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当妈了》 正文 1.Chapter 01 “有空回来一趟,我们把婚离了吧。” 米嘉将屏幕上的这行字看过三遍,才将笔电合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地在屋子里转过几圈,一双手仍旧微微在抖。 正在一边涂指甲的伍兮兮瞥过来一眼,还没来得及问她抽什么风,就见米嘉两手攥拳地咆哮了一声:“” 米嘉一向内敛淡漠,是公认冷面的美人,能让她激动到这地步的事情不多,伍兮兮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缘由。 “季舜尧是不是同意跟你离婚了?”伍兮兮将一边手放到灯下,换上另一边给美甲师。 米嘉挑着唇角,整张脸是止不住的神采飞扬:“是的。” 伍兮兮一脸惋惜:“听说季舜尧这几年生意做得越发大了,人又帅得冒泡,你非得拉着人家谈离婚,该说你傻呢还是你傻呢。” 米嘉坐回原位,重开电脑预备回复:“那又怎么样,我不认识他。” 是的,已婚人士米嘉,步入围城已久。 只是阴差阳错,并不认识她嫁的这位青年才俊。 三年之前,米嘉意外从家中楼梯摔下,后脑遭到重创。icu住满一月,之后卧床三月不醒,医生断定她极难恢复,即使醒来也有一系列后遗症。 米嘉天生命硬,医生话音刚落的一周之后,她手指翻动,睁开双眼。人已清明,心却如落了一地茫茫大雪的荒野戈壁。 看见她因为担心焦虑而头发花白的母亲,艰难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如婴孩学语般含糊不清的:“你,你你是谁?” 米嘉大难不死,但记忆呈现碎片化,就连语言功能也一并退化,频频失语,经常词不达意,知道自己可笑,索性不多开口。 米嘉于是只能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记忆空白的这几年。 米家书香门第,家世显赫,米嘉作为唯一的继承人,是圈里炙手可热的名媛小姐,而季舜尧,那时候还只是个创业不久名不经传的小人物。 两个人本是八竿子打不着,但一次校际交流,情窦初开的米小姐遇上了丰神俊朗的季舜尧,平静如镜的心湖就如被投进一刻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下面的剧情,颇像一出现代版的《大明宫词》,任性小公主遇上了一生之敌,就见色起意地不管他是否单身,利用权势将他收之麾下。 据八卦天后兼闺蜜伍兮兮描述,季舜尧那时候已经有个青梅竹马白月光在侧,按照计划,原本是会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的。 是米嘉横插一脚,凭着一腔喜欢恳求父亲拆散两人,又在威逼利诱后得到了季舜尧,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两人婚后恐怕不合,她这个在无数人口中都优异得超凡脱俗的男人,在她醒来一周后方才姗姗出现在医院。 他个子极高,五官精致,来时没来得及换的西服已经起了褶,但因为穿的人是天生的衣架子,仍旧透露出清贵逼人的气质。 米嘉歪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承认这确实是个世间无二的人物,不管她失忆几次,与他重遇几次,他都会是她喜欢的那一款。 只是如今,已经预设坏印象的米嘉对季舜尧有了抵触心理,就算他的颜值再能打,此刻的她也没办法好好欣赏。 诚然米嘉当初拆人姻缘并不厚道,但身为男主角的道德感未免也太过稀薄,不仅顺利接受这一政治婚姻,还跟她折腾出了孩子。 是的,米嘉不仅已婚,还已育。知道自己一夜之间当了妈的时候,她仿佛听见头顶一阵响雷划过,劈得她五脏具碎。 人生也太魔幻了,她是得罪了哪位大仙,留这么两个烂摊子给她? 米嘉在季舜尧走后,不吃不喝地把自己关了一整个下午,夜里伍兮兮偷偷来给她送宵夜的时候,她一把拉住发小的胳膊。 “兮兮,我我我下面说的话可能有一点匪夷所思,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米嘉眉心锁死,双目精亮,认真无比。 “我觉得我一定是重生了,或者是穿越,我没看过这方面小说,不清楚到到到底是哪一个!但我很清楚的记得,我分明前一晚还是高中生,还在为高考做准备,早上醒过来,你们就跟跟跟我说我有丈夫c有孩子了?!” “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当女博士,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结婚了呢,肯定是哪里出了错。你先别说话,我听听脑子里有没有系统在说话!” 伍兮兮手里的烤韭菜一下掉到新买的香奶奶小裙上,她将烧烤摆到一边,说:“嘉嘉,你别急啊,我出去问一问专家。” 米嘉狠狠点头,伍兮兮见鬼似的往外跑,关上病房门的时候,还看见米嘉坐床上,中了邪似的振振有词。 五分钟后,已到外地的季舜尧接到电话,伍兮兮神经兮兮地跟他讲:“大妹夫,你什么时候再回来一趟吧,嘉嘉情况不好。” 季舜尧沉声:“她” 伍兮兮:“我觉得她可能不仅仅需要康复师,还需要一个精神病医生。” 季舜尧:“” 听过来龙去脉,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几秒。 季舜尧:“这样,你拿道高考数学题给她做一做。” “”伍兮兮挂了电话,立马照办。 米嘉当天咬着笔头憋了一个多小时,从那之后,此事翻过,再也不提。 只是内心仍旧少女的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一现实,最终借口出国疗养,狼狈逃离。 这一走,就是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混沌难眠的日日夜夜。 米嘉的记忆丢失太多,不记得当初的惊鸿一瞥,自然对丈夫无动于衷,不记得艰辛的怀胎十月,也就对孩子毫不牵挂。 这些年里主动想起这对父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想起也只是因为身上的季太太光环着实麻烦——年轻的女孩需要爱情滋润,而她只能慢慢枯萎。 米嘉于是每月给季舜尧写一份提议离婚的邮件,无奈季舜尧那边却如投石入海般安静,只是定期给她寄来孩子的照片。 米嘉从不轻言放弃,在坚持了一整年却收效全无后,她每个月给他写两封,并且聘请专业律师咨询离婚事宜。 皇天不负有心人,米嘉离开家乡三年之后,终于得到了这一最好的召唤。 米嘉甘之若饴,伍兮兮却把头都摇累了,说:“你不想要,多得是人想要,说不定现在艾琳就在哈哈大笑呢。” 艾琳就是季舜尧的那抹白月光,米嘉耸一耸肩:“那就提前祝他们百年好合。” 伍兮兮瞪了她一眼:“那小朋友呢,小朋友给谁啊?” 米嘉顿了顿:“给他吧,反正一直都是他照顾。” 伍兮兮说:“你有没有搞错,那可是你亲儿子,能为你送终的!” “”米嘉揉了揉太阳穴:“还是算了,我又不喜欢孩子。” 伍兮兮扁扁嘴:“真替我干儿子不值,妈妈一心想着野男人,根本不管他死活。” 美甲师是个头发一漂黄的亚裔小女人,被这两人的话弄得目瞪口呆:“小姐,你这朋友好奇怪啊。” 伍兮兮翻着手指,查看光泽,睨了一眼面前的人:“就是作的,被x一顿就老实了。” 另一边,还在视频会议的季舜尧收到一封新邮件。 瞥过一眼来信人,季舜尧向着屏幕对面两排坐姿端正的人道:“今天先到这儿吧。” 旁边一直专心拼图的小小身影扭过来看了下,赶忙站起来。 小脚丫奔跑迅速,酒店的地毯尽管厚实,仍旧发出连续的闷响。 季舜尧张开双手,将小小的男孩纳入怀抱,孩子亲昵地在他脖子里蹭了蹭,他一低头,亲在他鼓鼓的脸颊上。 男孩是个西瓜头,刘海沿着耳朵上沿剪了齐齐的一圈,跟他又黑又硬的发质不同,孩子柔软的头发带着棕色。 那完全是另一个人的遗传,连同一张灵秀精致的脸,也完全复刻了她的样子。每次孩子抬眼看向他,总让他想起某年阳光下她不经意的一回眸。 季舜尧摸了摸这捧如水的头发,将他抱到自己膝盖上坐好,说:“哪吒,很抱歉我们不能在这儿玩了。” “是要回家了吗?” “没错。” “你说会带我去迪士尼。” “回国补给你好吗?” “为什么回国?” 季舜尧此刻顿了顿,脸上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 “妈妈马上就要回来了,开心吗?” 哪吒小朋友短短四年的人生里,从来只有爸爸一个人,陡然冒出一个新词儿,他甚至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谁。 小孩子年纪虽然不大,但已经很懂得察言观色,在他与季舜尧反复斗争的险恶人生里,一直都很少听见“妈妈”这个词。 所以如今,妈妈,要回来,他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捏?两只秀气的桃花眼转到屏幕上,试图查找线索,如愿看到上面打开的邮件。 “有空回来一趟,我们把婚离了吧。” “好的,我尽快回来。” 在哪吒小朋友的印象,离婚这词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班里的妙妙爸妈正在闹离婚,打架打到了幼儿园,她伤心得连下午的点心都吃不下。 既然离婚不好,可为什么此刻的爸爸看起来非但不难受,还挺高兴的呢? 哪吒小朋友此时双手托着头,疑惑万分地说:“喜欢。” 季舜尧喘出口气,像是看完悬疑剧抽丝剥茧,真相终于大白,紧绷的神经已然放松,他很是满意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你妈妈走的时候,你还小,有很多事你一定不记得了。但不管什么时候,你一定要记得她是生你的妈妈,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歪打正着的哪吒此时也轻轻吐出一口气,软趴趴的小手搁在季舜尧身上,说话糯软地撒娇道:“我知道啦,舜尧。” 季舜尧眉梢微挑:“说了多少次喊我爸爸,不许直呼大名。” 哪吒一下抬头望向他,顽皮地眨巴眨巴眼睛,仍旧无动于衷。 季舜尧说:“喊爸爸。” 哪吒:“” 季舜尧:“爸爸。” 哪吒:“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Chapter 02 米嘉刚一坐上飞机,就给自己戴上眼罩睡觉。 刚刚睡着就被身边一同回国的伍兮兮吵醒,她起床气很重:“你干嘛?” 伍兮兮朝她努了努嘴:“你看前面那位是谁?” 同在头等舱,座位私密性极高,一般而言从后往前除了对面椅背,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因为伍兮兮指着的那人,现在正站着给人签名,一张清丽可人的脸完全展露在面前。 是艾琳啊,米嘉名义丈夫季舜尧的白月光——此刻米嘉与伍兮兮对视一眼,情绪各异。 艾琳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走在路上都能引起围观的那种漂亮,某天忽地遇见星探被挖掘,演的第一部片子就红了。 艾琳现在已经是国内的一线小花,多部热播剧加身,航班信息早被不良商家卖给了粉丝,哪怕坐进头等舱也没的安生。 粉丝一小波一小波溜过来,又是签名又是合影,艾琳来者不拒,维持宠粉人设,其实不耐烦跟反感都一一写在了脸上。 伍兮兮按响服务铃,喊来了空乘。 米嘉想拦没拦得住,看见伍兮兮朝她递了个眼色:“你别管。” 伍兮兮向着提供跪式服务的空乘道:“你们什么航空公司来着,机票没少收钱,服务却这么差,随便就放人进来吗?” 一边说一边朝前面努嘴:“你看我朋友想睡觉都睡不着!” 精心打扮过的空姐顺着伍兮兮指向看到米嘉,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小姐。” 正拿着眼罩的米嘉:不是你把我吵醒的吗? 空姐跟米嘉道过谦,立刻就向着伍兮兮忏悔,并且表示会立刻处理。 伍兮兮身为富家女,摆谱的时候是真有谱,两手抱在前胸冷冷道:“看你下面表现。” 空姐跟同事立刻往艾琳方向走,态度温和又严肃地提醒些什么。艾琳很开明地点头表示理解,催她粉丝走的时候往米嘉这边看过来。 艾琳原本是打算赔礼道歉的,却在看到窝在座位里的人时愣了一愣。 米嘉知道她已经认出自己,心内哀叹,十分不满地再瞪了一眼身边的伍兮兮。 艾琳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着就走过来,语气十分热络地向着米嘉打招呼:“米小姐?” 米嘉生病的时候艾琳来看过她一次,不过依照她完全不上心的表现看,米嘉觉得这人前来探视的目的其实是看季舜尧在不在。 得知季舜尧多日以来只区区来过一次后,艾琳那张清冷的面孔立刻露出笑容。女人过招,一个眼神就好,米嘉知道她那是得意。 如今遇见,仍旧尴尬,米嘉讨厌一切虚与委蛇,但还是不得不假装礼貌:“艾小姐。” 艾琳两眼如扫描仪,朝着米嘉一顿乱扫:打理得不一丝不苟的齐耳短发,花大力气保养过的雪白皮肤,满身新一季的大牌高定 仍旧是当年那个精致得从头到脚的娇小姐,只是眼神更加深邃沉着,有些东西好像改变了,但她一时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艾琳说:“刚刚的事不好意思了,粉丝们实在是太热情,追我都追到飞机上来了,只是为了一个签名,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是来道歉的,但语气里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一种优越感。米嘉朝她笑一笑,换了个姿势坐得更舒服些:“没事,别放心上。” 艾琳还没走:“终于回国了?” 米嘉点头:“对。” 艾琳笑:“那真好,哪吒有了妈妈,不必天天给我打电话解闷了。” “”米嘉舌头重:“麻烦你了。” 艾琳:“不存在,哪吒很可爱,我很喜欢跟他的。” 米嘉:“是么。” 艾琳这么伶牙俐齿,忽然就顿了顿,随即露出一个名为为难的表情。 米嘉心想这人大概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就听她问:“你还没想起来吗?” 他们习惯把“失忆”代称为“想不起来”,为的是尊重失意者本人,毕竟失忆是一种病。 但对于米嘉来说,因为记不得以前发生过的事,人生如同雏鸡重新破壳而出,其实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事。 最起码,可以借着失忆不承认当初的蛮不讲理,彻底将拆散别人姻缘的傻事抛之脑后。 可米嘉忽略了,当事人没有失忆,她可不一定想让她好过的。 米嘉说:“是的,我还没有想起来。” 艾琳问:“连哪吒跟舜尧都记不起来?” 米嘉点头,随即看到她脸上露出另一个名为怜悯的表情。 艾琳刚走,伍兮兮凑过来说了一句:“绿茶,到底是来慰问的,还是来挑衅的。” 米嘉拍拍她肩膀:“放轻松,反正我这次回去,也是为了跟他离婚的。” “你成全是一回事,他们俩有没有珠胎暗结就是另一回事了。”伍兮兮冷笑。 米嘉这才有点兴趣,问:“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这些年来,伍兮兮一直有关注艾琳,她是公众人物,开通社交账号是职业需要。伍兮兮不仅特别关注她微博,还一手掌握她的stagra。 微博宣传,stagra炫富,差不多是国内明星的一致套路。艾琳当年是985学霸,怎么也要比普通艺人多点花样,不仅炫富,她还虐狗。 前两年还好,只是贴点爱情鸡汤葬爱物语,这一年频繁晒花晒礼物,再来一些明媚忧伤似是而非的言论,明显是一副正在发春的样子。 国内那道墙基本上是糊弄小孩的一张纸,艾琳的stagra出口转内销,每天都有大量粉丝截图发往微博。 网友多厉害啊,久而久之,有人发现艾琳的更新频率总是紧追微博另一大v“哪吒闹海”,往往“哪吒闹海”到哪,艾琳的微博定位就到哪。 “哪吒闹海”是谁不用多说,国内知名企业家季舜尧是也,只是因为多金和英俊,就吸引了千万粉丝。 伍兮兮把艾琳最新一条的stagra,翻出来给米嘉看。 “ail 无论阴晴,在一起,就是最美的风景。” 伍兮兮再翻到季舜尧微博。 “哪吒闹海v:来时天晴,落地天阴。” 伍兮兮愤怒:“这就是赤一裸一裸的调一情啊,你再往前看看,全是这两人一唱一和的交流!” 米嘉挡开她手,戴上眼罩:“算了。” “这就算了?你不想搞清楚这到底是婚内出轨,还是只是艾琳的单方面搞鬼?” 米嘉轻叹一声,戴上眼罩:“不想。” 其实心里嘀咕着,还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果不是他刻意纵容,艾琳又怎么会如此骄纵? 季舜尧一米九的身高在她心里陡然降为零点九。 好不甘心啊,她因为一纸婚书守身如玉三年,他却在国内软香温玉,住着她的房,打着她的娃。 身高骤降的季舜尧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旁边昏昏欲睡的哪吒被吵醒,一个激灵地站起来,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左顾右盼:“来了吗,她来了吗?” 季舜尧用纸巾擦了擦鼻尖,看着哪吒:“还没呢。” 哪吒皱了皱鼻子:“怎么还没来啊!”焦躁的语气被季舜尧理解为失望,以为他是因为妈妈迟迟不来而伤心。 哪吒却出人意料地仰面看着天花板:“好想回家啊!” 老父亲季舜尧不大满意,本想拉哪吒过来教育几句中国人推崇的孝悌之道,先被搁在一边响起的手机转移注意力。 季舜尧点了下哪吒额头:“我一会儿再来跟你说!”接起电话:“喂,季舜尧,什么事?” 来电人是季舜尧助理,工作多年,近来才刚刚升职到季舜尧身边。此时说话都有点抖:“季先生,请问你看微博了吗?” 米嘉航班延误,季舜尧刚刚一直在联络熟人,询问飞机到达的确切时间:“还没空,到底怎么了?” 助理说:“刚刚艾小姐发了一条stagra,现在你们俩一起上微博热搜了。” 季舜尧直接挂了电话,去开微博,转发评论跟私信已经爆了,热搜第一明晃晃挂着他们俩的大名。 第二到第十也基本霸占,清一色是“艾琳公布恋情”c“艾琳将嫁豪门”这种话。 所以,艾琳发的是什么呢? “ail 离开你的第一天,想你。” 配图是她翻开一本画册的纤细双手。 微博里面立马无数人“哪吒闹海”。 季舜尧看得纳闷,关他什么事? 评论里有粉丝的仔细分析,艾琳这本画册可不是普通的画册,这是一本古代帝王图谱,而她翻开入画的这一页上面有两个显赫人物,舜和尧。 粉丝的想象力立马直冲云霄,认为艾琳是借此隐喻“季舜尧”,再搭配上那句含情脉脉的话,可不就是公开了吗? 这天马行空的逻辑先别说到底顺不顺,反正依照季舜尧翻看的评论看,所有人都信了,就连他也差不多快信了。 其实这样的事情,艾琳并不是第一次做了。 起初季舜尧并不知情,还是好友闵西泽打电话过来问他是不是憋不住把艾琳睡了,他这才知道网友已经单方面宣布他跟艾琳在一起了。 季舜尧几次想要提醒都被忍了回去,单看艾琳言论其实并没有出格,她轻轻松松一句只是网友意会便能将他打回去。 两个人多年朋友,为这件事生出间隙,并不必要。 但这样的事情近来愈演愈烈,今天更是妖魔化到霸占热搜,想必现在已是几亿网民都知道国民女神名花有主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哪怕不是艾琳主观有意,但身为公众人物,有义务为自己言论负责,也有义务管好名下粉丝。 季舜尧亲自给她打电话,却被告知电话已关机。季舜尧看着网上舆情不断发酵,想了想,编了一条微博点击发送。 一分钟后,还在飞行中的伍兮兮激动万分。 伍兮兮一把扯开米嘉眼罩:“你你你看这个!” 脸黑成焦炭的米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伍兮兮。 四周镶满碎钻的手机屏幕上,正打开着季舜尧的新微博。 “哪吒闹海v:在机场耐心等着接太太。” 伍兮兮脑洞大开地补刀:“谁知道是接哪个太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Chapter 03 伍兮兮只是故意要激怒米嘉才说的那句“谁知道是接哪个太太”。 谁能想到广大网友和她一样脑回路奇崛,硬是把这个太太意会成了艾琳。 闲得发慌的大伙呼朋唤友地喊人吃瓜,微博前二的热搜直接烙上“爆”了。 “季舜尧公开表白艾琳!” “季舜尧艾琳正式公开!” 公开?什么时候的事! 问过他这位男主角的意见了吗? 没看见是要等他的太太? 微博又有爆炸新闻涌入,有人意外拍到他在机场露面的照片。 这下连仅有的一点质疑声音也听不见,大家纷纷在照片下打上爱心表情。 “求锤得锤”,“这次稳了”,“甜掉牙的一声太太”,“恭喜了我的艾女神”。 舆论如泄洪,砸得季舜尧一头雾水,他来接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助理这时候致电过来,恭敬又委婉地说道:“季先生,艾琳小姐今天回来。” 季舜尧眼神一敛,这么巧,艾琳也回来了? 几天之前,他跟艾琳在异国遇见。 那是他跟哪吒每年一次的固定旅行,艾琳据说也是一次长时间疲乏后的放松。 如果不是因为米嘉的邮件,季舜尧不可能早早结束旅行,会陪着哪吒一直呆到暑期结束。 正是因为这事发生得非常突然,季舜尧吃准艾琳不会如此迅速地掌握他的行程,因而才发了那条微博抢夺先机。 谁能知道这时候艾琳正好也回来了,届时她只要发一条定位,不正好坐实网友猜想? 季舜尧绕开一脸懵的哪吒,大步走到一边。玻璃幕墙外正对停机坪,落日余晖淫威不在,橙黄的光线被分割成一栅栅。 他脸半边盛满微光,半边匿于阴影,声音低沉冷峻地响起:“半个小时,我要这件事的热度降到最低。” 季舜尧分明什么威胁的话都没说,但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狠劲,助理在一边瑟缩了下:“我知道了,季先生。” 季舜尧进到微博再看了眼,艾琳暂时还没有发声。 拨她电话,仍旧关机。 太被动了。 季舜尧想了想,迅速退出来拨了另一个人电话。 季舜尧:“西泽,你跟机场这边熟,有件事麻烦你关心一下。” “琳姐!有件事麻烦你关心一下!”艾琳经纪人蔡安霞从经济舱跑过来,气还没来得及喘平。 艾琳正看电影,脱了耳机看向她:“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蔡安霞把手机递过去,说:“你没在上网啊,微博上都被这事弄得瘫痪了,你赶紧看看吧。” 艾琳说:“手机刚刚没电关机了,在充呢,什么事啊?” 热搜上一连串的自己名字,这事其实不意外,毕竟她刚刚发那照片就是为了让大家误解的。只是怪就怪在,怎么清一色全是有关他俩公开这事的? 女明星职业生涯短,艾琳入行晚,年纪已经在往三十跑,这两年还能叫小花,过几年就该演妈了,她觉得时间紧迫,一直想往大屏幕上走。 艾琳家里条件还算不错,但没好到能让她自带资源,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自己能站得住。艾琳演技好,也算红,但跟爆相比还是差了一口气。 其实女明星炒恋情有风险,但知道她跟季舜尧是旧识的老粉们居然都挺萌,她就动了些心思故意制造各种巧合,风向稍微带一带,居然无数人买账。 这事艾琳一直没跟季舜尧打招呼,一方面,她热度蹭得很小心,另一方面,季舜尧那么聪明,可不也一直都没提醒她吗? 艾琳跟季舜尧从小一起长大,说一点情愫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艾琳因而认定季舜尧对她还有情,她对他呢,也有意。可是等她翻过季舜尧最新的微博,这种自负感一下就消失了。 艾琳垂着眼睛:“他微博里这个太太,并不是我。” 蔡安霞对他们的事一清二楚,幽幽道:“但网友们不知道啊。” 艾琳拧眉:“你什么意思啊,是不是还想要我发那种微博?” 蔡安霞说:“那倒不,季这条微博明显是在敲打你。你现在要再发,那就是火上浇油,季肯定不高兴的。” 艾琳:“那你这么兴冲冲地跑过来干嘛?” 蔡安霞声音小小的:“季现在在机场接人,如果你俩一起入画会怎么样?” 艾琳听得“咦”了声,腹诽这家伙真是贼。同画是凑巧的事,拍照是媒体的事,季舜尧总不会因为这个跟她置气吧! 蔡安霞忽然沮丧:“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跟咱们一个机场!时间上配不配合!” 艾琳得意:“别担心了,肯定是同一个,时间也配合。”她朝后一努嘴:“太太在这儿呢。” 蔡安霞转过去看了会,回头问:“那个就是米嘉?她回来干嘛的?” 艾琳耸肩,她怎么知道。蔡安霞琢磨了会,笑起来:“分居这么多年突然回来,恐怕是有好事了,我可听说他名下公司近期就要上市。” 蔡安霞笑得一阵阴森,艾琳不屑:“赶紧回去吧,马上都快到了,跟媒体打个招呼。” 蔡安霞频频点头,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艾琳肩头:“要努力啊,现在是你最好的时候了。” 艾琳唇角微扬,佯怒:“赶紧去!” 蔡安霞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从艾琳位置上拿了杯红酒,她笑嘻嘻的:“我想喝。” 艾琳起初没在意,刚要继续看电影,突然听到后面一阵骚动,蔡安霞声音:“对不起!” “对不起个屁,肯定是故意的!”机场卫生间里,伍兮兮一边补妆,一边骂人:“哪有人端着杯子专门往人胸口泼的。” 米嘉用纸巾沾了水,在胸前擦着,口不对心地说:“那时候不正好有气流?” “那气流可真帮忙啊,呵呵,正好就被艾琳经纪人给碰上了。”伍兮兮过来查看米嘉衬衫,啧啧:“毁了,让季舜尧赔你吧。” 米嘉将染红的纸巾扔进一边垃圾桶,掸掸衬衫:“算了,反正也不是特别喜欢。” 两人刚出卫生间不久,有制服笔挺的小哥迎过来,领他们去走要客通道。 近年因为追星的粉丝暴涨,这条通道几乎成了明星通道。米嘉已经本来准备好了要继续跟艾琳碰面,却没想到这里安保森严,一路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 伍兮兮的高跟鞋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蹬蹬”声,她挤到米嘉身边,压低声音道:“季舜尧倒是挺用心的,要客通道变独客通道了,一回来就给这么大排面。” 米嘉刚要驳斥,就听伍兮兮若有所思地叹气:“一定是心里有鬼!” 空间里忽然想起冷冷的一个男声:“谁心里有鬼?” 伍兮兮脚下一个趔趄,看到一个男人从通道一边走出来,身材高大,面容英俊,不是季舜尧是谁? 哪吒旅途劳累,又在机场等了一整个下午,小孩子早就支撑不住,这会儿趴在季舜尧肩头沉沉睡着了。 米嘉视线与孩子平齐,自他头发深棕的后脑勺看到落到他瘦削的肩膀,一寸寸下移,至小腰至短腿。 荧光绿的毛毛虫鞋沾了尘土,露出的一小截脚踝皮肤细腻雪白,粗细还不如她小臂,实在瘦弱得很。 米嘉脸上毫无表情,一双眼睛却盛满情绪,来时没有一点紧张,觉得自己可以毫不在乎,真的看到却发现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细细端详着那孩子的背影,直到季舜尧再次说话才将意识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 “回来了?路上还算顺利?”目之所及,是白衬衫牛仔裤的她,头发理得很短,整个人干练精神,像是刚出校门不久的女学生。 米嘉空洞悠远的视线这时才看向他:“好久不见还不错。” 是不错,如此长的一段旅行,她仍旧面色红润,精神焕发。说起话的时候底气十足,只是话语冰冷,不带情绪。 季舜尧眼睛自然移到她胸前微红一块,刚刚沾的水已经晕开,布料因此更加透明,带着胸前一片春光大露。 这阵注视实在太有存在感,米嘉顺着他视线方向看到前胸,立时一窘,想拿什么遮挡,又担心这样的动作会更加尴尬。 季舜尧眼神深敛,忽然把怀里的哪吒拍到米嘉怀里。 米嘉向后一连退了几步,这才踉踉跄跄地将孩子接住。 哪吒张牙舞爪地抱住她,纵然睡着,也出于本能地攀附着面前的人。 米嘉张着双手,全力承受着哪吒的体重。 她稍微掂了掂,哪吒看起来挺瘦,还挺压手。 伍兮兮的全部注意力也都放在孩子身上,母爱爆棚得过来对着哪吒亲了又亲,这才有功夫来跟季舜尧打招呼。 季舜尧假装看不穿她的故意怠慢,礼貌慰问:“这几年还好吧?” 伍兮兮说:“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还不错哦。”她把米嘉推出来,别有深意地说:“米嘉她也很好哦。” 季舜尧又顺理成章地看回米嘉,微微挑眉:“是么” 米嘉不知道怎么一下眼皮子跳,总觉得对面这人不会有什么好话。 季舜尧:“你说的好是指的哪方面,她的体重吗?” 米嘉≈伍兮兮:“” 通道外,艾琳带着经纪人c助手和两三保安,排场十足。 蔡安霞刚刚看见米嘉她们进去,猜到季舜尧已经等在里面。只要能让季舜尧跟艾琳差不多时间出来,她安排的摄影师会巧妙借助位置来让他们同框。 可是算盘珠只刚打了一半,艾琳跟手下的人都被拦在通道外了。 艾琳气恼:“我们可是提前一天预约的,平时跟你们机场交情也好,今天突然拦住我们算怎么一回事?” 蔡安霞不停看手机,急道:“我们可是公众人物,一会儿粉丝过来,造成拥堵甚至踩踏,责任你负不起的。” 戴耳机的工作人员无动于衷,声音机械道:“对不起小姐,今天特殊情况,通道暂时封锁,不对外开放。” 蔡安霞冲过去:“骗谁啊,刚刚我们还看见有人进去的。” 工作人员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继而笔挺站回原位,对蔡安霞的撒泼视而不见。 艾琳将她扯回来,冷声:“行了,别丢人现眼了,再想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Chapter 04 通道里冷冷清清三两人,季舜尧领在前面,米嘉跟伍兮兮跟在后面。 实在太静,除了伍兮兮逗弄孩子的声音,就只有三人步调不一的脚步声。 米嘉一双眼睛无处去看,只能无条件地看向前面五步远的季舜尧。 季舜尧个子是真高,米嘉一米七几的个子,女人中的佼佼者,刚刚站他身边直接矮了一截,有那么点小鸟依人的意思。 个子高的人总是因为屈就别人而下意识驼背,他没有,站立的姿势如一颗悬崖边上的劲松,无论如何都要向着蓝天。 随即的,一股浓浓的倨傲感跟距离感就在这样的仰视里渗透出来,让米嘉想起他当年来医院时看她的场景,也是相同的姿势。 前方的季舜尧单手插兜,攥紧的拳心出了不少汗,展开的时候很小心地在内袋里擦了擦,又再次握起来。 跟米嘉一样,季舜尧方才也一直打量她。 三年轮转,十二季度的周而复始,按理来说并不应该有太多改变,但失忆后的米嘉却真的像是换了个人。 失忆之前,她是纤手破新橙的女人,温柔顺从是写在血液里的东西,季舜尧第一次见她,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轻撩棕色的长发。 就连时间都渐渐放缓。 失忆之后,记忆流逝,个性却增长。曾经一向宽容温和到不惜委屈自己的她,忽然会因为细节照顾不到,一本正经地跟护理理论。 季舜尧觉得自己怎么都忘不了他去病房的那一个下午,她刚刚吃过水果,摸着鼓鼓的小肚子很舒服地翻开书页。 听到声音看过来的时候,那样久违的笑脸即刻凝滞,曾经的一双如水双眸,如今已经满是戒备和反感。 她放下手里的书,合拢双手,这是精神高度紧张时的下意识表现,她用结巴而漠然的语气问他:“你你你就是季舜尧?” 季舜尧定在原地,一时之间,失去对双腿的控制:“我是。” 米嘉:“他们都说你是我的先生,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那时的季舜尧也像现在一样,单手插兜,紧紧攥拳:“是这样的。” 米嘉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们还说,我为了跟你结婚用了许多手段?” “我真的非常抱歉,看来以前的我一点都不成熟。” “现在恶果已经酿成,我知道错了,但也没有办法改变过去。” “如果你觉得不甘,我可以立刻同意和你离婚。” “但既定的伤害我弥补不了,你或许可以把我的失忆,当成是一种惩罚。” 季舜尧的眼睛一下黯然。 他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 米嘉曾经是圆润的鸭蛋脸,五官柔和,不笑的时候,眼尾眉梢也勾着弯弯的弧度。 那时候的亲和力,由内而外。 如今一身棱角,浑身带刺,眉峰高挑,长眼精明,说话的时候连声线都是冻结实的冰。 佛系成了阎王系,相由心生。 出口,伍兮兮家派的一辆a8l已经等在外面。 伍兮兮跟米嘉隔着哪吒拥抱告别,当着季舜尧的面高声说:“谁要欺负你,立马给我打电话,我让司机来接你。” 米嘉笑了笑,点头:“快点回去休息吧,都有黑眼圈了。” 伍兮兮在季舜尧面前晃了圈,油腔滑调地说:“老季,嘉嘉回来了,外面的那些花花草草赶紧收拾一下,别成天乱整幺蛾子。” 季舜尧轻轻哼了声,绕去自己车上坐进副驾驶。 “”伍兮兮脸被打得好痛,磨牙:“拽个屁。” 季舜尧司机开来的也是一辆a8l,米嘉随便刮了一眼车牌数字居然是她生日? 怔忪的时候,司机下来帮忙开了后排的车门,米嘉轻声道谢,将越发沉的哪吒往上托了托,步履艰难地往车里走。 小孩身上自带雷达探测器,灵敏感知到即将被人放下后,十分不满地扭了两扭,鼻子里发出爆发前的哼哼声。 米嘉一下顿住,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前面车门打开,季舜尧绕到身边:“等一下。” 季舜尧很是熟稔地在哪吒耳朵上摸了摸,方才还动来动去的小男孩一下安静下来,急促的鼻息也稳了下来。 这举动让米嘉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因为非常寂寞,爸爸给他养的一条小狗,那小东西一直特别喜欢被她抓脑袋。 现在看到哪吒只是被季舜尧摸着耳朵就又睡着,觉得在带孩子跟养小狗或许也差不多?那她还是挺有经验的。 米嘉只发出气音,说得很慢:“能放下来吗?” 季舜尧摇摇头:“必须要抱着。” 米嘉尽管点着头,手已经因为超负荷而开始发抖了。 季舜尧看到她额角的汗,说:“我来。” 米嘉一点没矫情,立刻就将哪吒的所有权给交了出去。 季舜尧两只手伸过来,接过哪吒前先悬在米嘉胳膊上。并不能说真的碰到,可那样真实的体温,哪怕隔着板正的西装,也还是灼得她皮肤不适。 等他果然碰上的时候,肉贴着肉,又变成了另一种感觉,没有想象里那么难以忍受,也没有那种亲密无间后的稀松平常。 完全合乎两个路人撞见时的尴尬程度,这是个好兆头。 季舜尧抱着哪吒坐上后座,米嘉绕到了副驾驶上。 季舜尧的脸本来就臭,这时候板得像铁板一块,预备关门的司机怔了下:“季先生” 季舜尧向着前座支了支下巴:“你把我东西坐屁股低下了。” 谁啊?米嘉?唯二坐着的米嘉一回头,就对上季舜尧凉薄的眼睛。 “对对对不起!”她一紧张,又开始结巴,打开车门预备挪地。 屁股刚起来几寸,后面人忍着笑说:“哦,没有,刚刚看错了。” “”米嘉讪讪回到座位,总觉得这人又耍了她一次。 回去路上,车里寂静。 米嘉靠着窗子,思绪开始涣散。 此时的微博却掀起惊涛骇浪,长蹲机场拍摄的记者在出口拍到季舜尧和一女子疑似拥抱,女子高挑明艳,跟艾琳截然不同。 热搜榜上“季舜尧”跟“艾琳”同框的词条全部下线,取而代之的是最新爆款热搜“季舜尧太太露面”跟“艾琳我劝你善良”。 不长草长花:求季太太高清无一码正面裸(删掉)皂!这么糊也能看出是美人,侧面真的吼美吼吼看!为我太太疯狂打电话! 托马斯螺旋:真的美!仔细看车底盘下面的空隙,貌似平底鞋无增高,能到季舜尧下巴真的高,比圈里某个矮子强一万倍! 缘来爱很殇:矮子艾艹热度不成反被艹,你跟人表白人理你吗?人家正主出现了吧,看你以后还装哪门子acd,刺激啊! 发小朱佩琪:抱走我家艾琳不约,楼上看热闹麻烦别带上我家爱豆,艾琳一心钻营演技没空谈感情,网上言论都是捕风捉影。 用户384924:路人,纯粹是看不下去楼上嘴那么脏!艾琳是个很努力的人,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恶意诽谤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是你的小甜甜:都吵什么吵,前面嘴干净点,后面挂着艾琳头像的也别装路人。静静欣赏盛世美颜不好吗,就是感觉被劈腿了嘤嘤嘤 一小时后,才从要客通道姗姗出来的艾琳只是随便翻了下热搜第一下面的热博评论,直接被气得瘫倒在保姆车里狂吸奶茶。 蔡安霞还一点眼力见没有地凑过来问:“艾琳,到底还要不要发你刚刚的照片,蒙太奇处理一下,还是能让大家觉得你跟季舜尧是一起的。” 艾琳恨不得把奶茶扔到她脸上:“还蒙太奇呢,我把你打成蒙奇奇,都这样了,现在发是要让我坐实小三吗,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蔡安霞讪讪坐到一边,说:“哦,那我再想办法。” 艾琳脑仁疼,放了座位,预备躺下来好好放松会儿。刚刚闭起眼睛,调整呼吸,脑子里想着烤鸭烤鸡烤肉放松呢,蔡安霞又是一阵咋呼。 “艾琳——!!!”蔡安霞把手底递到离她眼睛一寸远的地方:“你看!!!” 艾琳背了一遍《心经》,才克制住立刻辞了她的冲动,将她胳膊打远点:“你到底要干嘛,没新情况就来烦我的话,我立马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屏幕上显示的是季舜尧微博,置顶微博还停在他要接太太的那条进度上。 但往下滑,艾琳一下蹦坐起来,季舜尧居然点赞了夸他跟米嘉的一条微博。 蔡安霞适时补刀:“而且我刚刚翻过季先生关注人,他对你解除关注了。” 艾琳闭起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念叨着:“真想不到,季舜尧现在会是这么幼稚的人。” “真想不到,季舜尧现在会是这么幼稚的人。”同时围观微博全动态的闵西泽有感而发:“你家跟艾家也算世交吧,这么一来以后两家人怎么见面?” 这个问题起初根本没在季舜尧考虑中,既然闵西泽提出来了,他倒是分神思考了几秒:“艾琳如果登门解释的话,应该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关系。” “”闵西泽笑出猪声:“你还想艾琳道歉?原来你觉得全是艾琳的错?” 季舜尧瞥了一眼前面已然睡熟的女人,调低的语气依旧漠然:“不然呢?” 闵西泽只小季舜尧一岁,觉得自己跟他之间的代沟已经很深了,换个话题道:“我怎么记得你五天前才刚去的x国啊,这么飞速就回来了?” 季舜尧应声:“那儿没什么玩的,就回来了。” “四十个小时的飞行啊,你好歹呆十天半个月吧。万里迢迢赶过去见她一面,又万里迢迢赶回来第一时间接她,你肾好撑得住,你儿子呢?” 季舜尧看了眼怀里睡得香甜的哪吒:“挂了。” 车子停在门口,到家了。 司机给季舜尧开门,说:“先生,太太睡着了,要不要喊醒她?” 季舜尧绕到前面,她一双锐眼此时阖着,终于不见了方才的剑拔弩张:“不要。” 司机:“哦,好的,那要不然你先带小少爷进去,我来抱太太好了。” “慢着——”季舜尧把哪吒送到司机怀里:“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Chapter 05 米嘉睡得并不熟,事实上,有过那次意外之后,她这几年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好。 要知道,摔到脑子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小事,她不仅留下了失忆和结巴的毛病,还时不时会突然的剧烈头疼。 而国外医生除了给她拍拍片子,例行检查,最喜欢给的建议就是:来一颗止痛片。 这简直跟国内劝人多喝热水一样,几乎成为一种信仰所在。米嘉在国外几年,外国话没精进多少,对止痛片的种类倒是如数家珍。 是以季舜尧刚刚将手搂过她的肩膀时,米嘉便立刻惊醒了。五公分外,一张冷白的脸表情镇定,并没有因为她的突然睁眼就吓一跳。 米嘉愣了下:“季先生——” 季舜尧的手忽然改道从她的后背到腰,再一直到臀部。米嘉惊得往前面移了又移:“季季季先生!” 季舜尧忽然直起腰:“我就说有东西。” 米嘉眯起眼睛,看到他手上拿着一枚闪闪的东西。等他露出衬衫,将之安上袖子,她方才知道那是一枚袖扣。 刚刚一路居然都有袖扣坐在她的屁股底下?米嘉下意识摸了摸臀部。 米嘉从车上下来,看到一旁司机抱着哪吒,另有几个佣人来拿行李,只有季舜尧两手空空地往屋里走。 只是没几步,季舜尧回过头来。 “你刚刚喊我什么?季先生?” 米嘉不明就里:“是啊,怎么了?” 季舜尧摆摆手:“没事。” 米嘉这次回来得很急,并没有来得及订合适的酒店。她妈妈又常年不在国内,家里的那栋房子尽管有人定期打扫,她并不方便过去。 反倒是这里,尽管住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但因为是她结婚时父亲给的陪嫁,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这里是位于市里繁华区域的一栋灰白色洋楼,气势非凡。上个世纪就矗立江边,曾经是某个显赫人物的宅邸,几经转手,最后到了她父亲名下。 米嘉不止一次在有关于这座城市的年鉴画册上看到过这栋建筑,但断层的记忆抹去了她在这里居住三年的记忆。 直到今时今日,她才真正走进这里。 这是一个美人,外表古典而含蓄,有着典型罗马建筑的特点,巨大而厚实的墙体,弧线流畅的半圆形拱券。 