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宁2》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放飞的梦】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书名:一世长宁2 作者:丁丫 者有话说 ◆ 程宁的新书发布会上。 “请大家把书翻到第XX页……请大家把书翻到第XX页……再请大家把书翻到…… 以上种种,均有悖常识,书里的男主人公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等等等……等一下!这位读者,我只是小说创作,您不要这样较真。” “如果较真,你这本书已经侵犯我的权利,还要另当别论。” “Excusecom?你是哪根葱?” 他弹衣袖,云淡风轻,“我就是你书里的男主角。” ◆ 我弄了一个微信公众号谁是丁丫, 上面会陆续刊登第一部的番外&后续第二部的连载,请大家多多关注,支持我【比心】 ◆ 第二部故事依旧是顾长熙+程宁,有联系,但是是一个全新的故事,没看过第一部的不会看不懂。 ◆ 前5章,每章留言的前3,我都会送上《一世长宁》的独家明信片,记得来微博私信我你的联系方式。 ◆ 第一部实体版改名《一世长宁》,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于2014年11月上市 当当、卓越、各大书店、报刊亭均有售 (PS:当当和卓越超链接抽筋不能用时,请自行移步至官网)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长熙,程宁 ┃ 配角:丁丫 ┃ 其它:丁丫 ================== ☆、01 01 不知道你是否喜爱看新闻。 我挺爱看的。因为会看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比如。 有的人为博名气关注,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中国民乐的“半边天”。 有的人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说老子孔子庄子孟子都是他们那屯儿的人。 有的人生来天资迥异,居然生个三胞胎却是三个不同的爹。 ……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我从来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 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星期六,黄历上写着余事勿取,忌迁徙、造庙。出门。 看看黄历,好像不是个好日子,但是对我来说,却是很重要的一天。早上八点我准时起床,洗漱、吃饭、略施小妆,九点出门,背着我硕大的帆布包匆匆赶到A师大旁的狸猫书店,九点一刻,我已经正襟危坐在一张高仿的梨花木书桌前,静静等候着我人生中第一次新书签售会。 噢,不好意思,忘了介绍,我叫程宁,一流吃货,二流写手,三流设计师一枚。 我的本行原是酷帅狂霸叼zhà天、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建筑设计师一位,但因为两年前的一场车祸让大脑受到了伤害,一想事情就脑仁儿疼,而干设计这一行又特别烧脑子,而且动不动就熬夜加班,阿信曾歌曰:“死了都要改……不日夜颠倒不痛快,笔会损害、图会掩埋、计算机还在……”这行高强度工作对身体伤害特别大,我根本吃不消。也曾想过换个职业,但是又觉得对不起白白念的那几年书。病愈之后,我回到家乡A市,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民营的建筑设计事务所的前台+后勤工作,主要负责接待、招标合同、出图、跑腿、以及带实习生做模型等一系列与正儿八经设计无关的工作。 每□□九晚五,从不迟到,也从不加班。工作清闲,收入不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有人问我后悔不?毕竟事业刚刚起步,就被腰斩了。 后悔吗?不至于。遗憾呢,倒有那么点。但是人生难料,不说上帝关了一扇窗,就会给你开一个门吗? 我不能每天忙忙碌碌地和方案较着真儿,但我也因祸得福,开启了我的第二职业生涯写作。 我自幼便是一个感情充沛程度和文思敏捷速度成正比的创作型写手,当大家都还只会用五颜六色来形容鲜花时,我已经会用翠绿yù滴来形容鼻涕了;当大家都还停留在写:“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我的同桌小明”时,我已经开始写英雄人物传记“我的战友邱少云”了当然,这个后来被老师谈话,此不表了;初二的时候,我确确实实也拿过区里的环保作文二等奖,后来迫于高考压力,弃文投理,直至后来,都明珠蒙尘。 倒是车祸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家疗养,无所事事,每天写随便写点什么伤感言情,青春萌动之类的软文,投给杂志,居然百发百中。这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我想起以前同寝的同学老爱在言情网上追小说,我也试着注册了一个账号,把以前初中时候写了一半的玄幻小说润色加工,放到自己的专栏里,没想到反响还不错,又注册了一个微博,每天写写更新预告,慢慢累积了粉丝。半年之后,居然有编辑主动跟我约稿,问我能不能写个现代言情的长篇。 这时我开始意识到,一抹新鲜的阳光,从那扇新的门缝里照进我的人生了。 联系我的编辑叫小细,甜甜的软妹子一枚,说觉得我的构思文笔都不错,建议我写点现代言情的,这样市场更广,可以出实体书。我又激动又犯难,激动地是我也终于可以有铅印的文字面市啦;犯难的是,写啥啊? 我左思右想,冥思苦想,整整一个星期,脑子里都没有泛出半点火星来。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而一切,就从这个梦开始了。 我梦见了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少女,不谙世事初上大学,懵懂又羞涩,而这时,出现了一个超级帅气、超级贴心、超级温暖的男老师,年轻有为,颜值担当,可以一秒冰山变暖男、一秒暖男变腹黑、一秒腹黑变型男,各种人物xìng格随意切换,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然后这两人在墨迹墨迹地过程中,历经了千辛万苦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在一起了。 我第二天醒来激动万分,梦里的所有事情都好像刚刚亲眼目睹,即视感极强。我兴致勃勃地将构想告诉了我的编辑小细,坐等她捧着一堆钱过来找我签合同,然而她回复我的却是: 你确定你不是写的有人格分裂的孙悟空? OH MY GOD! 不过小细还是很肯定我的构思,可以往这方面开始发展,但不要写得那么玛丽苏,要贴近生活,不要纯粹yy,人生有跌宕起伏,不如意十之八九呢。 我受了莫大启发,大刀阔斧地一番修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喜剧改成了悲剧。 小细一看,细长的眼睛由弯月瞪成了圆月,她委婉地告诉我,大部分人现实都过得很悲催,所以还是喜欢看情节欢快、尾欢喜的故事,其实之前的那个梦很好,让我再改回去一点。 我又受了莫大启发,披星戴月地修改一番,把悲剧改成了正宗的喜剧。 小细一看,稿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她问:“你咋把师生恋改成了姐弟恋?” 我说:“不是要喜剧吗?姐姐是弟弟学生,生活上她作威作福,课堂上他假公济私,想想着场景,不是很有爱、很有趣吗?” 小细翻了会儿白眼,缓过来,点点头:“有点道理,但是,”她又瞧着我,“那你能解释下,为何年纪大的怎么会变成年纪小的学生?” “这个……其实他俩也就差一两岁,”我一时也没设定好,想了想,“她留了很多级?他跳了很多级?” 小细:“……” 最后,我的书还是出版了,名字叫:《大龄滞学女青年的再毕业之路》 简介这样写的: 她想,我留的级和他跳的级一样,这样的缘分,大概就叫:书中自有颜如玉吧。 话扯远了,今天,其实就是我这本新书的小小签售会。 狸猫书店的老板是我幼年邻居张聪,为了我今天这个小型签售会,他特意将几排书架挪走,腾出一片空地,又买了十多张小清新的椅子放在中间。我问他为啥不多买点,来的人肯定不止10个。他朝我鬼魅一笑:前面坐一排,后面站一堆,才显得人多热闹啊。拍照发微博,这签售会多成功啊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但事实上,他也太高估我这个名不经转的小作者了,签售会预定是10点开始,而十点整,前排的椅子还空了一个,十点十分,十个凳子刚刚坐满人。倒是门外隔着玻璃看热闹的人挺多,比如卖煎饼的大妈、送外卖的小伙、带孩子晒太阳的保姆张聪在外面拉个一个巨大的横幅:“着名作家禾丁新书签售会”更要命的是,十点钟的时候,他竟然在门口噼里啪啦地放了一通鞭pào,喜庆是喜庆,可该来的都吓跑了,不该来的都来看热闹了。 吉时已到,再怎么冷清签售会也得开始了。望着底下稀稀拉拉地十个人和门外一群看热闹的观众,我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简短又诚挚地向大家表示了对我处女作的支持,希望以后大家还能一如既往地支持我,隐晦地表示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迅速签完名自己去吃午饭了”的想法。 人少,大家都很羞涩,坐着地几个小妹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放不开,我正打算直接签名结束,忽然有人问道:“请问作者禾丁,能和我们谈谈这部小说的灵感来源吗?” 那声音来自男xìng,并且悦耳动听。我循声看去,居然是一名坐在最边上的男读者,他穿着深色的风衣,梳着利落的短发,大概二三十岁的样子,但脸上带着一个硕大的口罩。 我想了想,回答道:“说来也许你们不信,这部小说的灵感源于我的一个梦。” “梦?”他眉毛扬了扬。 底下几个小妹妹瞪大了眼镜,露出惊异的表情。 “是的,”我笑了笑,“编辑跟我约稿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想法,有一天晚上我忽然梦见一个大学女学生和她的老师发生了有趣的事情,而且梦境非常清晰,历历在目,醒来就将它写了下来,这便是这个小说的起源。当然,后面还是修改了很多。” “那这后面的情节呢,也是梦境吗?” “这个……”我清了清嗓子,速战速决,“一部分是梦境,也一部分是二度创作。” “请问小说将男女主人公的专业背景设定为建筑学,有什么特殊原因吗?”那人又问。 “这个嘛……很简单,因为我对这门专业比较熟悉,写起来方便一点。”我看了下时间,迅速总结,“之后我会在微博上写一篇创作来源的文章,大家可以去关注我的微博。” “哦。”那人应了一声,好像有点失望。 “请问,”见他这样,我也难掩好奇,“您是别家的编辑,还是替家人来的?” “什么?”他眉毛稍挑。 “我是指您的表妹,或者是侄女,是我的粉丝……”家长为了让孩子安心念书,亲自替孩子去签售会领签名的情况如今并不少见。 “不是,”他正儿八经地更正道,“我自己来的。” 话音刚落,在坐的几个小女生,都意外地将目光投向他。 我也很意外,我的粉丝居然还有男xìng,而且还是这个年龄段的男xìng,这太让我意外了。 “说实话,我将您的大作看了不下十遍,”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书,那书看上去确实像被翻动过很多次,“很多情节都烂熟于心了,而且,对于其中的有些内容,我还很想和您jiāo流一下。” “这太荣幸了,”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位男读者居然会是我的脑残粉,通常情况下,我的小书迷都是以高中生和大学生为主的小女生。有人说你喜欢一本书,并不是它如何好,还是它恰好写到了你的心。也许书中的某些情节就是触动了这位男读者的心,我决定为他延长时间,露出耐心温柔的笑容,“您想和我jiāo流什么?” 他笑了笑,慢慢站起来,“一些情节我觉得不太合理。” “哦?”这让我所料未及。 “比如这里,请大家把书翻到第67页,”他居然煞有介事地将书翻开,“这里写到女主深夜回寝被关在外面,男主作为老师搭救为她在快捷酒店开好房间,虽然是女主一个人住的,但我觉得这里有明显的常识xìng错误男主作为一名优秀的老师,肯定清楚地明白男女之间、师生之间的距离,不可能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地带她去酒店,于老师于学生都有损名誉,按照男主的智商,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又如书第122页,”他还专门停下来,等我的小粉丝乖乖把书翻到指定页码,“女主在沙漠走失遇到风沙,男主第一时间居然是赤手空拳地去找她,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首要反应难道不是报警或者求助临近的当地人?再请大家把书翻到……” “不好意思,这位帅哥,”我连忙打断他,我彻底反应过来,这人哪里是我的粉丝,根本就是来搅局的! 还“请把书翻到XXX页”,你当老师画重点呢? 但我得稳住局面,不能乱了针脚,我用眼神宽慰在坐的其他小粉丝,轻咳两声,仍是和颜悦色地回答道:“非常感谢这位帅哥对我的作品的厚爱,这爱,嗯嗯,厚的我都有点承受不起了,呵呵。是这样的,小说呢,本来就是虚构的,虚构的情节与现实有出入是正常的。还有呢,我写这个的本意呢就是为了图大家一乐,既然大家乐了,就不用再那么较真的了,我这也是处女作,有诸多不合适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包涵。” 噼里啪啦地说完,我面带微笑,不失优雅。 谁知那人竟好不知趣,眼尾一眯,哂笑地口气道,“禾丁作家既然这么解释,那我有句话也不得不说了,既然是公共出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的刊物,那对大众在无形之中是有引导力、有指向xìng的,您用了20多万字洋洋洒洒地讲述了一个呃暂且形容它是“浪漫美好”的师生恋的故事,考虑过受众面的感受吗?” 他尾音一顿,目光慢慢扫过在坐的天真无邪的少女们,意有所指。 底下立马传来嗡嗡地jiāo流之音。 哟呵,他虽说得委婉,但本菇凉蕙质兰心一下就领悟了他的话中之意,年纪轻轻,原来却是个卫道士。 我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如果真如这位帅哥自己所言,将我的书看了不下十遍,就应该很清楚,男女主公真正萌生情愫是在女主大学毕业之后。当两人还是师生关系的时候,既没有任何出格表现也没有任何不公情节,相反男主作为老师还劝解女主在大学……” “不好意思,”他忽然举手打断我的话,“我并不是指这个。”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也不客气。 “我觉得,书里塑造的男主,也就是那位男老师,太……”他顿了一下,像是在寻找合适和形容词。 “太什么?”我看你能说出个花来。 “太假、太空、太差劲。”他一口气说出三个贬义词。 “你你你……”我气得怕案而起,“你到底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 “实不相瞒,”他弹衣袖,云淡风轻,好像就等着我问这句话,“我就是你书里的男主角。” 作者有话要说:  连载的前五章, 每一章, 在微信平台留言的前3名, 和在晋江留言的前3名, 我都会随机送出《一世长宁》独家定制的明信片一张, 写上我对你的祝福哦~! 我非常看重你们的评论和反馈哦! ☆、02 最后一句话瞬间浇灭了我生气的火焰,足足让我笑了两天。 还“实不相瞒”? 怎么不说“实不相瞒,在下就是传说中的龙傲天”呢? 那天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书店都愣了好几秒,继而bào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狂笑。我肚子都笑痛了,当然也没有回答他,最后不了了之,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清楚。不知他口罩下的脸是否会一阵青一阵红,看来带着口罩,是有备而来的啊。 后来我和我的编辑小细讲述了签售当天的奇遇,她在电脑那头狂打“哈哈”二字,并且建议我将这等百年一遇的奇葩经历写进我的下一本书里,我说我可能遭遇了一个假的书迷。我仔细回想了当日的情景,除了那人带了一副口罩,穿着打扮皆无怪异,实在想不明白,一个正常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恬不知耻地说出:“我就是你书里的男主角。” 神经病嘛! 我忍不住在我的微博上发了一条微博:“你们有没有做过白日梦,梦见自己是书中的男/女主角?” 很快有人回复。 “有啊。我天天梦见自己和梅长苏讨论如何调戏女主靖王。” “呵呵,早生十年睡胡歌,晚生十年睡吴磊,生在中间睡王凯。” “我昨天梦见穿越成太子妃和齐晟的女儿,叫齐葩,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下一步戏的女主……” “梦见王俊凯对我唱‘你有没有爱上我’……” …… 大概半天功夫,底下有了十七条回复。我统计了一下,回复基本都是女生,YY对象都是当红的电视剧男主或明星,特别是以小鲜ròu居多。 没有怪蜀黍。 其中有两条留言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一条是:“作者大大,你是不是说的那天签售会的事情?我在场哦。大大你不要理会那种怪人。给你加油,么么哒!”原来有懂我的小粉丝看出了我的心思。 第二条很简单,就四个字:“你有没有?” 评论人没有头像,名称是一串手机号码。 我点进去看了看,个人简介无,出生年月无,微博0,粉丝0,关注1。 而我,就是他唯一的一个关注者。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盛夏的阳光,郁郁葱葱的林荫道,来来去去的自行车,远处篮球碰撞篮板的声音,斑驳散落的光斑,我自己笑着,内心充满的喜悦,好像这是一个很熟悉的地方,好像有一件非常让人期待和快乐的事情在等着我,有一个我一想到就抑制不住嘴角上翘的人在等我。他就在树荫的另一边,他在看着我,叫着我名字,让我情不自禁地向着道路尽头跑着是的,他就在那里。而这时,一辆其丑无比的车不知从哪里杀了出来,让我吃惊得是,这辆车上居然像做广告一样贴了一个巨大的横幅,上面用血写着: “我才是你的男主角!!!” 我被吓傻在原地。 这辆车忽然又发动油门,带着巨大的汽笛声和轰鸣声,向着目瞪口呆的我飞速撞来…… 电话不厌其烦地高声歌唱着。 我眯着眼睛在床头摸了半天,接通。 “小程哪,醒没有呀?” “谁啊?” “我是周仁。” 我一个激灵就醒过来了,“啊,是周所啊,呵呵,醒了醒了,早就醒了。” 我瞥了一眼时间,才7点半啊,没迟到啊。 “不好意思这么早给你打电话啊。那个……”周仁在那头呵呵笑道,“今天工作忙不忙啊?” 我一听就知道他话里有话,作为一个前台文员,能有多忙? “还好。今天……今天就整理标书。”我大脑飞速转起来,赶紧汇报工作。 “今天临时要去趟现场,你能去吗?” “我?”我愣了愣,转作文员之后,和设计有关的基本我都没有参加过,去现场更是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而且跑现场又脏又累,基本每次回来都要重新洗一双鞋,我又疑惑又有点不情愿,但是嘴上还是说道,“去是肯定可以去啊,不过我好像没有啥用武之地啊。” “怎么会呢,你可是留学生啊,”周所长依旧笑眯眯地说,“不要紧张,不是让你去跑工地,这次呢,同行有一个甲方的设计顾问,是位美国建筑师,你不是英国留学的嘛,想请你一同翻译翻译。” “哦,这样啊。”我松了一口气,翻译好说,“是老外吗?我需要做什么功课吗?” “不是,中国人,只是在美国生活了很久,听中文没关系,但是已经习惯了西式表达,所以希望我们能带一名翻译去。” “没问题。”我伸出手在床边开始找衣服,“是去哪儿?” “很近的,善阳。一个小时之后咱所门口集合出发。可以吗?” “OK。” 这就是业余小说作者和现实打工仔之间的区别。虽然写小说时常让我获得轻松和快感,但是生活远远不是小说那般轻松简单。有位名叫“矮大紧”的网红曾经说过,人生不止眼前的狗血,还有诗和远方。但是作为普通工薪阶层的我,连眼前的狗血都还没有遇到过,我遇到的,还是如狗皮膏yào一般的生活。 善阳是A市下属的一个区县,车程两个小时。这里山清水秀,环境优美,森林覆盖率高达80%,被誉为A市的“城市之肺”,县城东北部的白龙山和青龙湖是国家5A级景区,周围度假酒店一个字:贵!两个字:贵贵!三个字:住不起!。这次的项目是也是临近景区的一块高档别墅,用地面积不大,但拿地的楼面价却高得咋舌。开发商希望走古典奢华路线,将建筑与自然山水融为一体,因此搞了一个声势盛大的投标。我们事务所便是投标人之一。出发之前我看到周仁手里的人员配比名单,皆是我们所的能人。 我、周仁,主创姜科垣,加上司机老王,四人十点出发,十二点不到就抵达了善阳县大酒店。只是山里的路弯道太多,我被晕得七荤八素。勉强在酒店刨了两口午饭,还遇到好几个同行的竞标单位。看到甲方是把设计单位统一打了个包,一起带过来看场地。稍事休息,眨眼功夫就两点,周仁接了个电话,说与甲方一行马上到了,于是我们一行人去酒店外面迎接。 刚出酒店门,就见着一辆奥迪刚刚停好车,从车上下来两人,一人是司机,大概四十多岁,微胖,面相很和善;另外一人从后座出来,大概三十来岁,利落的短发,白色衬衣,深色裤子,人很精神,也很帅气,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周仁领着我们阔步朝俩人走去。 “您好你好,阿肯大师,”周仁忙忙与他握手,“您大病初愈就就远道而来,真是我们事务所的荣幸。” “How do you do,ZHou(你好,周先生)。”年轻人伸出手来,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语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建筑师了。 “周总就不敢当了,叫我小周就好了。”周仁忙道。 小周?我忍不住看了眼周仁,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居然在一个三十来岁人面前如此厚颜装嫩。 那人不置可否,侧身向我们介绍,“My driver,Tao。(我的司机,陶)” “你好陶哥,”周仁与他握手,又向建筑师介绍道,“阿肯大师,这是我们所主创,姜科垣;这位是我们所的嗯助理建筑师,程宁,这次也兼您的翻译。” 这人居然叫阿肯,真是好奇怪的名字。 那位名叫阿肯的建筑师笑笑,终于冒了句母语,“互相学习。”然后他看了我一眼,慢慢说道,“今天就辛苦我们的美女翻译了。” “哪有哪有,”我未想到他会忽然提起我这个末将,忙堆叠一脸职业笑容,“这正是我求之不得地学习的好机会呢。” 双方寒暄片刻,开放商老总也到了。老总姓胡,大腹便便,亲自上阵,看来也是对这块地看重至极。一行人十几个人,各自子上车。王师傅带着周仁和姜科垣一辆,而我作为翻译,被安排和阿肯建筑师、地产商一辆。 建筑现场靠近景区,从县城出发又是大概20分钟,我坐副驾,被山路绕的晕晕乎乎,胃里正泛着酸,忽然听见后面有人拍了拍我的靠背,问,“程工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我一惊,原来问我的人是阿肯,忙道,“还好还好。” “Tao,你稍微慢点。”阿肯说。 “好的,”陶哥朝我微微笑,“山里有些颠婆。程工哪里人,不常走山路吧?” 我笑笑,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土生土长的A市人。” “那应该对这种山路比较熟悉呀,”陶哥说,“没想到你还晕车。” “这个……可能是小脑还未发育完全吧。”我只好承认。 车上三个男人都笑了。 一路颠婆,我好歹坚持到了终点。而刚刚一下车,我就控制不住了,忙跑到一边稀里哗啦把中午吃的汤水全部吐了出来。等我回头,大家已经陆陆续续往里面走,我们所的人在等我,我赶紧跑过去,“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 “你没事吧,小程?”周仁问,语气是很关切,但是看上去好像有点后悔带我出来的样子。 “还好还好。”我连忙做出一副精神十足的样子,“我现在舒服多啦。” 周仁点点头,“那我们走吧,场地还在东面十分钟路程的地方呢。” 我们迅速追上大部队的步伐。场地与城市道路并未直接接通,目前只有步行小道进去。时值初秋,A市明明还在闹秋老虎,而这里却是林荫庇路,十分凉爽。两侧均是蝉鸣鸟啼,迎面之风沁人心脾。拐到一山转角处,忽然柳暗花明豁然开朗,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中间地势平坦宽阔,周围青山郁郁,临水之处芦苇摇曳,隐约可见野鸭游弋。 “真是好地方。”周仁忍不住赞叹。 “是吧,”胡总颇有得意,“说实话,善阳县的高端度假酒店我都住了一个遍,但任选一个,都比不上我拍的这个场地。当时这块地拍卖的时候,虽然价格实在是贵,但是它贵的值得。只要将来建成,这便是善阳县高端住宅第一家,资金翻倍收回是不成问题。” 几个设计单位的人环绕着胡总,均露赞同之色。 胡总又道,“当然,这也得靠你们建筑师才能实现这美丽的蓝图。当然,这次我也隆重邀请的阿肯大师来替我把脉,阿肯大师,您看看,这块地到底怎么样?” 众人目光云集阿肯,但他并未马上说话,他只是安静地极目远眺,似乎已经沉醉在这美丽山色里,又侧头环顾周边山势,神情很是专注。 侧头的时候,我发现他的鼻梁异常挺拔,显得侧脸相当立体。 然后他点点头,蹦出来一个词,“Pefect。” “啊?”周仁和胡总都异口同声问道。 “完美。”我连忙发挥我的翻译作用,“完美的意思。” 胡总喜形于色,“您能详细说说吗?” 阿肯:“内气萌生,外气成形,内外相乘,风水自成。” “啊?”这次不管是周仁和胡总,我也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句。 不说中文不流利吗,怎么直接蹦古诗词了? 阿肯倒也不管我们,他寻了一根树枝,蹲下来,忽然看着我,“Ccom(过来)。” 我跑过去,蹲在他身边。 他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个山包和一条河,我看出来,正是画的我们的场地。他慢慢说道:“三面山,一面水,北边高,南边低,”然后他画了几个箭头,吐了一个英文,“Atmosphere(气候)。” 说完他便对上我的眼睛,好像在等我翻译。 我:“哦,他说,气候、气氛。” “气候?”胡总一头雾水,“什么气候?” “这个……”我转头去看阿肯,却见他已经扔掉树枝,站起来了。“这个,就是这么说的,对吧?”我也站起来,虚心地请教阿肯。 谁知他金口一张,蹦出来个:“NO.” 说完便cāo着手,闲庭信步地朝远处风景走去。 “NO”这个单词谁都听得懂。周仁拽了我一下,“你再想想,刚刚阿肯大师不还说了一句话吗?” 我心里就“呵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了,这单词还能有几个意思,我正想叫回他对质,却看见周仁背着胡总一个劲儿地朝我使眼色,我只好做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看着地上那幅简笔画,凭借着肚子里那点墨水开始自由发挥:“阿肯建筑师是说,这块地的风水,嗯,极具帝王地址。他刚刚说的那四句文言文,就是出自古人堪舆之书(鬼知道是哪本),古书里说过,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中间平坦的地方,就好似人体的穴位,这样的选址模式,可以使“气”凝结于穴,以“形”滞“气”,从龙脉来的“气”会聚于“穴”,可以守住财源,福荫后代。” 胡总听了眼睛都发亮了:“阿肯大师他真是这个意思?” 我信誓旦旦地点点头:“对啊。” “哈哈哈……我居然拍了一块龙脉。”胡总眼睛简直成了两颗爱心,“谢谢你,小程,真的是一定要懂这行的才能翻译出真谛。” “这个,胡总,”我有些不好意思,“这也不是我的功劳,这样的选址自古就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每块地的小气候、生态和自然景观都和地形有依从关系,北面有山,冬季可挡风、夏季可散热,南面有水,取水、jiāo通都比较便利,北低南高,因此可以自然排水,所以场地就会比较宜居。这其实也是很简单……” “小程,”周仁忽然笑眯眯地chā话进来,“相机带了没,去看看阿肯大师那边,拍点照。” “哦,好的。”翻译工作结束,我又成了摄影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猜啦,当做一个全新的故事来看就好。 我反正也不会给你们剧透的。 不过我看到有人说对了。。。 哈哈,我不说了。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第 3 章 我拿着相机,并没有直接去阿肯旁边。经过刚刚那一幕,我感觉这个阿肯大师不是一个特别好打jiāo道的人。 我甚至想,说不定,就是国外某野鸡大学毕业的、一个披着洋jia裟的风水先生。 有什么了不起。 我找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小山坡,用相机的全景模式咔咔咔一顿扫shè,扫到最后一张的时候,画面忽然间出现一个巨大的人脸。 我吓一跳。 “啊……阿肯大师。” “学过吗?”他没头没脑地问一句。 “啊,什么?” “刚刚那段分析,关于地势的。” “哦……那个啊……”我挠挠后脑勺,心说你站挺远的怎么也听见了,“以前我对古建比较感兴趣,古人嘛,都比较讲究这个。刚刚我也是即兴发挥,说得不对还请大师指教。” “哦。”他不置可否,竟就这样转身。 真是有点奇怪。周仁怎么找到这么个怪人。 我正腹诽,他又回转过来,问:“好点了吗?” “啊?” 他犹疑了一下,像是在想表达,果然吐出一句英文,“Carsickness(晕车)。” 哦,我明白了,他是间歇xìng地语言表达障碍。 “好多了,”大师抬爱,我赶紧谢恩,“谢谢关心。” “But you look pale(但是你脸色苍白)”他说,“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我摆摆手,其实他的脸色也比较白,不知道是本来皮肤就比较白还是怎么地,嘴唇也不太有血色,“我已经没事了。谢谢阿肯大师。” 他看了看我,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去一趟现场,果然回来鞋子就遭了秧。我正在处理鞋上的泥土,周仁就拿了一叠资料过来。 “呀,小程,今天都忘了,本来说把这叠资料要jiāo给阿肯大师的。” “什么资料,周所?”我赶紧用纸巾擦擦手,接过来。 “就是我们自己对场地的一些研究,想请阿肯大师指点一下的。” “哦哦,”我翻了翻,里面是对善阳的背景资料,中文的,我忍不住问,“周所,这个阿肯大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程那,看来你不做设计就离这个圈子远了呀,”周仁呵呵一笑,“这个人履历很丰富,做过志愿者、留过洋、在B市某国际事务所担任过老大,拿过好几个国际项目金奖,听过还做过教授,不过前两年貌似忽然归隐了,据说是身体原因,最近才回来的。” “啧啧,”我咋舌,“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啊。我还以为他就是个风水先生呢。” “哈哈,你啊你,”周仁说,“今天你没有看到吗,胡总很看重他的。” “这样啊,”我明白了。 “不过今天去场地,胡总虽然请了这么多设计单位,但是和我们jiāo流比较多,”周仁面露得色,“获得甲方信任是成功的第一步。” “您真厉害,”我竖起大拇指拍马屁,“这次投标看来差不多8九不离十了。” 周仁抿着嘴笑了笑,拍了拍我手里的那叠资料,"8九不离十,不还差一二吗?明天上午就麻烦你再跑一趟,把这一二给补上了。” 我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善阳,因为阿肯大师就正在善阳的安缦酒店休假。虽然所里给我安排了车,师傅也开得慢,但是从一出发天就开始下雨,路上走走停停,到了目的地我已经是难受万分。 陶哥在酒店门口等我。 “不好意思,程工,还让你专程跑一趟。”陶哥面带歉意。 “哪有哪有,”我只能客气地笑,“在所里总是坐着,还不如到山里来呼吸新鲜空气呢。” “阿肯在客房等您,里面请。”陶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要不是专程来送资料,我也许还真没机会来这么高大上的地方。安缦酒店是全世界顶级的高档酒店。走过大堂,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园林式的景观,每个房间是一个独立的合院。通过风雨连廊,阿肯大师住的地方门口挂着一个牌匾,上书“山水”,里面白墙黛瓦,假山叠水,别有洞天。 “辛苦程工了。”阿肯大师等在客厅,指了指身旁的红木沙发,朝我彬彬有礼地说道,“请坐。” “阿肯大师客气。”我堆起职业的笑容,将手里的资料放在前面的茶几上,“这是周所长让我带给你的资料。” 阿肯扫了一眼,说道,“今天下雨,路上不好走吧?” “还好还好,所里师傅开的慢。” “程工是一直不能坐车?”他缓缓推过来一杯热茶。 “也不是,谢谢,”我接过来,“以前从来不晕车的,只是后来遭遇过一次车祸,就不能坐长途车了。” “车祸?”他的手顿了一下,问,“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年啦。”我呵呵笑一下,缓解一下氛围,“也没有什么后遗症,除了人变傻了,车不能做了,也没啥区别。” “哦,怎么出的车祸?”他又问,好似漫不经心。 “说来有些倒霉,坐计程车,酒驾,就这样了。” “计程车?酒驾?”他眼睛一下看向我,用了两个反问,明显不太相信。 “是啊,我刚刚好坐副驾驶,就遭殃了。也算是运气不好,摊上个这样的司机。不过这司机也是够倒霉的,被判了五年,终生禁驾,饭碗也丢了。” “你确定是计程车?”他紧紧盯着我,穷追不舍。 “当然了,”我忍不住笑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他没说话,可是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又顿了顿,才问道,“这是谁给你说的……那你伤到……” 我的电话响起来,是周仁的。 恩恩,我刚刚到。 给了。 嗯……还没看,我会跟他说的。 我用眼角撇了一眼阿肯,发现他也看着我,然后他拿起桌上厚厚一叠文稿,粗粗翻了翻,又放回桌上,说道,“我会看的。”接着他起身站起来,又补了句,“要是不着急,可以在客房休息,不明白的,我还要问你。” 这话刚好被周仁听到,他连连在电话那头说:“好的好的,小程,所里也没什么事儿,你先在那边呆着,要是有什么信息赶紧给我通报。”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私信给我的同学一定要注明自己的ID,是微信OR晋江的第几章的第几个。。 我很容易弄混的。。 今天晋江前三已经没有啦, 微信还有哦~ ☆、第 4 章 陶哥将我带到东厢的客房里稍作休息。周所又发了一条短信,让我跟阿肯大师多多了解这块地的信息,因为这个人的话,对甲方影响作用太大了。 我觉得周仁恨不得我是个女间谍,能盗取到最核心的机密。 “陶哥,”在引路的时候,我决定从他的亲信下手,“您也是建筑行业的?” “我不是,”陶哥笑眯眯地答道,“我以前是他父亲的司机,现在是他的司机了。” “哦,那您和他认识很久了。” “岂止,我看着他长大的。” 哦…看来关系不一般,我又问,“那您也经常和阿肯大师到处跑了?” “也没有,回国了才这样,不过阿肯身体不太好,这是他回国的第一个项目。” “这样啊,”我有些意外,“我还以为阿肯大师项目多的数不过来呢。那您觉得这第一个项目的基地怎么样?” “呵呵,这我说不上来,专业的事阿肯也不跟我说,”陶哥走到一扇门前,打开,然后停下来,依旧笑眯眯地回答道,“不过这地方空气清新,很适合阿肯休养。程工,您到了。” 这是一间简洁精致的客房,窗户框剪出庭院的枯山水,木塌上是浅白色的推拉门,也许是又在煎茶,隐约可见屋内袅袅热气,窗边有一个深色的背影,我猜是阿肯大师在查阅我送来的资料。 周围很安静,不闻汽笛声,只有间或的鸟鸣和竹影的婆娑声。 我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发到微博,并装模作样地配上酸溜溜的文字:“出差间隙,意外听见心的声音。” 一会儿我的小读者就给我留言了。 “好美!大大去哪里出差了?” “大大,什么时候更文,等得好苦!” “好羡慕!嘤嘤嘤!” 另外还有好几个赞。 我正在一一回复,却被所里司机老王的一通电话打断,得知一个坏消息:大暴雨导致公路塌方,今天铁定是回不去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回,得看修路的速度了。 我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心想:也行,人生中住这么高档的酒店,也算是开眼界了。但是下面问题来了这7000多一晚的房费,谁出?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没有再见到阿肯大师,也不知道他看了我们做的资料到底有没有问题。快六点的时候,陶哥领我们去大厅吃饭,也不见阿肯大师的踪影。陶哥说他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和我们一块儿吃了。 “阿肯大师要紧吗?”我表示关心。 “没什么,”陶哥说,“谢谢你的关心,他到了下雨天,就会觉得有些胸闷,不碍事的。” “希望明天会天晴,路会修好。”我祈祷。 “怎么啦?”陶哥问,“想男朋友了?” “没有。呵呵。”我表面做娇羞状,心里却在哀叹,这房费,所里到底能为我赞助多少。 “小程干这行多少年啦?”陶哥和我闲聊。 “也才一年多。” “建筑这行挺累的,我跟着阿肯没少见过设计院的人熬夜,那强度真不适合女生。” “那也算吧,”我笑笑,“我其实也不算主创设计,因祸得福,要是我没有出车祸,我一样现在也在一线血拼呢。” “车祸?”陶哥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但没有追问,而是岔开了话题,“小程是本地人?” “对啊。” “听你讲话有北方口音呢。” “呵呵,是吧,我大学在北方念的,呆了五年呢。” “五年啊……”陶哥看着我,好像在叹气,“真是很长的时间呢。” “是吧。”我被他忽如其来的惆怅整的不知如何接话,尴尬症正要发作,临时想起一个话题,“对了,陶哥,我觉得阿肯大师中文挺好的。” 陶哥笑了笑,说道,“他没跟你说过?” “?” 陶哥深深地看我一眼:“他前一顿时间身体不太好。不过现在慢慢好起来了,这也是间或xìng的,医生说这个是可以复原的。目前日常jiāo流没问题,就是怕专业xìng的,万一他不知道用中文怎么表达,我也完全帮不上忙嘛。” “这样啊。”果然是间或xìng语言障碍。 “吃吧吃吧,看你这么瘦,多吃点。”陶哥忽然话锋一转,热情地好像初次见面。 一夜雨疏风骤。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还下着小雨。吃完早饭,雨停了,但天还是yīnyīn的。 我在这无所事事,拍个了yīn沉沉的天空,发到微博,写道:“无聊。” 刚发完没多久,就有人敲门。 居然是阿肯大师。 他穿着一件亚麻色的长衬衣,问我上午是否有空。 “当然有空。您有什么问题要讨论吗?” “关于场地,我想请您陪我去证实一件事情。” 阿肯大师带从酒店偏门出去,走了一条小道。暴雨初歇,小鸟在林间间或啼叫,草木葳蕤青翠,时而有雨珠从树梢地滴落到我头上,空气清新极了。 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赞叹道:“真舒服。” 阿肯看向我,很清浅地笑了一下。 “您身体好点了吗?”我问道,“陶哥昨天说您身体不舒服,胸闷。” “好多了,谢谢。”他说,“下雨天气闷,会引发以前的老毛病。” “慢xìng支气管炎吗?”我也不懂医学,随口瞎问。 “不是,车祸。” 我停下脚步,怔住,“您也遭遇过车祸?” 怪不得他昨天对我出车祸也那么在意,原来他也有同样经历。 那陶哥昨天跟我说的,他身体不好,有间歇xìng失语症,也是因为这个吗? 他点点头,“我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车,高速上躲避一只忽然冒出来的小狗,车翻了。” “啊……”我咋舌,高速出事儿,肯定很严重,不过看他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应该也是是没有大碍了,我安慰道,“是挺可怕的,不过过了就别想啦,嘻嘻,反正开车小心一点就好。” 他转过头,黑黑的瞳孔瞧着我,我愣了愣,没来由地觉得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他却说了句英语,让我措不及防:“but I lost my wife.(但是我失去了我的妻子。)” 呃……我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竟然是这句。原来这场车祸这么严重,严重到我完全不晓得如何再用轻巧的语句带过这个话题,我呆呆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才好。 哎,这大清早的,好端端地说什么车祸呢。 阿肯继续往前走,我只好尴尬又沉默地走在后面,两人一时无话,大概走了20米,他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拨开密密的草木,说:“我们到了。” 我上前两步向外瞧去,原来已经到了一处高地,向下鸟瞰正是我们的建筑场地所在。远处水天相接,芦苇摇dàng。 “你看看这场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他转过头来,问我。 “啊?”我四下瞅了瞅,场地还是那个场地啊,没有高一点也没有低一点,没有大一点也没有小一点,这能看出个啥来啊,“有什么奇怪的?” “昨天是不是暴雨?”他又问。 “是啊。” “大雨带来的泥石流让公路都中段了,可是你看着场地里面,几乎没有什么积水,不觉得奇怪吗?” “这个……”我想了想,“甲方给我们提供的地形图上有等高线,我记得这块地是北高南低的,可能这块场地的原始排水xìng比较好,都流到前面的水里去了。” 他不置可否,又往左边走了几部,基本上正对着场地的正中间,“昨天看场地的时候,我说了句‘Atmosphere’,你是怎么解释的?” 