。低头看向腿上的少钦,少钦放开了他的大腿,拿了块桂花糕吃了一口,很满意。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我娘亲了。”说着,又吃了一口,不再管大人们的事了。 只余江思远和当归相对无言。 江思远:慕铮也太不要脸了!无耻! 当归:殿下也太不要脸了!还有些无耻 “秋水去哪了?咦?怎么还多了两个人?这谁家小孩,生的好俊。”伴随这清朗的女生,一个面容清秀的黄衫女子走了过来,弯下腰轻轻捏了下少钦的脸,肉嘟嘟的,很讨人喜欢。 少钦把一袋桂花糕夹到腋下,双手抱拳,认认真真的说道:“在下少钦见过姐姐,少钦是父亲家的孩子,江先生的弟子。” 阿梨看着更喜欢了,把手里的糖果尽数放到少钦衣衫前的小口袋里,再凑到江思远边上耳语:“你教得出这番可爱懂事的弟子?可别误人子弟。”再转头看向一旁的当归,再看看孩子,不像。 当归突然就很想解释:“姑娘,在下并不是这孩子的父亲。在下当归,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不要脸,慕铮拐走了秋水,你又想来拐走我家阿梨?门都没有!江思远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没想阿梨竟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当归?我识得的当归可是一味中药,其功效是:“补血活血,调经止痛,润肠通便。” 当归满头黑线,当即就腹诽了慕铮千百遍,没文化就不要学人乱起名字! 阿梨见当归不说话,心想自己是不是过了,赶紧补救:“当归也有归来之意,给你起名字的人定是盼着某人归来吧。小女子姓陆名梨,公子叫我阿梨便可。” 当归:“见过陆姑娘。” 少钦吃得差不多了,把剩下的桂花糕包好,拉着当归,看着阿梨,说道:“谢谢姐姐。”仰起头看着当归,“我们回去等父亲吧。” 当归抱拳,说道:“陆姑娘,江先生,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阿梨:“再会。” 走了几步,少钦又回过头,看着江思远说道:“你何时来教少钦习字?” “过两日就来。”江思远摆摆手。死孩子!有其父必有其子! “秋水呢?”阿梨问道。 江思远一脸郁闷:“我们先回去吧,看秋水会不会先回去了。”看慕铮会不会把秋水给带回去! 慕铮自然没带孟秋水回玉树银花,而是买了匹马,绑着孟秋水去了凝翠湖西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有我在 慕铮买了一匹好马,不多时便到了凝翠湖西郊,他跳下马背,再把孟秋水很是温柔的扔在了地上,孟秋水一声不吭,也丝毫不挣扎。直到慕铮燃了一堆篝火,她还是很安静,这么乖? 借着火光看过去,原来是被五花大绑了,嘴巴也被封起来了,正无比哀怨的瞪着慕铮! 慕铮放好火,才走过去解开孟秋水嘴巴上的布条。 好好的逛着大街被人绑到了这荒郊野岭,搁谁谁都不高兴,孟秋水张口就骂:“混蛋!你去死!你去跳湖!你唔~” 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另一张嘴巴堵住了,难得的,他的嘴唇不再冰冷,而是温暖又潮湿,在她嘴上停留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你无耻!流氓!你” 慕铮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亲够了才放开,还不忘恐吓她:“夫人若是接着骂,在下只好继续了。”孟秋水果然不再开口了,他才接着说:“我给你解开绳子,你最好不要乱动。” 孟秋水闻言,头点的就像小鸡啄米,那乖巧的样子看得慕铮心都要化了,才发现她脸上已被红布条勒出一条红印,那身上被绑着自然是不舒服,慕铮忽地就有些心疼,小心翼翼又迅速地帮她解开了身上的绳子,然后 啪!孟秋水抬起手,在他脸上妥妥的就是一耳光!慕铮直接傻了,呆了,她更是得意:“公子只叫妾身不要乱动,这个不算吧?妾身出手快准狠,可没有乱来哦~”说着又抬起了手。 可这次没巴掌有再落下了,她的手被慕铮一把握在手里,他身子前倾,离她很近,柔声说道:“在下可不能被人白扇,倒是可以考虑把夫人就地给办了,如果夫人觉得能接受这荒郊野岭,在下可以考虑与夫人在此共度。”慕铮放开她的手,指指自己的脸,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秋水无可奈何,真没想到这个一本正经的男人怎就到了如此无耻无下限无节操的地步了?自己战斗力又不如他,此时她看他就像看一个磨人的妖孽一般,只有打着哈哈说道:“公子这么贱的要求,妾身就不满足了,再会。” 孟秋水脚底抹油般的就向着马跑去,没走几步,就被慕铮直接扑到在地,还被抱着打了好几个滚! 考虑把夫人就地给办了!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他的这句话,心想,完了完了!慕铮果然兽性大发了!孟秋水闭上眼睛并用手死死护住领口。 只听嗖嗖嗖几声传来,才觉得不对劲,睁开眼看过去,才发现自己方才站的那个位置已插了好几只箭!不及反应,慕铮又抱着她一路滚,箭不停的射在他们经过的地方,直到他们滚到了一块石块后面才停止。当藏好身再看过去时,湖中站起一拨个黑衣人,一数之下有十二个,个个手里都握着刀,寒光闪闪! 很快,黑衣人就杀到面前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而此时慕铮唯一的兵器就是袖子里那柄用来剃须的弧形匕首,对方人多,自己还带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累赘,看来又是一场恶战,慕铮将匕首拔出,反手握住,一脸漠然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这些人在他眼里已是死人了。 僵持片刻,有六个黑衣人冲了上来,掠到慕铮身侧准备近身攻击,其余六个向后退了一小步,也拉开架势。这群人,训练有素,攻守兼备,慕铮全身已然绷紧。 近身的三人举刀攻向慕铮的头部,另三人半蹲身子攻慕铮腿部,没想慕铮腾空往后跳起刚好错开刀锋。六人见攻击慕铮不得手,转瞬提刀劈向孟秋水!慕铮一脚踏在身后的树上,借力一个翻腾,头朝下时刚好迎上几个黑衣人的面门,慕铮手握匕首,刀尖一一划过六人喉部,再翻转后退护在孟秋水身前,单膝跪地,抬起头时六把刀剑刚好停在他眼前,六个黑衣人尽数倒地。喉部皆被割开! 孟秋水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地上的草,脸色煞白,额头已冒出冷汗,直听到慕铮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快准狠。”