如此外化的建筑,内部却因为主人特殊的品位,被赋予了古典中式的凝重和大气。 米嘉看着门前悬挂的红灯笼,门内深色的木质吊顶,雕花精致的博古架这样的装饰不能说不好,但像他这个年纪的,真的很少有人选择。 她不禁盯着季舜尧看了会,给年纪轻轻的季先生戴上了一个老古董的不公头衔。 季舜尧这时候也正好向米嘉看,四目相对,后者带着一点被抓包的尴尬。米嘉清咳两声,打岔:“请问一下,我住在哪?” 季舜尧折返回去,把一双拖鞋递到米嘉脚下:“你跟我来。” 连拖鞋也是古董吗,针脚工整精致的苏绣,图案是鸳鸯戏水。米嘉赶紧换上去,客气道谢:“好的,麻烦了。” 心里正若有似无地想,这个季先生外表清冷,其实本质上有一点闷骚? 小洋楼的面积很大,加上阁楼一共四层,有大大小小三十个房间。 一楼会客,二楼主卧,季舜尧给米嘉安排在三楼,应该是客房里比较好的那一间。唯一缺点,没有单独的浴室,需要走过长廊,去公共卫生间。 米嘉对物质上的享受并不看重,她在国外多年依旧没置房产,一直租住在伍兮兮私人别墅里的一间,是以这里的条件完全可以接受。 米嘉很满意地朝季舜尧笑了笑,表现善意,季舜尧倒没什么表情。 归置好行李,米嘉先给伍兮兮发了个视频,告诉她自己已经到家,又给她展示了一圈房间。 伍兮兮纳闷:“老季这么正人君子啊,居然把你安排在客房,我以为你俩一定会住一间呢。” 米嘉正色:“别开这种玩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记得他了,他对我也没什么感情。” 伍兮兮说:“这都什么时代了,你怎么还这么扭扭捏捏的?住一间也不一定要什么感情吧,互相取暖而已,再说了,你们不还没离婚吗?” 伍兮兮自认现代女性表率,一直致力于完全开发自己身体。说白了就是放不下人世间的贪嗔痴,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换男朋友。 米嘉跟不上她的觉悟,总是希望能在事情结束后,再找机会开始一段专一的感情,她假装打哈欠:“忽然觉得有点累了,想睡了。” 伍兮兮一个字都不信:“别装了,这会才x国的中午,你一天中最亢奋的时候,困?真当时差这玩意儿不存在吧?” 米嘉扁嘴:“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逗闷子?” 伍兮兮一阵笑:“没了你,我的生活确实失色不少。你说你也够衰的,孩子都有了,还不知道做一爱是什么滋味。” 米嘉翻着白眼:“怎么又是这个话题?” 伍兮兮说:“我这是教你解放天性,老实说憋久了这种事,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不好的,放着季舜尧这个宝藏在身边却不用,真是暴殄天物。” 米嘉反问:“我对他是没什么感觉,可我怎么觉得你对他的想法倒是挺多?” 伍兮兮哈哈直笑:“还真被你说中了,我今天仔细看了下季舜尧,发现他鼻如悬胆,挺直有型,男人那地方的尺寸跟鼻子正相关,你以前应该挺幸福的。” 米嘉讪讪:“不是我亢奋是你亢奋,别让我恶心了。” “知道你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才这么说的。反正你俩要离了,到时候让我接盘,干儿子变亲儿子,你也不用担心会被后妈虐待,简直一举两得。” 米嘉彻底没了笑容,整张脸像是投进井水的冷月,只是虚幻也冻得人浑身打颤。 伍兮兮适可而止,说:“行了,我闭嘴!准备准备硬睡吧,坐了那么久的飞机,铁人都该累倒了。” 米嘉应声:“睡吧,要是有空帮我看看哪个宾馆比较好,手续办完之后,我是肯定要从这里搬出去的。” 伍兮兮啧啧:“刚刚回来就想这事,我知道了,大小姐,大不了,你住我家咯。” 米嘉挂了电话,找出几件衣服往这一层的浴室走。 米嘉原本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这里的木桶木勺等一系列古风原始洗具,没想到浴室出人意料的现代豪华。 可惜她实在太累,没力气泡澡,简单冲了一下就往回走。 夜里寂静,拖鞋在地板上踩出轻微的响声。 米嘉走着走着就察觉出不对了,这一层实在太大,通道迂回,各个房门都一模一样,门上有没有编号,她居然迷路了。 幸好主卧跟佣人房都不在这一层,米嘉能放心大胆地沿着走廊将门一扇扇打开,疑似储藏室,活动室,书房 米嘉向后退了一大步,被眼前这间给吓到了。 房间里,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面,哪吒应该是刚刚洗过澡,没穿衣服地站着,因为疲劳,弓腰驼背,将头搭在前面人身上。 季舜尧也十分清凉,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短裤。他很耐心地给哪吒涂痱子粉,小声说着:“乖啊,马上穿好衣服就能睡了。” 米嘉深呼吸几口,平复好心情,蹑手蹑脚地过去将门带上,装作根本没有人来过的样子,火速离开现场。 好不容易回到床上,本就颠倒的生物钟和方才劫后的亢奋,让她这个的累得抬不起眼皮的人,硬是怎么都睡不着。 她心里默念着季舜尧这个人不知避嫌,家里明明有个女人,还穿成那副样子。 脑子里又很不要脸地一遍遍闪回刚刚的画面,脱了一身西服的他身材更好,肌肉流畅,宽肩窄腰,健壮得恰到好处。 她眼睛不小心带到的地方鼓鼓,配合上今天晚上伍兮兮的那个尺寸关联说—— 在想什么呢? 米嘉把自己的头往床上砸了两下。 睡觉,睡觉! 米嘉以为自己一定睡不着的,但度过了起初难熬的几小时后,她居然迷迷糊糊地坠进了一重梦境。 说是梦,是因为她又看见爸爸了,年轻而又儒雅,没有一点白头发。而她心里清楚,她的爸爸在她昏迷的头个月里,因为心脏病发作去世了。 但这样的美梦,她真心喜欢,哪怕只是一个幻影,她也愿意搂着他说话。这些年,她真的太寂寞了。 米嘉看着爸爸熟悉的脸,跟他说着最近发生的事:“季舜尧同意我离婚了,我很快就能恢复自由了。” 爸爸却只是一直和善地看着她,她一遍遍问他为什么不开口,却发现自己也说不出话来了,她好着急啊,一直挣扎到把自己弄醒了。 米嘉长长吁出一口气,将搁在胸前的一只手拿开,原来就是因为这个才做梦的。 旁边一团黑影忽然动了动,还发出小兽般的低喃声,米嘉吓得头皮都麻了,直接坐起来,大声喝道:“谁在那里!” 黑影也被吓了一跳,往地上一坐,正好被外面皎洁的月色照亮一张小脸。 他也正在纳闷呢,声音糯软地问道:“你你你是cei!这里是是是我家!” 米嘉怔了下,立马释然,原来是哪吒啊,他这是半夜突然醒了吗? 米嘉随即又觉得心情十分复杂。 果然是她亲儿子,跟她一样是个结巴啊t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Chapter 06 米嘉刚刚翻了下时间,不过才刚刚凌晨四点。月色正佳,到处都被蒙上一层类似淡淡青色的薄纱。 米嘉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个子小小的男孩,觉得这大概是一生中最尴尬的时刻。 她的亲生儿子不认识她,而她其实对他也不熟悉。天底下,还有没有比这个更奇幻的事呢? 哪吒在地上磨蹭了会,歪着头细细端详了一边面前的女人。 月色里,一张带着棱角的脸白得像敷过粉,眉毛上挑,长眼睛。不笑的时候,有一点凶,笑起来之后,也没和善到哪儿。 哪吒记起白天爸爸带他去接妈妈,可他还没接着就先睡着了。难道这就是他一直呆在国外,从来没有见过的妈妈吗? 为什么跟爸爸给他看的照片上的人,不太一样。 哪吒挠了会脑袋,奶声问道:“你你是是我妈妈吗?” 米嘉心情有些复杂,如果说刚刚还不敢确定,那现在是可以下结论的时候了。哪吒说话十分用力,哪怕句子很短,依旧存在卡壳和重复的问题。 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说话方式不好,所以很刻意地眨眼,吞咽口水,两只环起的小脚甚至跺了跺地板,这些都是口吃的人会有的附加行为。 米嘉无意识地皱眉,轻叹一声。她掀开被子坐到床边上,向着下面的小男孩道:“是呀,你爸爸难道没给你看过我的照片?” 哪吒没回答,又追问:“那你你叫什么?” 米嘉说:“米嘉,米饭的米,嘉奖的嘉。” 这个信息倒是能对上,哪吒仍旧有顾虑:“你你不像!” 可她真的就是啊,米嘉哭笑不得。 因为害怕他跑,她着急解释,但结巴的人就是不能着急的。 “你你再好好看看,我真真的是!” 哪吒原本壮着胆子,双手撑地站起来,预备坐到米嘉旁边,再近距离地好好看她一看的,听到她话,立马将脸一拉,埋头向外走。 米嘉前一秒还看见小孩儿眼里好奇的目光,后一秒就被他嫌弃得丢在了一边。她纳闷地跟着走,小声问:“你怎么了,你生气啦?” 可不是生气了吗,哪吒两只小手直接抱在胸前,头低得下巴贴在睡衣上,没穿鞋的两只脚啪嗒啪嗒地往前跑。 “哎!哪哪——” “哐——!!!!!!” 哪吒一脑袋撞在了半开的木门上,起初几秒完全懵了,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之后,头一昂,放声大哭! 米嘉真是烦死了自己不合时宜的结巴,快步走过去,开过灯,将哪吒拉进怀里。 他一张小脸完全皱着,眉心被挤得隆起一个包,眼泪珠子像断了的珠串,一大颗一大颗地落在米嘉手上。 米嘉检查了一下,他是头顶撞的门,现在热乎乎的一块肿起来,看着就疼。 米嘉给哪吒很轻地揉了揉,柔声安慰着:“很疼的,是不是?” 米嘉下意识地将他搂在怀里,感受到他小小的身子剧烈颤抖,自己也像被传染一样,跟着抖了起来。 在机场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她其实就想这样拥抱他了。 尽管失忆这几年,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喜欢小孩,别人每次预言她真正见到自己孩子就会改观时,也表现得十分不屑。 但见到哪吒的第一眼,他小小的身子趴在季舜尧肩头,心便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她只有不断压抑着才能克制住身体的颤抖。 季舜尧将孩子抛给她的时候,她不仅没有觉得反感,那份体重就像绑在草上的石块,沉甸甸地落进她沉寂的心湖了。 门上这时被人敲了两下。 季舜尧声音响起来:“怎么了?” 哪吒听到他声音,立马动作颇大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小手掌展平了往前一拍,正好打在米嘉的脸上。 米嘉心里缩了下,还是太着急了。 孩子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她。 哪吒飞奔着扑到季舜尧怀里,如果说刚刚的哭声不过六十分贝,刚到刺耳的警戒线,现在已经直冲一百二,整栋房子都开始颤抖了。 季舜尧在米嘉指点里摸到了他头上的那一个肿包,心疼得揪了一下,却并没像其他关心则乱的家长一样,把责任都推到其他人身上。 这种时候他还能保持着冷静跟镇定,问:“刚刚是妈妈让你撞到门的吗?” 哪吒正哭得昏天黑地,不想探讨这么哲学的问题,无奈爸爸是冷面的阎王,任凭台下的人怎么高喊冤枉,还是铁了心地不依不饶。 哪吒能怎么办,含着拇指摇了摇头,承认是他自己走太快了。季舜尧充满疑惑地看着他:“你自己的责任,你拼命哭什么?” 哪吒被这缜密的逻辑给折服了,拿手挠了挠脑袋,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其实排除被人欺负,他也可以为头疼而哭啊。 单纯的哪吒将张大的嘴巴闭起来,只是小声哼哼了。 米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第一次发现父子之间还能这样互动。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佯装冷静,另一个没头脑地相信了,全力配合。 哪吒的伤不严重,季舜尧连医生都没让找,将他抱回到床上,允诺会给一颗早安糖,就算对小孩子的慰问了。 哄睡期间,米嘉一直远远倚在卧室门上看着这对父子俩。 哪吒偶尔也会看她,几次撒娇地抱住季舜尧,靠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悄悄话,结果都被季舜尧无情地按回床上。 季舜尧:“好了,晚安。” 他一沉脸,俨然严父。 哪吒:“晚安。” 季舜尧轻轻将哪吒房门带起来,米嘉站在外面,有几分局促的样子:“睡了?” 季舜尧点头。 “确定不用喊医生过来?我听撞上去的声音还挺响的。”米嘉忧心忡忡。 季舜尧没立刻回话,只是拿一双深邃的眼睛反复看她。恐怕是廊灯太暗,米嘉总觉得这双眼睛盛满情感。 米嘉还来不及去想那到底是什么,季舜尧已经收回视线,淡淡道:“原来米小姐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漠,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关心的。” 米小姐? 米嘉因这刻意加重的语气愣了下,旁人口中的一个称呼,这个人念起来就是如此讽刺,大概是为了还击她的“季先生”? 米嘉觉得冤枉,现在的自己丢失太多,除了喊他一声“季先生”,她并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称呼这个男人。 米嘉调整情绪:“你也说了,哪吒毕竟是我儿子。”天地之间,最难断的就是血缘亲情,这个道理只用了短短一个晚上,米嘉就彻底信服了。 她怎么可能弃哪吒于不顾呢,他蹲在地上,用一双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打量她的时候,她就觉得纵然是铁做的心脏,此时也该一点一点的融化了。 哪吒趴在季舜尧肩头大哭的同时,她这颗柔软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揉碎,多少年没有湿润过的眼眶,在那一刻热得几乎冒出蒸气。 几天前,在伍兮兮面前没心的剖白还没走远:“给他吧,反正一直都是他照顾我又不喜欢孩子”,现在,她满脑子都被哪吒填满了。 女人身体里的母性一旦被激活,有时候能量大到自己都难以想象。 米嘉说完“儿子”两个字的时候,忽然就想起方才他跟她讲话时的费劲样,问:“为什么这些年,你只是给我发哪吒的照片,却对他的真实情况一句不提?” 季舜尧几乎怔了下,顿了几秒才纳闷问道:“什么真实情况?” 米嘉深吸一口气,说:“我刚才跟哪吒说过话了,他口吃的状况非常严重。” 季舜尧明显有松一口气的样子:“所以呢?” “所以呢?”如果说刚刚还只是平和的询问,在见证他的漠然语气后,米嘉是真的恼火了:“口吃是一种语言障碍,会给生活和社交造成麻烦,相应的也给本人带来很多烦恼。” 季舜尧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米嘉难以置信:“你都知道,却完全不当一回事?” 米嘉背脊发凉,忽然有一种最坏的设想,一场因为逼迫完成的婚礼,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而这个孩子,或许是一个意外,或许从不受期待。 米嘉跟季舜尧不熟,但预设的坏印象就是让她不吝于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季舜尧却对她了如指掌,哪怕她如今性情大变,只是从她表情也知道她想歪了。 “请你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哪吒是我的孩子,我对他的爱,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都多——”他顿了顿,直视米嘉:“当然也多过你这个半路出来的母亲。” “哪吒是个聪明的孩子,学话很早,教他说什么都能说得很好。我从不觉得他结巴,只是面对陌生人和过分紧张的时候,话说得着急。” “米小姐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就这么轻易下了判断,再迫不及待地用刚刚获得的母亲身份站在制高点,来批判一个精心呵护了他四年的人。” “退一步说,就算他口吃又怎么样,这辈子都好不了又怎么样,我有能力护他这一生周全。再说了,米小姐你也结巴,不也一样过得好好的吗?” 季舜尧一番话振聋发聩,米嘉两边脸被臊得通红,方才还庆幸他不是关心则乱的家长,自己就忙不迭的关心则乱。 冷静下来一点,她确实质问得毫无立场,对季舜尧的看法也有失公允。她虽然日益挑剔,却并非是个不讲道理的人,知道错了立刻就道歉。 “对不起,季先生。” 但这声“对不起”是为刚刚的质疑,她依旧十分介意哪吒口吃这件事:“着急说错话跟口吃是两个概念,对,正是因为我是结巴,所以才对哪吒的状况这么敏感。” “除了个别遗传因素外,口吃往往伴随心理问题,而随着患者在生活上屡屡碰壁,这种心理问题会越来越严重。” “我知道我已经缺位了太长时间,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补偿他。也希望季先生多关注他一些,找到问题的真正源头。” 米嘉深呼吸几口,还是没忍住,又说:“你不用担心遗传的问题,我结巴是因为我的大脑受到了重创,影响了语言功能,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我——” 米嘉的耐心用完,无法调节呼吸的下场就是,她可能会“我我”半小时。她用力闭了闭眼睛,睁开的时候,简明扼要:“算了。” 原本觉得有亲切感的房子一下变得面目全非。 米嘉快速往自己房间走,甩开的两手因为幅度太大而无意挥到雕花精致的栏杆上。 季舜尧脚步很重地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手拿过来,莫名其妙地吹了吹。 “”米嘉立马将手抽开,退后一大步,拧眉道:“你干什么?” 她的排斥显而易见。 季舜尧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那张原本就阴鸷的脸,此时更加深不可测。 米嘉急匆匆往回走,偏偏身后脚步声一直跟着。 她更加烦躁,只想立马进到房里,开门的时候,拧不开的门锁也跟她较劲。 米嘉没回头,背向着后面的男人抱怨道:“你这个房子啊,真是洋不洋,中不中,完全一个四不像。” 季舜尧将她挡开,帮忙把门开了,声音低暗:“米小姐真的是忘了,这个房子的装修完全是按照你的喜好来的。” 米嘉愣了几秒,站在开了的门内向外看。 季舜尧已经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在地上落下影子。 怎么就从他刚刚的话里听出几分幽怨了呢? “你手被撞到了,是不是很疼啊?” 她带着甜而促狭的笑,眼睛如清晨甘露般清澈。 托起他的手,绵软得好像没有骨头。 “那我帮你吹一吹啊,吹一吹就不疼了。” 季舜尧摇了摇头,将那闪回的画面逼出自己的大脑。 心却忍不住先喟叹起来。 她真的什么都忘了,她早就已经不是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Chapter 07 争吵过后的当天早上,米嘉就意识到自己更加后悔了。 作为一个一走就是三年,期间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孩子的人,怎么可以那样轻易地判定他照顾不周,还用那样的语气质疑他。 尽管季舜尧也毫不示弱,目的明确地打上她七寸,直接影响到了后续的交流。但对他的刻板印象,是真的应该改一改了。 米嘉在迷迷糊糊里念叨着,要不早上见到他的时候再道个歉吧,互相之间把话说清楚。没想到生物钟凶猛,她不过刚刚翻了个身,就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米嘉看了下手机,居然已经到下午两三点了。 米嘉立马起来刷牙洗脸,分外给伍兮兮发了个短信问宾馆的事。 伍兮兮许久都没回过来,米嘉估摸着她晚上指不定去哪嗨了,白天就着时差能比自己睡得还久。 找地方住这事她肯定是没能关心到了,米嘉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到食米嘉立马觉得肚子饿,扶着扶手往下走。 摸到那上面的雕花时,不免想起早上季舜尧的话。 她喜欢的风格?以前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啊,她明明记得十八岁的自己整天被日韩明星迷得不行,怎么年龄一跨入“2”打头,就这么复古起来了。 所以才会一看到季舜尧这个五官精致的标准中国式帅哥,就立刻想要跟他百年好合了吧。 不然怎么也不会贸然接近,只是选择把他供入佛龛,那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了。 哪吒已经醒了,楼下,有个年纪较大的阿姨一直端碗追在他后面跑。 听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两个人都停下来看了眼。哪吒小朋友的气还没消,发现是米嘉之后,撅了撅嘴,头也不回地跑了。 那个阿姨倒是停下来,盯着米嘉看了好一会,等米嘉拧眉朝她笑了笑,阿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注视太没礼貌:“太太,你真的回来啦?” “太太”这个词听起来很怪,尤其配合这里的装修风格,让人有一种前朝遗老的错觉。 米嘉向这位阿姨笑了笑,问声好:“你在干嘛呢?” 阿姨将手里的碗往她面前翻了翻,里面是切成小块的水果。 孩子好像普遍都不喜欢吃蔬菜跟水果,她接过碗:“我来。” 米嘉走出几步,那位阿姨喊住她:“我姓吴,大家都喊我吴妈。” 米嘉回头朝她笑了笑:“吴妈。” 吴妈点点头:“太太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啦?” 米嘉不以为意,莞尔:“是啊。” 哪吒小朋友是绝对的肉食主义者,最烦的就是吃水果,水果之中,又数苹果最为讨厌。 可是爸爸硬说苹果之王,每天下午都要吴妈给他安排一顿。 这大概是哪吒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家里每天都要上演一场鸡飞狗跳的追逐之战。 而且今天追逐的人换成了他讨厌的那一个,哪吒对生活更加失望了。 哪吒小朋友知道自己逃不出这个五指山,只能一脚跨进自己的定制款宝马小车,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暂时逃离现实。 米嘉这只修炼千年的狐狸,早就不玩聊斋了,根本不像吴妈鹰抓小鸡似的追着跑,走到差不多的地方往地上一坐,开吃。 米嘉在国外这些年,除了游学之外,还有一项副业是搞吃播。有别于那些以吃饭量大跟吃得猎奇吸引眼球的不同,她是靠咀嚼音跟吃相取胜的。 短短几年,便收获拥趸无数,每个月只靠粉丝的打赏就能养活自己。 百万粉丝量级的吃播大神,国内的首秀奉献给了一个四岁的毛头小孩儿,米嘉完全是用上浑身解数,一口接着一口,硬是将平淡无奇的苹果吃出花来。 哪吒小朋友对大人的套路根本一无所知,怔怔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米嘉。她的牙齿好白,吃东西的样子好好看,还有声音,脆生生的。 哪吒原本开着车转圈圈,现在圈越来越小,等车灯刮到米嘉胳膊的时候,她方才放下碗,展开两只手,要抱抱的姿势。 哪吒小朋友很倨傲地扭头,停下车后,直接跳到米嘉身边。从她面前捡起那只碗后,拿手拣了一块要丢嘴里。 米嘉:“哎——” 哪吒皱着眉头看向她。 米嘉温柔地扔掉他手里的那块,说:“手很脏的。” 随即用叉子叉了个大的,喂到他嘴里。 顺带的,将他小小软软的身子环起来。 哪吒阿唔一声把苹果吞了。 “好吃吗?” 他不说话,嚼得咔嚓咔嚓响。 吃完把嘴张开让她看,满脸自豪。 “再吃一口?” 米嘉从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孩子,但带孩子的本领可谓无师自通。 吴妈一脸惊喜地走过来,向着哪吒道:“刚刚喊你吃,你不吃,现在有人跟你抢着吃,你倒是晓得吃了!” 这话说得很没意思,大人总是习惯性地占据高低,一定要跟孩子争个高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自己的权威一样。 哪吒果然不高兴地扁扁嘴,将碗扔到米嘉怀里,小小的身体也退出去。 吴妈追过来,仍旧喋喋不休:“你又不吃啦,说你两句就不高兴,我要跟你爸爸说,你最近越来越不听话。” 哪吒急得头直摇,吴妈将碗递过去:“那你再吃两口好不好?” 哪吒没那心情了,背着两手往后退:“我我我——” 吴妈学着他说话的样子:“你你你”她憨憨地笑起来:“你什么你呀,说话都说不清楚,吴妈再喂你吃一点好不好?” 哪吒这次除了生气,亮亮的大眼睛里居然添上忧伤。 这回任凭吴妈怎么说都不管用,他埋头往楼上跑。 米嘉看着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觉得自己懂了。 哪吒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下棋,听到敲门声,不耐烦地扔了一个黑子过去。 米嘉将门开了一道缝,将头钻进去,笑着说:“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哪吒向着她的方向看了会,很快就转回去摆弄自己的积木,他摇摇头。 米嘉拿出一颗包装纸鲜亮的糖果,说:“你爸爸走的时候跟我说,他忘记给你糖了。” 凌晨季舜尧哄孩子的时候,提到了早安糖,米嘉便猜想哪吒平时应该对零食很感兴趣,特别是糖果这一类甜的东西。 现在她稍微一哄,哪吒果然乖乖上勾,手里东西再好玩也不要了,将棋盘用脚一踢,一路小跑着过来开门。 米嘉说谢谢,将手里的糖给他递过去,哪吒整张脸都在发光,欢天喜地地接过来,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能翻跟头。 米嘉头一次进这间屋子,虽然昨晚无意间窥视过它一角——她清咳过两声,把注意力都拉扯回来。 因为有独立的游戏室和书房,这间房间不算太大,除了一张床外,基本没放其他东西。 米嘉跟着得了糖的小朋友一起坐到床边的地毯上,两手抱着膝盖,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将糖纸打开。 这是一颗软心的水果糖,隔着透明的硬糖,能看得到里面红殷殷的夹心,十分诱人。 哪吒细细盯着,一连咽了几口口水,明明想吃的渴望完全写在脸上了,他却突然将眼睛一闭,将糖送回米嘉手上。 米嘉愣了下:“哪吒是不喜欢这种水果糖吗,那我再给你换一种好吗,巧克力还是奶糖?” 哪吒都是摇头,慢慢吞吞将眼睛睁开来,可怜巴巴地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刚刚我我说谎了,我吃吃过糖了。” 米嘉心中“咦”了声,也许孩子的懂事最让人心疼,因为他们还没怎么学会控制,就早早的开始克制。 米嘉手心痒,在他头上悬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那么排斥才将手放到他的头上,轻轻揉了一揉。 “你真棒,没有说谎。虽然你早上已经吃过了,但还是可以再吃一颗,晚点我会跟你爸爸讲的,你看呢?” 哪吒还有点不放心:“为什么可以多吃?” 米嘉说:“因为我惹你生气了,还没有跟你正式道歉。” 一提到这件事,哪吒如同被提醒,往后退了一大步。 棋盘重新摆正,他跟自己较劲一样地摆黑白子。 米嘉心里不好受,但有些事越捂着越容易出问题,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因为觉得我学你说话,所以才不高兴的?” 哪吒手里的棋子掉下来,他小心挑着眼睛睨向她,满脸哀伤。 米嘉说:“其实不是的,我没有故意要学你,只是因为我一着急起来,就会变得跟你一样,所以你看,我一直说话都是很慢的。” 哪吒忽然坐直了看她,带着一副震惊的模样。 “跟自己说话,或是跟很熟的人说话都没问题。但如果很着急,或是遇见很重要的人,就会有点说不出话来,而且越紧张状况就会越严重。” 哪吒已经完全被她的话吸引住了,环起的腿贴着她的腿,小手展平了搁在她膝盖上。 暖暖的温度隔着布料传到她体内,她看着孩子的举动,欣喜又安慰:“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好像喉咙被舌头堵住了,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哪吒疯狂地点头,眼中钦佩,俨然已经将米嘉当成了知己。 米嘉将糖重新递到他眼前,循循善诱:“所以,其实我们是一样的哎。不觉得很酷吗,家里这么多人,就只有你跟我一样。” 哪吒抿唇笑了笑,小脸凑到她手上,将那粒糖叼进嘴里。 “甜吗?” 捧场的点头。 季舜尧推开门的时候,只用一粒糖就打进敌人内部的米嘉正教哪吒小朋友喊人。 米嘉拍拍前胸:“妈妈。” 哪吒乖巧:“妈!妈!” 米嘉一脸夸张的兴奋:“妈妈。” 哪吒十分配合:“妈!妈!” 口齿清楚,思路清晰,反应灵敏,教他一万遍喊自己却怎么都教不会的季舜尧:“” 季舜尧走进去,也跟着坐到地毯上。 米嘉看到他,略带尴尬地冲他点了点头。 季舜尧倨傲地把头一偏,刻意地移开视线。 米嘉:“”还气着呢,气性还不小。 季舜尧拉过不停“妈妈c妈妈”,念rap的儿子。 “s!”他比个手势,也学着米嘉拍拍前胸:“爸爸。” 哪吒果然安静下来,大眼睛眨巴眨巴几下:“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Chapter 08 哪吒的一声“哎”可谓中气十足,房间里立马死一般的寂静。 哪吒睁着大大的眼睛左右来回地将季舜尧细细打量过一遍,又小心又好奇。 在季舜尧只是以一声叹息做回应后,虽然松了一口气,但难掩失望。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米嘉终于忍不住扑哧笑起来,捧着肚子让自己抖得不那么明显。 威严扫地的季舜尧已经足够脸上无光了,现在又被人当众嘲笑,尴尬更甚。他拧着眉头看过去,威胁道:“很好笑?” 好笑啊,好笑惨了,不过米嘉还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收敛起几分。哪吒却突然加入进来,跳起来搂着季舜尧脖子一通哈哈。 季舜尧终于绷不住,搂住哪吒双手,低声笑出来。 看吧,其实小孩子一点都不傻,他心里清楚“爸爸”是谁,但就是变着法地逗人。 季舜尧是个成功的商人,单是微博粉丝就过千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忙,平时忽略了孩子也是意料之中。 哪吒是用这种方式来取得他的注意,小孩子的愿望通常简单,只要你能多陪他一会儿,不介意你是雷霆亦或雨露。 季舜尧大概也正是懂得这一点,所以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不管到底谁喊了谁爸爸。 季舜尧将棋盘拿过来,分开黑白子,说:“哪吒,爸爸陪你下会儿棋吧。” 近年围棋风兴起,米嘉小时候就被爸爸送去学过围棋,尽管棋艺不佳,拼死才考了业余四段,但当个看客还是绰绰有余。 米嘉一手托着下巴,看季舜尧手指修长地执起黑子:“我帮你们数子吧。” 季舜尧声音淡淡:“不用。” “”赶人的姿态如此明显。 季舜尧说:“我们玩五子棋。” 米嘉:“那那我看看。” 玩过几局,吴妈过来喊吃饭。 哪吒方才跟她闹过不愉快,起初躲在季舜尧身后不肯跟她走。 吴妈不由分说将他抱起来:“咱们先下去偷偷吃好吃的咯!” 哪吒被扛在她肩头,苦恼地挠了挠头。 等两人出去,房间里只剩下米嘉跟季舜尧。 米嘉正思忖着到底是直接走,还是跟他打个招呼,亦或是先道个歉? 还是季舜尧体贴,没让她犹豫太久,长腿一迈,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门框底下,他回头:“你把哪吒的棋给收了再下来吧。” 放着家里大把的佣人不使唤,分明是要为难人。 大概害怕她可能拒绝,季舜尧提前挖好陷阱:“儿子的事,米小姐这样的好人,应该义不容辞吧?” 他先是道德绑架,随即又喂了糖衣大炮:“你看你不过刚回来,就把哪吒训得服服帖帖,多有一套。” 米嘉接受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方面嘲讽,只好点头。 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啊。 小肚鸡肠的事还不止于此,那顿晚饭之后,季舜尧在家里的时间便屈指可数,再后来,直接夜不归宿,几天几天不露面。 米嘉觉得这人一定还是对上次的争吵耿耿于怀,她都已经做好要再次道歉的准备了,他却连个和解的机会都不给。 不过爱生气的男主人不在家其实不失为一件好事,米嘉不用急着另找地方,留在小洋楼里安心跟哪吒多待一会儿。 这几天里,米嘉又撞见了好几次吴妈学舌的场景。一次二次还可以说是无意为之,三次四次,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有天晚上准备洗澡的时候,吴妈跟哪吒因为先脱衬衫还是先脱外裤又拌起了嘴,哪吒人小嘴笨,越急就越说不出话:“你你——” 吴妈笑着点了点他小鼻子,说:“整天你你你你的,你你你你说不出来就别说了。吴妈都是为了你好,你要乖乖听话的!” 哪吒本来也是闹着玩,在家闷了这么久,想有个人陪着闹一闹。可他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语气对她,一直陪着他的吴妈也不行。 小孩子彻底别扭了,把头埋得很低,也不愿意脱衣服。 吴妈着急:“你老跑什么呀,这都几点了,好洗澡啦!” 端着水杯,目睹全程的米嘉这时候过来,一手揽过哪吒,护犊般将他拨到身后:“哪吒,你要是现在不想洗澡,可以先去玩一会儿” 哪吒连连点头,转身就往旁边跑。 吴妈眼睛一直盯着哪吒,直叹气:“太太,时间不早了,哪吒洗过澡还要听一会儿故事,再迟一点就太晚了。” 米嘉慢悠悠喝了口水,拦住准备去追小朋友的吴妈:“吴妈是吧,你先别管哪吒,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吴妈愣了愣:“太太有什么事吗?” 吴妈是家里的老人,一手带大了季家的两代人,自然经历过季舜尧刚刚娶妻生子的那一段时间。 也正是因为知道当年的米嘉有多温柔,所以才对现在的米嘉更加畏惧。 她整个人干瘦高挑,五官锐利,不笑的时候带着一种厉色,就像寒冬腊月贴在胸口的一块冷玉。 吴妈忍不住心中颤了下,又觉得纳闷,她也没做错什么事啊? 米嘉没什么时间跟她迂回,直截了当地说:“一会儿我会给哪吒洗澡,在那之前,你去跟他道个歉。” 吴妈直接笑了:“太太你跟我开玩笑呢,我跟哪吒道什么歉啊。” 米嘉目光凉得像是十五照进山谷的冷月:“你去跟他说,我不是故意要学你说话,以后再不会做同样的事。” 前一秒还乐观觉得她只是玩笑的吴妈终于明白原委,只是她并没有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那是跟他玩。” 米嘉喘出口气,将手里的杯子磕在一边桌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夜里小洋楼会有一次清扫,现在正是大家忙碌的时候,两个人身边一直有人过。起初大家都没在意,直到这时候才纷纷看过来。 吴妈在这个家里一直很有地位,她也倚老卖老,总是在其他人面前把自己调门抬得很高。 季家人多是老好人,宽容和善,她在这个家里几十年,从来没有人敢给过她一句重话,更别说会有人砸杯底。 忽然今天有人跟她较真了,还当着一帮平时奉承她的人,吴妈面子上挂不下去,拉着米嘉央求道:“太太,我们到一边去说。” 米嘉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手从她怀里抽出来,却在凑到她面前时勾唇一笑:“怎么了,我那是跟你玩呢。” 哪吒小朋友在这天晚上,破天荒地迎来了吴妈的道歉。 长时间的压抑,让他又惊喜又害怕,一声不吭地躲到米嘉身后,小脑袋埋在她硬邦邦的后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米嘉心疼得透不过气,让已经满脸通红无地自容的吴妈先行离开。 晚上洗澡,哪吒坐在满是粉色泡沫的浴缸里,仍旧心有余悸。他凑到米嘉耳边,轻声问:“吴奶奶是不是很生气?” 米嘉反问:“为什么生气?” 哪吒绞着手指:“我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呀。” 米嘉莞尔:“你心疼啦,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她就生气,那她一直都学哪吒说话,谁又心疼哪吒生气了呢?” 这句话里接连用了好几个句式,对小孩子来说,其实并不容易理解。哪吒听懂了最后一句,害羞地捧了捧脸,红色的泡泡挂在两颊。 哪吒用糯软的小奶音道:“你心疼。” 米嘉学他捧着脸:“我是哪里疼呀?” 哪吒伸出手,在米嘉的左胸轻轻拍了拍,米嘉问:“原来是这里在疼啊?”哪吒这次直接捂上眼睛,笑着频频点头。 米嘉把他两只手拉下来,认真起来:“哪吒,如果以后你再有什么事不开心,除了可以告诉爸爸以外,也可以告诉我。” 哪吒头发湿漉漉的,一双眼睛也像刚刚被水洗过,黑白分明,清亮干净,紧紧盯着她,分明单纯,却有一种直击人心的力度。 米嘉将他脸上的两抹红擦去了,顺着他头发向后固定他头:“以前我不在你的身边,但从今以后,会一直保护你的。” 哪吒在浴室泡了好一会儿才肯出来,米嘉半蹲在浴缸边上,展着浴巾,要将他包在里面。 哪吒却玩心大起,两条短腿往浴巾上一踩,整个扑到米嘉身上。 米嘉又是惊又是喜,双手紧紧搂过他腰,下巴磕在他瘦小的肩膀上,浅浅吻了吻他耳朵。 将小朋友请回卧室,简直是巨大工程,一路哪吒要开飞机,要坐火车,时不时还想拿她当牛做马骑回来。 怪不得季舜尧平日里公务繁忙,还能练出一身肌肉虬结,原来单单是给孩子洗澡这一项,就如此耗费力气。 哪吒滚到床上,米嘉也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毯上,生无可恋地画一个“大”字的同时,长长叹出一声。 在家无需过分讲究,米嘉只简单穿了一条真丝长裙,现在胸口衣服尽湿,冷气之下,一阵阵的凉。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她还没来得及起身看,一阵风过,季舜尧半蹲了下来。 “”米嘉被吓得尖叫一声,翻滚半圈,湿透的前胸紧紧贴着柔软的地毯。 季舜尧目光笔直地将她上下打量一圈,最后落到白裙下隐约透出的红色蕾丝底裤上,偷偷笑了一笑。 “你怕什么啊。” 迎上她目光的时候,季舜尧立刻正色。 “你不也看过我一次吗,咱俩扯平了。” 米嘉立时一梗。 什么,他知道她偷看他的事了? 啊呸,是无意看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Chapter 09 米嘉躺倒在地毯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季舜尧一直蹲在旁边看她,长手搭在膝盖上,就差拿着一面放大镜,再夹一本记录本。 原来季先生不仅仅是小肚鸡肠,还懂得趁火打劫,而不顾他人意愿硬是盯着人看,更是毫无修养,彻头彻尾的小人。 米嘉心里已经把季舜尧骂得狗血淋头,他一副天生的好皮囊也成了扣分项——通常太帅的男人早被宠坏,根本不是什么良人。 季舜尧要是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估计要气得够呛。 米嘉这次回来,总是表现得太过理智,除了哪吒,完全看不到她情绪存在波动。他实在很想找她一点茬,好从她身上看到曾经的影子。 好比现在这样趴着就很好,娇柔害羞,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只是季舜尧还没得意几秒,米嘉突然站起来,最终在矫情和坦然中选择了后者。米嘉内心一s:平时比基尼不也一样照穿吗? 米嘉背着身打招呼:“哪吒快睡吧,衣服穿穿好,我也要去睡了。” 钻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头的哪吒已经看了好一会儿这对别扭父母了,这时候奶奶地“噢”一声,预备牵上季舜尧的手:“你给我穿行吗?” 季舜尧口不对心地应了一声,下一秒向着大步流星的人走过去。 扑了空的哪吒:“?” 总觉得在家的地位似乎发生改变。 已经走到走廊的米嘉转过身:“怎么?” 季舜尧把外套解了,像个罩子似的,扣在她肩膀:“穿着。” 米嘉踉跄了一下,莫名其妙,刚要扯—— “这一层还有其他人。”季舜尧揩了下鼻子,侧开脸。 米嘉并不觉得这一层还会有比他更无耻的人,但这么推来让去不是她作风,况且湿了的衣服真的很透 “谢了。”米嘉还是为现实低头。 季舜尧插在兜里的一只手激动地握了握,脸上倒还维持一贯的无波无澜:“早点睡吧,我去看看哪吒。” “哎,等一等!”米嘉突然喊住他。 季舜尧回身:“有事?” 米嘉点了点头,虽然现在的样子实在不适合聊天,但错过这次机会,她不知道下一次遇见他,还需要多久。 米嘉:“季先生,咱们能不能聊一聊?” 季舜看她这么认真,也认真起来:“请说。” 