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只好老实回答道,“昨天就是和甲方胡吹了一下风水,我其实也挺业余的,就是随便说了下咱这块场地地段好,地势好,风景好,说‘龙脉’什么的都是奉承甲方的话。阿肯大师,您到底想说什么啊?” “龙脉,”他接着我的话,眼睛却看着远方,“你过来,到我这里来看。”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走过去。 “你听说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吗?” “嗯。” “我们现在是什么方位?” “应该是面向南方吧。” “古人讲风水,有一个教科书式的风水格局。你应该知道一点的吧?” “上大学时学过,”我挠挠头,“不过很多都还给老师了。”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像是哂笑,说道:“好的风水格局,一般北面会有一座比较高的山势,叫做‘主山’,东侧和西侧各有稍低一点的辅山,叫做‘青龙’和‘白虎’。主山前面会有一条蜿蜒的河流穿过,与河遥遥相对的还会有一座案头一样的小山,叫做‘案山’,这样基本上一块地的东南西北都有山体遮掩,利于军事防御,南面又有河流流过,利于生活jiāo通。如果河水够蜿蜒,再向南的方向,最好还有临河相对的小山,称之为‘龟山’和‘蛇山’,呈对峙状,通常会立有塔作为对景,也有镇邪一说,”他顿了一下,看向我,“我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想到他可以用中文一口气说这么多专业的东西,让我觉得好像是老师带着学生调研来了,一瞬间几乎脱口而出,“你的中文,原来这么流利?” “……”他的脸色果然一黑。 “啊……不是!”我连忙纠正,“我认真听了,我脑子笨,你让我想想……想想……” 我一边想,一边朝远处看出,忽然灵光乍现! “您说的,不就是这里吗?!”我忍不住叫出声来,“我们站的这里,就是主山,左右两边,就是青龙和白虎,前面有条河,河对岸那个小山丘就是案山,对不对?” 他扬了扬眉毛。 “可是……可是,还是说明这块地风水好啊。”也没啥创新xìng观点啊。 他的脸色又黑了一黑,眉眼间流露出“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 “我现在看到的山水,和几百年前古人看到的山水,会不会有大的变化?”他又问。 “应该不会。”我摇摇头。 “既然我看得到,古人肯定也看得到。你是本地人,你应该听说过前面东南方向有两座塔吧?” “这我倒是知道,以前是有两座庙隔水相望,据说是宋代就有的,但是□□时候被拆除了,只剩下两座塔,一边一座,一个木的,一个石的,听说前年已经被评为市文物保护单位……”说到这里我一下停住,“你是说宋代这里已经……” “是你说的。”他纠正。 “可是这里一片荒芜啊,”我往下看着场地里的杂草丛生,“什么也没有啊。” “地上没有,那地下呢?” “天哪!”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惊讶地叫起来,“你是说这里……这下面有墓葬?!墓葬?!……怪不得那么大雨场地没有积水……都渗下去了?” “程小姐,这也是你说的。”他一点也不惊讶,慢条斯理地纠正我。 “噢,NO!这……这……”我一时词穷,说不出话来,“我脑子笨,你让我想想……这、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可没确定,”他耸耸肩,“这都是你说的。” “我不也是在你的引导下得出的结论吗?”我有些急了,要真是墓葬,还做什么高档居住啊,国家发给甲方500块和一张证书,项目提前结束,我们的竞标不就泡汤了吗?! “阿肯大师,你是怎么想到会有这一可能的?” “昨天看了场地受到你的启发,加上你送来的资料,我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特别是善阳历史那一段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今天上午想来证实一下。”他也倒老老实实地说道。 哎呀……我这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周仁让我待在这里帮阿肯大师解答问题,以获得最新的资讯,难道我回去带给他的最新资讯就是:项目泡汤了吗? 等等等等,我忽然拽回一点理智:刚刚的这一切,不都还是猜测吗? 我刚刚看向阿肯大师,就听见他说道:“我应该给甲方胡总打个电话,毕竟食人之禄,忠人之事。” “等一下!”我立刻做出尔康阻止状,“我是说,这毕竟还是猜测嘛。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胡总花了那么大价钱拍了这块地,但你却告诉他这块地下有墓葬,得保护起来,那他好几亿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我只是告诉他,信不信由他。要确定,可以找专业机构过来探测一下。” “然后呢?” “然后?”他竟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就继续竞标,如果是,就停止。即便是现在不探测,到时候打地基挖到墓葬,也是会停工的。” 他那样子,像是轻巧极了。 我却真的急了起来,“可是现在现在停工,和打桩时候停工,完全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他不明白的样子。 “就是……” “什么?……哦,我明白了,”他笑了一下,好像恍然大悟,“因为现在停工,竞标终止,设计院是颗粒无收;而到时候停工,你们已经拿到了竞标的设计费,即便是停工,也是胡总的损失,和你们设计单位无关了。” “这是一方面,可是…哎!完全不对好不好!”我简直要跳起来了。 “那你说说,怎么不对法?”他干脆cāo起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如果真的有,打桩时候肯定会对墓葬造成破坏!而且胡总拍这块地花了4.5个亿,要是都动土了才发现墓葬,他能就这样忍心让这白花花的银子付之东流?我估计他宁愿再花一个亿去想办法,也要把这个项目原地进行下去。到时候,这底下的文物全都得完蛋。” “你真这么想的?”他挑着眼角打量我。 “当然啊!”我信誓旦旦地说,虽然也心疼煮熟的鸭子马上就要飞掉。 “那照你这么说,更得找专业机构来鉴定了。”他简单地总结道。 …… 完了,我把自己绕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依旧很肥啊! 所以。。 有同学看出来端倪了吗? 前三哪明信片的同学记得给我微博私信哦, 写明你的ID,晋江第4章第几个, 然后是通讯地址。~ 求宣传求收藏求留言呀~ ☆、第 5 章 哦,好好好,我知道了。 嗯,是的,真的?那就太好了。 好的好的,我们会仔细研究一下的,多谢阿肯大师了。 好的,辛苦您了,再见! 周仁放下电话,满脸春风地看着我,语气亲切得不能再亲切:“小程哪,辛苦你跑这一趟了。阿肯大师刚刚在电话里跟我说,这次有重大发现,他都详细和你jiāo代过了,是这样的吗?” “这个……” “这样,你准备一下,10分钟后我把姜科恒还有小赵、小张一起叫上,在小会议室碰一下。” 我:“……” 十分钟以后,会议室。 “前两天大家去场地都看了,应该也对这个项目比较熟悉了。所里呢,也比较重视,我的初步设想是首先中标,中标后我们一鼓作气,冲着今年省里的设计设计一等奖去。前两天姜工跟我说有个国际设计竞赛,我看这题目也还能对上,也去拿个奖。”周仁一脸愉快地规划蓝图,“当然前提是要中标,有一定难度,但事在人为嘛。我就说这么多,昨天小程去给阿肯大师送资料,又得到一些非常重要的新信息。小程,你来说说。”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我。 我:“我…这个……呵呵,周所,刚刚阿肯大师跟你通电话时候,没说点信息?” “说了呀”,周仁道,“说这块地很好,是块宝地。” “哦……”我简直不知道如何说起,只好又问,“没别的了?” “哎哟小程,你别卖关子了。挑重点的说。”周仁催促。 我倒是想一句话直说了事儿,可你刚刚描绘了那么美好的宏图,我说项目黄了你保证不打死我? “这个……”我吞吞吐吐地挤牙膏,“前两天阿肯大师又带了我去看了下场地,这块场地风水极好,特别像龙脉的场地。” 大家静静地看着我。 “就是……下了雨也没啥积水……可能……所以可能项目要暂时停一下。”我越说声音越小。 “啥?我没听错吧?项目要停一下是什么意思?”周仁的脸立刻晴转yīn。 姜科恒也不太明白:“积水和项目停工有什么联系?” “就是那天下了雨,场地也没有积水,加上阿肯大师很会看风水,所以推测这块地下面有墓葬群。”我索xìng算盘托出。 “小程,你没有开玩笑吧?这个是你推测的还是阿肯大师推测的?确定吗?甲方胡总知道吗?”周仁跟连珠pào似的,接连发问。 “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那天阿肯大师带我去看了,确实和当地的地形跟吻合。而且我们给阿肯大师送去的资料上,就有可以佐证这一猜想的内容。” “那胡总呢?甲方那边是什么情况?”周仁又问。 “阿肯大师说要让甲方知道这个情况,最好让专业的机构过来看一下。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我仿佛看见周仁手里的鸭子,全省一等奖的奖杯,还有国际大奖的牌匾,都慢慢越飞越高,慢慢消失。 “周所,你看这个情况是不是首先要核实一下。”姜科恒率先发言。 “这不废话吗,”周仁皱起了眉头,眼珠慢慢转向我,“关键是怎么核实?” 我瞬间低下了头。 “我先给给胡总打个电话。”周仁冲我“哼”了一句。 您好,胡总,是我,周仁。 哦……胡总出差了,您是他秘书?哦,没什么事儿,上次胡总说有新资料会给我们的,所以打电话来问问。 还没有?这样啊…… 好的好的,谢谢!保持联系。 “看来胡总还不知道?”挂了电话,姜科恒问。 “这到底什么情况?”周仁将手机放回桌上,喜怒难辨,“阿肯大师没有跟胡总说?” 大家都没有做声。 “小程哪,”周仁终于点名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我仿佛看见周仁身上已经燃起了隐形的火焰。 周仁看着我,半天,又“哼”了一声。 “墓葬一天不确定,这项目就一天没法推进。大家都是靠项目吃饭的,不能白做。”周仁慢慢说道,“小程,这个项目你不用做设计,但是有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事情要你完成无论你用什么方式,跟阿肯大师联系,务必在这两天时间内确定墓葬有无的事情。”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敢相信。 大哥,我就是一个文员,我哪有这通天的本事? “是的。”周仁点点头,“你想想办法,你不是有个朋友在博物馆吗?期待你的好消息。散会。” 周仁一定是疯了。 这场地是不是墓葬让我来确定?! 我又不是考古的也不是盗墓的,我能确定个毛线啊! 在博物馆工作的朋友? 你说张聪? 是,他是在博物馆干了五年,可那是保安啊,而且两年前就辞职开书店了! 哎哟,我一个脑袋两个大。 下了班,我跑到张聪书店,跟他说明了事情来由。 “墓葬?我哪懂啊。”张聪失笑,“我在博物馆那阵不过也只是个保安,哪懂这深奥的东西。” “那你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识懂这行的人吧?要是想请让他们去勘测一下,可行吗?”我问。 “可是可以啊。博物馆有个考古办公室,专门搞这个的。不过你这样以个人的名义比较悬啊,一般都是先立项、再审批、拨了经费再启动的。” “这么麻烦?”我有些意外。 “博物馆的,又是考古的,肯定古板啊。”张聪说道。 “没有别的办法吗?我也不需要很正式的勘探,只是想确定是不是有这个可能,就是一丁点的可能。”我用比划了一个小拇指的长度。 “程宁,我给你支个招,”张聪想了想,道,“我先帮你问问我以前的同事,看看他们有没有空私下过来帮你看看。同时呢,你自己去场地内部或者周边转悠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枯井,或者出土过什么钱币啊、陶土之类的,哦,还有还有盗洞!如果有这样的发现,比较好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 告别张聪,我又回去百度了一晚上的考古知识。真是隔行如隔山,我看了半天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看到半夜两点,眼皮子打架得不行。很久没有熬夜了,我发了一条微博。 “明天盗墓,约吗?” 刚刚发完,就有个人秒赞。 一个手机号码用户,末尾是1122。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五章, 最后一次抢明信片啦~老规矩, 前三留言,有《一世长宁》的明信片哦~ 抢到的同学记得去我的微博给我私信, 注明:晋江第5章第X个,ID:XXX, 姓名,通讯地址,邮编~ 预告一下,下章阿肯一起盗墓啦~ 求收藏啊求打分,求留言~~ ☆、第 6 章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盛夏时节,阳光明媚。我走在一条林荫道上。我走呀走呀,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只觉得很像有很美好的事情在尽头等我。我开心极了,哼着歌。周围有人经过,和我友好的打招呼,我应该是认识他们的,可是具体谁是谁,我却说不上来。我就这么走着,转过一个路口,眼前豁然开朗,底下是宽阔的田野,远处是绵延的青山。 忽然,有人在背后问我:“这里风景美吗?”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转身,却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小老头,举着一个破旧的幡布,跟旧社会算命的一样。 这小老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又说了一句吓死人地话:“那你死了就葬在这里怎么样?” 我浑身起了一层疙瘩,撒腿就跑。而那小老头却紧追不舍,一边跑还一边冲我喊:“这里风水这么好……是龙脉啊……” 一夜多梦。 早上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去赶车,又是一路晕车到善阳。下车就在县城车站写了一个小招待所,估计这两天都得待在善阳了。 入住的时候,我跟老板娘打听,场地周围有没有什么历史线索。 “你说老建筑?”老板娘一边复印我的身份证一边说,“多了去了,原来老县城东部那一块儿都是四合院,我家祖上还是一个五进的院子呢,□□时候住了不知道多少口人,拆的拆,建的建,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现在就是善阳博物馆所在地。” “善阳县还有博物院?”我心头一喜。 “是啊,”老板娘朝门口一指,“出门往右,直走到底就是我祖上大院潘家院子。” “太好了,谢谢!” 马不停蹄直奔博物馆,而一到,我就傻眼了。 所谓五进的四合院,现在只剩下两进。第一进就是一个迷你三合院,门口坐着一个看门老大爷,见我来了,一脸奇怪的神情。第二进算是保存比较完整的合院,一层零星摆放了几个家具,估计就是合院里以前的,第二层已经完全被打通,除了四周挂了几个画框,整个二层几乎空无一物! 这也算博物馆?怪不得我进门的时候,看门老大爷一幅活见鬼的样子平日里谁会来啊? 有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fù女坐在天井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嗑瓜子儿,我走上前去,问道:“您好,请问这个博物馆,有阅览室吗?” “什么?”大妈甲吐了下瓜子皮。 “就是我想了解一下善阳县的历史,比如这里有没有什么资料可以查阅,比如墓葬方面的。” “没有。” “呃……”我环顾一下四周,“那您有没有听说过这周边埋过什么大人物?或者出土过什么钱币啊,陶土啊,瓷器什么的?” “没有。” “我说,小姑娘,”大妈乙抓了一把瓜子儿,“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我是一名历史学的研究生,在写毕业论文,所以专程来博物馆找资料的。” “哦哦,学生啊。”大妈甲听说我是学生,抬头看了一眼我,语气变得和善,“这博物馆没啥资料了,都准备拆了建新的了。我俩也就是以前博物馆搞清洁的。” “那以前的资料呢?都去哪里了?” “以前?以前也没啥资料,以前博物馆和图书馆是在一起的,基本博物馆就是陈列几个古董家具,你也看到了,其他的都是图书馆的书,现在图书馆搬走了,这儿基本也空了。” “啊……”我失望极了。 “你要问这些,可以去侧门那条街的古董摊子问问。”大妈乙给我支招。 博物馆侧门一出去,两侧都是卖古董的摊子。我看了几个摊子,觉得每个摊位上东西都差不多。 “美女,您看看是需要玉器?珠宝?书画,还是什么?” “宋代或者宋以前的有吗?” “有啊。这就是一个宋代越窑滴水,您看看这贼光,我一般人都不给看的,一看您就是行家……哎,不喜欢那您看看这个,宋代的汝窑暗花小碟,宋徽宗用的真品,绝版,我的镇摊之宝……” “有本地出土的吗?” “您这不逗我吗,善阳县这小地方,就出土,不出别的。” …… 忙活了一下午,遭遇意外的希望,又见证着每个希望的破灭。 毫无线索。 我拿出手机看了下地图,博物馆离场地倒也不算远,步行的话,大概20多分钟。今天收班之前,我决定再去场地找找线索。 夕阳西下。 场地空无人烟,一派自然山水的田园风光。最靠近出口的地方,零星散布着农田的迹象,再往里走,草木越发繁盛。到后面,路也没有了,一脚踩下去,杂草被脚压制出一条东倒西歪的路。 远处芦苇dàng飘摇,河水泛着波光。 我找了一根树枝,东戳戳,西扫扫,侦查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场地里有什么洞。 停下来歇口气,一天奔波的疲倦劲全都涌了上来。 而且,我想上厕所了。 举目四望,没有一栋建筑,也没有一个人。 我当机立断,找了一个野草快到腰的地方,决定就地解决。 四周安静极了。 天上的云慢慢地飘过。 而就在我站起来的一瞬间,我的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啊!你怎么在这儿!”我吓一大跳,惊声尖叫。 “你怎么在这儿?”他也同时开口,问了我同样的话。 “吓死我了!”我吓得不轻,转惊为怒,瞪大双眼看着他,“我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这一点声音都没有,您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微风拂过。 他却有些奇怪地看着我,问道:“什么味儿?” OH,NO…… “没什么啊,”我瞬间明白,尴尬地要死,脸上飞速升温,一把拉住他的手,拽着他就往外面走,“我没有闻到呢,阿肯……啊!!!!” 话只说到一半,我忽然失去平衡,两眼一黑,只听见自己屁股重重落在地上的声音。 草屑、灰尘……漫天飞舞。 作者有话要说:  盗墓盗墓~~~~ ☆、第 7 章 “你还好吗?”有人在头顶问。 “咳……咳咳……” “程小姐?”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洞里。不过这个洞真的是太小了,我跪坐在地上,稍微一动就是蹭到四壁的土了。 “程宁?”上头又传来声音,“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啊……”我抬起头,看到阿肯用手机的闪光灯往下照着。 我估摸了一下高度,这洞至少有一人多高这是什么的洞啊?这么深。 “你现在怎么样?”阿肯语气听起来有些焦急,“稍微试着动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伤到?” “哦……”我扭了扭脖子,没事儿,转了转身子,没事儿,手上蹭了点皮,问题不大,动了动脚脖子“啊……”我轻轻叫唤了一声。 “伤到哪里了?”阿肯听到了。 “好像是右脚踝扭到了。”我捏了捏,没有出现畸形,又尝试轻移了一下,“骨头应该没有问题。” “你先忍一下,看看能不能站起来,”阿肯脸朝着洞口,看样子是已经趴跪在了地上,极尽全力向我伸出一只手,“来。” “哦。”我扶着洞壁慢慢起来,无意中扫到我右后方还有一个斜向下的小洞! “等一下!”我兴奋起来,“您稍微等一下!” 我蹲下身子朝里面看了看,这个洞黑漆漆的,掏出手机往里面照了照,很深,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 卧槽!难道是盗洞?! 卧槽!有这么巧?!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一天也不算白跑,墓葬的事情终于是落实了!我刚刚窃喜三秒钟,忽然被巨大的忧郁笼罩:那这样,我们的项目,周仁的嘴脸……噢……老天…… 我还沉浸在脑海巨大的情感纠葛中,阿肯的声音再次传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干什么?”阿肯在上面催促。 “我好像发现盗洞了!”我回神,激动地回答道。 “……不管发现什么,请先让我拉你上来好吗?”他听起来一点也不激动。 我抬头一看,见他居高临下,面无表情,仿佛完全没有GET到我信息的关键点。 “可是……”我还想重点强调。 “快点。” “那我先拍两张照片。” “你到底上不上来?” “2秒钟!马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阿肯终于把我拉到了地面上,俩人都瘫坐在地上。 “谢谢你啊。”我跟他道谢,“要不是你,我一个在这里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他坐在地上,看着我,没说话。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又说,“如果刚刚那个是盗洞的话,您的想法就是真的了。” 他还是看着我,终于说了句:“你到底多重?” 呃……我有些无语,只好探过身子,瞧向那盗洞。 “嘿!”他忽然说。 “啊?”我回头。 “注意安全。”他说。 “哦。”一惊一乍,吓死人了。 “我只是看看。不会再掉下去的。”我苦笑道,“看来我们的项目是得停工了,周所让我两天时间内搞清楚到底有没有墓葬,现在确实是搞清楚了,却并不让人开心。不过刚刚我跟你说盗洞时候,你一点也不意外?” 他依旧看着我,只是表情发生些微变化,表示出“呵呵”二字。 “你的腿怎么样了?”他盯着我的右脚,“能不能走?” “不知道,先站起来看看。”我用手支撑着,稍稍用力站起来,右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你坐下,我看看。”他朝我凑过来。 “这……”我下意识地收回右脚,又尴尬地发现这点羞涩其实完全没必要我今天穿的七分裤,脚踝就露在外面,而且明显已经肿起来了,只好笑道,“应该没事的,回去修养一下。” “那也得先回去。”他站起来,向我伸出左手,“我把车停在外面的,得先走出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里是郊外,没有灯光,天一黑,整个世界就真的黑下来了。 晚上没有云朵,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跟珍珠似的。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女生还娇滴滴地负了伤,听起来像是有浪漫桥段发生的样子。 你以为有什么火花要碰撞出来吗? 你以为有什么羞羞的事情要发生了吗? 呵呵哒。 事实上,情况是这样的:在漆黑无比的田野里,阿肯一只手拿着一个雷达似的装备,一只手点着手机的灯照明为了防止再次遇到盗洞。而我在后面,左手搭着他的肩,像一只半身不遂地兔子,一步一步照着他走过的脚印蹦着。 而且为了防止冷场,我一边蹦,还一边想着话题。 “阿肯大师,那次你跟我看了风水之后,跟胡总提过墓葬的事吗?” “他这两天都在国外。”他说。 那就是没有说,我暗想,怪不得周仁跟胡总打电话,是他秘书接的。 “那您是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呢?”我又问。 “现在就可以说了。”他很自然地接过去。 “呃……”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里有块大石头。”他停下来。 “哦。”我借着他的臂膀,奋力一跃,刹那间,感觉他薄薄的衬衫下一瞬间紧绷的肌ròu。 “你累吗,阿肯大师?”我又问。 “你累了?”他转头问我,灯光也转了过来。 我笑了笑,额头上一滴汗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你试试单脚跳800米不喘口气? “我想歇一下。”说完我就一屁股坐到了刚刚跳过的大石头上。 风轻轻地拂过,草丛里的虫鸣此起彼伏。 他拿手机向四周照了照,说道,“大概还有不到五百米。我已经隐约看到车的轮廓了。”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啥也没看见。 “起来,我背你。”他忽然说。 啥?我一下抬起头,我没有幻听吧? “我背你过去,这样太慢了,你也累。”他又说,“你拿手机帮我照明,这一块离公路近了,不会有盗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不用不用,”我连忙摆手,他这一句来的太突然了。虽然有人背还是很不错的选择,而且眼前这位还是有身份有地位有颜值的帅哥,但是毕竟男女有别,我和他也没有熟悉到可以忽略这一层的程度,于是又补充道,“我休息一下就好。刚刚你把我从洞里拉起来,又搀扶我一路,也很辛苦了。而且我很重的,跳一跳,正好减肥。” 他一时没接话,大约是被我直白地拒绝搞蒙圈了吧。 我怕他觉得我矫情,又好死不死地说了一句:“你走好你自己的路就行了,瞧你那细胳膊细腿。” 说完我就后悔了,周围所有的虫鸣都变成了乌鸦嘎嘎飞过的声音。 他还是淡淡这看着我,手机的光在一旁不明不暗地亮着,让我无法分辨他的情绪。 两人无话。 我觉得我尴尬癌都要犯了。 忽然,他瞧着我,难得地嘴角翘了翘,低低地问了句:“你怕鬼吗?” 妈呀,听到这句话,我差点癌症发作直接死翘翘了。 “啥?!”我顾不得脚痛,咧着嘴一下就站了起来,深呼了一口气,说道,“阿肯大师,我不怕,但你也别瞎说。” “好,我不说。”他朝我身后看了看。 只需要这一个眼神,顷刻间我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我往前靠了靠,大声说道:“你别吓我!” “我说什么了?”他很无辜。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飞快地说道:“我肚子有点饿了,阿肯大师我们快点开车回去吧。” “我也这么想的,”他点点头,却将手电照到我的右脚,“但怎么才能快一点呢?” “这还不简单?”我想也不想,“就照你说的做。” “怎么做?” “背我。” “我这细胳膊细腿?” “我错了,阿肯大师,”我不禁又往前跳了跳,感觉周围yīn风阵阵,“您是肌ròu男是超人是蜘蛛侠,您超级man!” 说完我不管不顾就直接扑到了他的背上。 事实上,阿肯背着我走确实快多了。我瞧着他的步伐,好像并没有显得吃力。相反的,我伏在他肩膀上,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背膀结实的肌ròu。 “穿衣显瘦,脱衣有ròu”。我一下YY出这句话。 走了没几分钟,他按了兜里的钥匙,车灯在眼前亮了。 坐上汽车,在车厢里暖黄色的灯光下,我的心才终于踏实下来。我摇下车窗,晚风轻轻地拂起我的发丝。蝉鸣虫叫跟jiāo响乐一样涌入车内,而视线所及之处,仍是黑漆漆的一片。 转过头,发现旁边坐的这个人不但没动,而且脸色也不太好。 “您怎么了?”我问道,“不舒服?” 他摇摇头,好像不想说话。 我想起刚刚他把我从盗洞里拉起来,也不是很想讲话的样子,不过那个时候天已擦黑,我并未注意到他的脸色。 我还想开口询问,他却先开了口:“别坐副驾。” “啊?” “坐后面去。” 我:“……” 真是奇怪的人,我只好无可奈何地下车,坐到后面的位子。 刚落座,他便发动了汽车,问道:“你住哪儿?我先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实在太忙,抱歉 ,更晚了。 我看到有读者问什么时候把“阿肯”这个名字改掉。 其实我觉得蛮好听的呀。嘻嘻。 多念几次, 阿ken,阿ken,阿ken, 是不是很好听了? ☆、第 8 章 我住汽车站旁边八十块一晚的招待所。 善阳是个小县城,虽说有5A级景区,有众多豪华酒店宾馆,但那些都离县城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整个县城相对来并不发达。晚上汽车站没有了班车,周围一圈都很萧条。外面一条街亮着不到五个店铺,除了我住的那家招待所,还有一家杂货店,一家网吧,剩下的都是支着棚子的街边摊。 其实我是很想请阿肯吃饭的,我想他送我回来,车站旁边肯定少不了吃的,我也正好还了他人情。可没想到夜晚的车站是这样。看到街边摊,以及它路边被乘客随意扔掉的垃圾,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 可那烧烤和麻辣烫的确诱人,本来就很饿了,被它一勾引,我嘴里的口水就跟放闸了似的。 “那啥……”我厚着脸皮跟人开口,“非常感谢您,阿肯大师,今天您也累了,我也不留您了,那你就先回去歇息吧。” 他没说话。 “呃……我改天请您吃饭,一定好好答谢您。”我尴尬地笑着。 “你晚上打算吃什么?”他问。 “我……”我瞥眼麻辣烫,硬撑,“我不饿,我减肥。” 他说:“我饿了,你陪我吃点。” “吃什么?”我摸了摸兜里的钱包。 他看向那个蓝色的棚子:“你能吃辣的吗?” 我先跟老板点了一碗面,呼啦呼啦吃完,才觉得肚子里稍微有点底气了。阿肯也吃了一碗。然后我又荤的素的叫了一些烧烤。 “阿肯大师,您今天怎么也去场地了?”等菜的间隙,我问道。 “我一直住在这里的酒店。”他说。 “哦,是的,我想起来了,陶哥跟我说过,善阳空气好,对您身体有好处。” “那你呢,你今天一个人来的?”他放下筷子,我发现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 “是啊,”我不由抱怨,“上次您不是跟我说有墓葬的可能嘛,我回去和周所如实汇报了,他让我务必搞清楚这个事情,我有一个曾经在博物馆工作的朋友,他说如果有出土文物的话,墓葬可能xìng比较大。哦,对,他也跟我提过盗洞的事情。” “所以你就自己来了?” “不然呢。”我苦笑。 “你们所建筑师都这么闲,不用画图的吗?” “我早就不……”说到这里我一下顿住在阿肯面前,我还是代表甲方的建筑师呢,瞬间改口,“我早就不满这样的做法了,所里把女人当男人用,现在还把建筑师当盗墓者用。” 说到这里,我试着探他的口风:“阿肯大师,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他笑起来,回答地很官方,“当然是首先跟胡总说明情况,由他来安排。” 我不死心,又问:“您作为胡总的心腹幕僚,没有什么建议?” 他哈哈大笑起来,右脸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酒窝。 “在这个项目之前,我就住在善阳了。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胡总找到我,要我做他的前期顾问,我想了想,这不过是个领钱的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于是答应下来。我只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什么时候变成他的幕僚了?” “是这样啊。”我倒有些意外。我一直以为阿肯是胡总公司的人,比如设计部经理什么的,没想到他只是胡总请的顾问。 这时,老板送菜上来,烤鸡翅、烤ròu串、烤茄子、烤金针菇、烤香菇……香气四溢。 我抓了一撮葱,正要洒,停下来,问道:“您吃葱吗?” 他摇头。 我将葱放到自己的小盘子里,打算一会儿再放。 “如果我是胡总,我首先还是找专业机构来探明什么时候的墓葬,墓葬有多大,保存情况怎么样,等等,都影响着后事发展。肯定也会牵涉到很多单位,政府是不可避免的。项目肯定也是会暂停的,但后续还做不做,怎么做,都有把控的空间。”在我放葱间隙,他又说道。 我不禁抬头看他,这是我今晚听到的最有诚意的话了。 我莞尔,把好几样菜推到他面前:“既然阿肯大师这么坦诚,那么我也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不画图了,不负责方案设计。但是我专业还是学的建筑设计,还在英国留学过,这次让我来主要是担任你的翻译工作。所以,以后也别叫我程工了。” “那叫你什么?”他好像只抓住我最后一句话。 “呃……程宁,或者小程,所里的同事都这么叫。阿肯大师,”说到这里我随口问道,“您大名是什么?都没有听人提起过,就听见有一次陶哥好像叫过一个中文名来着……。” 他停下手里刚刚拿起的一串茄子,慢慢抬起头,看了我一会儿,慢慢说道,“ken是我的英文名字。我本名姓顾。” 然后他停了下来,好像在等我的反应。 我:“?” 隔了两秒。 “哦……哦!哦……顾大师……”我反应两秒,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如雷贯耳!如雷贯耳呀!我之前听说你好像拿了不少奖的……那个什么奖来着……” 他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了下去。 哎,我演得太过了,假的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这个……呵呵……,”我赶紧又给他夹了一块茄子,慌不择路地解释,“最开始听周所说阿肯大师,‘肯'是三声,叫起来还有点怪怪的。原来应该是‘阿KEN’大师。都怪周所的英文太烂,现在我知道了。嘿嘿。” “是吗?”他眼睛垂下去,难掩失落,“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那个……吃茄子吃茄子。阿肯大师这个名号也很响的,念起来……有点港剧的感觉。” “我是……出国以前我一直都生活在B市。” “这么巧?”我高兴起来,终于可以换一个话题了,“我大学就是在B市念的。B市A大,呆了5年呢。” “是挺巧的,”他依旧淡淡的样子,隔了两秒,又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我曾经在B市A大任教。” “真的假的?!”我差点没拿住手里的筷子,不淡定了地问,“教授什么呀?建筑学?” “是的。” “不可能吧!”我瞪大眼睛,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那我们不是在一个学院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呀?您是客座教授还是全职?我怎么对您一点印象都没有?” “全职。我教授大二的课程,建筑学概论。” “不可能不可能。”我一边笑一边摇头否定,“您肯定是在逗我。我完全没有印象!像您这样的老师要是在我们学院,即便是没上过您的课,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的。” “为什么?” “因为您帅啊!”我笑嘻嘻地喝了口水,“那阵我们学院总共也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男老师,就您这颜值,岂不是我们的镇院之宝?不可能不被大家知道的。” “是吗?”他听到我的马屁,丝毫没有开心的迹象,他的眼睛又垂了下去,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应承的话。 “呃……”我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只好自己打着圆场,“可能错过了吧。”我想起他刚刚的话,“您在的时候我还没有入学,或者已经毕业了。” “哦,可能吧。”他淡淡重复着。 一分钱一分货。八十块一天的旅店有空调,但陈旧得不行,一用就轰鸣不已,不用吧刚睡着我就热醒。辗转反复间,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实,倒是半梦半醒间,我又做梦了。梦到又是在那条熟悉的林荫路上,天高云阔,鸟语花香。我走着走着,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某个大学校园的场景,还有什么呼之yù出,而每次到这里我就被热醒了,好像看一部电影,一过开头就断电,还反复好几次,让人十分不爽。 第二天我便收拾了东西回所里复命,但是我没有跟周仁讲碰到阿肯事情,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非常明智的。周仁听到了我的汇报之后,沉默不语,喜怒难辨。我估计他心里一万句台词在骂娘,但是这也是没用办法的事情,要怪也只能怪时运不济。半天,他皮笑ròu不笑地挤出来一句:“也好,也不要声张,让其他设计院做无用功去。” 我又恢复了我的前台加行政工作,因为右脚受了伤,暂时我也没有跑善阳这个项目了。坦白来讲,善阳这个项目成功不成功,和我一点利益关系都没有,我没指望着最后发奖金的时候周仁会算我一点辛苦费。但是出于一个建筑师的角度,噢不,一个有建筑师情怀的前台的角度,我还是有一点好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 ☆、第 9 章 周末到张聪的书店坐坐,跟他讲了我后来发现了盗洞。他也觉得周仁的做法让人无语,好在事情还是解决了。闲聊之余,他还跟我说了另外一件事。 “你说签售会那天的那个怪人又来过?”我惊诧,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 “是啊。就前两天。那天早上刚开门不久,大概九点多吧,也就他一个顾客。我看他一直在言情小说这边,我有点好奇,就过去问问需不需要什么帮助。他就问我是否还有你的那本书,恰好我的书店刚刚卖完。” “这能说明什么呀?”我失笑。 “别看我只见过他一面,”张聪自信满满,“我以前是做保安工作的,没别的长处,就能过目不忘,何况他还是戴着同一个口罩,想让人忘记都难。” “还是戴着口罩?” “是,可能是身体不好吧,”张聪道,“他时不时会咳嗽两声。” “噢,那然后呢?” “然后他就叫了一杯咖啡,坐在窗边,呆了一上午,快到中午的时候,有辆车来接他走的。”张聪朝着窗户边的那个卡座示意。 我愣愣地顺势望去,普通的位子,隔着大玻璃窗,窗外是大马路,一切都很普通。 那天,他就是坐在这个位子,以这样的角度,看向窗外。 他在看什么呢? 他又是谁? “肯定是我们小宁的爱慕者。”阿彩端着一串刚刚洗好的葡萄坐到我身边刘韵彩是张聪的老婆,“或者是你的超级粉丝。” 我掐了一颗放进嘴里,笑道,“哪里有粉丝当场砸爱豆场子的?” “现在人说不好,”阿彩撇撇嘴,煞有介事地跟我科普,“越是和你作对,越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现在不是很流行吗?”说着,阿彩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食指指着张聪,一本正经地给我来了个现场示范:“好的,你吃葡萄居然吐葡萄皮,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说得你好像不吐皮似的。”张聪不屑反驳。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俩都别逗,真不把单身狗当人啊?” 一听到我说这个,阿彩眼睛顿时一亮,而这一亮的瞬间,我就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小宁,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怎么样?”她朝我眨眨眼睛。 “……就聊了个天……没下文了。”我一说就头疼。 “什么叫没下文了啊?我觉得他条件挺好的啊,比你大三岁,留过洋,人也很靠谱,一家都是公务员。家里在市里有车也有房,就差个媳fù。就当是多认识个朋友,也不至于没有下文吧?”阿彩眼睛滴溜溜直转。 “……就是聊了聊,没啥感觉。” “小宁啊,你不是还想着……” “哎哟,你干嘛那么着急。”张聪chā话进来,替我解围,“我们慢慢来,该来的总会来的。无非是好事多磨,急什么。对了小程,这个月你是不是该去复查了?” “哦,是的。安排在下个星期的。” 聪说的复查是我车祸后,每半年要去医院做一次例行检查。我比较懒,进了事务所之后,事务所每年会安排员工进行一次体检,所以我也就一次打包解决了。除了例行的检查,我自己还加了一个脑部的CT,主治医生陈医生已是熟识。 “这次检查从结果上来看,已经没有大的问题了。”他指了指片子上的右下角,“怎么样,平日感觉如何?还会恶心、头痛吗?” “没有什么感觉。”我回答道,“除了坐长途车还是会晕车。短途的还行。” “不可能一点后遗症都没有的。晕车这个很正常。很多正常人也晕车的。”他笑着帮我把片子装进袋子里,又看了我的视力检查单,“视力也还不错。” “那记忆呢?有没有好转?”他抬起头来问我。 我就怕他问这个,只能瘪瘪嘴,轻轻摇头。 “就没有零星的一点点记起来?”他还是很轻松地安慰我,好像开玩笑一样,“说不定漏掉了好多好吃的。” 我挤出一点笑。 “别这样,”他拍拍我的肩,“你的片子里,大脑已经没有淤血了,从医学角度上来讲,受到压迫的那一块脑组织已经没有了压迫,给它一点时间慢慢复原。你还年轻,不要有包袱,相信自己很快就会想起以前的。” “陈医生,很快,到底是要多久?”我不死心地问。 “这个得因人而异。”陈医生推了推眼镜,“我从业近三十年,也接触过不少案例。快的人一两年,慢的人,也有一生都没有恢复的。”他笑着顿了顿,“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忘掉的,说不定就是不好的。更好的,在前面等着呢。你说是不是?” 他慈祥的笑着,如同一位睿智的老者。 坐在长廊上等验血报告的时候,我还想着陈医生的话。 忘掉的,万一也是美好的呢? 是的,你看到这里一定明白了,我在车祸之后,失忆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身在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我的舅舅。第二眼,我看到了他手臂上别着的一个“孝”字。 瞬间,铺天盖地的悲伤涌上心头。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父亲离开了我,到另外一个城市落地生根,组建了家庭,有了一个孩子,几乎和我断了往来。