她才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慕铮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刀,背对着孟秋水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剩下的黑衣人,每次和她在一起,总有不知死活的人来叨扰,慕铮自是很生气,又想孟秋水就在身后看着,只好一再提醒自己,要斯文一点,不能太残暴。 余下的几个黑衣人见刚才的攻守之阵被人瞬间给破了,也不敢大意,也明白慕铮身手了得,已然是准备了赴死一战了!慕铮也不再等了,率先动起手来,刀光剑影中很快对方就只剩三人了,身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却未伤到慕铮分毫,这明显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 慕铮只想快点结束,当只剩最后一人时,慕铮一把扯下那人脸上的黑布,一张陌生的面孔,死到临头了他竟在笑,他像个胜利者一样在嘲笑慕铮!慕铮这才恍然大悟,心下一紧,回头就看见草丛中又窜出一个黑衣人,那人手中的剑直取孟秋水心口!他片刻都没有多想,转身过去将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割喉毙命! 同时,慕铮身后的空门也完全暴露在对手眼前。他只是想着救她,都来不及杀那人,这么好的机会,谁会放过,刚才垂死之人举起刀朝着慕铮背后狠狠劈去,从左肩一直到后背,慕铮吃痛跪地,没回头,只是微微侧身,拿起手中的长刀反手刺去,身后的人一剑穿心! 慕铮拔出刀回过头去,那人趴在地上,不停抽搐,他伸手扣住那人下颚,提起那人上半身,没有一丝波澜的问道:“谁让你来的?” 那人眼神却穿过慕铮,看向孟秋水,吐着血沫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前朝余孽,死有余辜!” 声音很小,分明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慕铮扣在那人下颚上的手微微下滑,用力一扭,咔嚓一声,黑衣人的脖子就断了,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他当然看得出,这些人的目标,是孟秋水,这让他更相信她就是宁白玉了。但是他不用谁来提醒,这些人要来杀她! 回过头,孟秋水正支撑着踉跄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到慕铮身旁,颤抖着手拉开他后背上的衣服,只是一眼,就像被灼伤了眼,倒吸了一口凉气,猛然缩回了手闭上了眼睛。 慕铮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上有些许水珠,她哭了?他有点高兴。用那柄长刀支撑着才站起生,扶住孟秋水抖得像筛子一样的双肩,安慰道:“这点伤不要紧的,我们快走,离开这里。” 孟秋水重重的点头,比先前更加乖巧,全然不顾自己的白衣被慕铮的双手抹上了鲜血,把慕铮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二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傻女人 江思远在阁楼上直等到后半夜,都不见孟秋水回来,正欲出门去寻,却见孟常欢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说道:“师哥,只是一会见不到人就担心了?” 江思远并不搭理他,坚持要出门,孟常欢站在门口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他冷冷开口,此时的江思远没有了一丝温情,冷傲得甚至有点冷血。 孟常欢依然不让路,看着江思远笑得更加意味深长,说道:“我知道他们去了哪,派人跟了一路,还招呼了一番。”看江思远神情变了,他低下头把玩了一下食指上的那枚狐狸头骨戒指,又说道:“师哥,我可舍不得对秋水下手,她安全得很,来告诉你一声是让你别去坏我的好事,如果你是担心别的,我还可以告诉你慕铮受伤了也干不了什么。” 江思远这才返回屋里,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酒,说道:“原来殿下你喜欢跟着别人干点偷偷摸摸的事,不过这也可想而知,您从小都这样。” 孟常欢恨极了别人提及他年幼之时,若非这人是江思远,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这个时候还不能动江思远,暂时还找不到人坐他的位子。“我虽叫你师哥,但你也别忘你是在跟谁说话,师傅向来教你要懂得尊卑。” 孟常欢说完转过身就要走,喀嚓一声,江思远捏碎了手里的杯子,面色平静头上却已鼓起青筋,他手中捏着一块尖锐的碎片,一边仔细端详,一边缓缓说道:“师傅他老人家已仙逝七年有余,我也用了师傅的名号七年有余,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师傅了,师傅那样的人怎会轻易死去?师弟,你说是不是?” 孟常欢没有回答,停留片刻,然后加快脚步离开。 江思远依然坐在桌前,放下手中的碎片,又倒了一杯酒独饮独酌,曾经师傅于他是最重要的人,而今重要的人只有秋水和阿梨,定要护住他们,等给师傅报了仇,就带她们离开,去边塞,看看大漠黄沙漫天,长河落日。 一道光照过来,有些刺眼,慕铮迷糊中睁开眼,坐起身来,一动身后的刀伤就疼痛不止,此时已被人做过简单的处理,包上了纱布,等适应了光线慕铮环视四周,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才隐约记起来孟秋水昨夜里把自己扶到了这里扔床上,不管自己死活,就跑出去和这家这人讨价还价去了。 才想起这里是帝都西郊难民的住所,简陋但干净,现在被孟秋水买了。慕铮看看自己的上身,又在屋里找了一圈,没见到半个人影。 这个死女人,把我扒光了,自己跑了?!好气人!慕铮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走到门口,完全感受不到疼,他只想去把孟秋水抓回来照顾自己!可这状态真的需要照顾吗?照样还不是铁骨铮铮的猛男一只么? 这个虚弱的要人照顾的伤员抬手狠狠拉开木门,伴随着一声金属断裂声,锁坏了,门开了,门里的人与门外的人相对无言,出门的慕铮刚好遇到了回来的孟秋水,她换了身粗布衣裳依然不挡芳华,拿钥匙的手石化在快要开锁的位置,另一只手抱了些草药慕铮才看明白,她是把自己锁在屋里去买药了。 片刻愣神之后,孟秋水看起来有点小开心的说道:“你好了,你可以下地走了?你昨晚还发烧呢!我就去给你买药了。那现在我可以走了。”