米嘉详述了这几天观察到的事,吴妈的学舌,哪吒的排斥,以及今晚,她一时没忍住的批评,肯定已经得罪到了吴妈。 米嘉说:“对于有口吃的人来说,不礼貌的模仿就像一把剑,会不断加重他的心理负担。你不觉得哪吒实在有点太安静了嘛,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应该是很活泼的。” 季舜尧听得同时一直在点头,哪吒学语的时候其实是个非常淘气的孩子,发现他有口吃的毛病后,才越来越沉闷不爱说话。 季舜尧说:“吴妈的问题,其实我知道一点,但当时没觉得有这么严重,后来太忙就忘了。待会儿下去的时候,我立刻跟她说。” 米嘉补充:“我之前唱了白脸,弄得吴妈很没面子,哪吒又不肯说原谅她的话,让她更加无地自容。你一会儿跟她说的时候,最好婉转一点。” 季舜尧一概同意:“好的。” 米嘉:“今天的事情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事先没征求你意见就做了决定。吴妈毕竟是你请的人,对你对哪吒都很尽心尽力,下次我尽量避免。” 季舜尧看着她:“知道了。” 沟通出人意料的顺畅。 之前明明吵过架,米嘉原本以为这人就算不刁难,也不会回应的这么爽快。毕竟在这个家里,她才是最新来的那一个,又因为失忆性情大变。 不怕她胡说吗,不怕她离间吗? 米嘉跟着他一道往前走的时候,忍不住总拿一双眼睛打量他,觉得这人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好交流,他的坏脾气也不是针对每一件事的。 季舜尧这时转身,停住。 米嘉立马急刹车,差点跟他撞个满怀:“?” 季舜尧说:“你是哪吒的妈妈,也是这里的主人,如果以后家里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你不用过问我的意思,按照你的想法来做就可以。” 情真意切,米嘉一时之间都不好意思提醒他,他们就快要离婚了。这里对她而言,更多是一个落脚的地方,“主人”这个词她没办法承受。 不过气氛不错,米嘉没驳他面子:“谢谢。” 季舜尧突然微微弓腰,离她近一些,声音虽低却口齿清楚地说:“那天的事我很抱歉,不应该拿那些话来伤害你。” 米嘉怔了下,没想到他也耿耿于怀到现在。 她怎么还好拿乔,就坡下驴:“我错得更多。” 季舜尧说:“从本质上来讲,我们都是为了哪吒,只是对话的方式不太理智。其实发现哪吒口吃的毛病后,我一直有找人干预,不过效果你也看到了,并不算好。” 他眸光照过来,清冷而悠远,米嘉却觉得被他盯着的一处有明显的烧灼感。 米嘉定了定神,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快就被策反,可说话的时候立马被自己打脸:“缓解口吃需要一个过程,你也不要太着急了。” 季舜尧被强行安慰一波,心情更是大好:“你看,虽然你失忆了,但对哪吒仍有母性,你跟过去的那个人还是有共性的。” 米嘉迟疑着:“是的吧。” 然而心里一个声音清醒响起。 总觉得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 而是,要说服他自己相信什么一样。 “还有件事。”季舜尧再次开口,拉回米嘉所有注意。 方才还是就事论事的声音,现在忽然夹杂了些许名为绮丽的音符。 米嘉心中警报声大响,如愿看到季舜尧勾起的不怀好意的笑。 “红色的?你以前可一点都不喜欢这个颜色。” 他眼珠上下扫了一遍,戏谑又散漫,十足的纨绔子弟作风。 米嘉裹紧他的外套,还是觉得被看得光光。 季舜尧唇齿轻启:“你曾经说过,那是撒旦的诱惑。” “觉得诱惑就对了。”说话的人是伍兮兮:“现在国内直播兴起,热门主播身价以亿为单位,只要包装得好,过几年咱们都能上福布斯了。” 米嘉这次回国就没准备再出去,她学的是传媒,从小就立志做个记者,考虑到现在工作不好找,先玩一段时间的吃播也无伤大雅。 伍兮兮看她被说动了,趁热打铁:“那我就帮你先运作起来,平台要挑个最适合的,签约的价格也不能含糊,咱们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鱼小虾,这一行里大小也算是个腕的。” 米嘉好奇伍兮兮怎么这么认真:“你回国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睡小鲜肉的吗,一下子醉心工作,让我挺不理解的。” 伍兮兮说:“还不是家里那个死老头子,我刚回来几天还对我笑眯眯的,这几天就把我从头嫌到尾了。为了以后不降低生活水平,当然要未雨绸缪。” 哪个豪门没点秘辛,伍兮兮是老大,她爸连追四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宝贝儿子。公司股份是一定轮不上她的,顶多多争点房产和现金。 按照伍兮兮现在骄奢淫逸的花钱速度,这点财产还真不足以支撑多久,米嘉说:“那看来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了。” 伍兮兮毕竟商人家庭出生,血液里自带投机属性,亲热地搂上米嘉:“你就说吧,想让我喊你什么,爸爸,老公,随你挑。” 米嘉瞪了她一眼。 伍兮兮一阵笑:“以后还是老规矩,你除了负责吃外,其他的一切我都包圆了,咱们齐心协力,做中国最有名的吃播。” 米嘉没她那么自信:“真能有人看吗?” 伍兮兮又翻出微博,给她翻出几个专门搬运国外吃播的账号:“太小看国内流量了啊,这种二道贩子都有好几十万人关注。而且你发现没,每次你的视频下面总是最多的人叫好。” 米嘉接过她手机,还真是,评论里面都是夸她,问她什么时候来国内。 伍兮兮说:“所以你最近就先开个微博预热预热吧,我再关公一批吃播大佬帮你推荐,等我跟平台谈好了,咱们就正式开始直播,到时候百万在线盛况空前,想想就刺激。” 米嘉将手机还过去:“一步一步来吧,我这几天看看国内吃播取取经。” 伍兮兮惊喜:“这么快就进入状态,那我可要推荐你几个了,先看一个叫‘千鹤’的,人长得漂亮又会说话,人称埋没在吃播界的相声演员,你完全可以跟她取取经。” 米嘉说:“我又不露脸,更不说话,没什么意义吧。” 伍兮兮说:“此言差矣,人生在世,最重要就是与时俱进,就算你已经足够好了,长时间没新花样,观众也会觉得腻烦的。你以前挺积极向上的啊,怎么现在这么安于现状了。” 米嘉嗤笑,白她一眼:“行了,知道了,就你觉悟高。” 伍兮兮原本还有话说,看到季舜尧突然回来后,就先把话题放了一放,跟米嘉提议道:“你都回来带了这么多天孩子了,今天晚上放个假出去吃饭呗?” 其实哪吒今天晚上有围棋课,季舜尧下午亲自送他去的,只是弄不清楚他怎么中途回来了,是留孩子一个人在那儿了吗? 季舜尧方才已经脱了外套,这时候又穿起来,说:“外面有点小雨,你们别去太远的地方了,我带你们去个附近的西餐馆,那儿的法式羊肩排真的不错。” 等米嘉跟伍兮兮坐到季舜尧车上,两个人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原本是个闺蜜之夜,怎么突然就多了这么一个大男人。 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还要跟她们一起吃饭? 伍兮兮拉过的米嘉:“你俩离婚的事到底怎么说了?” 米嘉跟季舜尧斜对坐着,向前望去,能看得到他小半侧脸跟圆润的后脑勺,修长的手指架在方向盘上,随着车内的音乐打着节奏。 米嘉说:“一会儿吃饭中途你借口有事先走吧。” 伍兮兮欲言又止:“你俩要真离了,麻烦跟我说一声。” 米嘉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下,伍兮兮:“嗷嗷嗷,我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Chapter 10 季舜尧说得西餐厅确实不错,只是远远看着这座独门独户的玻璃建筑,就能感受到它的贵气逼人。 不过季舜尧忽略了一点,米嘉和伍兮兮是从国外回来的,连续三年的西餐轰炸,再好吃的事物也觉得乏味。 想清楚这件事后,季舜尧临时调转方向,带着两人去了一家川菜馆子,坐在大堂正中的位置,看舞台上的川剧变脸。 麻跟辣,是川菜永恒不变的灵魂,越是重口越是可口。 米嘉近年吃得清淡,陡然遇上这么重口的,还有点不太适应,一边猛喝水,一边多吃菜。 季舜尧给她要了一杯冰酸梅汤,端过来的时候先过他手,用吸管把里面的冰一块块去了,再递到米嘉面前。 伍兮兮盯着他看了一会,偷偷给米嘉发短信:“怎么觉得老季奇奇怪怪的。” 米嘉将屏幕亮起的手机拿过来,跟一旁伍兮兮对了个眼神:“你可以走了。” 伍兮兮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里的菜好吃,戏好看,原本还想赖着多待一会儿的,可是米嘉都开口了 伍兮兮:“老季,我饱了,朋友喊我去喝酒呢,先走了?” 季舜尧早看这个大灯泡不爽了,礼貌颔首:“你请便。” 伍兮兮刚刚站起来,季舜尧招来服务员:“麻烦位置撤一下。” 明摆着就是赶她走,还嫌她滚得不够快!伍兮兮朝他恶狠狠地皱了下脸,季舜尧还来火上浇油:“喊人来接吧,这里车不太好打。” 伍兮兮一走,季舜尧觉得连桌子都大了不少,很舒适地伸展手脚,又要来菜单要米嘉多点几道。 米嘉本来觉得不必这么麻烦的,看见菜单上的几道创意菜菜名 ,又把脱口而出的“不必”收了回来。 米嘉指着菜单上的一样,问:“这个‘各自安好’是个什么菜?” 季舜尧:“” 服务员说:“其实就是红糖糍粑,不过我们家把糍粑跟红糖分开了,方便客人自己按喜好蘸取。” 米嘉听得直点头:“来一份吧。”翻过几页:“这个‘劳燕分飞’又是个什么菜?” 季舜尧:“” 服务员说:“是香烤乳鸽,但是为了客人夹取,我们将乳鸽切开了。” 季舜尧喝了一口水,这时候幽幽道:“那你这道菜应该叫‘五马分尸’啊,叫什么‘劳燕分飞’。” 这次轮到米嘉跟服务员:“” 米嘉看着桌上的一盘“五马分尸”,哦不,“劳燕分飞”,怎么也没有胃口了。 乱哄哄的餐厅里,这一小桌却是静悄悄的,米嘉等着开打,季舜尧等着接招,内心都十分焦灼 。 米嘉并不擅长迂回,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季先生,我们的离婚程序进行到哪一步了?” 季舜尧早该想到伍兮兮的中途离开不是兴之所至,她们完全是有预谋的。 米嘉的意思已经在前面那两道菜中表达出来,季舜尧虽然紧张,但有过时间的缓冲,倒是打出了腹稿。 离婚,季舜尧是不想的,当初那封邮件的唯一目的,是让这个三年没有回来的女人踏上归程。 米嘉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打开邮件后的第五分钟,就立刻确定了回国的行程。 季舜尧因为这个消息,被巨大的兴奋笼罩着,但他不应该忘了,米嘉回国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彻底离开他。 这个认知是他过去这些天一直选择回避的,直到她先耐不住性子,找他面对面坐下,告诉他她想走。 米嘉说话直白,季舜尧只能迂回:“我的律师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不过牵涉到财产划分,所以需要的时间会久一点。” 季舜尧略带心虚地低头吃了一口菜,米嘉叫他的时候,他已经嚼了一会儿了,猛然间被口腔里爆炸性的辣感冲得眼睛酸胀。 季舜尧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米嘉立刻给他递去水。他喝了一整杯还嫌不够,指了指米嘉的酸梅汤,意思明确。 酸梅汤解腻也解辣,但那是米嘉喝过的啊,米嘉斟酌几秒还是给他了,眼睁睁看着他贴着她刚刚喝过的地方,大口灌着。 吃了一颗巨辣的辣椒已经够惨了。 还要吃她的口水。 米嘉决定不告诉他这条悲惨的消息。 回去路上,季舜尧一直在咳嗽,跟她说话的时候,嗓子也哑了。 米嘉挺同情他吃了一颗朝天椒,但话题必须回到离婚这件事上,米嘉确认:“还在进行财产划分?” 季舜尧又猛咳几声,觉得这人还真是执着又心硬,凉凉嗯了一声。 米嘉虽然醒来的时候,心智停留在十八岁,但经历这几年的历练,外加伍兮兮的洗脑,已经足够成熟了。 她早就脱离了“我爱你爱到可以为你去死”和“你都离开我了我要再多钱又有什么用”的低级层次,直接跨越到“婚要离钱也一分不能少”的高级阶段。 米嘉这几天有搜索过季舜尧的消息,他名下公司甚多,投资领域极广,这样庞大的身家,离起婚来当然要计算清楚。 米嘉还注意到,季舜尧有一家公司将远赴海外上市,融资规模将创纪录。为了跑在身家大涨前完成划分,只怕此刻他比自己还要着急。 这么一想,米嘉就泰然起来,说:“钱的事情是要算算清楚的,要是有什么需要问我的,尽管找我。” 季舜尧又是嗯了一声,一直点在方向盘上的手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米嘉坐在后面,又想到一件事:“下次哪吒去做干预的时候,让我跟他一起去吧,我想那边的老师聊一聊 。” 季舜尧点头:“早就说过了,你是他妈妈,也是家里的主人,这种事不必问我。” 被人尊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米嘉看向窗外的光华万丈,难得如此轻松惬意。 季舜尧趁着红灯,回头过去看了她一眼,她美丽的脸映衬霓虹,居然被这迷蒙的光线修饰得柔和起来。 坐正身体,他忍不住加深了原本就有的笑意,甚至十分享受地哼出一首歌。 “hen i as y一ung i\'d listen t一 the radi一 aitg f一r y fav一rite ngs hen they pyed i\'d sg al一ng it ade □□ile” 真的是很老很老的一首歌,米嘉随口问道:“这首歌不会也是我以前喜欢的吧?” 话溜得太快,说完了,她才觉得不妥,什么叫“也”,什么叫“我以前”,她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才觉得他一定会念旧? 季舜尧一点质疑都没留给她,斩钉截铁地说:“嗯,以前你每天在我耳边唱八遍,不然我这种年轻人,怎么可能会唱这种老掉牙的歌。” “”真是什么时候也不忘怼人!什么时候贬低别人,也可以让自己开心了? 米嘉坐直了身子,挤在座位之间跟他理论:“从前是从前,现在我可不喜欢这些了。” 季舜尧呵笑出声,嗓音却比刚刚更暗哑几分:“是啊,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他微微侧头,留给她一个堪称完美的侧脸:“你好,米小姐,很高兴认识现在的你。” 他眼睛只是轻轻一扫,就将视线从她脸上转到路况,密长的睫毛清抖着眨了眨,像把密实的小扇在人心坎上挠了一下。 米嘉摸着胸口,止不住一阵心悸,她忽然有一个,尚不成型且十分大胆的想法,而这个想法足以颠覆她这几年固有的看法。 他的车牌总以她生日结尾,他这么多年仍旧住在他们的婚房,他保留着她喜爱的装潢,他甚至会无意识地哼唱她最爱的歌 这会是一个讨厌她的人所做的事吗?可她又并不敢太早下结论,他一直喜欢的不是艾琳吗,她住院的时候,他不是连看都不想来看吗。 米嘉轻轻点了点季舜尧的肩膀:“季先生” 季舜尧将身子往后再靠了靠:“怎么了?” 米嘉说:“有一个问题,你以前是不是” 季舜尧搁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响,他说:“请等一等。” 米嘉方才蓄满的力气,被一根尖针刺破,她就像是一只泄气的皮球,在地上最后翻滚了几圈后,精疲力尽地停下了。 车里安静,甚至能听得见季舜尧电话那头的声音,纤细温婉的中年女声,用本地方言细细照应着什么。 季舜尧也是回的方言,轻清柔美的吴侬软语,将他身上自带的刚硬符号一点点消磨,成了本市带着烟火气的小人物。 米嘉太多年不讲方言,也太多年不听方言,她磕磕巴巴地在心里念着吴语版本的“季舜尧”,“季舜尧” 其实,真的很好听呢。 季舜尧放下电话,对后面暗自出神的米嘉道:“爸妈知道你回来了,周末喊我们吃饭,咱们带哪吒一起去吧。” 米嘉反应了一会儿,他口中的“爸妈”说得是她的婆婆跟公公。 毕竟是长辈,于情于理,她是应该去见见他们的。 米嘉应下来:“好啊,这两天我去买点礼品,周末带哪吒一起去。” 季舜尧快速翻了一下手机,说:“明天下午我能抽出空,三点的时候,我回来接你跟哪吒,嗯?” 米嘉眨巴眨巴眼睛:“接我们干嘛?” 季舜尧说:“不是说好了去买礼品?” 是要买礼品啊,问题是,她似乎好像根本没有邀请他吧!季舜尧这种喜欢自动代入的毛病,还真是让人讨厌啊。 不行,坚决要扼杀这种倒贴行为! 米嘉咽了口唾沫:“好c好啊。” 强行解释:多个司机加搬运工,其实也不错吧? 季舜尧轻轻吐出口气:“好的。” 季舜尧又想到什么:“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米嘉墨迹了一会儿:“没c没什么” 被打了岔,气氛心境完全不对,还怎么厚着脸皮问一句“你以前是不是迷恋过我”这种话嘛 季舜尧说:“你今天晚上很紧张啊,老结巴。” 米嘉说得比平时更慢:“没c没有好像c像有一点吧。” 季舜尧忽然嗤地笑起来,不是讥诮后的揶揄,其中的善意能听得出来,他只是觉得她很好玩而已。 米嘉扁扁嘴,抱怨:“笑什么笑。” 季舜尧很听话的严肃回来,低声说着:“你不在的这几年,我一个人带着哪吒,其实真的很辛苦。” 米嘉又看回他,心莫名其妙揪成一团。 季舜尧说:“不过以后就会好多了吧,有你帮我,哪吒会一点点更好的有句话应该还没说过吧,欢迎你回家。” 你在这里, 真的太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Chapter 11 哪吒小朋友近来有点不太开心,虽然妈妈回来,让他得以在上培训班的时候跟小伙伴们炫耀,但他敏感的发现季舜尧对自己越来越不重视了。 每周两次的围棋课,他每次都会抽出时间,亲自送他去老师那里,并且寸步不离地陪着他听讲,实操。 可是今天晚上他却用回家有事的借口,提前离开,任凭哪吒小朋友在他怀里撒娇半天,眼泪珠子都要掉了,他也只是给出一个早安糖的补偿。 “你有什么事呀?”哪吒小朋友很生气。 季舜尧摸摸他头:“你妈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哪吒小朋友更生气了:“你以前上班,我也是一个人在家!” 季舜尧有些许尴尬:“哪吒,你一定要在这件事上,跟我闹脾气吗?” 哪吒不想惹爸爸生气,所以选择低头接受命运的安排。唯一不解的是,为什么那么讨厌妈妈的季舜尧,会一下子这么关心她。 哪吒花了一整个围棋课的时间深刻思考这个问题,回到家里喝着牛奶也仍旧在想。 等到两个人带着一身水汽回来,哪吒看着妈妈一张雪白的面孔,立马将种种不满都抛到脑后,颠颠跑到她的腿边,戳了戳她膝盖。 哪吒觉得释然了,妈妈这么好看,不仅仅是季舜尧喜欢她,他也好喜欢她哦。 戳膝盖是哪吒独特的求抱抱方式,他还不能像对待老熟人季舜尧一样,十分自如地向米嘉提要求。 小小少年又骄傲,又渴望这个半生不熟的人的疼爱,所以想出这样沉默的方式。 大概这就是血缘亲情,母子连心,哪吒想的,米嘉第一时间就能知道,蹲下去把他抱到肩头,亲亲他鬓发。 他无声又得意地笑了笑,十分柔顺地把脸靠在她肩上,两只手紧紧勾住她脖子。 季舜尧看得十分眼热,又有些吃味,他劳心劳神地照顾这个孩子四整年,他也是偶尔才露出如此留恋的样子。 谁能想到米嘉不过刚来几天,他不仅会喊她妈妈,还亲得恨不得融进她身体里。 太不公平了吧,孩子都是白眼狼,季舜尧点了点他额头,酸唧唧道:“儿子,你什么时候也能跟我这么好一下?” 哪吒笑嘻嘻左右晃了几下头,调整姿势,把整张脸都埋进米嘉的颈窝。 米嘉轻轻拍了拍他后脑勺,说:“时间不早了,我带哪吒去洗澡。” 季舜尧将外套脱下来,预备解袖扣:“我也帮你吧,他洗澡很不老实。” 后面吴妈忽然拉住他,说:“先生,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季舜尧回看一眼米嘉,米嘉说:“那你们聊,我带哪吒去洗澡。” 等到水里的泡泡差不多都炸了,季舜尧才姗姗赶来。 他将袖子捋到手肘以上,露出肌肉硬实的小臂:“吴妈刚刚说她要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我同意了。” 米嘉嗯了一声,把布递到他的手上:“把他抱出来吧。” 第二天下午三点,季舜尧准时来接。 前一天晚上太暗,时间也紧,米嘉没来得及看清他车牌,今天一看,车牌果然还是她生日,只是前面字母有变化。 她不动声色坐到车上,问:“去哪里?” 当然是市里最繁华精致的商场了,三个人在珠宝和儿童玩具柜台反复流连,不到一个小时就收获满满。 季舜尧今天吃了大苦,手上的购物袋叠了一个又一个,时不时还要应付非要开飞机的哪吒。 米嘉看了他一会儿,提议他先带着哪吒去某个店里坐一坐,季舜尧不明就里:“你呢,要去哪里?” 米嘉摊手,转着圈地给他看了下。 她一向穿得休闲,出门一直衬衫牛仔裤,可是要去见他的父母,这样的打扮肯定不够慎重,米嘉琢磨着去买几条裙子。 季舜尧连这个都想到了,带她到了精品女装的一层。这里已经被清场,偌大的区域,除了导购,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米嘉仰头再看了会季舜尧:“多谢。” 女装一层进口处,艾琳被拦了下来。保全戴着耳机,说:“不好意思,小姐,今天本层消防演习,不对外开放。” 艾琳也是老江湖了,知道消防演习这种东西并不常有,就算是真的,也不可能只单独清出一层,难不成商场就这一层有隐患? 这儿多半是被什么富豪包了下来哄小情人,艾琳拨开他走近看了看,果然,服务员一个不少的在门口站着呢。 艾琳抬了抬墨镜,说:“我不乱逛,就是过来改一套礼服。” 保全摇头:“对不起,小姐,可能要麻烦你另约时间了,具体的补偿店家和商场都会给出方案。” 蔡安霞十分恼火:“我们是缺这种钱的人吗,我们缺的是时间!只有今天有空,别的什么时间都不行!” 保全冷冷看她:“对不起,小姐,耽误你时间了,但今天真的不行。” 干一行的,大多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只是往那一杵就有威慑。 艾琳知道在他这儿讨不到什么好处,拉着蔡安霞准备离开。 蔡安霞强行挽回面子地说:“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要投诉你,态度太差了。” 两个并几个保镖回到保姆车上,蔡安霞问:“真的下次来改啊?” 艾琳反问:“不然呢,我飞进去?” 她闷闷不乐地开了微博,意外发现自己居然又上了热搜,比她还热的是另一条“季舜尧与太太再合体”。 不用看了,一定是被有心人拍到他们俩,所有黑粉路人一起集结,城门失火地把她也给推上了热门。 冷嘲热讽是不必说了,肯定还有一堆送人参公鸡。 上次落地之后,艾琳将充好电的手机开机,发现季舜尧居然连电话带短信,向她轰炸了十来条。 依照这人沉闷的个性来说,这就算是十分气恼了。 艾琳赶紧又关机,过了几天才给他回复,说自己手机进水了,查了电信那边记录才知道他来电过,问他有什么事。 季舜尧倒是回得很快,直截了当地问她微博的事。 艾琳当然不能说她是故意蹭热度了,十分无辜地说:“最近一直忙拍戏哦,没来得及看微博,都是经纪人他们在管的。” 艾琳在打太极这件事上深谙其道,短短一句话就含义丰富,一是表明不清楚事件终止话题,二是找人顶包彻底以绝后患。 季舜尧就是有再硬的锤子,也捶不到她身上了吧? 季舜尧果然沉默了一会儿:“事情具体是怎样,大家心里都有数,既然你说没有,那我接下来的话只是送给当事人听。 “各人发展全靠自己本事,旁门左道是走不通的。我能理解你们明星对热度的依赖,但我的热度不是谁想蹭就能蹭的。” 他字字句句都咬得用力,艾琳攥着拳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像是被人用小矬子反反复复的矬过来矬过去。 蹭热度这么久都没被发现,除了艾琳发的内容确实小心外,在她心里其实一直有一种侥幸。 她跟季舜尧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密切,他是什么都能谅解她的,甚至他也许仍旧是喜欢她的。 可这样的侥幸最终被证明是一种错觉,季舜尧沉默是因为不知道,一旦知道就言辞严厉地立刻警告。 艾琳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抓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舜尧,你以前说过会照顾我,你是不是忘了?” 季舜尧说:“你第一部电影就是我举荐你去拍的,这还不算是照顾吗?” 艾琳说:“不是这样的照顾,你为什么总是要回避这个问题?你以前明明说过喜欢我的,难道你也忘了吗?” 季舜尧反问:“什么时候的事?” 额,好像有些年头了,十几岁的年轻人玩在一起,笑他们俩总形影不离,问季舜尧是不是喜欢人家啊,他笑笑没有否定。 季舜尧说:“艾琳,哪吒也说过喜欢你,但你觉得跟你能她妈妈相比吗?” 这个男人说话啊,永远是这么不留情面,但一个女人如果自我感觉良好,也是很难清醒的:“是因为她回来了吧,所以你才对我这么狠心的?” 季舜尧直接笑了:“你不是一直没上网吗,你怎么知道她回来的?” 艾琳想想自己那时候的蠢样,简直恨不得穿越过去打自己一巴掌。言多必失,你少说两句会死啊。 蔡安霞这时候把手机递过来,说:“艾琳,我知道今天包场的那人是谁了!是季舜尧,你看,有人拍到他照片了。” 艾琳瞄去一眼,还真是,她愤愤道:“这次又不知道要被群嘲多久了,不过也好,总比没话题的强。” 艾琳自我宽慰着,退出微博,预备这阵子都不玩手机。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来,屏幕上写着来电人姓名:季千河。 季千河是季舜尧胞妹,特别活泼的一个小姑娘。艾琳其实一直都挺烦她的,为了跟季舜尧凑近乎才一直奉承她。 季千河今天心情低落:“艾琳姐,好气哦,我们家吴妈要回家乡了。” 吴妈走不走,关她什么事啊,艾琳耐着性子:“大小姐,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的。” 季千河说:“可是她从小带我跟哥哥,我们感情很深的。她也说过会一直留在季家,这次完全是因为被那个女人气的,你说她怎么那么可恶。” 小丫头在她带领下,一直跟米嘉不对付,从来都用“那个女人”来代称。 艾琳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可以顺水推舟一把,声音娇柔地说:“应该不可能吧,就是真有什么矛盾,也要体谅她的,毕竟她已经失忆了嘛。” 季千河说:“失忆了不起啊,等她周末过来,我可要让她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Chapter 12 季千河挂了电话,回到自己的电脑桌前,屏幕上,在线收看数量已过百万,粉丝们正在给她疯狂弹幕。 季千河吃了一口面前用脸盆装的朝鲜冷面,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刚刚美国总统奥巴马给我打了个电话。” 弹幕一片“66666”,理智粉则疯狂打脸:“鹤哥,你怕不是穿越了,现在8012年了,美国总统是特朗普了!” 季千河边吃边看弹幕:“啊~~什么时候变成的特朗普,经过我同意了吗?什么鹤哥啊,坏人,明明是千鹤妹妹好不好,伦家才十八岁的嗦。” 弹幕直接疯了:“卧槽,有娇喘!” “吓得劳资直接关声音,我妈在旁边的喂!(一一′)” “色一情主播,举报了!” “前面的发生什么事了,在外搬砖刚刚有空看直播。” “妹妹再喘一声我听听,我是前面举报喊来的鉴黄的!” 季千河虽然年纪不大,在直播界可是元老级人物了,这样的弹幕对她这种老一司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她边看边笑,说:“喂,前面那个鉴黄的,你工作哪里找的?推荐我一道去呗,我纯洁的眼睛也想去帮忙净化祖国的网络世界!” “社会我鹤哥,人狠话不多。” “别看鹤哥说得和真的似的,不一定见过猪跑。” “鹤哥你真的是十八岁吗,小心妈妈打你哦。” 季千河一下可云上身,抽搐的双手满脸乱抓:“呃,呃,我刚刚说什么了,我怎么好像失忆了,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怎么又娇喘上了,我妈开始来收手机了!” “hhhh鹤戏精,中一央戏精大学了解一下?” “念什么戏精大学啊,我们鹤哥可是郭德纲入室第一大弟子好吗?” “前面的中肯一点。郭德纲很牛吗,我鹤哥一个顶他十个!” 季千河直咳嗽:“牛x吹大发了,我虽然相声造诣很高,但也顶不了十个郭老师吧也就比他高出一点点。” 粉丝全部笑疯了,季千河喝了两口汤,说:“今天这冷面不错,应该可以吃掉了。我们先说回正题啊,刚刚其实是艾琳喊我出去的。” “吹,为什么今天是阴天?是因为鹤哥吹的牛在天上飞。” “你怎么不说季舜尧是你姐夫呢?” 季千河抹抹嘴:“季舜尧倒不是我姐夫,其实,他是我哥啊,亲哥。” “不瞒你们说,王思聪是我老公。” “马云是我粑粑。” “你们太牛了吧,我比你们差一点,比尔盖茨住我家隔壁。” 季千河嗤声:“不信算了,早就说了我出身豪门。没点身家的,能吃这么大一碗冷面?你们以为这只代表我食量大吗,不,这还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吹,继续,手里的事都放下,学鹤哥吹牛。” 季千河自顾自地说:“实话跟你们说吧,我哥他老婆最近回来了,她几年前摔坏了脑子,居然失忆了,刚一回来,就把我最爱的阿姨给气走了。” “为什么不喊她嫂子?当然是因为我讨厌她嘛,你们知道吗,以前她是利用她爸爸的权势才嫁进我们家的,所以我们家里人没有一个不讨厌他的。” “啊?我们是很有钱啊,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嘛,我哥那时候还没彻底发迹呢,她又是马云的女儿,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怎么抵挡得住哦。” “我哥吃软饭?没有没有,我哥很有骨气的好吧,又有本事,现在挣得比他们家可多多了。那为什么娶她?也许也是有点爱她的吧。” “不是渣男!怎么会是渣男哦,反正肯定不是因为威胁才结的婚。我前后矛盾?我也不清楚啦,都是一个姐姐告诉我的,等我问清楚了再说吧!” 屏幕上显示主播已下线,米嘉将软件退了,转而发了个短信给伍兮兮:“千鹤的视频我看过了。” 伍兮兮秒回:“怎么样?” 米嘉说:“不怎么样,满嘴跑火车。” 伍兮兮所:“现在就流行这样的,吃反倒是其次。现在什么花样的东西没吃过,她就是靠嘴皮子有的百万粉丝。” 米嘉说:“那你要失望了,做不来。” 伍兮兮打气:“别怕,慢慢练练。” 身边,哪吒拽了拽她胳膊,指着款款走来的季舜尧。 原本今天是给米嘉买衣服的,逛进这家店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一套西装特别地衬他。 她原本琢磨着,他身上的衣服都是特别定制,这种成衣店里的货色,他肯定看不上眼。而且男人嘛,对逛街换衣服这件事,应该挺反感的。 没想到他居然很感兴趣,拿了自己的号去换。 此刻焕然一新地走过来,这间店都亮了亮。 季舜尧一直看着她:“好看?” 米嘉点点头:“真的挺衬你的。” 季舜尧说:“那就买了吧。” 米嘉当然没意见。 季舜尧向服务员指指她:“她付钱。” 米嘉:“能刷卡吗?” 三人买完东西就在这里的餐厅吃饭,这回季舜尧没有包场,挑了个好点的包厢。 哪吒出门,总是要带一大堆东西,季舜尧给他系上小围兜,拿了专用的碗筷勺子,又用热开水逐个烫过。 吃菜的时候也很讲究,什么能吃,什么少吃,季舜尧一直在耐心跟哪吒强调。 新上来的一条鱼,季舜尧让哪吒把第一口让给米嘉:“以前爸爸总是把肚子上的肉省给你吃,但现在妈妈回来了,你该怎么做?” 哪吒一字一句都说得特别好:“把最好的肉肉给妈妈。” 季舜尧:“爸爸还跟你说过?” 哪吒:“要保护好妈妈。” 季舜尧:“还有呢?” 哪吒:“要永远爱妈妈。” 哪吒夹着一筷子肉,颤颤巍巍地送过来,奶声奶气地说:“吃肉肉。” 米嘉心里感动,摸着哪吒的脑袋,问:“谁吃肉肉啊?” 哪吒聪明着呢,害羞地坏笑了一阵,模糊不清地说:“唔唔唔” 米嘉将脸凑到他肩上:“我听不清楚唉。” 哪吒:“唔唔唔唔唔” 米嘉轻声道:“你是不是说的是‘妈妈’?” 哪吒点点头,跟着轻轻说:“妈妈。” 哪吒说完就像尝过蜜蜂的小熊,又怕又兴奋地钻到爸爸的怀里。季舜尧将他放到自己腿上,说:“吃饭吧,哪吒,爸爸喂你。” 哪吒直点头:“舜尧,吃炸奶奶。” 季舜尧摇头:“是爸爸啊。” 哪吒:“哥哥!” 季舜尧:“爸爸!” 哪吒:“爷爷。” 季舜尧彻底服了,给他夹了一块个小点的炸牛奶,先帮忙吹了吹:“张嘴啊,慢点吃,很烫的!被烫到了吧,爸爸给你再吹吹。” 米嘉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鱼肉,一边看这两人互动。 跟哪吒在一起的时候,季舜尧总是这么放松这么温柔,平日里严肃高冷的男神,商场上杀伐果决的男人,此时就只是一个为孩子全心付出的人。 这让米嘉不自主地想到自己的父亲,平日里那么大男人的他,为了搏自己的女儿一笑,可以跪在地上到处爬,说:“宝贝嘉嘉,来骑大马。” 米嘉忽然起身,季舜尧跟哪吒睨过来,她说:“没事,我想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包厢里就有,但米嘉一定要出去上。 她看着镜子里双眼通红的自己,两手在脸上狠狠搓了两下。 一张纸巾递到面前,她吓了一跳,从镜子里看到季舜尧站在身后。 米嘉谢绝他的好意:“我没事的,就是菜挺辣的,都快流眼泪了。” 米嘉一边笑,一边拿手扇脸,尽管刻意藏住了,但狼狈的神情骗不了他。 失忆之后,她很少露出柔软的一面,因为差点就与正常生活失之交臂,所以总是说服自己要好好度过每一天。 她笑就笑到最开心,不快就对人拉下脸。这样明明心里难过,却强颜欢笑,分明是以前的她才会有的样子。 米嘉回来这么久,季舜尧还是头一次从她的身上看出过去的影子。 米嘉怔了怔,忽然发现季舜尧的眼睛起了变化,这一片深海里巨涛翻涌,盛满着她看不清也看不懂的莫名情绪。 像极了她刚回来那晚,他们在走廊上对峙的神情。 米嘉心里颤了颤,觉得自己的那个设想又圆了几分,上回没有问出的问题,今天又回到脑海里,她想了又想。 “季先生,以前的我们,感情到底怎么样?” 季舜尧怔了怔:“为什么这么问?” 米嘉说:“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季舜尧反问:“你觉得呢?” 米嘉说:“应该是不怎么样的吧,毕竟是我用了手段跟你结婚。其实我们保持原来那样就行,你不用为了讨好我,做一些很刻意的事。” 季舜尧垂下的手,攥了一攥。 “无论如何我是哪吒的妈妈,我既然已经答应过,就不会再缺席他的成长。你不用担心我又会突然消失,对他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季舜尧:“你就是这么想的?” 米嘉点头:“是啊,我是觉得早点把话讲开会比较好。我们已经在走离婚程序,我对你有的时候,你的一些行为,会让我觉得很困扰。” 季舜尧眼中的浪涛已落,换上了他最习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季舜尧说:“你是不是想提醒我,你对我没有一点意思,让我也不要喜欢你?” 米嘉梗了一下,没想到他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这个” 季舜尧咬牙笑了笑,口吻轻佻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米小姐还是一样自信。” 米嘉眼皮跳了跳,预感到要面对一段不堪的回忆。 季舜尧说:“要不要我帮米小姐回忆回忆我们怎么认识的?” 多年前的那个夏天,他是应邀去她的学校开座谈的讲师。 她是坐在窗边,朝着他撩动长发的学生。 结束的时候,温婉的乖乖女第一次鼓起勇气去要一个男士的电话。 他委婉拒绝,她脸红得像是要滴血的苹果,言语却大胆无比。 “我们打个赌好吗,赌谁先喜欢上谁。” “” “我赌你会赢,因为我已经喜欢你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Chapter 13 米嘉在这天晚上,彻底失眠。 如果不是季舜尧说得那么思路清晰又斩钉截铁,真是打死她都不会相信她居然会说出那样的话。 众人口中的乖乖女,温柔的和水一样的女人,到底是受到了怎样的诱惑,才会鼓起那样的勇气? 就为了一个季舜尧? 季舜尧。 米嘉按了按自己胸口的位置。 她不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这里,曾经因为他今天否认的时候抽动了一下。 米嘉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周末貌合神离的一家人去了季舜尧父母那儿。 历来都是隔代亲,季舜尧妈妈陈钿特地顶着大太阳走到院子外面来等哪吒,为的就是第一时间看到大孙子。 哪吒跟爷爷奶奶也一直很亲,看见陈钿后,恨不得半个人都挂在车窗上,向着陈钿拼命挥手:“奶奶奶奶!” 场面一度非常感人,直到季舜尧让司机停车,将哪吒一脚踹了出去。 见谁都喊,就是见他乱喊。 季舜尧的醋意顿起,满车都是酸味。 米嘉也从车上下来,她今天穿了一条大下摆的花色长裙,人稍微一动,便如同风里摇曳的扶桑,明艳靓丽。 也正是这下摆添乱,米嘉刚跨下一只腿,就发现下摆被卡在车门里了。 季舜尧恰好看见,大步流星走过来,说:“别动,我来。” 没等米嘉回应,他蹲身下去,脸自上而下看,依旧英俊得没有一点死角。刘海很顺地垂在开阔的额头上,微风吹过的时候让人觉得手感很好。 他做事细心,小事也不放松,裙子弄下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带出一点污迹,又用手抻了抻,把上面细微的压痕去除。 他甚至帮忙调整了一下她蛇形硬系带的高跟鞋,指腹柔软而温热,在她已经被擦红了的皮肤上轻微摸了摸:“以后别穿这种鞋子。” 米嘉觉得整个人都要炸开了,还神经兮兮地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要知道刚来那会儿,她可还是一个看人裸一体不眨眼的。 米嘉将脚从他手底下抽出来,说:“我没事。” 他正好由下而上看过来,唇角挂着清浅柔和的微笑,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 米嘉看得眼皮子都在抽,根本没办法控制心跳了,只能站得远些,好不让他听见这阵莫名其妙的心悸。 偏偏他丝毫不解风情地靠近,在离她耳朵一寸远的地方,轻声道:“我妈妈还不知道我们的事,麻烦一会儿装得像一点。” 不知道什么,装什么像一点,米嘉最恨人说话说一半。 现在的她大脑根本不清楚,哪里想得出来他在说什么? 米嘉吃瘪,狠狠瞪他。 季舜尧却乐得仰起头,抓了抓后颈。 一边,陈钿将哪吒放下来,按着腰说:“宝贝,你最近是不是又长胖了,奶奶真的抱不动你咯!” 哪吒嘻嘻笑着,给他看了看自己结实肉乎的胳膊。 陈钿上去亲了口,说:“我孙子真棒,以后也要好好吃饭哦。” 其实全部注意力已经转到了儿子儿媳妇那里,方才季舜尧弯腰给她整理裙子跟鞋子的场景,她看得一清二楚。 两个人明明没怎么说话,但站在一起的那种气场如同竖起致密的一堵墙,里面的人不想出来,外面的人根本一点都渗透不进去。 季舜尧看着她的时候,连眼睛都在笑,陈钿当时就愣了一愣,距离他上次流露出这个表情,已经过了太久太久。 她怎么都忘不掉季舜尧刚创业那会儿的一件事,那时候他事业刚刚起步,别说谈恋爱了,整天起早贪黑,过得像个苦行僧。 某天他去一所高校宣讲完,回来的时候居然一改常态,端着茶杯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下午,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意。 陈钿是过来人,这样明显的情绪,要么是他取得突破,要么就是他恋爱了。 但陈钿并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有恋爱脑,在他的眼里,恐怕亲情跟爱情都是浪费时间的产物,一切都必须让位给事业。 然而不久之后,他恋爱的消息就传了过来,传闻中的女朋友家世显赫,财大气粗,父亲曾经是提携过他的一位伯乐。 与此同时,儿子吃软饭,为了少奋斗十年而选择富家女的流言也甚嚣尘上。 季舜尧爸爸季仲谋因此十分恼火,就连陈钿,也曾经怀疑过季舜尧的动机,不止一次因为这件事难受得整夜无眠。 季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个中产阶级,身为高知的夫妻俩无法容忍儿子诸如此类的行为,而一直懒于解释的季舜尧已经搬去和她同居——在她爸爸赠与的房子里。 恶劣的关系持续了他整个恋爱阶段,直到他们准备结婚,他带她回来,进门的时候,他温柔而细心地亲手给她穿上拖鞋。 就是在那一刻,陈钿隐约感觉到她的所有猜想都是错误,即便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但她能辨认出一个男人真心爱人的样子。 季仲谋却一心认定那是他卑躬屈膝的伪装,以至于多年以来,米嘉都是这个家里的禁区,每每她想提起,都会被固执的老头子打断。 