我从小跟着母亲和外婆在A市长大。大一下学期,我的母亲因病去世,只剩下我和外婆相依为命。但因求学在外,大多数时间外婆都在A市独居,远在美国的舅舅实在放心不下,多次提出将外婆接到身边,终于等到我赴英读研,外婆答应去了美国。而我这次之所以睁眼就身在美国,也就是因为外婆病危。 想到这里,我心里难受地难以自抑我最最亲爱的外婆,还是没有能挨住这一关,永远地离开了我! 闭上眼睛,我还能想起那最后一幕。外婆看着我,眼神慈祥又不舍,她已经快没有了精神,但是还是牢牢地看着我,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握着我的手,轻轻地,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我几乎承受不住这一刻的悲伤,我的整个心都紧紧地高悬着,那种感受,真是生不如死。我不想失去她!不想!我默默地祈祷,求求上天放开这个慈祥的老人,他已经带走了我的母亲,请不要再带走我至亲至爱的外婆! 舅舅在我身边,眼泪默默地直流。 外婆好像听见了我的祈祷,忽然间她涣散的目光又汇聚了一下。她开口很轻很轻地叫了我的名字,我只听到一个“宁”字。 “在!”我忙不迭地点头,凑上前去,都不敢哭,“外婆,我在!” “好……”她又说了一个字,眼睛微微带点笑意,然后慢慢湿润了。 她最终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天旋地转,昼夜颠倒。 我已经忘了自己发出怎样的哀嚎,也忘了泪水是如何从眼睛里狂泻而出。那一刻,从所未有的绝望将我淹没,整个世界的悲伤抽走了我所有的力气。那种感觉扼住了我的咽喉,我几乎无法呼吸。哭泣的人群,慌乱的医生,白色,黑色,晃动的视角,直到我一头栽倒在地…… 醒来时候已是凌晨,当我看到舅舅手臂上别着的黑色布条时,现实一下又将我拽回绝望的深渊。我挣扎着起来,强忍伤痛处理外婆的后事。几天后将外婆送进火化室时,我悲伤难以自己,再度晕倒在地。 这一次,我昏迷了整整一天。 医生很严肃地问我最近是否受过严重撞击,比如车祸。 这时,我才发现,我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医生检查我的脑部发现有一大块由于外力撞击形成的硬膜下出血,而这块淤血正好压迫了一部分管记忆的神经。从来美国到我晕倒,我一直忙于外婆的事情,并未出现任何意外,说明脑损伤发生在出国之前。而到了美国之后,这块淤血在巨大悲痛和身体透支的双重作用下,直接造成了我的两次晕厥和部分记忆功能丧失。 我知道我是谁,我还记得舅舅,我还记得为什么会来到美国。 我记得来了美国之后的一切事情,但是来之前呢? 我什么时候来的,是怎么来的,来之前在国内是干什么的…… 我只能一脸懵逼地看着你。 别笑。 说实话,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就好像一台台式机正在工作却忽然被断电,重新启动后,硬盘里的数据原始数据还在,可那些还未来得及保存的数据,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重启前,我在运行哪些程序,它们都到了什么阶段,我都不知道。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入院没几天,我感觉到了视力的退化。 最开始是看人像有一点模糊,我老分不清医生护士谁是谁,这也不能怪我,在我看来老外都长得差不多。但是第三天的时候,舅舅来看我,我无心地说一句:“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又要天黑了。” 舅舅诧异地看着我:“这不才中午吗?” “哦,是吗?”我瞧了瞧天色,“今天要下雨吗?外面看上去黑乎乎的。” “小宁,”舅舅语气变得紧张起来,“现在外面是艳阳高照,你怎么感觉黑乎乎的?” 我慢慢地转过头,感到世界一片昏暗。 视力恶化的情况比想象中来得都要快,一个星期后,或者还没有到一个星期,我几乎已经目不视物,所有的东西在我眼前都是黑乎乎的一团,睁着、闭着,已经没有本质的区别。 外婆的离开让我伤心不已,但眼前的遭遇又让我一直郁郁寡欢。脑子本来就已经不好使,周遭又是老外的环境,耳边都是充斥着英语。很多单词我都听不懂,或者是,我也没有心情去听。 舅舅担心又自责。他少于回国,对我的照顾本来就少,这次外婆刚走,我就出现这么大的事情,而他作为现在我仅有的一个亲属,居然对我这样大的事情一无所知,更是觉得愧疚不已。我倒还安慰他,不知者无罪,这次是特殊原因,如果我不来美国,或许情况会完全不一样。 万幸的是,我的血块暂时不需要对颅内钻孔引流,可通过一定的yào物治疗观察,若是情况恶化,再考虑手术。可让人无语的是,我的病情朝着两个极端走去:视力基本降到了零,而记忆,在别人的提醒下,有片段xìng的恢复。 比如刚刚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我舅舅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妹LUCY,一个十八岁金发碧眼的混血女孩时候,吓了一大跳:记忆中她还停留在八岁,那年春节舅舅带着一家三口回来过年,她还不太会说中国话,而如今一下就十八岁,个子将近1米7,青春逼人,但让我觉得好陌生。 可后来,慢慢地,听他们讲,上大学前我们还见过一次,我有那么一丁点模模糊糊的印象。她说外婆来美国后,我们还一起视频过。第一次提起,我茫然,但提起次数多了,我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儿。 医生说这是好兆头,是记忆开始恢复的征兆。家属要经常xìng地、重复xìng地跟我提起以前的事儿,有利于我恢复记忆。但让人叹气的是,舅舅一家远在美国,对我在国内的生活,知之甚少。 舅舅说,我手机通讯录里的电话簿有100多个姓名,他一一念给我听,但我对大多数人的名字一脸茫然。电话里保存的通讯记录里 ,最频繁来往的是一个10086的号码,他一查,结果是中国移动的官方电话。 他还说,出国前我曾在B市的一个建筑师事务所工作。而当舅舅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却被告知我在半年前已经主动离职了。 离职了? 我为什么会离职? 从离职到来美国,整整半年时间,我又干了些什么? 有没有什么人,还在大洋彼岸的中国,等着我? 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啦。 哎,点击和收藏都有点少, 是我更新的不够勤奋吗。。。 ☆、第 10 章 白细胞数:正常;淋巴细胞数:正常;红细胞数:正常;血红蛋白:呃,有点偏低……体检过太多次,我低头看着血常规报告,基本已经知道哪些指标这正常,哪些不正常了。 “你好像有些贫血。”忽然有人在我旁边说话。 我抬起头,竟然是阿肯大师,他坐在我旁边,也正看着我的报告。 善阳项目暂停后,我再没有见过他,转眼两星期过去了,天气慢慢转凉,他穿着深色的牛仔和白色的T恤,套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很休闲的样子。 “阿肯大师,”我有些意外,“这么巧?” “好久不见,”他收回目光,看着我问道,“你生病了吗?” “没有,事务所每年的常规体检。”我笑道,“您怎么也在这里?” “我也是来做常规检查。这会儿在等结果。” “哦,您检查哪儿的?” “主要是肺部。” 我想起在善阳陶哥说过善阳空气好,对他身体有益,遂道:“是的,国内老是雾霾,出门您应该带一个3M的口罩。” 他没接话,问道:“还在事务所吗?” “是啊,不然去哪儿?" 我笑笑,又好奇地问,“胡总那个项目,后来怎么样了?这么好的项目,周所还觉得很可惜呢。” “我现在住在A市。”他说。 “您不住善阳了?”我眨眨眼睛。 “是的。” “为什么?”不是说身体不好,需要良好的空气环境静养吗? “太贵。”他简单抛出两个字。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怎么看阿肯也不像是住不起的人。 这时,有个年轻的护士出来叫号。 “不好意思,到我的片子了。”他彬彬有礼地起身,“如果不着急的话,稍等我两分钟,我跟医生聊两句就出来,陶哥在外面等我们。” “不不不…” “那就好。”说完他就走了。 我还有半截话被凌空截断其实我想说的是:“不不不…不用了……” 走廊里来来回回都是人,我站在那儿,等也不是,不等也不是。等吧,总觉得这样哪里有点怪怪的,不等吧,这样不辞而别好像很没有礼貌。 我还在纠结,医生房间的门开了,一位干练又有气质的女医生亲自将他送出来。 “要多注意休息,散步可以,但不要做剧烈的体力活动。”她叮嘱。 “好的。” “每次跟你说了你都当耳边风,在善阳好好的,干嘛到市里来?” “有点事。好了,我朋友在等。”阿肯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刚刚能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阿肯朝这边一看,正好对上我的目光,搞得我好像故意在关注他们一样。我只好尴尬得朝女医生笑笑,表示打招呼。 那位女医生看了看我,然后一笑。 回到车上,陶哥问起阿肯检查结果如何。 “一切正常。”阿肯闭上眼睛靠在背椅上。 “是吗。”陶哥正在发动汽车,停下来颇有疑惑地说,“上次在善阳你从场地回来,脸色苍白的吓人。林医生没有说什么?” “老问题,就说好好修养。”他淡淡地说。 我也觉得好奇,遂问道:“阿肯大师是因为那场车祸吗?” “是啊。”陶哥说道,“高速出车祸,你说吓人不吓人…当时ICU都住了半…” “先送程小姐吧。”阿肯打断他的话,转头问我,“你住哪里?” “呃,我住长江小区那边,”我看出阿肯似乎不愿谈论此事,于是报出自家地址,“就是天津路和长沙路jiāo叉口边上。谢谢陶哥了。” “不客气。”陶哥笑呵呵地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眼,“顺路,我们现在也住那里。” “你们也住那里?”我瞪大眼睛,“这么巧?住在长江小区?” 陶哥只是笑。我只好转过头去从阿肯的脸上找答案。他点点头,说道:“有个朋友正好有空房子,我也没想到和你在一个小区。” 我仍是觉得有点太巧了,哪有这么巧有就有个朋友这么巧刚刚和我住一个小区这么巧就还空出来了。可是这样的疑问我也不能直接说出来,我开玩笑地拐弯抹角地问道:“那是要常驻了吗?是不是又有一个新的赚钱的大项目?” 他轻轻笑了笑,说道:“善阳要启动了。” 第二天一上班,周仁就来敲我的桌子:“小程,来会议室开会。” 我拿着个小本赶到会议室,还是上次的原版人马,周所站在玻璃板前,斗志昂扬的样子。 “善阳那个项目,现在又启动了,但是有个巨大的改变之前是居住用地,建高端住宅,但是发现了墓葬,据说还是北宋时期一位公主之墓。住宅是不能建了,胡总通过运作,建一个博物馆,依旧是公开招标。大型公建呢,我们所做得少,而且这次投标的又来了几个境外伙伴,竞争力大,有点难度,不过我们还是要竭尽全力。” 说罢,他停下来扫视一周:“大家有什么想法,尽管提。” 我一边埋头看桌上的文件,一边疑惑周仁叫我来开会的目的。我不是设计人员,不是主角,只要好好听好他们最后的讨论结果,完成jiāo代的任务就好了。 我偷偷拿出手机,藏在纸下刷微博。好友圈都新鲜事都刷完了,他们还在讨论,尤其是姜科恒,底气十足,声音巨大,体内的洪荒之力简直要喷薄而出。 我搜了一张马景涛声嘶力竭的照片,配文:“开会,要被对方的洪荒之力震懵了。” 一秒钟,我的图书编辑小细在下面回道:“那位大叔有没有兴趣做个兼职,比如催稿?” 我偷笑。 “小程哪,你怎么看啊?”周仁忽然点我的名。 “啊?”我茫然抬起头,“什么?” “对于姜工的提议,你来说说你的想法。”周仁说道。 “我?”我眼睛滴溜溜地瞅了瞅四周,大家都看着我,有的疑惑,有的看好戏。 我笑笑,说道:“我没啥意见,我的主要工作是配合好大家的工作。” “不对,”蒋科恒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小程,你再怎么说也是科班出身,英国留学的海归人士,随便说说,就当是给大家提供灵感。” 我还是保持着微笑,但是笑得就有点苦了。刚刚注意力在手机上,没怎么听他们讨论,只零星抓捕到他们说的几个关键词,好像是在讨论地上地下的建设规模?但这个是周仁提的还是蒋科恒提的呢?他俩在争什么呢? 我瞧了一眼姜科恒,含糊其辞打着马虎眼:“我觉得周所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姜科恒立马逮住我问:“怎么个有道理了?” “这个……”我只能凭感觉胡诌了,“墓葬本来就是在地下,如果博物馆全部做在地上的话,感觉怪怪的,而且我们去现场实际看了,如果整个建筑都在地下,可以完好得保留场地的自然风貌,最多只在山脊高出建一座小亭子,让人可以驻足观看,实地领略古代皇家风水相地的妙处……” 说到这里姜科恒眼睛都亮了,脸上洋溢着胜利得笑容,迫不及待得打断我:“这个想法好啊!我还说只放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没想到小程居然想全部放地下,而且也更有说法和噱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反了?我朝朝周仁看去,果然看见他一脸yīn沉地盯着我。 我急忙改口:“不过这个,这个只是一个提议,仔细一想可行xìng不大,因为全部都建设在地下对墓葬肯定还是有影响的,而且造价也会高很多,不可行……不可行的……” “好了,”周仁面色稍缓,直接chā话进来:“这个问题下来讨论。我说下最近两周的工作安排和时间节点……”他霹雳巴拉地说了一通,最后轮到我:“小程,你还是负责标书方面的工作,包括和招标单位、胡总、政府部门的衔接,然后,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之前是你负责在联系阿肯大师,想必也熟了,这次胡总还是请了他来做设计顾问,所以还是你负责和阿肯大师的对接,务必不能出任何差错。” “好的好的。”我赶紧唯唯是诺地点头记录。 “还有,小程,你联系一下阿肯大师,看能不能晚上请他吃个饭。” “吃饭?请阿肯大师?”我抬起头。 “对。今天晚上要是没时间,明天也行。” “可是……”阿肯是招标方的人,我们这样……合适吗? “别可是了,你先问问。” “呃……”我尴尬地笑笑,“我没有他的电话哎。” “你没有他的电话?”周仁瞪大眼睛。 我也瞪大了眼睛:“周所,你不是接到过阿肯的电话吗?您那里有存吗?” “我手机掉了,换的新的,通讯都掉了。”周反问我,“你不是负责在和他联系吗?怎么会没有他的电话呢?那你现在怎么和他联系?怎么能做好这个工作?” 我完全没想到周仁反应这样强烈,一连脱口而出好几个反问句,好像我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xìng的错误。 我试图为自己解释:“之前我也没有和他联系过,第一次是一起去看场地,那次您也在,第二次是去送资料……”其实还有第三次在场地意外碰到,还发现了盗洞,我怕火上浇油,没提这事,只直接说道:“我当时以为项目会停掉,所以也没想着要电话,我还以为您已经有了……” “哎哟小程,你说你也不是第一天工作了,接触好几次了,怎么连点私人关系都没有建立起来?” 我也有些不开心了:“我就工作上见过他几面,我这种虾兵蟹将,就算有意巴结,大师也瞧不上眼啊。” “你……”周仁拔高了音调,“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刚刚开会你也是在信口胡说,算了算了……”他手一扬,示意我不要再狡辩,“无论如何,你把电话问到,表示我们想请他吃饭,明天上班给我答复。” 说完他就走了。 大家同情地看着我,陆陆续续地离开会议室。 回到位子上没多久,暖通的张芸过来问周仁在不在,有个项目一点错误,需要签字纠正。 我没好气地说道:“在是在,不过今天他火气很大,你最好换个时间来。” 她好奇:“怎么了小程?” 我瘪瘪嘴,将自己刚刚的遭遇告诉她:“周仁要请招标单位的顾问吃饭,我没有对方电话,他大发雷霆。” “请招标的问吃饭?”张芸眨眨眼睛,“这样是违反规定的啊,何况连电话都没有,这样的关系人家会跟你吃饭?” “可不就是嘛。”我叹口气,真是倒霉透了。 “别理他,”张芸凑过来低声跟我说,“周仁这两天家里鸡飞狗跳的,正找不到出气筒呢,你这是撞qiāng口了。” “这你也知道?”我惊讶。 “我闺蜜和他爱人是一个单位的,据说周仁在外面……啧啧,被他老婆发现了,这正在扯皮闹离婚分家产呢。”张芸神秘兮兮地跟说。 “OH MY GOD……”我露出一脸八卦的表情,坏笑道,“啧啧,是什么意思?” “啧啧嘛……就是……”张芸丢给我一个眼神,“自己领会。我去画图了。下班要不要去逛街?” 我叹口气:“再说吧,我先搞定这棘手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啊,求点击啊! 求推广呀,求留言呀…… ☆、第 11 章 怎么样才能要到一个男生的电话呢? 百度?查无此人。更何况,哪个百度名片会有私人电话? 问胡总?更不可能,本来就是不能让他知道的事儿,还堂而皇之地去问电话? 头大啊头大。 唯一有些靠谱的可能,就是我下了班去小区挨家挨户地敲门上次他说他也住长江小区…… 我越发觉得自己的工作搞笑了上次是去盗墓,这次又去敲门。 没想到我居然是这样的前台。呵呵。 生无可恋.JPG 终于挨到了下班。 我拒绝了张芸的逛街邀请,刚刚提着包走到门口,有一辆缓缓行驶的奥迪停到路边,玻璃窗慢慢降下来。 “程宁。”有个人探出头来叫我。 我转头一看,意外不已:“阿肯大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您怎么在这里?”我走上前去打招呼。 “我顺路经过,看到你刚刚从门口走出来,下班了吗?一起吧。” 我心中暗喜,连连答应:“好的,那就多谢了。”这样正好跟他说吃饭的事情。 “对了,阿肯大师,您电话多少?方不方便我留一个?”我在包里摸半天,终于摸出了手机。 对面没回应。 一抬头,却看到阿肯注视着我,脸上似有淡淡的笑意。 “是这样的,”我解释道,“我们所呢,有个不情之请。”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看您最近有没有时间,我们所长想请您吃个饭,算是业界jiāo流。您看是不是留个电话方便联系?” “请我吃饭?”他问,“你们所长?” “呃……是的。” “所以你找我要电话?” “是啊,”我推起满脸笑容,“这样好联系嘛。前面是我工作不到位,见面这么几次了,都没有留个电话。” “是因为善阳的项目吧?”他一眼戳破。 “呃…不是,您看您不是才来A市吗,也算是尽个地主之宜。”我强行硬撑。 “我是招标方的顾问,合适吗?” “这个……只是吃顿饭而已,不要紧张……”我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僵笑,心里叹气:我只是小小的末将,只负责传话,合适不合适哪里是我说了算的呢。 “前半句可以,后半句不行。” “什么?” “请我吃饭可以,你们所长就算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要尽地主之谊吗,今天晚上我有空,说吧,请我吃什么。” “我?我请你?合适吗?”角度转换太快,我一丁点思想准备都没。 “只是吃顿饭而已。”他将话原封不动地还给我,嘴角微微上扬起来,“不要紧张。” 带着这尊大神去哪里吃饭好呢? 对于一个吃货来讲,A市好吃的,只有还没开张的,没有我不知道的。但是带着阿肯就不一样了,如果去商业中心吃饭,很容易遇到熟人;如果去人少的地方吃,档次是高了,又烧不起这个票子,思来想去,正好路过师范学校,我灵机一动,选在了大学学校旁边。 这里有一家涮羊ròu特别好吃,档次不差,价位不高,客群主要面向大学生,也不会遇到熟人。我们进去的时候,正值用餐高峰期,包间和卡座早就没有了位子,我们只好坐在当中的大厅,周围全是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大学生,青春洋溢,我倒是很久都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了。 “有什么忌口吗?阿肯大师。”既然我请客,就表现得主动一点。 “没有,”他说,“我看门口写了双人套餐,在搞活动,正合适。” “没想到你这么替我着想呀,”我笑着调侃他,“经济型适用男哦。噢,对了,你不吃葱,我想起来了。” “经济型适用男,什么意思?”他一本正经地问。 “哈哈,”我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只需要知道是夸你的话就好了。” “哦?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啦,”我给他倒了一杯茶,“其实正儿八经地来讲,您应该不是经济型适用男。” “那是什么?” “钻石王老五?”我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太贴切……” 他笑了笑,喝口茶,说道:“我不是富人。” “反正差不多就是那个档次的。您意会一下。”我努力寻找形容词,“就是……身边有很多有很多美女觊觎的那种。” 他抬起头看着我,忽然问道:“那你是吗?” “啊?”我呆了两秒,哈哈笑起来,“可我不是美女啊。” 他没说话,轻轻笑了下,很礼貌地那种,然后又低头喝茶了。 我说错话了? 马屁不是拍得好好的吗? “我去催催菜啊,”我尴尬地起身,走到一半忽然脑洞一开:妈呀,他不是曾经深情地跟我说过因为车祸失去了他的妻子吗?不会是还在思念亡妻吧? 我再回头一看,这悲伤的娃正呆呆地看着窗外呢。 我害怕再说错什么话,一顿饭下来都没敢主动找话题。吃完饭去取车,却发现不知道谁的自行车,正好有两辆,不偏不倚地锁在了车的前后,车还暂时出不去了。 “应该是学生在附近吃饭去了,”旁边卖烧烤的老板说,“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要不再来吃点烧烤,边吃边等?” “额……”刚刚才吃饱,我询问阿肯大师,“您还想吃点吗?” “不了,谢谢。”他向注意到不远处的校门,提议道,“这应该是师大的后门吧,要不吃了饭去走走?就当散步。” 今天晚上夜色很好。天空是深蓝色的,大约是快到十五了吧,月亮已经很亮了,远远地挂在天边。阿肯领着我沿着后门主路往前走,一会儿就看到了运动场,高大的疝气灯把场地照得通亮,旁边好几个篮球场上人声鼎沸。 “大学校园永远是这样充满青春。”我忍不住感叹。 “你大学毕业几年了?”阿肯闻言问我。 “差不多三年了,”我想了想,“真是时光如梭啊。” “如果你现在念研究生,也差不多刚好研三而已。” “其实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研究生学历,我本科毕业了就在英国留学了。”我更正道。 “我知道。”他说。 “你知道?”我转头看他。 “是的,”他也看了我一眼,“你自己说过。” “哦?呵呵,”我忍不住笑了,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脑子有点笨,记忆里不好。” “我知道。”他又说。 “这你也知道?” 他又瞧了我一眼,笑而不语,不过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我不屑地瘪瘪嘴。 “大学毕业了你回去过吗?”他问。 “回哪儿?校园?” “对。” “没。毕业了就没有回去了。” “也没和大学同学联系?” “基本处于失联状态。” “为什么?”他奇怪。 “哎,一言难尽,”我叹口气,“总之,发生了一系列很复杂的事情,后来手机又丢了,现在的社会,丢了手机基本就丢了人了。” 说完最后一句我自己都笑了。 转头却发现他停下了脚步,yù言又止地看着我,然后默默看向天空。 让我想起一个胸闷默默看天的表情。 “诶,对了,”我想起一事,绕到他跟前,认真地问:“你真的当过我大学那所学校的老师?” “是的。”他回神。 “真的是建筑学的?” “是的。” “哪年到哪年的?” “……08年到10年。”他停了一秒才说。 “不可能!”我笑。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我是06年入学的,你要是在,我肯定知道!”我哈哈大笑起来,满脸胜算。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那你随便说一个可以证明你所言是真的事情。” “系馆有六层,老师办公室在三层,我的办公室是305。” “这也算?”我根本不相信,“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你一定是在逗我玩!” “我为什么要逗你玩儿?”他很认真地问我。 “这个……”我的脾气也上来了,决定和他较真到底,“那我来问问你,你说你08年到10年在校任教,那你都教哪个年级?课程内容是什么?你教过我吗?你认识我吗?” 他看着我,没有回答,却反问我一句:“那你见过我吗?” 我一时噎住,倒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把我难住,而是他看着我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开玩笑或者骗我的迹象。 “我……我有点疑惑了,”半晌,我才说。 刚刚那个神情,那个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脑子里飞逝而过。 “同学你好,我是韩国留学生,”忽然有人打断我们的谈话,“请问你们信基督教吗?” “什么鬼?”我回神,身边站了一个个子高高的长腿欧巴,手里拿着一份宣传单。 “我是基督教的信徒,主会保佑每一个善良的孩子,”他讲手中的宣传单递给我,“每个礼拜天我们都会在新月路的教堂做礼拜,感兴趣的话,可以来参加一下。” 我哭笑不得,这年头推销什么的都有,居然也有推销基督教的了,而且还是一个韩国人。 我礼貌地拒绝了他,一抬头,阿肯站在我前面一步远的地方,很安静地看着我,等我。 就这一刹那,我又一个错觉,好像这一幕,曾经在哪个地方,一模一样地上演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晋江人这么少呀。。。 55555 ☆、第 12 章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在一个巨大的教室里考试,题目超难,都快jiāo卷了我还有好多题没有做。身边的同学陆陆续续的jiāo卷了,我急的满头大汗。而就在这时!画面定格,有个温柔又亲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要着急,我帮你看一下这道题。哦……原来是天坛和万神庙的比较……”我慢慢地抬起头,顺着笔尖往上看,有力的手腕,然后是卷起的衬衫的袖子,再往上,一张英俊的侧脸,专注得让人着迷。等等!这不是在考试嘛?这也行?!再等一等!这不是监考老师吗?这……这也行!? 正在我惊诧万分时候,这位监考老师停了下来,奇怪地问我:“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不不……我……“我环顾四周,周围的同学jiāo卷的jiāo卷,拎书包的拎书包,仿佛根本看不到我这里的一幕。 “小宁,你怎么了?“他居然直接叫我“小宁”,还问我:“你的表情怎么这么慌乱?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我眼睛回到他身上,盯着他看了许久,我认识他? “小宁……”忽然间他的眼神变得惊恐,他丢掉手里的笔,指着我的后脑勺叫道:“你的脑袋……你的脑袋后面长了什么……?!” “啊?”我伸手去摸……摸到我的手机在震个不停…… 我刚刚上班,就看见周仁已经守在我的座位上了。 “怎么样了,程宁?”他笑着问我,“阿肯大师那边怎么说?” “我问到阿肯大师的电话了。”昨天分别的时候,我没敢再提周仁要请客吃饭的事情,只是说后续工作确实需要跟进,并且绽放了整个生命中最灿烂的笑容,和蔼地不能再和蔼,才跟他要到了电话号码。 “那你没跟他说要请他吃饭的事情吗?”周仁问。 “说了……”我小心应付着,“他……没答应。” “这……”周仁脸色垮下来,“你就这么直接跟他说的?怎么不动动脑子?哎……他电话多少?你给我试试。” 我拿出手机,将电话号码念给他。 “无法接通?”他疑惑。 我一脸天真不知情的样子。 周仁再打,仍是无法接通。 “这样,电话你已经要到了,一会儿再打给他。你机灵一点,务必把整个事情搞定。”周仁撂下一句话,走了。 我:“……” 我打过去,也是无法接通。 中午吃饭时候,张芸问我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我跟她说电话是要到了,但是人家不肯出来吃饭,上午打电话也打不通。 张芸道:”这不很正常的嘛。关系不到位,谁会和你吃饭?周仁也是的,非要你来做这个。“ “估计就是因为关系不到位,周仁才派我这个小喽先去探个虚实。” “想来也是。要是他一去就被拒绝,显得多没有面子。” 我嚼着嘴里的饭菜,嘟哝道:”以前投标也没见得这样啊,都是正常走的程序嘛。“ 张芸笑道:“这是你不知道了吧。你来之前,所里正好走了一个骨干,还带走了两个得力助手。周仁是事务所的一把手没有错,但是以前投标基本都是靠这个人在拿方案。现在厉害的人走了,周仁只好亲自cāo刀上阵。还有,”张芸喝了一口汤,“更何况,周仁对公建也不是很拿手,他是做住宅出身的。所以你们这个项目,之前不是高端住宅嘛,周仁没啥顾虑,现在变成博物馆,大型公建,就有点没底了嘛。” “还有啊,”张芸凑过来说,“你有没有觉得姜科恒和周仁之间,有点怪怪的?” “啊?”他俩有什么□□ “我听说,”张芸压低了声音,“走的那个骨干,当时也力邀了姜科恒的,但是姜科恒这个人做事优柔寡断,开始答应要走,后来又没有走。这个事情不知道怎么被周仁知道了,周仁就觉得他不是安心做事的,对他有一点看法。姜科恒呢又觉得自己能力不错,名义上是专业带头人,却总是被周仁压着,心里也有点不爽。” “这样啊……”我有些意外,“头头们的心思可真是难猜……不过再怎么说毕竟周仁才是一把手啊……” “话是没错,但周仁也怕姜科恒跟他翻脸啊。要是姜科恒再一走,咱们事务所就真的没有能扛起来的人了……” “芸姐啊,你真厉害,我一点都没有看出来这些猫腻。”我一脸钦佩。 “你来时间不长,看不出来是正常的。等你久了自然也会明白了,工作后,人与人关系复杂着呢,”张芸说,“所以啊,你在这个组,还是要小心一点,他俩暗中较着劲呢,不要站错队。” “我不过也是临时加进去的,负责后勤,不参和设计,”我把筷子竖起来,“我保持中立,不站队。” 下午一上班我就给阿肯大师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有人接了。 “您好,阿肯大师。我是非凡建筑事务所的程宁。”我赶紧自报家门,“您现在说话方便吗?” “你好,”他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那个……”我为了显示我们很郑重,我把周仁抬出来,“上午我们所长周仁也给您打过电话,不知道您那边有显示没有。我们呢……还是想约一下您……” “我手机通讯录没存的号码,都打不进来。”他打断我的话,“而且我上午在飞机上,关机了。” “飞机上?”我一下抓住重点,“您不在A市?” “我刚刚到B市。” “啊……”我顿时沮丧起来,“我们还是想请您吃顿饭,jiāo流一下。” “昨天不是jiāo流过了吗?”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在笑。 “那个……我等级太低,我们所长要亲自接见您。” “这个就不必了,况且我也不在A市。”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再联系吧。有人来接我了。再见。” 说罢他就挂了。 打完电话还没有五分钟,周仁就过来了。 “小程,电话打通了吗?” “打通了,可是……”我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阿肯大师出差了。” “出差了?”周仁声音高起来,“那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没说……” “那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 “说是去b市了,上午的飞机。那阵子我们打不通电话,估计就是在飞机上。” “上午才走?”周仁眉头皱起来,“你说你,如果昨天晚上就约好了,搞定了,哪里会有现在的事情?” “……”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点事儿都做不好!”周仁拂袖而去,“我直接和他联系。” 我:“……” 这和我有什么狗屁关系? 我只能跑到微博上吐槽:“奇葩说曾经有一期辩题问,领导sb要不要告诉他?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不用告诉他,因为sb的逻辑我们永远不懂!” 发完就有人秒赞。过了一会儿有人给我留言,其中还有一个11万粉丝的大v告诉我:“不要想不开心的事儿,人生最妙曼的风景,来自自己内心的淡定和从容。我的页面曾经分享过。”我好奇地点进去,果然页面全是九宫格的励志分享,不过全是关于微商的。再一看大v个人说明:“日进万金不是梦,微商带你飞飞飞!快来加入我们!” “程宁,这是怎么回事?”周仁忽然又出现在我面前,手里拿着手机,“你电话号码有没有说错,我怎么打不通?” “嗯?怎么了,周所?”我站起来,顺势关掉微博。 “你再把阿肯大师的电话给我念一下,我打总是无法接通。” “哦,好的,稍等。”我把号码翻出来,给他又念了一遍。 “无法接通。”周仁眉头皱成了疙瘩,“是这个号码啊,不会又在飞机上吧?” 我默默想起上午阿肯说的,“我手机通讯录没存的号码,都打不进来。” “你上午真的打通了?”周仁怀疑地看着我。 “啊,打通了。”我赶紧点头。 “那我用你手机再打一遍。” “呃……这个……好吧。”我只好把手机拨号画面掉出来,递给周仁。 周仁按了屏幕,把手机拿到耳边。 他眼睛忽然亮了,然后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在下一秒他的语气一下高扬起来。 “您好,阿肯大师,诶,是我,非凡事务所的周仁。啊,我们见过,您还记得吗?” “啊……是这样……”周仁转过身去,慢慢走向茶水间,“我们呢……” 一分钟后,周仁把手机放到我桌上,喜怒难辨地问:“为什么我的电话打不通,而你的一打就通?”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真是又尴尬又无语又冤枉。 “你以前是不是认识阿肯大师?”周仁又问。 “没有没有,”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这个真没有。” “小程哪,”周仁一下就笑了,“这又不是革命年代划成分,那么激动干嘛。如果真的认识阿肯大师,在我面前就不用避嫌了。中国都是人际关系的社会,有些关系,能用还是要用的。” “周所,”我不知道周仁和阿肯的电话说了什么,但就感觉周仁的笑容让我莫名毛骨悚然,我必须解释清楚,“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阿肯大师在电话里是不是说了什么?我是真的之前不认识他的,完全不存在有什么隐瞒。” “不用激动,你能这样想就行了,”周仁还是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刚刚阿肯大师跟我说他人在b市,一时回不来,但也没明确拒绝我的邀请。这样,这后续的联系还是你来跟进,毕竟,”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有你的电话才能打得通嘛。” 周仁前后态度的变化让我莫名其妙,但他说完就走了。我有些不安,在位置上默默想了半天,依旧是很疑惑。听周所的意思,好像是我私下认识阿肯大师,却不愿意用这个关系为所里牵线搭桥?他是从哪里得出来的这个结论呢?是因为阿肯大师的电话他自己打不进去,还是刚刚的通话中阿肯大师大师跟他说了什么? 我虽然很想知道他们的通话内容,但是也不可能再打电话去质问阿肯大师啊。 愁人。 这个下午,我开始体会到张芸说的那句话了:“人与人际关系复杂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包养呀~ ☆、第 13 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晚上,张聪和他老婆刘彩韵做了饭菜邀我去家里做客。 “小宁,你最近是不是在减肥啊,瘦了很多。”阿聪端了糖醋鱼上来,“你舅舅要是知道了,又得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做你去美国的思想工作了。” “没有啊,”我尝了尝味道,还不错,“我本来就不胖,减什么肥呀,你说是吧,乐乐?” 乐乐是他俩的女儿,今年四岁了,上幼儿园中班,眼睛又圆又亮,随了刘彩韵,像两颗黑不溜秋地大葡萄。她舔舔嘴唇,点点头,nǎi声nǎi气地说道:“小宁姐姐不胖,好看。” “是不是工作比较辛苦,”刘彩韵问道,“上次邀你来吃饭,你说你出差了。你现在不是不负责设计了吗,怎么还会出差?” “哎,别提了,”我凑过去捏乐乐的脸,这小姑娘也不躲,瞪着大眼睛任我捏了两下,“上次我不是问张聪墓葬方面的问题吗,所以去看了下场地。这个项目中间停了一阵,现在又启动了,所以事情也杂起来。” “哦,还是要注意身体。”刘彩韵帮我盛了一碗饭,“上次体检结果怎么样,身体有没有要注意的?” “嗯,一切都正常。”我嗯嗯道。 “那就好,”刘彩韵yù言又止。 我知道她是想问我记忆的事情,又害怕我伤心,我索xìng说道:“阿彩你不用担心我的记忆,医生说慢慢都会好起来。反正,你看,我至少还没有忘掉你们,对不?” 说罢,我笑嘻嘻地又去揪乐乐的脸颊。小姑娘这次知道躲了,让我扑了个空。 刘韵彩也释怀地笑起来:“也对,现在就挺好的,过去的,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也就研究生时候的部分小事儿。现在留下的,不会再被忘掉了。” “嗯嗯,”我夹了一筷子糖醋鱼,津津有味地尝起来。可嚼着嚼着,我慢了下来。 我想起那晚在a师大,阿肯大师跟我谈起曾经在我的大学任教的事情。 万一,我以为没有记起来的,并不是忘掉的全部呢? 万一,我脑海里遗失的,比我想象中更多呢? 这个念头太可怕了,我得赶紧消灭它。 周三一过,周末就不远了。 周六的下午,刘韵彩约我出去逛街。逛到一半,我俩都累了,找了一个咖啡馆歇息。 我点了一杯橙汁,低头刷着朋友圈,听见刘韵彩问:“我有个朋友正好在附近,一块来坐坐,你介意吗?” “谁啊?”我埋着头问。 “我书店的一位供应商,他正好在这里办完事,想跟我商量下书店进货的事儿。” “好啊,没问题。”我点头。 过一会儿,我感觉到有人靠近我们的座椅。 “正铭,这里,”刘韵彩站起来,让出一块沙发,“坐吧。” 我随着刘韵彩声音看去,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带着一副眼镜,很斯文的样子,正冲着我们微笑。 “你好。”他向我我打招呼。 “你好。”我礼貌地回了一个。 “来来来,我介绍一下,”刘韵彩笑呵呵地冲着我说,“这位是陈正铭,我书店的进货供应商,店里很多热卖的书籍都是他推荐的。同时他也是很多商店的供应商,基本上承包了我们整个华城区的精神粮食供应,很有学识的一位儒商;这位呢”她转向我,“这位美女是程宁,我们家阿聪从小到大的邻居,英国建筑系硕士高材生,现在在本市一家建筑事务所任职。” “你好。”他又向这我打了一个招呼,并倾身向我伸出一只手来。 “你好。”我只好和他轻轻握了一下手。 “想喝点什么?”刘韵彩热情地张罗着,“我们先到,就自己点了。” “哦,不用客气,”他笑道,“我自己点。两位女士还想要吃点什么?今天我买单。” “我最近减肥,问下小宁呢,”刘韵彩飞快地回答道,“小宁,你想吃点什么?” “那个……”我的太阳穴跳了两下,“不用了。你们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谈吗?要不我先出去逛逛,阿彩你们谈好了叫我?” “不用不用,”刘韵彩轻轻拽了一下我,“又不是什么商业机密,还要回避什么的。对了,小宁,你最近不是对盗墓方面的书感兴趣吗,正铭看得书多,说不定能帮到你一点。” “盗墓?”陈正铭笑着问我,“程小姐对盗墓感兴趣?小说吗” “哦,不是的,”我解释道,“是工作刚刚好有个项目涉及到一点墓葬的内容,并不是盗墓。” “哦?”他好像颇有兴致,“程小姐不是做建筑设计吗?是建筑挖到墓葬了?” 我看了一眼陈正铭,稍微有点吃惊,也笑道:“陈先生是猜的吗?” “当然,不过还是想了想可能的联系,才猜的。”他说道,“这个也很常见,西安的兵马俑,南京城墙遗址,都是挖出来的。” “嗯,是的。” “我说吧,正铭就是看得书多,知道得多。”刘韵彩趁热打铁。 “那倒不是,”陈正铭倒是爽朗一笑 ,坦然说道,“这个跟看书没什么关系,但凡有这样的新闻,往上一搜一大片,想不知道都难。” “最近我看新闻,说善阳也挖出来一个墓葬群。”他又说道。 “是的。” “难不成程小姐的项目就是指的善阳这个地方?” 我点点头。我发现陈正铭这个人似乎很聪明,但并不像一般商人那样显摆,聊天的样子看上去很随xìng亲切。 “其实也不算我的项目,”我说道,“这个是一个公开投标。现在还在进行中。” “哦。隔行如隔山,我对建筑设计不懂。不过听上去好像听高大上的一个东西。这个是要对墓葬进行一个保护设计吗?” “嗯……差不多吧,要修建一个博物馆。”我忽然起意,问道,“如果是作为一个普通市民,你觉得忽然发现了墓葬,应该怎么办?” “我?”他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我是一个村民,立马赶在政府实施措施之前,去挖一大口袋的古董买钱……但我是一个商人……”他想了想,“那么我应该会雇佣十个是这样的村民,去挖更多的古董,低价收回来,再高价卖出去……” “哈哈。”我和刘韵彩都被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样子逗笑了。 “开玩笑的,别当真。”他自己也笑起来,“不过要真的想一想,建博物馆算是明智的选择,可以很好的保护古董,也可以向社会普及文物保护的知识。” “陈先生去过善阳吗?”我问。 “去过。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他说道,“这样的地方,有墓葬群,想来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可惜的是当地政府对旅游产业很关注,在历史文脉方面少了点关怀。” “没想到陈先生社会责任感这么强。” “没有没有,”他笑起来,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扶了扶眼睛,说道,“如果政府对文化方面多点关注,我也正好可以去开个书店嘛。不过这次墓葬的发现和博物馆的修建,应该是一个契机,有推动作用。” 我赞同地点点头。 “你们一会儿什么安排,还是继续逛街吗?”他又问道。 “没什么安排,”刘彩韵替我回答道,“差不多都快到饭点了。” 陈正铭也看了下手表,然后笑了。我也看了下手机,其实才4点多,离吃饭还有点时候呢。 “要不这样,”他说,“我知道有一处吃蒸菜的好地方,无煎zhà,不油腻,比较营养健康,女生多吃点也不用担心要减肥。