说着就把药塞到慕铮怀里,转身就要离去。 慕铮立马就感到自己确实发烧(骚)了,烧得厉害,头好晕,站不住了,瞬间倒下,同时还伸长手臂拉倒了门旁的架子,上面的东西撒了一地,还噼里啪啦弄出好大一阵响动,孟秋水要再不回头看他一眼都不正常了。看他倒在地上,她只有连拖带扶的再次把他放到床上,一边擦额头冒出的细密汗珠,一边说道:“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熬药。” 她终于没有再公子妾身的说个不停了,换成了你和我,这点慕铮很满意。 约摸着躺了一个时辰,孟秋水就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慕铮本以为她会灰头土脸,没想到看起来还是干净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孟秋水把药放在床头,扶慕铮坐起,把药递给他,可他一动不动,也不伸手接,她有点不耐烦了,说:“再不吃药就凉了。” 慕铮:“手抬不起来。”你喂我! 刚才是谁把门锁拉断的?! 孟秋水没办吧,只好端起药,一勺子喂到慕铮嘴里,他就舔了一下,吐了。 孟秋水生气,把药啪的一声重重放到桌上,说道:“你到底吃不吃?!” 慕铮一脸无辜,还很委屈的样子,说:“你是要烫死我么?我都受伤了!” 真难缠!孟秋水忍了忍还是又端起药碗,把勺子凑到嘴边吹凉了,才喂给慕铮,他喝了一口还满意的咂咂嘴?!疯了!这药闻着都苦,他怎就喝出感觉来了? 慕铮各种磨时间,好一会才把药喝完,孟秋水已嫌弃他到了极点,像完成了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一般如释负重的放下手中的空碗,说道:“这里已经被我买下来了,你就安心住到伤好了再走,没人会来打扰你的,我要回玉树银花了!” 慕铮一听,一阵猛烈的咳嗽,感觉伤口都要裂开了,连忙躺下,说:“我起不了身,那也去不了,还有我吃什么?没被砍死难道要躺床上被饿死,再说了,说不定外面还有黑衣人埋伏着,等我好了一起离开。” 孟秋水打量了慕铮一番,看着倒是真的很虚弱,而又是救自己受的伤,这里也确实安全,黑衣人一时半会找不到的,只好咬咬牙:“那,等你能走了,我们就离开。” “好。”慕铮都要笑出声音来了,平缓一会才问道:“你哪里来的钱买下这里?” “你给的月明珠啊!小的那颗我刚好带在身上,说了好久人家才同意卖给我呢!以后出门要带点值钱的。” 听她这么一说,慕铮有些无奈,那颗夜明珠足可以买上千间这样的屋子了!傻女人还觉得自己挣了 然后他问这个傻女人:“我们晚上吃什么?” 傻女人答:“还不是因为你,我与把头上的簪子也给了这户人家,又说了好久,人家才同意给带了三日的食材回来。” 他记得她头上的是翡翠簪子,用来买了三日的菜,她又一次觉得自己挣了要是把她单独放出去,这么没脑子,又长的这么好看,肯对会被人骗去卖掉,慕铮终于还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当初宁白玉的影子了。 傻丫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墨公子 这两日慕铮过得异常舒坦,只需躺在床上装大爷,自会有人端茶送水,洗衣做饭,擦脸擦手,全身按摩一国太子长这么大,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享受! 有人快乐有人痛苦,堂堂帝都最豪华的青楼之老板孟夫人,一高傲美艳的女子居然换上了粗布衣裳,在一小破屋里被人呼来换取,给人端茶送水,洗衣做饭,擦脸擦手,时不时还得来个全身按摩这于孟夫人来说长这么大,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憋屈! 话说慕铮这妖孽也着实难伺候,着实能作妖! “水太烫,药太苦!不喝!” “菜太咸,汤太淡!不吃!” “捏太轻,揉太重!不行!” 经过慕铮两日来的调教(挑剔),孟秋水进步神速,终于还是合了他的心意。其实一开始她的茶就清香甘甜,良药苦口也是正常,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饭菜都是美味佳肴,按摩的手法更是轻重适当,可是慕铮就爱胡思乱想,一想到她有可能这么对别人,他就这也不爽,那也不爽! 如果温柔是种罪,那孟秋水绝对罪无可恕!两日过去了,慕铮很快就把其他可能跟她扯得上关系的男人忘得一干二净,他只看到眼前这个像小媳妇一样乖巧的女子。她不再妩媚但是柔情,也不再泼辣反而耐心,而他就像家里面嚣张的男主人一般,霸道但体贴着,或许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像寻常人家的小夫妻一般。 慕铮只想说,如果还有那样的刺客,请给本殿下再来几拨! 又到了该吃药的时候了,孟秋水很准时的给慕铮熬好端了过来,在床上躺累了的慕铮正在地上生龙活虎的舒展筋骨,听到脚步身立马跳上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直到孟秋水把药端到床头放好,她又摸了下他的额头,他才半睁开眼睛,既虚弱又憔悴的看着她,然后装作很吃力的用双手撑着坐起身来,期间还因为扯到了伤口隐忍的抽了几下嘴角。 孟秋水只好坐到床上,扶他靠在肩上,拿过药碗,一只手端好,一只手环过他的肩,把勺子凑到嘴边吹凉,才喂给他吃,这个动作就是把慕铮整个人抱在怀里,慕铮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只宝宝了,不再挑剔,乖乖喝药。 又是磨了好久,他才喝完药,孟秋水招呼他躺下,盖被子时她停住了,盯着他的上半身就挪不开目光。 慕铮心想,自己这两天都没穿衣服,难道她还没看够?想着又不可察觉的向上挪了下,好让自己露得更多一点,也好让她欣赏个够。 孟秋水只是看了片刻,就盖上被子,到底还是开口问了:“我只知墨玉公子是习武之人,却不知公子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何身上这么多伤口?”其实她想问的是,那日那种生死一线的场景,他又是经历了多少次,才能那样习以为常,杀人于眨眼间? 慕铮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记得,第一眼见到他身上的伤时,她显然是被吓到了,她眼里的不可置信与心疼一闪而过,他还是看到了,只是那个时候他不懂她的情愫,现在他才明了,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他的。那么现在,他要重新占据她的整颗心! 他对她有愧亦有悔,九年前的事他知道自己已无法说清,她也不见得会信,他只想知道她会怎么面对这样的自己。 慕铮喃喃道:“我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 孟秋水抬眼看向他,问道:“有用么?