这种状况在米嘉失忆离开后达到巅峰,季仲谋认为这是一个拨乱反正的好机会,让季舜尧必须立刻跟米嘉离婚,还季家一个安宁。 季舜尧当天一声不吭,坐了好一会儿,最后带上外套,从这个家里走了出去。 陈钿对自己的儿子再熟悉不过,知道这样的沉默代表着巨大的愤怒,他因为拼命克制着不想跟父亲吵架,把两腮都咬得鼓起。 那一天后,两家关系降到冰点,季舜尧很少回来,陈钿也很难见到哪吒。 陈钿这时候叹了口气,牵着哪吒的小手,说:“快喊你爸爸妈妈进去吃饭了。” 哪吒很高兴地点点头,朝着季舜尧跟米嘉挥挥手,鹦鹉学舌:“吃饭饭~” 米嘉方才小心白了一眼季舜尧,这时候走到陈钿跟前,艰难开口:“妈。” 米嘉对季家父母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之前他们来医院看她时的情景。 那时候她刚醒不久,话说的很不好,在别人的反复提点下,才喊了一声爸和妈。 不过她的脑子可是很清楚,一眼看出来这对夫妻里,陈钿对她不怎么反感,至于季舜尧爸爸只能说他实在是太过于耿直了吧。 今天见面,季仲谋仍旧是一脸严肃,从她手里接过礼品的时候,也只是一点头。 哪怕是看到自己的儿子,也带着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淡淡说道:“回来了?” 如此怪异的家庭关系,让米嘉大开眼界,不过原因应该没有那么难猜,一定和她有关,一定和他们的婚姻有关。 季舜尧给她递了一双拖鞋过来,米嘉刚刚准备弯腰,季舜尧阻止了:“你穿裙子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米嘉局促得要死,看到一边陈钿朝着她轻轻点头,她也还以微笑,低头向人小声道:“谢了,下次出门再给你买一套西服。” 季舜尧眉毛都扬起来:“你觉得一套西服就能打发我了?” 米嘉在想,这人可千万不要说出什么让人联想浮翩的话了。 季舜尧道:“起码要配衬衫和领带吧。” 米嘉:“没问题。” 定的是晚餐,距离吃饭还有一会儿。 哪吒被爷爷逮来的蚂蚱吸引,可是面对这种六脚生物,又是害怕又是想靠近。一把拽着米嘉凑到小盆旁边,季仲谋手里的草棍立刻停了停。 米嘉朝他笑一笑,搂着哪吒说:“哪吒别怕,这只是一个小虫,你看还没有你小手指头大。让爷爷陪着你玩好吗,妈妈还要帮奶奶干活呢。” 哪吒果然伸手跟小虫比了比,确定这小家伙确实是没什么威胁力。他渐渐便松了米嘉的胳膊,放心大胆地站到了爷爷身边。 一心想和孙子拉近关系的季仲谋终于能搂到他肩膀,抬头看了眼米嘉,朝她点了点头。 米嘉其实根本找不到什么事,又不是很想理会季舜尧,只能跟在陈钿身后,听她介绍家里的某幅画出自某人手,某雕塑费了多少心思运回家。 季舜尧就像一个不知道自己哪儿犯错,但知道自己一定惹到旁人的小孩儿一样,若即若离地跟着她们俩,中途唯一的存在感是:“千河呢,不在家?” 陈钿一下被提醒,跟两人打了个招呼,说:“我上去喊她下来,全天在房间里不知道做什么,哥哥嫂子回来这么大的事也不下来迎接。” 没多久,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子被陈钿掐着耳朵赶下来。 米嘉一见到她那张脸,心中立马讶异一声,这不是那个每天直播相声的吃播主播千鹤吗? 季千河,千鹤,谁能想到这两个居然是同一个人! 季千河的叛逆期特别的长,明明刚刚被妈妈教训过,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杵在他们前面。 “哥哥,嗯嗯”她懒洋洋地撇嘴。 陈钿气坏了“‘嗯嗯’是什么?嫂子都不会喊了?给我喊清楚!” 季千河那一脸的嫌弃啊,看着陈钿就像看自己的高三班主任,不耐烦道:“知道啦!不就是喊人嘛!” 季千河十分不情愿地逼出两个字:“嫂!子!” 米嘉此时看着她,就想到那天她在直播平台上,说她是马云女儿的话。 米嘉朝她点点头:“你好啊。” 季千河在楼下呆了一共不到五分钟,就又跑到楼上去吃播。为了防止被人一眼认出来,她每次都会戴一头假发,顺便化一点妆。 回到镜头前,叛逆少女又成了相声传人:“你们最爱的美人千鹤妹妹又回来了。刚刚干嘛去了?特朗普喊我去吃饭,我说去不了,今天我嫂子过来。” “对对对,就是上次吐槽的那个,马云他女儿,干不干的我就不清楚了。咱们吃完这盘就下播,一会儿我下去好好会会她,晚上再来跟你们接着聊,不,接着吃。” 楼下,米嘉将手机收起来。 哪吒端着小盆,飞奔着朝她跑来,奶声奶气道:“妈妈,送给你。” 米嘉摸了摸他小脑袋,说:“谢谢你,我的宝贝。” 余光却瞥到季千河从楼上下来,蹑手蹑脚地往她包里放了个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Chapter 14-15 chapter 14 家里但凡有一个孩子,基本上所有人都会围绕着他来转。 哪吒作为绝对的焦点式人物,这一个下午都受到了婉茹上宾的待遇。 爷爷陪玩,奶奶陪聊,还有供应不断的水果和零食。 哪吒小朋友哪哪都好,唯一的缺点,非常的挑事。水果不吃硬的,不吃水分少的,饭菜不吃辣的,不吃绿色的。 每天的吃饭都是一个挑战,但吃起零食来却很有一套。米嘉观察了一段时间,又咨询了这方面的专家,已经在一天前正式开始他的零食纠正计划。 哪吒小朋友十分排斥,并且以不肯说话不肯吃饭为威胁,一定要米嘉收回成命。 不过新手妈妈的好处就是,没有在与孩子的抗争中被磨去耐心,因为初来乍到,所以做什么都精神饱满,不惧挑战。 哪吒小朋友毕竟还是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儿,怎么斗得过他这成了精的亲妈,傍晚的时候就跑过来,可怜巴巴地要东西吃了。 育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孩子开始往你预设的方向走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来一句幸灾乐祸的话,好显示出你那可怜的优越感。 米嘉给哪吒端来了营养餐,全程充满怜爱地看着他把眉心拧成小山,在他一口一口如吃□□般的解决了半盆之后,又张开手给了他一个爱的抱抱。 哪吒小朋友听说今天要来爷爷奶奶家后,早就开心得自己穿好了衣服裤子在客厅等了,分外十分豪迈地只吃了一点早饭和午饭。 为的就是来这儿吃不限量的好东西,他甚至昨晚偷偷用家里固话给奶奶去了电话。 “奶油蛋糕要吗?” “嗯嗯!” “焦糖布丁呢?” “嗯嗯!” “黄油饼干呢?” “嗯嗯!” 陈钿当时就纳闷了:“你爸爸怎么带你的,是不给你吃饭吗,一听到这些激动得连话都来不及说了,明天过来,奶奶给你加餐。” 哪吒这会儿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的好吃的,觉得寄几有一点发昏,他随手指了一个最大的蛋糕,季千河如得令的小衙役:“小的这就给你拿来!” 哪吒坐在专属小板凳上,拍着手,兴奋地摇头晃脑。 可是香气扑鼻的蛋糕还没到他手上,就被米嘉截去了去处。米嘉一字一句,说得慢而清晰:“一会儿就吃饭了,你吃了这个,还怎么吃得下晚饭呢?” 根本就不是因为要吃饭!是妈妈特别的坏,她不想让自己吃这些!哪吒小朋友气昏了气昏了,两只小手抱在胸前。 米嘉算是知道了,这是他生气时的一贯表现,纯粹当做没看见,把碟子又放回了桌上。 哪吒开始很小声的哼唧起来,试图用这种方法唤醒沉睡的其他人。季千河这小暴脾气,一下子跳起来,说:“吃个蛋糕怎么啦!” 她还尝试搬救兵,睨了一眼旁边吃葡萄的季舜尧:“哥,你说句话啊!” 季舜尧觉得女人的战争,他最好不要掺和,而且就依米嘉现在这个性他还真的不一定能治住她。 不,把“一定”两个字去了。 季舜尧换了只腿翘二郎腿,面对可怜巴巴扑过来做蛇形撒娇姿势哪吒,清咳道:“就这么想吃?” 哪吒疯狂点头,好几天没吃啦! 季舜尧:“忍着。” 哪吒如同万箭穿心:“” 季舜尧拉他站近点。 “你妈妈那个人,我都害怕的。” 声音不轻不重的,看着像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但其实米嘉听见了,陈钿季千河她们表示也听到了。 季千河将哪吒拉过来,说:“看到了吧,你爸爸妈妈根本就不爱你,以后你就跟着小姑,想吃什么吃什么!” 季千河铁了心地要和米嘉打擂台,而且高举一面爱护侄子的道德大旗,自以为牛气哄哄替天行道了。 可惜声势摆得这么浩大,收效却甚微。在跑过米嘉面前时,后者轻轻柔柔的一句“哪吒”,就把小萝卜头给骗下了。 米嘉蹲去哪吒身前,说:“宝贝,爸爸妈妈会永远爱你的。爱你不是让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么简单的,往往爱你就是明明知道你喜欢这样,还是要残忍拒绝你的请求。” 哪吒似懂非懂地看着她,两只软绵绵的小手已经忍不住搭在她的肩上,又扁扁嘴。 “妈妈并不是做什么都对的,但在吃饭这件事上,你要听我的好吗?而且你看今天晚饭多丰盛啊,奶奶已经准备很久了,如果一会儿你吃不下去,奶奶是不是会很伤心啊?” “”陈钿心情复杂,你别看我啊,其实菜是佣人准备的,她清嗓子:“千河,别闹了,把零食给收起来,一会儿都吃饭了。” 季千河气得化身河豚脸,鼓着腮帮子要佣人收拾。腹诽着吴妈就是这样被逼走的吧,话说得慢条斯理还挺有礼貌的,但字字句句都扎心啊。 她给孩子吃零食,就是害孩子?你讲话要注意点,将来出了偏差是要负责任的好吧。 脑中吐槽弹幕乱蹦,季千河忽然听见一声慢而刺耳的女声:“小姑子,能不能麻烦你把我包里的洗手液拿来,我想给哪吒洗洗手。” 包?开玩笑吧,她刚往里面丢了几只蚂蚱,她可不想再见到那几个虫子了。 季千河说:“家里有洗手液。” 米嘉:“不一样的,那是我专门从国外买给哪吒的。” 事儿逼不仅管得宽,生活上还细致得变态,谁出来串门带洗手液的啊。 季千河:“哥,你老婆喊你。” 季舜尧陷在葡萄坑里了:“我老婆有没有喊我,我听得清楚。” 陈钿来插刀:“让你去弄就去弄,废话怎么这么多?” 季千河硬着头皮跑过去,开包之前先深呼吸一口,包口刚打开,里面几只绿不拉几的全跳出来了。 “我去!太恶心了吧!”还要忍着,季千河翻找半天:“没有啊。” 米嘉抱着哪吒坐回到沙发上,正跟小朋友玩着数手指的游戏,懒洋洋道:“没有?哦,对不起,我大概忘了带了。” 真忘了还是假忘了啊,季千河觉得米嘉这波操作骚气啊。 她是知道自己要来搞她的?不对啊,她刚刚挺隐蔽的啊。 那是歪打正着?也不可能吧,谁那么巧的正好让她去开包啊。 季千河断言,这个米嘉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好像有一点东西。 于是季千河决定晚上端菜的时候,故意把汤翻到她身上。可是她每次屁股一离开椅子,米嘉也跟着站起来:“我来帮忙。” 那就往她的酒里兑东西。 米嘉:“不喝酒的哦。” 往她坐凳上倒水。 “哎呀!”米嘉端来甜汤的时候往季千河身上一倒,汤汁在她的睡衣衣袖上洒了一片,季千河发火:“米嘉,你故意的是吧。” “季千河。”季舜尧忽然冷冷发话:“你不要太过分了,今天尽看见你在上蹿下跳了,你就不能坐着歇一歇?” 季千河快哭了:“她都把我睡衣给毁了,你还帮她说话!” 米嘉说:“真对不起,小姑子,要不你把睡衣脱下来,我现在去给你洗?” 这回还没轮到季千河说话,旁边季仲谋呵斥道:“你跟你嫂子都来了,你还穿着睡衣下来,本来就不成体统,现在还要在这闹到什么时候?” 季千河本来就是鳄鱼的眼泪,看到她爸爸都发话了,不敢再多造次。 上去换了一套衣服下来,终于安安分分地吃晚餐。 可是坐拥百万粉丝的鹤哥怎么可能轻言放弃,她在承诺了不喂小没良心吃的后,带他去了楼上的书房。 哪吒看着满是书的小屋子,天真地问道:“姑姑,你想给我讲故事吗?” 季千河摸摸小没良心的脑袋,说:“不是的,姑姑要在这儿大扫除呢,你帮姑姑把书一本一本的拿下来,擦干净之后,再一本一本的放回去。” 听着就很累人啊!哪吒弓背抬手,预备往外跑。 季千河一把把他抓回来:“姑姑这么疼你,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不肯给姑姑做?” 哪吒小嘴巴都撅起来了:“我想要妈妈。” 季千河凶神恶煞脸:“你妈不要你了,除非你给我帮忙。” 哪吒小可怜拼命揉了揉眼睛:“呜呜呜呜” 妈妈正在楼下跟季舜尧无声对峙呢,因为刚刚吃饭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这人对事物的要求格外的挑剔。 哪吒小朋友的挑食,其实就是遗传于他的吧? 季舜尧被米嘉的注视弄得头皮发麻,同时在快速思考,到底要编出怎么样的一个故事,才能让她不把仇恨记在自己的头上呢? 陈钿这时候走过来,说:“舜尧,嘉嘉,不然今晚就在这儿住一宿吧,哪吒刚刚跟千河玩得太累睡着了,我怕你们现在抱回去,他要发脾气的。” 住一宿,一间房?开什么玩笑!米嘉左右张望,总算是在楼梯上看到了季千河。 季千河勾起一边唇角,正笑得花枝乱颤呢。来啊,互相伤害啊,你不是在爸妈面前秀恩爱吗,今天晚上就让你们共处一室共度良宵。 季千河擦了擦鼻子,哼哼两声。 她还真就不信两个人三年都能不见一面,突然一回来就成恩爱夫妻了。 chapter 15 哪吒在外面睡着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在陈钿这边就有过几次。但无一例外,季舜尧宁可把他喊醒,也要带着儿子回家去住。 只是今天 季舜尧:“行,那我让司机回去取衣服。” 陈钿怔了怔,原本过来提起的时候是完全不抱希望的,在听到儿子的这声“行”之后,居然会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 季舜尧真的有太长时间没有在家里过过夜了。 陈钿看了看已经满脸通红的米嘉,心情复杂。 所有的因都是一个人,所有的果也都是她。 季舜尧带着米嘉上楼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抱怨:“你刚刚干嘛要答应她?” 季舜尧一脸的理所当然:“你没听妈说嘛,哪吒已经睡熟了,这时候抱他回去,他一定会发脾气的。” 米嘉居然找不出一个反驳的词:“那你一会儿问他们要两个房间。” 季舜尧:“你刚刚下车的时候不是答应我了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米嘉恼火:“我当时是答应你逢场作戏,但我没答应我没答要跟你住一间啊!” 季舜尧勾勾唇角,笑她紧张得都结巴了。又顿了顿,开始道德绑架:“这些年我一直忙着照顾哪吒,对我父母关心不够。” 米嘉知道他拿住了自己软肋,几乎要捂耳朵:“你别跟我说这些!” 季舜尧置若罔闻:“他们年纪越来越大了,想要的不过是儿孙满堂,孩子们常回家看看。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不孝,连这样简单的要求都满足不了他们。” 米嘉实在头疼:“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我住还不行吗?” 季舜尧适合而止,指了指一处客房,说:“你先进去吧,我去看看哪吒,今天是没办法给他洗澡了,我用湿布帮他擦一擦好了。” 米嘉看着他高大背影越走越远,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米嘉先回了房间,等到有人送来自己的衣物后,立刻开始洗漱。 这里的条件与季舜尧那儿相比,也是不相上下,浴室装潢得豪华现代,一面极大的镜子,能看得见身体的全貌。 她撩了一撩裙摆,转个圈,很满意今天这身飘逸大气的长裙。 有多久没这么慎重其事地穿过裙子了?她理了一理自己的短发,从她换成这个发型之后,就再没碰过这么女人的东西了。 为什么? 失忆之后的她,能记得的区间狭窄而模糊,于是只能从旁人的口述里了解自己曾经的模样,温柔,顺从,所有人眼中的乖乖女。 长裙是必不可少的,长发也同样宝贵,但就是这样的女孩,做出了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很多让她失去记忆后不想再承接的事。 她所能想到的最快摆脱的方法就是变成另一个人。 不记得何时蓄长的头发剪了,穿着累赘的长裙不要了。从那以后短发c衬衫和长裤,总觉得这样就是新的自己了。 出国前,她与季舜尧又见过一面,人不算多的咖啡馆,他背坐在满是阳光的玻璃墙边,从头到尾没有直视过她一眼。 她再次提出了离婚的请求,并且年少无知地愿意净身出户,只求快一点结束这段关系,他只是反反复复揉动自己的袖扣。 “米嘉,你去哪里都无所谓,但孩子还太小,我不能接受他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 米嘉那时候脑子不够用,是真的没有转过弯,如果她真的一直在外不回来,哪怕拥有一纸婚姻,孩子也仍旧只能在爸爸单方面呵护下长大。 季舜尧听起来无懈可击的一句话,其实处处都是漏洞。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那时候的他根本就不想离婚呢? 直到经历三年的分别,年纪更大一些的他变得更加世俗,才渐渐想通要跟她这个险恶女人彻底决断男人本就是善变的,对不对? 米嘉天马行空地想了这么一大通,终于可以说服自己放下心结跟他共处一室。 用手搓到脚踝的时候又怔了下,这里的皮肤一下灼烧,仿佛还留着他下午触摸时的温度。 她摇了摇头,狠狠地,试图要把那些记忆从脑子里完全拔除一样。 她脑子里曾经进过水。 多年之后,不能再进一次。 季舜尧一会进来的时候,米嘉躺在被子里,睡成一个长椭圆的球。 他清咳了几声,那球保持着完美的弧度,没有一点动静。 几分钟后,他洗过澡,穿着一条白色长浴袍出来,搬了张椅子摆到床边上。 “睡了?” 米嘉哪里睡得着,最近一段时间,她都休息得特别好,今天一天又一点都不累,别说谁了,连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从他刚一进门她就开始警戒了,他倒还规矩,径直走去浴室洗澡。 但现在又是什么个情况,她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椅子摩擦地板发出的声响,随即便是打火机开盖的咔哒声。 没有人告诉过米嘉,以前的那个人讨不讨厌烟味,总之现在的这一个,非常特别以及极其的讨厌! 伍兮兮起初就有烟瘾,硬是被她唐僧念经,一天转发上百张后遗症的恐怖图片给吓得戒了烟。 米嘉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房间里有人抽烟呢?除非杀了她!米嘉一下蹦起来:“季舜尧,你——你!!” “你有病吧,没事点什么纸玩啊?” 季舜尧刚刚打完火,另一只手还拿着张餐巾纸。见米嘉不装睡了,他将东西一齐收起来:“哟,醒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 米嘉又翻身躺下去:“幼稚!” 季舜尧往椅子上一斜仰,长胳膊随意地搭在椅背上,仍旧维持着刚刚那副,我就是欠打但你又不能打我的样子。 米嘉看得肝疼,翻个身钻进被子里,眼不见为净。 下一秒,身后响起椅子划动地面的声音。 一阵脚步声落下,她前方的床上陷下去一大块。 米嘉:“!!!” 米嘉抄起自己的枕头拍过去:“你给我睡到地板上!” 季舜尧稳稳接住那枕头,放回到床头的位置,假装没看到地板上已经铺好的床褥:“地板上那么凉,怎么睡?” 米嘉气坏了:“季先生!今天有三十五度啊!” 季舜尧振振有词:“已经立秋了,晚上返凉。” 他说着就要解浴袍,米嘉“哎哎哎”半晌,掀了被子堵上去:“季先生!拜托你回到你自己的床上再脱行不行!” 季舜尧的手果然一顿,倒不是因为她的强烈反对。 一双深邃英朗的眼睛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下,他噗嗤笑出来:“你热不热?” 米嘉穿上了衬衫跟牛仔裤,甚至全副武装地连袜子都套上了! 米嘉张了张嘴:“有一点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许上床!” 季舜尧已经听不进什么了,先是轻笑c嗤笑c哂笑,再到大笑c爆笑c哈哈笑。季舜尧说:“来来来,我给你拍张照。” 米嘉也知道自己可笑啊,所以更加不许人笑,跪在床边捞他的手:“你不许拍啊,听见没,你拍了要干嘛啊,你先别笑了,你还笑!” 无奈季舜尧人高马大,手往上稍微一伸,便是足以蔑视的高度。米嘉急着去捞,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一脚踩空:“啊——” 季舜尧眼疾手快地捞住她,偏偏脚后跟在她铺好的被褥上滑了下,整个不受控制地往后倒,连累米嘉也一并摔了下来。 “啊!” “唔!” 原来电视上的花式摔都是真的! 尽管身下垫着一个人肉气垫,但肌肉紧实,腹肌分明的气垫,一点都不舒服!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她的两只手按在他的小腹上,那一块块的肌肉壁垒分明。 而他的手,按在她的臀部,哪怕隔着牛仔布,依旧灼热地像是两块烧红的烙铁。 米嘉从季舜尧身上跳开,坐在临时地铺上喘了两下:“你把衣服穿好。” 季舜尧看她脸色不对,也不跟她闹了,把浴袍重新系好,挪到一边。 米嘉重新回到床上,将被子一直拉到头顶,掩耳盗铃的以为这样就是一个人了。 季舜尧将灯关了,只留了一盏光线微弱的夜灯。 “你放心吧,我不是那么无耻的人,你不愿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米嘉躲在被子里,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她知道,尽管不明白这份信任感从何而来,但她知道季舜尧不会强迫她。 他太知道自己有多优秀了,年轻,财富,相貌,健康,这些所有人不停追逐的标签,他都享有。 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用钱,用情,唯独不需要也不屑于用强迫。 米嘉是对自己生气,方才那个矫情到死的女人到底是谁? 如果他想要你,就是穿得再厚也没用。 现在这样,刻意又做作,是晴天撑起雨伞。 可要是脱了,又显得太过刻意,更别说他会不会将之误读。 米嘉在被子里扭了又扭,难受惨了。 季舜尧问她“是不是睡不着”的时候,她还要拼命掩饰。 米嘉装出声音朦胧:“已经就快要睡着了。” 季舜尧:“那我再说一句话。” 米嘉转身过去,把被子掀开一个口,看见他支着脑袋看他。 季舜尧:“手感不错。” 米嘉将枕头重新扔过去:“浑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Chapter 16-17 chapter 16 房间里分明有个年轻男人, 米嘉这一夜居然睡得出奇安稳。 大早醒来,阳光正好,金色光线被细竹帘分割开来, 床单上爬着断断续续的纹路。 季舜尧还没醒,米嘉半坐起来看了眼,他正平躺着面对天花板,呼吸的声音很轻。 她十分放松地举起两手伸了个懒腰, 睡饱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房门外, 也有一个人觉得好极了。 季千河看着紧闭的房门, 想象着里面分床而卧,生疏如陌生人, 直到她一推门进去, 两个人立刻抱头鼠窜。 好极了, 真是好极了, 晚点遇见艾琳, 又是一件值得分享的喜事。 季千河从小就跟在季舜尧跟艾琳他们身后玩, 一直坚定站在甜美可人的艾琳那一边。 在她看来,艾琳跟她哥在一起, 那就是天造地设,那就是神仙伴侣, 那就是唤起人们重新相信爱情的一段佳话。 可是她哥也不知道抽的什么疯, 突然就明珠暗投, 改成要跟米嘉双宿双飞。 昨晚她认真捋了一晚上, 她哥一定不会是见钱眼开的人, 当然也不会是始乱终弃的渣男。所以,不是我军太无能,是敌军太狡诈! 米嘉不仅以权势逼走了艾琳,还极其不要脸地勾引了他哥,说不定期间更是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破了她哥的处男之身,她哥也是逼不得已才不得不委身! 想通这一点之后,季千河高兴地又爬回去直播了一小时,连吃三大碗拉面,并且信誓旦旦地告诉大家:“明天一早,非让她好看不可!” 季千河刚准备去开门,后面突然响起小没良心的声音:“姑姑,爸爸说,进门的时候不敲门,是很不礼貌的。” 季千河一窘,强行敷衍:“我刚刚敲过了。” 哪吒小朋友出了名的诚实:“你没有,我一直跟着你的。” 季千河直接耍无赖:“反正我敲过的啊啊啊!” 哪吒站到房门前,推着她腰:“你没有啊啊啊!”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埋土里的也要发个芽上来看看了,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季舜尧黑着脸看过来:“吵什么?” 季千河平时一直皮,但每每撞见唯一能制住她的亲哥,就立马成了人造革。连忙把头低下去,眼睛却忍不住往里看。 米嘉的声音这时候传出来:“是谁啊?” 季舜尧回头,语气出奇温柔:“是千河,还有哪吒?” 哪吒连蹦带跳扑到季舜尧怀里,碰开了方才半掩着的门。 季千河立刻看过去,只见光线昏暗,床榻凌乱。米嘉还没起呢,穿着一条丝绸睡衣,肩带半垂,满面倦容地倚在床头。 季千河心中戚戚,看向季舜尧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失望。 季舜尧纳闷:“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季千河推着他胳膊想往里面走,反被季舜尧推回来:“哪吒进去,你快走。” 季千河眼中的失望更甚,还是转头走了。 季舜尧把门关上,米嘉披上一件外套,立刻下床去拉开帘子。藏在浴室的一套被褥也被重新拿回来,扔到床头。 哪吒不知道大人的世界有多凶险,只是很兴奋地意识到,他可以在这个美好的上午,同时拥有两个人的陪伴。 哪吒甩了鞋子,游泳起跳一般地跃到床上,用床尾的被子把自己缠成个蚕蛹,拿小鹿般清澈无辜的眼神看了看季舜尧,再看了看米嘉。 小朋友的心思昭然若揭。 老父亲面对孩子这样朴素的愿望,根本无法拒绝,从善如流地钻进被子,再冲对面米嘉努了努嘴:“来陪孩子睡觉。” 米嘉:“”你戏唱得差不多就行了。 这大一家子都喜欢表演,全戏精学校出来的? 米嘉长叹出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孩子,为了祖国的明天。她掀开一个角,深呼吸几口,也钻了进来。 原本安静的两父子忽然闹成一团,小蚕蛹往爸爸怀里挤,季舜尧将小蚕蛹往外推。 米嘉被撞了好几下,几次突脸。她摸着被撞疼的鼻子,恶狠狠瞪着季舜尧,季舜尧却拿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看回她。 挑衅是吧,故意的是吧,米嘉再也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了,在哪吒又一次转过来的时候,将他往季舜尧那边一送。 哪吒兴奋地“啊啊”直叫,季舜尧边笑边摇着头看她,米嘉抿着唇撇过脸。 疯玩过一会儿,三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哪吒忽然想到什么,同手同脚地趴到季舜尧身上,非常熟练地将脸凑过去。季舜尧同样娴熟,捧着他脸狠狠亲了口。 哪吒这时指了指旁边的米嘉:“妈妈也要一个早安吻。” 妈妈真的一点都不想要,米嘉如临大敌地看着这对父子,紧紧抓着胸前的被子,一点点地往后挪,再往后挪。 季舜尧歪着头睨了她一会儿,看回哪吒:“你想爸爸也给她一个早安吻?” 哪吒两只手捧在脸边,疯狂点头。 季舜尧将哪吒提到一边,沿床往另一边挪。拉扯中,浴袍开了一道口子,露出肌肉纹理流畅的胸膛。 米嘉觉得自己的神经快崩了,拼命后退,在濒临掉下去的时候被季舜尧搂住腰。 两个人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米嘉喘得很快:“季舜尧,你敢下嘴,我就扁你!” 米嘉一只手已经紧紧抓在他的腰带上,随着说话的频率狠狠拽两下。 季舜尧一双眼睛从上扫下来,纤长的睫毛落着点点碎光。他忽的笑了笑,唇角勾起的弧度邪邪的:“你是不是不知道‘欲拒还迎’这个词?” 米嘉被僵了一军,跟着他视线往下看,也觉得手在的位置有一点尴尬,她犹豫着拿开了。偏偏季舜尧又有话说:“你这就是‘半推半送’。” 好吧好吧,话全被你说了,其他人无话可说,米嘉恼得直接给他一拳。 她硬他就软,张开手掌将她的手温柔地包裹起来。 两个人一路都较着劲,米嘉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两只手都被按到耳边,身体也随之倒在床上,他严严实实地覆盖下来。 旁边哪吒一眨不眨地看着,被爸爸哼过一声之后,两只手紧紧捂住眼睛,却忍不住露出缝隙,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后面贼贼地转动。 当命运就这么无法逆转的袭来时,米嘉索性也不挣扎了,心里安慰着,留点力气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来狠狠教训这男的。 不就是一个吻吗,肉碰肉一下,谁还没接过吻吗! 米嘉有些痛苦地想,她还真没有,起码在存在的记忆片段里,她没有恋爱过,没有与人暧昧过,与异性最大的尺度是例行的贴面礼。 这足以解释她在知道自己结过婚,还有过一个孩子后,内心有过多大的冲击。 伍兮兮这个老司机对她有过一番很好的评价,她是心智上的少女,精神上的处一女,要她一夜之间就接受两个全然陌生的男人,太难了。 现在,精神上的处一女米嘉,对接下来的一切茫然失措,被他压住的手攥紧成全,她紧张得连脚趾都蜷曲起来。 心跳声是如此的剧烈,以至于整个胸腔都因为这阵有力的搏动而不断起伏。 他的呼吸声亦重,看着她的一双眼睛深邃幽暗,轻咽的同时喉结性感的滚动。 鼻腔里,则完全是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气味,随着他的越来越近,这股气味的存在感也越来越足。在那气味几乎扑面的同时,她死死地闭上眼睛。 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米嘉意外的平静,静静等着命运的审判。 意想之中的吻却没有落下,米嘉疑疑惑惑地将眼睛睁开的时候,季舜尧恰好凑到她耳边,很轻地说了一句:“借位就行,哄小孩的。” 哄小孩的,你还做那么长的前一戏?其实你哄得还是本人吧! 米嘉又羞又臊,一想到刚刚闭起眼睛的样子就觉得快要爆炸,他心里一定笑死了对不对?她用力将他手甩开,揪了揪外套,往浴室里走。 以为爸爸妈妈已经顺利亲亲过的哪吒,高兴地蹦到季舜尧身上。 季舜尧忽然一弓身子,脊背绷紧,将乱动的哪吒提到一边。 哪吒歪头看着敛眉的季舜尧:“是痛痛吗,在哪里,哪吒给你呼呼。” 季舜尧挡开热心的小朋友,说:“好了,赶紧下去吃早饭吧。” 他朝着米嘉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刚刚就差那么一点点勇气,他就吻上她的。 吃过午饭,一家三口要往回赶了。哪吒忽然红了眼圈,站在爷爷奶奶中间,说:“我们一起回家行不行?” 陈钿心都化了,蹲下来摸着哪吒的头:“哪吒乖,一定要听爸爸妈妈的话。这里才是奶奶的家啊,奶奶过几天就去看你好不好?” 哪吒歪着头转身看了一会儿季舜尧,在得到他同样否定的表情后,很是伤心地跟奶奶抱了抱:“奶奶债见,奶奶要来看哪吒。” 季仲谋也蹲着了,两手一张,哪吒扑过去,同样是甜甜的“债见”。轮到季千河的时候,哪吒抬头看了她几眼,扭头跑。 季千河:“” 这特么还真是再见了。 哪吒小朋友心思纤细,情感丰富,每往外面多走一步,就十分不舍似的跑回去再来几个爱的抱抱。 陈钿跟季仲谋是又难过又想笑:“这孩子就是这样,太重感情了。” 米嘉一直在旁看着,想了想,过去拉来哪吒的手,问季舜尧道:“上次好像听你讲,还欠哪吒一次迪士尼?” 季舜尧几乎立刻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点头:“是,不过最近比较忙。” 米嘉看向季舜尧父母道:“爸妈,要不这样,过几天你们有空的话来带哪吒去逛逛那个公园,小姑子不也正好放假在家吗,一道散散心吧。” 季千河一听就知道这人要笼络,坚决不让她得逞:“这么热的天,人又多,我不去。” 陈钿直接拆台:“前阵子都快四十度了,你不也嚷嚷着要去吗,现在倒是矫情起来了。” 季千河说:“那也得分人啊,你们老的老,幼的幼,我去了能干嘛啊,帮你们提包?” 米嘉直接没理她,接着道:“小姑子有自己的想法,不想去的话你们别逼她,倒时候我帮你们找个向导,全程都不用排队的。” 回去路上,季舜尧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米嘉。 米嘉被盯得毛毛的,忍不住,问:“你有话就说。” 季舜尧笑了笑,说:“你跟以前很不一样。” 米嘉一怔,问:“那我以前是什么样?” chapter 17 米嘉以前是什么样的? 季舜尧绞尽脑汁,最后是借用的朋友闵西泽的一句形容,绵软细腻的像是一只南方的白面馒头,连外皮都被蒸得酥软薄嫩。 吃的时候,谁都会说吃不下,其实拿手一捏,全是空气。 季舜尧那时候很讨厌他用这样一副登徒浪子的语调评价一位姑娘,煞有介事地跟他拉下过脸,说:“你不要轻易地给一个人下结论。” 闵西泽对他的反应十分惊讶,一时作为玩笑说给过朋友们听。 跟米嘉的第二次遇见,是她自己找上的门。 彼时他刚刚动了创业的心思,因为缺乏启动资金,四处磨嘴皮子说服天使投资人。他同时还在某家公司任职,挣扎在选择安逸和放手一搏之中。 缘分这种东西说起来很难,有时候却又很简单,集团的大股东找到他,很苦恼地告诉他,自己的女儿最近迷恋上了一个男人。 “回来的时候,她很兴奋的跟我描绘他的样子,张牙舞爪地在空中画画:这里是鼻子,这里是眼睛,这里是嘴巴我说好的,好的,女儿,你直接告诉我他叫什么就好。” 他双手交叠着摆在桌上,浅笑着看他:“她说那个人叫季舜尧。” 米嘉以走后门的形式,成为他这位一的一员秘书。她和其他人一样,梳着干练的马尾,穿着成熟的职业装。 身体的曲线尽管已经完全是大人模样,然而尚且保留着婴儿肥的一张鸭蛋脸上,五官柔又秀气,眼睛里还留着孩子的清澈干净。 米嘉站在办公桌前,看起来想跟他做一个自我介绍,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季舜尧抱着文件急急地站起来。 “rry,有个会议,让jaie带你熟悉一下这里。” 季舜尧回来的时候,米嘉并不在她自己的办公室,他甚至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东西,抱着一沓文件绕到最近的部门。 格子间里的男男女女都没在自己的位置上,米嘉给所有人点了咖啡和一些点心,大家一边轻松的聊天,一边吃着东西。 他们是科技企业,走在行业最前端,管理方式也追求先进,工作环境保持轻松和自由,只要你能在规定时间完成额定的任务。 季舜尧不大会关注属下是否在上班时用过早午饭或是下午茶,今天一反常态地屈指敲了敲玻璃:“米嘉,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米嘉见过他在讲台上挥洒自如,也见过他回答同学刁钻问题时的游刃有余,哪怕是拒绝她,脸上依旧带着礼貌的笑意。 米嘉以为他是绅士,没想到他的坏脾气这么早就开始显露,跟在他身后,总觉得那高大的背影即将变形,化身成洪水猛兽向她奔袭。 季舜尧停下的时候,她一点都没注意到,即将要撞上的时候,他扶着她双肘,一点温情都不给地将她推到很远的地方。 米嘉怔了怔,说:“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季先生?” 季舜尧一愣,反问:“你喊我什么?” 米嘉需要仰起下巴才能跟他对视:“我说季先生。” 季舜尧耐着性子说:“大家都喊我老大,或者如果你喜欢,直呼我名字也可以。” 米嘉说:“你现在是我老板,我怎么能直呼你的名字?” 米嘉声音很清脆地喊:“老大。” 米嘉:“老大,我刚刚是惹你生气了吗?” 季舜尧冷冷看她:“以后不要在上班时间请大家吃东西。” 她先是点头,又很不解:“公司规程里好像没有哪一点禁止员工上班请客吃东西。” 季舜尧说:“公司章程里面没有,但是在我这里,有。” 米嘉又觉得疑惑:“可是jaie说,我可以用这种方法来让大家走得更近。” 季舜尧微拧着眉心盯着她,她立刻就缩起脑袋:“我知道了,老大。” 继续往回走的路上,她一直在后面轻声细语,季舜尧扭头看她,她就乖乖闭嘴,他一回头,她立马故态复萌。 办公室门前,她像是终于找到契机和勇气,拦着他道:“其实你生气不是因为刚刚的事,是不喜欢我出现在这里,是吗?” 季舜尧微微抬着下巴看他,样子清冷而倨傲,他声音里也是淡而疏离的:“我不喜欢太聪明的人,更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米嘉除了被她那些烂桃花穷追猛打的不堪回忆,从小到大其实根本没有感情这方面的经历,连喜欢一个人都只是最近才有的体验。 一个人若是没有经验,就只好学着曾经发生过的种种,也对被喜欢的人发动猛烈的攻势。 反正已经打草惊蛇,也被正面警告过十分反感她所做的一切,所以米嘉反而放下包袱,反正,也不可能被讨厌得更厉害了是不是? 季舜尧走到哪,她便走到哪,不该她出席的会议,她也会假模假样地抱着资料袋,只是为了站在外面等他出来时,第一个看见他。 不仅仅是上班的时候要紧紧靠着,下班之后也要尽可能地多待一会儿。他加班,她就陪着,一边看着他办公室里透出的点点灯光,一边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想着回家之后大吃一顿。 他开车回去,她就沿途跟着,一直等到他妈妈或是别的佣人,帮忙开了院子的大门,她缩在方向盘后面,想,那里,会是她以后的家。 米嘉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和新闻里唾弃的“痴一汉”c“变一态”极其相似,为了不让他跟更加反感,做的很多事都是默默的。 她小心翼翼,尽量不让别人甚至不让他发现她的这些小心思,但是陷在爱恋里的人,很多事情都是遮不住的。 她看他时的眼神,跟着他走的注意力,取餐的时候会特地给他看起来更丰盛的那一盒,就连车子,她也尽可能来的早一点,就为了能跟他停在隔壁。 公司里的流言渐渐甚嚣尘上。 一把手的女儿喜欢上了年轻有为的一,金童玉女的组合不仅足够养眼,强强联合的搭配也是一大焦点。 有能力又怎么样?没有足够的资本,还不是沦落到给别人打工。娶了老板的女儿可就不一样了,泰山再怎么精明,女儿的那一份也还是大方的。 何况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连闵西泽都听到风声,借着艾琳生日的机会把他约出来。节奏缓和的慢摇吧里,季舜尧一连谢绝多个染着脂粉香气的橄榄枝。 闵西泽的打趣正是这时的事情,他甚至特地问侍应生要了一盘金银馒头,捏着其中白面的一个,说:“以为你喜欢有滋有味的花卷,没想到竟然是干瘪无味的馒头。” 闵西泽跟友人们讲述他的所见所闻:“上次去他们公司开会,有个长相颇有几分可爱的女孩在会议室门口等他,大家都笑他说那个女孩要断了舜尧情路,让他出去把她赶走,他却说:随她好了。” 大家都笑起来,闵西泽说:“后来才知道,那个是大股东的女儿,小小年纪,名下的财产已经是天文数字,大家又说他聪明,其他人还在拼命地要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他倒好,已经站在终点线了。” 艾琳觉得十分好奇,问:“是不是我之前见过的那一个?” 她几次到季家做客,总在门前看到陌生牌照的豪车,几次撞见,留心去看,开车的居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 闵西泽更加纳罕:“原来连家门朝哪都摸过了,看来是动了真心。” 季舜尧这时候冷冷打断,说:“不要再提她了。不过就是小孩子的一场一时兴起的游戏,谁当真的话,谁就是傻子。” 一直在隔壁桌坐着的一人忽然站起来,不小心碰到面前酒杯,发出很大声响。 闵西泽眯着眼睛去看,愣了一愣:“你那个小孩子居然在这儿,刚刚是不是听见我们说话了?” 季舜尧立刻回头去看,米嘉带着一身红酒渍,埋头跑向了卫生间所在的方位。 季舜尧的借口去洗手,在卫生间外见到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公主。说她娇滴滴,是因为不过只是湿了衣服,也值得她大动干戈地哭鼻子。 她一边捧水一边冲洗身上的酒渍,却只是越来越糟,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印出内衣的边缘和颜色,是淡淡的少女粉,还有草莓花纹——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看得这么仔细,所以亡羊补牢地移开眼睛,脱了外套将她整个罩起来,说:“这种小事,就别一直哭了。” 米嘉却磕磕巴巴地告诉他:“我不是因为衣服脏了才哭的。” 季舜尧一挑眉:“嗯?” 米嘉说:“不是一时兴起,我也不是小孩子,我只是非常喜欢你。” 事实证明,米嘉真的没有说谎,他尽管不是一个穷小子,但跟她的家庭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她为了能够嫁给他,做过很多愚蠢又决绝的事。 