晚上一起去试试?” “这个……” “现在才四点多,去稍微早了点,你们可能也没有逛够,带着我一个大男人也别扭。我正好去附近店里看看。六点的时候,我在商场门口等你们,怎么样?” 完美的理由。无懈可击的安排。 我正想着如何拒绝,刘彩韵已经欢快地替我做了主:“听起来不错,那一会儿6点商场门口见!” “好的,一会儿见。不过……”他站起来,正要离开,眼睛却看着我斜背后的一桌,微微笑道,“那位是你的朋友吗,要不要一起来?他已经注视我们这里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包养啊~ ☆、第 14 章 我转身看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阿肯大师?!” 只见阿肯就坐在我斜后方的圆桌处,桌上放了一杯咖啡。 刘彩韵戳我:“你认识?” “我们现在项目的大腿啊。”我小声解释。 “阿肯大师,您……这么巧,您也在这里?”我赶紧起身去打招呼,“您回来了?” 他点点头。 “我都没注意您也在这里,您是刚刚来的吗?” “不是,我差不多和那位先生同时进来。”他说道,“只不过我走的前门,他走的后门。” “呃……这个,不好意思啊,”我堆起满脸笑,“没注意到。要早看到肯定坐一桌了。您买单了吗?今天我请客。” “不用。我看你们聊得挺投机的,就没有过来打扰。” “程小姐,这位也是你朋友?”这时,陈正铭和刘韵彩也过来了。 “嗯,这位是……”我看了眼阿肯,他并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这位是建筑界的大牛,阿肯大师,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我说得不太有底气,毕竟人家大牛,或许压根没把这点jiāo情算到朋友份上呢。 “这位是刘韵彩,我的好友,”我接着介绍,“这位是陈正铭,阿彩书店的供货商,也是她的好友。” “怎么,就不是你的好友了?”陈正铭笑着问我。 “没有,呵呵,也是我的好友。”我只好加上。 “你好。”阿肯站起来,好还没有摆谱。 “你好。”陈正铭也回道。 俩人握了一下手。 “晚上我、程小姐还有阿彩准备一起吃饭,月明路新开的一家蒸菜馆。既然阿肯大师也在这里,不知道有没有荣幸一起?”陈正铭大方地发出邀请函。 我眼睛看着两人,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谢谢,不了。”阿肯回道,“晚上我有安排了。” 我松一口气。 “那有点遗憾。希望下次有机会一起。”陈正铭说道。 “好的。”阿肯转头问我:“你们大概几点吃完?” “嗯?”我不明白,“六点钟去,大概7点多差不多了吧。”我转头看向另外两人。 “那好,7点半,我来接你。”他用稀松平常地口气说道,仿佛在说今天星期六一样。 来……来接我? “啊?”我被这位大牛不按常理出牌的表现惊呆了。 陈正铭也是很轻微地愣了一下,眼光看了下我,然后很自然地替我解围,笑道,“没关系,我吃完送她们回去,您放心。” “没事……”阿肯也笑起来,右脸颊上的酒窝隐隐略现,“我晚上还找她有点事儿。而且,我们顺路,程宁和我住一个小区。” 整个晚饭期间,我都快被刘韵彩八卦的眼神给淹没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饭结束,刚刚出餐馆的门,就看到一辆黑色奥迪悄无声息地靠在路旁,一个人揣着手靠在门边,好像很闲适的样子。 “阿……阿肯大师……”我非常不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吃好了吗?”他问。 “吃好了。”我尽量很公式化地回答,“您吃了饭了吗?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刚刚到。”他向我走过来,并跟刘韵彩和陈正铭说道,“谢谢你们。需要我顺道送你们吗?” “哦,不用了。”刘韵彩连连摆手,“正铭有车,可以送我回去。” 陈正铭依然是很礼貌地向他伸出一只手:“应该的。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 阿肯也很大方地同他握手作别。 今天阿肯大师亲自开车来接我,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乖乖地爬到车上,默默地盯着前方雨刷想:我不是在做梦吧。 汽车刚刚发动,我的微信就响起来。 我和张聪/刘彩韵有个群,我拿起来一看,第一条信息就是群名称被刘彩韵改为了:相亲后援团。 ……晕倒。 刘彩韵:小宁,今天到底怎么回事?那个人到底是谁? 张聪估计还在书店。他在下面留言:什么情况? 刘彩韵:今天本来我想偷偷给小宁介绍一下我们那个供应商陈正铭。上次我不跟你提过了嘛。 张聪:你又去干这个了? 刘彩韵:什么是又?这个是很重要的事情诶!陈正铭人很好的。你也了解的。 张聪:你说你……然后呢? 刘彩韵:本来我们三人说好晚上一起吃饭,结果下午遇到小宁的一个后腿?晚上吃完饭专门来接小宁。现在小宁正在他车上的。 张聪:???后腿??? 我:……我们这次投标甲方的一个设计顾问。大腿,不是后腿。 微信提示的声音一声接一声,阿肯忍不住瞧我一眼:“很忙?” “哦哦,不是。”我赶紧关成震动,也是,一直低头玩儿自己手机,还真把人家当司机了? “刚刚加的一个微信群,还没有来得及静音。”我解释道。 “微信?” “嗯。” “什么东西?软件吗?” “你不知道微信?”我侧头问他。 他摇头:“干什么的?” “就是社jiāo聊天软件,也是腾讯开发的,可以用qq号码登陆,也可以绑定手机号。您没有吗?”我想也许微信在国外没有那么流行,“有点像line。国内很多人都在用的,还有朋友圈,支持语音视频。” “哦,我知道了。”他回答道,“你在用吗?” “当然。”我笑道,“这个很容易申请的。” “哦。那请你帮我也申请一个,方便吗?”他右手摸到中间隔板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的手机,递给我。 “当然。”我接过来,很快帮他下好软件,“阿肯大师,你有qq号码吗?这个用qq号码也可以登录的。” “有一个。”他想了想,“但是我很久没有用了,我得回去找找。” “嗯,那您回去找找,”我用客服般亲切的声音说道,“如果登录qq号,很方便可以加到原有qq上的好友,而且也可以绑定您的手机,联系到您通讯录里的好友。如果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再来问我。” 他听我说完就笑了,刚好遇到红灯,车停下来,他也转过头来。车厢里是暗的,车外是路边柔柔的路灯,他的侧脸在逆光的瞬间忽然带了一丝我不明白的笑容,我心突突跳起来。 “谢谢你。”他说。 “啊,不用不用,应该的。” 他嘴唇又扬起来,带着笑意地看着我。我发现他的眼睫毛异常的长,好像小刷子一样。 “这个,就是微信吗?”他指了指我放在腿上的手机。 我低头一看,手机正一下接一下的震动着,绿色的提示符号不停跳出来: 刘彩韵:“他看上去条件很不错啊。” 刘彩韵:“身高模样都一等一的,不知道家庭条件怎么样,收入怎么样。” 刘彩韵:“他怎么还和你住同一个小区?” 刘彩韵:“小宁你怎么不说话,真的约会去啦?” 张聪:“好了我们不要发信息了,影响人家了。” ……我赶紧按了锁屏,把手机放到包里。 “那个……”我想办法找个话题,“哦,对,阿肯大师你不是说晚上找我有事?” “是的,”他停了停,说道,“我想你对长江小区周边挺熟的,便利店、水果店,你都知道吗?” “当然知道,怎么了?” “有空的话,方不方便带我逛逛?” ……这有什么好逛的,而且他有车,随便开车逛一圈不就完了,还需要人带? 我狐疑地看着他。 “我有这么好看吗?”他察觉到,嘴唇扬了扬。 “……” “有问题吗?”他又问。 我只好说:“没问题。” 然后,车厢里又沉默了。 “我昨天晚上回来的。”车慢慢启动了,他主动说道。 “哦……”我应了句,脑子里飞速想着有什么话可以接。 我忽然想到周仁给我布置的任务,心一横,管他的,先邀请一下,邀请不邀请是我的事儿,来不来是他的事儿,“那个吃饭……” “你们所长给你下命令了?”我还没有开口,他仿佛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 “呵呵……”我傻笑,“周所给您打过电话的啊……就上次说的那个事情……” “我上次不已经回答了吗?”这事儿他一点也不含糊。 “上次你不说的回来再说吗?”我也记得很清楚,“而且,那个,您能不能也存一下我们周所的电话?” “不能。”他想也不想的拒绝。 “为什么啊?”我不明白他哪里来的倔强。 “我已经有了你的电话。” “这不矛盾啊。”我真是想不通了。 “不矛盾。但是于公而言,我是甲方的人,他是乙方的人,开标之前,我们都不应该私下接触;于私而言,我也不想和他有什么接触。” “这……”我被说得哑口无言,“但是我也不是乙方的人啊……” “你做设计吗?” “不啊。” “我们谈论公事吗?” “没有。” “那我和一个后勤的、跑腿的人接触,且不谈论公事,有什么不妥吗?” “这……”好像是没有什么大碍,可以他说我是“后勤的、跑腿的”,我听起来有点不舒服。 “你这原则感还真是强呢。”我不yīn不阳得回了句。 他微微转过来看着我,似笑非笑,“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把自己的逻辑强加在别人身上。” 这人……说两句还开始上纲上线了。 “其实吧,”我换了一种方式,开始软硬兼施,“阿肯大师,您跟周仁吃饭也没有什么大碍,一顿饭而已,这个在中国真的很常见的。多个朋友,说不定以后哪里就能用上。而且我不相信,别的设计团队没有私底下找过你。” “找没找过我我不知道,”他回道,“我的手机限号,你知道的。” 这还真是油盐不进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低头玩儿起了手机,一拿出来,起码有20条微信未读信息,全都是刘彩韵在那里和张聪YY。她已经完全把阿肯当作我的地下情人了。 “阿彩,你的想象力可以去写小说了,”我忍不住回道,“他真的是我的客户,今天晚上来接我,不干别的,就干一件事拒绝我。” “拒绝你?”刘彩韵秒回,“原来是你追他啊?你跟他表白了?” “……什么啊,”我飞快地打字,“工作上的事儿,我们一把手老想请他吃饭,他不肯。” “生气了?”阿肯忽然转头问我。 “啊?”我抬头,“呵呵,没有。” “哦。”他又说,“为这事儿生气挺不值得的。” “我说了我没生气。” “哦。” “我只是在想,怎么和周仁jiāo差。”我叹气,“你知道,后勤的、跑腿的,有时候也难很做的。” “那怎样才算好jiāo差,答应和他吃饭?”他随口问道。 “你答应了?”我一下瞪大了眼睛,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吃饭?” “嗯!”我点头。 “不行。”他摇头。 “为什么啊?”我真是怒了,语气也不自觉加强了。怎么就这么难以说动呢? 而他却又笑了起来,脸上的笑意像水纹一样逐渐漾开。他回头看着我,问:“你应该想想,为什么现在可以这样理直气壮问我‘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转发…… ☆、第 15 章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现在可以这样问我‘为什么’? 什么意思?绕口令吗? 晚上,我躺在床上回想当初的情形,他头微微偏过来,脸上展现出一幅迷之微笑,我甚至可以看到他眼角有很细很细的鱼尾纹。不得不承认,阿肯是一个很有颜值的人,他的颜值不仅仅是来自于外表轮廓的客观俊美,还来自于他的他的谈吐,他的语言,他的思想,他的行动,哦……对,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清澈,透明,却好像要让人沉沦。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有点梁朝伟的味道,但是没有那么老,有点像钟汉良的桃花眼,但是也不全是,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好像哪里见过。 正想着,手机传来微信的提示音,我打开一看,有个人要加我好友:你好,阿肯。 他的头像是一片黄黄的沙漠。 我通过了好友申请。 “晚安。”他说。 ???直接晚安? 说完那边就再没有消息过来了。 我也只好回了一个月亮的表情。 这时,又有一个人来加我好友。 “你好,我是陈正铭。” 我通过了验证。 他发过来一个微笑。 我也回了一个微笑。 周一一上班,周仁便号召大家开会。 还是善阳这块地投标的事情,周仁自己做了一个方案,姜科恒也做了一个方案。果不其然,周仁的方案建在地上,而姜科恒的大部分都留在了地下,地面上只留了出入口,有点像卢浮宫前面玻璃金字塔的味道。他还吸收了我那天的意见,当真在观赏风水最佳的山头上建了一个亭子。 不管从方案的立意还是深度而言,姜科恒的方案都更优一点,但缺点就是造价较高。俩人争了半天,到后来都有了一丝火yào味。最后周仁直接拍桌子道:“好了不说了,方案必须现在定下来。时间紧迫,如果你要坚持,那也行,你把我和你的方案综合一下,下午给我看。” 姜科恒的脸色顿时沉了一下,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啥也没说。 做方案最怕就是把A方案和B方案综合一下,大量实践证明,最后综合的方案,不会是两个方案的优点,只会凸显两个方案的缺点。而周仁明显是放不下面子,也不愿意认输,直接把这个难题甩给了姜科恒。 这次会议不欢而散,参会的几个人都没敢支声,抱着本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会议室。 我刚刚回到位子上,周仁便踱着步子过来了:“程宁,阿肯大师那边,你跟进得怎么样了?” “这个……“我支支吾吾。 “他回来了吗?”周仁问。 “应该回来了吧……“ “你还没问?” “这个……也不……”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问?”周仁一脸冷酷。 “那我现在就联系他……”我简直有苦难言,“我联系好了再来跟您汇报,好不?” 周仁佛袖而去。 我坐回靠椅上,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我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了那片黄色的沙漠。 我:“阿肯大师,在吗?” 很快,阿肯:“?” 我:“周所来问我了……” 阿肯:“?” 我:“您就别装了,真的不能吗?我都快愁死了,周所就觉得是我的责任。” 阿肯:“愁?” 我:“当然啊,你知道有个成语叫‘愁眉苦脸’吗?我现在就长这样。” 阿肯:“不知道。你自拍一个我看看。” !!! 我正儿八经地跟他说事情,甚至是在哀求他了,这个人居然一本正经地调戏我??? 我直接给他发了一个暴打他的动图。 阿肯:“你可以把我的原话告诉他。” 我:“周所会暴打我的。” 阿肯:“这是犯法的。” 我:“……要不我打通电话,您亲自跟他说说?” 阿肯:“不。” 我:“为什么?” 阿肯:“浪费时间。” 我:“???!!!” 你现在难道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平息了一下心情,我:“其实我把原话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他肯定会用我的电话直接打给你。更关键的是,周所总觉得我私底下认识您,如果您不答应,一定是我在从中作梗。” 阿肯:“whatever." …… 无法愉快的jiāo谈了。 如果不是有求于他,我一定把这样的人拉黑! 我把手机往桌上一甩,闷头生大气。 其实在我和阿肯的接触中,我觉得阿肯并不像一个脾气古怪的怪人。特别是私下接触的时候,他绅士/谦逊/和蔼,没有架子,也相当亲民。偶尔他也有自己坚持的地方,但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是正常的。但是一旦触及到和周所吃饭这件事儿,他的立场就变得非常明确,坚不可破。我也将他换做别人思考过,比如我邀请的是张聪,或者刘彩韵,也许他们也难办,但是总会是一起吃个饭,面子总是要给的,但至于下来陪不配合,又是另外一码事了。而到阿肯这里,没有迂回,没有余地,一点商量的空间都没有。 我懊恼,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 下班时间快到了,周仁走过来问道:“程宁,不说跟我汇报阿肯大师的情况吗?” “这个……”我只好实话实说,“阿肯大师还是不肯。” “这到底怎么回事?”周仁面色不善,“你到底联系上他本人没有?” “是本人,”我跟他委婉地解释,“可是……他说还是不太方便。” “照说电话也打了几通了,诚意也是够了,怎么还是不成?”周仁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难道还要亲自拜访?” 我一听头都大了,仿佛已经看到周仁下一步就让我变成私家侦探,去打探阿肯的住所了,连慌忙道:“这个……会不会太贸然了,阿肯大师吃饭都不太方便,这样去他会不会反而生气?周所,”我小心翼翼地打探道,“项目如果不联系阿肯大师,不行吗?” 周仁翻起眼皮瞧了我半天,才道:“小程,你没有跟过投标的项目吧?” “有啊,”我想了想,“我来也做了好几个标书了。” “不是标书,”周仁轻哼一声,“我是说投标,做设计。哎……”他摇摇头,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没做,你当然不会明白,做投标是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的,辛苦一场,最后白做,岂不是白白辛苦了?而且现在市场不好,不能老是让大家白辛苦啊。这个投标眼看着就要截止了,我当然是愿意中标,这样大家年终拿奖金的时候也会更开心一点嘛……” “哦,这样啊……”周仁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我找不到话来接。 “这样吧,”他瞧见我满脸无辜的样子,叹一口气,喜怒不辩地说道,“我再从别的渠道想想办法。这个项目你就跟到这里吧。” 我看着周仁远去的背影,心里明明松了一口气,但同时涌上一丝不好的感觉。 晚上和张芸一起吃饭,她随口问道这事儿,我告诉她,周仁一直没有约上,让我也不要管这事儿了。 “那你干脆请个假吧。你今年年假休了吗?”张芸问我。 “还没,不过我不太好意思请假。”我说。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请的,这是你应有的权利。你不休,难道周仁就会记得你的好了?”周芸一脸不屑地说道,“我看周仁因为投标的事儿,最近多少有点不爽你,你干脆请假消失几天。你可以请假三天,加上周末两天,五天也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啦。” “听起来不错,”我有点动心,“我最近手里也没啥事。” “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再不休,今年都要过完了。”张芸笑道。 第二天上班,我走公司流程,在内网上提jiāo了休假申请,果然不一会儿周仁就批了,问都没有多问一句。 我请的假是从下周一、二、三,三天,加上这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周末,一共五天,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们年假是有七天,我没敢一次xìng请完,留了一点给春节。我也没有想着去很远的地方,打算家里呆呆,周边小镇逛逛。 下班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居然是阿肯。 “您好……”我揣测着他的用意,给我打电话,是想通了可以一起吃饭了? “你好,”他在电话那头说,“不知道程小姐这个周末是否有空?” “呃……”我莫名,“您有什么事吗?” “我要周末要会见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想请一个翻译,想来想去,一时找不到别人,所以打电话来问下你是否有空,”他彬彬有礼地说着,好像完全忘掉上午他刚刚拒绝过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周五晚上出发,周日晚上回。薪资按天算,5K一天,事情比较紧急,所以还希望程小姐能答应。” “这个……”我感到突然,客气笑道,“我做翻译?感觉没太大必要吧……阿肯大师您的中文和英文都不差的。” “不是中英文的翻译,是A市方言。” “A市方言?”我意外。 “是的,客户是A市人,很小就移民意大利,老家是A市顾明村的,那边的方言,你应该jiāo流没问题的吧?” “这个……”顾明村和我外婆老家是邻村,口音虽说不完全一样,但jiāo流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个电话来的太意外了,我不想答应,但是又找不到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 “那没问题的话就这样敲定了。”阿肯在那头做总结,好像要挂电话的样子。 “等等~”我连忙叫住他,“阿肯大师,周末可能不太方便,我刚刚好请了年假。” “年假?”他很意外。 “是的,我周末开始休息,到下周三。” “要去哪里?” “这个……暂时还没有想好。” “那既然没想好,应该可以周末帮我一个忙吧?就当作是度假了。”他说道,“只有周末两天时间,如果不介意的话,剩下三天时间我也可以帮你安排一下。” “哦哦……这个倒不用,这个……那我帮了你的忙,你是不是也要帮我一个忙?”我灵机一动。 “你说和你们所长吃饭的事情?”他也不傻,一点就明白了。 “对啊。嘿嘿。”我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这周末我没空了,下周吧。”他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真的?“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那么软磨硬派都毫不松口,现在竟然就这么轻松地答应了? “不会是推脱又骗我吧?”我追问了一句。 “是真的。“他说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你恐怕也不会答应我吧。” “嘿嘿,瞧您说的那么客气,”我忍不住笑起来。 “好的,”他那头好像也在笑,“周六一早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 倒头去睡啦。 哦,顺便问一句。 一周五更,你们是希望平时少两更,周末有更新, 还是1-5更新,周末停更? 不许说都更, 不然我要累死啦。 ☆、第 16 章 顾明村离A市开车要大概四个小时。阿肯体谅到我坐车容易晕车,买了动车票。出了车站,迎面走来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自称唐青,看上去比阿肯大几岁。他开口讲了两句客套又憋足的普通话,得知我能听懂并且能讲方言后,立马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方言。 jiāo谈得知,阿肯大师现在又有了一个新项目,唐平是投资方,想在顾明村修建一个小学。今天两人是来谈谈想法,看看场地。 唐平是土生土长的顾明村人,但从小父母双亡,上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被一对好心的意大利夫fù收养去了佛罗lún萨,之后三十多年从未回来过。前两年因为生意原因回国看看,发现原来的小学已经拆掉了。他遗憾至极,对他来讲,有认知的故土记忆基本都源自小学那三年。如今他重返故地,时过境迁,校址不再,他竟好像找不到了故乡。于是他跟当地政府商谈,决定出资新建一个小学,沿用以前小学校名。 土豪… 挺听完他讲述,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土豪就是任xìng。 唐平的办公室倒是很低调,就在新建校址旁边租了两间办公室。周围的一大片都是回迁住房,五公里外是正在新建的工业园区。在这里建小学,倒也是很合理。 一天下来,我陪着两个男人又是看场地,又是当翻译,晚上回到房间,感觉疲劳翻涌,口干舌燥。 而这时,周仁来了一个电话。 “小程,听说你休年假去啦?”他在电话那头笑呵呵地说。 我心里奇怪,年假不是他自己批的吗?年假其实还没开始,今天是周六,法定休息日,年假我是从下周一才开始。 “嗯,是的,不过也不算,我是请的下周一二三。”我不轻不重地回复着。 “哦哦…那下周四你才会来上班啊。这么说来,下周二善阳项目jiāo标,你是不在了?” “下周二jiāo标?”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是啊。哦…是这样的,我好像听说阿肯大师住在本市的长江小区,你是不是也住那里?” “……”一听这话,我头上流下三条竖汗,这都能打听到,真是不死心啊,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是的,我是住在长江小区。” “那太好了,”周仁在那头高兴起来,“那你看看能不能问问物业,问下阿肯大师的住址,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他。” “这个……”我非常无语,打心里不认同他这个做法,同时感到庆幸地说道,“可是我不在A市,我现在顾明村。” “顾明村?”周仁语气一下扬起来,“你跑那么远去干嘛?那……那你明天能回来一趟吗?” “这个…”我真想直接告诉他,我回来也没用,因为阿肯这个大神也不在A市,在顾明村。但我不能直说,我还得继续和他斗智斗勇,“我这边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呢…而且,我看好像还没票了……” “这……”周仁噎了一下,又问道,“那你能不能问下物业,打听一下,你回来不了,我去也行。小程你也知道,”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个是个很重要的机会,要是中标了,就是几千万的合同,你也算我们的大功臣……” 周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听得头都大了,只好不停地“嗯嗯”,末了周仁问我:“那小程,只能辛苦一下你了?” 我还能怎么说? 虽然明摆着阿肯是不愿意这样,虽然明摆着这样是不合情理的,虽然明摆着这也是没有什么cāo作xìng的,但是领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不点头吗? 我只好应付着:“那好吧周所,我尽力去问问吧,但是不能保证能问到。” “相信你,没问题!”周仁高兴地说道,“等你的好消息!” 挂了电话,我一头栽到床上,看了天花板发呆半天。 烦。 闹心。 呆了半天,我微信问阿肯:“睡了?” 很快有了回复:“没,怎么?” “周仁跟我打电话,问你家住址。” “过来。” ? 然而我还是爬起来,去敲了阿肯的房间门。 他穿着一身睡衣来开的门,看来他已经洗漱了,头发还有点湿润,玄关的暖光灯下亮亮的,黑黑的。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要打扰你。”我堆起一脸笑容。 “进来吧。”他转身走进房间,“随便坐。” 我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看到他的笔记本电脑还亮着,上面内容和我们今天学校有关。 我开门见山:“阿肯大师,我们所长刚刚给我打电话了,不知道他怎么打听到你也住在长江小区,让我问你家具体的地址。” “我家?”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在我对面的床上坐下,“他准备干嘛?” “我……”我吞吞吐吐地道,“周所可能还是想拜访一下你吧……” “下周一评标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 他笑起来,问道,“那么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这事儿怎么弄,我只跟他说我不在A市,在顾家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他就让我打电话跟物业打听你家住址……哦,我没有跟他说我和你都在顾家村……” “哦?”他眉毛挑起来半根,明知故问,“那你怎么不直接说?” 我颇有些无语,“我要这么说了,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本来周所对我跟你对接这个事情就颇有微词,要是知道我和你现在就在一起的话,估计会直接提把刀过来杀了我吧……” 他又笑起来。 “喂,你别老笑啊,”我皱起眉头,“一会儿我还要跟他回话,我怎么说啊。” “那么,我问问你,你对他这个做法,有什么想法?” “这个……”我虽然不认同,但是也不能对人直接讲领导的坏话吧? “你是不是不太赞同?”他一针见血。 “这个……”我含糊道,“领导总有领导的想法嘛。” “你不必担心,我既然不愿意见他,也不肯定不会跟他传达你对我说的话。”他站起来,去冰箱里面拿了两瓶矿泉水。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这么反感的,”我接过水,“确实社会上这样的事情很并不少见,那次去大学吃饭,我跟你说的话都是自己的认知。我并不知道别的单位有没暗箱cāo作,如果有,那对我们就是不公平;如果没有,那我们的胜算也大一点。” “这么说来,你对这样的事情是默许和认可的?”他问道。 我老实地点点头,“有一点吧。” 他没说话。 “但是后来,我就觉得周所有点太心急,太……过了,”我喝了一口水,“因为我已经试探过你,你的态度也很明确,他再找我办这件事,我就有点反感了。是因为这个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已经遭到了拒绝,就应该适可而止;二是我是一个小兵,老是夹在你和他中间,感觉就像猪八戒照镜子两头不是人。” “猪八戒?”他笑。 “这是个歇后语……我愁的不行,你还笑。” “好,我不笑。” 我接着说:“再后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我,甚至怀疑我是否在从中作梗,甚至到今天要我赶回去确认你的住址,去你家堵人,我就真的很不赞同了。”我深深地叹一口气,“我觉得有这样的心思,还不如好好放在硬实力上,放在方案上面,正经地和人家竞争。就算是你有再硬的关系,方案做的一塌糊涂,也是没有办法中标的。” 阿肯抿嘴笑了下,然后也喝了一口水。 “把你的手机给我。”他说。 “什么?”我把手机给了他。 他直接帮我关了机。 “喂……”我起身去夺,他却一下将手机压在了自己的屁股下。 “你已经说出了你的真实想法,何必还要虚与委蛇地应付呢?”他看着我的眼睛,“你不累吗?” “我……”我被问地愣住。 “相信我,手机放我这里,我帮你保管一天,我不会偷看你的隐私,明天一定完璧归赵。” “可是……”我仍旧是不安,“周仁会暴怒的。” “你就说手机没电了,或者丢了。” “这个借口也太假了吧。”我哭笑不得,“我最终还是得面对他的,逃避不是办法。” “不是逃避,还不到时候。” “什么?”我没明白。 “那你告诉我,你已经想好一会儿怎么回复他?” “……并没有。”我顿时蔫了下来。 他又笑起来,这么近,我看到他眼角有的细细皱纹。 可是很好看。 “你确定这样可以?” “确定。”他把我的手机拿起来,放在手心,轻轻地拍了下,“相信我。” 这句话好像有魔力,我一下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的口,心里却一点不慌张了。 “好……好吧……”我坐回椅子上。 他又微笑起来。 今天晚上,他好像已经笑了很多次了。 可是他的笑,让我有点坐不住了。 “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了,”我起身跟他道别,“早点休息,明天还是9点在大厅见吗?” “是的。”他也站起来,送我到门口,忽然又问,“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我回头。 “你为什么来问我?”他问。 “你指刚刚这件事?” “对。” “因为你是当事人啊,我不问你问谁呢?”我想也不想地回答。 “这样?” “是啊。” “那睡觉吧,晚安。” “怎么……”我还想问问 他一下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起来了 求收藏鞭策。。。 ☆、第 17 章 第二天一天,我都过的心神不宁。 不过昨晚已经关机了,得罪也只有索xìng得罪了。 上午陪着唐青和阿肯去当地的规划局了解了一下资料,这次要做的事情也基本完成。阿肯说顾明村离我小时候成长地方这么近,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没必要吧,”我拒绝道,“回去的动车票不是都买好了吗?” “车票可以退。” “周二不是要评标吗?”我又说。 “所以我们明天晚上回去就行,不用担心。” “你不想回去看看吗?”他侧头问我。 “也没有……”我想了想,“主要老家也没有什么人了。” “为什么那么多借口?我记得至少还有半天时间,我是付费的。”他狡黠地笑了一下,轻轻拍拍我的肩,说道,“就当做我想去看看,你陪我。” 我的老家,准确地说是我外婆和母亲的老家,叫石影村,过去只要半个小时的车程。 老家有一个四合院,很破旧的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了。母亲结婚后,把外婆接到了A市定居,这个院子一直闲置。只是说这片老城区会拆迁,所以也一直没有卖。有些年份,过年我们还会回来小住。但大部分时间是闲置着,一直到了到上大学,外婆把这个合院租给一个年轻人,说是搞个小客栈,每年还能收点租金。但也因此没了落脚的地方,我也再没有回来过。 “过了这个桥,就是我家的合院了。”我给阿肯指路。 “这个你家祖宅吗?”他走在我旁边,问道。 “这个……算是吧,我也不太清楚,我很小父母就离婚了,我一直和母亲还有外婆住在A市,石影村很少回来,即便是有亲戚,也失去联系了。“ “哦。”他又问,“这个桥叫什么?” “什么?” “就是我们现在正在走的这个石桥。”他指了指脚下。 “就叫石桥吧。“我琢磨着。 “叫‘将军桥’,”他走到桥尾,用手拉开一些枯萎的藤蔓树枝,指着一个残缺的碑文讲。 “是吗?”我很意外,“它还有名字?我们从小就叫它石桥。” “明代万历年间的桥,说是石影村出了一个将军,但是在战场上受伤失忆了,忘了家乡还有一位有婚约的姑娘在等他。这个姑娘就一直守在桥边等,所以这个桥就叫‘将军桥’。“ “真的假的?“我忍不住笑了,”古代也有这样的桥段?“ 我走到他身边,看到上面的碑文已经模糊了,只能大概地猜出几个字,“那然后呢?” “后面没写了。”他用手拂了拂,试图辨认清楚,“风化得太厉害了。当地县志应该会有记载。” “那为什么要叫‘将军桥’,他只是个失忆的负心人,”我又忽然想到,“应该以这位痴心的姑娘的名字命名吧。” “那有可能最后将军回来了?或者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他想了想,抛出一个答案。 “哈哈,好吧。”我见他猜测的样子颇有些有趣,“希望是个美好圆满的结局。” “希望是个美好圆满的结局。”他重复了一遍,定定地我,“你从来没有听说过吗?” “没有……”我赧然,作为本地人,我没有听说过,是有点不好意思。 说话间,我们已到客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的租客黄欣,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我这个房东,颇有些意外。 这家客栈装修地古色古香的,基本没有改动原有的格局,颇有点江南特色。 “我们只是路过看看。”我跟他解释。 “哦,”黄欣笑着开玩笑,“我还以为是要来加房租,或者不让我租了呢。” 和他闲聊了几句,他说晚上可以在餐厅随便吃点,并帮我们安排好的住宿。 “你小时候一般回来住哪间房?”阿肯在一旁问。 “二楼西南面那间。”我指了下方位,那个角落现在被黄欣挂这一盏红色的灯笼。 “真巧,”黄欣从电脑前抬起头来,“今晚就剩那一间了。“ “一间?”我瞪大眼睛,有那么巧吗,写小说吗? “是啊,”黄欣扶了扶眼睛,上下打量了我和阿肯,“有什么问题吗?”片刻后,他忽然明白,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这个小客栈是青年旅社这样的,以床位为计算单位,那个房间有两个上下铺,四个床位,所以……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他连着说了两个“不用担心”,我反而尴尬有点不敢去看阿肯。 只听见他问:“那房间里剩下两个床铺呢?” 黄欣说:“已经被预定了,应该晚点会来入住吧。” 我听着心里又踏实了一点。可是到晚上10点,这两个人也迟迟不见踪影。 房间里就剩我和阿肯两个人。 我们进行了如下对话。 阿肯说:“你要洗漱吗?“ 我:“啊?好。啊!” 我一下站起来,碰到了桌角,龇牙疼。 阿肯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 阿肯:”你想睡上铺还是下铺?“ 我:“额……上铺吧。” 阿肯:”好的,我先出去转转。“ 我:“好的,一会儿见。” 然后他就出去了。 我也跟着出去,因为洗漱空间是公用的,在外面。我洗漱完毕,躺回床上,已经十点半了。 十点四十。 十点五十。 阿肯还没有回来。我的手机还在他那里,我望着天花板,好无聊。 五十五的时候,我听见门锁动了。 “你回来啦!”我翻身起来。 他好像有些意外:”你还没有睡?“ “没有啊,我在等你。“ “等我?”他顿了下。 “是啊。我……“对诶,我等他干嘛,”那个……我怕你出门没有带房卡。你洗漱了吗?“ “嗯。”他走到床边,”早点休息吧。“ “那两个人还没有来吗?“我躺下,把被子盖上。 “没有,估计是很晚的列车吧。”他也坐上床,脱了鞋,声音从床板下面传出来,”关灯了?“ “恩。” “晚安。” “晚安。” 灯灭了。 整个房间都黑了。 但是窗外的月光却很明亮地照了进来。 我听见他翻身。 “嘿,”我侧身,“你睡了吗?” “还没。” “今天是十五吗?”我看着窗外明亮的圆月。 “不知道,应该靠近了吧。”他说。 “月亮真亮。” “是的。”他问,“想家了吗?“ 我笑了一下,”我现在就在家呀。“ “是啊,"他也笑了一下,”你以前家里,是什么样的?“ “跟这个差不多吧,”我想了一下,“就是比现在的合院素一点,旧一点,也没有西侧扩建的那个小阁楼。一般过年的时候回来,我们会在院子里放烟花。” “听起来很不错。”他赞叹,“也会像今天这样,从这个窗户看到月亮吗?” “哈哈,”我忍俊不禁,“阿肯大师,我觉得你还挺能讲一些有意境的话的。” “是吗?” “是的。”我说,“你一点也不像中文不好的人。完全不需要翻译。喂,你是不是在骗我?” “骗你?”他顿了一下,“那你也一点也不像本地人,你是不是也在骗我?” “哈,”我被他这个想法逗到,“我骗你什么?” “骗我……”他沉吟了一下,“比如记得有些事,某些人,装作不知道。“ “哈哈,”我大笑,“哪些事?” “比如……”他想了很久,才说,“比如类似下午将军桥的事情……” “哈哈哈……“我换了个姿势,“这有什么好骗的,我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骗你有什么意思?” “好吧,”他说。 “那你呢,是不是在骗我?”换我问他。 “你有什么好骗的?”他反问,“你那么精明,谁又骗的了你。” “是吗,”我说,“可是我总觉得看不透你呢。” “看不透?” “恩……是的,“我琢磨着用词,就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反正……挺奇怪的。” “说说看。” “这个” “我很难相处?“ “那倒不是,你挺平易近人的。” “我xìng格古怪?” “那也没有,你挺周到的。” “我小气吝啬?” “哈哈”我忍不住笑起来,“这没感觉。” “那你对我,”他的声音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跟着漫进来的月光缓缓传入我的耳朵,“是什么感觉?” 我翻了个身,裹了一下被子,想了很久,才说,“很我也说不清楚。” “那你反感跟我一起吗?”过了一会儿,他又问。 我知道他睡在床下,我并不能看见他的眼睛,但我看着外面明亮的月亮,就好像看见他清澈又深邃的眼睛,让我无处遁形。 我莫名有点压迫感。 “睡了?” “不反感。” 我俩几乎同时出声。 隔了两秒,我笑了,“要不睡吧?” “好的。晚安。” “晚安。” 睡到半夜我醒了,夜空静悄悄的。 我看见窗外的明月已经变成一轮弯月。 周围的场景变了,我睡在一张熟悉的床上,但是并不是老家的床,床跟前有一面墙的书籍,床边有一张老式的书桌,上面堆满了画,我粗粗翻了翻,全是钢笔画,出自行家,简洁的线条,肯定的笔锋。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一个好熟悉人,他对我微笑,问我是否休息好,问我是否要吃早餐。我很自然的一一回答。 我感觉自己分裂成两个我,一个我在和他正常地对话,而另外一个我却飘离我的身体,飘到空中,静静地看着另外一个我。心下骇然,瞬间想起这熟悉的场景就是我书里曾经写的内容,原来我是在梦里再现我原来的梦啊,顿时心里又踏实了。这种感觉真奇妙,好像盗梦空间一样,一个我看着另一个梦里的我。 但我疑惑地是,我始终看不清梦里和我对话的人是谁,我仔细去看,去看,终于看到我心里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啦 祝大家周末愉快~ 爱你们,么么哒 比心 ☆、第 18 章 “你醒了吗?”有人在问我。 我睁开眼睛,那个人的脸清晰无比地映入我的眼帘。 “啊”我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 “怎么了?”阿肯跟我比划了一下,做了一个小声的姿势。 我顺势看去,对面的那个上下铺不知何时已经睡了两个人,下面那个稍微胖点的还在微微打鼾。 “……”我惊魂稳定,呆呆地看着阿肯。 “怎么了?没有睡醒?”他见我有些奇怪。 我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 做梦而已。 我拍拍自己的脸,试图清醒起来,小声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道”,阿肯说,“估计很晚的列车吧。” “几点了?”我问。 他朝我一笑,扔给我一个东西:“自己打开看。” 我一把接住原来是我的手机。看到它,我竟有点不敢打开,愣了两秒,我才按下开机键,很快,桌面上显示时间8点25。 然后就是接踵而来的微信消息,短信消息,一声接一声,下铺那个胖子转了个身,我赶紧关了静音。系统显示我有20条微信、15条短信,以及30多个未接来电。不用打开去看,我就能知道肯定是周仁的。 “不用理会信息,”阿肯也猜到了,淡淡说道,“你就看看电话有没有值得回过去的;没有,就起床,我们去吃饭。” 