墨玉,你做错了什么,何以如此待自己?” 是啊!有用么? 慕铮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这么多年来,他只字未提的内心最柔弱的地方在她面前再也藏不住了,他想告诉她自己这九年来的挣扎,却又不能直接告诉她,他双眼看着屋顶,似在回忆又像在讲故事:“秋水,倘若有人曾经许诺一辈子守着你,却还是害死了你的父母,然后转眼又娶了别人,你会怎样?如果那个人已经知道他错了,能得到原谅吗?” 慕铮说完,转身看向孟秋水,不可一世的眼里竟然满是祈求,一如九年前,他对她说:玉儿,跟我回去,你还是我的妻子。其实那时他已是在求她了,他在高高在上的求她!天生狂傲如他,求她时依然不肯低头。他有时甚至会想,如果他是对她说的是,玉儿,求求你跟我回去,我是爱你的。那么她会不会义无反顾的扑到他怀里?她会不会就一直在他身边,他已想好,只要她跟她回去,他愿陪上自己的余生,护她,爱她。 可世间再无如果,那时的他,抛不下的还有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他想拥着她再坐拥天下,才知,没了她,天下于他不过的漫漫黄沙万里,苍凉无路。他太贪心,才明白,天下与她,只能选其一,现在,他只会选她。 玉儿,你会原谅我吗?慕铮哥哥知道错了。 孟秋水收拾好药碗,脸上无喜无忧,起身走到门口,还是回过头来淡淡的说了句:“你说的那个人,还真是个无情之人。” 她说的不痛不痒,就像再说一件别人的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慕铮心里升起,慕铮一时之间其实是做了好多设想,他想过她会声嘶力竭的问他为什么,她或许大哭,或许怨恨,或许控诉甚至是拿刀杀了他,他也认!只是没想到她会这样云淡风轻,事不关己。难道九年的爱恨痴缠都是他慕铮一人的事,她早已抛于脑后? 很快,孟秋水又过来了,打了一盆温水,把抹布浸湿,扶起慕铮解开他身上的纱布,他看向她,目光热切。她却不像以往与他无所顾忌的对视,而是有意错开他的目光。慕铮想,她心里到底还是有自己的,依旧还是耿耿于怀,他宁愿她就算是恨自己,也不要这般无所谓。 孟秋水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给他擦起了伤口,他没有感受到一点疼痛。她冰凉的指尖慢慢抚过他身上新旧交叠的的伤口,微微颤抖着。第一次见,她就惊讶他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而今近在眼前,一种久违的情绪装满了她的整颗心,是心痛?她不信。 慕铮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她抢先开口打断了:“晚上吃什么?” “我想吃鱼。”沉默片刻,他愣愣的开口回道。 时至今日,他才知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只是恨自己明白的太晚。 黄昏时分,慕铮勉强能够起床,二人坐在桌前,几道家常小菜,再加上一道味道鲜美的鱼,这鱼也是前两日留下的,一直养在院子里。 他夹起一块鱼肉,耐心的挑去每一根刺,才放到她碗里,她夹起来一口就吃掉,得意洋洋的问他:“墨公子,我做的饭可还合口?” 慕铮本以为这两日怕是要吃了不得消化了,竟没想到她做的饭这么好吃,一个开心,直接说:“好吃。” 这餐饭吃的还是和谐的,孟秋水吃饱了,托着腮,看着窗外,自言自语:“我都出来这么久了,思远肯定找我找疯了,墨玉,思远这疗伤药就是好,你伤口都快好了,看来明天我就可以回玉树银花了。”她说了一大堆,完全不顾对面的伤员已经青筋暴起! 又是江思远!一天就想着江思远!慕铮一个不高兴,然后伤口裂开了,然后坐不住了,然后倒地上了! 孟秋水忙过去扶住他,“墨公子,你没事吧?” 此时的江思远,已在太子府从早到晚呆了两日。当归找慕铮都要找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慕少钦 少钦扑闪着大眼睛,问:“当归叔叔,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当归:“殿下他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江思远依然从早到晚赖在太子府,似想到了什么,说了句:“又到了学画的时间了,别贪玩。”然后就抱着少钦跑进了书房,关上门,当归松了口气,又出门去找太子殿下了。 少钦还是扑闪着大眼睛问道:“江先生,昨天这个时候您不是说是休息时间吗?那今天要教少钦画什么?” 江思远其实是比较高大的,少钦不过七岁,身高差距有点大,他便把少钦抱到桌子上坐好,扶着少钦的双肩,无比严肃的问道:“少钦,先生现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那天在锦绣大道上遇到的和我在一起的女子怎会是你娘亲?你的娘亲不应该是太子妃娘娘吗?” 少钦也跟着江思远变得严肃起来,答道:“父亲说过,只有他喜欢的人才是我的娘亲,太子妃娘娘不是,父亲从不让太子妃娘娘离我太近。” 果然不是凌潇儿的孩子,而且慕铮确实也是有意防着凌潇儿接近少钦,那这孩子是哪来的?江思远这两日来呆在太子府,才冷静下来仔细回想起很多细节来,少钦说过他不是太子妃生的,而这个小皇孙殿下也从未进过王宫,也未听宫里人提起过,这个本应宠冠天下的皇室后裔在王宫里就像不存在一样,压根没有他的痕迹。 江思远也是近来才发现,少钦长得根本就不像慕铮,倒像七年前死了的一个故人。那日师傅护送那夫妻二人及刚出生的婴儿出逃,就再也没回来,几日后才在河中找到了师傅和那夫妻二人的尸骨,不见孩子,当时只以为那孩子是被河水冲走了。 现在再看少钦,刚好也是七岁,年龄是对得上的,而这孩子又是那样的似曾相识,天底下就真有那么好奇的事? 江思远本想再问问少钦父亲是不是慕铮,但始终还是不忍心开口,少钦也不可能记得发生的事,如果少钦真不是慕铮的孩子,那或许连慕铮自己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谁。不过,江思远或许可以知道,出逃前,他是在孩子背部用刀刻下了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的标记,别人即便见了也只会当那是一个普通的伤口。可是现在若直接掀开少钦的衣服看,那慕铮知道了,或许可以顺藤摸瓜知道这孩子的身世,如果真像自己想得那样,少钦就危险了,江思远决定还是再找个合适的机会看吧。 见江思远不说话,少钦狐疑的问道:“先生是不是一直以为太子妃娘娘就是少钦的娘亲?” 