直到她忧心忡忡的父亲,最终被她的孤注一掷所打动,他们才能牵着手走进教堂,彼此承诺一生。 米嘉尽管出身豪门,但并没有小姐的架子,她对他的父母尊重,对他的朋友友好,但是,也仅限于此。 除了父母因为感情不佳分居,她没有受过一点挫折。从小在父亲庇护里成长的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十分纯粹。 她对人的态度也很是耿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如不,那也就算了,要么远离,要么冷遇。 米嘉跟季舜尧的婚姻并不被人看好,季舜尧的一帮狐朋狗友平时玩笑,这种时候坚定地站在了对立面的,他的父母亦然。 这样的一场婚姻注定高成本低收益,倒不是说季舜尧会在钱财上受损,而是他迈进围城的这一刻起,吃软饭的名号会跟着他一辈子。 男人最重要的东西不过名誉二字。父母与朋友忧心忡忡,对米嘉保持戒备,米嘉知道自己不受待见,渐渐的跟他们疏远。 那时候的米嘉非常自我,优渥的生活保证了她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世故和圆滑是讨生活的人的基本素养。 像今天这样,明明知道对方并不喜欢她,却依旧用笑脸来面对,也会有意无意地用些小办法来讨好他。 这样的行为,在以前的米嘉身上完全不敢想象。 很难界定这样到底是好是坏,季舜尧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执念,觉得宁可她天真,宁可她单纯,把她像金丝雀一样的圈养起来。 她的成长却远超他的想象,突如其来的意外,失去记忆,失去父亲,一个人孤身在外,她有太多需要自我调节的地方。 chapter 18 车子里静悄悄的。 哪吒这两天玩得太疯,这会儿被车上的颠簸一晃,已经沉沉睡去。 只剩下各有心事的一对夫妻。 米嘉失忆之后,曾经试图找回过自己失落的记忆,可是却每每因为忌惮那些不堪的往事,所以宁愿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如今在季舜尧的口中得到印证,她只觉得一张脸臊得慌,根本没办法直视他。 幼稚而且固执,是她在听完这个故事后的第一感觉,用这样死缠烂打和威逼利诱换来的爱情,她从来不屑。 而无论季舜尧叙述用了怎样平缓的口吻,过去那个没事就开始哭哭啼啼的小公主形象,还是一下就鲜明起来。 她原本觉得现在的人生实在乏善可陈,曾经寄希望于失忆之前有过别样的人生,如今想起来也不过狼狈二字。 对于过去的探寻,像是抽着抽着突然断了的毛线,不是正确的颜色,她不想去接上,就任凭剩下的一团杂乱地堆在那里。 米嘉看了一眼怀里呼呼大睡的小朋友,烦躁之中伸手往他口袋里摸了摸,如愿找出几颗包装精美的糖果。 撕了一颗,放进嘴里,苦涩的味蕾一下被浓甜的糖味冲击,她皱了皱眉,又找纸过来吐了。 “哎,季先生。”她引起他注意,有点艰难地说:“以前的那些事挺荒唐的,真是对不起了啊。” 季舜尧一愣,听见她接着道:“以前我那样缠着你,连带着你名声都坏了,应该让你挺困恼的吧。” 季舜尧踩着油门的一只脚稍稍用力,车速一下飙到八十,导航里传来此处限速五十的警告,他方才回神过来,踩了踩刹车。 “以前的我应该是被宠坏了,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夺过来,从来不知道怎么样去尊重一个人,怪不得你家里人那么反感我,就连我自己也对那个人喜欢不起来呢。” 季舜尧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用力。 “不过呢,”毕竟是自己做的缺德事,有机会的话,还是要替自己辩解一下:“你答应娶我也是挺让人意外的,所以这些恶果就要你自己尝咯。” 季舜尧默然,半晌,他带着几分讥诮说:“是啊,我们都做错了事,所以米小姐后来失忆,我则被罚独自照顾哪吒。” 米嘉心里小小纳罕一声。 侧了侧头去看他,侧脸绷得紧紧。 所以,是因为被说中心事,生气了? 季舜尧等红灯的同时,开了窗户,将屈起的手肘搁在窗户上。早秋的风已经带上了几分凉意,刺得皮肤起了鸡皮疙瘩。 为什么要娶她?因为权势?因为金钱?因为唾手可得的成功? 季舜尧不知道是她小看了曾经的自己,还是小看了曾经的他。 他决定牵起她手,告诉告诉所有人这就是他季舜尧的女朋友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背负上一切的非议与质疑。 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女儿,对他有什么样的助力。 就只是因为她是她自己,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人。 她在窗户边撩动长发的时候,阳光轻轻洒在她的身上。 只是那么一眼,他就知道是她了。 他不想跟他打那个赌,赌谁先喜欢上谁。 他一直都很想告诉她,不一定是她赢,因为他也已经喜欢她了。 她不知道,她不懂。 因为她真的不再是她。 米嘉不知道自己又有哪里得罪到了脾气很大又很小心眼的陌生丈夫季舜尧先生,从他父母家回来之后,他就又开始了跟她的新一轮冷战。 是的,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跟她说,但真的就是因为什么都没说,她才这么确定啊。 米嘉觉得自己忽然挺像哪吒爷爷斗蟋蟀时的样子,蟋蟀动得太快,就忙不迭地用小棍拨它,等到蟋蟀不动了,又忍不住拿小棍去撵。 可季舜尧是吞了秤砣,铁了心地不理她,不管米嘉多有存在感,忽略,一律忽略。 哪吒小朋友沉浸在自己要去见米老鼠和唐老鸭的兴奋中,虽然他这一代根本没看过如此古早的动画片,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能出去玩就足够开心了。 他从回来的第一天起就掰着手指头在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迪士尼,并且整天缠着米嘉给他收拾东西。 而在米嘉看来,这样小的小孩子,是真的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所以从初一拖到十五,直到后一天就要出发,她这才拎出哪吒画着孙悟空的行李箱。 出游定了两天,加上前一天的准备和后一天的休整,哪吒要在爷爷奶奶家创纪录地待上四整天。 米嘉如今做事稳妥,给他准备了五套换洗衣服,想得是哪怕一天一套,就是不洗也还能多出一套来备用。 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满意,将那印着孙悟空的行李箱关上,哪吒正坐在她身前,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她。 似乎在问:“这就完了?” 米嘉耸一耸肩:“好了哦。” 一天没见的季舜尧这时进来,哪吒听到动静,就如同上了发条的钟,滴答滴答地快速走起来。他飞奔过去,抱在季舜尧的长腿上。 季舜尧立刻蹲下将他抱起,依照惯例先三百六十度地开了一次飞机。再把儿子扛在肩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见到她,他充满喜悦的眼睛似乎都晦暗几分,米嘉假装没看到,向他点了点头,他也礼貌还礼,问:“东西都收拾好了?” 这句话听起来是问的米嘉,但她觉得更多的还是在征求哪吒意见。哪吒小朋友忽然皱着眉,发出十分哲学地一声叹息。 米嘉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分不愿意在季舜尧的面前露怯,所以抢在并不伶牙俐齿的哪吒小朋友面前道:“都整理好了。” 哪吒小朋友吃了哑巴亏,可又觉得自己反驳她的理由不够有力,只是默默从季舜尧身上下来,跑去床上摸了两件玩具下来,交到他爸爸的手里。 季舜尧差不多能明白他们俩的分歧,开箱子之前先征求了米嘉的意见:“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能不能再帮哪吒检查一下?” 如果他二话不说,当时就打开箱子,米嘉一定会因为不信任而变得十分恼怒。但他这么语气婉转的提醒,米嘉立刻就没了设想中的尴尬。 “嗯,我可能是少放了一些。”她盘腿坐到地上,静静看着面前的男人。 季舜尧先将外套脱了,又解了袖扣挽袖子,因为害怕袖扣可能会扎到哪吒,他四顾望了望,准备将之安全地放在某个桌面上。 米嘉这时候伸出手,说:“你给我吧,我帮你拿着好了。” 原本冰凉的袖扣,因为被他体温熨帖过,落在手心的时候带着一点点暖意。 米嘉一阵莫名其妙的气短,心脏也跳得不甚正常。 他衣袖挽到手肘,露出白而干净的手臂,肌肉硬实,线条流畅,男性的力量显露无疑。 季舜尧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生动演绎了一个父亲的高大形象。 只有五套衣服,显然并不能让他满意。独立的餐具,消过毒的奶瓶,方便喝水的鸭嘴杯单是这类生活用具就占去大半箱子的空间。 哪吒还抱着他钟爱的玩具,甚至提议能否将那辆宝马小车带进园区。 “不可以。”老父亲铁面无私,温柔而严肃地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从他挑拣出来的一堆玩具中选出他玩得最多的两三样。 米嘉惊奇地看着方才空空荡荡的箱子,此时被装得鼓鼓囊囊。这对于一个全部身家不过一个行李箱的她来说,起初难以理解。 但听过季舜尧一一解释,她又觉得确实都有必要,联想起上次跟他们逛街,孩子的东西占满整个后备箱的事,承认带孩子是一件技术活。 米嘉唯一不太理解的是,季舜尧为什么要给哪吒带这么多的短裤。听到她提问后,哪吒借口要玩玩具,拿着他的变形金刚去了床上。 季舜尧得以跟她好好解释,说:“这算是我们季家最大的一个秘密,我告诉你可以,但是你不要拿出来取笑哪吒。” 米嘉心想怎么可能,就见他勾了勾手指。 米嘉往前稍微一倾,他半边身子已经罩了过来。两个人凑得极近,他贴在她耳边,温热的呼吸不停扑打在她敏感的皮肤上。 “哪吒不喜欢穿纸尿裤睡觉,但他经常会控制不住半夜尿尿。所以你什么都可以忽略,但要记得给他足够多的小短裤。” 米嘉心跳如擂,他说什么几乎没能听清。 季舜尧坐直了身体,勾唇淡笑:“懂了?” 米嘉收回过分炙热的注视,低头看向那箱子:“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Chapter 19 哪吒小朋友的喜悦, 在又一次要出发去往爷爷奶奶家前, 被过早的消耗了。 只要一想到要跟父母分开这么久,他这颗小小的心脏就像是被泡在酸楚的缸里, 被沤得又酸又臭了。 可是跟季舜尧说临时改变主意的时候,他这个向来说一不二的爸爸很利索地拒绝了他,甚至没有给他一点迂回的样子。 哪吒小朋友沮丧又低落,转而想起季舜尧本周起断了的早安糖,转而想起今年的生日蛋糕没有去年的大。 一向坚强的小小少年,忽然仰着一张白胖小脸,“哇”地哭了。 米嘉不是第一次见证哪吒的大哭,但相比于手忙脚乱第一次, 有过一次经验的她显然没有学到劝说的精髓。 不管她怎么哄, 哪吒都铁了心的要哭这么一次,在她开始因为紧张而结结巴巴的时候,终于情绪转嫁地打了下身边的季舜尧。 季舜尧被她这一下子给吓了一跳, 在听到她“你过来啊”的时候, 更是吃了一惊。 说好不会纵容孩子脾气的自己, 也不知道怎么一双腿如此不受控制,居然蹲到哪吒旁边,给他擦了擦滚烫的眼泪。 米嘉好脾气地说着:“对不起,哪吒,妈妈这两天有事, 不能陪着你一起过去。你要是想妈妈了, 随时可以跟我视频。” 被“勒令”哄孩子的季舜尧也适时插话:“虽然这次爸爸妈妈不能陪你去, 但下一次,我们一定补给你。” “”米嘉只是要他来救火,没让他又重新点起一把火。米嘉凑近到季舜尧面前:“小孩子不能骗的。” 季舜尧坦然看她:“我没有骗他,过年的时候,我可以匀出假期,米小姐反正一直歇着,想来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冲突。” 过年期间?那岂不是还有几个月,就算是有富可敌国的财产要划分,经过几个月的酝酿,恐怕也早就瓜熟蒂落。 那时候离婚的两个人还怎么一起带孩子外出旅行? 米嘉一想这件事就觉得头疼,幸好大哭的孩子已经解决,哪吒尽管还是不太高兴,但见到爷爷奶奶的车时,已经愿意自己爬上去了。 陈钿下车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夫妻俩为了孩子激烈讨论,哪怕是在雨过天晴之后,还是没能停止争论的步伐。 太像一对平凡世界的小夫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不过短短几天,他们之间比上次见到时又好了一点。 米嘉并不知道她跟季舜尧之间是否真的好了一点,但她是真的觉得季舜尧这个人总是有一种独特的能力,往往在她对他有好感的时候,给她重重一棒。 不管他对哪吒而言,是怎样的能干,面对她的时候,总是过分霸道。 他是哪只耳朵听到的她愿意跟他一起旅行?她连跟他共处一室都觉得十分别扭,怎么可能把大把好时光浪费在尴尬的出行上面。 季舜尧显然是读懂了她此刻过分狰狞的表情,明着安慰暗着嘲讽地说道:“我刚刚也是权宜之计,不过米小姐当着我父母的面使唤我的时候,也没想过要给我面子。” 米嘉怔了怔,没想到此人心机如此之深,她只是因为情急之下大声了一点,他居然立马记在小本本上,伺机报复。 米嘉觉得论心思深沉,自己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敌不过他,只是看他表情其实还挺乐在其中的。米嘉说:“刚刚只是无心之举,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见谅。” 无心之举?如果是刻意为之,季舜尧还没那么兴奋,一句无心之举反而让他更加得意。 米嘉刚回来的时候,明明旅途疲惫,宁愿抱哪吒抱得双手酸涩,也不肯喊他过来分担。 后来哪吒撞到了头,她宁愿手忙脚乱,任凭孩子哭得满脸是泪,他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时候,还被她周身竖起的戒备和排斥给蜇了一下。 时间确实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陪伴也是一样。 季舜尧有些乐观的想,如果再这么拖下去,是不是就可以越来越好了? 没有哪吒,家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在客厅和餐厅之间转了圈,彼此都觉得兴致缺缺,毫无乐趣。又都上楼回了房间,继续在房间里发呆。 米嘉开了衣柜,把接下来几天要穿的衣服整理好,刚刚想到第三天,门外有人敲门,季舜尧声音响起来:“能进来吗?” 米嘉一手拿着衣架,过去开门:“有事?” 季舜尧已经脱了外套,白色长袖衬衫合身板正,明明是冷淡的风格,硬是被他穿出了几分禁欲诱惑的味道。 结实的肌肉哪怕被布料遮着,也挡不住那流畅的线条和分明的沟壑。米嘉心里纳闷,没见过他锻炼,怎么身材这么好? 季舜尧过来不是一时兴起,他展平了手放在她面前:“我的袖扣呢?” 米嘉反应过来,昨晚他给哪吒收拾东西,曾经脱了袖扣放在她这里,只是后来忘了拿回去,她也一直没还给他。 为了一对袖扣,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米嘉看了看他袖口新扣的一对,明明还有的不是吗? 米嘉去给季舜尧拿来,这已经是一对很老的袖扣了,尽管保管爱护得很好,还是能看到表面细微的划痕,以及多处修复过的痕迹。 米嘉觉得纳闷:“这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人送的吗,这么宝贝?” 季舜尧把袖扣拿过来,甚至十分小心地选择用一块手帕包起来,反问:“你说呢?” 有过几次碰壁,米嘉是真的不敢再误会到自己身上了,她怕再这么自恋一回,季舜尧又要摆出她为爱痴狂的往事来让她无地自容。 米嘉摇摇头,她怎么知道这袖扣是从何而来,不过他身边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个人,所以她想,大概是:“艾琳?”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从米嘉嘴里吐出来,季舜尧还愣了下,也不必多问,调侃他和艾琳的大有人在,她只是如实地反应了她朋友的智力水平。 季舜尧淡淡的:“是我妈妈送的,无所事事的家庭妇女忽然找到了消遣的办法,她在每周两次的手工课上给我做了这个。” 米嘉脸上讪讪,心里却没有一点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也不知道是在得知婆婆如此贤惠后心情舒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季舜尧将袖扣灌进口袋,朝着米嘉多走了几步,穿着拖鞋的脚尖几乎碰到一起。 这是季舜尧第一次解释,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以前两个人亲密无间,他无须多说,她能懂他。 现在两个人差一点形同陌路,那些缺失的默契需要不断培养,但他给的时间很紧。 季舜尧目光笔直地看着米嘉,说:“我跟艾琳没有什么。” 有时候往往心虚,往往要证明什么,米嘉已经自动将他过滤到这一类,其实自己都纳闷,为什么要这么恶意揣测他:“你俩的绯闻可是人尽皆知。” 季舜尧两手插兜里,仍旧淡淡道:“你也说了是绯闻。” 米嘉觉得可笑:“如果不是你的纵容,女人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会编出这样的谎言,还一次又一次。” 季舜尧说:“这确实是我的一点小失误,但米小姐很在意吗?” 米嘉愣了愣,笑着反问:“开玩笑,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季舜尧说:“那你为什么刚刚说话之前先咬了咬唇,提到艾琳的时候,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米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过什么小动作,慌忙从他身前挪开,将手里的衣架子重重拍到衣柜里,羞愧又焦躁。 季舜尧仍旧不依不饶地跟过来,此时松了松领带,一派闲适的样子:“生气了?” 米嘉快被他这磨人的语调给弄疯了,转身过来气急败坏地说:“我只是替季先生不值,娶我已经够不幸了,还要被人安排这么多绯闻。” 季舜尧这次直接笑起来了,说:“米小姐多虑了,其实我一直过得都不算糟糕。” 米嘉说:“看来我跟艾琳小姐都是你虚设的幌子,季先生心里还有一个明月光。” 季舜尧拧着眉头,倒不像是愁虑的样子,而是在努力回忆他和明月光的点点滴滴:“我心里确实有一个人,不过很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米嘉狐疑看他,差一点脱口而出那人是谁,想到之前大言不惭地跟他说“我有什么好在意的”,又生生是把这阵冲动压了下去。 米嘉下了逐客令:“季先生如果没事的话,麻烦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季舜尧问:“你这几天执意把哪吒送走,除了奉承我父母,你是不是还有点什么事?” 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心知即可,怎么还能有人,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呢? 米嘉持续没好气的:“是的,但我并不认为需要告知季先生。” 季舜尧显然也没想知道,十分闲适地往外走,说:“你要是不回来吃饭的话,麻烦通知一下阿姨。” 米嘉被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气得实在够呛,心想哪天也要让他吃一吃瘪。 米嘉这几天确实有事要做,伍兮兮帮她牵线了国内一流直播平台,他们老总是个识货的,一听说吃播大神een回到国内,专门为她攒了个局。 米嘉起初有迟疑,她搞吃播,最大的便宜是不用露脸,不用说话,如今要和直播平台签约,那不就是揭了神秘面纱了? 伍兮兮骂她不知变通:“就是和老总见个面,又不是和你的那些广大粉丝,再说了,你今天不去参加,以后签合同还是要把你的身份证给拿出来,还不是要公之于众?” 米嘉仍旧有顾虑,这种时候不禁怀念起国外的自由节奏,通常只要她录一段吃播,稍加剪辑后上传到网上,以后就靠流量和广告挣钱。 其实她日前已经搜索过诸如此类的网站,这时候向伍兮兮提议:“我听说国内也有很多这样的网站,比如最近几年特别火的b——” 伍兮兮打断她:“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固步自封,总是喜欢沉醉在一点小小成绩里,对新鲜事物充满了抵制。就连你开吃播,也是我不断鼓励你,你才肯迈出的第一步。” 提到这个,伍兮兮至今还有几分得意:“我呢,是你命中注定的贵人,你不需要发表意见,只需要听我的就可以。” 米嘉被她打败,突然也有几分好奇,回国后一向醉心泡吧钓男人事业的伍兮兮,怎么最近突然这么殷切地关心起事业来。 米嘉问:“你是不是最近看上什么男人了?他们直播平台的老总?” 伍兮兮不屑:“他们老总算什么,整个一个花心大萝卜,玩过的女人可能要拿卡车来装,我中意的是他的一个朋友。” 这算是同行相轻?都是玩得很开的人,知道彼此那点龃龉,所以互相看不上。 伍兮兮说:“晚上我过来接你,你穿得漂亮点,领口低一点,画个烟熏妆吧。” 米嘉起初还纳闷,和老总吃饭,怎么还能这么打扮呢?等伍兮兮送她到了地方,她一看酒吧的招牌,无语扶额。 果然是爱玩的,居然能把谈事的地点设在了酒吧,她看了看自己一身保守到几乎古板的职业装,知道注定要成为焦点了。 伍兮兮第一次因为自己朋友觉得丢脸,把她外套撕了,衬衫领口松到内衣上边:“别动,不然我不带你进去。” 米嘉更加无语,今天的主人翁不正是她吗,她不去,谁做那个倒霉蛋啊? 对方没选包厢,只是在最佳位置单设了一个卡座。 米嘉一路扣扣子,一边跟着伍兮兮过去,刚刚跟人打了个照面,对面语气惊愕地问道:“你是米嘉?een是米嘉?” 米嘉怔了怔,直直看过去,男人的一张脸却很是陌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Chapter 20 对于任何一个失忆的人来说, 过去都是一种神秘而致命的吸引。 没有接触到特地的人时, 总是能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一旦被人认出, 就好像手扯潘多拉的盒子,明明知道结局会不尽如人意,还是忍不住诱惑想要打开。 如今,欧阳昼恒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盒子。 米嘉对他根本一无所知,他却能一眼认出她来,他甚至还要引人入胜地做一个开场白:“我是欧阳啊,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米嘉觉得如果真的是朋友,他不应该不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 果然等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他就十分可惜地说:“你还没有能想起来是不是, 唉,你连舜尧都忘了,更不可能记得我了。” 米嘉点了点头, 向他求证:“以前我们俩是不是认识呢?” 原本是商务会谈, 一下子成了唠家常。欧阳昼恒居然会是米嘉的大学同学, 虽然不是同个专业,但同系上大课的时候,经常能坐在一起。 那时候的米嘉青春靓丽,是全系乃至全校的焦点,每天慕名来看她的数不胜数, 骄傲如欧阳昼恒其实也是她的小迷弟。 后来不知怎么的, 女神嫁给了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 过几年,传来她生了儿子的消息,就在她和她的传说即将消失的时候,她出事了。 欧阳昼恒后来借着同学的身份去医院探视过她几回,不过那时候的她处在昏迷状态,实在不是一个适合探视的时间。 不过也不算是白跑一趟,一次酒席上谈及此事的时候,认识了她丈夫的好友闵西泽,这个直播平台便是他俩合资创立的。 而闵西泽就是那个能让伍兮兮公然变节的巨大诱惑,兜兜转转,所有熟人画成了一个圈,缘分还真是奇妙。 伍兮兮之前在医院见到过几次闵西泽,也差不多猜到了他会是季舜尧的好朋友。 不过那时候初见只觉得一般,谁想到日后成为一颗长在心上的心头痣,这么多年一直撩拨着却苦于不可得。 这次谈生意的时候忽然又遇见,一见更加是惊为天人,立马就头脑发热的拍板了。 伍兮兮问:“西泽呢,怎么过来好一会儿了,还没见着他人?” 欧阳昼恒说:“肯定是找地方抽烟了,你们别急,我打电话喊他过来。” 伍兮兮笑着看他站起来,说:“那就谢谢啦,欧阳老板。” 欧阳昼恒不在,米嘉该拉的脸就拉了下来。伍兮兮顿觉一阵寒气袭来,整个人都禁不住打了个颤。 伍兮兮先道歉:“对不起嘉嘉,事先没跟你沟通过,真的不好意思了。我原本觉得你只认识一个闵西泽,他又是个只管分红不管事的,应该没什么关系” 谁知道欧阳昼恒居然进来横插一杠,把这一缸水都给搅混了。 其实米嘉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她选择吃播原本就是因为隐蔽,现在一分钟都还没复出,整个世界都知道是她了。 直播c网红什么的,不管收入如何,在国内还是不怎么能上台面的,她实在不想以后跟季舜尧交流起来,她在国外多年,就是靠这个养活的自己。 米嘉忽然有些气短,她做吃播是因为兴趣,她为什么要管别人的看法? 可是心真的不能跟着理智走啊,米嘉只要一想起季舜尧,就觉得只想躺平举白旗。 还有非常关键的一点,两个老板,一个是昔日好友,一个是丈夫死党,这么一衣带水的联系,还怎么冷静谈钱? 给得高了,会觉得是朋友间帮忙,怜悯她这个没了记忆的病人。给的低了,也会因为是朋友,朋友之间怎么好谈钱呢? 色令智昏,伍兮兮这么多年的兢兢业业,几乎已经让人觉得她确实有经济头脑的时候,忽然就搞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岔子。 伍兮兮被米嘉头头是道的分析,弄得脑壳都疼,踟蹰着:“要不然咱们再换一家?反正我之前也就是口头上答应了。” 米嘉说:“口头协议也是协议,有法律效力的,要是他们真的追究起来,我们说不定还要为此付一笔不小的违约金。” 伍兮兮一阵发怵:“都是朋友啊,怎么可能这么绝情?” 米嘉直想敲她脑门了,说:“我现在都想杀了你了,你说怎么可能不绝情?别想着违约了,好好想想怎么谈钱吧。” 伍兮兮直点头:“我们名气虽然不小,但在国内还是新人,我不会一下子就狮子大开口,肯定会把价格谈在一个合适的区间内。” 但愿如此。 不多会儿,闵西泽过来,见到米嘉,起先也有几分意外,不过他比欧阳昼恒跟伍兮兮都要专业,短暂的局促过后,立马公事公办起来。 看得出来,闵西泽是为这次的见面做足了准备的,他甚至安排下属做了一套非常完整的宣传方案。在场所有各怀心事的人当中,只有他是真的在意een。 米嘉翻阅着他拿来的厚厚一沓方案,从前期开设微博,各种软广硬广,到开播当天的大广告位和全站知名主播的推荐,都十分吸引人。 相比一直忙着看红酒查年份的欧阳昼恒,只管拿分红的闵西泽显然对自己的企业更加上心,也更加了解。 “我们网站算是直播界的后起之秀,但从成立之初一直做到如今龙头老大的位置,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跟其他平台善于去挖掘已经成名的主播不同,我们更喜欢打造自己的超级明星,有一系列科学而且严谨的机制。” 闵西泽一提到这个就侃侃而谈:“当然,我们也并不排斥已经成熟的主播的加入,你算是我们近年来接触到的最大牌的一位。我们给出的签约价格,或许没能达到你的心里预期,但我保证,在这一系列的宣传之下,你所能得到的收益,一定远远超出其他的平台。” 他如此专业,米嘉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她已经粗粗扫过一遍方案,指着其中一个道:“你们接下来要搞年终盛典?” 闵西泽点头:“其实年中盛典已经搞了几年了,不过过去大多是小打小闹,今年我们想把这个品牌做大。有内部消息,证监会那边已经要下我们的ip一批文了,我们想借着这次盛典进一步打开知名度,提振股价。” 米嘉问:“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跟你们签约,也要参加到这个盛典里来?” 闵西泽虽然跟米嘉熟识,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现在的他完全探不出她虚实。他担心话题谈崩,没有直接给出答案,选了一个非常迂回的答法:“原则上是个人意愿,不过,当红的主播都会参与进来。” 闵西泽对现在的米嘉一无所知,但伍兮兮可就太了解这位大小姐了。 她不喜欢抛头露面,不喜欢出风头,最大的爱好是躲在镜头后面暗搓搓地观察。要不是两个人的下半张脸太不相像,伍兮兮现在绝对是她的代言人,四处顶着头衔招摇撞骗了。 年终盛典这么大的事,不参加还好,一旦参加,肯定要随着比赛进程一点点曝光的,到时候她往颁奖台上一站,伍兮兮已经能提前看见她的一张臭脸了。 伍兮兮怕她把事情谈崩,连忙把方案收起来,说:“我们再回去研究研究。” 没有正事,接下来的话题好像又回到了八卦时间。 欧阳昼恒的说话方式一直天马行空,从她病愈后遗症问到她在外吃饭习不习惯。最后话锋一转,说:“我听西泽说,你这次回来是跟舜尧离婚的?” 一直表现得十分淡薄,好像真的就是那么谦谦君子的闵西泽忽然被人无情打脸,原来再怎么正经的男人,背地里也是个爱嚼舌根的长舌男。 闵西泽咳嗽几声,提醒欧阳昼恒,欧阳昼恒倒不以为意。 一个人都失忆了,愿意抛下老公孩子,一走就是多年,证明她对现实不满,对这份婚姻抗拒,连同对孩子都没有一点感情。 一朝回来了,人还是那个人,记忆还是那么点记忆,难道就会突然在意了? 其实米嘉起初也是赞同欧阳昼恒的观点的,可又不得不承认,在回来的这些天里,很多东西都在飞速转变,比如对已婚身份的认知,对孩子的认识。 米嘉琢磨了一会,还是实话实说:“是的,那是我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 欧阳昼恒十分高兴,连带看着她的眼睛都增添许多绮丽的味道,尽管米嘉已婚已育,但她身上仍旧有一种少女无畏的样子。 这让他觉得十分可贵,当即邀请米嘉跳舞。 米嘉没什么兴趣,礼貌谢绝,伍兮兮怕欧阳不高兴,起身在她面前转了圈:“嘉嘉她是个舞痴,请我跳一支如何啊?” 欧阳昼恒闻到这人身上相似的味道,不过兴致起来了,也不挑拣了:“当然好了。” 四人一桌,陡然只留下米嘉跟闵西泽,公事已经聊完,私事他知道得比她都多,更没什么好聊。 死一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就在米嘉琢磨着是不是找个借口提前走的时候,闵西泽说:“要不要去另一桌坐坐?” 米嘉想也没想,立刻拒绝,又听他道:“今天很巧,舜尧也过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艾琳。” 季舜尧,艾琳。 米嘉内心冷笑。 那还真是要去会一会。 米嘉去的时候是凭着一腔冲动,真的看到台边的男男女女又觉得实在幼稚可笑。 她站在这里是为的什么?为了其他人如闵西泽一样冷眼旁观她,听着他们说一句:哟,你是回来要跟季舜尧离婚了吧。 米嘉只是想着就感觉要爆炸,又不知道自己的这阵恼怒到底从何而来。 而与此同时,桌上晃动的指针指向里季舜尧,大家十分兴奋地鼓掌,问他是要大冒险,还是要真心话。 呕,老掉牙的真心话和大冒险,没想到季舜尧这样的老古董还没玩腻。 季舜尧选择了真心话,而问题十分热辣:“初恋是何方神圣?”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话题,因为一直以来的绯闻真爱就坐在他的对面,而朋友确实很想知道他俩之间的粉红小泡泡,是真的还是只是意会。 当所有人发现米嘉的时候,这件事就变得更加好玩起来,正牌妻子大战心中明月,起哄的同时为好友挽一挽尊,这下可吃不了兜着走了吧。 季舜尧大概也感到压力,先问:“还能不能大冒险了?”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搭好的台子,你还没开口唱戏就要拆台,那是谁都不会同意的:“当然不可以了,快说快说。” 季舜尧硬着头皮,忽然牵起了身边米嘉的手,轻轻捏了捏。 米嘉若是一只猫,此刻铁定炸毛了。 他手是那么温热,那么干燥,握过来的时候还玩似的挠了下她手心。 他仰头看她,露出一个和哪吒撒娇时无异的含蓄的笑。 所有人都因为知道了答案,心满意足。 唯独艾琳一张脸渐渐烧红,再烧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Chapter 21 “初恋知道了, 那初夜呢?” 八卦的人们啊, 还嫌场面不够尴尬。 明显是买一赠一的问题,季舜尧才不上当。 不过他今天晚上心情很好, 准备满足他们可悲的求知欲,眼睛重新往上一扫—— 米嘉却忽然一把捂住他嘴,敢说的话就直接弄死你。 季舜尧:“” 那好吧,老婆为大。 季舜尧手上用了点劲,直接就将米嘉拉得坐了下来,扭头问一边的闵西泽:“你俩怎么一起过来了?” 这里人多,闵西泽没说得太透,只道:“哦, 谈点事情, 想到你也在这儿了,就把米嘉喊过来了。” 朋友们立马起哄,说:“舜尧你不老实吧, 出来一趟居然没跟老婆打招呼, 小心回家罚你跪键盘啊。” 季舜尧笑笑, 语气轻松:“我太太喜欢吃榴莲,键盘什么的拆了太麻烦,直接跪她吃剩下的榴莲壳吧。” 朋友大笑:“真的没有报备啊!” 季舜尧说:“你们临时喊我出来的,现在有事了却让我一个人扛,这可太不厚道了, 你们可要帮我好好说说我太太。” 朋友们纷纷道:“是是是, 舜尧这是刚刚过来的, 还什么坏事都没来得及做呢,嫂子回去了千万轻点揍。” 季舜尧笑:“你们是帮我呢,还是害我?” 季舜尧问侍应生要了一杯橙汁给米嘉,带她介绍道:“这些都是我朋友,西泽你见过了,这是官泓跟他太太,还有” 他一一报过去,最后轮到艾琳,米嘉死死盯着季舜尧,等着看他一会有怎样的表现。后者直接忽略了,语气如常地说:“这是艾琳,演员,现在是国内一线了。” 艾琳一直垂着的脑袋,这时候方才立了一立,心想是啊,她堂堂一个大明星,怎么还能被个家庭妇女给看不起来,张嘴道:“我——” 米嘉这时候做出很吃惊的表情,说:“大明星吗?真的?” 真正的潜台词是,她压根不认识这只野鸡。 大明星又把嘴闭上,心想这个人阴险得很,演技居然比自己都好。 闵西泽这时候插话:“艾琳拍了好几部电视电影了,你一直在国外可能不清楚,国内可是相当红的。” 米嘉又是那张夸张的神情:“是吗,我真是孤陋寡闻了,一会儿能跟艾琳合张影吗,我想带一张签名照给哪吒,他一定很高兴。” 憋了一肚子气的艾琳干巴巴地笑道:“合影当然没问题,不过签名照就免了,我下次见到哪吒,我亲自给他签咯。” 米嘉心里咯噔一声,低头喝了口橙汁,在想怎么打通这关呢,旁边季舜尧忽然将手搭在她肩上,自如地拍了拍。 米嘉:“” 季舜尧朝她笑了笑。 “好啊,正好嘉嘉回国,还没来得及给她庆祝。下次家里开party,大家一起都过来,哪吒也很喜欢热闹的。” 不仅仅搭肩,还“嘉嘉”?米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偏偏季舜尧还向她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不过这番话倒是在化解艾琳的自然熟上有奇效,她一连碰了好几次壁,终于选择把头低下来,不再丢人现眼了。 季舜尧回望着米嘉,一根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蹭着她面孔。米嘉心跳得的失控,还要听他蛊惑般的言语。 “行吗,老婆?” “行吗,老婆?”说话的时候,季舜尧站在夜宵摊边,正在询问米嘉能不能往鸡蛋饼里再多加一个蛋。 他还演上瘾了是不是?米嘉转身过去,说:“你随便吧,我又不吃!” 等他将一只外皮煎得鲜香酥脆,里面满满都是料的鸡蛋饼递到她面前时,米嘉的傲娇就不攻自破了。 季舜尧抽手,米嘉就转身。 他要咬,她就看。 死死盯着看你还吃不吃哼哼。 季舜尧笑着将鸡蛋饼递到她面前:“想吃?” 打死也不说,但米嘉的脑袋怎么不受控制地点起来了呢! 季舜尧塞到她手上:“让你说一句软话,怎么就那么难?” 米嘉兴奋得恨不得跳起来,一口咬下去,满足得要颤抖。 她想了下,戳戳还在等老板再做的季舜尧:“谢谢啊。” “”季舜尧愣了下,把她嘴角的一瓣香菜取了:“没事。” 回到车上,鸡蛋饼的香气很快就把整个车厢都给充满了。米嘉一边吃一边计划着,要不然开播那天,就直播吃鸡蛋饼? 季舜尧提起她晚上和闵西泽的碰面时,她嘴一快就说漏了:“我做吃播。” 季舜尧没关注过这玩意儿,自己念了一遍还是一筹莫展:“吃播是什么?” 米嘉打了下自己的嘴,不过与其让闵西泽告诉他,还不如自己先把底给掀了,她有些自暴自弃地说:“就是直播吃饭的直播。” 米嘉说完之后就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季舜尧,出人意料,他脸上的表情除了疑惑之外,并没有类似于讽刺或者是讥诮的样子。 他反而十分好奇,语气里也透着一种认为这事好玩的语气:“就只是直播吃饭吗,这种方式会有人看吗?” 如果他用许多人惯常的语气调侃,或是十分轻蔑地重复她的职业,米嘉一定已经说不下去了,但他偏偏出人意料地如此平和。 感受到被尊重,米嘉说:“当然有了,而且有很多。现在社会越来越多人选择单身,一个人吃饭是一件很孤独的事,但有了吃播,吃饭的乐趣就很多了。” 季舜尧理解地点头,甚至很是奇怪地抒发了一下感想:“一个人吃饭是很孤独的,幸好以前有哪吒。” 季舜尧很感兴趣,问:“要吃很多吗?” 米嘉说:“有吃很多的。” 季舜尧:“你呢?” 米嘉:“我吃很少,我以咀嚼音和吃相取胜。” 季舜尧:“咀嚼音?” 米嘉点头。 米嘉关了窗户,把空调也调小了,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蛋饼。酥脆的声音先响起来,随即是里面夹着的西芹粒和黄瓜丝的声音。 她牙齿雪白,嘴唇嫣红,用心吃东西的时候,就连抿唇和吞咽的声音都好听到极致。季舜尧看着她嘴动的样子,心也跟着动,这会儿是真的相信这世上能有人用吃饭来挣钱了。 季舜尧又问:“你这类的主播很多吗?” 岂止是多,根本如过江之鲫,因为这一行的成本低,也没什么难度,随便在镜头前吃吃就行了。做得久了,才细化出来,有人钻研声音有人提高肚量。 季舜尧妹妹就是大胃王中的一员,不过看他这份懵懂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季千河的事。米嘉不想没事找事:“很多,所以要找人包装一下。” 季舜尧这会儿才算是把整件事都理了一遍,心满意足地对付手里的鸡蛋饼。 米嘉却还有很大的心结没有解开,三口两口把鸡蛋饼吞了,说:“喂,季舜尧。” 突然这么连名带姓的喊他,他还有点不适应,拿纸巾擦了擦嘴:“嗯?” 米嘉方才熄了的心火,在他这副一无所知的表情后爆发,她问:“你为什么把我们要离婚的事告诉你的朋友?” 季舜尧起初怔了怔,然后在她“闵西泽”的口型提醒下,想到她回来当天的事。 闵西泽是他少数的知己,哪怕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旁观局势,也能举一反三。 季舜尧无意替他掩护,但对自己的辩解也兴致缺缺,只是说:“一个意外。” “意外?”米嘉重复了一声,非常生气:“你知不知道他们提起的时候,我有多尴尬有多难堪,你却说只是意外?” 他们?想必是闵西泽一时无聊,茶余饭后跟人提起过这件事。 这事也不难理解,他对米嘉的敌意,一直很深。 离婚这件事,闵西泽没有资格过问,但季舜尧同样也没有资格管朋友平时聊什么。 不过现在,季舜尧更加在意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他看着一张脸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的米嘉,一颗悬悬不可落的心似乎终于等来了休憩的机会。 季舜尧把手里的食物搁到一边,风在窗外吹得起了声,簌簌落叶甚至砸到他的车窗上,他却前所未有的冷静。 季舜尧看着米嘉,明知故问:“为什么尴尬,为什么难堪,你生气是因为那让你丢脸了,还是只是因为我们要离婚这件事?” 米嘉几乎被他问得愣住了,她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很清晰的,答案也应该脱口而出,回答他话的时候却卡住了,然后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米嘉长久的,长久的失声。 症状像极了她刚醒的时候,明明有满肚子的话想说。 但就是沉默着,像试图扯着自己头发脱离地球的人。 很多事,她真的无能为力。 季舜尧这时又开口:“今天艾琳其实是官泓他们请的,我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她在。” 