我点开喵了一眼,30条未接来电,25个是周仁,剩下的有姜科恒2个、组里小赵2个、还有暖通的刘芸1个。我苦笑,原来周仁为了找到我,还费了这么多心思,这阵仗就差去失踪报警了。 “我出去转转,”阿肯好像对这个结果了然于心,说,“楼下餐厅等你。” 说罢他便出去了,我盯着这手机愣了一会儿,事已至此,也只能豁出去了。穿衣、洗脸、刷牙,收拾行李,我一边做这些,一边想着他老是说“出去转转”,忽然明白,他每次说出去转转,其实都是等我收拾好,给我方便的空间,昨晚是这样,今天早上也是这样。想到这里,我心情好像好了一点。 黄欣的客栈早餐很简单,豆浆油条白粥鸡蛋馒头,再没有别的选择了。我想起之前在善阳阿肯住的安曼酒店,合院式的建筑风格,高山流水般的住宿档次,还有各种大厨的美食,和这里简单的早餐、四人一间混住的条件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默默看了下对面安静喝着豆浆的阿肯大师,心里慢慢升起一个疑问。 “我们几点的火车票?”我一边吃放一边问。 “2点40。”阿肯说。 “那还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呢。” “是的,你有什么好建议吗?”他抬起头问我。 我想了想:“这里很小,其实也没啥能逛的。” “想不想去看看将军桥的县志记载?”他放下筷子问我。 “不太想…”我实话实话说。今天天气有点yīn沉,说实话不太适合户外活动。 “好吧…”他又拿起筷子夹起一段油条。 我笑问道:“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吗?” “我以为你会比较感兴趣。”他说。 “一个传说而已,没想到你还这么认真,昨晚还那这个事情举例说我骗你……“我没忍住笑起来,“研究这些很伤脑子的。” “随便说说。”他淡淡说道,“我没觉得。” “反正我脑子是容量不够。”我开着玩笑,“伤脑筋的东西我都避而远之。” “那你脑子里还有什么?”他忽然问我,语气有些严肃,好像对我的笑有点生气。 我愣了愣,有些意外,不至于这么小气吧,而且我想了想,也没说什么不妥的话呀。 “要不就随便周边走走?反正也没什么行李。”我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可以。”他点点头。 “你是不是以前来过?”我忽然问他。 他握住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问我:“怎么这么问?” “感觉你好像挺熟悉的。”我补充了一句,“我乱问的。” “算是来过吧。”他淡淡说道。 “真的?”我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第六感这么灵敏,我惊讶地问道,“真来过?来干嘛?” “来玩儿。”阿肯很淡定很简单地回答我。 “这里有什么好玩儿的?”我奇怪。石影村既没有什么秀丽风景,也没有什么历史人物,这里不过是一个再平凡无奇的小村镇,也就几十户人家,这几年政府为了拉动GDP,引进了很多重工业企业,麦田都变成了原料加工基地,环境质量明显下降。黄欣的旅店大部分都是针对来此地进货的商人。昨天坐车来的路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到处都是广告标语,说要把这里和周边三个村都建设成中国最大的化工业原料加工基地。 那阿肯来干什么,来进货工业原料? “当时有个……朋友在。” “哦哦,”那可以理解了,我又问,“那他还在这里吗?你没有联系他?” 阿肯忽然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我还以为他要说出某个我认识的人名字,接下来他却突出三个字:“不知道。” 我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 “吃好了吗?”他好像也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走?” “好的。”我巴不得结束这个早餐,赶紧起身去退房走人。 上午在石影村无所事事地逛了一圈,大概是因为原材料加工的原因吧,整个村里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酸酸的工业味道。阿肯出门没走多久就一阵咳嗽,然后他从背包里拿出备用的口罩一声不响地戴上。他问我是否需要,我觉得没必要。也许戴上口罩不方便,所以整个上午我们也没说多少话。与其说是他陪我来石影村看看,倒不如说是我陪他来进行某种程度的怀旧是的,从早上的对话,从上午的游走,我感觉到他好像对这里很熟悉,来过至少不止一次,虽然他没流露出任何明显的类似悲伤、怀念或者感慨的情绪,但是我从他的沉默中读到一种复杂的情感,像大海一样深沉,又像星空一样复杂。 这种情绪让我潜意识里有些不安,好像平静的湖面泛起一丝涟漪,但寻根溯源,又不知道是哪里投入的一个小石块。 中午在火车站随便吃了点便餐,2点40的火车,逢站必停,开开停停到A市已是华灯初上七点有余。阿肯上车后一直间或有咳嗽,口罩并没有摘下,只是换了一个新的。换口罩的间隙我见他脸色苍白,心里隐约有些担心和后悔。我知道他肺部不好,对空气比一般人很敏感,也许上午就不应该带他瞎逛,或者说,去石影村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出站不远我就看见陶哥和他的奥迪座驾等在路边。陶哥快步朝我们走来,见着阿肯连忙拿出几颗yào和一瓶矿泉水,脸色颇有些焦急。我想阿肯应该提前告知了他。阿肯一瓶水喝了大半,松了口气,然后才侧头问我:“想吃点什么?” “不必了吧,”我瞧着他的脸色,“你是不是不舒服?” “火车上我们都没有吃饭,”他并未回答我的话,只是拉开车门,示意我进去,“顺路吃点吧,我也饿了。” 其实我也饿了,所以我没有拒绝:“那好吧,随便吃点什么,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嗯。”他淡淡回道。 “你身体没事吧?”我忍不住又问,“我记得你呼吸道不是很好 ,是不是今天上午的空气让你难受了?我刚刚在火车上查了下,石影村很多企业都是重工业” 话还没说完,前面陶哥一个急刹刚好是黄灯变红灯,过不去了。 “不好意思踩急了……重工业?”陶哥侧过脸问道,“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我膝盖一下撞到前面的座椅上。我揉了揉,回答道:“我们顺带去石影村看了看,没想到现在那里是工业生产基地。” 陶哥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他瞧了瞧阿肯,抿了一下唇,又抿了一下 ,还是说道:“林医生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陶哥这样,他从来都是对阿肯毕恭毕敬,像一个朴实的管家一样,但是刚刚我明显感觉到陶哥在生气,抿的那两下唇,就是在压制质问的语气。 阿肯倒是很平静地安慰陶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小题大做。” 陶哥好像更生气了:“没什么大不了,那为何发信息让我带上yào?” 阿肯不说话了。 隔了两秒,他说:“绿灯了。” 陶哥气不打一出来,回头开车,抛下一句:“明天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阿肯说:“明天评标,我是评委。” 说罢,还饶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关心评标的事,我想弄明白,阿肯肺部的毛病很严重吗? 他到底是什么病? 陶哥不死心:“评委不是好几个吗?少你一个就不评了?” 阿肯笑了笑:“我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罢,他又用眼角眉梢的余光瞄了我一眼。 “和我可没关系,”我澄清,“而且,没有什么是比健康重要的。” 陶哥听到这句话,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表示赞同和肯定。 阿肯笑得像个狡黠的孩子:“谢谢。不过与其cāo心我,我觉得你更应该想想明天怎么去上班。” 他一说,我立马拉下了脸。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啊”,我忍不住有些气恼,“你说说,明天怎么去上班?要解决不好,我就和你杠上了。” “我也想不好”,阿肯居然翘起了二郎腿,“我要是你,我就明天就不去上班。” 这是哪门子鬼主意…… “我觉得我就是被你害了。”我叹气。 “哈哈,”他倒开心的笑了,“还是先吃饭吧。我都听到你肚子在叫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就18章了。。。 ☆、第 19 章 路边一个很小的饺子馆,但是生意还不错,店里面已经坐满,只能坐外面的座椅。阿肯很熟练地点了几份饺子和小菜。刚刚坐定,我听见有在说:“老板打包的三两饺子好了没有啊?” 就这么抬头一看,顿时傻了眼 周仁就站在我前面2米的位置…… 真是说曹cāo曹cāo到啊。 四目相对,眼里皆是吃惊和疑惑。 我看他傻了眼,他看着我身边的阿肯,也傻了眼… 但让我更加意外的是,我看到他身边还站着个年轻美女,亲热地挽着他,更加傻了眼… 周仁的老婆比他还大两岁,我见过,这绝对不是他老婆…然后我想起朱芸跟我说的:“周仁外面有人,和他老婆正在闹离婚。”我的眼神不自觉就复杂起来… 然而这时我发现周仁看着我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打破僵局的是周仁身边的这位美女。她轻启红唇,娇娇地问了句:“老周,这谁呀?“ 周仁咳嗽两声,表情尴尬地像吃了一把苍蝇,顿了顿,有些古怪地说道:“这是我们同事,所里的小程。旁边这位是……” 他故意只说了一半,然后眼神在我和阿肯身上来回梭巡。 我瞧了瞧阿肯,以为他会在这样尴尬的时候自我介绍一下,没想到他只是抬头朝周仁礼节xìng地笑了一笑,算是打了个照面,然后就低头吃饺子了。 我对他的表现瞪圆了眼睛,然而也只能替他介绍道:“这位是建筑师阿肯。” “哦……”周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只是那眼神狠狠地盯着我,像是要在我身上挖个窟窿,皮笑ròu不笑地问道:“回来啦?” “……啊……” “你们…一起…在这里吃饺子?” 我被那眼神看得全身发毛,机械地应承着:“是啊……” "那你们吃吧……“周仁好像终于等到意料中的答案,朝身边那位美女说道,“打包好了吗?我们走吧,不打扰人家吃饭了。” 我呆呆的,不知道怎么是好,还僵着表情扯了扯嘴:“拜拜。” 过了两分钟,我忽然回过神来。 完了完了这下可有好果子吃了!我跟周仁说周末回不来,不知道阿肯住哪里,却被他亲自撞见和阿肯在一起吃饭!完了完了,这一条就足够我触到他的逆鳞了,可我还好死不死地将他和小三一起的情况撞个正着……我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你还吃吗?”有人碰了碰我的手。 “吃什么啊……”我哭丧着脸道,“这下好了,真不用去上班了……” “这不正好 ,”旁边这人一乐,还火上浇油,“正好被我言中了。” “你……你你……”我忽然想起身旁这人正是罪魁祸首,不禁怒从中来:“你还好意思说?” “别生气,”他倒当起了好好先生,一脸和煦地劝我,“先吃饺子,一会儿凉了。” “吃吃吃,”我看着他那张脸,两只眼睛两个耳,一个鼻子一张嘴,全是无辜又好心的表情,我越看越气,我忽然想到,凡是和他有关联的我都统统倒霉,要是没有他,我怎么会去当翻译,一路晕车;怎么会充当联系吃饭的人,被周仁明里暗里嫌弃;怎么又会去顾家村 ,还被他没收手机,把周仁得罪地怎么又会被周仁撞见;怎么会今天干脆撞见周仁和他的小三,把周仁得罪得彻彻底底……我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我把筷子一推:“都赖你,都是你弄得!” 陶哥不知内情,一脸茫然地问道:“程小姐,这是……怎么了……” 阿肯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淡定自若地夹了一个饺子,放嘴里,慢条斯理地嚼完了,才抬起头惜字如金得问道:“我?” “是啊!”我被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都结巴,“都是你!你害的,我工作都丢了!” 阿肯一脸惊诧,十分无辜。 陶哥又扯了扯我衣服,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刚刚不还好好的嘛……” “刚刚……刚刚那个是我领导……”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被他撞见我和阿肯在一起,我肯定完蛋了……本来我就说不去……” “这……”我越解释,陶哥越糊涂。 这时,已经有人时不时朝我们这桌看过来了。 “领导又怎么样,工作又怎么样,”阿肯淡淡地说道,“反正你也不想干了。” “谁说的?”我简直气得想跳脚。 “你说的呀,你还跟我说你们领导的坏话呢。”说完最后一句,阿肯还很轻地一笑,可是笑的十分邪恶。 “我……”我真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要是手里有砖头,我真想一个板儿砖给拍上去。 “不干就不干。”他倒像个好心人一般语重心长地安慰道,“那工作不要也罢。”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那是我的工作啊! “不干做什么?喝西北风吗?”我脱口而出 ,“你养我吗?” “养你就养你,”他顺口就接,一点犹豫都没有,“你不要反悔。” 我一下噎住,根本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我瞧着他的神情,他收了笑,黑色的瞳孔定定地看着我,竟然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这个表情……我好像哪里见过。 在哪里? 是在哪里?! 有风吹过,有车经过,有白鸽飞过,有人在笑,有人在叫。 一刹那,好像无数场景从我脑海里掠过,无数万花筒在我眼前绽放。 到底是在哪里?! “我……”我手心冒出了虚汗,强装镇定,“谁要你养?我……” “你刚过说的,周围的人都可以作证。”他紧追不舍,目光示意四周,我环顾一圈,邻桌的人悄然看了过来,捂嘴在笑,好像在看情侣闹别扭的好戏。 有个黄头发的大学生居然还嬉皮笑脸地举手说:“我听到了。” “我不想和你在这里纠缠,”我举起小白旗,坚守最后一点阵地,“总之,以后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不要再来找我。” “那如果你来找我呢?”他大言不惭地问。 “哈哈,我来找你?”我真想仰天长笑三百声,“我怎么会来找你,我躲都躲不起你,怎么会来找你?” “那如果你来找我呢?”他好像没有听见我的回答,固执地问道。 “我跟你姓!”我桌子一拍,立下重誓。 我还不信这个邪了,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不能活啊? “好!一言为定!”他立马豪气地回复我,嘴边挂起一抹淡淡地笑,“这可是你说的。”还环顾一周,“大家都听到了。” 小黄毛大笑,有情侣微笑,远处老板一边捞饺子一边朝着我们憨笑。 “我说就我说,”我下巴一扬,气势如虹,“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无期。” 说完,我一把拽过包,扬长而去。 可是这如虹的气势,在十分钟后,瞬间被一则短信浇到了冰点。 周仁:“明天你自己来辞职吧,免得被我辞退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喽,还有人在看吗? 能留个言, 让我知道你的存在吗? 举起你的双手…… ☆、第 20 章 人哪,有时候就是很容易被现实打败。 照理说,阿肯是业界大咖,我应该毕恭毕敬,小心供奉,事实上我却敢对他拍桌大喊;周仁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画图商人,我应该嗤之以鼻,不大理会,事实上我却对他点头哈腰。 为什么? 因为前者和我并无利益关系,而后者却是我的衣食父母啊! 这个社会,有nǎi便是娘。现在好了,周妈妈不打算要我了,我马上就要被断nǎi了。 当时这个工作并不好找,因为身体的原因,愿意收我的工作,强度太大;我想去的工作,又嫌弃我学历太低。周仁这个前台,刚刚好去美国生娃,后来定居不回来,我是踩了狗屎运,捡到这个点对轻松、xìng价比也不低的工作。 这下好了,好运到头了。 纵然之前对周仁有多看不惯,有多不配合,有多鄙视,人家一来和我玩儿真的,我只有认怂。 我没钱没势没家,别说男朋友,连亲戚都没。 我只有认怂。 有时候,我也鄙视我自己,可是鄙视完了,生活还得继续啊。 我知道,要是阿肯在,他肯定轻蔑又不屑地说,这个工作算什么啊,你早就不该在这里低声下气了,早就该把辞职信直接一把甩周仁脸上,大声吼道:老娘不干了! 我也想啊,可是,我哪里有这样的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呢? 阿肯肯定又会说:你就是个怂人。 极其不愿又无可厚非,百般挣扎又不得不承认:是的,我就是。 等等!怎么又是阿肯?!他怎么想关我什么事?我真是糊涂了,忘掉忘掉! 上午是项目的评标,周仁带着姜科恒去了投标现场,不在事务所。关于辞职,我想能拖就拖,过了这场风波,再去跟周仁认怂认错,也许也就过去了。所以下午在他们回来前,我悄悄溜掉了,免得周仁投标不中的窝囊,加上前来后去的新仇旧恨,统统演变成一场熊熊大火,都发泄到我身上。 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被火葬。 第二天上午,我请了半天假,下午去单位,周仁又开会去了。 第三天,我晚点去上班,下班又偷偷溜走,也没有正面和周仁遇到过。 第四天,第五天,我如法pào制,都平平安安地度过了。 一周过去了,我没有和周仁有任何的jiāo集,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我倒好像一个失宠的贵妃,有点不坐立不安起来。 是他真的懒得搭理我,还是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直到今天上午。 十点我到单位,朱芸在QQ上跟我说,周仁来找我,我不在,让我到了单位,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莫名紧张起来,难道真应验了那句老话? 哎呀,一紧张,我也忘了。 事到如今,我也只有硬着头皮敲开了周仁的办公室。 周仁从22寸的电脑屏幕前抬起头:“随意坐吧,小程。” 我唯唯诺诺地坐下。 “确定想好了?”他问我。 “嗯?”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周仁从打印机上拿起一张刚刚打印好的A4纸,皮笑ròu不笑地说:“我那条短信本是气话,没想到你却当了真。本想挽留你,这一周时间我都想让你冷静冷静,但是看你也没有找我,想想女大不中留,你也并非池中物,还是祝福你有个更美好的前程吧。“ 我越听越糊涂,直到看到A4纸上一个硕大的标题“辞职信”,我脑袋“嗡”一声就大了。 辞职信…… 辞职信?! “我已经签完字,人事也已经走完了,你现在已经自由了。这张纸,你愿意留着,就做个纪念吧。”周仁一边说一边递给我。 “这……”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这哪里来的辞职信?我没有给你呀!” 周仁好笑地看着我:“小程,没必要后悔,之前的种种误会,也不必再纠结了。“ “不是,”我有些急了,“您这辞职信,哪里来的" “阿肯大师给我的。”周仁回答道。 “阿肯?”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投标那天他给我的,”周仁愣了一下,“有什么问题?“ “阿肯?!”我再一次确定,“哪个阿肯?” “还有哪个阿肯,”周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程你失忆了吗?好了好了,不要在我这里装了,我对前员工的私人感情问题也不感兴趣,总之,你现在是轻松自由了。新招的前台下周就来上班,以后,也欢迎你回来看看。” 哎呀,这哪儿是哪儿啊,这是哪门子的乌龙啊! 我又气又着急,忙不迭解释:”周所,我想一定是有误会的,我并没有想辞职,您一定是搞错了。” ”好了好了,不用解释了,“周仁大手一挥,”这个月的工资月底还是会打到原卡上。我下面还有个会,先不聊了。“ 说完他竟直接拎包走了。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办公室,感觉背景音乐缓缓响起: “小白菜呀,叶儿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啊~” 我花了十五分钟,才一步一步走回我的座子上。 第十六分钟,我抓起还在充电的手机,飞速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你在哪里?” “我在家。” “你把家庭地址发给我!” “怎么了?” “你别走,有种就在给我等着!”我气势汹汹地摔了电话。 我出门就拦了一辆出租车,风风火火地直奔我家长江小区也是阿肯所住的小区。三单元1203、三单元1203,我一路飞奔到门口,“咚咚咚”地大力敲门。 第三声,门开了。 不过是一个颇有气质的美女。 我嘴都张到了最大,准备了一肚子台词要大声质问阿肯,临门一脚却活生生被改成了:“你好……呃……” 美女倒是很客气地问道:“请问你找谁?” “我找阿肯。请问他住这里吗?” “是的,”美女上下打量着我,“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我忍不住伸长脖子朝里张望,“一点私人恩怨。” “他现在不是很方便。”美女依旧很客气,但是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 “不方便?”我冷笑,我看不是不方便,是做了缩头乌龟,让个局外人来挡挡吧。 “让她进来。”门里有人说话。 美女皱了皱眉头,正要回头说什么,门里又传来那人的声音:“没事,让她进来。” 美女放行,我重整旗鼓,大步迈了进去。 阿肯的房子。和我家一模一样的布局。 这是很老的房子了,90年代的红砖板楼,我母亲单位的福利分房,能住没有产权。后来政策开放了,母亲花了十万块买了下来,又把我外婆接过来 ,我们三人一直住到我上大学。房间建筑面积只有60多平,两室一厅,高中时候为了方便我学习,我一个人住次卧,我妈和外婆在主卧一人一张床。到现在我家的格局也没有怎么变化,我还是住次卧,床是我从小睡到大的床,桌是我从小用到大的桌,只是主卧被我改成了一个书房,其他的,都还是老样子,随时可以被任何剧组用来拍□□十年代的家庭剧。 不过阿肯的房子却完全不同。 清一色的浅咖色木地板,雪白的墙。阳台被打通,和客厅连成一体 ,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进来,可以看到空气中的些小尘埃在飞舞。客厅没有电视,只有一个深棕色的皮质沙发,前面放了一个简约风格的实木矮几,下面铺着毛茸茸的地毯,看上去异常的温暖。 完全不是上个世纪的房子。 我看得有点呆。 “你找我?”有人在背后说话。 我一下回神,转身,斗志重昂:“对!我找的就是你!” 阿肯穿着深蓝色的居家睡衣,嘴角翘了翘,若有所指地说道:“上次谁说如果找我,要怎么来着?” “你少跟我扯这些!”我一提就火大,瞧了瞧站一旁的美女,强压着脾气和声音,低低说道:“做人不能太嚣张!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有事好好说。”他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看看他,又看看美女,不说话。 阿肯笑了,对那位美女说:“如桐,谢谢你今天来帮我复查,改天请你吃饭。” 那位叫如桐的美女皱起了眉头,看了看阿肯,又看了看我。看阿肯时,眉角眼梢都是yù言又止,看我时,眉角眼梢都是不满和责备。 然后她一声不吭地走到边上,皱着眉头收拾东西,我才发现墙角有一个皮质的手提箱,正摊开着,里面都是放着医疗器械。 如桐皱着眉头提起手提箱,带着自己的包,说道:“自己的身体要自己爱惜。” 直到走,她的眉头都是皱着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美女皱着眉头也是美女。 “好了,她走了。”阿肯说。 “你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例行检查。” “肺又不好了?”我直觉问道。 他只是笑,不回答。 “哼,你不要以为装病,就可以赎罪。”我收起同情心。 “那么请问,我犯了什么罪?” 我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跟前,抬起下巴,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凭-什-么?” 他挑起一根眉毛。 我拍了下桌子:”我今天就是来讨个说法,你凭什么?” 他挑起了另外一根眉毛。 这样表情像一个剧烈的催化剂,一下加速了我的愤怒,我大声质问他:“你凭什么替我去jiāo辞职信?你凭什么决定我工作的去留?你凭什么替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这些?!” 他没回答。 “我们很熟吗?你很了解我吗?还是你觉得我很可怜,施舍同情心帮助我?我告诉你,顾阿肯,”我直呼其名,一瞬间词汇如泉谁一般往外冒,“你不要以为你去资本主义国家呆过一段时间,弄个洋不洋土不土的名字,挂个所谓的建筑大师的称号,有群没见识的画图匠跪舔,就了不起,就可以瞧不起我,就可以用上帝视角来替我做决定。收起你那副道貌岸然的面孔!你,没有资格替我做任何决定!认识你之后,我连连倒霉,连连吃苦,现在好了,工作也被你搞丢了!你……你……”“你”了半天,我那忽然喷涌的词汇量终于匮乏,“你”不出下文了。 但是我刚刚骂的很爽。 一气呵成、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好像把连日里憋着的委屈、牢骚、不爽,通通一口气发泄了出来。 超爽的感觉,只可惜语文不好,结束得太早,早泄了。 可是他还是没有回应我。 他看着我,定定地,异常安静的,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样子。 我刚刚的一腔怒火被这安静的空气瞬间稀释掉了。 我和他之前只有小半米的样子,这么近,又这么静。 近地可以清晰的看到他根根分明的长睫毛,静地好像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忽然,他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我。 我大脑登时当机。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了更新,抱歉 今天补上哈~ ☆、第 21 章 等等等等! 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在梦游吧?! 我花了5秒钟的时间,才发现我是被一个拥抱大力地包裹着。 不不不…… 我一下反应过来,一把猛力推开了阿肯。 “你……你干什么!?”我后退一步,像个惊慌失措的小鹿。 他松开我,表情很镇定:“阻止你继续骂我。”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 可奇怪的是,我的心竟“砰砰砰”地跳起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我的脸,现在也应该红了。 我这是怎么了。 “好了,既然你不骂了,”他竟然坐到沙发上,闲适地说道,“听我说说?” 我僵直地站着,好像这样可以保留我最后的一点倔强。 “坐吧,站着累。”他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既来之则安之,你不是要讨说法吗?” 我“哼”一声,别扭地坐到他对面,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其实你刚刚骂我,我很开心。” 我抬起头,但立马用鼻孔对着他,表情写满几个字:“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真的,”他说,“我很久很久……太久,没有看到……你……这么生气了。” “说的我俩很熟一样。”我冷笑。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故意的,”他并不在意我的嘲讽,“从开始你联系我,要和周仁一起吃饭,我都是故意的。我有我的原则,作为评审评委,确实是应该避嫌,这点应该是你我都明白的常识。但是我也非不通人情的石头,原则既然是我立的,那我也可以破,一顿饭,一个小时,多大点事,无足挂齿。但是,这件事,是你来找我,我就不能做。” “你……”我深吸一口气,又平复下来,控制好了情绪,但没有控制好用词,“你有病啊?这么针对我?” “不是针对你,”他缓缓摇头,毫无戏谑之情,“我是在帮你。” “帮我?”我简直想送他小s那个经典的“冷漠”表情给他。 “也许你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他看着我,“那我换个方式问你:你在周仁那里工作开心吗?” “至少没遇到你之前没不开心过。”我翻个白眼。 “没不开心并不就代表开心。我猜,其实你并不开心,你并不满意你现在的工作,也不认同周仁的领导方式。这一点,我记得我们在顾明村的那个晚上,就探讨过了吧?我这个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谁说我不满意,我干得好好的。你懂个屁啊!”他又激起了我的反驳yù。 “程宁,”他居然直呼我名,“自尊心太强的人会过的很辛苦。刺猬身上的刺可以保护她,但是也拒绝了其他所有的拥抱。” “嫌疼你可以走开。”我一点也不客气。 “那你现在过的疼不疼呢?一个人在a市生活,在事务所被周仁扎来扎去,你疼不疼呢?”他也毫不客气地回复我。 我败下阵来。 疼。 其实是疼的。 “所以呢,你就故意使坏,让周仁看不惯我 ,逼我走,还替我自作主张的jiāo了辞职信,让我不得不走?” “没错。” 真是谢谢你的坦诚哦。 我深吸一口气:“你凭什么?” 凭什么说得这么顺理成章,这么理所当然! “就凭我们……”他顿了一下,“就凭,我们都经历过车祸。” “什么?” “我们都是生死线上挣扎回来的人,更应该明白生命是多么的宝贵。你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应该用在生命的刀刃上,都应该过得开开心心。而现在你却是在周仁那里唯唯诺诺碌碌无为觉得不公平,你忍着;觉得受委屈,你忍着,没有人拉你一把,没有人推你一把,你就一直咬着牙忍着。这是你原来的样子吗?这是你应该的样子吗?”说到后面他有些激动,面色微红,轻咳起来。 我怔了怔,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我眼中的他,是这样的吗? 我以为我的平庸,是因为领导的压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同事的冷漠,难道是因为我自己的软弱、不坚定和自甘堕落吗? 如果不该这样,那我应该是什么样? 他的咳嗽还没有停止。 我动了恻隐之心:“你……你还好吧?” 他摆了摆手,拿起桌前一杯水,压下去,说道:“人都是软弱的,会安于现状,会步步妥协,最后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最怕的,就是温水煮青蛙。” 他静静地看着我,我从他眼中看到两个字:心痛。 是的,心痛。 可怎么会是心痛呢? “我只是想帮你,真的,没有一丁点的恶意。你现在不理解我,也许以后依旧会怪我,但是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他说着,眼睛清清亮亮的,像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的泉水,我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泉水一定是甜的。 “我只是帮你说了一个no而已。”他说得万分真诚,“你值得更好的。” 我说不出话来,脑海里以光速旋转着寻找反驳他的话,但是我找不出来。 两人之间是让我焦灼的沉默。 他说的话,真诚而在理,打动了我的心。但是之前的种种,还不能让我释怀,让我低不下高傲的头。 我现在和我自己较着劲,别扭极了。 半天,我憋出一句逞强的话来:“用不着你管。” 他看着我,闻言居然笑了,嘴角边的酒窝浮现:“确实不用我管,刚刚骂我那个姿态,已经相当泼辣了。我发现其实只要逼一下你,那个活灵活现的你,那个活蹦乱跳的你,那个就又回来了。” “你……”我再次被气的语塞,“你真是相当奇怪。” 他还是笑,又郑重地收了笑,说道:“我向你道歉,包括之前的种种刻意刁难,我都道歉。当然也包括刚刚对你的拥抱。”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脸红了:“你刚刚分明是在耍流氓!” “我跟你道歉了。”他两手一摊,“要是你觉得吃亏,要不你再抱回来。” 我又羞又恼,直接拎包起身:“你说得对,生命是宝贵的,我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嘿,”他拉住我的包,咳嗽两声,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扯了扯带子,没扯动。 “要不来跟我干吧?” “你?”这一个字在我鼻腔做了一个1080度的回转翻才发出去。 “是的。”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我叉起腰,一副母夜叉的形象,“觉得我会跟你干?” “你现在没有工作。我的项目比周仁好多了,而且保证‘三高一低’。” “?” “高品质,高薪酬,低强度。” “还有一高呢?” 他站起来,煞有介事地说:“高颜值。” 我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角,才忍住没笑。 我根本没敢看他,好不容易绷回脸:“呵呵,还是算了吧。您这儿这么高,我高攀不起。”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好好考虑一下。” 流年不利! 流年不利! 我连着三天都在阿聪的书店闲呆着,终于被刘彩韵看出了端倪。 “小宁,你最近在休假吗?”她给我端来一杯热咖啡。 “啊……算是吧……”我瞧着窗外发呆,又转头问她,“哎,小韵韵,你们这里还招人吗?上过大学,会认字的那种。” 刘彩韵“噗嗤”一声就笑了:“怎么啦?失业啦?” “是啊……”我搅拌着咖啡,索xìng承认了,“这么明显啊……” 她又笑了,食指点了一下我脑袋,“我看你不是失业,倒像失恋了。” “哈?失恋?”我嘴巴一憋,“你真逗。” “上次那个书商呢,陈正铭,还记得吗?你们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我哈哈一笑,“加了个微信,朋友圈的点赞之jiāo。” “那也难怪,”刘彩韵一屁股坐在我身边,“上次吃饭遇到你那个什么‘大腿’开着车来接你,他估计也知难而退了。哦,对了,你那个大腿呢,怎么样了?” 她说的是第一次遇见陈正铭,晚上吃饭,却被阿肯接走的那次。 她一提,我感觉都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哎。 “俩人闹脾气啦?”刘彩韵求知yù超强的样子。 “唉哟什么大腿啊,”我白眼一翻,“以前的一个……”一个什么呢?朋友?不是。同事?不算。“勉强算个同僚吧……反正你不要乱想,好久都没联系了。” 我匆匆敷衍,现在最不想提起的就是他。 烦。 刘彩韵贼兮兮地看着我,两眼冒着光,光里写着:好啦好啦,不要装了,我都知道啦。 “唉哟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反正完全不对,”我在她跟前比划了一个大大地“叉”,“反正我很讨厌这个人。” 她乐了,故意问我:“我想的是哪样?那你说的又是哪样?” “你真要命。”我扶额,头疼。 “这不算要命,要是你发现你喜欢上你讨厌的人,这才是最要命的。”她右手掐指,老谋深算。 我想撞墙。 她还好死不死地又加了一句:“那要不回头再考虑一下陈正铭吧?或者我再重新帮你介绍一个?” 我喷出一口老血…… 作者有话要说:  微信公众号打个广告: 谁是丁丫。 每天第一时间连载,还有独家番外哦~ ☆、第 22 章 一世长宁2(22) 原创 2017-03-17 丁丫谁是丁丫 当天晚上,我意外收到舅舅的视频邀请。 “小宁啊,最近怎么样啊?”舅舅在那头笑眯眯地问我。 “挺好的呀。”我也笑眯眯地回答。 “有没有想我们啊?” “哎哟舅舅,您怎么这么煽情了啊?”我起一身鸡皮疙瘩,“想着呢,可想可想了~” “那要不要过来看看我们?”舅舅又笑眯眯地问道。 我一猜他就要说出这样的台词。当初我要回来,他便是一百个不同意,各种理由说服我:比如国内没有亲戚了,没有人帮助你,没有人照应你,找工作也不好找,找朋友更是不好找……诸如此类,但是我一个理由就让他没了音,我说: 我只想找回我丢失的那段记忆。 可是回国这将近2年,我的记忆没见有什么突破xìng地进展,他便又开始隔三差五地来旁敲侧击,想要我去美国和他一起生活。他说这样他才放心,毕竟我前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想再扮演毫不知情的家人,那种感觉让他感到后怕,让他觉得深深地有愧于我妈和我外婆。他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是我去英国留学过一年,发现自己并不是对外国文化天生自来熟的人。我不喜欢那样的感觉。 “我也挺想你的,”舅舅继续在电脑那头抒怀,“今天我上网意外看到石影村的老照片,还挺感慨的,看到了之前的老建筑,乌篷船,还有那个将军桥……” “将军桥?”听起来好耳熟。 “你不记得了?你小时候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啊。” “哦……那个石桥啊,哦……将军桥……”我想起来了,上次去石影村,阿肯曾经说这个是将军桥,桥头有个风化得很厉害的碑文,勉强可以辨认出这个桥的典故。 “对啊,这个桥头有个碑文,还是初中时候你帮文物局拓印的呢。” “我???”我瞪大了眼睛。 “哎……你也不记得了?”舅舅一声叹气,“我说你要不还是来美国吧,我再带你去医院瞧瞧……” “先不说这个,舅舅,”我打断他,“您给我讲讲这个将军桥。” “我也是听你妈妈说的,当时你们学校组织做义工,你帮着文物局拓印这桥头的碑文,还原了这个桥的来历,因为这事儿你当选了那年你们学校的优秀学生干部。” “这桥什么来历?” “好像是明代的桥了吧,说是当年有对情侣在这个桥上私定了终身,后来男的出去打仗,当了将军,但是受伤失了忆,忘了家乡还有个姑娘在等着他。这个时候皇上又给他赐婚,把公主嫁给他。” “那然后呢?” “说起来也有点玄乎的,结婚前一天将军忽然消失了,说是去找个东西。不知道怎么就回到家乡的这个桥了,发现有个姑娘在等他,然后就谎称病死家乡,与这个苦等她的姑娘成了亲。” 我想起那次在桥上,我问阿肯为什么将军失忆负心,桥却要叫做“将军桥”。 他说:“那有可能最后将军回来了?或者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将军真的回来了。 我又问舅舅:“是因为将军恢复记忆想起来了?” “这我不知道了。”舅舅耸耸肩,“当时你将这个碑文背得烂熟,还给我表演过,没想到,”他一声叹气,“你也跟这个将军一样,失了忆。” 我浑身一哆嗦。 好像有什么东西飞速地,光一般地,从脑子里面经过。 我忽然没理由地冒起一个非常奇怪的想法: 我会不会就是那个失了记忆的将军,而某个地方,真的有个人知道这一切,还在默默地等着我? 将军最后想起来了吗? 我又会最后全部想起来吗? 我忽然想到了阿肯,就像一个陨石忽然划过大气层砸进地表,强烈地击中了我的心脏。 它感应一般地“突突”狂跳起来。 半个小时后,我今天第三次遭遇和阿肯有关的事情。 电话来自于上次去顾家村看场地的意大利甲方,唐青。 “您好,程工,”他讲的是中文,但是一口浓郁的方言,“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是这样,我周五有事要回意大利一趟,归期尚未定,走之前想和阿肯大事再就小学的事情jiāo流一下。” “哦,这样啊,您直接给阿肯打电话就好了,我当初只是帮着他翻译一下而已。” “我是打的他的电话,但是无法接通。”唐青解释。 “无法接通?”我纳闷,难道和周仁一样,非他通讯录的电话,都不接?不对啊,唐青是他的雇主,照例说不会这样的。 “是的,昨天我助理尝试联系,无法接通,今天我自己打电话,也打不通,所以才冒昧地打给您,想让您帮着联系一下。” “这样啊……”我是打心里想直接推掉,之前的恩恩怨怨我和阿肯还没算清楚呢,我才不愿帮他联系,让他对不起雇主最好,甚至我想对着电话直接地对唐青说:你也别找阿肯了,他脾气很怪,就是故意不接你电话。而且他特别不靠谱,老搅和人家的事情,跟个搅屎棍一般,特别烦,你的项目迟早也会被他搅和没的。 “喂,程小姐?还在吗?”唐青在电话里非常客气地说道,“我跟顾家村政府也谈好了,就差跟阿肯大师再敲定一下事宜了。早点敲定早点办起来,这样孩子也能早点入学。”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我,我和阿肯有仇,但是和唐青,和孩子无怨啊。 这是一项公益事业,我还有什么理由从中作梗呢? “那好吧,我试试,”我答应道,“但是我也不能保证。” “好的,等你消息。我周三下午有空。” 挂了电话,我给自己做了十多分钟的心里建设。 比如,这是做好事,发善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你不能拒绝。 比如,你就是打一个电话,恶狠狠地告诉他这件事情,说完就挂,并不代表你和他和解。 比如 ,打完这个电话,你就再也再也不要理他!哪怕他求你。 …… 做了足够的准备之后,我终于拿起电话拨通了他的号码。 一声…… 两声…… 三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我瞧了瞧手机,没毛病。 再打一遍,还是无法接通。 嘿~我一下来了火,我没拉黑你,你倒还先拉黑我了? 正当我窝火的时候,来了一条微信。 阿肯:什么事? 我直接问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阿肯:不方便。 不方便?我脑海中没理由地想起那天在他家里看到的那个皱眉美女,叫什么来着,如桐?呵呵。 我鬼使神差地回道:如桐? 半天。 阿肯:?你怎么会知道? 还被我猜中了!