江思远摇摇头,说道:“我是在想,少钦以后是不是也会像殿下一样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少钦跳下桌子,开始自己磨墨,说道:“少钦不要那样,父亲希望我长大了,可以离开帝都,像先生你一样,四海为家,一生自在。” 江思远一愣,万万没想到那样的慕铮居然会这样教育慕少钦,看来他对少钦还是上心的。转念又觉得好笑,困于囚笼中的自己在别人眼里竟是那样逍遥自在,只是若少钦真是七年前的那个孩子,江思远也就只能把他带进帝都之外的另一个漩涡中了,这都是命运使然,而这个看似无欲无求的教书先生也只能叫人失望了。 江思远虽觉得不好意思,还是对硬着头皮故作幽默的对少钦交代道:“少钦,刚才问你的话,可不许告诉任何人哦~尤其是殿下。” 之前的好多年,在江思远脸上是看不到任何表情,而今变成了这么鲜活的一个人,风趣幽默,谈笑风生,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个木偶罢了,任由一根无形的引线拉着自己在活动,脸上的笑或哭都不是自己真正的感情,他只是在演一个看起来正常点的活人罢了。直到遇到孟秋水,这个木偶才慢慢有了情绪。 少钦:“少钦自然不能告诉父亲。”这些年来,他和江思远之间已积攒了很多小秘密,他信任江思远。 江思远疼惜的摸摸少钦的头,说道:“少钦真懂事。” 少钦:“江先生也喜欢那个姐姐吧,还很担心父亲抢走了那个姐姐。” “”原来他对她的情已经明显到连一个七岁的孩子都一目了然了?而她自己全然不知。“少钦,拿张纸过来,我们今天就画画凝翠湖边的巍峨山。” 少钦调皮的说道:“我还以为先生要教我画那位姐姐呢。” 江思远:“先画山。”他没有一幅画是画的她,但他画了无数灼灼桃花,无数眼角朱砂,每一笔,都是她。 赖到黄昏时分,江思远才离开太子府,钻进了玉树银花,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换了身夜行衣出门。没去别的地方,去了太子府,这里他实在太熟悉了,避开了所有暗哨,直接来到西院,这个时候当归还没回来,院子里只有少钦,这是最好的时机。 江思远一直好奇,太子府常年上锁的那九间房里究竟是什么,打开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一直暗藏于帝都的太子府九骑军的身份了?衡量再三,他还是先去了慕铮房间,还是先找到慕铮房间的密道要紧。 借着微亮的月光,可以看到房间虽大,但摆设不多,一套桌椅,柜子,一张床,还有屏风和后面的浴桶,江思远到处摸索一遍,都没发现什么异样,最后还是把目光集中到了那张床上,所有能搬起来的东西他都试过,只剩这张窗了。他顺着床脚仔细摸索,不放过每一寸,直摸到床头的一根木雕的柱子,轻轻转动,果真动了,但只是听到墙壁里有声响,却没有打开一道石门。 难道是个连环机关?江思远又转动旁边一根木头,一转果然动了!门依然没打开,反倒有几只利箭从墙壁里直接发出!江思远闻声,迅速抬起手臂奋力一挥,只是一瞬,所有的箭全部断开!这才看清他手里握了一柄剑,剑身手指宽窄,薄如蝉翼,若在打斗中,不仔细看很难看到那柄剑。 看来是搞错了机关的顺序,刚才那几支剑不过是警告,江思远一手握住剑已摆了个防守是姿势,一手已打算去触摸床头的其他装饰,手还没接触到,墙上是石门就打开了! 当归出现在石门里,一眼就看到了慕铮房里的黑衣人,忙走出石室,提剑掠到黑衣人身旁,直取对方胸口。黑衣人似抬手在胸前空挡了一下,还真就挡住了当归的剑气!当归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才看清那柄窄剑,不免惊异,确实是一柄好剑!而来人接住他这全力一击,竟然毫不费力,没往后退一步,连身子都没向后倾一分! 当归自知技不如人,定然讨不到什么好处,而对方也并不恋战,逃了出去,看逃跑路线,完美的避开了府里所有暗哨,必然是个对太子府很熟悉的人,当归忙去马棚牵了最快的马,直奔玉树银花! 当归可以说是闯进去的,吓得一众莺莺燕燕四处逃窜,但没人敢说什么,里面的朝臣大都知道,他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这么多间房,怎么找,正当头疼之时,一熟悉的女声传来:“如此莽撞,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当归公子。” 当归循声望去,便看见的那个人淡如菊的黄衫丽人,先前还无所顾忌的样子立马变得拘谨起来,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张了好几次嘴才终于发出声音来:“陆姑娘,江思远可在此处?”说完把头别像一边,不再看她。 阿梨捂嘴笑道:“他在呀,公子要找直接进来便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夫人来砸场子了~”说着把头转向一旁的姑娘们,低声喝道:“多大点事,就吓成这样,该干嘛干嘛去。” 当归自知理亏,不说话,也不认错,跟着阿梨来到一间房前,阿梨抬手叩门,说道:“思远,有人找。” 房里一个懒懒的声音迷离的回道:“又是哪个姑娘,门没关。”是江思远的声音没错。 阿梨示意当归直接进屋就好,当归一直看她消失在走廊尽头,才一把推开门,撞上一场艳事!江思远敞着衣衫,怀里抱着个衣不遮体的美人正要下嘴,抬头看到当归,先生呆住了,接着崩溃,嚎到:“你们府里的人都好这口?!都喜欢来看我?!” 当归整张脸憋红了,还是问了句:“姑娘,江先生可是一直在这里?” 女子搂上江思远的脖子懒懒地答道:“先生一直都在,不然能去哪?” “打扰了,告辞。”当归转身就走,一头撞到门上,忙退了一步,才走出房间,关上门,决定以后再也不在这里出现了。 房中江思远把美人抱到床上放着,拉好自己的衣服,灭了香炉里的香,走到一旁的躺椅上躺下。 这香,叫做往生香,这次放的剂量不多,不过也着实好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女儿香 传说中正在执行秘密任务的太子殿下此时已吃过晚饭,正赖在床上,大声嚷嚷着:“我要洗澡,我要洗澡!喂!秋水,我要洗澡!” 孟秋水简单粗暴的打断他:“闭嘴!” 慕铮继续:“本公子要洗澡!” 孟秋水烦透了,说道:“墨大公子,你都唠叨一天了,能不能消停一下,洗澡要烧水的,等水烧好了我就叫你洗澡。” 慕铮终于安静下来了,不多时才从床上半坐起身来,看着窗外,就看到孟秋水双手提着一桶水,吃力的往房间里搬,她就这样摇摇晃晃的提了好个来回,慕铮看得很开心,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想去帮她,又怕她走掉。这几天,他已卸下所有负担,却还是卸不下傲娇,他只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躲着笑。若是换做别人见到此时此刻慕铮脸上的笑,估计又会觉得活见鬼了。 要洗澡是真的,在这里已经是第六天了,慕铮都觉得自己有点味道了,而那个很爱干净的女人怎么受得了?