上次闹得不愉快,季舜尧猜想,她大约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米嘉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点了点头,琢磨着是说“我知道了”还是“你干嘛解释”。 打破这阵宁静的是一个焦急的电话,陈钿在那头很是无奈,本地话说得着急了,混进稀奇古怪的普通话,真是考验人的听力。 季舜尧一直安慰着,让她镇定下来,陈钿才磕磕巴巴地说完了整件事。 原定于明天一早的迪士尼游因为哪吒发脾气提前了,而本来玩得好好的小朋友突然在夜色降临的时候大发雷霆:“他晚上碎觉是不是认人的?” 到这种时候,陈钿还是细声细气的,问:“舜尧,你看我们是不是把他送回去?” 季舜尧挂了电话,面色难看地跟米嘉说了这件事。 米嘉却按住他的方向盘:“你跟妈说,我们过去看他。” 季舜尧在反复责怪自己:“不应该让他跟我父母的,他没有离开过我,让他一个人晚上睡觉,他肯定是不习惯的。” 孩子在面前的时候,他永远镇定自若,孩子不在,他却关心则乱。 米嘉宽慰他道:“小孩子总是要长大的,你要开始让他习惯没有你的生活。” 季舜尧咬了咬牙,开车出发。 米嘉戴上耳机,开了一个直播。 千鹤今天一身汉服,头上的坠子叮当作响,她朝着在线的百万粉丝道:“鹤哥今天在迪士尼为你们表演吃一百份夏日限定套餐。” “穿着汉服过来怎么就砸场子了?他们建这么一个洋公园之前,也没问过我同不同意啊,我这是为大家开展爱国主义教育。” “什么声音啊?哦,是我侄子在哭,对对对,季舜尧的亲儿子,哈哈哈。才不哄他呢,谁让他那么淘气,伤透了我的心。” “问我een是谁,我怎么知道啊。爱她就不要提起她,别在我直播间里带其他人节奏啊,小心我禁言你一年。” 米嘉看着季千河身后,哭成一个小泪包的哪吒。 心想,今天这个晚上,肯定是很难度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Chapter 22 哪吒的不对劲其实从早上出发时就有端倪了, 不过陈钿用自己一连带了两个孩子的经验告诉自己,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离开了爸爸妈妈的哪吒就像是一只蔫了的小花,一路上都是垂头丧气的, 一直到了家里仍旧心事重重。 季千河上次跟他闹过不愉快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见他心情这么低落,甚至还有一点孩子气的高兴,说:“哟,你爸爸妈妈终于不要你咯?” 一路上都强撑着没有流泪的哪吒这时候忽然崩溃了,他心里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实在丢脸,但内心的痛苦根本没办法支撑他站立。 陈钿只是一个转头的功夫, 没顾得上宝贝孙子, 再转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小家伙往地上一坐,两只手搅乱了头发后,放声大哭。 陈钿心疼孙子, 生气女儿, 向着季千河挥了挥手, 要她闪到一边。急忙忙跑过去扶哪吒,哪吒将她手打开,说了一直想说的一句话:“我要季舜尧。” 家里乱成一锅粥,奶奶c爷爷c爷爷的蟋蟀,轮番上阵, 哪吒就是一点不肯退让地执意要他的季舜尧。 关键时候, 亲爹和一干人等的差距就显现了出来。 不过陈钿没工夫去想这些血缘亲情, 她烦都快烦死了,许诺的话说了一堆,哪吒一概不听:“那我们现在就去迪士尼好不好?” 哪吒哭着哭着停下来,点点头,又指一指季千河。 “奶奶帮你打她!” “爷爷帮你揍她!” “你看,小姑哭啦!” “小姑被揍扁啦。” 季千河:“” 她无语地望了望苍天。 真是一群愚蠢的人类啊。 对于顽皮的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便扼杀他的所有无理要求。 等陈钿终于想起临走时米嘉给她的这番忠告时,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面对哪吒越来越密集的泪水攻势,她和季仲谋同志,双双挫败。 哪吒的营养餐不吃了,每天固定时间的午睡不睡了,等到站在会出五彩冰激凌的车子前,哪吒甚至非常过分地要求单独吃下一整个冰激凌。 不可以三个字只说了一半,哪吒又坐到地上疯狂哭闹,陈钿敲了下季仲谋:“拿钱啊!” 但所有的招数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宣布无效,哪吒声嘶力竭地接连哭到几乎失声,已经精疲力尽的陈钿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她在女儿的冷笑中拨通了儿子的电话,沟通的时候几度要落下泪来。 季千河虽然叛逆,但心里是很疼她妈妈的,这一天的折腾实在是够够的了,她妈妈还委屈成这样,她于是迁怒地推了把哪吒。 “你好讨厌哦。”季千河扁扁嘴:“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一个人玩呢,你看奶奶都被你给气哭了。” 也不知道哪吒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总之在季千河几乎包下半个餐厅的食物大快朵颐的时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后面的小凳上。 任凭眼泪刷过一张悲伤的胖脸,时不时地抽泣两声。 中途陈钿跟季仲谋来过一趟,要季千河照看一下哪吒,季千河不耐烦地问他们去哪,陈钿头疼道:“我低血糖犯了,手脚冰凉,去宾馆拿颗药。” “我爸呢,他也低血糖犯了?” “你妈认不得路,怕还没找到地方,先晕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早去早回!” 等陈钿跟季仲谋过来,米嘉他们也到了。陈钿去拍季千河:“哪吒呢,怎么没在他的小板凳上坐着啊?” 季千河还没吃完东西,正看着弹幕笑呢,胳膊往后支了支:“不知道,你找找吧,这儿能有多大啊。” 米嘉盯着她挂满珠钗的脑袋看了会,跟着陈钿四处找了一圈,可里里外外完全不见哪吒小朋友的身影。 陈钿急得脑袋直冒汗,将季千河一把拽起来,抖着声音道:“哪吒呢!” 季千河也懵了:“刚刚还在这儿啊,我给他吃鸡腿,他还白了我一眼来着。你们仔细找过了吗,别一有点小事就咋咋呼呼的,把我都给弄怕怕了。” 陈钿说:“我们附近都找了,都没有,你把哪吒弄哪去了,哪吒不见了!” 紧张的情绪会传染,米嘉是最先被点燃的那一个,她早就被季千河直播时傲慢的态度给激怒了,但那时她还以为,她会因为哪吒是自己的亲人,维持住照顾他的底线。 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子是如此的粗心大意,说讨厌他,就真的讨厌他,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吝啬挤出时间来哄哄他,现在甚至—— 米嘉脑中一片空白,等她神智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紧紧抓住了季千河的领口。季舜尧他们在旁边拖住她,他声音暗哑地说道:“嘉嘉,我们一起去找,哪吒不会丢的。” 米嘉胸口荡涤着一股热气,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她,这样强烈的情绪甚至比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失忆,更加具有冲击。 多年干涸的眼睛氤氲湿意,米嘉忽然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季舜尧,说:“季舜尧,你千万不要骗我。” 她手渐渐松开,留下季千河胸口一片通红的指痕,季舜尧将她缓缓搂进怀里,说:“我不骗你,但你要跟我保证,一定要冷静。” “哪吒还在等着你。” “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身后季千河忽然大喊:“妈!妈!” 陈钿因为过度激动,晕了过去。 能用的人手一下子少了两个,幸好季舜尧是有能力的,不过打了几个电话,园区立刻开启应急机制,所有大门都被暂时禁止出去。 负责查看视频监控的也已经到位,一旦有哪吒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反馈过来。 季舜尧一直搂着米嘉,逐条分析给她听:“你看,大门已经关了,他是出不去的,估计是淘气,跑哪儿玩了,现在肯定在等我们去接他。” 米嘉不相信事情会有这么简单,直勾勾盯着季千河:“你是不是之前跟他说过什么?” 就是给季千河一个胆子,她也不能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啊,只能迂回道:“他自己贪玩跑掉的,干嘛老怪我啊,我可没跟他说什么。” 说谎的人,总是下意识的有很多小动作。米嘉已经冷静了下来,理性思维占了上风,她从季舜尧怀里出来,说:“千河,你的一百份套餐吃的还开心吗?” 季千河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米嘉。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关于她的事,她还知道多少?季千河有些怕了,实话实说:“我说他讨厌,让他一个人去玩。” 米嘉咬着牙,恶狠狠瞪着季千河。 季舜尧实在失望,指着季千河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说话之前能不能用脑子想想?” 米嘉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呼吸一口,就接着寻找。 这是一个很大的公园,有许多的游乐设施,和比游乐设施更多的人。 如果哪吒真的只是自己决定出走,以一个孩子的脚力,他哪怕知道大门在哪里,也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出去的。 哪吒一定还在园里,那么问题是,有什么地方最能吸引到他呢? 洋公园一旦进了国门,也不免要被中国文化同化一遍,园内正在举行中国经典动画形象的展览。 国内的经典动画形象有许多,但最为出彩也最受小孩子欢迎的就只有一个。 米嘉看了会灯柱上以孙悟空为主角的宣传海报,一把拉上季舜尧的手:“跟我走,哪吒说不定在那!” 十多分钟后,米嘉他们在广场上看到正抓着孙悟空金箍棒不放的哪吒小朋友。 他已经哭得几乎脱水,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眼睛鼻子都是红通通的,像个找不到家的小动物,一抽一抽地兀自舔毛。 米嘉松开季舜尧的手,很小心很小心地一点点往他走,生怕喊醒一个破碎的梦那样,在他看到她的时候,还向下挥了挥手,要他放轻松。 在确定他的眼神里没有躲闪的光后,她向着他拍拍手:“宝贝,妈妈来了。” 多年之前,米嘉没有见过他一面,就独自踏上了异乡的旅途。 三年时间,她匀给他的想念实在太少。除了偶尔的午夜梦回,他伸出两只细瘦的手,用尚不会说话的咿呀学语一遍遍唤她。 有好几次,她都被这个梦吵醒,哪怕坐起身来余悸仍在,每次脱口而出的总是这么一句——“宝贝,妈妈来了”。 没有很早,也没有很晚,你的身边,妈妈不会一直缺席。 哪吒拼命揉了揉眼睛,张着手飞奔过来。小小的身体撞到怀里,并不疼的,米嘉却觉得整个人都痛得几乎蜷缩起来。 哪吒很用力地环着她的脖子,磕磕巴巴地问她怎么现在才来。 米嘉亲吻着他,捧着他的脑袋,将他和自己一样细软发棕的头发向后捋去:“因为孙悟空也会迷路,所以妈妈才来晚了。” 哪吒很不信任的样子:“孙悟空有筋斗云,他不会迷路。” “他会的。” “他不会。” 米嘉朝他笑了笑:“那好吧,是妈妈太笨了。” 哪吒方才还在哭鼻子,这会儿突然腼腆地笑起来,说:“妈妈一点都不笨。” 米嘉一直看着他,头一次觉得原来如释重负是这样的一回事。 母子之间的温情时刻没能持续太久,因为下一秒,回过神来的季千河就硬生生将他们母子俩给分隔开来了。 季千河抱着哪吒一阵又打又亲:“你这个小混蛋啊,姑姑不过就是说了你几句,你居然还敢离我出走了,你翅膀长硬了啊,你个小混蛋!” 哪吒“呜呜呜”一通哭,季千河也嚎得起劲:“你说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任性了,姑姑是真的会揍你的啊!” 她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踩掉了一只,露出一面脏兮兮的脚底。 身上的汉服也乱了套,头上别着的簪子更是歪七扭八惨不忍睹。 米嘉从上至下将她打量了一边,方才把视线移开。 米嘉晚上过来,原本是要说服哪吒留下,跟爷爷奶奶完成既定旅游任务的。 他看似很难说话的父亲,其实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改好哪吒爱吃零食的毛病。 遇到事情送一颗早安糖,或是火急火燎地要把他接回身边,都是不科学的育儿。 这种时候,有一个像她一样能唱白脸的就十分关键,她希望自己的孩子知道,承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可是生活就是崎岖多变,让人不能用科学不科学c理智不理智这样简单的方式来定义的。 好比现在,早就想好了要唱白脸的她,只想抱着她身体柔软的小男孩进入梦乡,而不去想这会不会又是一种纵容,会带来糟糕的后果。 就好像,她跟季先生之间越走越近的关系,她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 季舜尧掀开被子要钻上来的时候,米嘉还是冷冷地提醒了一句:“你晚上别超过三分之一的线,我跟儿子还想睡个好觉的。” 季舜尧从善如流的“哦”了一声,问:“哪吒睡了吗?” 米嘉看了一眼怀里大眼睛滴溜滴溜转的小男孩,说:“没啊,怎么了?” 季舜尧指着外面璀璨的星空,说:“那就好,一会儿有烟花表演,我们的窗户这边,是最佳的观景点。” 哪吒一听到这个,立马兴奋得蹦出来,一屁股坐在床中间。印着孙悟空的睡衣穿得不好,一边领口挂在肩膀,一边袖子翻卷到肩上。 哪吒拍拍左边,又拍拍右边。 季氏夫妇很有默契的一边一个,把小小人儿夹在正中。米嘉若有似无的想,他的爷爷奶奶在隔壁,这里仍旧还在公园里,小朋友的承诺其实没打破。 只是实现的方式有一点灵活的转变。 翌日上午,米嘉在一片混乱中清醒过来。 脸上压着一人的胳膊,皮薄肉嫩,她知道是哪吒,轻笑着将手放上去来回摸了摸,却没能牵到他的绵软小手,转而摸到冰冰凉凉的一个硬处。 再往前摸了摸,掌心厚实没有一点茧,五枚小指如玉米粒。 前一晚想必他父亲偷了一个懒,压根没有帮忙清洗干净,到现在还残留着一种熟橡胶的气味,味道分明是有点刺激的,但又让人很留恋。 神奇的世界。 米嘉将哪吒的腿放下来,给他塞回绵软的被子,中途动作不算大也不算小,小孩子眼睛紧闭,居然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一看就是昨晚太累的缘故。 米嘉却没有一点睡意,昨晚接连受到惊吓,一天连跑两个地方,晚上还在小朋友的坚持下,跟他和他的爸爸同床共枕。 每一根神经都被绷得紧紧,还没等她克服失眠,头疼就先一步造访。 那次意外之后,米嘉发现自己突然多了偏头痛的毛病,每月激素波动最频繁的那几天,无一例外都是她的受难日。 回国这么久,这样的情况似乎得到改善,就在她松懈的时候,剧烈的头疼又开始让她记起自己是一个有病的人了。 米嘉知道自己没办法睡着,索性就坐起来缓了一缓,哪吒昨天入睡的时候本在她一方,今天早上就将他爸爸的地盘压榨殆尽。 季舜尧睡起觉来倒是老老实实,被子盖到胸口的位置,两只手臂垂顺地放在身体两侧。鉴于大部分地方都给了孩子,他只剩下一个勉强容纳的地方。 因为平躺,他的五官得以清晰地展现,眉眼鼻梁都是极精致的,唇角哪怕平展,也有些许笑着的弧度。 哪吒长得显然更像失忆前自己,与他父亲相比不算特别惊艳的一张脸,因为尖俏的下巴和偏窄的鼻梁,总是显得过分秀气了一点,像个女孩。 但他们的神态又是如此相似,每次笑的时候先不动眉梢,嘴角一点点的挑起来,总是给人一种聪明又骄傲的模样。 米嘉盯着两个人看了好一会儿,起来洗漱。 照到镜子的时候,果然看见青黑的眼底。 可惜没有粉底,用了两个茶包压了一压。 昨晚陈钿一方面是过于紧张,一方面是血糖偏低,晕倒之后没掐人中就醒过来。看了下园里的医生,确定没事后执意留了下来。 米嘉仍旧是不太放心,喊了一份早餐送过去,自己顺便也一同造访。 中老年人觉不多,陈钿跟季仲谋都已经睡醒起来了。陈钿看到她,又是抱歉又是焦急:“哪吒昨天晚上睡得好吧,没有做噩梦吧?” 米嘉一概摇头,说哪吒原本就比其他小朋友要胆大:“他连爸的蟋蟀都敢抓,偶像又是孙悟空,没哄一会儿就睡着了,现在还没醒。” 陈钿捂着胸口放下心来,季仲谋也叹了口气。看向米嘉的时候,早就没有前几次的不高兴,甚至嘘寒问暖道:“你辛苦了。” 米嘉说:“哪吒的爸爸更加辛苦一点,一路上都是他抱的,回去之后还要喂吃的跟帮洗澡,我只是跟在后面打打下手而已。” 季仲谋说:“那也是很不容易的,小孩子是很难带的。哪吒呢,先天有些不足,他爸爸对他的心思还要更重一点。” 先天不足?一番话说得米嘉怔了下,她身为妈妈的,一回来只见到孩子的天真可爱,除了他说话有些结巴,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有什么先天不足。 陈钿听到这个词也觉得十分刺耳,随手拽了个毛巾打到季仲谋身上,说:“什么先天不足啊,哪吒他好得很,根本没有什么问题。” 早餐正好送到,米嘉特地选择的中式早点,清粥熬得粘稠清香。她看着侍应生帮忙分餐,一颗心还在季仲谋说漏嘴的事情上,轻轻喊了一声“妈”。 陈钿有些犹豫,想了一想,说:“其实这些你没失忆之前都知道,但要不是你爸无意提到了,我们是不打算说的,舜尧他肯定也是不同意的。” 米嘉应声,心都提到嗓子眼,捧过粥的时候,手居然微微发抖。 “你生哪吒的时候很不顺利一连,连续阵痛二十四个小时,无奈去剖的时候羊水已经很浑浊了,胎粪进了肺里,哪吒在新生儿科住了两个月。” 米嘉握在手上的筷子掉了下来,安静的房间里极为刺耳。 陈钿看了看她,把更多的细节过滤了,只简单说道:“从那之后,哪吒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你出事没醒的时候,他还因为肺炎感染,引起了一些并发症,比较严重。” 哪吒因此甚至被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一个年轻的父亲,还没教会孩子怎么喊“爸爸”,就被告知要准备好接受他随时离开的消息。 那些天,儿子季舜尧完全是衣不解带地两头在跑。 都说儿女是父母上辈子的债,这辈子就是来慢慢还的。可是季舜尧肩上的这份债,未免也太过沉重了,压得他抬不起头来,又不敢倒下。 同为父母,陈钿跟季仲谋当然也会心疼自己的孩子,有时候看他累得站着都能睡着,总是忍不住会将这种情绪转嫁给其他人。 提到这个,陈钿至今觉得很羞愧。她曾经跟自己丈夫一起,私底下议论过还在怀孕的米嘉不应该化妆,不应该过多的抛头露面。 哪吒出事的时候,明明受过高等教育的他们,居然就偏执的把原因归咎于此,并且碎碎叨叨地念给了季舜尧听。 这无疑激化了他们之间本就存在的矛盾,原本要借着孩子拉近感情的愿望彻底破灭,季舜尧甚至拒绝了他们来新生儿科见唯一的孙子。 “永远别在嘉嘉面前提这些话。” “如果你们不想儿子再对你们失望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Chapter 23 在此之前, 没有人跟米嘉说过哪吒的身体这么不好, 也没有人告诉过她,在她昏迷的那些日子里, 哪吒也经历着一场挑战。 可再转念一想,她又是否给过他们机会诉说这些呢。没有的,她执着的相信生活是一团会吃人的迷雾,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要逃走。 去一个没有所谓丈夫,没有所谓孩子,能让她安安静静做自己的地方。 如果不是这次回来,与哪吒共在一个屋檐, 激发出她心底的那点自己都看不见的母性, 她或许也还是会和以前一样,潇洒走开。 碗里尚且浮动热气的清粥仿佛一团化不开的浆糊,米嘉彻底没了胃口, 索性告辞, 想立刻回房间看一看哪吒。 陈钿专门追出来喊住她, 再次道歉:“嘉嘉,刚刚你爸爸,真的是无心的。” 米嘉语气平淡地说:“我知道的,妈。” 陈钿喉间梗着,十分为难, 还在犹豫要不要说下面的话。 一颗心早就练得玲珑剔透的米嘉安慰:“放心吧, 妈, 我不会跟他提的。” 站在自己门前的时候,米嘉深深吸了一口气。手刚刚按上门把手,还没打开,旁边房间门先开了,季千河肿着一双眼睛出来。 身为弄丢哪吒的第一责任人,季千河昨天晚上着实不好受,首先是要遭受内心道德无情的唾弃,还被她爸爸妈妈严厉批评了大半晚。 酒店隔音效果明明那么好,米嘉还是隐约听到了隔壁房里传来的哭声。她叹了口气,掐着眉心爬到千鹤直播间的时候,季千河正边吃边狂哭。 两个人这会儿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会,都有点讪讪的。 季千河还记得昨晚她凶神恶煞的样子,连带着胸口都觉得好痛,说:“米嘉,你别想批评我,我不过就是看丢了哪吒小半个晚上,你可是整整三年都没尽过妈妈的义务的。” 米嘉没来由的想笑,又不知道如果自己现在笑的话,会不会让场面更诡异:“你这是恶人先告状?” 季千河毕竟伶牙俐齿:“我说错了吗,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丢下哪吒跟我哥。照顾一个小孩儿多累啊,我哥硬是咬牙坚持下来了。以前我一到放假就去陪他,整天整天地陪他玩给他解闷,还给他换了不少尿布,冲了不少奶粉,做了不少辅食呢呢。你呢,在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里纸醉金迷,连个电话都不打,所以别觉得全世界就你最疼他,我也很疼他的!” 米嘉点着头:“还有呢,你继续说。” 说就说,季千河哼哼:“这个家里,谁都有资格批评我,我哥,我爸,我妈,包括哪吒,但不好意思,就是你没有。看不起差生之前,你起码得是个学霸吧,五十步笑百步,你什么意思啊?” 米嘉承认:“昨天晚上我是冲动了点。” “”季千河说:“你少在那假惺惺的,心里铁定恨死我了吧,以后不让我看孩子了吧,我告诉你我才开心呢,早看那小子不爽了!” 米嘉挑眉:“你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刚刚还说疼他的程度不亚于我。” “我我——”季千河把手一甩,支吾道:“算了,算了,跟你说了没意思。你跟我哥一样,年纪大了,食古不化,根本不懂我们这种小仙女。” 所谓吵架就是要有来有回的,季千河在说上有先天的优势,无奈对面是个棉花,她打一拳下去直接陷里面了,这还怎么玩?所以怎么说怎么没劲。 米嘉的脸上又总是一副轻松的神情,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的,衬得季千河像个骂街的泼妇,这直接断送了她的相声事业。 季千河叹气的时候,米嘉对她莞尔道:“小姑子,我知道你关心哪吒,刚刚骂的也都是事情,这不错。不过我回来了,以后会努力学着做一个好妈妈,再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我可就不会示弱了。” 季千河拧着眉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米嘉淡淡笑道:“当然了,我是不希望再发生这种事的。” 季千河白了她两眼,准备离开,偏偏她又伸手将她挡住了。 季千河激动:“你终于准备忍不住要撕下画皮,想跟我打一架了是不是?” 孩子啊,真的是个孩子。 米嘉指了指季千河胸口,昨晚被她掐的地方已经发紫:“小姑子,买点药酒揉揉吧,淤血能化得快一点,不然粉丝又要问你是不是被谁啄的的。” 季千河:“粉丝?什么粉丝啊!我不喜欢吃粉丝!” 米嘉又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说:“你昨晚丢了一只鞋,估计是找不回来了,回去之后让你哥再送你个新的,鸳鸯戏水的图案你喜不喜欢?” 季千河:“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十分钟后,季千河拎了一瓶红花油涂胸前,屈着十指使劲揉啊揉。 “哎哟,痛痛痛痛”她龇着小牙一阵乱窜,自穿衣镜里看到自己油光发亮的胸脯时,很是怨恨地将那瓶红花油甩出去。 怎么就好端端地信她了,季千河自我检讨,不仅米嘉吃错药了,她也犯病了吧! 心里却隐隐有一个声音,在说米嘉真的是变了。原来失去记忆的人,个性也会有这样巨大的转变吗? 她的这个嫂子出生名门,尽管时常挂着笑脸,看起来温婉如水,其实举手投足总带着几分娇滴滴的傲气。 拿现在的话说,就是精致的作。 她固然是从来没有说过他们一家的不是,只不过转头就卸下笑脸,总拿一副忧心忡忡的苦瓜脸示人。 现在的这个虽然性子火爆,但看人看事都极其通透,说话的时候也不卑不亢,活得更加自我也更加自如。 季千河心里一个小人,默默走向了画着米嘉的牌子。 另一个小人立马跳出来,说不要啊,你不可以叛变。 忽然之间再有一个灵魂发问,为什么米嘉会知道他粉丝的话? 咦咦咦咦! 捂紧我的小马甲! 米嘉推门进来,房间里,哪吒跟季舜尧都已经起来了。 小男孩跪坐在床上,举着两只手,让季舜尧给他换衣服。听见声音,连忙把已经拉过眼睛的睡衣拽下来,圆圆的眼睛朝着她来的方向眨了眨。 季舜尧安慰的语气:“是妈妈。”哪吒还是抱着两手,很害羞的样子。 孩子虽然还小,仔细算起来,差几个月才到整四岁,但是性别观念已经很强,知道他跟爸爸是男的,但是妈妈是女的。 皮肤比他更白一点,细腻得像是牛奶,可以留很长的头发,还会涂口红有一次他把头靠在妈妈怀里,那里是软软的香香的。 每次米嘉提出要给他洗澡的时候,他尽管向往,但都特别害羞。幸好新手妈妈也是一样羞涩,总是让他穿着小内裤。 米嘉这时候坐到床边,换下了季舜尧,向着哪吒眨了眨眼睛,问:“宝贝,妈妈帮你换衣服,好不好?” 哪吒想了一想,鼻子里又是她身上甜甜的花香,明明是想要拒绝的,可是实在舍不得她光滑的手跟温柔的抚摸。 点头,哪吒乖乖地把两只手竖起来:“我可以穿有齐天大圣的那一件吗?” 在洋人的地盘上穿中国英雄,这个主意可不太妙。米嘉朝着季舜尧努努嘴,说:“可以啊,你想穿什么都可以。” 哪吒笑嘻嘻的,夹在两只手中间的小脸带着红晕,米嘉在他小鼻子上刮了下,说:“脱衣服咯。” 哪吒:“嗯!” 可惜过了会。 哪吒:“嗯嗯嗯!” 米嘉手生,虽然带了一段时间的小孩,但一直是季舜尧负责他穿衣服,他要是走得太早,也有阿姨给他整理。 棉质的套头睡衣,领口其实小了点,往上一拉正好卡在他的耳朵上。哪吒的小脸被拉得变形,上嘴唇翻到了鼻尖上。 米嘉不厚道地笑出声,面对着哼哼唧唧的小朋友,说:“好了,马上就能弄好了。” 可是越是着急越是出错,缠在孩子头上的衣服上不来下不去,她求助地看着拿来新衣服的季舜尧:“要不你再去拿把剪刀?” 开什么玩笑,一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一句反讽,季舜尧也跪到床上,说:“小事情,我来。” 米嘉还没来得及抽身离开,季舜尧的两只手已经环了过来。她陡然夹在中间,走也走不掉,坐又坐不好。 他一张脸近在咫尺,余光稍稍一瞥就是精致的侧脸,鼻峰笔挺,两唇不厚不薄,这个角度看起来的时候似乎比平时更好。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干燥温热,还没碰到她的时候,热度便极有存在感的停留在皮肤上。无意碰到,她心都跟着被捂热了。 米嘉无意识地咬了咬唇,有些难受地耸了耸脊背。他应该是明白了这其中的警告,快速解决衣服后,抽身离开。 哪吒看起来不胖,但其实身上也是有肉的。一脱了衣服,圆滚滚的小肚子露出来,往下一坐,腰上折着好几道救生圈。 两只小手交叠地抱在前面,每一个指节下都有小窝,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指甲抓抓胳膊:“妈妈” 方才失神的米嘉突然醒了过来,慌里慌张地说:“怎么了?”脑子又清明几分,抓过衣服:“对,我们穿齐天大圣。” 园里这么好玩,身边又有爸爸妈妈,哪吒小朋友的一颗心早就飘了出去,早饭也不想吃,只想带着爸爸妈妈看他昨天看到的大花车。 但他低估了妈妈米嘉的定力,任凭他怎么死缠烂打,怎么巧舌如簧,米嘉还是将营养餐端到他的面前:“不吃完的话,不许出去哦。” 只刚刚当了一天山大王的小猴子扁了扁嘴,眼巴巴地看了会季舜尧,满脸求饶的样子,季舜尧咳嗽一声:“我也要吃早饭了。” 看起来最温柔的米嘉,其实是家里最不好说话的人。季舜尧虽然平时调门高,但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察言观色是小孩子的本能,哪吒早就在过去的峥嵘岁月里,发现了他这个妈妈说一不二的个性。他在她那里耍脾气,是半点好处都捞不到的。 哪吒歪头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让哭消耗了体力,他还没有在园里玩够呢,而且,不就是吃个早饭嘛。 米嘉看他眼睛转了一圈,就知道他自己想通了,把勺子塞到他的手里,说:“好了,吃完了就可以去玩了。” 哪吒点点头,含着勺子嗫嚅着:“那你喂我。” 米嘉还是没同意:“你已经四岁了,宝贝,很多小朋友一岁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吃饭了,你是你必须学会的事。你能行的。” 哪吒忽然老成持重地叹出一口气:“女人就是麻烦。” 一句话说得米嘉都愣住了,怎么也不相信这会是一个孩子说的话。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只能笑出来,分外看了看后面的季舜尧。 季舜尧也知道她看过来了,不过压根没理她,眼观鼻c鼻观心地吃着一块蛋糕,整个人都写着“不关我事”。 米嘉磨着牙齿看回来,摸摸哪吒的脑袋,钓鱼性质地问:“女人有什么好麻烦的?” 哪吒小朋友一点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只是鹦鹉学舌地说:“成天送东西过来,又是做吃的又是做喝的,还买一堆垃圾。” 米嘉快笑疯了,又问:“都是谁送东西过来啊?” 哪吒托着下巴想了想:“就是——” 季舜尧彻底忍不住了,大步过来,一把捂住哪吒的嘴。 米嘉挑眉看着他:“哦,当事人终于出来现身说法了。” 季舜尧舌头滚了两滚:“无聊。” 陈钿他们过来的时候,哪吒刚刚吃完早餐,正举着空空如也的餐盘跟米嘉跟季舜尧炫耀:“哪吒棒棒!” 米嘉笑得眉眼弯弯,将哪吒一把搂进怀里,给他把大胡子擦干净了。看到陈钿他们,礼貌问候:“爸c妈。” 哪吒光是跟父母炫耀还不够,又把这个好消息通知了爷爷跟奶奶。 陈钿老怀甚慰,过来揉了揉哪吒的脸蛋,说:“我的小宝贝啊,昨天你要是也这么乖,奶奶也不会那么着急了。” 一提到昨天的遭遇,哪吒还挺不好意思的,埋头使劲往米嘉怀里拱了拱,小声说着:“妈妈,我们走,妈妈” 米嘉将哪吒拽出来,跟他眨了眨眼睛,说:“哪吒,刚刚我跟你说什么的,你还记得吗?” 哪吒一双眼睛朝上转了两转,方才将视线落到爷爷奶奶身上,声音像是拉着丝的糯软年糕,小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米嘉很欣慰地点点头,说:“真好,那哪吒是不是因为昨天没跟爷爷奶奶说就自己去玩,所以才跟爷爷奶奶道歉的?” 哪吒又嗯了声,小手勾着一缕米嘉的头发:“我以后一定听爷爷奶奶的话。” 陈钿跟季仲谋高兴坏了,特别是陈钿,蹲下来张着手:“哪吒,到奶奶这里来,奶奶带你出去玩。” 哪吒看了看米嘉,米嘉朝他点着头,轻轻推着他腰:“你过去啊。” 哪吒松了她头发,迈着小碎步地走过去,两只手先勾住陈钿脖子,小小的身子再挤过去:“奶奶,奶奶你还头晕晕吗?” 哪吒拿小手盖上奶奶额头,陈钿眼睛湿漉漉的,说:“不晕了,奶奶早就不晕了。” 季仲谋站在一边,心情几多复杂。米嘉与季舜尧的婚事,他原本是不同意的。 中产阶级有自己的骄傲,他实在想不通衣食无忧的儿子,为什么要娶一位家世悬殊的太太,来给其他人做茶余饭后解闷的小点。 心里有了芥蒂,米嘉的缺点被无限放大,漂亮是漂亮的,但不够自立,也不会做人,显然不是他理想中的儿媳。 最无法理解的,是她病愈之后选择一声不吭的离开,甚至不愿意看哪吒一眼。 可是这么几次接触下来,她毫无架子,对人对事很大度,照顾孩子的时候,又很有自己的一套。 换成任何一个人,只怕昨晚的事都会是一个值得大做文章的意外,她却能在事后冷静地教孩子跟他们道歉。 以往的那些负面印象,如今瓦解得很快,季仲谋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个人,确实有着自己的可爱之处。 季仲谋清了清嗓子,向米嘉表达善意道:“今天你们要是没事的话,咱们一起带着哪吒在这儿好好转转吧。” 哪吒一听这个,立马兴奋地回头看向米嘉。 米嘉心里软软的,但还是摇了摇头,向着季仲谋道:“对不起,爸,这两天我有事,至多陪哪吒到正午。” 哪吒大失所望,将小脸靠在陈钿肩头上。 米嘉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说:“哪吒,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这几天你跟着爷爷奶奶,我想哪吒这么聪明的小朋友,一定没有忘记的是不是?” 典型的先礼后兵,哪吒没什么社会经验,一下就被推坑里了:“没有忘记!” 米嘉说:“那你这几天还是跟爷爷奶奶在一起,等你玩好了,我的事情也办好了,到时候我再过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家吧。” 哪吒一直没抬头,抿着小嘴,很是不舍得,问:“那还有几天呀?” 米嘉说:“还有两天哦。” 哪吒有点烦躁的:“还有两天呀!” 米嘉莞尔:“妈妈要去的地方,很不好走,坐车坐的屁股痛,下来还要走很久。这个天多热啊,又没有冰淇淋吃,路上真的好艰难啊。” 哪吒不禁跟着她描述的场景先演绎了一遍,他很讨厌坐车的,更不喜欢走路,这几天太阳又那么大,好像真的有点不快乐哎。 反而留下来,不仅可以到处玩,他跟爷爷奶奶撒个娇,就又能吃超级大的大冰淇淋了。 哪吒一颗心很现实地动摇了,他把头扭到另一边,闷声道:“那你要快点来。” 陈钿忍不住笑了,说:“小小年纪就是人精了。”再看向米嘉道:“那你路上小心点,舜尧呢,跟你一道去吗?” 米嘉可没这种打算,刚要开口,季舜尧站到她前面,抢答道:“我也不留了,你们把哪吒带好,我带嘉嘉回去。” 米嘉略带埋怨地看了季舜尧一眼,后者完全没心没肺地笑了笑,甚至火上浇油地问:“咱们吃过午饭就走,怎么样?” 哪吒每天中午都习惯睡一觉,陈钿原本打算趁着这个时候,让米嘉他们悄悄走,免得哪吒又闹小脾气。 米嘉没同意,趴在床边跟哪吒道别,两个人还说了会悄悄话。 果真离开的时候,哪吒一点都没闹别扭,只是又说了一句:“你们早点来接我。” 季舜尧看在眼里,两个人进到车里的时候,由衷感慨:“你这个妈妈虽然起步晚,但做得还不错。” 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赞美的话,还真是挺不容易的,米嘉摸着下巴想了会:“这是不是你这么久以来,头一次夸我啊?” 季舜尧嗤笑一声,幽幽道:“只是有时候你不知道罢了。” 米嘉疑疑惑惑地看过来,他又不提了,换了个话题道:“你这几天还有什么事?要走很长的路你是不是要去拜祭泰山?” 这个男人,总是聪明得让人觉得吃惊。米嘉对他知之甚少,他对她倒是了如指掌。 不过当着孩子随意的形容,陈钿他们眼中恐怕以为她只是敷衍,只有他,一下子就能知道她要做什么。 他都猜出来了,米嘉没必要隐瞒,说:“是啊,都回来这么久了,应该去看看他了。” 季舜尧问:“下午出发?” 米嘉点头,随即便听懂他话里的潜台词:“你是不是要说,你下午有空?” 季舜尧说:“公司最近不怎么忙。” 米嘉忍不住叹气,想问问这男人是不是闲得太是时候了,他非常坦然地看过来一眼。 季舜尧:“我年年都有替你去拜祭泰山的,不管怎么说,尊敬长辈是每个人都该做的。” 冠冕堂皇,道貌岸然,偏偏滴水不漏地让人找不出一个突破口。 米嘉认了:“那又要麻烦季先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Chapter 24 米嘉父亲的墓地并不在本市。他是临市水乡人士, 几十年前, 因为跟随外出经商的父母,才来到这里。 他去世得突然,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然而所有人都能懂这份落叶归根的心思,米嘉生母带他回到了故乡。 从这里出发,路上差不多只要两个小时,算上中途拜祭扫墓的时间,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绰绰有余。 两个人商量着先回了一趟家,米嘉快速洗了把澡,没穿平时的衬衫牛仔裤, 为了便于走路, 选了一套休闲装。 很简洁的白t,白鞋,黑色运动裤。短发随意扎了个揪, 整个人看起来年轻又精神。 上车前, 她预备从后车厢里拿瓶矿泉水, 却看到里面堆着香烛。她对这些一窍不通,显然季舜尧再次先她一步想到了。 她拧了瓶盖喝了几口,水清凉沁爽,喉咙被润得很舒服,她脸却还热着。 季舜尧随后出来, 也换成了一身清爽的运动装, 浅灰的p一l一衫, 藏青的九分裤,露出一截脚踝,白得像是一截玉。 见惯了他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也见过几次他没怎么穿衣服的样子,倒还是头一次看他这么休闲。 像个颜值颇高的男大学生,一双眼睛清澈见底,还没染上过多的风霜,笑容亦是真诚爽朗的,就连走路的时候都带着风。 时间对男人真是厚爱,米嘉都开始有眼纹了,他却似乎是印在照片里的假人,跟她三年之前见到的男人别无二致。 季舜尧刚到车子,米嘉顺手也递了瓶水给他,指了指后车厢:“谢了,还是你心细。” 季舜尧利落的接过来,往副驾驶座上一扔:“小事,家里都是现成的。” 米嘉说:“那咱们现在走吧,路应该比以前好走了吧?” 季舜尧嗯声,看到她开了后门坐进去。 真把他当司机了? 季舜尧索性喊过来司机,自己也跟着坐去后座。 米嘉一脸纳闷:“你不开车?” 季舜尧说:“中午不是我开的吗,怕疲劳驾驶。” 你才开了多一会儿啊,就疲劳驾驶? 可到底是蹭的别人的车,米嘉扁嘴:“那你睡会吧。” 正午最困的时候,两个人倒是都没有困意。 季舜尧公司要开ip一,其实最近正是忙的时候,敲他的对话窗口已经让软件亮起一片红了。他正好趁着这时候,赶紧处理一下。 至于米嘉,直播签约的事她其实懒得去想,等伍兮兮谈好之后再行拍板。真正让她睡不着的还是去扫墓这事,毕竟那边躺着的可是她的爸爸。 在米嘉仅有的那点记忆里,唯一能拎出来作浓墨重彩想念的,只有她的父亲米成一个人。米嘉可以记不起她的母亲谢慈溪,但怎么也忘不掉米成。 那是陪伴她多年,给予过她全世界最多宠爱的男人啊。 米嘉家境富裕,但金钱买不到和睦,在她很小的时候,生母谢慈溪就离开家了。米成完全是又当爸又当妈,将她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养成了亭亭玉立的女人。 尽管记忆呈现大面积的碎片化,但父女之间的那种温情,不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能让她眼底湿潮。 一个缺损了大多数过去的人,如果还有什么后悔的事,一个是她没能看着哪吒长大,另一个就是她不能送父亲最后一程。 目睹她出事的当天,父亲因为心脏病发作被一同送进了医院。他没能等到女儿醒来,入院不过数天就离开了。 对他最后的印象,是谢慈溪给她拍摄的墓地一角,那时还没彻底缓过神来的米嘉,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米嘉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可为什么当初可以走得那么干脆,哪怕不止一次梦到那干干瘦瘦的小人,也很反感听到他的最新消息。 为什么回来这么久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前往拜祭。 可要说她凉薄吧,她总是一次次地想起爸爸,想起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谁又能保证她的懈怠,其实不是一种对现实的畏惧呢? 米嘉叹了一口气,拿手支着额头,闷闷中使劲打了几下。 季舜尧放下手机,向她方向靠了靠:“是不是晕车?”他看向司机,说:“再开得稳一点,路过服务区的时候——” “我没事。”米嘉把头抬起来,冷冷地看着他,说:“我没事的,季舜尧。” 她这么连名带姓地喊他,让他不由皱了皱眉,他重新跟司机道:“稳一点,也要快。” 车子里又安静下来,米嘉回头看着窗外,下巴磕在环起的胳膊上。谁也没想到她会主动剖白,她自己都觉得讶异。 “我从来不觉得失忆是一件坏事,既然发生了,那就好好接受,这是我的人生信条。只有在想起爸爸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老天跟我开了个很大的玩笑。” 