我心里那三寸小火苗忽然间变成熊熊大火,我把手机“啪”一下搁桌上,隔了两秒,我不甘心,又忿忿回道:我不想告诉你了,老娘不想伺候了。 阿肯:? 一分钟后。 阿肯:说。 再过了五分钟,电话终于来了。 但却是陶哥的。 他说,阿肯确实不方便。 他在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 周末啦~ 祝大家周末愉快~! 求扩散呀, 求推广呀, 求转发~ 微信扫一扫 关注该公众号[谁是丁丫] 每天第一时间更新,有更多番外哦~ ☆、第 23 章 我在医院门口的水果店踌躇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提点水果去。 门口正好有几个水果篮在打折。 老板:“低价处理了,小妹妹,是要来看病人吗?” 我:“呃……是的。” 老板:“喏,这个好,榴莲水果之王,最补,还有这橘子,金色的,很新鲜。因为今年晚上不卖完就不新鲜了,看你这么漂亮,给你打折八折吧。做个回头客,有空常来。” 我:“……” 阿肯的病房在十六层,我在电梯里看到,十六层属于单人间病房。 刚刚出了电梯门口,就看到一个眼熟的面孔如桐?是叫这个名字吧,如果我没有记错。 她也正好看见了我。 “你来看阿肯?” “恩……是的。”她的胸牌上写着:呼吸道主治医生,林如桐。 “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来得不是时候,他现在不方便讲话。”她低头看了下病例。 “……”我有些无语,本能地问道,“他是生什么病了?是不是肺不太好?” “他本来肺就受过重伤,很脆弱,现在又感染了,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很无语的样子,“都咳血了。” “重伤?感染?”我一时惊愕,“咳血?” “你不知道吗?”如桐抬起头看我,扶了扶眼睛,“你跟他……很熟,还是不熟?”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有考究。 “我们……工作联系比较多。”我简洁带过。 “他最近很累吗?”如桐又问,“还是出差去了什么环境很糟糕的地方?” “地方……?”我一下就想到了顾明村,还有石影村。 工业重镇,石影村。 我的心莫名就紧了一下。 我想告诉医生,确实是去了石影村,那里的空气环境确实很糟糕。 但是我忽然说不出口。 好像,有一种错觉,石影村并不是真正原因,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阿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林如桐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 “说什么?他的病?”我摇摇头。 她看我的眼光带了点讶异,但是又有了些别的意思,如果没有理解错的吧,好像有点踏实放心、松一口气的样子。 “我问过他,他不肯说。”我问,“他到底什么病?是先天的吗?还是后天的?是不是跟他有一次车祸有关?” 她又低头在病例上画了画,但是下巴却扬地高高的,似笑非笑说道:“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我:“……” 她转身走了。 走了两步,如桐瞥到我提着的水果篮,又倒回来:“你买的什么?” “水果。” “榴莲橘子,都是上火的,阿肯根本吃不了。”她盯着水果篮。 “……” “他现在不能说话,你看看就走吧。” 说完她真走了。 我看着手里拎着的水果篮,挺大一个,还挺沉的。 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还是见一个吧。 他不能吃,可是我还能当着他的面吃啊。 我推开了门。 阿肯靠在一张雪白的病床上,很安静地看着窗外,听到声音,他转头过来,我看见他罩着一个类似呼吸机的东西。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我,眼里写满了讶异,他试图去摘掉那个呼吸的口罩。 “喂,别动。”我一步上前制止了他,“你……”我忍不住上下打量他,才几天没见,他消瘦了许多,本来就比较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面如白纸,衬得那双眼睛更加漆黑明亮。 “这……怎么会这样?”我不禁出声。 他指了指床头那个黑色的手机,示意我递给他。 他给我发微信消息:你来得真不巧,我正在做雾化。 “我在门口碰见林医生,说你肺部感染了,还咳血,是真的吗?” 他愣了下,点点头,然后皱眉朝门外看了下,我看出来他好像有点介意医生跟我透露了他的隐私。 “很严重吗?”我又问,“你的肺到底是受过什么伤,它似乎一直没有好过。” 他笑笑,摇头:我今天就这一会儿不能说话,偏偏你还这么多问题。 “是因为去了石影村吗?早知道就不去什么石影村了,”我有些自责,“那里有什么好看的?巨大的工业基地。” 说完这个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但不敢确定,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算了,还是等他病好了再问吧。 他只笑,又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发微信后,陶哥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说。 阿肯:所以你是专程来看我? 他用眼神扫到了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果篮。 “这个你就不要想了,”我把水果篮提到我脚边,“我在门口碰到你的如桐医生,她说我买的都是上火的,你吃不了。而且,我本来是有事来找你的,看你这样,还是算了吧。” 阿肯:什么事? “呃……”我想了想,“唐青那个小学的事情……” 阿肯:? “唐青说你联系不上,所以给我打了电话。他忽然有事情周五要离开中国,想走之前和你再讨论一下小学的事情。” 阿肯做了个“哦,我知道了”的表情。 “我看你这样还是算了吧,”我继续说道,“我跟唐青回复一下,等你好了再说。” 他往后面的枕头靠了靠,没说话,然后目光慢慢在我身上加重。 “看什么呀?”我自我打量一番,好笑道,“我身上没有花啊。” 他还是看着我。 我忽然一下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不不不……”我连连摆手,“你别指望我,我不去。” 他的目光好像粘在了我的身上。 “你别看了,我不会去的。” 阿肯用眼睛问我:为什么? “我去干嘛呀,我上次去就是给你当翻译的,早就完事儿了。而且我好久都不做设计了,我去了压根都是一个外行,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阿肯:我相信你。 “大哥,您就别开玩笑了,我去了给您坏了事儿,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我还是推脱。 阿肯默了两秒钟,好像在思考。 我乘胜追击:“我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说一不二,你也别再打我的主意了。” 阿肯拿起手机给我发了三句话: 1、你有能力,我知道。 2、给你三个锦囊,不用怕。 3、日薪5K,不够再提。 我默默地把第三句话读了五遍。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收藏涨了10个。 终于有人来看我这个小透明了吗? 可以留言让我知道你是谁吗。。。 ☆、第 24 章 阿肯说的话,其实也没错。不就是jiāo流一下情况,又不会掉ròu又不会死人,我怕什么。 再说了,即便是出了什么岔子,不是还有他嘛。 更何况,还有那么高的报酬呢。 这样一想,我一身轻松地买了动车的票,周三下午两点到了顾家村建设局。 今天讨论的有三方,投资商唐青,政府方建委,设计单位我。建委的领导来了两个,一个带着金丝眼镜,一个圆头圆脑,底下做笔记的职员来了三个,坐在圆桌端头;唐青带了一个秘书,坐在圆桌的一侧;我一个人来的,坐在圆桌的另一侧,有点形只影单。 我的自信,好像还不够应付这么多人哎…… “那个,”金丝眼镜的领导咳嗽两声,扫了扫我这边,“设计方的人员都来齐了吗?” “来齐了,”我也咳嗽两声,掩饰有些不足的底气,“就我一个。” 一桌人都朝我看过来。 我摸了摸包里阿肯给我三个锦囊,勉力回笑。 “那么,现在就开始吧。”领导推了推眼镜,“不是汇报,就是讨论。请大家各抒己见。” 这次会议主要是就幼儿园立意,形态的进行讨论。唐青之前委托过一个设计院进行设计,但是改来改去怎么都不满意,后来才托人找了阿肯。阿肯给我看过上个方案,规规矩矩的一个小学校,把它放到A市B市C市随便哪个城市都可以,没有任何特色。换做我是业主,我也不答应。 “这样啊,我先说下我的想法,”唐青第一个开口,可是开口就是满口充满乡土气息的方言,旁边几个职员忍不住窃笑。 “我是很小就离开顾明村了,一走就是三十多年。我是想设计师把我那个时候对故乡的情绪融进建筑设计里面。” 然后唐青开始叙说当年小桥流水、薄雾人家的顾明村,当年儿童追逐、共唱童谣的小学生活,还有吃百家饭、受到乡亲照顾的日子。虽然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当中的美好也许也经过的记忆的美化,但是我听起来,竟有感同身受的触动。 小职员在笔记本上飞速记着。 乡愁我在笔记本上写下两个字。 “所以呢,我对上次那个设计方案非常不满意,完全没有表达出我对家乡的感觉。今天特别想听听设计师的想法。”说完,他将目光锁定我。 这么快就到我发言了? 说啥来着……一抬头,建设局的金丝眼镜和圆头圆脑也都目不转睛地瞧着我。 可是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呢。 我忽然灵光一现,迅速打开了阿肯给我的第一个锦囊。 “这个……”我清清嗓子,悄悄打开纸条,“我擦!” 怎么纸条上一片空白?! 说好的锦囊呢? 我正面背面都仔细看了,一个字都没有! “什么?”唐青表示没有听清楚。 “啊……我是说,我猜……”我急中生智,赶紧改口,“我猜唐总刚刚表达的,不过两个字:乡愁。” “乡愁……”唐青表示出感兴趣。 “是的,”我瞧着笔记本上的两个字,寻找灵感,“是一种落叶归根的思念,是一种魂牵梦绕的羁绊,我觉得,这种感情是一种纯白色的感情,单纯、干净,我们要修建的小学,应该是这样的感情的结晶,个人认为,它的外在主题颜色应该是白色的,像一张纯白的白纸。” “有点意思……”金丝眼镜慢慢点点头,说道,“但是不知道设计师有没有想过哦,还没有问过,您贵姓?” “免贵姓程。” “想和程工讨论一下,小孩的世界都是斑斓的,如果用太素的颜色,不太顺应孩子的心理发展吧,还有纯白的外立面,不易保持清洁,会增加建设和后期保养的成本吧。” “这个不是问题,”我回答道,“在室内装修和环境设计的环节,我们可以引入很多活泼的色彩的元素,这个学校就像孩子一样,外面是纯洁的,但是内心是彩色的。关于材质,这个倒是一点都不用担心,现在市面上的xìng价比高的材质非常多,如果确定这个方向,我们可以接下来再讨论。” 金丝眼镜低下头在本子上写了写。 “那么,关于造型呢,”金丝眼镜又开口,“造型方面,你们是怎么考虑的?有没有效果图给我们看看?” 这么快?我表面上没什么波澜,心里却想,哪里有什么效果图,我有的,只有一张阿肯的手稿。上面大概画了一下功能分区,还有一个非常粗糙的建筑形态轮廓。 我笑了笑,开始空手套白狼:“形式是和功能走的。外面的形式只是一层壳,内里的功能才是本质的东西。之前阿肯我和阿肯大师讨论过,我们有一个人初步的想法,正好这里和大家一起集思广益。” 说罢,我拿出阿肯的手稿,给他们一一展示小学的流线、功能。一边说我心里一边感慨,阿肯就是大师,确实是有两把刷子,虽然很简单的线条,但表现简单明了,流畅自然。而且他的线条及其连贯自如,仿佛整个设计一气呵成,没有停顿。有了这样的基础,我介绍起来如鱼得水,唐青和金丝眼镜不住点头。 “大方向是可以的,”金丝眼镜说,“那造型呢,长什么样的,这个学校?” “这个我们也有考虑,”我拿出阿肯的另外一张手稿,上面是他的一张钢笔画这个小学的鸟瞰轴测图。几个南北向的自由组合的教学楼,通过一个长廊连接起来,东侧是一个椭圆形的标准体育场。 图的下方写了关键词,唐青一一念出来:“开放、垂直、有机。” “程工,你给我们讲解一下?”金丝眼镜说。 “开放……垂直……有机……”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图,这三个词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一时间舌头有点打结。 “这是什么意思?”从未开口的圆头圆脑第一次说了话。 “这个……”我看了一眼他,发现他眼睛犀利地瞧着我,我心跳加速起来。 “是的,我们的……立意就是这样的……”我一边思考着,一边拿起笔记本掩护,悄悄打开阿肯给我的第二个锦囊。 天灵灵地灵灵,打开别再是空白了。 “我们的立意是……”我愣了半晌,然后脱口而出,“What the fuck!” 没搞错吧,两个锦囊都是白纸一张! 是拿错了,还是阿肯本来就是在耍我? 我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却听见唐青说:“程工,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抬头瞧了瞧在列的三位,规划局的两个一脸茫然的样子,但唐青这个华裔,明显是听懂了这句英文。 我脸上烧起来,赶紧掩饰方才的尴尬,脑子里以策马奔腾的速度寻找着圆的话:“这个……这个就是我们初步设想的小学轮廓……” “我们都看见了。”金丝眼镜说道,“画是画的很不错……还是想请你解读一下……” “是的……”我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但也只有硬着头皮往下接,“我们希望创造更多充满自然的开放空间……回归……回归到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的那个纯真自然的时代也是唐总所怀念的时代。” 我停了停,试探xìng地和唐青目光jiāo接,发现他赞赏地看着我。 我心里稍稍踏实一些,涌现出一线灵感:“建筑在垂直方向上创建多层地面,其间chā入了花园。就像图上这里画的地方。垂直并置的上部建筑和下部空间,及它们在 “中间地带”(架空的夹层)以不同方式相互接触、支撑或连接,这既是营造空间的策略,也象征了这个新学校中正式与非正式教学空间的关系。” 我飞快的说着,思路不断涌现,感觉嘴上都要开出一朵花了。最后,我完美总结:“在这个巨大的结构中,主要jiāo通流线像一条河流,串联起自由形态的“岛屿”。教学楼的屋顶被设计成一个有机农场,为学生提供实验田,展现对这片土地曾作为农田的敬意。” 语毕,唐青、金丝眼镜、圆头圆脑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没说话。 隔了两秒,桌子的对面忽然想起掌声那几个记录职员放下笔,鼓起掌来。 然后对面三位领导,互相看了看,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我松了一口气,感觉背上湿了一片。 洗手间。 我梳理了一下妆容,然后从包里摸出了阿肯给我的最后一个锦囊。 淡金色的一个小信封,和前面的两个一模一样。 不用猜,我都知道,里面肯定也是一片白纸。 我直接把它扔进了马桶。 刚走出门,电话就响了起来。是阿肯。 “刚刚唐青跟我通过电话,说对我们的方案很满意。”他在那头语气轻快的说道。 我气不打一处来,yīn阳怪气地哼哼一句:“是吗?还是您的方案底子好。” “我说过你的能力没问题,就是差一点信心。”他好像完全没有领会到我的点。 “谢谢您的夸奖。都亏了您的三个锦囊。”我索xìng捅破。 “哈哈,你看了?” 他居然好意思问? 我真想越过电话拿个尺子亲自去测量一下他的脸皮是有多厚。 “看了。”我气得不轻,“密密麻麻写满了,我都读不过来。” “哈哈,”他又在电话那头笑,“我确实什么也没写。” “那你是故意骗我的,对吧?” “那也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我都被他气笑了,“第一张空白,第二张空白。你说是锦囊妙计,打开却是白纸空空!差点让我在规划局和唐青面前出了好大的丑。” “可是你不是也表现得很好吗?”他慢悠悠地说道,“你独自面对这些人,不是也应付得很好吗?没有锦囊,你不是也一样舌绽琼花吗?” “……”说得你好看就看见一样。 不过本姑凉蕙质兰心,确实也是。 我一个人,不是也一样好好的把这些都搞定了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可不想表面认输,“我是本来就有这个能力舌战群儒。” ”是是是。”他在那边附和,又问,“你说你看了第一个和第二个,没有打开第三个吗?” “没有,”我正好出一口气,高声宣布道,“我直接把它扔下水道冲走了。” “冲……”一个字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刚刚轻松的嬉笑怒骂和你来我往都不见了,电话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咳嗽声。 一声一声的,每一声都好像揪着心。 他是不是不能说太多话? 我有些后悔刚刚的行为了。 “你还好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想问他如何,又怕他为了回答我加重咳嗽。 “你别说话了,我马上回来医院再说吧。”我匆匆挂掉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 今天工作不太顺利,家里也出了点事情, 心情不太好。 给我的微博打个广告吧:谁是丁丫; 微信公众号:谁是丁丫; 上面有一是长宁的若干番外。 以上。 ☆、第 25 章 刚走到病房门口,林医生从里面出来,瞧见我,没说话,面无表情地走过。 阿肯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发现我的存在。 “你好些了吗?”我走上前去,他把一个黑色封面的本子收了起来。 “本来就没有什么事。”他无所谓地笑笑。 “你在写日记吗?”他合上之前,我瞄到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 他笑着点点头。 “你是左撇子?”我有些好奇,刚刚看到他是左手在写字。 “左右都行。” “挺厉害的,”我说,“一般用左手的人都很聪明。” 他听到这话,开心地笑了笑 。 “不过,再厉害的人,身体不好也没用,还是好好休息吧。”我正眼瞧着他,又问,“我感觉你的肺好像挺严重的,你一直都支支吾吾的,我又不会歧视病人。搞什么神秘啊。” “哈哈,”他笑起来,“我也想保留自己的隐私而已。” “那到底严重不严重?” “不严重。”他云淡风轻地摇头。 “……”我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次,“到底是什么毛病啊?肺结核?肺结石?肺癌?肺穿孔?肺囊肿?” 我把我知道的有关肺的毛病都说了一遍。 他笑着看着我,右边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原来你这么关心我。”他脉脉地说。 “好吧,本来我还认识一个老中医,在我家瞧肺病挺好的,什么肺病都给瞧好了不少,很有名的。看来你并不是很需要。”我没好气地回他。 他听出来我的揶揄,解释道:“主要是最近空气不太好。” “中国的空气都这样,”我叹气,“我看你也不是缺钱的人,要不你还是回美国去吧。” “哈哈……”他朗声大笑起来,右边脸颊的酒窝加深,“我是中国人,回什么美国?” “之前周仁介绍你是来自美国嘛……而且你的名字也是英文的。”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中文名姓顾。”他说,“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中文名。” “顾什么?”我顺着他的话问。 “我姓顾,名长熙。”他说,“顾长熙。” “哦……” 我刚想问是哪三个字,他又说:“手给我。” “?”我愣愣地伸右手。 他把我的手摊开,用左手食指在我的手掌心,一笔一划,慢慢地写道: “顾是页字旁的顾长是长短的长熙是康熙的熙我这样说,”他抬起头来,眼睛盯着我看,目光灼灼,“记住了吗?”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睫毛又直又长,下眼睑有两道漂亮的卧蚕,这样的定定地看着我。 我的脸没来由地烧起来,忽然间,脑袋也“轰”一声烧起来,好像有什么在一团混沌中奋力挣扎着,要破茧而出。 这双眼睛…… “在想什么?” “啊?”我猛然回神,“没什么,没什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在25岁之前,命运多舛。”他看着我的手纹,慢慢说道。 “你还会看手纹呀……”我笑,想了想,“没人说过,但好像确实如此。” 他忽然左手一翻,大力握住了我的右手。 我吓一跳。 他轻轻捏了下我的手,然后很郑重地说道:“你好,我是顾长熙。” 他的手很大,完全覆盖住了我的手,温暖而干燥。 我被这正式的场面怔了怔,两秒后回过神来,失笑道:“干嘛……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怎么这么正式……” 他没说话,只是固执地瞧着我,眼里神情明灭。 我觉得好笑,只好配合他:“顾大师,您好。” 他嘴角动了动,我以为他要说什么,但是他并没有开口。 我一时起了玩心,好心地加了戏,上下握了握他的手:“您好您好您好,顾大师。久仰久仰。” 他静静地看着我。 我忙又补上一句自我介绍:“程宁。” “你好,程宁。”半天,他缓缓回了一句。 很平常的一句,但是我却听得怪怪的……感觉这句话被他说得挺失落的,好像隐藏着无数叹息。 阿肯哦不,现在是顾长熙顾大师了在第二天出了医院回到了家里。以前可能不太在意,我现在发现,其实他大多数时候脸色会比一般人白一些,这并不是因为他肤色白,大概是因为他气色比普通人要稍微差一点。我私底下问过陶哥,顾长熙到底是的了什么不治之症,是练了葵花宝典还是练了九yīn真经,陶哥看着我都是yù言又止,最后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我又不好意思去问那个高冷的林医生,我可不想没事又遭她白眼。 我现在辞了职,但是日子却比以前过得轻松愉快。唐青虽然回意大利了,但是他比较认可我,把他的一个富商朋友的私家别墅项目介绍给了我。这可真够大啊夸张点说,我都可以用玛丽苏里面的文字来形容比如,每天可以从叁万平方米的真丝绒床上醒来,坐上直升飞机去刷牙洗漱,然后二十个英俊帅气的杨洋伺候着主人吃521样不重复的早餐……因为土豪不在乎钱,所以我可以把好多设计灵感都通通实现。我重新找回了设计的乐趣,而这种社会的认同,自身价值的体现,比在周仁那里当一个普通的前台实在是强太多了。 我和阿肯哦,不,顾长熙的联系也多了起来,我教会了他发朋友圈不过他基本也不怎么发;我们会互相推送一些行业内部的新闻,我发现他比较中意现代主义的建筑风格;有天天气不错,他从家里拍了一张蓝天的照片给我;有时候傍晚在楼下散步,我能碰见他一两次;有次我看小区外面有新鲜的水果,还顺道买了点去看了看他。 我发现他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特别绅士周到、善解人意,有涵养、有修养,关键是,他还长这么帅。 是的,没有了周仁的隔阂,放下戒备,取下有色眼镜,他在我心里的印象完全改变了过来。我以前不稀罕承认,现在可以大大方方的说,他真的是一个大帅哥,有身高有身高,有颜值有颜值,有气质有气质,楼下散步时,就连母狗都愿意挨着他的脚边走。 那天富商朋友给我打了第一笔款过来时候,我想起,阿肯好像还欠我点什么上次去见唐青,阿肯还没有给我钱呢。 我琢磨着,阿肯的病差不多也好了,找个时候是得跟他提提这事儿了。。 周六无事,我正对着微信对话框琢么着怎么跟顾长熙提及此事,他刚刚好来了一条信息:有空吗? 我: 顾长熙:我包了点饺子,过来尝尝? 我:你亲手做的? 顾长熙:恩。你喜欢吃饺子吗? 我:太好了。我喜欢吃。 顾长熙:我买了韭菜和白菜,不知道你喜欢哪个馅儿的? 我:哈哈,都喜欢【羞涩】。 顾长熙:【微笑】。 我瞧了瞧时间,11点04,不算晚,还可以过去搭把手,于是问:我现在可以过来吗? 顾长熙:好的。 噢耶……我放下手机转了两圈,中午吃现成的饺子,好开心。 等等,就是吃个饺子,至于吗?好像没吃过似的。 我冷静下来,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哦!是的,正好可以跟他要钱了。 恩,一定就是这个原因。 那么……人家邀请我吃饭,我好像也不能两手空空地去吧?我找了找,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最后从家里的橱柜里找到一瓶红酒带了过去。 ☆、第 26 章 我按响了门铃。 他一来开门我就笑了,因为顾长熙穿着一个紫色的围裙,上面还印着两只小白兔,这和他的一贯的风格实在不符。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昨天便利店买东西,最后一个围裙,老板送的。反正能用,我也没挑了。” “恩恩,挺好,”我笑,“不虚荣,很实在。” “进来坐吧,”他用沾满了白色面粉的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的家总是很整洁清新,一如他的人。户型很小,所以客厅中间临时支了一个大桌子,上面还有最后几张皮没有包馅儿。我还真没想到顾长熙说吃饺子是吃他自己做的饺子,当他问我喜欢吃韭菜还是白菜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买的速冻饺子呢。 他一边走到餐桌前进行未竟的包饺子工程,一边很随意地说道:“还有最后几个就弄完了,你要喝水吗?厨房有水我一般不怎么喝饮料和茶,所以只有白水。” 我瞧着他低头忙活的背影,呆呆的。 “怎么了?”他见我不说话。 “……对你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我摸摸后脑勺。 “这是在夸我吗?”他不以为意地笑说,“厨房在你后面,我家格局应该和你家一样。” “哦,是的,”四目相对,我竟有点不好意思,将视线转移到餐桌上,低低说道,“就是没想到你是自己包饺子。” “这很奇怪吗?” “恩……也不算奇怪吧。”我想了想,“就是没想到吧。” 我没想到顾长熙自己会做饺子,更没有想到他做的饺子还这么好吃。皮劲道,不厚不薄,馅儿新鲜,味道刚好。我一边吃一边夸赞,他只是淡淡地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忽然想起拿出带来的红酒,“你请我吃饺子,我请你喝红酒吧。” “一边饺子一边红酒?”他讶异。 “这个……我虽然也没有尝试过,但是可以试一试。你有开瓶器吗?” 他找来了两个高脚杯,每个倒了半杯。 “还是碰一杯吧,”我举起酒杯,“谢谢你的饺子,真的很美味。希望你……身体健康!” 他微笑着瞧着我,也举起酒杯,碰了一下:“谢谢。也感谢你让我第一次尝试饺子和红酒的美妙搭配。” “你经常下厨吗?”我问。 “以前会,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了。” “也是,”我理解地点点头,“你身体还是多休养为主。” 他莫名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默默地吃饺子。 “你家装新风系统了吗?”我环顾四周,“你对空气敏感,应该保持室内的空气清新。不过老房子不太好装。” “装了。”他简单地回答我。 “哦。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我抿了一口红酒:“你是真的‘碰巧’住到了长江小区吗?” 他抬起头看着我。 “我是说……恩……感觉有点太巧了。” “……有点。”他点点头,“这是陶哥帮我找的。他老婆的表哥单位以前分的房子。” “真的? “嗯。” “你是哪里人?” “老家是a市的。” “哦……那你现在是落叶归根?”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我之前是在善阳休养,遇到胡总投标项目来的a市,我记得我说过。” “我想起来了。可是现在这个项目早就完了。”我又说。 “……还有点私事没解决。”他抬起头,看着我慢慢说道。 “……”好吧,既然是私事,我也不太好追问了,自己抿了一口红酒当做话题结束。 “你别把它当饮料喝,”他把我的杯子往远处挪了挪,“这酒后劲大。” 我讪讪笑了笑,吃了两口饺子。 “你最近工作怎么样,有新动向吗?”他问。 “还行吧,”我实话实说,“唐青又帮我介绍了一个富商客户的别墅项目,比在事务所强多了。我还真得感谢你呢。” “谢我什么,”他笑,“我又不给你设计费。” “谢你”我咳了咳,拉长声音,“帮我认清现状,突破自己。” “哦?”他眼梢挂着笑。 “是的,我之前过得确实太窝囊了,谢谢你祝我一臂之力,让我挣脱那个模式。我以为没了工作天会塌下来,但事实上,我现在比上班过得快乐多了……”我想了想,“这种快乐来自于自身价值的提现,是和金钱无关的。” 讲到这里,我真诚地倒了杯酒,举杯:“谢谢你。” 他展眉而笑,轻轻和我碰了一下:“应该的。” “你帮我说了一个NO,我还你一个YES吧。” “?” “上次你不是给我提供工作,让我跟你干吗?” 他眉毛扬了扬。 “我后来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你的项目比事务所的都好。”我假装若无其事地说,“而且,没人会和钱对着干,是吧?” “哈哈……”他朗声笑起来,主动拿起红酒杯碰了我的杯子,喝了一口,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笑说道,“好。” “不过……”瞧着他那高兴样子,我也扬扬眉毛,坏笑道,“老板,入职前,是不是先把我的实习工资给付清了?” “什么实习工资?”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唐青汇报,您不是说日新5K,不够再提吗?”我好心提醒。 “……”他默了两秒,问我,“我上次是不是给了你三个锦囊?” “是啊。”说这个干嘛。 “你都看了吗?” “没……我在汇报时看了第一个和第二个,发现都是空白,有点生气,开完会我就把第三个扔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他不说话,神情有些微妙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奇怪,“第三个锦囊难道不是空的?有东西?” “有。”他点点头。 “什么啊……”我被他的表情搞得有点紧张。 “支票。” “啥?!”我惊得跳起来,“你再说一遍?支票?!” “恩,支票。”他重复了一遍。 “所以……那天……你已经把钱给我了?”我yù哭无泪,“你没骗我吧……这……这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我没想到你脾气这么大。”他说,“看到不看就直接扔了。” 我用眼珠子瞪他。 他又问:“你把它扔哪儿了?” “我直接扔下水道冲走了……”我感到浑身无力,颓废地摊坐回椅子上,“……五千呀……” 他酸酸地来了句:“土豪……” 我没力气和他斗嘴了,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他瞧着我,忽然笑了,起身去卧室,很快拿了个东西出来。 “这个……”他推过来一张纸,“收好了,别再扔了。” 我勉强睁大眼睛一看,一下端坐起来,好像溺水地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你重新给我一张?” “嗯。这张签了名的,再撕就和撕人民币没差了。” “哇,您简直太帅了!”我心花怒放,连连道谢,用手摩挲着三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就这三个字,就值五千呀…… 等等…… “这张签了名,你是说,上张没有签名?”我问。 “写了金额,没有签名。没有签名,就不能提现。” 我大大松了一口气,心好像也没有那么痛了好像也没有损失什么嘛。 “幸好你没有签名。”我庆幸,又好奇,“那你为什么没有签名?” 他轻轻笑了笑:“我等你来找我。” 他说得很平常,笑得也很平常。 可是我的脸却莫名其妙地红了。 是的,我后来确实是找了他,还不止一次,但是好像都没有想起这件事。 都是别的事,这样或那样的,小事。 他右边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看得我有点醉了。 我……大概有点喝多了吧。 “你后来没有跟我提这事,我还以为你不稀罕金钱。”他又说。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我连连摆手,“我很稀罕钱的,不然也不会牺牲年假跟你去顾家村了。” 他好像很了然地笑。 “你别老笑啊,你笑什么?” “开心就笑。”他回答得很简单。 “那你开心什么?” 他又笑,看了看我,然后说:“快吃吧,光顾着说话,都要凉了。你还吃吗,我再去煮点?” “等等……”我一把拉住他,“你先别弄饺子,我还有话问你。” “什么?” “等等……我理一理,”我揉了揉太阳穴,“其实我有很多问题要问,我都不知道要先问哪个……” “……”他耐心地坐下来。 “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不能和我耍滑头,不骗我,当然”我也不咄咄逼人,“如果涉及太隐私的东西,你也可以不回答,但是你不说,你就要喝一杯酒。” “好。你问。” 我想了想,开始了:“上次去石影村,你是特意的吧?” “什么意思?”他不解。 “你其实是想去看那个将军桥,对吗?” 他估计没想到我会忽然问这个,愣了愣,方说道:“是的。” “将军桥的将军后来真的回来了,我当时以为你是随口一说,其实你是真的知道这个典故的,对吗?”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你也知道了?” “我舅舅后来告诉了我,这块碑文还是我翻译的。” 我深吸一口气:“你的身体对空气这么敏感,但是你还是要去石影村看一下,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 “是不是,和我有关?”我等不及他的答案,一个盘旋心里很久的问题脱口而出。 他的胸膛微微一动,却是有些迟疑地反问我:“你想起来什么……” “我猜的。” “猜的?” “很难吗?我觉得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哦,很明显吗。”他重复了一遍,像是自问自答,又有些奇怪的失落。 这样的神情印证了我的某种猜想,让我心跳如鼓。 “那……”我鼓起勇气,“我们是不是曾经认识?” “是的。” 对话戛然而止。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我的心猛烈地跳起来,连耳朵里都是雷鸣般地心跳。这两个字如同一颗巨大的陨石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到了我心里。 “那……”我心一狠,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是哪种认识?” 沉默。 沉默。 他忽然站起来,走到我跟前,俯下身来,二话不说,直接吻了我。 五雷轰顶。 粹不及防。 “是这种认识。”他说,眼里是明显的情意闪动。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看吗? 留个言让我知道你的存在? 打个硬广 微信公众号[谁是丁丫] 微博[作者丁丫] 关注有惊喜哦~ ☆、第 27 章 他的吻很轻。 轻的像一片飘落的羽毛。 这一瞬间短暂而又悠长,让我错觉好像回到某个盛夏的时光,有蝉鸣,有树影,有静谧的空间,有雷鸣般的心跳,有熟悉的唇齿相依的美好。 …… 半个小时后。 “师生恋?!”我惊叫起来。 “……” “不可能!”我捂着嘴,根本不相信。 “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我们成为恋人时,早已不是师生关系。” “这……这……这这也太尼玛……尼玛……”我连连说了好几个“尼玛”,也不能完全表达出我心里有多少草泥马奔腾而过。 “信息量太大了……太大了……”这样劲bào的信息,完全已经让我忽略到刚刚才被人亲吻过。 我和他居然是恋人关系? 而且是曾经还是师生? 我……我一时难以接受。 “到底是你喝多了……还是我喝多了……”我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头痛。 “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 “为什么?” “如果真的是恋人的话,为什么我会不记得你?如果是选择xìng遗忘的话,一般会忘掉痛苦的记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没有,我们在一起很甜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不记得我。” 他看上去有点挫败。 “那我周围,也从来没有人跟我提起过你,也没有人说过我曾经有个男朋友。” “当时我们的朋友圈子都在b市,你现在基本都在a市生活。我曾经问你是否和大学同学有联系,你说手机遗失后,就再没有联系了。” 听上去有点道理。 “那我从回国至今,我连我们的合照都没有见过。” 他从皮夹里掏出来一张照片,推到我跟前来。 有些发旧的照片。 我,和他。 这个角度,看上去像自拍杆照的。我带着墨镜,头靠在他的肩上,我大笑,他微笑。 看上去,像是在海边度假。 我仔细瞧了照片上的自己,抬头看了看他的样子,仔细核对,如假包换。 我说不出话来。 半天,我问:“这是在哪里?” “在海南,我们最后一张合照。” “最后一张合照?” “之后,我们就分开了。” “可……可是我为什么没有你的任何照片。而且,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客观事物提醒过我你的存在。”我勉强找回一点思路。 “有。” “什么?” “你的书。” “书?” “你的小说,大学女学生和男老师的事情。” “这……这你怎么知道的?”我太惊讶了。 “我看过你的书,上面的情节大部分来自你梦境,而你的梦境,又大部分来自于你的亲身经历。” 我惊讶地下巴都要戳到地上了。 我的书写的我自己? 那里面那个玛丽苏得不得了的女主是我自己? 那个又帅又多金又体贴的男老师就是他? 这个脑洞开的…… “等等……等等……你别说了……”我的思绪实在太乱了,太乱了,“我感觉我空缺的东西太多了,你说的信息量太大,我得好好想想……仔细捋一捋……”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和掌控。 我确定了心里的疑惑,可是更多的疑惑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如果我们曾经认识,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果我们曾经那么地好,那我们以前是什么样的? 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亲密无间的男女朋友关系吗?我们究竟是怎么分开的?他现在出现在我身边,是故意的吗?他现在对我又是怎么样的感情? 对,还有,他曾经深情地说过他有过一个妻子,这又是怎么回事,和我有关吗? 噢,天哪,这些问题如蜘蛛丝一般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纠缠环绕,裹住了我的脑袋,让我头痛地要死。 我对这些一无所知。我想不起以前是什么样子的,我这记忆…… 我这该死的记忆! 我抱着抱枕撞自己的头,慢慢脑子里出现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比如,他知道我研究生留过学。 比如,他对我的家乡石影村很了解。 比如,那次他帮我辞了职,我气冲冲地找他理论,他说,现在的我不是原来的我。 比如,他曾经说,他曾经在我的大学教授过课程,问我是否见过他。 …… 对! 大学! 大学! 我拨通了阿聪的电话。 “阿聪,你知道我以前有过男朋友吗?”我开门见山。 “啊?”阿聪吓一跳,“怎么了,忽然问这个?” “我大学,有没有谈过恋爱?” “这个……我哪里知道。没听你说过,也没有听你外婆说过。” “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过?” “确实没有,你念书都在b市,研究生又去了英国,我哪里知道嘛。你怎么……” “好的,谢谢。”我挂掉了电话。 如果存在,一定有东西可以证明! 一定有! 我跃下床,打开箱子,开始寻找蛛丝马迹的线索,如果我们真的认识,真的同一时间在一个学校呆过,真的曾经如恋人般亲密,一定有照片可以证明。 可是我翻墙倒柜了半天,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 我大学相关的东西,都失踪了。 我的生活进入了侦探模式。 失去记忆之后,我的人生好像陷入一团迷雾,偶尔有闪烁的光点,但始终看不清方向。我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对于前路也一片茫然。 好像一个喝断片了人,迷迷糊糊,跌跌撞撞。 现在终于好了,终于出现了一个当事人,他是那段时间我的见证者,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发生的一切。 第二天一早,我直接拎着早饭去了阿肯家。 “你太着急了。”他说。 “你不能理解我的心情。”我一屁股直接坐在椅子上,“你没有失忆过,没有我这样的感受,我现在特想知道之前的我是怎么样的。” “不对,”他摇摇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我更想让你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一大早说这么实在的情话,我被噎住。 “你别说得这么一本正经冠冕堂皇,说不定你都是骗我的,对我有企图。”我跳下椅子,拆开买的豆浆油条。 他笑意吟吟,大大方法承认:“我一直对你有企图啊。”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我实话实说而已。” “你昨天还没有告诉我,我们到底是怎么分开的?” “一大早就要听这个?” “是的,我昨晚一夜都没有睡好。” 他瞧了瞧我的神情,有点拒绝:“凡事不要急于一时。” 我很认真地绕道他跟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最有权利知道的那个人。” 他与我对视半秒,然后拉开椅子,坐下来,说道:“好吧。” 我也坐下来。 “我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噗嗤……”他一开口,我就忍不住想笑,谈婚论嫁……但是他瞥了我一眼,好像有点不满这时的笑。 我赶紧表情严肃地做聆听状。 “记得我给你看的那张照片吗?在海南照的那个。” “嗯。” “那是你去海南出差,我来看你。回来之后,我们已经着手领证的事情。那时恰逢你母亲的忌日,正好我觉得这么大的事情,是得告知你母亲一声,于是我们抽了一个周末,来b市看望你的母亲,也算是对她在九泉之下的一个告慰。但是……”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切的转折就出现在这里……” “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也紧张起来。 “在去机场的路上,我为了躲避一直忽然冒出来的小狗,出了车祸。”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整个人好像都静止了。 这个回忆对于他来讲,一定很难受吧? “你似乎跟我说过……在我第一次去善阳给你送资料的时候。”我回忆起来。 “是的。” “当时你说你失去了你的妻子。” “有问题?” “可是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领证吧。”我耸耸肩,“至少法律上并不是。” 不过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我看到顾长熙的眼睛明显黯淡了一下。 “你说的也没错。可是我并不这么认为。” “好吧,”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回到事件中,“当时你发生了车祸,我也发生了车祸吧?可是我的车祸是因为计程车啊,难道我连续发生了两次车祸?”我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我们那次回去,是两年前的一月。”他问我,“你还记得你当时车祸的资料吗?” “我回国是去年1月左右。后来我在医院查到我的病例,是两年前的3月的左右,发生在a市。” “不对,我醒来后,查到你的病例,你当时和我同时进入医院,但是你受伤并不严重,很快就出院了。” “……”我完全不记得,所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也沉默了。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我3月份又真的出了一个车祸? “这个作为一个疑点先存着吧,”我略过这个话题,“然后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因为是在高速上,车速很快,发生车祸后,我脑子一片空白。我醒来后,在医院休养了大半年,后来又去美国经历了半年的康复训练,才慢慢恢复了正常。当我从医院醒来的时候,我就开始打听你的消息。但是那时行动不便,一无所获,后来去了美国,我更是对你完全失去了消息。” “你醒来就没有看到我?” “是的。我一直在找你。” “那个时候,其实我也在美国。”我叹一口气。“我外婆忽然去世了,我去美国奔丧。” “所以,当时就算是我把全中国都翻个遍,也找不到你。”他自嘲地笑笑,“因为你根本不在中国。” 话题变得好沉重。 “我走时应该对你有说jiāo待,不会忽然消失地这么彻底地。” 他眉头皱起来。 “你伤的很重吗?”我又问,“住院大半年,应该很严重吧?所以你的肺不好,也是车祸的后遗症,对吗?” 这点我已经知道,他点点头。 “没别的毛病了吗?”我有点怀疑。 “没了。”他说。 “我不相信,”我从上往下打量他,落到他左手拿的筷子时,忽然想起,“你的右手是不是也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现在用左手了?”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把筷子换到右手,但是发现为时已晚,只好说道:“康复训练时候右手不方便,所以训练了左手,其实现在右手已经好了。” 我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 肯定不是。 不然怎么会写日记也用左手? 而且,肯定不是只有这两处伤害。 可是他不愿意说。 “吃早餐吧,都快凉了。”我缓和一下氛围,把跟前的豆浆推给他。 他接过来,顺势喝了一口,然后他挪开一点,好像在瞧那吸管。 他的表情有点微妙,嘴角有很淡的笑。 我瞬间明白了:我把我自己喝过的那份,给了他。 而且,我有咬吸管的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个题外话。 我星期天下午写了一下午的船戏 然后写了大概1000多字 觉得难死了…… 发给一个写文基友看 被一顿嘲笑:哈哈哈哈哈……太搞笑了…… [搞……笑……] 我:……我写的是小黄文啊!是黄文啊!不是搞笑的! 尊重一下黄色的“黄”字好吗? …… 微信号【谁是丁丫】 微博【作者丁丫】 求关注…… ☆、第 28 章 “小宁,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啦?”刘彩韵递给我一杯橙汁,“是不是谈恋爱了?” “是吗?”我乐呵呵地接过来,“还好吧,没啥大变化啊。” “找到新工作了吗?” “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刘彩韵做到我跟前的吧台上,上上下下把我瞧了个遍,“肯定不是事业的事情,是感情的事情。” “什么啊,”我忍笑,“你怎么这么八卦。” “有新欢了?”她凑过来。 “……” “那就是旧爱。哈……我知道了”刘彩韵拍手击掌,“你和你的那个大腿和好了。” “……什么大腿……什么和好……” “你干嘛脸红?” “谁脸红了?” “谁不承认谁脸红,”她乐得像个三岁的孩子,“可惜了我们的大儒商陈正铭呀,他对你印象还不错的。他最近还参加了一个公益项目,免费给一个新建的小学提供书籍呢……” “阿彩……”我忍不住打断她,“这事儿还没过啊……” “好好好……我不说了,”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什么时候带出来看看?”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工作关系,现在我和他在做同一个学校的项目。”我解释。 是的,一个星期之后,唐青从意大利回来,小学的项目又开始了。 其实在他不在的时间,我和阿肯也并没有闲着,我们找了很多国内小学的资料,他跟我谈起一些他考察过的比较好的学校案例,让我受益匪浅。 “我觉得你挺喜欢小孩子的。”我说。 “是的,我觉得他们很纯洁,很可爱。你呢,”他回头问我,“你喜欢小孩儿吗?” “喜欢。特别是喜欢胖乎乎的,这样我就可以捏他们的脸。” 他扬了扬嘴角:“这样吗?” 说着,竟伸出一只手在我的脸上轻轻捏了下。 “喂”我抗议,“你怎么可以这样……” “怎样?”他丝毫没有愧疚之感。 “你就像个小孩子,特别孩子气。” “是吗,”他低头继续去勾勒线条,“你要觉得吃亏,你可以捏回来啊。” “你以为我不敢……”说着我就伸出手,可到了一半,我悬在了半空中。 “我们……以前,也是这样的吗?”我轻声问道。 他的画笔停住,抬起头,然后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手,把它收回到胸前。 “是的。”他说。 “可是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涌上心头。 “没有必要再管以前了。”他柔声安慰我,“现在其实比以前更好。” 我默默低下头,看见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将我的手全全包裹,没有再说话。 “顾总,我对你的方案非常满意,希望能快点讲纸质的方案落到地上,明年9月份就能开学。”唐青大力握住顾长熙的手。 “这是应该的,我们会把方案再深化一下,然后jiāo给施工图部门,后续的室内设计我们也会全力跟进。”顾长熙说道。 “这样我就放心了,”唐青脸上洋溢着满意地笑容,“顾明村政府这边还有一位书商赞助了一个图书馆,并且答应提供免费的书本供应。” “看来世上好心人还是很多的。”他笑,“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尽管吩咐。” 出了会议室。 “他怎么改口叫你顾总了?”我好奇。 “我本来就姓顾,而且,我觉得阿肯阿肯地叫,挺不习惯的。”他一边走一边说。 “那你最开始的时候怎么不提出来?” “这不是你们大所长周仁发明的词汇吗,我才开始遇到你,并不知道你到底对我还有印象没有,所以也就将计就计了。” “哦,好吧。不过我在周仁那里干了这么久,还没有遇到这么顺利的项目。” “任何行业,都是和人打jiāo道,你摸准了人想要的东西,一切就会顺利。”他按了去地下室的电梯,“说实话,周仁水平非常一般。” “……”我语塞了一下,又问,“那怎么知道人想要什么?” 他神秘地转头朝我一笑:“投其所好。” “……我觉得后面方案的深化挺紧张。你想好怎么安排了吗,就我俩人手有点不够啊。”我翻了翻刚刚的会议记录。 “你一个人就够了。” “啥?” “我帮你接洽一下,你来安排。” “什么?”我搞不清楚状况,“你不是要和周仁一样,也当甩手掌柜吧?还是上次一样,给我个啥也没有的锦囊?” “都不是,”他被我紧张的语气逗笑了,“不要怕,船到桥头自然直,很简单的。”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坐到副驾。 他挑了挑眉毛,好像在说,你今天问题有点多。 “上次去善阳,找到盗洞那次,回来你为什么不让我坐副驾?” “有吗?” “是的,我开始坐到副驾,你让我又坐到后面去。” “我忘了。” “是不是因为当时你不舒服,害怕我坐副驾又出事情?” 他不置可否,发动了车。 “好了我不问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他瞥我一眼。 我笑,洋洋得意地乐:“我就是知道了。” 顾长熙在职场上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周二就召集了本地一家资历颇老的设计院老大,一起开会讨论后期小学方案施工图深化的问题。这个老大姓曾,叫曾凯奇,四十左右,讲话做事很干练,一个小时不到的会议,就把事情落实得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他看上去对顾长熙很崇拜的样子,张口“顾总”/闭口“顾总”,对我也很是尊敬。我发现其实只要自己实力够硬,找对靠谱的合作伙伴,事情办起来就会非常利索。周三我们又去了一趟顾明村,因为唐青说书记供应商也会来商议图书馆的事情,没想到刚刚迈进会议室,我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好久不见。”陈正铭见到我也有些讶异。 “居然是你。”我也很吃惊。 他笑着跟我打招呼,目光移到身边的顾长熙身上,稍稍有些停顿。 “这位是顾长熙,顾总……”我介绍,“你们之前见过,不知你还有没有印象……” “当然有,”陈正铭伸出手,“上次吃饭时候见过,没想到又见面了。陈正铭。” 顾长熙很配合地伸出手:“陈老板,幸会幸会。” “你们是这次的设计方?”陈正铭问。 “是的。”顾长熙回答道,“唐总说的图书馆的赞助商和书籍供应商,想必就是你了。” “为孩子的事情尽点绵力,不足挂齿。” 一番寒暄之后,讨论进入了正题。陈正铭对我们现有的图书馆方案表示满意,但是他也提出几个小小的建议。 “图书馆是否还需要一点储藏空间,毕竟教材一年一换,孩子不会全部都收集回家,一年一年堆下来,后期也是一个不小的量。”他说。 “这个不是问题,”顾长熙解释,“我建议可以改变教材一次xìng的使用年限,从高年级的同学手里传下来,这样也不用每年买新教材。同时对孩子的使用习惯也是一个改变,传承知识的同时,也注重环保。” “好主意,”陈正铭赞许地点点头,“可以试试看。不知道顾总对整体图书馆的室内设计是否有考虑,好像还没有到这个深度?” “我们已经和施工图单位jiāo接过,室内设计会作为整体设计的一部分,我们设计了很多有趣的空间,可以供孩子攀爬/静坐/阅读/冥想,让读书也成为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具体效果图可以单独发你看看。” “好的。别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建议。噢,这里有个房间,看上去挺别致,不知道有何功用?”陈正铭指着朝西的一间房。 “这里我管它叫‘看得见爱的房间’。我们考虑到这个小学的就读儿童父母多数为职工,下班也许不会那么早,对于低年级的孩子,我希望他们可以在父母来接之前,有一个做作业的小教室。同时,这间房间设计了一个朝向路口的大大的落地窗,这样当他们的父母来接他们时,他们就可以老早就看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真是细致。”陈正铭不住点头,“很期待这个小学的落成。” 我也忍不住朝顾长熙投去赞许地目光。 “谢谢,”顾长熙很礼貌地回复,“作为它的设计者,同样也很期待它的落成。” 他好像感应到我的目光,微微冲我不显山露水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几章都很甜。。 ☆、第29章 讨论结束后。 “真是没想到,赞助商居然是陈正铭。”我感慨。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顾长熙问我。 “我就是觉得……太巧了。上次阿彩好像还提过一句,说他好像有赞助图书馆什么的……没想到就是我们这个项目。” “哦,阿彩就是你书店那个朋友?” “嗯,对,上次也一起吃饭的,你有印象?” “有。她是不是想把陈正铭介绍给你?” “好像是吧。”我笑答。 “哦。”他不轻不重地瞧了眼远处。 陈正铭正站在那边。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微信响了起来。 陈正铭:今天看到你很开心。 我:[微笑]。 陈正铭:你现在是从之前那个事务所辞职了? 我:是的。 陈正铭:上次那个盗墓的博物馆,没有了? 我:哈哈,你还记得?那个早就没戏了。 陈正铭:顾总现在是你的新东家? 我:对。 陈正铭:听说他很厉害。 我:[偷笑]还行吧。 陈正铭:对方正在输入…… 陈正铭:对方正在输入…… 陈正铭:对方正在输入…… 手机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好久也不见有信息来,我不禁抬头看向他,他一直低着头,把弄着手机。 有很多话吗? 陈正铭:所以,你们是在一起了? 只有九个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一起了? 好像……是吧。 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的。 可能,也不止一点点? 但是顾长熙从来没有和我挑明过,比如说“做我女朋友”,比如说“我喜欢你”,比如说“我们奔着结婚去”类似的话。 是他觉得顺理成章,还是觉得根本没必要?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点塞塞的。 不等我回答,陈正铭又来了一条消息。 陈正铭:当作你默认了。祝我们合作愉快。 “你在看什么?”顾长熙凑过来。 “没什么。”我一下按了锁屏键,默默将手机放回包里。 “走吧。” “嗯。”我朝走道尽头看去,陈正铭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我觉得现在有必要和你约法三章。”顾长熙放下手里的工作,跟我说。 “?” “你不用刻意地问我以前我们是怎么样的,我并不觉得那些细节很重要。” “很重要啊!”我连连摇头,“我当然想知道我们以前是什么样啊?!我现在在奋力地想找回来之前的记忆,你是我唯一的线索。” “有时候cāo之过急会适得其反,”他说,“我咨询过医生,失忆最好是顺其自然,强力回忆往往对身体有害无益。况且,找的回来和找不回来有什么差吗?” “当然,”我一下坐直身体,“这样我就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过去和现在对我有没有什么不同。” “你真是想象力太丰富了,”他无奈地笑出来,“那好吧,虽然我很希望你记起我来,但我们可以不可以慢慢来,不要这么心急?” “借口,”我往前坐了十厘米 ,盯着他的眼睛,“你一定是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怕我想起来。” 他做了一个很无辜的表情。 “是不是?”我觉得苗头不对。 “不是。” “那是什么?”我扭着头去看他,“反正我觉得你好像有点怪怪的。” “你想多了。”他颇有些头疼。 “难道,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突发奇想。 “更不是。”他立马回绝。 “拜托。”我做出西子捧心状。 “好吧,”他终于缴械投降,“我确实也不是很愿意老和你提起过去的事情。” “为什么?”我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不能cāo之过急,是一个原因,”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我跟你说的事情,没一件是骗你的。” “还有呢?” 他动了动喉结,方慢慢说道:“提起往事,我有时候挺难受的。” 难受? 我意外了一下,刚想问“为什么”,但忽然止住了这个轻而易举就能看到答案的问题。 因为我根本不记得他。 我像个孩子一样,问他我以前的事情,好像在听一个有趣的故事。 而他却要一遍一遍地重复体验过去和现实的落差。 越甜蜜,越清晰,就越残酷,越无情。 我瘪了瘪嘴,噤了声。 “其实没事,”他过来拍拍我的肩,反倒安慰起我来,“过去没那么重要,人生是不断前进的,至少,现在我很满足。” “所以就算我不记得你,想不起来你,你也不介意?” 他笑了笑,摇头:“不介意。” 我介意。 可是我没有说出口。 我想起陈正铭微信问我的话:所以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我今天可不可以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我弱弱地问了句。 “说吧。” “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我更弱弱地问了一句。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讶异,然后低笑起来,像是极力在忍住很大的开心。 我有些尴尬。 “你觉得呢?”他眼睛亮晶晶地瞧着我。 “……” “如果不是在一起,那我们算什么?”他的酒窝非常明显。 “可是……”我嘟起了嘴。 “哦,我明白了,”他恍然大悟,“是我的错,我应该正式地跟你确定一下关系。” 我觉得我的脸都开始发烧了。 “是我的大意,我太顺理成章了。那么,”他瞬间变得一本正经,但是脸上仍是焕发着开心的光,“程宁,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这三个字,听起来好像他临时替换了一下的。 我只觉得脸上温度飞升。 “好像也不够正式,”他很认真地思索,“但我需要跟你解释一下。” 他真的就正儿八经地坐直了身体,好像一个虔诚的求职者。 哦,也不是求职者。 求爱者? 呀,好ròu麻……反正就是很虔诚的样子。 他的眼睛明亮而深邃,鼻子很挺,嘴角因为开心有点翘,右脸颊有个酒窝,随着他讲话若隐若现,时而加深。就这样一个男人,三十来岁,事业有成,颜值高分,xìng情温和,绅士低调,现在坐在我对面,跟我说。 “在我心里,你一直没有离开,所以我忽略了很多细节。我以为我们在一起,已经胜过所有的行动和言语,我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但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于你来讲,我是一个新鲜的角色,说实话,我其实不太能够把握这个尺度,不知道怎样才能完美又周到的和你相处,但是我今天你提出来了,我会重视,会尽力。我坦诚地跟你讲出这番心里话,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和原谅我。” 说完,他试探xìng地/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呆住了。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的心,这么□□luǒ地袒露在我面前。 我仿佛可以看到它扑通扑通,一声一声,鲜活地在为我跳动。 我不是自恋,也不是对自己有多大的信心,但是当我听到他的这番话,看到他的那双眼睛,我真的能感受到他情真意切的情谊。 “做我的女朋友,好吗?”他问。 “……”我尚未缓过神来。 “做我的,妻子,好吗?”他又问。 “我……”太快了点吧。 他看着我发愣的样子 ,忽然又笑了。 他慢慢靠过来,用那双结实的手,轻轻把我拥入了怀里。 他的气息,褐色山羊绒毛衣的味道,还有他的呼息,瞬间将我包围。 似曾相识。 一声一声,不知道谁的心跳,这么响亮。 “没关系,”他的声音如山间的清泉流水,缓缓淌入我的心田,“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星期五,我收到陈正铭的电话,问我要图书馆的设计资料。 我把文件打包发给他,网速很慢,半天还没有发过去。 “要不我微信先发你看看?”我微信跟他发消息。 “好的。”他回。 我把几张效果图传给他。 他发过来三个大拇指,点赞。 陈正铭:下个分店设计,我聘用你为设计师 ,你愿意吗? 我:我?其实这个方案主要是顾总做的。 陈正铭:你的审美我相信。你总不会坑我吧? 我:不会。[偷笑]。 这时,顾长熙走了过来。 “唐青的意见反馈发给我们了。”他说。 “好的。”我打开邮件,“我看看。” “你在干什么?”他看到我手机上点开的效果图。 “陈正铭找我要资料,网速太慢,我先微信给他发几张看看。” “哦。”他说,“现在是非工作时间。” 说着,他轻轻握着我的手,把鼠标点到网页的右上角,点了叉。 “好吧,那我明天再看吧。” “明天周末,也是非工作时间。”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帮我按了锁屏,“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b市。” 作者有话要说:  留个言呗。。。 好冷清呀。。。 ☆、第 30 章 我们来到一个很普通的小区门口。 这个小区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八幢红砖的南北向的板楼,两排,站得方方正正,不高,通通六层,目测也没有电梯。但是地段相当好,在旧城区的二环内,根据目前的房价常识,这里单价不会下六万。 院门口围着一对老头在下围棋,不远处还有年轻人在遛狗,在远一点有几个老人带着自家的小孩儿在晒太阳。 生活气息很浓郁。 “所以,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住在这里?”我问顾长熙。 “嗯。”他点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哦,我们住哪栋。” “中间那栋,”他指了指花园前的那栋,手指又高一点,“六层。” 我顺着指向看去,阳光很灿烂地照shè着建筑的阳面,我可以想象室内一片阳光的场景。周围的几家都打开了窗户,有的晒被子,有的种了花。 但是那户人家的窗户紧闭着。 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研究生毕业回国后,和我住在这里。我们在市区另外有一套新三居,打算做新房。但是后来就出事了,也就没有住。”他的话很简洁。 “呃……”信息量有点大哦…… 和我住在这里…… 我听着耳朵有些发热,悄悄瞧了眼他,他一点异样都未发觉。 他打开了门。 一室一厅,一点都不大的房子,目测面积50平左右。家具是很简约的黑白经典系列,有些北欧的风格。靠墙有一列到屋顶书籍,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书。 桌上放着两个水杯,一个淡蓝色,大一点,一个粉色,小一点,一看就是情侣杯。 阳光从阳台那边照进来,室内果然很明亮。 和我在小区门口想的一模一样。 所以……我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就是我我和顾长熙,以前生活的地方? 不是写小说,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演戏,是我们真真实实存在过的一段光yīn的载体。 沙发/桌子/辈子/凳子……如果它们会说话,是不是都会认出我,给我讲好多我不知道的故事。 属于我的故事。 或者,我们俩人的故事? “每周会有一个阿姨定时来打扫,所以房间并不脏。”顾长熙说。 “哦……是的。”我慢慢回神过来。 空气中的颗粒在阳光下舞蹈,我想起这个叫做丁达尔现象。 “这边是客厅,里面是卧室……”顾长熙领着我朝里面走,“那边是厨房……很小的一套房子,其实也不用怎么介绍……” 他忽然停住说话,定定地瞧着餐边桌上的一个相框。 一张合照。 很普通的一张合照,背景被虚掉了,我们表情很自然,像任何一对情侣一样。 可是我依旧想不起来。 “你……经常回来吗?”我问。 “不。”他慢慢挪开视线,看到窗外,“只来看了一次。” “一次?” “嗯。” “这么少?” “没什么好看的。”他淡淡说道。 “那你为什么现在带我来这里?” “试试看吧,也许你能记起来什么。”他转头说道,阳光给他的俊美侧脸轮廓镶了一道金边,“你不是想知道过去的事情吗?” “嗯。”我点点头,环顾四周,心里又有些茫然,“可是我怕让你失望。” “没事。”他终于笑了,“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晚饭就在家里做的。姑且这么称呼吧。 顾长熙对周围很熟悉,他下午出去买了一些小菜,回来自己弄了三样:鱼香ròu丝,地三鲜,番茄蛋汤。 标准的二人套餐。 “我不知道你除了饺子,还会炒一两个小菜。”我夹了一片土豆,味道还不错。 “家常小菜而已。” “以前……也是这样吗?”我忍不住又问。 “什么样?” “就是你做饭……这样,给我吃。” “差不多吧。”他也夹了一点菜,就着饭吃,“你偶尔也会做一些。” “是吗?”我其实不太经常给自己下厨,一个人的餐总是很难做。 “是的。”他停下筷子,好像想起什么事,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淡笑了笑,说道,“一般就蛋炒饭,鸡蛋炒番茄,凉拌黄瓜之类的,不过说实话,味道很一般。” “……”我感觉好像自己遭到了无形的鄙视。 “我们以前有家务分工吗?比如谁做饭,谁洗碗,谁做清洁之类的……”我又问。 “一般我做饭,你会洗碗,不过基本都是我们一起做的。你曾经定过一个计划,规定每周六,没有别的安排的话,早上起来我们会把家里都收拾清洁一下,你称之为‘爱宝宝,爱劳动’计划……” “噗……”我一下没忍住差点喷饭出来,“爱宝宝,爱劳动”,这样的名字……我怎么可能想到这样的名字,还有,他是怎么可以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出来的…… 我只好低头扒饭。 吃完饭,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了。 客厅有一个电视机,但是由于没有人住,也没有开通数字电视。 顾长熙有一个SURFACE ,但是由于没人住,房间也没有网络…… 所以,我有些无所事事。 我跑到书架前,翻看有什么书。一共7行,书架上建筑学的偏多,社会和经济学的也有,如果我以前真的住在这里的话,那我的学识品味也相当不错嘛…… 我在两本厚厚的经济学书之间发现了一本期刊。 那两本书都很厚,而且侧面颜色很深,中间那个期刊比较薄,是浅白色的,所以很明显。 是一本《建筑学报》。 二零XX年,六月刊的。 我又看了下周围的书,都是专着,没有别的期刊。而且这一个期刊,也只有一本,五月和七月,或者别的月份的,都没有。 我好奇地翻了翻,翻到目录,停住了。 《古建筑美与中国哲学宇宙观论从天坛说开去》,作者:顾长熙,程宁。 顾长熙,程宁。 我和他曾经还发表过? 我算了下时间,应该是在我大四的时候。 所以……在大学的时候,我们是真的有过jiāo集。 他真的教过我。 他真的是我的老师。 “在看什么?”顾长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本杂志……”我将目录页摊开给他看。 他刚刚洗完澡,头还是湿湿的,黑黑的一根一根地立着,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味道。 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我们曾经一起发表过一篇论文,在你大四的时候。”他说,“你的一篇课程论文修改的。” “我以前这么牛的呀……”我翻到正文页面,忽然很崇拜自己,“《建筑学报》哎,本科生第二作者……” 他淡笑。 “所以,我们是真的在大学有jiāo集的?你真的教过我?” “是真的。” “那,我不会在大学就喜欢上你了吧?”我打量着他,时间倒退4-5年,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大学生,情窦初开,遇到这样的帅气老师,好像动心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光是我,应该有很多女生都会对他有所青睐吧。 那个时候的顾长熙,年轻好几岁的顾长熙,是什么样的呢? 我忽然想到我自己写的那个小说。 觉得命运好像真的冥冥之中有暗示一样。 哦,不是暗示,是明示,可是我没那个运气,我想不起来。 我真讨厌我自己。 “你觉得呢?”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低头看手中的论文,给自己找台阶下,“年少不懂事的事情也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笑着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可是那笑容里有点理所当然的意思。 “那你呢?”我得扳回一局,抬头问,“你不会在大学里面就喜欢上我了吧?搞不好你这篇文章就是用来骗我年少无知的。” “……” “不好意思说,还是不想承认?”我紧追不舍。 “大学时候,已经对你有感觉了,”他大大方方地看着我,毫不掩饰。 倒是我觉得他的目光太过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真的假的?” “但是我是老师,我也有我的原则,很多事情不能做。”他继续说道,“我们真正在一起,应该是你在英国念研究生时候吧。” “哇,我们还跨国恋了?”我真佩服以前的自己,师生恋加跨国恋,好生猛啊。 “没有,那个时候我辞了职,也到了英国。” 我瞪大了眼睛。 我的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两只胳膊两条腿,一张脸也没有太过于出众,我有这么大的魅力? 好想认识以前的自己。 好想和以前的自己做朋友啊。 “那个时候我母亲也在英国疗养。”他轻轻带过一句,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 “你的母亲?”我问道,“你母亲生病了吗?我们,见过吗?” 他点点头:“她身体不好,就在英国疗养。那个时候,你们见过一次。” ……原来我都见过他父母了。 也不知道他母亲对我满意不。 “那她现在回国了吗?”我忐忑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要去看下她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 我有不好的预感。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嗓音有些低哑:“她已经去世了。” 他说的很平静,好像在叙述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古井无波。 我一时错愕,不知如何反应。 “她有抑郁症,在我出车祸期间,自杀了。走得很平静。没有一丝痛苦。” 他静静地说着,平静地好像没有一点悲痛和哀伤。 可是我的心却狠狠地揪了起来。 我遭受过至亲的离去,我明白那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他的心里,一定痛极了。 痛的不能再承受任何揭开伤疤的言语和行动,所以只好轻轻地、不以为意地、小心带过。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离他近了好多。 在我的印象中,他有才多金,能力被同行跪舔,颜值碾压一干路人,生了病也那么要强,打死也不愿意告诉我实情,而且还对我这么深情,让我觉得好像不是真实的。 对,就是这样的感觉,所以我才会问他类似“是不是假的,是不是骗我”一类的话。 因为我小小的自卑,让我觉得他这样的人太过于完美,不像是我现实生活中应该有的存在。 但是刚刚那一刻,他的内心强硬的外壳忽然一个缝,虽然只有一个缝,但是我已经看到他的脆弱和压抑,他的无助和伤痛。 这样的情感,我经历过,我懂。 我们都一样。 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为什么会抑郁,为什么会自杀,为什么会抛下你,或者,你现在是否已经从伤痛里面走出来。 那样的时期,自己车祸,女朋友失踪,母亲抑郁自杀,那样的痛,永远都在。 轻轻地,让时间轻轻地掩盖它吧。好好让它呆着,不要轻易地再去触碰。 我走上前,一言不发地张开手,给了他一个大力地拥抱。 对不起。我默默跟他道歉。 对不起,这个拥抱,来得太迟太迟了。 他身体一瞬间的紧绷,然后放松,用肢体语言回应我这个拥抱。 “没事。”他淡淡说道。 我把头埋在他胸前,感受到一种男xìng的气息。 “你好香。” “我刚刚洗完澡。” “不要不开心。” “嗯。我没有。” 然后我没有说话了 他也没有。 房间里很安静,楼下不知哪家把电视声音开得很大,《新闻联播》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 我听着他的心跳,一声,一声,铿锵有力。 我把头又埋深了一些。 “你在想什么?”他圈着我,低低地问。 “没什么。” 他又沉闷地笑了笑,胸腔有微微的共鸣。 “顾长熙。” “嗯。” “顾长熙。” “嗯。” 他不问为什么,我也不说什么。 就这样无聊地一问一答,仿佛就是为了证明对方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啥时候能收藏到100 嘤嘤嘤…… ☆、第 31 章 我忍不住又用力环住他。 他的手,顺着我的脊背,无声息地往下挪了一点。 室内暖气很足,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绒衫。 我那一片的神经忽然跳起来,好像灼灼火烧。 “在想什么。”他说。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就是没什么。” 这一次,他的手顺着我的脊柱,又轻轻抚摸了一下。 不是安慰,不是拥抱。 是试探,甚至有一点轻佻。 新闻联播已经完了,我听见天气预报的声音,第一个就播报b市的情况,一个女人在说明天yīn转多云,未来一周会有小雪,最高温度零下三度。 我抬起头,发现他深深地看着我,眼睛黑暗深邃。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我又觉得好像他是带着笑的。他的头发还是湿的,一簇簇顽皮地立着,未擦干的水顺着耳鬓流下来,流到领间,在那里晕开,并且沾湿了我的衣领。 我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所有的光线靓丽都抵不过时间,并且一去不复返《了不起的盖茨比》] 忽然他双手一动,捧着我的脸,直接吻了下来。 [我们继续奋力向前,逆水行舟,被不断地向后推,直至回到往昔岁月。《了不起的盖茨比] 我稍稍一迎合,他便撬开我的唇齿,用更猛的力量,狠狠吻了下来。 他探进我的衣衫,用温热而干燥的手掌摸索着我每一块皮肤和肌ròu。他的身体以绝对优势压下来,我不得不抽出手来,揽住他的肩,往后仰起了身子。 我感受到他肩颈的肌肤和下面充满力量的骨骼与肌ròu,我摸到他湿湿的发根硬且柔韧,我感受到他从头顶顺流下来的水滴,一半灼热,一半凉意。 他的力量太大,我站不住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我“咚”一声,撞倒了墙。 他松开了我,我与他再次凝视。 他将一只手垫到我的后脑勺。 “疼吗?” “不疼。” 我们又吻了起来,我被牢牢锁在他与墙之间的缝隙里,寸步不能动弹。 这吻好像dú瘾,好像罂粟,好像世间最甜蜜的东西就在对方的唇齿间,永远不够,永远索取不尽。 一丝血腥味在我嘴边散开。 他松开了我,愣愣地瞧着我的嘴。 “疼吗?” “不疼。” 他轻轻吻了过来,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啄去我嘴唇上的血。 我闭着眼,轻轻与他回应着。 “去里面……”我心甘情愿地说。 他忽然停住,低头看着我。 “你想好了……” 我默默将自己与他贴得更紧,并抽出一只手来,往他身下探去。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更加低沉喑哑的声音问道。 “你想好了……” 他猛然一个横抱将我抱起来,三步跨作两步,径直走到卧室,把我扔到床上。然后他欺身上来,用双手撑在我身体两边,又忽然停住,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他的目光那么坦诚,那么□□。 那么原始,那么野xìng。 他低下头来,拨开我眼前的碎发,默默地看着我。 我也安安静静地和他对视。 直至灵魂深处。 他慢慢俯下身,再一次将吻落在我的脸上,嘴上。 呼吸与荷尔蒙发了酵,不知道谁的气息在室内不均匀地起伏。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过……”我呢喃。 “我知道。”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沉默地压抑着,终于在沉默中bào发。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一个湿淋淋的晚上,天下着大雨,我在室外跑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只记得自己一路慌乱狂奔。场景切换,我到了一个屋子里,我仔细看到周围的陈设,发现这就是顾长熙在B 市的家。我冷得发抖,然后有个温暖的怀抱从后面熊抱住我,低声和我说话。 说的什么话具体我忘了,只记得他一开口我就觉得心安了下来。我转过头来,这次清楚地看清楚了他的脸。 顾长熙。 我不是第一次梦里遇到他了。 我说:“又是你。” 他:“是我。” 我:“还不走?” 他:“我不会走。” 我:“干嘛。” 他:“等人。” 我:“来了吗?” 他笑:“快了。” 闹钟响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屋顶的天花板,有一瞬间迟疑。右手摸到旁边尚带体温的杯子,提醒过这里曾经有人睡过。 我反应过来,这里是顾长熙在B市的家。 我也想起了昨晚。 我把被子拉起来,头买进去,闷了一会儿,露出两只眼睛两个鼻孔,发呆。 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声音在门口停留了一下,像是看我是否醒来,然后脚步朝反方向走去,没走两步,又折返过来,我感受到身边的床垫塌陷了下去,然后没有动静了。 “你以前睡觉睫毛不会这样乱动的。” 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成功让我破功。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醒了吗?”他帮我捻了捻被子,淡淡笑道。 “恩。”我鼻音重重地应道。 “还睡吗?” “不了。你什么时候起的?” “比你早一会儿。”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 “我想去大学里面转转。” “好。” “那我也起来了。” “恩。” 我想翻身找衣服,可是他还坐在床前,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昨晚的经历再度浮现眼前,我有些脸红。 “需要帮忙吗?”他看似好心地问我。 我看了眼他,明知故问地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显了吧。 “我帮你把衣服拿过来。”他的服务意识非常好,把我的衣服从椅子上、桌子上捡起来,叠成一叠,递到我跟前。 最上面的,是我少女系的粉色内衣。 他慢慢看了一眼,不疾不徐地说道:“你的品位没有变。” 然后又不轻不重地补充一句:“下次我给你买。” 我耳根都有些发烫了。 “好了,不逗你了,”他低笑起来,放下衣物,“我做好了早餐,外面等你。” 我在B市A大呆了五年。 建筑学比一般的学科会多一年,是五年学制的。毕业几年,我没有回去过,至少是在我记忆里,我没有回去过。我对大学的印象淡得就像天边隐去的山岚,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我记得柯布西耶、路易斯康、弗兰克盖里这些上过教科书的国际建筑大师,但是对于教过我的老师能说出名来的,大概只有一个模糊孕fù轮廓的陶老师,具体她的全名我也想不起来了。 我自己归结于忘掉的人大概都不够出名吧。 我印象中还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室友,貌似姓董。但是已经断掉了联系,不知她是否真的存在,又过得是否安好。 建筑学学院在学校的西边,我们从西门进去,路过cāo场,在一栋六层的教学楼前停住。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会不会遇到熟人?” “好像是的。”他也意识到。 “会不会,不太方便、尴尬?”我看着他牵着我的手。 “还好。”他并没有松开。 “……还是不太好吧。”我想了想,“你平时是不是随身都携带口罩的?” “……” 学院是回字形的,第一层四周的环绕的教师,中间有一个巨大的中庭,中庭的一侧有老师简介。 我果然看到一个姓陶的老师,全名叫陶青,短发圆脸,是今年的优秀青年教师。 “你还记得她吗?”因为带着口罩,顾长熙的声音听下去有些低沉。 “有点印象。她是不是大一时候教过我?” “她当时是你们班的班主任,大一时候任教你们的建筑学初步。