她把床让给自己了,自己则去另外一间屋子里睡,都不知道一晚上在干些什么,他突然就很好奇,打算今夜去看看,那先小憩片刻,这几日他睡得总是很香甜,也不再做噩梦,非要她来到面叫他才会醒来。 被孟秋水叫醒,已是天黑,一睁眼就看到她在眼前。她又换上了那日穿着的白衣,头发还未干透,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很好闻。这女人,居然背着他自己去洗澡了?! 孟秋水无视他的不满,说道:“那边有个浴桶,你过去洗去。” 慕铮把手搭到孟秋水肩上,其实他的伤已经好了,但他还是不想走,依然一副虚弱得路都走不稳的样子,来到另一间屋子,然后就更不满了!这里好大一张床,被子都是新的,还有一个很大的浴桶,原来她不但买了这间屋子,还叫人买了这些东西,他以为她把自己照顾的很好,相比之下,觉得自己好像被虐待了,这个狠心的女人! 前一刻还温柔如水的女子,现在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孟秋水将他放到浴桶前,就作势要走,他马上厚颜无耻的扯住她的胳膊,耐着性子可怜巴巴的说:“浴桶这样高,我怎么进去?” 她翻了个白眼,说:“不是有台阶吗?” 慕铮有气无力的靠在浴桶边,准备要脱去身上仅披着的一件外袍,却连手都抬不起来,然后无助的看向孟秋水,她善解人意的一把扯下他身上的袍子,扔到了地上。慕铮又准备脱裤子,她急了,忙又把他的胳膊搭自己身上,连扶带推地把他弄到浴桶中。 好几天没有这么泡澡了,慕铮顿感全身心的舒坦。 孟秋水说了句“这里烧水不容易,你就将就用吧。”然后啪的一声把门关上走了。 许久,慕铮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将就是什么意思这水是她用过的,她居然叫自己用她的洗澡水?!全是她的味道!慕铮在浓浓的女儿香的包裹中升起一股烈火,燃烧着他此生最旺盛的一次爱欲! 他绝对不会放过她!他就不信在这里还会有人来影响他!敢让他堂堂一国太子殿下用她用过的洗澡水,这就是代价!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孟秋水迈着轻快的步伐来送羊肉于虎口了。她打开门走了进来,再反身把门关好,嗯,这很好!一头白发已干透,在这凉凉夜风中微微浮起,就像是被漫天星光染了色,洁白耀眼,慕铮一时间看得痴了。她一如初见之时,不染凡尘的美丽雪妖,冰冷灼热。 她一步步走到慕铮面前,绕到他身后,把手伸进水里试了下水温,说道:“墨玉,水凉了。” 慕铮刷的一下从水里站啦起来,孟秋水忙捂住眼一声惊呼:“啊!你洗澡怎么不穿裤子?!”他只觉得好笑,洗澡为何要穿裤子? 慕铮一手勾过她的脑袋,滚烫的嘴唇贴到她脸上,声音已有些颤抖,他说:“秋水现在我全身上下都是你的味道好香你说怎么办?”他说着,拉过她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胸口,她感受到他的燥热还有内心的狂跳 孟秋水灼伤一般抽回手,转身就要向着门口跑去。想跑?没门!慕铮顺手拉住她外袍的衣带,扯开!那件白色外袍丝绸质感,轻盈柔滑,在她转身的一刹那,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没走几步,浴桶里的人已窜到她身后,铁钳般的双臂紧紧抱住她,她感到他身体上的坚硬此时正死死抵住她。 孟秋水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的说道:“墨公子,可带够了嫖资?” 又来这一套?慕铮抱得更紧,低头将脸埋进她的后颈轻轻摩挲着,悠悠开口道:“夫人不记得了,在下早就说过不介意硬来的。” 孟秋水一听,一阵挣扎,说道:“公子,妾身照顾了你这么多日,可不能恩将酬报!” 她的挣扎,更磨得他浑身火热,内心其痒难耐,开口时,声音已有些嘶哑:“所以我要以身相许包夫人满意。” 这话说的温柔又阴深,她浑身一阵哆嗦,呼吸也急促起来,胸口不停的起伏,这次慕铮完完全全栽在了中间那条深不见底的沟壑中了!他伏在她肩上,顺着向下看去,又是那件红色肚兜,绣着一对鸳鸯,异常刺眼!慕铮张嘴狠狠咬住她后颈上的红丝带,一点点扯开,孟秋水忙用手护住胸口,慕铮这才松开一只手,转向她的腰后,解开最后一根红线。 近乎野蛮的把她胸前的红肚兜扯下来,捏在手里,就像要捏碎了一样!然后无比厌恶的扔到了地上! 他说:“这张床看起来很舒服”然后横抱起她,扔到了床上,自己也顺势压了下去。 “墨玉,不要!”孟秋水一声惊呼,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泪。她哭了?他全身就像雷击般顿住了,愣愣的看着身下的人,她看着他,眼里满是绝望! 我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我偏不信!慕铮俯下身吻住了她的眼角,她的泪咸中带着些苦涩。就哭吧!你是我的!吻雨点般落到她脸上,狂乱迷离,最后停在了她的唇瓣上,含着她的热泪,他一直吻她,停不下来,慢慢的她不再抗拒,开始迎合他的吻,双腿蛇一样的缠上他的腰肢,他欣喜若狂,腰用力向前一挺,与她合为一体 这夜,他一次次的霸占她,而她极力迎合着他的占有,他已欲罢不能。最后她像是累极了,躺在他身侧搂住他的脖子,枕在他肩上沉沉睡去。 慕铮看向身旁的孟秋水,还想再要,只是已不忍心,抬手擦去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又满是怜惜的为她顺好粘在脸上的乱发,她现在那样乖巧顺从,慕铮紧紧拥住了她水蛇般的腰肢,他想着,可以接上少钦,找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上,过完此生亦足矣。 原来,她才是他想要了,欠她的,他还,用自己余生爱与呵护,希望他醒悟的不是太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不许逃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慕铮醒来已不早了,估计是昨夜里操劳过度才睡的这么沉,一转身,不见孟秋水,慕铮从床上起身,抖落了被子,不经意间就在昨夜欢愉的地方看见了一抹落红,一时想不通,便一丝不挂的抓着被子在床边呆站了许久 等反应过来,又气又喜,这女人居然骗他!明明清纯如玉,却非要在自己面前装成一个荡妇,要是他早知道的话昨晚就回温柔一点了,可能弄疼她了还在,她至始至终只属于他一个人,他心里高兴急了!可问题是,这女人现在去哪了? 慕铮随意的披上一件外袍,每一间屋子都找了一遍,连床底柜子房顶都没放过,其实这里很小,有没有一个人,随便几眼就看过来了,而这里再没有她的一点痕迹,就像她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一样。