她跟米成的关系一直很好,一个性格老派的企业家,如果不是因为太爱这个女儿,不会同意她嫁给一个打工者。 季舜尧说:“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米嘉心内酸楚,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有勇气提起这件事:“我爸爸去世之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他真的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米成算是季舜尧的伯乐,对他有知遇之恩。米嘉出事那天,他在公司主持会议,听到消息后,连闯数个红灯赶到医院。 当时整个人都是混乱的,更不要说在看到医生严峻的表情,和接到第一封病危通知的时候,他连签名都需要别人帮忙完成。 一直到米嘉脱离危险的第三天,他方才缓了过来,知道自己很累,知道肚子很饿,也直到这个时候,他听进了米成的情况。 同天入院,同在icu,只是他没有自己女儿那么顽强,季舜尧去看他的时候,他完全是靠器械提着最后一口气。 季舜尧握住他的手,告诉他米嘉度过了危险期,她很快就会好起来。 老人浑浊的眼睛终于动了动,薄薄的嘴唇牵动起一个痛苦又虚弱的笑。季舜尧一直守着他,陪他度过了生命的最后一程。 只是这样的故事,对一个女儿来说太残忍,季舜尧拿手刮了刮眉毛,说:“因为知道你很好,所以走得很安详,他是带着笑容的。” 米嘉不知道那样重病之下的人,怎么会有一副安详的样子。但季舜尧这么说了,她就这么信了,有时候糊涂一点,人会快乐。 米嘉点点头,又问:“爸爸的后事是不是你料理的?我妈妈虽然拿着他墓地的照片来哄我开心,但我问她具体方位的时候,她根本不像是去过的样子。” 季舜尧在听她提起自己母亲的时候,略微蹙了蹙眉。他不觉得在这种事上有什么值得邀功的,淡淡道:“她帮了不少忙的。” 米嘉说:“别骗我了,她跟我爸爸感情不好,很小的时候,我见到她跟一个陌生叔叔在一起。虽然我后来连她脸都忘记了,但却一直记得那种心痛的感觉。” 季舜尧沉默。 米嘉说:“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听到你跟艾琳的事的时候,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吧。其实我们分居这么久,又没有感情,我不应该管你跟谁在一起的。” 季舜尧忽然动作很大地直起腰。 米嘉看过去的时候,他正瞪着眼睛看向他。米嘉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样鲜明的表情,只差一双鲜红的眼睛,他便能生动演绎吃人的恶鬼了。 米嘉被吓了一跳,心里长时间的震撼着,两个人沉默的对峙一直延续到横风打得窗子发出呼呼的响声。 米嘉方才动了动嘴,他抢话道:“我再说一次,艾琳跟我是从小长大的朋友,除此以外,我对她没有半点暧昧的情愫。” 季舜尧声音又高又刺,直直地戳到米嘉耳朵里,让她莫名其妙地从脖子红到耳后根。 前面的司机也听得愣了下,随即的,做了个更让后面人尴尬的事 大概是担心接下来还有别的不该听的话,他居然把车中间的挡板给升起来了。 “”米嘉吃了好一会儿瘪,之后才讷讷地反驳道:“你这个人,脾气怎么这么坏?” 季舜尧还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只是语气已经软了下来:“我脾气已经够好了,是米小姐不知道自己有时候有多气人。” 米嘉厚着脸皮:“我是个病人。” 季舜尧说:“你别侮辱病人。” “!!!!!”米嘉说:“我也不想的,我也想做个说话滴水不漏让人开心的人,可是我摔到了脑子,很多事情我不记得了。” 季舜尧看着她:“你不记得的事,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她想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她?米嘉抱着两手过来看他:“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哪吒生病的事情,据我所知,有两次?” 季舜尧一时没说话,半晌:“是不是我爸妈——” “没有。”米嘉随便编了个谎:“哪吒生病的事又不是什么机密,给他定营养餐的时候,我问过他的私人医生,他把之前的事都跟我说了。” 米嘉反过来质问他:“你为什么要隐瞒?”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是不是因为你忙着照顾哪吒,所以你才会那么疲惫,衣服打皱。可她已经被预设了他不爱她的程序,觉得自己的过去就是一个笑话。 是这样吗? 又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季舜尧一直看着她。 动了动唇。 被迫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米嘉怀孕的时候非常辛苦,早期的孕吐几乎让她瘦得脱了形,到了后期又因为肚子太大身体酸痛,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她的抑郁状况在后期发展到巅峰,动不动就发脾气,看什么都不爽,时常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一个人跑到外面去。 季舜尧最后只能请了很长的假期,整日地陪着她。尽管不能减轻她身体上的痛苦,起码在精神上告诉她,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哪吒从那时候起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小孩,赖在肚子里迟迟不肯出来,催产素挂下去两瓶,一点反应没有。 直到又过了一天,米嘉才开始觉得肚子疼痛。 她和书里赞美过的所有母亲一样,渴望给自己孩子最好的一切,不管阵痛有多剧烈,她都很坚定地要求顺产。 几分钟间隔一次的阵痛,她忍足了二十四个小时。 最后是在季舜尧的坚持下,她才被推进了手术室。孩子出来的时候哭声很弱,他坐在米嘉身边,看到医生向他使的眼色。 麻药没解的米嘉脸色苍白,声音微弱地说:“哪吒呢?我想看一看。” 季舜尧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医生把他抱出去了,你太累了,先睡会儿吧。” 米嘉疑惑:“怎么他直接把哪吒抱出去了,我还没看呢。” 季舜尧说:“之前咱们不是说了要留脐带血跟胎盘吗,医生抱他去处理了。” 她将信将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幸好几十小时的折磨让她精疲力尽,季舜尧揉了会她的太阳穴,只说了要闭目养神的她就睡着了。 季舜尧赶到手术室外,哪吒已经被送进新生儿科,相熟的医生告诉他,羊水已经被污染,胎粪吸到了肺里,哪吒的情况十分不乐观。 季舜尧只能跟去远远地了一眼孩子,他很小一团被放在白色床单上,无数人聚在他的身边。 接下来的事,季舜尧怎么也忘不了,他还没有感受过他的体温,却先等来了一封冰冷的病危通知书。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直面生死,那种犹如大浪拍面狂涛盖顶的恐惧感,让他忍不住发抖。而他还要一面为孩子担忧一面费尽心思瞒米嘉的日子,他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度日如年。 可是他的人生就是注定要崎岖坎坷吧,哪吒没到周岁,刚刚听得懂大人说话,会拿肉乎乎的小手指口鼻的时候,米嘉出事了。 她在回家看望米成的时候,不慎从楼上摔下,头部受到重创。 季舜尧赶到医院,她整个头部已经处理完毕,只是耳廓里还残留着的点点血迹,提醒着她曾经遭受到多大的伤害。 厄运往往是相伴而来的,当米嘉脱离危险,病情刚刚好转,季舜尧以为自己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哪吒却出现了新的状况。 很难形容那一段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模样,一封一封收到麻木的病危通知书,一声接一声的“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季舜尧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妻子和孩子平安这一个选项,除此以外,最好的情况也是最坏。 他几乎是绝望地站在儿科病房外,焦急地等着医生带来最新的消息。从头到尾都是冰冷的,胸腔里像是压着一个秤砣,他连呼吸都要用尽力气。 眼前总是一遍遍地闪现哪吒刚出生的时候,在新生儿科,瘦弱的他浑身插满了管子,他每在保温箱里呼吸一次,隔着玻璃看的年轻父亲就握紧一次拳头。 那个时候也很辛苦,但因为想到她还在家等着他,等着哪吒,所以不管遇到多少的困难,回家的时候都会记得把脸擦干净。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一个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只有仪器维持生命时发出的电流声。医生坦率地说她可能会醒过来,也可能不会。 没有人能听他倾诉,没有人给他出主意,甚至没有人需要他费尽心思地去欺骗,只是为了让她能够不必和自己承担一样的痛苦。 没有人,没有了,突然发现自己孤立无援的季舜尧,在冰冷的墙上狠狠砸了几拳,身体的疲乏如夜来的潮汐,他觉得自己彻彻底底的崩溃了。 人或许在真正绝望的时候,就容易脆弱地期盼鬼神的帮助。 他在内心苦苦祷告,如果能让米嘉醒过来,让哪吒好起来,他可以付出一切的代价。 他的金钱,他的事业,他的青春,甚至是他的生命。 也许真的是听见了他心里的声音,米嘉在短暂的沉睡后忽然醒了。 听到消息的他正带着哪吒在外地求医,像是连日阴雨后的一次天晴,他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放松,哪怕闵西泽带来了好消息中的坏消息—— 米嘉失忆了,不多的碎片记忆全部停留在十八岁之前,彻底忘记了自己的丈夫,也忘记了自己的孩子,她变得完全不像之前的那个人。 季舜尧这个时候仍旧是兴奋而乐观的,直到他风尘仆仆地赶来见了她一面。 她长发因为治疗需要被剃得极短,人也因为长时间的卧床,干瘦如柴。 她睁着过分大的眼睛看他,眼窝深凹,黑黝黝的瞳仁一点光都透不出来:“你你你就是季舜尧?” 季舜尧就听耳边“嗡”的一声巨响,他知道他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我是。” 米嘉一点感情都没有,干巴巴地继续道:“他们都说你是我的先生,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季舜尧有些忘了那天的自己是怎么走出的病房。 寒风呼啸的马路上,他的心更早一步的结了冰。 他想老天一定是搞错了,还是他当初许愿许错了。 难道让她醒过来的唯一办法就是,要让她忘了一切吗? 季舜尧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见识到了她十八岁时的叛逆和骄傲,领教到了她对待一个陌生人,甚至是有点讨厌的陌生人时,所表现出的巨大敌意。 她不愿意听到任何有关于丈夫和孩子的话题,她拒绝跟他单独见面,每当他想对她解释些什么,她就像是个恐惧分数和排名的差生。 她不止一次地跟他说,希望用离婚来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 离婚?可笑。那么一张薄薄的纸,就可以抹杀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可以弥补他花在她身上的时间,就可以彻底了断这一切? 米嘉失忆之前不会做,失忆之后做不到。季舜尧第一次清醒地认识到,她如果不再是她,那么她也失去了替曾经那个米嘉做决定的权利。 恰好他在国外联系了脑科方面的专家团队,米嘉眼见离婚无望,欣然同意了出国治疗。 不过在此之前,她直截了当地表达了不希望他陪同的意愿。 季舜尧本来也不准备跟着,他不像她没有记忆,一身轻松,哪吒还在医院里等着他。 她要出国便出国,要如何便如何,季舜尧给足她最后的宽容。 他定期给她发孩子的照片,她起初十分排斥,连邮件都拒绝打开。他就寄跨洋邮件c找朋友代送最后,他甚至黑进了她的电脑。 他想,无论她的记忆发生过什么,她的身上总该是有母性的。 哪吒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他原本不打算这么早要孩子。哪吒出生前,他也曾十分困扰,但一切都化解在他微弱的啼哭声中。 可如果她仍旧无动于衷呢?她失去了记忆,没有亲眼见过他的可爱。 她如果真的没有办法被动摇,该怎么办? 最近的例子,米嘉的生母,谢慈溪,她可曾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 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自始至终,米嘉都没有问过哪吒。 她甚至比他还执着,每月定时定点来一封离婚协议。 他当成废纸扔进碎纸机里,她已练得十分通透,开始每月两封。 季舜尧想,如果他同意呢? 从来对他邮件怠慢之极的米嘉,在五分钟后发来一句简讯。 “有空回来一趟,我们把婚离了吧。” “好的,我尽快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Chapter 25 今天的风出奇的大, 这边山上, 又要更大一点。松柏被吹得像剃头匠风筒下的脑袋,齐刷刷地朝向一边。 季舜尧跟米嘉拎着香烛鲜花, 刚刚给米成扫过墓。碑上的红漆掉了几块,季舜尧给了看墓的一些钱,让他一会儿补一补。 他说话的时候,米嘉在附近转了转,上一次来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树木还没有这么葱郁,林荫小道上也还长着杂草。 上山时,米嘉一直深呼吸着, 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哭。 季舜尧就在旁边, 哭得难看很丢脸,他要是冷眼旁观不劝她更丢脸。 其实那时候两个眼眶已经灌满了泪水,没想到真的到了目的地, 看到米成那张笑容温和的照片。 她内心一下平和又舒缓, 甚至轻轻说了一声:“爸, 我回来了。” 没有过得很好,但也没有很糟,虽然还是想不起来,但一直有惦记着你。 米嘉拿手折了折松枝,面前, 季舜尧笔直站着, 静静看她。 她朝他扯了个安慰的笑, 故意扬高声调道:“下回过来,把哪吒也带着吧。” 季舜尧点头:“其实我之前有带他过来过,他觉得很好奇。”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往山下走。 米嘉拍了拍手上的灰,问:“好奇什么?” 季舜尧说:“死亡,他问我公公为什么一直不来看他,我说公公去世了。” 米嘉饶有兴趣地听着:“然后呢?是不是问你,你会不会也离开他?” 季舜尧说:“是啊,小孩子的通病,这个年龄,正是对生死感兴趣的时候。” 米嘉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季舜尧说:“当然是照实说了,告诉他,爸爸有一天也会离开他。” 米嘉侧着脸看他,几乎能想象到哪吒皱起的眉心了。 季舜尧十分头疼:“他忽然哭的,怎么哄都哄不住。我本来一直想要给他灌输正确的生死观,但还是被他的眼泪给打败了。” 不奇怪,米嘉说:“你这个爸爸啊,看起来是蛮强硬的,其实嘛” 季舜尧拿余光睨着她,尽管一言未发,整张脸都是危险的样子。 米嘉认怂:“当然了,我这个半路妈妈,好像是没有什么批评你的立场。” 季舜尧复又笑起来:“不过说句良心话,你这个人做妈妈的时候,还是挺有样子的。” 米嘉意有所指地问:“向来如此吗?” 季舜尧点头:“向来如此。” “知道哪吒为什么要叫哪吒吗,406当天,他还在你肚子里安安稳稳的,你说这孩子怕不是个哪吒,我们就以毒攻毒地取了这个名字。 “可是这家伙是真不老实,挂了一天的催产素,他也没半点动静。我们商量着是不是要人工破水了,他这才姗姗发动,而这一动就是二十四小时的折磨。 “你明明不爱看书的,但对孩子是真上心。书上说顺产好,哪怕痛到站不起来也还是要坚持。怕我拉你去剖了,你连哼都不哼一声,又趁我睡着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出去爬楼梯。 “哪怕这样你也没放弃过,后来是胎心有波动,加上我坚持,你才不情不愿地进了产房。被打上麻药的时候还跟我说,应该再等一等的,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就出来了。 “谁都没想到羊水已经被污染了,哪吒刚刚出生就被送去了新生儿科。那时候你身体虚弱,精神也不好,我不能告诉你实情,只说哪吒出了点小问题。” 米嘉刚刚在车上就问他了,他一直没吭声。 米嘉还以为他又要做个闷葫芦,不准备把那些实情告诉她。 没想到一到这儿,他居然就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了。 季舜尧道:“你虽然半信半疑的,但因为找不到人求证,还是不得不相信了。你觉得孩子在医院呆的时间肯定很短,就做了一个决定——” 顿住,时间致命的停止了片刻。 季舜尧莫名其妙断句的时候,一定有诈,米嘉疯狂地思考,现在到底要用一个什么办法才能够避免一会儿尴尬的结局:“那个——” 季舜尧说:“你每天都拿吸一奶器吸一奶。” 米嘉一下站住,满脸通红的看着季舜尧。 哪怕他们之前有过孩子,也有过那什么。 但他是不是可以顾及一下她现在的状况,别这么直白? 季舜尧一看见她脸红,心情就分外的好,问:“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红脸总比红眼睛好,他带她过来,不是为了看她这么低沉的。 米嘉怔了怔,有点懂了,他这是要逗自己开心?幼稚的把戏。 米嘉揉了揉脸,说:“我心情很好啊,又没有怎么样。” 季舜尧接着说:“那你知道为什么要吸吗?” 米嘉实在是头大,怎么又回到刚刚的问题上来了? 季舜尧“因为不吸的话会回奶。你觉得哪吒已经很可怜了,想竭尽全力弥补他,等他回家,起码要能喝上你的奶啊。” 季舜尧也是就事论事,话语之中没有半分颜色,但米嘉就是觉得怪怪的,特别是在想到与他经历过这些后她更加奇怪得要无地自容了。 米嘉岔着话题:“我知道了,但是后来那次,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季舜尧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将她堵回去了:“还是一样,你的状况不好,与其多一个人担心,不如都由我来扛了。况且我就是想说,你也要想听啊。” 米嘉如同被掐了七寸,她那段时间还处在恢复阶段,对身边的很多事都无法理解,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还能有多少理智? 作呗,中二呗,觉得结婚生子大概是世界上最不酷的事了。 米嘉实话实说:“其实这次回来,我有很多想法都发生了改变,特别是对哪吒,我心里真的很难原谅当初的自己。” 路上倒了一棵树,正好横在他们下山的小径上,季舜尧弯腰下去搬了搬,没能挪得开,跟米嘉一起往旁边绕了绕。 这里绿化很好,到处都是葳蕤树木,下面种了很多花草灌木。季舜尧走在前面,朝着米嘉伸出手。 米嘉心里动了动,但就是这么凉凉地看着他。直到他将手挥了挥,说:“别矫情了,赶紧走吧,可能要下雨了。” 他都这么说了,米嘉再扭捏下去,倒是真的显得自己不够大方了。她将自己的手塞过去,他温热的掌心包裹过来。 路很不好走,特别是一些矮小的灌木,枝桠横生,又干又硬。米嘉尽管穿着长裤子,还是时不时就被穿到裤管里的树枝扎一下。 好几次她都疼得喊出来,季舜尧看见了,过去帮她把袜子扎在裤腿上:“再坚持一下,马上就绕过去了。” 他就比较惨了,为了好看只穿了一双船袜,露出的脚踝上带着好几道血痕。发现她的视线,季舜尧拉了拉裤腿:“我没事,皮糙肉厚。” 好一个口是心非的人,米嘉大步挡到他前面,说:“哪吒爸爸,你有时候也别太逞强了,我帮你把路踩出来,你就照着我脚印走好了。” “”季舜尧:“哪吒爸爸?” 米嘉头也不回:“嗯,这个称呼怎么样?” 季舜尧回味两遍:“还不错。” 米嘉笑起来,忽然听到他在后面喊:“哪吒妈妈,你稍微走慢点。” “”米嘉扭头朝他瞪了眼。 季舜尧一副散漫的样子:“我喊得不对?” 对是很对,但是,哪吒妈妈和哪吒爸爸,明显就是一对啊。 米嘉轻轻喘出口气:“随便你了,你喊我什么都行。” 不多会儿,两个人绕出来,米嘉把自己两条裤腿解开了,说:“这地方不错,地势挺高,环境也好,就是路不太好走。” 季舜尧说:“下次让他们改改。” 米嘉问:“选到这个地方,你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季舜尧还是淡淡的:“也还好。” 米嘉:“我妈妈有来过吗?” 这个问题,季舜尧没有马上给出答案,而是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来过的。” 米嘉说:“别骗我了。其实她来不来,爸爸不会在意,我也是一样,我只是觉得有一点惋惜,两个人弄到这种地步。” 季舜尧静静听着,没有插嘴。 米嘉说:“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家这种凉薄的基因,是不是真的会遗传。我妈妈不肯要我,我居然也能走得那么干脆。” 她指了指山上:“那次我来看过爸爸之后,直接就从这边的机场走了。我没想过哪吒的事,过去三年,也很少想起他。” “哪吒爸爸。”她忽然又这么喊他。 季舜尧看着她:“怎么了?” 米嘉说:“你这几年,一个人带孩子,是不是一直对我挺失望的?” 季舜尧想了会,说:“你刚走的时候,我确实是对你很失望。后来我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我失忆了,记不起前半生了就这么很努力地想了想。” 米嘉一脸好奇地看着他,静静等待。 季舜尧说:“想完之后,还是对你很失望。” 米嘉:“” 两个人刚刚走到山脚下,还没来得及上车,突然就遇上了一场暴雨。 司机拿着伞,还没走到两人面前,一阵大风过来,差点把他连人带伞都给刮跑了。 季舜尧跟米嘉早就里外都湿了,季舜尧向着司机挥挥手:“算了不要过来了。” 两人爬进车里,带着一身风雨,只刚刚歇了一会儿,坐垫和脚垫上就聚了一滩水。 司机干着出去,湿着回来,抱怨着:“什么鬼天气,这雨居然说下就下,伞打都打不住。” 季舜尧将空调出风口调小了,说:“赶紧走吧,免得一会儿路上有积水。” 墓地离高速路口并不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雨在路面上积了一层水,行车如行舟,一面开,一面带起水帘。 雨实在太大,雨刷已经放到最快速度,车里的视野仍旧不好。过岔路的时候,司机一个没留神,跟另一边开过来的车子碰了下。 季舜尧跟米嘉因为惯性都朝前面冲了下,季舜尧伸出一只手硬是将要撞上车座的贺程程给拉了回来。 两个人撞到一起,季舜尧紧张:“你没事儿吧?” 米嘉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没事。” 两个人纷纷朝前看:“应该撞得不严重吧。” 两辆车的车速都不算快,但毕竟是金属外壳的庞然大物,撞到一起,多多少少都有伤。特别是对方那一辆,日本车,前脸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车主看自己的车伤得这么惨烈,对面又是一辆好车,赶紧喊了警察过来鉴定处理。 司机下去,想跟对方商量是不是能私了。老板跟老板娘都坐在车上,不是日进斗金的大忙人,被他弄出这么一出,以后还想不想干了。 对面却不肯,说:“我车伤得这么厉害,肯定要到4s店去修,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现在怎么私了?” 司机说:“这样好不好?你随便去修,完了之后把账单寄给我,我一分钱不少的打给你。” 对面说:“兄弟,我不是不相信你,这个年头啊,人前当人背后做鬼的人太多了,我现在让你走,你之后不给我钱,让我到哪去找你?” 他看了下他们车牌:“你这还不是本地车,我要真想去找人啊,就更难了。” 司机挺着急的:“帮帮忙吧,钱我真的不少你的。” 对面道:“不行不行,要不这样,你给我一点定金。” 司机一听觉得这也行,问他要多少,对面伸出五个手指。 “五千?” “五万!” “你开玩笑的吧,五万块钱都能买你半辆车了,况且我车也撞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要不是我急着送我老板走,哪能让你占这么大便宜?” 对面说:“那你就等警察来呗,咱们一是一,二是二,你别以为我就是为了那两个小钱,讹你们的人,我收入也不错,没必要。” 司机急得不行,季舜尧撑着伞下来,听过原委,想了想,说:“这雨太大了,车又有伤,开回去不安全,我们今天就在这儿住了。” 司机听得十分惭愧,亡羊补牢道:“先生,这边其实很快就能处理好的,你在车上再等我一会儿,我再跟这人说一说。” 旁边忽然有辆出租车驶过,季舜尧顺手拦了,说:“就按照我说的来做吧,我们先找地方住,你这边处理好了再给我打电话。” 司机看他这么坚持就没再吱声:“那先生,你们路上稍微小心点儿。” 季舜尧走到车边山,米嘉刚刚在里面听得七七八八,内心其实是赞同报警等警察的,不过她没想到季舜尧会直接想要住下来。 怎么住啊,虽然不是在陈钿家里,没必要住一间,但是两个人在外开房这种事,还是有一点膈应的。 季舜尧这时候打开窗,说:“下来吧,我们要转车走。这种天气事故多,警察没那么快过的,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先住下来比较好。” 米嘉将信将疑,最后还是开了车门,季舜尧将伞撑在她头上:“那咱们去哪啊?” 季舜尧一直坐到出租上,收起雨伞,这才想出了到底去哪里,他向司机报了个名字,又对她说:“出去这么久,带你回你的老家看看。” 说是老家,其实早就荒芜了。米成很小就从这里离开,米嘉则根本是在另一座城市出生的,大约小时候有跟着爸爸过来过吧,可她真的不太记得了。 或者说,她不记得。记忆里完全剔除了这件事,加上一个“太”字只是为了让语气委婉。 就好像看到半个镇上的人都来家里串门,带着一脸惊奇的问她,还记不记得他们抱过她的事时,她仍旧这么礼貌地说了一句:“不太记得了。” 虽然都是一样的姓,但并不是特别的亲,米嘉出事的事,这儿根本没人知道。 她倒是觉得乐在其中,不用一遍遍的听人问:“你是不是失忆了,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你以后还能想起来吗?” 米嘉怡然自得,连同晚饭都多吃了一点,她喜欢这儿的清粥小菜,甚至厚着脸皮问人要了点,准备明天带回去给哪吒尝尝。 季舜尧乐得看她忙碌,直到天黑下来的时候,她一头汗地过来,轻声:“要两间房哈。” 米嘉家的那个老房子,虽然之前有返修过,但一直没有安排人定时打扫,季舜尧就带她住进了她爷爷堂兄弟的亲孙子家。 虽说是个四层小楼,但家里人也多,空出来住人的房间是真的不多,季舜尧说:“是要了两间房,但咱们还有一个司机呢。” 又要住一间?米嘉的这回是实在难以理解了。 她侧过头,追着看他往一边的天井走,那儿晾着几双绣着花的手纳鞋垫,他拿起其中一副笑着对主人道:“做得真好,我太太很喜欢这个的。” 这简直是明目张胆地要了,对方读懂了这一潜台词,说:“自己家做的,你看看哪副好,拿去给嘉嘉吧。” 季舜尧是一点都不会客气,对方说能挑,他就把整个簸箩都捧过来,一双操盘手用来拣鞋垫,好像连带着鞋垫也高档起来。 翻来翻去挑出了一副,又再挑了一副好换。 走过来献宝似的递给米嘉,淡淡笑着的一张脸上,有着求表扬的细微骄傲。米嘉接过来,手指发木,轻声道:“谢了。” 那个困惑在心里的最后一个问题,此刻也迎刃而解了。 原本她还在迟疑着,斟酌着,拿捏着,到底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方法来询问:你是不是喜欢以前的米嘉你是不是深爱着她。 但米嘉也不知道怎么的,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一下子就低落起来。 回房间的时候,米嘉告诉季舜尧:“你跟司机挤一间吧,我想一个人住。” 她面无表情,没有迂回,是要让对方知道,她已经有了决定,并且不可讨价还价。 总是时刻都想着耍无赖的季舜尧思忖几秒,同意了:“那你把房门关好。” 一个人,米嘉脑子里的那些思绪就像春天的柳絮,跑得处处都是,黏在身上,钻进鼻子里,甩都甩不掉。 一边手机亮起来,伍兮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跟闵西泽那边的合同谈好了,等她最后拍板过就能签约。 米嘉想了想,回了个电话,伍兮兮应该是喝过酒,说起话来醉醺醺的:“嘉嘉?你去哪儿玩了,怎么好像季舜尧也不在。” 米嘉说:“对,我跟他一道回老家看我爸了。今天刚来,这边下大雨了,没法走。估计最快明天上午到市里。” 伍兮兮十分惊讶:“就你跟季舜尧?哪吒去没去?” 米嘉说:“跟着他爷爷奶奶在迪士尼玩呢。” 伍兮兮更加惊讶了:“那岂不是要共度良宵,共处一室?” 米嘉:“他是这么想的,不过我没同意。” 伍兮兮啧啧:“狼子野心,你们都快离婚了,还玩这一手。” 米嘉坐到一边床上,说:“兮兮,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季舜尧其实根本不想跟我离婚,他只是想拿这种方式骗我回来?” 伍兮兮顿了下:“他这么鸡贼啊,跟你谈离婚的事了吗?” 米嘉说:“一直都说在划分财产,问他具体划分到哪个阶段了,他又不说不出来。” 伍兮兮琢磨了会,说:“也有可能哦,你看你这么美,他临时见色起意也是有可能的。” 米嘉说:“如果不是临时见色起意呢,如果是一开始就情根深种呢。兮兮,你总跟我说我们俩是政治婚姻,他心里还有个白月光,你没骗我吧?” 伍兮兮直接被噎住了,半晌才道:“嘉嘉,你说什么呢,咱俩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你摆明了是不信我咯,我在你面前胡说八道,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啊?” 米嘉心里乱糟糟的,自己都不知道说了点什么,长长叹了口气,说:“算了,我再一个人好好想想。” 伍兮兮扁扁嘴:“你就别想了,都记不得了还怎么想。你就好好想想现在吧,他要是真的还不想和你离婚,你呢?你想不想跟他离婚呢?” 米嘉掐着眉心,在想与不想中徘徊许久。 伍兮兮一语道破:“要是犹豫的话,那就是不想,你怎么了,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米嘉看着窗外大雨滂沱,天井那已经彻底没了人,竹子编的椅子忘了收,湿得透彻。 米嘉又在犹豫,随即无奈承认:“是的,我喜欢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Chapter 26 伍兮兮现在要是有水在口, 估计就能上演真人版喷壶了。 伍兮兮说:“来真的假的呀, 你们这才又在一起几天?” 米嘉说:“感情不能用在一起几天来衡量吧,人家还有一见钟情的呢。” 伍兮兮说:“什么一见钟情啊, 全是见色起意,讲真,我以前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拉倒吧,几年前米嘉就对季舜尧一见倾心过,连那么臊的话都能说出口,怎么还就不能允许她现在重蹈覆辙了? 米嘉说:“我主要是没想到,自己又活了这么些年,怎么还是没长好记性。” 伍兮兮说:“如果按照你失忆那年十八岁的年纪来计算, 你现在也不过才二十一, 心理年龄还要再小些,你现在无异于一个纯情少女嘛。” 米嘉直翻白眼,对方还在喋喋不休:“纯情少女就完了, 一旦动了心, 那可是多少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而且对爱情极度苛刻,连看小说都要求男女主双处!” 米嘉心里咯噔了声要不要这么准啊,还真是被她说中了。 伍兮兮心理医生俯身,说:“看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吸引力,是不会因为外界因素改变的。你看你哪怕失忆了, 不还是乖乖倒在他的西装裤下面?” 米嘉咽了口唾沫, 还真是, 失忆只是延缓了她喜欢他的时间。 伍兮兮说:“年轻人,你现在真的很危险啊,你到底要怎么办呢,如果不想离婚,现在就这么过也没什么问题。” 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 伍兮兮说:“但是,你会不断质疑,季舜尧到底是喜欢现在这个你,还是因为喜欢当初的你而顺带留下的你。虽然都是一个人,但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说,你们是不同的个体。” 米嘉扶额:“伍兮兮,你不当心理医生可惜了。” 挂了电话,米嘉仍旧在纠缠这个问题。 假设季舜尧深爱当初的米嘉,那现在留下她,是不是只是因为他试图想在她身上找回那个米嘉的影子? 那对于她而言,是不是成了言情小说里说的替身? 尽管她们其实是一个人。 米嘉使劲抓了抓头,烦躁地重重躺到床上。可惜她错估了床的软硬程度,家里是乳胶垫,这里是排骨架 米嘉被震得心肝颤,后脑像是炸开了那么疼。她几乎是认命地下了床,想从包里拿止痛药,却发现包还在车上。 真是一见到他就没什么好事,回国这么久了,她到底有几件事做得顺顺利利了?除了要跟他斗嘴皮子,还要时不时就防着他的冷枪。 出门去找药的时候,米嘉忽然想到,这里酒店这么多,季舜尧为什么偏偏就带她来这里了呢,还只有两间房,明摆着想占她便宜? 论起心机来,米嘉真的连他万分之一都不如。 车子是傍晚时分开进来的,就停在院子一角。米嘉没有钥匙,先去他房间要一把。还没到门口,恰好撞见了洗过澡的季舜尧。 季舜尧头发没完全干,结成一缕一缕,水珠顺着鬓角聚到下巴上。他拿手随意擦了擦,听完她的话,进去拿了钥匙出来。 米嘉向他摊平手,说:“多谢。” 季舜尧没给她,又拿了把伞,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那种致命的晕眩感又涌了上来,米嘉觉得的一颗心的节奏都乱了,要扶着扶手才能让自己稳住。 伞根本挡不到什么,天井好像成了一个聚宝盆,暴雨如同瀑布一样地往下淌。放得很远的簸箩也湿了,米嘉把伞拿过来,说:“你去收拾这儿的东西,我自己去拿。” 季舜尧却一直没松手,两个人就这么较着劲地一起去车上,再这么较着劲地回来替主人收拾零零碎碎的东西。 他的澡算是白洗了,一身的衣服也是白换了,整个人从头到脚淋得透彻。毕竟是帮米嘉的忙才弄成这样的,米嘉看得过意不去,说:“你来我房间,我帮你擦一擦。” 季舜尧原本是可以拒绝的,两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为了彼此不至于生病,分开去洗个澡会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有一位美人站在面前,邀请你去她的房间,这是已经尝过人世间酸甜苦辣滋味,仍旧独爱她这一味的季舜尧,所无法拒绝的。 多年之前,面对窗边向他撩动长发的女人,他还能口是心非地说一句“不喜”,换做现在,他恐怕早就双手递上自己的号码,说“你好”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又进了房,米嘉四处找着毛巾。她来回晃动的身影好像弱柳扶风,季舜尧看得眼热,忽然走近过去,将她拉到怀里。 两个人的呼吸都是乱糟糟的,身体上的冷透着皮肤下隐隐流动的热。 米嘉明明是拿肘部挡着他,但勾在他胳膊上的两只手却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态度。 季舜尧撩开她挡在脸上的几缕头发,试探性地吻了吻她鬓角,呼吸灼热地像是放了一把火,快把米嘉从头烧到尾。 她一颗心噼里啪啦的响,手不受控制地勾到他脖颈上,软绵绵的身体紧靠过去。 昂起的下巴绷成柔顺的弧度,迎接他一路蔓延的致密细吻。 雨打在窗户上,像是哐哐砸墙劝阻的人。但米嘉不觉得这里能有什么真正阻止他们的人或事,她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如果现在的她还能有什么跟过去的那个人有共性,那恐怕就是对这男人莫名其妙,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不值得不应该的狂热追逐。 这让她晕头转向,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米嘉只能用皮肤用触觉感知,他柔软湿润的嘴唇靠过来时,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所有的温存和接触都是新鲜的,米嘉安全是个情窦初开的新手,连接一吻时手放在哪里,如何换气,要不要张嘴都不知道。 季舜尧是她唯一的老师,只可惜过去三年没有执起教鞭,如今一切起承转合都已经生疏,最后毫无章法还弄得一头湿汗淋漓。 他索性也不再教条,搂着她后脑只是听从肌肉记忆,叩开她齿关的同时牵引着她柔软小舌,一面用手轻轻抚动她瘦削的脊背。 米嘉整个人忍不住的战栗,像是跑过一场马拉松,两条腿软得快瘫倒下去。季舜尧只是将她往床上轻轻一推,她便整个人倒了下去。 发展得太快了吧,没理由刚一开头就进入高一潮,还有挺多事她都没想明白,他知道自己吻得是谁吗,他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他 他真的压下来的时候,将她肺里的空气一一挤出,就像是挤出那多余的思绪,米嘉听到心里有个声音说,管他呢,她就只要现在。 刚刚缓和一点的头疼,突然又煞风景的复苏,米嘉忍不住呻一吟几声,不小心咬了他舌头一口。 季舜尧一僵,抬头拧眉看了她会儿,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拿过一边桌上的药,先看了一遍后面的英文:“这种药你吃了多久了?” 他一下又恢复到平时的清俊冷淡,青白的脸上找不到一点情动的样子,好像刚刚扼住她下巴,根本不允许她躲闪的人不是他。 米嘉从他手里接过药:“止痛的,偶尔才吃一颗。” 季舜尧坐下来,摸了摸她仍旧湿漉漉的脑袋,说:“你这种头疼的毛病怎么还没好,回去之后带你去医生那看看。” 米嘉刚要点头,猛地牵动到脑子,疼得她“嘶”的一声。季舜尧过来扶住她头,说:“要不然先躺会吧,等好点再说。” 米嘉怔了下,觉得这人还挺执着的,似懂非懂地问:“你要说什么啊?” 米嘉明显是想岔了,季舜尧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若是旁人还好,他这一副天然的斯文败类的样子,轻轻一笑便像极了挑衅调侃调一戏。 季舜尧说:“我说的是你还没洗澡,衣服也没换。” 米嘉耳朵根发烫,用脚挑起被子将自己卷进去。但他说得很对,她还没洗澡,衣服又是湿的,这样一来,睡得该有多难受啊。 季舜尧这时候走出去,过了会,带了一床新被子跟新睡衣过来。 季舜尧拍拍她背:“我去洗澡了。” 米嘉轻轻哼了声。 等他关上门,很快地把衣服被子给换了。 止痛片里多少有一点安眠镇定的作用,米嘉只是稍微躺了一会儿,意识便渐渐模糊起来。 半睡半醒之间,她像是走进一片灰色的世界,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别看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说不定做着梦就能想起来。 有阳光的地方,窗户旁边,新来的讲师有一张迷人的脸。她照着他的描述勾勒,想撩动自己的长头发,可是怎么都摸不到。 面前忽然有个镜子,里面一张瘦到凹陷的脸,头发被剃得一处长一处短,还有一块露着头皮。 米嘉被吓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左右摇动脑袋,那股疼痛更甚。直到有人压住她两肩,不停喊着她名字。 那声音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直到彻底惊醒,她重获新生,所有的感官渐渐恢复,旁边人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季舜尧一脸焦急地看着她,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米嘉还陷在那阵恐惧里,眼神失焦地望着他:“季舜尧?” 季舜尧不停点头:“我是。” 她两只手搓着脸,镇定下来。 半晌,她方才重新躺回床上。 