兴许是去找吃的了,慕铮又在附近溜达了几圈,还是没见到人影,便回到屋子里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她。 慕铮和衣躺到床上,打算睡一觉,或许待会她就会来到他面前,摇醒他,叫他去吃饭。奈何心浮气躁,他在床上从白天躺倒黑夜,孟秋水还是没有出现。实在是躺不住了,慕铮从床上爬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看什么都不顺眼,踢翻了坐桌子,绊倒了椅子,还把能扔的东西都扔了。 坐在床上发呆,看着一屋子狼藉,又想,若是她回来了,会不会生气,想着又起身把屋子收拾整齐,就这样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慕铮折腾了一天一夜,当清晨的第一缕薄光打到脸上,他才知道她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看着床上的那一抹落红,也只有它才能告诉他,昨夜不是一场春梦。慕铮咬牙切齿,孟秋水居然敢睡了自己然后一走了之?!那就别逼着他追到玉树银花慢慢折磨她了,她不许逃,也逃不了! 孟秋水回到玉树银花,在床上妥妥的躺了一天一夜,全身酸疼,起都起不来,心里早知那男人就是毒,而她,在饮鸩止渴。她心里有绝望,不安,焦虑,还有一丝丝的欣喜,只是她自己为还未察觉。慕铮是她想见,又不敢见,却又不得不见的男子,也是她今生注定躲不掉的劫数。 “秋水,这两日过得可还满意?” 孟秋水侧过身看去,桌边已坐了个人,正是孟常欢。 孟秋水当然看得出,湖边的黑衣人,其实是孟常欢的人,苦笑一声:“有劳哥哥费心了,小妹很满意。还要谢谢哥哥手下留情,留秋水一条命。” 孟常欢走到床边坐下,定睛看着孟秋水,说:“这个你就不用谢我,我下的可是必杀令,可没有你说的手下留情,是他救了你,他可舍不得你就这么死了。” 孟秋水坐起身,挪到床边,她向来不愿挨他太近:“也是,你当初救我,不过是看中了我这枚合适的棋子罢了,我们各取所需,你又怎会在乎一枚棋子的死活。” 孟常欢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笑道:“妹妹这就言重了,哥哥可没这么想过,只是前几日被你打惨了,也就是随手教训你一顿,你那么像她,我又怎舍得你去死?” 教训?她知道孟常欢的手段向来阴狠,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囚住她的牢笼,好在与他母亲有几分相似,他才会对自己有所忍让,也还好有思远护着,她才能在这个喜怒无常的男子身边安然无恙。 孟常欢真是让人既害怕,又厌恶,孟秋水打开他的手,把头扭向一边,孟常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又抬起手狠狠扣住她的下颚,用力将她的头转向自己,凑到她面前,厉声问道:“你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看?!”这个女人的目光极少在他身上停留,他恨透了,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他恨透了!难道连她也怕他?! 她越是反抗,他扣住她下颚的手收的越紧,他就是要她看着自己,一直看着!可是这该死的女人,居然闭上了眼睛!孟常欢半跪倒床上,颤抖着双手,竟然扳开了她紧闭的眼! 这个疯子,孟秋水忽地裂开嘴就笑了:“呵呵!殿下,居然没人愿意多看你一样,原来你这么可怜!” 可怜?!孟常欢抬起手在孟秋水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可这该死的女人依然在笑!她凭什么可以这么不听话?!只要听话就好 孟常欢从怀里拿出一块洁白的锦帕,凑到他唇边,一点一点擦掉孟秋水脸上的血迹,温柔地说道:“秋水,疼不疼?哥哥是不是下手重了?对不起”这或许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跟人说对不起,而她根本就不领情,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怪物。 他很小心,生怕弄疼她,擦好了他又重新将锦帕放回怀里,轻轻的抚摸她的脸,指尖划过她冰冷的肌肤,在所有人面前孟常欢都是天衣无缝,在她面前他甚至会忘了自己是谁。他此时眼神不再锐利,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梦呓般的说道:“你可知,我很想你。” 孟秋水知道他说的是谁,他说的是他的母亲,她也听说过很多传言,这个男人,恋母。 他一点点靠近她,把他抱在怀里,紧紧的,孟秋水心里一凉,挣扎着想要逃脱,他没生气,而是在她耳边吐着气,轻声说道:“秋水,听话,不许逃,就像对那个人一样的对我。”那个人是慕铮,他不知这么说只会让她更厌恶,而他的温柔只会让她毛骨悚然。 孟常欢低头一口吻住了那张他渴望已久的朱唇,身子一倒,就把她压在身下,孟秋水瞪大眼睛,已不能动弹,他只是觉得她很乖,他不知此时自己已动情至深,但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孟秋水。其实,她长得一点也不像自己的母亲。 他吻她,用力,用情,沿着那天鹅颈般纤长的脖子一路吻下去,手也没闲着,慢慢拉开了她的衣领 “给我住手!”一个声音响起,同时身后一股凌厉的剑气朝他狠狠劈来!孟常欢一个闪身还是躲开了,但伤到了手臂,血流了一袖子。 江思远站在床边,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魔,冰冷的看着他,眼里的杀气似要将孟常欢化成粉末。 而孟常欢倒还真不怕死,走到江思远身旁,笑道:“师哥,秋水已经是慕铮的人了。”然后回过头看了眼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眼底一种莫名的情愫一闪而过,再饶有兴味的看看江思远。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虽这么说,但江思远握剑的手已指节发白,止不住的颤抖。 孟常欢嘲笑道:“师哥,我就不打扰你们浓情蜜意了。”说完便与江思远擦肩而过,离开了房间,再不走,估计二人之间难免一场恶战,现在可不能撕破脸啊! 江思远收起窄剑,看向孟秋水,眼里只有心疼和怜惜,艰难的迈开步子,走到床边,轻轻搂住她,把脸贴到她的额头上,一遍遍说着:“秋水,没事了,有我在,我在”他点上一根安眠香,她才睡过去。 孟常欢捂着手臂,在后院闲逛,最后朝着阿梨住的厢房走去,阿梨,是个好姑娘。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他觉得,一个女人,要心属于自己才会真的听话,阿梨那傻丫头就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了无涯 慕铮又在房中呆坐了一早上,终于还是确信了,她不会回来了。 走出房间,才发觉这里果真是荒凉,忆起那日自己受伤,神智有些迷离,或许说是他自己不想太清醒,也或许确实是累了,差不多整个人靠在了她身上,那个看似弱不禁风又养尊处优的女子,是怎样扶着自己找到这里的?定是不易吧,想到这里,慕铮心里的怒火才稍微平复了一点。 走出屋子,凭着方向感和仅有的记忆,慕铮还是绕到了凝翠湖的西郊。孟秋水找的那个地方离凝翠湖虽不是很远,但路非常绕,正好又藏在一片林子后面,还真不好找。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那日骑来的马早不知道跑哪去了,那她又是怎么走的?慕铮只好徒步走回去,到了帝都,在玉树银花门口停留片刻,最后还是走回了太子府。 那夜之后太子府于他已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回去只因有事还未完成,有疑问还需解答,待这些都结束之后,他就带上她和少钦离开帝都,她不愿意,他就绑走她,疼她爱她,最后她总会愿意的。 慕铮已深深陷入那短短六日的欢愉中了,六日于他来说实在太短,他贪恋她的一切,他要她的一生。 回到太子府,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几日确实还是发生了些事情。慕铮消失好几日,凌潇儿居然不闻不问,他心里清楚,凌潇儿当上太子妃是与慕王做的一笔交易,她以妻子的身份替他的父亲监视着自己。太子妃其实是慕王留在太子府的一双眼睛。慕铮只要在帝都,一日不见他在太子府出现,凌潇儿就会找上门来,而据当归所说,她根本就没问过,看来她是知道自己的行踪,或者说慕王知道,那他或许也知道了孟秋水的存在,却又为何叫自己多留意玉树银花? 而一直认为的密不透风的太子府,居然有人熟门熟路的闯了进来! 那日当归四处寻找都不见慕铮,便去了慕铮房间从密道出了帝都,一直去到了不归崖下,回来的时候在梨家庄见到了那日出帝都城遇到的男子,无疑就是孟常欢。而从密室出来,却看到一黑衣人在慕铮房里,已启动了密道的机关。 来人功夫绝对在当归纸上,并且异常熟悉太子府的暗哨布置,这样的人,只有江思远可当归赶到玉树银花,那厮还怀抱着美人,沉浸在温柔乡中。那究竟是谁?此人跟少钦中毒之事定脱不了关系! 一阵疾风擦着慕铮的耳朵飞过,一支利箭已钉在了一旁的柱子上,上面拴了张字条。当归取下纸条,看到上面写了几个字: 想知道就子夜时来东郊河边。 当归眉头紧皱,说道:“东郊?东院的那个凌琳经常装扮成男人过去,会不会有诈?” 凌琳?那个从小就服侍在凌潇儿身边的婢女,暗地里也帮着主子做了很多拿不上台面的事,慕铮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说:“那我更要去看看了。” 慕铮哄少钦睡好,安排好人手暗中护卫好,就叫上当归去马棚牵了两匹马,直接从太子府正门走了出去,到东郊的河边刚好是子夜。 沿着河道一直走到最下游,这里河水污浊,还散发着臭味,所以人迹罕至。但你会看到一艘乌篷船经常停在这里,有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不分春夏秋冬,白天黑夜的在这里垂钓,尽管鱼儿几乎从不上钩。 这个人现在点了一盏油灯,坐在船头,在一汪臭水中,悠闲自在的等着鱼儿上钩,尽管疾驰的马蹄声已近在眼前,依然不为所动。 二人把马拴好,便走近乌篷船,慕铮隔着水问到:“这位兄台如何称呼?”表面上礼貌客套,手里已握紧了佩剑。 那人依然一副耐心垂钓的样子,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在下不过是约二位前来聊个天罢了,不用这么严肃。” 慕铮只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正回忆中,那人已飞身跃起,来到慕铮面前,悄无声息,连一点微风都未惊起。帝都中竟然有轻功如此了得之人,慕铮终于想起是谁了。 当归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却被慕铮拦住了,此时那个人已摘下了斗笠,露出脸来。扫了当归一眼,目光停在慕铮身上,说道:“无忧见过殿下。” 慕铮:“你是父皇的人,这个时候约我来此,有些不妥吧?” 当归不由得一惊,想起来每次出地都总有人从王宫一路肆无忌惮的尾随,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人无疑,慕王的人。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约太子殿下见面,而且是背着慕王的。 无忧:“我不是谁的人,不会听命于谁。”只是短短几个字,却实属大逆不道,杀头已经够了。 这个人既然可以出现在慕王寝宫,绝对不简单,要知道慕王寝宫是连嫔妃都进不去的,包括太子慕铮都没去过几次,这个直接受命于慕王的人,却说自己不听从任何人,真是胆大妄为! 无忧继续说道:“那日提到过一个人,邹国国师,了(lia一)无涯,我说过那人现在不在邹国。自从七年前邹国前太子一家三口死于非命后,了无涯重伤闭关月余,就没人再见过他的脸,却有人见过他用的那把剑。我就是来告诉殿下,了无涯那把剑,叫蝉翼,手指宽窄,剑身虽奇薄,但坚韧无比。了无涯不但精通天象,兵法,剑术,还在邹国养了一批杀手,可不比九年前的宁国暗卫差。我要说的就这些,殿下可想到了什么?” 窄剑,那日潜进慕铮房里的黑衣人用的就是这种剑,竟挡住了当归的全力一击,可见剑身确实坚韧无比。莫非那个人就是了无涯?看来这个邹国国师真的来到了慕国,就藏身于帝都,还对太子府了若指掌,果真是个难以对付的对手。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慕铮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无忧这个人,他还真的说不准,多说无益,便拱手道别:“多谢,告辞。” 无忧也不挽留,飘回了船上,继续在臭水中钓起鱼来,就在慕铮骑上马准备扬鞭而去时,他说了句让慕铮心里陡然一冷的话:“殿下,代我向孟夫人问好。” 这样让慕铮更加确定,慕王果然知道了孟秋水的存在,冷冷回到:“这就不必了!” 疾驰中,慕铮吩咐当归:“去暗里查探一下这个无忧的底细。” “是,殿下。” 当归本来是想提醒慕铮,小心那个孟夫人,这个女人身上疑点太多,思虑良久,还是作罢。因为他知道慕铮认定的事,没人改变得了,就算是他的父亲,慕国的九五之尊慕王也不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