季舜尧给她擦了汗,又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招,用夹了冰块的毛巾敷在她额头,好让头疼得以缓解。 米嘉对方才的噩梦心有余悸,又实在害怕得没有道理,她心里清楚,镜子里的那一面,正是她醒来时看到的自己。 彼时病房里只有她和大小医生,要么就是护工跟康复师,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如同刚刚破壳的雏鸡。 米成不在,谢慈溪不来,所有人口中,她过去几年的丈夫,此时唯一可以仰仗的人,也不见了踪影,而直到一周之后,他才姗姗而来。 米嘉就着季舜尧的手喝了几口热水,躺去床上之后,便一直恶狠狠地瞪着他。 季舜尧觉得十分纳闷,不懂就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又做错什么了?” 米嘉说:“我醒过来的时候,你不在我旁边,这件事让我对你挺生气的。” 每一次梦境回顾,就是一次记忆巩固,当时的那种无助无奈,直到现在也是记忆犹新。失望之外,她更觉得丢人,自己生了这么一场重病,却只能孤零零一个人。 伍兮兮来的时候,她几乎要钻进地底下,再好的朋友之间也有攀比的习惯,她特别怕伍兮兮露出那种“你居然还有今天”的神情。 米嘉承认,她除了对自己的婚姻有先入为主的错误判断外,也是因为季舜尧的初始印象实在太差,如果他能看着她睁开眼睛,说不定她就像是认妈的小鸡一样,对他无比依赖了。 季舜尧觉得自己冤枉,他在医院衣不解带的时候,她睡得正香。可惜没有当时的视频,不然怎么也要敦促她一天看三集。 她情况转好的时候,却是哪吒最危急的关头,他包机去了首都,找国内一流的儿科医生,他尽管想要第一时间看到她,但苦于分一身乏术。 季舜尧将毛巾换了个面,又像对付不停哭的哪吒一样揉着她耳朵道:“对不起来晚了,让你少了一个认妈的机会。” “”米嘉抓过他手咬了咬,小兽似的冲他亮了亮莹白的虎牙,好凶啊,真的好凶,小爪子差点就能替季舜尧挠痒痒了。 季舜尧索性就拿手压开了米嘉的嘴,柔软的指腹带着一点常年执笔的细薄茧子,在她整齐的齿关上来来回回刷了两下。 而后往她喉咙深处送了送,她下巴一下昂起,眼眶泛红,嘴张得老大,喉头发出呜呜的低吟。季舜尧听得腹紧,在她下颔搓了搓,抽手回来。 米嘉忍不住咳了几声,脸带埋怨地看向他,随即想到之前的那个吻,他舌头进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轻轻刷过她齿关 米嘉闭了闭眼,再睁开,说:“其实那时候,你一点都不讨厌我。” 季舜尧觉得新鲜,反问:“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米嘉说:“我们的婚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充满了强迫和利益。” 季舜略微皱了皱眉,直截了当地问:“到底是谁跟你说我们的婚姻有问题的?” 米嘉想了想,把话题岔开道:“你先告诉我,我们婚姻的真相是什么?” 婚姻的真相?季舜尧想,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或许真有那么几分强取豪夺的意味,只不过他是被强抢的民女,她是霸凌的乡绅。 他领教到她一言不合就开始流淌的眼泪,和一个纯真少女疯狂爱怜的执着,这样强强结合的混合体是很难抵挡的。 他不能跟以前一样十分自如地使唤她,也不能把她当成熊猫,供在他的办公室里。季舜尧只好想了个办法,把她调到其他部门。 只不过随之离开的还有她全部的存在感,停在一起的车子,他无论去哪,她默默的尾随她的那些小动作,他全部知道。 而只是短短数天,全部消失了。 有时候在公司里看到她,她要么抱着文件,匆匆赶路,要么跟同事说话,谈笑自如。看到他,跟其他人一样的点头示意。 好像那些暧昧的因子全没有了,他可怜巴巴地说她喜欢他的话也全不记得了。 年轻的女孩就是这样,她们可以随随便便地说我爱你,稍一承诺就加上一生一世海枯石烂的前缀。 但往往一转身才是永远,变心的速度快过你对同一种饭菜的厌倦期。 季舜尧一度觉得,这场轰轰隆隆的倒追已至尾声,她的喜欢来得太快,她的不喜欢也如疾风骤雨。 那一阵子艾琳刚刚被星探发掘,拍的第一部网剧意外大火,原本来去随意的她忽然也是有了狗仔跟着的明星。 跟着闵西泽过来找他的时候,无意被前台认出,几秒种后全楼上下都知道艾琳光顾本大厦,再过几秒又从她是来找季舜尧的蛛丝马迹里猜到,她怕是季舜尧正宫。 所谓正宫,就是平时身边莺莺燕燕甚多,想倒贴的有,想倒追的有,可是能让食草系变身野兽的就这么一个。 员工群里已经讨论得沸反盈天,八卦的预先程度甚至猜测起季舜尧以后生几个孩子,随即有人注意到,“倒追派”掌门米嘉的名字已在群成员里消失。 新上司给了米嘉一叠材料,嘱咐她亲手交给季舜尧批阅。 米嘉叩开他门的时候,他正跟两个朋友谈笑风生。艾琳跟闵西泽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他脱了外套,袖子挽起,随意慵懒地倚在艾琳手边的沙发扶手上。 艾琳要接新本子,跟商战相关的,这会儿正给他看大纲,问他编剧是不是把本子写得太弱智。他一双眼睛盯在她身上,见她把一叠文件搁在书桌上。 米嘉:“季总,这是我们部门这个月的月报,麻烦你有空看一下,我待会儿来拿。” 艾琳刮了一眼就把视线收回来,指着剧本上一行:“这里,你看是不是” “米嘉。”他把她喊住,起身过去把她追回来,她个子已经不小,但在他面前还是矮了一截,季舜尧勾着她胳膊,正面看的时候就像搂着她一样。 “嘉嘉,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好朋友闵西泽跟艾琳。哎,你们,”他一脸笑意,指了指米嘉:“这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米嘉。” 短短一句,亲疏明显。闵西泽向着艾琳挑一挑眉,笑着说:“舜尧真行啊,这种事一声不吭,大家白着急了,本来都想问问他是不是取向有问题。” 米嘉显然也没料到,几乎吓得半死,软着两腿看向他。 晚上回去的时候,又有车不近不远跟在他后面。 第二天过来,车位旁边也被熟悉的小车给占了。 几乎与此同时,员工群里有人匿名留言。 “艾琳只是季舜尧朋友,他的红颜知己另有他人。” 而平时跟他走得近的女孩子,只有一个人。 再过几天,继续有人匿名爆料,季舜尧要接人上下班了。 这倒是冤枉了,季舜尧不过再路口遇见了买咖啡的米嘉,顺带捎她来公司。 举手之劳,跟接人上下班可是有本质不同的。 可季舜尧任凭这样的消息传得纷纷扬扬,她的那些小动作,他全部允许了。 可她的身份毕竟特殊,说他要利用老板女儿一步登天的声音渐渐成了主流,三十不到仍旧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硬是扛了下来。 没有反驳,没有解释,有些话说了未必有人会信,有些话其实根本不必多说。 正式的公开,应该是他在食堂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喝了一口她的奶茶。他随即拉着她走过人群的时候,早就把所谓的名声这种东西抛之脑后。 所以什么是他们婚姻的真相,所有人都有自己信奉的那一套,但实情只是相爱的人知道。 季舜尧只是轻描淡写,米嘉仍旧能看到他眼睛里流淌的稠密的情谊。 她不知道能不能将之代入给自己,但之前无数次隐隐察觉却无法确定的事,此刻像是人坐在椅子上,东西归置在抽屉里,一切都那么理所应当起来。 米嘉将被子拉过胸口,换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说:“哪吒爸爸,时移世易,你不要看我以前那么好骗,现在可是很不好糊弄的。” 她将手伸出被子,向他勾了一勾:“你想追我,不容易的。” 季舜尧看着她笑了一笑。 米嘉从这里离开当天,他恰好接了哪吒回来,软件上画出她飞行的轨迹,弯弯曲曲的像是画了一个“u”。 他在心里跟自己打了一个赌,总有一天能让她像这轨迹一样又转回他的身边,如果她能再次接受他,他就亲手帮她把那个雀笼给关死。 季舜尧摸了摸她柔软的唇:“没事,我很有耐心的。” 米嘉心跳过载,被动地再次迎接他炙热的亲一吻。 他身上的气味好闻得像是清晨的山林,落瀑的谷底。 她忽然有一种很消极很奇怪的想法,宁愿季舜尧跟曾经的自己是一对怨偶。 他利用她继承巨额的财富,她接近他窃取华丽的皮相。 他们最好互相憎恶,互相埋怨,互相讨厌 好让她可以做梦,季舜尧是全心全意地只是恋着现在的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Chapter 27 防盗章, 因为你的购买比例不够。  醒来的时候, 米嘉看了下手机,居然已经到下午两三点了。 米嘉立马起来刷牙洗脸, 分外给伍兮兮发了个短信问宾馆的事。 伍兮兮许久都没回过来,米嘉估摸着她晚上指不定去哪嗨了, 白天就着时差能比自己睡得还久。 找地方住这事她肯定是没能关心到了, 米嘉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到食米嘉立马觉得肚子饿,扶着扶手往下走。 摸到那上面的雕花时,不免想起早上季舜尧的话。 她喜欢的风格?以前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啊,她明明记得十八岁的自己整天被日韩明星迷得不行, 怎么年龄一跨入“2”打头, 就这么复古起来了。 所以才会一看到季舜尧这个五官精致的标准中国式帅哥,就立刻想要跟他百年好合了吧。 不然怎么也不会贸然接近, 只是选择把他供入佛龛,那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了。 哪吒已经醒了, 楼下,有个年纪较大的阿姨一直端碗追在他后面跑。 听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 两个人都停下来看了眼。哪吒小朋友的气还没消, 发现是米嘉之后,撅了撅嘴, 头也不回地跑了。 那个阿姨倒是停下来, 盯着米嘉看了好一会, 等米嘉拧眉朝她笑了笑, 阿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注视太没礼貌:“太太, 你真的回来啦?” “太太”这个词听起来很怪,尤其配合这里的装修风格,让人有一种前朝遗老的错觉。 米嘉向这位阿姨笑了笑,问声好:“你在干嘛呢?” 阿姨将手里的碗往她面前翻了翻,里面是切成小块的水果。 孩子好像普遍都不喜欢吃蔬菜跟水果,她接过碗:“我来。” 米嘉走出几步,那位阿姨喊住她:“我姓吴,大家都喊我吴妈。” 米嘉回头朝她笑了笑:“吴妈。” 吴妈点点头:“太太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啦?” 米嘉不以为意,莞尔:“是啊。” 哪吒小朋友是绝对的肉食主义者,最烦的就是吃水果,水果之中,又数苹果最为讨厌。 可是爸爸硬说苹果之王,每天下午都要吴妈给他安排一顿。 这大概是哪吒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家里每天都要上演一场鸡飞狗跳的追逐之战。 而且今天追逐的人换成了他讨厌的那一个,哪吒对生活更加失望了。 哪吒小朋友知道自己逃不出这个五指山,只能一脚跨进自己的定制款宝马小车,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暂时逃离现实。 米嘉这只修炼千年的狐狸,早就不玩聊斋了,根本不像吴妈鹰抓小鸡似的追着跑,走到差不多的地方往地上一坐,开吃。 米嘉在国外这些年,除了游学之外,还有一项副业是搞吃播。有别于那些以吃饭量大跟吃得猎奇吸引眼球的不同,她是靠咀嚼音跟吃相取胜的。 短短几年,便收获拥趸无数,每个月只靠粉丝的打赏就能养活自己。 百万粉丝量级的吃播大神,国内的首秀奉献给了一个四岁的毛头小孩儿,米嘉完全是用上浑身解数,一口接着一口,硬是将平淡无奇的苹果吃出花来。 哪吒小朋友对大人的套路根本一无所知,怔怔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米嘉。她的牙齿好白,吃东西的样子好好看,还有声音,脆生生的。 哪吒原本开着车转圈圈,现在圈越来越小,等车灯刮到米嘉胳膊的时候,她方才放下碗,展开两只手,要抱抱的姿势。 哪吒小朋友很倨傲地扭头,停下车后,直接跳到米嘉身边。从她面前捡起那只碗后,拿手拣了一块要丢嘴里。 米嘉:“哎——” 哪吒皱着眉头看向她。 米嘉温柔地扔掉他手里的那块,说:“手很脏的。” 随即用叉子叉了个大的,喂到他嘴里。 顺带的,将他小小软软的身子环起来。 哪吒阿唔一声把苹果吞了。 “好吃吗?” 他不说话,嚼得咔嚓咔嚓响。 吃完把嘴张开让她看,满脸自豪。 “再吃一口?” 米嘉从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孩子,但带孩子的本领可谓无师自通。 吴妈一脸惊喜地走过来,向着哪吒道:“刚刚喊你吃,你不吃,现在有人跟你抢着吃,你倒是晓得吃了!” 这话说得很没意思,大人总是习惯性地占据高低,一定要跟孩子争个高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自己的权威一样。 哪吒果然不高兴地扁扁嘴,将碗扔到米嘉怀里,小小的身体也退出去。 吴妈追过来,仍旧喋喋不休:“你又不吃啦,说你两句就不高兴,我要跟你爸爸说,你最近越来越不听话。” 哪吒急得头直摇,吴妈将碗递过去:“那你再吃两口好不好?” 哪吒没那心情了,背着两手往后退:“我我我——” 吴妈学着他说话的样子:“你你你”她憨憨地笑起来:“你什么你呀,说话都说不清楚,吴妈再喂你吃一点好不好?” 哪吒这次除了生气,亮亮的大眼睛里居然添上忧伤。 这回任凭吴妈怎么说都不管用,他埋头往楼上跑。 米嘉看着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觉得自己懂了。 哪吒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下棋,听到敲门声,不耐烦地扔了一个黑子过去。 米嘉将门开了一道缝,将头钻进去,笑着说:“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哪吒向着她的方向看了会,很快就转回去摆弄自己的积木,他摇摇头。 米嘉拿出一颗包装纸鲜亮的糖果,说:“你爸爸走的时候跟我说,他忘记给你糖了。” 凌晨季舜尧哄孩子的时候,提到了早安糖,米嘉便猜想哪吒平时应该对零食很感兴趣,特别是糖果这一类甜的东西。 现在她稍微一哄,哪吒果然乖乖上勾,手里东西再好玩也不要了,将棋盘用脚一踢,一路小跑着过来开门。 米嘉说谢谢,将手里的糖给他递过去,哪吒整张脸都在发光,欢天喜地地接过来,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能翻跟头。 米嘉头一次进这间屋子,虽然昨晚无意间窥视过它一角——她清咳过两声,把注意力都拉扯回来。 因为有独立的游戏室和书房,这间房间不算太大,除了一张床外,基本没放其他东西。 米嘉跟着得了糖的小朋友一起坐到床边的地毯上,两手抱着膝盖,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将糖纸打开。 这是一颗软心的水果糖,隔着透明的硬糖,能看得到里面红殷殷的夹心,十分诱人。 哪吒细细盯着,一连咽了几口口水,明明想吃的渴望完全写在脸上了,他却突然将眼睛一闭,将糖送回米嘉手上。 米嘉愣了下:“哪吒是不喜欢这种水果糖吗,那我再给你换一种好吗,巧克力还是奶糖?” 哪吒都是摇头,慢慢吞吞将眼睛睁开来,可怜巴巴地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刚刚我我说谎了,我吃吃过糖了。” 米嘉心中“咦”了声,也许孩子的懂事最让人心疼,因为他们还没怎么学会控制,就早早的开始克制。 米嘉手心痒,在他头上悬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那么排斥才将手放到他的头上,轻轻揉了一揉。 “你真棒,没有说谎。虽然你早上已经吃过了,但还是可以再吃一颗,晚点我会跟你爸爸讲的,你看呢?” 哪吒还有点不放心:“为什么可以多吃?” 米嘉说:“因为我惹你生气了,还没有跟你正式道歉。” 一提到这件事,哪吒如同被提醒,往后退了一大步。 棋盘重新摆正,他跟自己较劲一样地摆黑白子。 米嘉心里不好受,但有些事越捂着越容易出问题,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因为觉得我学你说话,所以才不高兴的?” 哪吒手里的棋子掉下来,他小心挑着眼睛睨向她,满脸哀伤。 米嘉说:“其实不是的,我没有故意要学你,只是因为我一着急起来,就会变得跟你一样,所以你看,我一直说话都是很慢的。” 哪吒忽然坐直了看她,带着一副震惊的模样。 “跟自己说话,或是跟很熟的人说话都没问题。但如果很着急,或是遇见很重要的人,就会有点说不出话来,而且越紧张状况就会越严重。” 哪吒已经完全被她的话吸引住了,环起的腿贴着她的腿,小手展平了搁在她膝盖上。 暖暖的温度隔着布料传到她体内,她看着孩子的举动,欣喜又安慰:“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好像喉咙被舌头堵住了,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哪吒疯狂地点头,眼中钦佩,俨然已经将米嘉当成了知己。 米嘉将糖重新递到他眼前,循循善诱:“所以,其实我们是一样的哎。不觉得很酷吗,家里这么多人,就只有你跟我一样。” 哪吒抿唇笑了笑,小脸凑到她手上,将那粒糖叼进嘴里。 “甜吗?” 捧场的点头。 季舜尧推开门的时候,只用一粒糖就打进敌人内部的米嘉正教哪吒小朋友喊人。 米嘉拍拍前胸:“妈妈。” 哪吒乖巧:“妈!妈!” 米嘉一脸夸张的兴奋:“妈妈。” 哪吒十分配合:“妈!妈!” 口齿清楚,思路清晰,反应灵敏,教他一万遍喊自己却怎么都教不会的季舜尧:“” 季舜尧走进去,也跟着坐到地毯上。 米嘉看到他,略带尴尬地冲他点了点头。 季舜尧倨傲地把头一偏,刻意地移开视线。 米嘉:“”还气着呢,气性还不小。 季舜尧拉过不停“妈妈c妈妈”,念rap的儿子。 “s!”他比个手势,也学着米嘉拍拍前胸:“爸爸。” 哪吒果然安静下来,大眼睛眨巴眨巴几下:“哎!” 米嘉将屏幕亮起的手机拿过来,跟一旁伍兮兮对了个眼神:“你可以走了。” 伍兮兮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里的菜好吃,戏好看,原本还想赖着多待一会儿的,可是米嘉都开口了 伍兮兮:“老季,我饱了,朋友喊我去喝酒呢,先走了?” 季舜尧早看这个大灯泡不爽了,礼貌颔首:“你请便。” 伍兮兮刚刚站起来,季舜尧招来服务员:“麻烦位置撤一下。” 明摆着就是赶她走,还嫌她滚得不够快!伍兮兮朝他恶狠狠地皱了下脸,季舜尧还来火上浇油:“喊人来接吧,这里车不太好打。” 伍兮兮一走,季舜尧觉得连桌子都大了不少,很舒适地伸展手脚,又要来菜单要米嘉多点几道。 米嘉本来觉得不必这么麻烦的,看见菜单上的几道创意菜菜名 ,又把脱口而出的“不必”收了回来。 米嘉指着菜单上的一样,问:“这个‘各自安好’是个什么菜?” 季舜尧:“” 服务员说:“其实就是红糖糍粑,不过我们家把糍粑跟红糖分开了,方便客人自己按喜好蘸取。” 米嘉听得直点头:“来一份吧。”翻过几页:“这个‘劳燕分飞’又是个什么菜?” 季舜尧:“” 服务员说:“是香烤乳鸽,但是为了客人夹取,我们将乳鸽切开了。” 季舜尧喝了一口水,这时候幽幽道:“那你这道菜应该叫‘五马分尸’啊,叫什么‘劳燕分飞’。” 这次轮到米嘉跟服务员:“” 米嘉看着桌上的一盘“五马分尸”,哦不,“劳燕分飞”,怎么也没有胃口了。 乱哄哄的餐厅里,这一小桌却是静悄悄的,米嘉等着开打,季舜尧等着接招,内心都十分焦灼 。 米嘉并不擅长迂回,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季先生,我们的离婚程序进行到哪一步了?” 季舜尧早该想到伍兮兮的中途离开不是兴之所至,她们完全是有预谋的。 米嘉的意思已经在前面那两道菜中表达出来,季舜尧虽然紧张,但有过时间的缓冲,倒是打出了腹稿。 离婚,季舜尧是不想的,当初那封邮件的唯一目的,是让这个三年没有回来的女人踏上归程。 米嘉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打开邮件后的第五分钟,就立刻确定了回国的行程。 季舜尧因为这个消息,被巨大的兴奋笼罩着,但他不应该忘了,米嘉回国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彻底离开他。 这个认知是他过去这些天一直选择回避的,直到她先耐不住性子,找他面对面坐下,告诉他她想走。 米嘉说话直白,季舜尧只能迂回:“我的律师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不过牵涉到财产划分,所以需要的时间会久一点。” 季舜尧略带心虚地低头吃了一口菜,米嘉叫他的时候,他已经嚼了一会儿了,猛然间被口腔里爆炸性的辣感冲得眼睛酸胀。 季舜尧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米嘉立刻给他递去水。他喝了一整杯还嫌不够,指了指米嘉的酸梅汤,意思明确。 酸梅汤解腻也解辣,但那是米嘉喝过的啊,米嘉斟酌几秒还是给他了,眼睁睁看着他贴着她刚刚喝过的地方,大口灌着。 吃了一颗巨辣的辣椒已经够惨了。 还要吃她的口水。 米嘉决定不告诉他这条悲惨的消息。 回去路上,季舜尧一直在咳嗽,跟她说话的时候,嗓子也哑了。 米嘉挺同情他吃了一颗朝天椒,但话题必须回到离婚这件事上,米嘉确认:“还在进行财产划分?” 季舜尧又猛咳几声,觉得这人还真是执着又心硬,凉凉嗯了一声。 米嘉虽然醒来的时候,心智停留在十八岁,但经历这几年的历练,外加伍兮兮的洗脑,已经足够成熟了。 她早就脱离了“我爱你爱到可以为你去死”和“你都离开我了我要再多钱又有什么用”的低级层次,直接跨越到“婚要离钱也一分不能少”的高级阶段。 米嘉这几天有搜索过季舜尧的消息,他名下公司甚多,投资领域极广,这样庞大的身家,离起婚来当然要计算清楚。 米嘉还注意到,季舜尧有一家公司将远赴海外上市,融资规模将创纪录。为了跑在身家大涨前完成划分,只怕此刻他比自己还要着急。 这么一想,米嘉就泰然起来,说:“钱的事情是要算算清楚的,要是有什么需要问我的,尽管找我。” 季舜尧又是嗯了一声,一直点在方向盘上的手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米嘉坐在后面,又想到一件事:“下次哪吒去做干预的时候,让我跟他一起去吧,我想那边的老师聊一聊 。” 季舜尧点头:“早就说过了,你是他妈妈,也是家里的主人,这种事不必问我。” 被人尊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米嘉看向窗外的光华万丈,难得如此轻松惬意。 季舜尧趁着红灯,回头过去看了她一眼,她美丽的脸映衬霓虹,居然被这迷蒙的光线修饰得柔和起来。 坐正身体,他忍不住加深了原本就有的笑意,甚至十分享受地哼出一首歌。 “hen i as y一ung i\'d listen t一 the radi一 aitg f一r y fav一rite ngs hen they pyed i\'d sg al一ng it ade □□ile” 真的是很老很老的一首歌,米嘉随口问道:“这首歌不会也是我以前喜欢的吧?” 话溜得太快,说完了,她才觉得不妥,什么叫“也”,什么叫“我以前”,她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才觉得他一定会念旧? 季舜尧一点质疑都没留给她,斩钉截铁地说:“嗯,以前你每天在我耳边唱八遍,不然我这种年轻人,怎么可能会唱这种老掉牙的歌。” “”真是什么时候也不忘怼人!什么时候贬低别人,也可以让自己开心了? 米嘉坐直了身子,挤在座位之间跟他理论:“从前是从前,现在我可不喜欢这些了。” 季舜尧呵笑出声,嗓音却比刚刚更暗哑几分:“是啊,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他微微侧头,留给她一个堪称完美的侧脸:“你好,米小姐,很高兴认识现在的你。” 他眼睛只是轻轻一扫,就将视线从她脸上转到路况,密长的睫毛清抖着眨了眨,像把密实的小扇在人心坎上挠了一下。 米嘉摸着胸口,止不住一阵心悸,她忽然有一个,尚不成型且十分大胆的想法,而这个想法足以颠覆她这几年固有的看法。 他的车牌总以她生日结尾,他这么多年仍旧住在他们的婚房,他保留着她喜爱的装潢,他甚至会无意识地哼唱她最爱的歌 这会是一个讨厌她的人所做的事吗?可她又并不敢太早下结论,他一直喜欢的不是艾琳吗,她住院的时候,他不是连看都不想来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Chapter 28 防盗章, 因为你的购买比例不够。  季舜尧忽然直起腰:“我就说有东西。” 米嘉眯起眼睛,看到他手上拿着一枚闪闪的东西。等他露出衬衫, 将之安上袖子,她方才知道那是一枚袖扣。 刚刚一路居然都有袖扣坐在她的屁股底下?米嘉下意识摸了摸臀部。 米嘉从车上下来, 看到一旁司机抱着哪吒, 另有几个佣人来拿行李, 只有季舜尧两手空空地往屋里走。 只是没几步,季舜尧回过头来。 “你刚刚喊我什么?季先生?” 米嘉不明就里:“是啊, 怎么了?” 季舜尧摆摆手:“没事。” 米嘉这次回来得很急,并没有来得及订合适的酒店。她妈妈又常年不在国内,家里的那栋房子尽管有人定期打扫,她并不方便过去。 反倒是这里,尽管住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但因为是她结婚时父亲给的陪嫁,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这里是位于市里繁华区域的一栋灰白色洋楼, 气势非凡。上个世纪就矗立江边,曾经是某个显赫人物的宅邸, 几经转手,最后到了她父亲名下。 米嘉不止一次在有关于这座城市的年鉴画册上看到过这栋建筑,但断层的记忆抹去了她在这里居住三年的记忆。 直到今时今日,她才真正走进这里。 这是一个美人, 外表古典而含蓄, 有着典型罗马建筑的特点, 巨大而厚实的墙体, 弧线流畅的半圆形拱券。 如此外化的建筑,内部却因为主人特殊的品位,被赋予了古典中式的凝重和大气。 米嘉看着门前悬挂的红灯笼,门内深色的木质吊顶,雕花精致的博古架这样的装饰不能说不好,但像他这个年纪的,真的很少有人选择。 她不禁盯着季舜尧看了会,给年纪轻轻的季先生戴上了一个老古董的不公头衔。 季舜尧这时候也正好向米嘉看,四目相对,后者带着一点被抓包的尴尬。米嘉清咳两声,打岔:“请问一下,我住在哪?” 季舜尧折返回去,把一双拖鞋递到米嘉脚下:“你跟我来。” 连拖鞋也是古董吗,针脚工整精致的苏绣,图案是鸳鸯戏水。米嘉赶紧换上去,客气道谢:“好的,麻烦了。” 心里正若有似无地想,这个季先生外表清冷,其实本质上有一点闷骚? 小洋楼的面积很大,加上阁楼一共四层,有大大小小三十个房间。 一楼会客,二楼主卧,季舜尧给米嘉安排在三楼,应该是客房里比较好的那一间。唯一缺点,没有单独的浴室,需要走过长廊,去公共卫生间。 米嘉对物质上的享受并不看重,她在国外多年依旧没置房产,一直租住在伍兮兮私人别墅里的一间,是以这里的条件完全可以接受。 米嘉很满意地朝季舜尧笑了笑,表现善意,季舜尧倒没什么表情。 归置好行李,米嘉先给伍兮兮发了个视频,告诉她自己已经到家,又给她展示了一圈房间。 伍兮兮纳闷:“老季这么正人君子啊,居然把你安排在客房,我以为你俩一定会住一间呢。” 米嘉正色:“别开这种玩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记得他了,他对我也没什么感情。” 伍兮兮说:“这都什么时代了,你怎么还这么扭扭捏捏的?住一间也不一定要什么感情吧,互相取暖而已,再说了,你们不还没离婚吗?” 伍兮兮自认现代女性表率,一直致力于完全开发自己身体。说白了就是放不下人世间的贪嗔痴,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换男朋友。 米嘉跟不上她的觉悟,总是希望能在事情结束后,再找机会开始一段专一的感情,她假装打哈欠:“忽然觉得有点累了,想睡了。” 伍兮兮一个字都不信:“别装了,这会才x国的中午,你一天中最亢奋的时候,困?真当时差这玩意儿不存在吧?” 米嘉扁嘴:“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逗闷子?” 伍兮兮一阵笑:“没了你,我的生活确实失色不少。你说你也够衰的,孩子都有了,还不知道做一爱是什么滋味。” 米嘉翻着白眼:“怎么又是这个话题?” 伍兮兮说:“我这是教你解放天性,老实说憋久了这种事,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不好的,放着季舜尧这个宝藏在身边却不用,真是暴殄天物。” 米嘉反问:“我对他是没什么感觉,可我怎么觉得你对他的想法倒是挺多?” 伍兮兮哈哈直笑:“还真被你说中了,我今天仔细看了下季舜尧,发现他鼻如悬胆,挺直有型,男人那地方的尺寸跟鼻子正相关,你以前应该挺幸福的。” 米嘉讪讪:“不是我亢奋是你亢奋,别让我恶心了。” “知道你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才这么说的。反正你俩要离了,到时候让我接盘,干儿子变亲儿子,你也不用担心会被后妈虐待,简直一举两得。” 米嘉彻底没了笑容,整张脸像是投进井水的冷月,只是虚幻也冻得人浑身打颤。 伍兮兮适可而止,说:“行了,我闭嘴!准备准备硬睡吧,坐了那么久的飞机,铁人都该累倒了。” 米嘉应声:“睡吧,要是有空帮我看看哪个宾馆比较好,手续办完之后,我是肯定要从这里搬出去的。” 伍兮兮啧啧:“刚刚回来就想这事,我知道了,大小姐,大不了,你住我家咯。” 米嘉挂了电话,找出几件衣服往这一层的浴室走。 米嘉原本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这里的木桶木勺等一系列古风原始洗具,没想到浴室出人意料的现代豪华。 可惜她实在太累,没力气泡澡,简单冲了一下就往回走。 夜里寂静,拖鞋在地板上踩出轻微的响声。 米嘉走着走着就察觉出不对了,这一层实在太大,通道迂回,各个房门都一模一样,门上有没有编号,她居然迷路了。 幸好主卧跟佣人房都不在这一层,米嘉能放心大胆地沿着走廊将门一扇扇打开,疑似储藏室,活动室,书房 米嘉向后退了一大步,被眼前这间给吓到了。 房间里,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面,哪吒应该是刚刚洗过澡,没穿衣服地站着,因为疲劳,弓腰驼背,将头搭在前面人身上。 季舜尧也十分清凉,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短裤。他很耐心地给哪吒涂痱子粉,小声说着:“乖啊,马上穿好衣服就能睡了。” 米嘉深呼吸几口,平复好心情,蹑手蹑脚地过去将门带上,装作根本没有人来过的样子,火速离开现场。 好不容易回到床上,本就颠倒的生物钟和方才劫后的亢奋,让她这个的累得抬不起眼皮的人,硬是怎么都睡不着。 她心里默念着季舜尧这个人不知避嫌,家里明明有个女人,还穿成那副样子。 脑子里又很不要脸地一遍遍闪回刚刚的画面,脱了一身西服的他身材更好,肌肉流畅,宽肩窄腰,健壮得恰到好处。 她眼睛不小心带到的地方鼓鼓,配合上今天晚上伍兮兮的那个尺寸关联说—— 在想什么呢? 米嘉把自己的头往床上砸了两下。 睡觉,睡觉! 米嘉以为自己一定睡不着的,但度过了起初难熬的几小时后,她居然迷迷糊糊地坠进了一重梦境。 说是梦,是因为她又看见爸爸了,年轻而又儒雅,没有一点白头发。而她心里清楚,她的爸爸在她昏迷的头个月里,因为心脏病发作去世了。 但这样的美梦,她真心喜欢,哪怕只是一个幻影,她也愿意搂着他说话。这些年,她真的太寂寞了。 米嘉看着爸爸熟悉的脸,跟他说着最近发生的事:“季舜尧同意我离婚了,我很快就能恢复自由了。” 爸爸却只是一直和善地看着她,她一遍遍问他为什么不开口,却发现自己也说不出话来了,她好着急啊,一直挣扎到把自己弄醒了。 米嘉长长吁出一口气,将搁在胸前的一只手拿开,原来就是因为这个才做梦的。 旁边一团黑影忽然动了动,还发出小兽般的低喃声,米嘉吓得头皮都麻了,直接坐起来,大声喝道:“谁在那里!” 黑影也被吓了一跳,往地上一坐,正好被外面皎洁的月色照亮一张小脸。 他也正在纳闷呢,声音糯软地问道:“你你你是cei!这里是是是我家!” 米嘉怔了下,立马释然,原来是哪吒啊,他这是半夜突然醒了吗? 米嘉随即又觉得心情十分复杂。 果然是她亲儿子,跟她一样是个结巴啊tt。 在季舜尧只是以一声叹息做回应后,虽然松了一口气,但难掩失望。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米嘉终于忍不住扑哧笑起来,捧着肚子让自己抖得不那么明显。 威严扫地的季舜尧已经足够脸上无光了,现在又被人当众嘲笑,尴尬更甚。他拧着眉头看过去,威胁道:“很好笑?” 好笑啊,好笑惨了,不过米嘉还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收敛起几分。哪吒却突然加入进来,跳起来搂着季舜尧脖子一通哈哈。 季舜尧终于绷不住,搂住哪吒双手,低声笑出来。 看吧,其实小孩子一点都不傻,他心里清楚“爸爸”是谁,但就是变着法地逗人。 季舜尧是个成功的商人,单是微博粉丝就过千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忙,平时忽略了孩子也是意料之中。 哪吒是用这种方式来取得他的注意,小孩子的愿望通常简单,只要你能多陪他一会儿,不介意你是雷霆亦或雨露。 季舜尧大概也正是懂得这一点,所以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不管到底谁喊了谁爸爸。 季舜尧将棋盘拿过来,分开黑白子,说:“哪吒,爸爸陪你下会儿棋吧。” 近年围棋风兴起,米嘉小时候就被爸爸送去学过围棋,尽管棋艺不佳,拼死才考了业余四段,但当个看客还是绰绰有余。 米嘉一手托着下巴,看季舜尧手指修长地执起黑子:“我帮你们数子吧。” 季舜尧声音淡淡:“不用。” “”赶人的姿态如此明显。 季舜尧说:“我们玩五子棋。” 米嘉:“那那我看看。” 玩过几局,吴妈过来喊吃饭。 哪吒方才跟她闹过不愉快,起初躲在季舜尧身后不肯跟她走。 吴妈不由分说将他抱起来:“咱们先下去偷偷吃好吃的咯!” 哪吒被扛在她肩头,苦恼地挠了挠头。 等两人出去,房间里只剩下米嘉跟季舜尧。 米嘉正思忖着到底是直接走,还是跟他打个招呼,亦或是先道个歉? 还是季舜尧体贴,没让她犹豫太久,长腿一迈,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门框底下,他回头:“你把哪吒的棋给收了再下来吧。” 放着家里大把的佣人不使唤,分明是要为难人。 大概害怕她可能拒绝,季舜尧提前挖好陷阱:“儿子的事,米小姐这样的好人,应该义不容辞吧?” 他先是道德绑架,随即又喂了糖衣大炮:“你看你不过刚回来,就把哪吒训得服服帖帖,多有一套。” 米嘉接受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方面嘲讽,只好点头。 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啊。 小肚鸡肠的事还不止于此,那顿晚饭之后,季舜尧在家里的时间便屈指可数,再后来,直接夜不归宿,几天几天不露面。 米嘉觉得这人一定还是对上次的争吵耿耿于怀,她都已经做好要再次道歉的准备了,他却连个和解的机会都不给。 不过爱生气的男主人不在家其实不失为一件好事,米嘉不用急着另找地方,留在小洋楼里安心跟哪吒多待一会儿。 这几天里,米嘉又撞见了好几次吴妈学舌的场景。一次二次还可以说是无意为之,三次四次,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有天晚上准备洗澡的时候,吴妈跟哪吒因为先脱衬衫还是先脱外裤又拌起了嘴,哪吒人小嘴笨,越急就越说不出话:“你你——” 吴妈笑着点了点他小鼻子,说:“整天你你你你的,你你你你说不出来就别说了。吴妈都是为了你好,你要乖乖听话的!” 哪吒本来也是闹着玩,在家闷了这么久,想有个人陪着闹一闹。可他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语气对她,一直陪着他的吴妈也不行。 小孩子彻底别扭了,把头埋得很低,也不愿意脱衣服。 吴妈着急:“你老跑什么呀,这都几点了,好洗澡啦!” 端着水杯,目睹全程的米嘉这时候过来,一手揽过哪吒,护犊般将他拨到身后:“哪吒,你要是现在不想洗澡,可以先去玩一会儿” 哪吒连连点头,转身就往旁边跑。 吴妈眼睛一直盯着哪吒,直叹气:“太太,时间不早了,哪吒洗过澡还要听一会儿故事,再迟一点就太晚了。” 米嘉慢悠悠喝了口水,拦住准备去追小朋友的吴妈:“吴妈是吧,你先别管哪吒,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吴妈愣了愣:“太太有什么事吗?” 吴妈是家里的老人,一手带大了季家的两代人,自然经历过季舜尧刚刚娶妻生子的那一段时间。 也正是因为知道当年的米嘉有多温柔,所以才对现在的米嘉更加畏惧。 她整个人干瘦高挑,五官锐利,不笑的时候带着一种厉色,就像寒冬腊月贴在胸口的一块冷玉。 吴妈忍不住心中颤了下,又觉得纳闷,她也没做错什么事啊? 米嘉没什么时间跟她迂回,直截了当地说:“一会儿我会给哪吒洗澡,在那之前,你去跟他道个歉。” 吴妈直接笑了:“太太你跟我开玩笑呢,我跟哪吒道什么歉啊。” 米嘉目光凉得像是十五照进山谷的冷月:“你去跟他说,我不是故意要学你说话,以后再不会做同样的事。” 前一秒还乐观觉得她只是玩笑的吴妈终于明白原委,只是她并没有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那是跟他玩。” 米嘉喘出口气,将手里的杯子磕在一边桌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夜里小洋楼会有一次清扫,现在正是大家忙碌的时候,两个人身边一直有人过。起初大家都没在意,直到这时候才纷纷看过来。 吴妈在这个家里一直很有地位,她也倚老卖老,总是在其他人面前把自己调门抬得很高。 季家人多是老好人,宽容和善,她在这个家里几十年,从来没有人敢给过她一句重话,更别说会有人砸杯底。 忽然今天有人跟她较真了,还当着一帮平时奉承她的人,吴妈面子上挂不下去,拉着米嘉央求道:“太太,我们到一边去说。” 米嘉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手从她怀里抽出来,却在凑到她面前时勾唇一笑:“怎么了,我那是跟你玩呢。” 哪吒小朋友在这天晚上,破天荒地迎来了吴妈的道歉。 长时间的压抑,让他又惊喜又害怕,一声不吭地躲到米嘉身后,小脑袋埋在她硬邦邦的后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米嘉心疼得透不过气,让已经满脸通红无地自容的吴妈先行离开。 晚上洗澡,哪吒坐在满是粉色泡沫的浴缸里,仍旧心有余悸。他凑到米嘉耳边,轻声问:“吴奶奶是不是很生气?” 米嘉反问:“为什么生气?” 哪吒绞着手指:“我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呀。” 米嘉莞尔:“你心疼啦,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她就生气,那她一直都学哪吒说话,谁又心疼哪吒生气了呢?” 这句话里接连用了好几个句式,对小孩子来说,其实并不容易理解。哪吒听懂了最后一句,害羞地捧了捧脸,红色的泡泡挂在两颊。 哪吒用糯软的小奶音道:“你心疼。” 米嘉学他捧着脸:“我是哪里疼呀?” 哪吒伸出手,在米嘉的左胸轻轻拍了拍,米嘉问:“原来是这里在疼啊?”哪吒这次直接捂上眼睛,笑着频频点头。 米嘉把他两只手拉下来,认真起来:“哪吒,如果以后你再有什么事不开心,除了可以告诉爸爸以外,也可以告诉我。” 哪吒头发湿漉漉的,一双眼睛也像刚刚被水洗过,黑白分明,清亮干净,紧紧盯着她,分明单纯,却有一种直击人心的力度。 米嘉将他脸上的两抹红擦去了,顺着他头发向后固定他头:“以前我不在你的身边,但从今以后,会一直保护你的。” 哪吒在浴室泡了好一会儿才肯出来,米嘉半蹲在浴缸边上,展着浴巾,要将他包在里面。 哪吒却玩心大起,两条短腿往浴巾上一踩,整个扑到米嘉身上。 米嘉又是惊又是喜,双手紧紧搂过他腰,下巴磕在他瘦小的肩膀上,浅浅吻了吻他耳朵。 将小朋友请回卧室,简直是巨大工程,一路哪吒要开飞机,要坐火车,时不时还想拿她当牛做马骑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