大三时候她生孩子去了,我来当过你们一段时间的代班主任。” “怪不得……”我看来没有记错。 “你呢?”我又问。 “什么?” “你原来是不是也在这里展出过?” 他点点头。 “哪个位置?” 他指了指隔壁两个橱框过去的一个。 我走过去,打量着这个橱框,里面是一个50多岁老头的照片,简介写着他叫张天国,是学院古建领域的带头人。 时光倒流几年前,这里曾经是一位帅气沉稳的青年教师,他叫顾长熙。 那个时候,我是不是也像今天一样,站在同样的位子,看着橱窗里的人呢? “你发型换过吗?” “没有。” “胖瘦有没有变化?我是说,和几年前比。” “也没有。” “哦……”我再次转身,看着橱框里的照片,想象顾长熙的照片在里面的样子。 应该和现在差不多吧,利落的短头发,深邃的眼睛,脸上可能是标准证件照的表情,看着镜头,看着橱窗外看着他的我。 下课铃响了,但是今天是周末,并没有什么学生走动,整个中庭都很冷落。 “走吧,”我说,“去楼上看看。” 一楼二楼都是教室,走廊两边展览着优秀学生作品。第三层是老师办公室。因为非工作日,门都关着的。 “你以前办公室是哪间?” “走廊中间那个,阳面的,305.” 走廊长长的,没开灯,有些幽暗。 那个门也关着的。 “好吧。”我悻悻地说。 “没什么好看的。”他安慰我,“就是很普通的老师办公室。” “我上学时候经常去吗?” “嗯。” “经常去?”好像老是去找他听上去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儿。 “你是你们班级的生活委员,陶青和我坐对桌。” “哦,这样。” “你说你是教授什么课来着?” “建筑学概论。本来是大二的课程,你大三来补修的,我们才认识的。” “哦……也是在学院里面?” “没有,这是全校通选课程,在学校东边的逸夫楼。” 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回来, 收藏居然过百了~ ☆、第 32 章 逸夫楼是学校最新的建筑之一,砖红色的外立面搭配金属线条,在一栋栋八十年代板式老旧的红砖教学楼中鹤立鸡群。我们走到逸夫楼时,天下起了蒙蒙小雨。几个学生用书包顶着脑袋,低头匆匆忙忙地跑进大厅。 有个男生不小心撞了一下我。 “呀……”我稍稍退了一步。 顾长熙扶住我,我摆摆手,表示没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把书包从头上拿下来,一张青涩的脸上写满歉意,“不好意思啊,学姐。” 然后他又看到扶着我的顾长熙,觉得撞倒我又顺带碰到了顾长熙,继续道歉:“不好意思啊,叔叔。” 叔叔…… 我忍住没笑出来。 那同学走后,我关切地问顾长熙:“你没事吧,叔叔?” 即便是戴着口罩,我也能看出他一脸不悦。 “有那么老?”他冷冷问道。 “不老不老,”我忍笑,“口罩,口罩有点老气……是口罩的问题。” 他板着一张脸,二话不说就把口罩摘了下来。 “喂……” 他顺手就将口罩扔到了一遍的垃圾桶。 “……”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 “还去不去看教室了?”他迈开步子朝里面走去。 “去,去去……你等等我呀。” 教室在一楼尽端,是一个150人的阶梯教室。周末没课,里面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上自习。 我走进去,找了个位子,顾长熙也坐到我身边。 “这间教室好大。”我低声跟他说。 “嗯。” “上这么多人的课,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会不会很激动,很紧张?” 他淡淡看着我,那眼神好像在怀疑我是否真的上过大学。 前面有个同学手机响了,他按掉了铃声,到教室外面去接。 “你上课会接电话吗?”我压低声音问他。 “不会。我都静音。” “那你上课允许学生玩儿手机,接电话吗?” “一般上我的课学生不会玩儿手机。” “我在你的课上什么样?” “……”他过了两秒,才慢吞吞地看着我说,“你就上了一节课。” “啊,怎么会……”我难以置信,“我逃课?” 他默默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再说:“你以为呢……”或者“不然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咯咯笑起来:“看来你还是差点魅力嘛……” 他白了我一眼。 我努力回想大学的情景,还是想不起来和他上课有关的情节。 “选修你的课是什么感觉……哎,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记起来……”我忽然情不自禁地冒了一句。 “要不你再去上课我看看?”我怂恿他。 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自习室就你说话多,走了。” 说完他就起身走了。 好无情的顾长熙。 我瘪瘪嘴,不情愿地起身,步子还没有迈开,谁知他忽然推开教室门,重新走进来。 他看也不看我,径直走到讲台上,将手机放在桌面,轻轻咳嗽了一声。 底下的同学抬起头来。 他用目光点了点底下的同学,笑了,问道:“今天人来得这么少?” 在坐的同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人问:“老师,这里要上课吗?” 他看了看时间,也有些诧异地说道:“上周调课,调到这周日下午第一节,建筑学概论,不是这里吗?” 大家面面而觑。 他装模作样地皱起了眉头,拿起手机看看,忽然笑道:“不好意思,我走错教室了,是在九教。”说罢,他将目光投向我,“我看到我课代表在这里,没想到她也走错教室了。” 大家笑起来,有个后排女生很大胆,居然直接问道:“老师您的课时间地点在哪儿?我想去旁听。” 他笑而不语,走下讲台,用手扣了扣我的桌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走吧,跟我上课去。” 走出教室门,我立刻扶墙大笑。 “满足了?”他问我。 我笑得不能自禁:“你上课就这样?” “差不多吧。” “还走错教室……哈哈……”我睨眼看他,“你怎么想的?” “老师走错教室没遇到过吗?”他淡笑。 “还有,谁是你的课代表啊?” “你啊。” “真的?又瞎掰。” “我刚刚任命的。” “哈哈……”我又乐了,“你这个人讲话是怎么可以做到脸不变色心不跳的?” “我可没那本事,脸不变色可以,心还是要跳的。” “顾长熙,你学过相声吗?” 他认真思索了一下:“没有。” “哈哈哈……”我笑得肚子都痛了,忍不住弯腰,可就这一下,后背不知道碰到什么,只听见后面一阵乒乒乓乓巨大的金属落地的声音。 我转过头去,只见几张铁质的桌椅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同时还打翻了一个装满了的垃圾桶。 “这……?”我目瞪口呆。 顾长熙愣了一秒,忽然一把抓起我的手腕:“跑啊……” 我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得撒腿就跑。他比我高大很多,步子也很大,我的手被他抓着,只能奋力向前才能追上他的步伐。其实我并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被他拉着,大步奔过走廊,穿过前厅,一头扎进了蒙蒙的雨雾里。 一路狂奔,就这样牵着手跑着,天地朦胧,我一边跑,一边开心地笑起来。 脚上溅着泥,眼里是他英俊的侧脸。 我没来得及往身后看,我猜我们踏过的每一个泥坑,里面都会开出幸福的花儿来。 我们跑到九教楼下躲雨。 我狼狈地喘着气,他也是,胸膛起伏,有白色的雾气从口中呼出。 我俩像两个犯错逃跑的学生。 “到底……到底怎么回事……”我扶着腰,上起不接下气地问。 “门口那几张桌椅堆放地很随意,你一碰,就倒下来了,同时打翻那个垃圾桶。”他说着,头发上有亮晶晶的水珠。 “那……干嘛……要跑?”我瞪他。 他瞧着我,无声地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是顽皮和得意的笑意。 是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我忽然明白过来。 好幼稚啊…… 我瞪着他,有些生气,忽然也笑起来。 我今年二十五岁。 他今年三十三岁。 可是这一刻,我俩都好像回到了十八岁。 晚上,我跟顾长熙说,我想在B市呆一段时间。 他愣了一下,温柔地点头:“好,我陪你。” “唐青那个学校,没关系吧?” “我安排一下。可能偶尔衔接,会需要回去一趟。” “那好说,”我安下心来,“这个我一个人回去都可以搞定。曾院长也是很好合作的人。” 他满意地点点头,好像对我的进步很满意:“孺子可教也。” 我翻个白眼:“我本来就天分很高好么。” 和原配谈恋爱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是一种很爽的体验。 你不知道的,忘记的,有人帮你记得。 你知道的,喜欢的,有人和你一块儿喜欢着。 他熟悉你,了解你,和他在一起,就觉得很舒服,很安心。 我们一起下厨,一起做清洁,一起漫无目的地压马路,一起看电影,就连看《新闻联播》都觉得十分美好。 就连只是一同下楼买个苹果,但觉得苹果不够大只有一同两手空空地回来,我也觉得特别美好。 我偶尔会问他,我以前是这样的吗,我们以前会这样吗……但是时间越久,我问的越来越少了。 有什么关系吗? 忘记与记起,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我是一个特别安于现状的人。 我喜欢“人生得意须尽欢”的心态,我喜欢“有花堪折直须折”的行动,我喜欢“诗酒趁年华”的日子。 我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我只喜欢我自己的小日子。 顾长熙回到B市后,反倒变得忙碌起来。 他问我要不要去以前工作的地方看看,有次我们都开车到门口了,我忽然觉得没了劲,我反正也不记得他们了,离职了这么久,回去大眼瞪小眼干嘛呢。 但是他和B市设计院的接触却多了起来。 毕竟这里才是他的大本营。有时候要去开这个评审会,有时候要去看这个建设项目,总是有事情来找他。 我相对来说清闲一些,很多工作只需要在家里就可以完成。中间有一次要回去a市衔接唐青学校的工作,我一个人回去,轻轻松松搞定,干净利索。 开会时遇到了陈正铭。 “好久没有联系了。”他微笑地和我打招呼。 “好久不见。我这段时间都在b市。” “怪不得,出差吗?” “嗯,算是吧。”我笑,并不想多解释。 “看来你过的挺幸福。” “这看得出来?”我讶异。 “有些事情,嘴巴可以捂住,但是眼睛却办法隐藏。”他说。 “好吧。”我默认。 “晚上有空吗?请你吃个饭。” “抱歉啊,”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定了傍晚的机票。” “这么急?都不住一晚了走。” “下次再约吧。”我只能说。 “好,下次约。”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是不是有个□□群没告诉过你们。 25579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666 欢迎来群里给我做开车的讲座。 微信公众号:谁是丁丫 新浪微博:作者丁丫 ☆、第 33 章 晚上到家已经11点了,家里的灯还亮着。 “还没睡啊?”我把包放下。 “嗯,还没。”他起身接过。 “你在看什么?”桌上有一堆东西。 “你以前的一些东西。”他说。 “我的?”我走过去一看,大叫:“哇,这……这不是我失踪已久的大学的东西吗?” “失踪?”他被我的大声吓了一跳。 “是啊,”我忙不迭翻看这些东西,有我大学的书籍、练习册、还有毕业照,我说怎么A市家里没有,原来是都在这里,“我在A市找了很久,还以为有人蓄谋将我的过去藏了起来呢。” 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大学的东西基本都在这里,当然找不到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迫不及待地拿起毕业照,看了半天,喃喃道,“原来这就是我的大学同学啊……” “可惜都不太记得了,都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哪个人默默地暗恋过我……”我感慨。 “你想太多了……”他干脆地回答我。 “哪个人和我关系最好?”我问他。 他过来瞧了瞧,指着我后面那个短头发女生说:“董倩,你的室友,当时也一起和你选修了我的课。” “哦……”我仔细看去,她大概个子和我差不多高,白白胖胖的,看上去很可爱,“她后来怎么样?” “她学习很好,好像保研了。” “后来呢?” “我也不太清楚了。” “哦。”我有些遗憾,目光又扫到照片上,指着后面一个抱着篮球的高个子男生问,“他叫什么?是我们班班帅吗?” 他冷冷地回答我:“不记得了。” “好吧……诶,这里面怎么没有你?”我又问。 “当时我不在。”他没什么表情。 “你不是我们的代班主任吗?居然缺席。”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在就是不在。” 我把这五排人都看了个遍,抬起头,冲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你挺有眼光的嘛……我那个时候出落地亭亭玉立,水灵灵的……你是不是对我早有预谋……” “……”他无言以对。 “哦,这里还有我的书本……哇,原来我上学这么努力啊,密密麻麻地笔记……”我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高声叫到,“还有我的作业本……我原来是个学霸啊……” 顾长熙在旁边抱着手肘,任由我感慨。 “不对”我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问他,“你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 “不然怎么忽然把这些拿出来翻看?” “整理东西翻了出来。” “休想糊弄,老实jiāo代。”我做出凶巴巴的样子。 “忽然想到了,就拿出来看看。” “哦想我了?”我嘿嘿坏笑,伸出手支起他的下巴,“小妞,嗯?” 他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我会对他动手动脚。但他反应极快,下一秒将计就计直接将我的手指放到嘴里,抿了一下,然后娇羞地点点头:“嗯。” 触电般的感觉顺着手指传遍全身。 这下,该我愣住了。 你能想象吗,顾长熙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啊哈哈啊……”我用狂笑掩饰自己黔驴技穷的尴尬,把注意力重新回到书桌上,“你,那个,你是不是经常翻看我东西,以寄托对我的思念?” “也没有。”他走到我身边,翻了翻书本,“今天是第一次。” “第一次?” “你的东西我都按照原样摆放的,怕你回来找不着。” 说的虽然是实话,他也是一副很诚实的样子,但是我听着心里痒酥酥的。 “那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吗?” “大学的基本上吧……”他想了想,“可能还有一些别的,改天找找再给你……” “你还藏着?”我皱起眉头,作严肃生气状。 “不敢。”他退后一步。 “老实jiāo代,藏在哪里?” “这个……不太好取出来。” “嗯?!大胆!” “好吧……”他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慢慢放在他心上,“在这里。” “噗嗤”我又被破功。 “顾长熙,有没有人说过你闷骚?” “没有。”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不够了解我。” “哈哈……”我实在憋不住了。 “好的,我落实一下回复您。”我对唐青说。 “OK,等你的消息。” 放下电话,我开始在客厅那个大大的书架上寻找设计的规范。 刚刚他在电话里说到小学设计部分一个问题,我也不是很确定,要翻下相关文件规范才能回答他。 在哪里呢…… 好多书…… 《全球通史》《平凡的世界》《哲学世界》《曾国藩家书》……什么书都有…… 我一行一行地扫过去,终于在最上面一行角落里看到了规范类的书。 看来他也不怎么翻规范嘛……不然干嘛放这么高。 我搭了一个小凳子,找到那本《中小学校设计规范》,翻出来的时候,因为书和书之间夹得太紧,“啪啪”两声,接连带了两本书落到了地上。 一本是《博物馆建筑设计规范》。 另一本是一个很厚的黑色封面的本子。 我跳下凳子,捡起书拍了拍,正打算放回原处,从黑色本子里飘下来一张照片。 窗外一颗树,孤零零的。 取景是从一个室内窗框看出去,墙白白的,像是在医院。 这是哪里来的一张照片? 我翻过照片,后面用黑色钢笔歪歪扭扭地写着:67天。 这什么鬼? 我这才发现,手里的这本黑色本子,皱巴巴的,像是被水打湿过,所以显得很厚。但是真正增加他厚度的原因,是没隔两页,就黏了一张很薄的照片。 我知道这是顾长熙的东西,我不应该在没有问过他的情况下翻看他的隐私。 但是那个黑色的本子,像一个神秘的黑洞,散发着我无法拒绝的吸引力。 ☆、第 34 章 我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 这是一本日记。 粗粗翻了下,本子里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最开始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很像小孩子的刚刚开始学写字,到后面,字迹变得工整清晰。一如我认识的顾长熙的笔记。 从日记的1/3厚度开始,每篇用胶水贴了一张照片。同一个角度,同一棵树,从光秃秃的枝丫,到冒出嫩绿的枝叶,再到繁盛的树冠,再到树冠变黄、树叶零零散散地凋落。 我调整了呼吸,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 翻开了第一篇日记。 很短,字迹很乱。 “201X年4月13日,yīn。 左手终于能握住笔了。出ICU十天。 医生说我是一个奇迹。 肋骨7根chā进肺里,肺基本破碎,大出血,引发多种并发症,右手瘫痪,全身多处骨折和软组织伤害……这是我醒来之后听到过最多的声音。 可是我最关心的是,小宁去哪里了,为什么我醒来她不在身边? 她伤的怎么样,是不是比我还严重? 我不敢往下想。” 我呆住了…… 短短几行字,我努力看了很久。 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好像难以置信一般,把中间那几行字,来回好几遍。 直到我的泪水开始溢满眼眶。 我意识到,这是顾长熙从车祸醒来后写的日记。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翻。 “201X年4月16日,yīn。 病情在反复,气胸让我时常难以呼吸。 右手依旧没有知觉。 窗外那颗树已经开始长了不少新叶子。 陶哥给我看了小宁的病例,证实了他们并没有说谎。 她确实和我一同进了医院,但是她多数属于皮外伤,检查出脑震dàng,没有别的影响。 在医院的两个星期里,她辞去了工作,一边自己休养,一边照看我。 但我在ICU里昏睡,毫无知觉。 病例在1月30日结束。 她办理了出院手续,人间消失。” …… “201X年5月21日,晴。 今天终于可以自己坐起来在床边靠了半个小时。 医生说我恢复得还不错,只要这样稳定下去。 我最近反复梦到以前的事情,包括那天的车祸。 我后悔那天临时的提议,如果我们没有那么着急,或者岔开一点时间,是不是就没有这场车祸? 同时我也庆幸,幸亏副驾是我,不然后果更难以想象。 真的好想她。 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会一声不吭地就消失。 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还是真的抛弃了我? 我有时候真的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但是我发现自己想到的任何一种可能,都让我无法承受。 无法承受失去她。” 我合上了本子。 看不下去了。 我的心,抽搐地痛起来。 原来我才是罪魁祸首,我是驾驶员,他坐在副驾。 所以他才伤得那么重,整个肺都碎掉,两个月ICU,右手无知觉…… 还有些什么,我记不住了。 压抑地很难受,我站起身来,到户外的阳台上,大口地呼吸。 这样的呼吸,是不是在那几个月里,对他来说都异常地艰辛? 这时,电话响起来。是唐青。 我想起答应他的事。 调整心态,长吁一口气,接通。 “程工,怎么样,核实到了吗?” “抱歉唐总,刚刚临时有点急事,十分钟后给您回话吧。”我道歉。 “好的。” 我返身回到室内,拿起桌上最开始要寻找的《中小学设计规范》,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寻找目的条文。 我吃力地认读着:“10.4 建筑智能化……10.4.7中小学校广播的设计……室内养阳气安装高度不应低于2.40……”我几乎是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摁着书本,才将汉字输入脑内。 可是很快,这铅印的工工整整的宋体全部都变成密密麻麻的、歪歪倒倒的黑色钢笔书写体。 我虚汗淋淋。 电话又响起来。 “唐总,您好。”我照着规范那页,对电话讲,“刚刚我帮您查到了,管线布置不能低于2.4米。” “哦,好的。那我这样跟采供人员讲吧。” “最好留高一点吧,2.4-3米都可以,现在孩子身高也长得快。”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谢,应该的。” 电话挂了。 我看着手机呆立了很久,忽然伏在书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我难受极了。 车祸的真相远不及顾长熙轻松告诉我“他为了躲避一只小狗,出了车祸。” 都是我。 都是我! 所以他不肯告诉我他车祸后遗症的真正状态, 也没有那么着急一定要我想起来过去的事情。 他一直都在默默用他的方式爱着我。 那么深,那么沉。 一直都是。 他怎么这么傻…… 傻得我好想狠狠地揍他一顿,问他为什么要瞒着我,要骗我;又好想狠狠地大力拥抱着他,跟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手机短信响起,我从桌上抬起头来,是一条10086的话费余额不足的通知。 我缓了缓情绪,抽抽搭搭地jiāo了话费,然后去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人脸色苍白。 我又用冷水拍了自己的脸,好像这样我的心也冻住一点,刀qiāng不入一点。 我回到客厅,那个黑色封面的本子还是静静地躺在书桌上,幽幽地在等着我。 我继续打开它,读起来。 “201X年5月26日,晴转多云。 窗外的那颗树又茂盛了一些。 第XX天。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我拜托陶哥帮我打听,但是找遍了B市,也没有她的踪迹。 我们在金辰区的那个家,也没有人回去过。 我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她会离开。如果真的是要离开,也一定是有什么突发事件。我心里很焦灼,一是因为我自己这破败的身体,二是我想尽快知道她的下落。前几天我在梦里看见她大声地朝我呼救,但是我却被固定在病床上,动弹不了。 我好恨! 醒来我出现呼吸困难,护士叫来了医生,管子、瓶子、医疗设备又将我全副武装。 天气不好的时候,右边胸痛感强烈。 可是心明明在左边。” “201X年6月3日,多云。 我今天终于可以下地了。 护士扶着我去了躺洗手间,我被镜子中那个人震惊。 这是……我吗?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看到头上的绷带尚未拆去,人明显消瘦地只剩骨头,可是脸还诡异地浮肿着,将鼻子挤成一个畸形地存在,这样的状态,幸好小宁不在身边,不然她一定会被吓坏。 哦,不,她应该是完全不认识我了吧。 陶哥那天看似无意地跟我说人心易变,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在劝我放弃,大家都在劝我放弃,连照看我的护士也说,这样的事情她见的太多了。 我不会放弃。” “201X年7月3日,晴。 我刚刚做完康复训练,特别想你。 每天想你的时候,我就会拍一张外面的树。第一次拍它的时候,还刚刚抽出新芽,现在它已经长得很茂盛了,不知道在此之前见到你的时候,这棵树又是什么样子。 我最近睡眠很不好,总是梦到我们以前的事情。梦到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邀我一同打伞,梦到在课堂上你jiāo上来啼笑皆非的论文,梦到我们一起在敦煌你送我的五色石,梦到你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朝我笑……零零散散、乱七八糟的梦境,时而还互相穿chā在一起。 但是我醒来,眼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只有医院空洞的白墙。 每天都有液体从静脉注入我的身体,我有时候觉得心也被这些冰冷的液体冻住了。身体上的折磨已经让我麻木,只有每次想到你的时候,胸口仍是剧烈的钝痛。 我现在还用着你送我那支钢笔,它质量很好,出水流畅,笔漆新亮。 我在想,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我,不管我们以后能不能还在一起,我只希望你好。 真的,只要你好,就够了。” “201X年8月21日,晴。 我有白头发了。 安排了行程,去美国做康复理疗。” “201X年9月12日,大雨。 妈妈走了。” 日记整整断了一个多月。 我抚摸着最后那个不太圆的句点,仿佛还能触碰到他当时那颗脆弱颤抖的心。 我的眼泪已经失去了关掉闸门的功能,干了又流,流了又干,下巴微微一颤抖,竟有了皮肤被拉扯的痛感。 可是这点痛,比不上心里的十分之一吧。 更比不上顾长熙里的百分之一吧。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这本日记,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微信公众号【谁是丁丫】 更新到了36章…… ☆、第 35 章 我又去厕所洗了一把脸。 镜子里的我眼睛已经红肿起来。 可是,无端的,它又有流泪的冲动。 天慢慢yīn下来,整个世界都yīn沉下来。 我没有开灯,在昏暗的光线中,把那本日记再次打开。 我已经没有勇气再逐字逐句地阅读,我只能飞速地阅览,小心地躲避那些刺眼的词语。它们就像暗箭一般,随时会扎得我流血不止。 去美国后,顾长熙在逐渐康复,他的字迹由最初的歪歪扭扭变得工工整整。他在日记中写道,他的肺需要静养和调理,他的右手得到了极大程度的好转,但是最后两根手指,因为神经系统的坏死,永久xìng地失去了知觉。 201x年6月,他回到了中国。 “201x年7月9日 今天是她的生日。 车路过郊外。 我停下来,大哭一场。” “201x年9月5日,晴。 谢天谢地,我终于遇到了她。 可她完全没有认出我。 她……好像不记得我了?” …… “201x年9月27日,晴。 她车祸失忆了,怪不得我找的这么辛苦。 我参加了善阳项目,她变化好大。” …… “201x年10月20日,晴。 我们聊起了大学的事情,她毫无印象。” …… “201x年11月2日,yīn。 周仁真不是个东西。我真想揍他。” …… “201x年11月7日,yīn。 失眠地很厉害。 不记得以前不重要,不记得我不重要,一辈子想不起来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过的好。 但,她现在不好。 我帮她把工作辞掉吧。 她会不会恨我,觉得我是疯子?” “201x年11月15日,yīn。 我们一起去了石影村,住在了她小时候的院子里。 我们一起去了将军桥,我还能清楚地记起她得意洋洋地跟我说起这个桥的故事,但是现在,她完全忘掉了。” “201x年11月23日,晴。 我自作主张替她jiāo了辞职信,她怒气冲冲地来找我算账。 可是我很开心,就算是看着她怒气冲冲地样子,我都很开心。 一切都会好起来。” …… 看完这本日记,我呆了很久很久。 我的眼睛好酸涩,可是再没有眼泪流出来。 我摸着黑色皮质的封面,感受它带给我指间的粗糙感,好像就能触及到那段忘却的时光,触摸到那个时候固执守候在原地的顾长熙。 他的等待,他的隐忍,他的折磨,他的脆弱,都如此□□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如此真实。 他不是神仙,他是一个有七情六yù/喜怒哀乐的常人,他也会心痛,也会流泪,也会脆弱得像个孩子,也会痛哭成一个泪人。 可是,这偏偏就是他的强大之处,面对命运的挑战和刁难,他在荆棘中前行,在淤泥中跋涉,从来没有放弃。 他坦然面对自己,带着伤,然后继续前行。 可是……他唯独没有坦然面对我。 我知道他做讲座时候侃侃而谈的样子;也知道他面对甲方温润如玉的神情;我看过他当评委时候一针见血的专业;也体验过他讲方案时的有条不紊。可是却不知道,他是如此的对我守口如瓶。 那些让人心痛的往事,他独自负重,闭口不言。 我把日记本抱在胸前,一遍一遍地呢喃: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我害你车祸受伤这么严重。 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照顾你,陪着你。 对不起,我单方面地撕毁爱情的协议,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原地。 对不起,你这样地爱我,这样地珍惜我,可是我却居然忘了你。 我忍不住揪住自己的头发,感觉浑身都在颤抖。 我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对一个这么好的人。 他是如此好的人。 是如此深爱我的人。 是我如此深爱的人。 顾长熙回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装睡。 我在他回来之前,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太累,先休息了。 我的眼睛实在太肿了。 而且,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怕只要睁开眼睛看到他,就会忍不住哭泣。 我只有背对着他,催促自己赶紧入眠。 床塌陷了一小块。 有人轻手轻脚地撩开被子,睡了进来。 他那头的床头灯也灭了。 世界安静极了,楼下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 我睁开眼睛,看到窗外一轮硕大的圆月。 如此明亮,如此美好。 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是眼泪又悄无声息地淌了下来。 我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地控制着。 可是我又忍不住想看看身边躺着的这个人。 我用被子擦干眼泪,悄悄转过身去。 他眼睛闭着,在脸颊上投下长长的yīn影。他的鬓角,果然有一两根银白色的头发,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我爱她,所以我想帮她。我帮她,并不是想让她依赖我,而是希望她能更加坚强/独立,如果哪天我们再次分开了,没有我,我也知道她可以依然过得很好。”] 不要,不要再分开了。 我伸出手,很轻很轻地抱住他。 他大约并未睡着,握住我的手,闭着眼有些懒懒地问:“醒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不敢说话,一说话就会暴露我的情绪。 “回来吵到你了?”他动了一下身体。 我摇摇头,只敢说一个字:“没。” “睡吧。”他伸开臂膀,把我抱紧怀里。 我仰起头,沿着他的气息逆流向上,吻住了他。 我的手沿着他的腰,他的腹部,他的胸膛,捧住他的脸,深深地吻住他。 再也不要分开了。 “怎么了。”他睁开眼,细细地问我。 “我想你。” 他笑了,一只手捻了捻我的被子,把我抱得更紧。 “我也是。”他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把手收回到他的腹部,他睡觉没有穿上衣的习惯,那里有平坦结实的肌ròu。 我轻轻摩挲着。 他默默地看着我,漆黑如墨。 四下无声,唯独他的气息渐渐加重,我又复抬头亲吻他。 那么多苦,那么多伤,都被封在了这沉默的嘴里,但当我探进去时,只有无尽的温柔。 我握住他的手,牵引着他,覆到我胸前的柔软上。 那里有我的心跳,它也在为你跳动。 这是一种邀约。 他开始慢慢揉搓它,充满默契的,挑逗的。 他开始吻我,深情的,充满意味的。 我的手往下,探到他双腿之间,隔着衣料,温柔地绕了个圈。 他顿了一下,黑暗中,那双眼睛像雨夜中的月亮,潮湿又迷离。 “脱掉。”我扯了扯他的衣裤。 他的吻游离到我耳边,喑哑地说道:“你来。” 我掀掉被子,用手勾住他裤腰一角,扯了下去。 他本来就穿的少,很容易就脱光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呼吸起伏。 月光下,他□□而精壮的身体,充满原始的力量,让我流连,让我痴迷。 “喜欢吗?”他低笑。 我的脸忽而一红,他翻身起来,三下脱掉了我的衣服,把我压在身下,低低地看着我。 我抬手揽着他的脖子,静静与他凝视。 那双深邃的眼睛,好像外面沉静的月色,让人沉醉。 我觉得眼眶有些发热,眼前之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抚摸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从头发到脖间,到宽厚的脊背,到结实的臀部,到紧致的大腿。 十指连心,我的指尖清清楚楚地感受他身体上每一块肌ròu的凹凸形状。 一寸一寸,一厘一厘,刻进心里。 那么生动,那么鲜活。 他顶着我,挤进我的双腿之间。 他俯身下来,我们忘情地接吻。 汗水滑落,酣畅淋漓。 动情之间,他yù抽身离去,我紧紧抱住了他。 “我们生个孩子吧。”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费尽心思写的 应该不会被举报吧…… ☆、第 36 章 早上,我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 伸了个懒腰,阳光正好。 我侧头,顾长熙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手撑着脑袋,侧身看着我。 “干嘛……”我揉揉眼睛。 他看着我笑。 “笑什么……”我用手推了推他。 “看看你。”他大约并没有醒来太久,声音也有些懒散。 “几点了。”我问。 “不知道。”他把手环过来,让我枕在上面。 我背过身去床头柜摸手机,他的手从上到下,顺着我光滑□□的背脊摸到我的屁股。 “你干嘛呀……”我嗔怒,一看手机,“8点40了啊?” “嗯。”他心不在焉。 “你不是9点有个评审会吗?” “不想去。”他懒懒散散地说道。 “为什么?” “不想。”他收了手,把我往里抱了抱。 我背对着他,侧身躺着,后背贴着他结实的胸膛,他环抱着我,和我的姿势重叠。 “没关系吗?”我怀疑地问道。 明月落下,太阳升起。 窗外是高大的杨树,现在落光了叶子,一个鸟巢突兀地安chā在树干分叉口,一只小鸟从里面蹦出来。 “我等了394天8小时42分,才能重新抱着你看天亮。”他忽然开口,气息洒在我的耳侧。 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只小鸟上。 “你恨我吗?”我问。 “我爱你。” 我的心停跳了半秒,眼眶有点湿润。 “可是我忘掉了更多,我抛弃过你。” “那不重要。” 不重要。 总是不重要。 车祸不重要,破碎的肺不重要,大出血不重要,右手的残疾不重要,被我忘掉不重要,那到底什么才重要? 我有一种冲动,我想立刻现在就转过身去,告诉他我昨天看到了你的日记,我都知道了。 所有的,全部的,你告诉过我的,你还瞒着我的,统统我都知道了。 我不想你一个人承担这些。 我不想让你再难受了。 也不要再让你受到伤害。 我也想你好好的。 可是我抑制住了这个冲动。 “你恨我吗?”他忽然问。 “嗯?”我意外。 “其实你的生活已经进入了一个正常的模式,是我再次强行chā入你的生活。” “顾长熙,你知道平行世界吗?” “听说过。” “他们说,人做的每一个选择,其实都在时间的分支里实践了。这一刻你选了A,但同时另外一个你在时间的分支里选了B。也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你没有找到我,我们整个人生都不会再有任何jiāo集;但是在这个分支里,我们再次相遇。”窗外那只小鸟抖了抖翅膀,扑腾飞走,“我只愿意活在这个分支里。” 说完这句话,我沉默了,他也沉默了。 我们一起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世界。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我们结婚吧。”忽然,他说。 “好。”我一丁点犹豫都没有,想都不想地回答。 阳光顺着窗棂一点一点地流淌进来。 那天上午,顾长熙真的没有去开评审会。 躺了一会儿,他又些情动。等到折腾完毕起床,时针已经滴滴答答地指向12点了。 我们决定出去吃饭。 小区出门右拐五百米就是一个商业区,林立着三个大型综合体。我看到海底捞火锅有三周年店庆,提议去吃这个。 他说好。 路过一个鸡蛋仔的摊位,我挽住他的手:“等下,我要去买鸡蛋仔。” “不是马上要吃饭了吗?”他说。 “就要,我就想吃。”然后我松开手跑过去排队。 “我小时候经常吃。学校门口排队,五毛线一份。这里居然要八块。”我看到摊位的招牌。 “你现在也像个孩子。”他笑。 “你喜欢孩子吗?” “恩,我喜欢你。” “……” “你很喜欢小孩儿吧?”他问我。 “何以见得?” “有人昨天说给我生孩子。” “喂……”周围好多人排队呢。 “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儿?”他把我的手揣进他的衣兜里。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但我脑海里迅速脑补了一个小男孩,又一个小女孩,乐了。 “女孩子吧,”我想了想,“女孩子可爱,我可以打扮她。” “恩,像你就好。”他微笑。 “要是男孩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 “像你也好。” “为什么不是你?” “像妈妈温柔,招女孩子喜欢。”他顿了顿,又笑道,“像我也行,会更招女孩子喜欢。” “……你去那边随便看看。我买好了来找你。”我把他推开。 我买了原味的鸡蛋仔,捧在手里还热烘烘的。 顾长熙站在商场入口处,并未发现我走近。 “在看什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个卡地亚的展柜。 只有一颗璀璨的钻戒立在展柜里,在shè灯下缓慢旋转,熠熠闪光。 经典系列,此生唯一。 “没什么。”他收回目光,牵起我的手,问道,“买好了?” “恩,你尝尝?”我举到他嘴边。 他低头咬了一口。 “好吃吗?” “恩,”他淡笑,看我,“很甜。” 吃了饭,我们又散步回去。 下午顾长熙也没事,在家看书。 中途他接了几个电话,像是找他有事,他都推掉了。 “怎么感觉怪怪的。”我说。 “什么?” “感觉……金屋藏娇?”我歪着头想了想,“不对,君王从此不早朝?” 他乐了,懒洋洋地冲我招招手:“爱妃,过来瞧瞧。” “噗……”我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真还给点阳光就灿烂了。 “你在看什么?”我问他。 “《易经》。” “看《易经》干嘛?” “学习、研究,学学算命,算算日子。”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还用笔在纸上画了画。 我忍笑。 这时,电话响起来。 唐青:“程工,你现在在A市吗?” 我:“不在,怎么了?” 唐青:“刚刚施工方给我打电话,顾明村小学地质勘探出现一块不能深挖的地方,正在图书馆的基地,施工队不能打桩。这个是不是需要你过去具体看看。” 我:“这样啊,有具体的报告出来吗?” 唐青:“有的。我一会儿发给你。” 我:“好的,我看下报告。有什么变动我及时通知你。” 挂了电话,我打开电脑收邮件。 “小学怎么了?”顾长熙放下书,凑过来。 “唐青说图书馆位置下面有块岩层,无法深挖。” “哦,那怎么办……” “不知道……”我用鼠标下拉侧边栏,看着勘测报告,“好像是不能开挖,主要是无法进行bào破,周围有一家医院……我需要去a市看看……搞不好还要改方案……哎,施工图都在画了,我得赶紧跟曾院长沟通一下这事……” 我说了半天,忽然意识到周边很安静。 顾长熙坐在旁边,《易经》反扣着放在桌上,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摸了摸我的脸,“有东西?” “没有。”他淡笑。 “那你看什么?” “没什么。”还是淡笑。 “……”我懒得管他,继续把报告读完,“我先给唐青回个电话。” “你工作的状态很美。”我刚刚拨通,听见他说。 我笑睨他一眼,走到窗边通话。 打完电话,我发现顾长熙并没有继续看书,还是看着我。 “干嘛呀你……”我好笑,“被点穴了?” “你要去趟a市吗?”他问。 “是啊,我刚刚不跟你说了吗?” “那我和你一块去。” “……你不是明天还要去评审会吗?” “打个电话,不去了。” “拜托大哥……”我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在耍大牌吗?今天上午没有去,人家为你安排到了明天上午,你明天上午也不想去了吗?” “……” “我处理好事情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好吗?”我坐到他身上,双手圈住他的脖颈。 “哦。” “最多不超过三天,我保证。”我竖起两根指头。 “哦。” “我每天会每天给你打电话。” “哦。” “哈哈哈……好了,你不要再演了……你现在怎么这么会演啊……跟个委屈的小媳fù儿似的……”我实在憋不住,笑场了。 他瞧着我,脸上那缕淡笑也慢慢晕染开来。 我买了傍晚的票,到a市已经晚上10点了,顾长熙不放心,非要我给阿聪打电话来机场接。可真正来的,却是陈正铭。 “小宁。”他在远处朝我招手。 “居然是你……”我讶异。 “我发现你见到我的开场白已经固定为‘居然是你’”了。”他笑着说,“看到我就这么以外吗?” “没有,”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给阿聪打的电话,他并未跟我说起你会来。” “接电话时我正在他们书店,乐乐生病了,需要他俩照看,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什么事儿。”他解释。 “这样啊……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吃饭了吗?我带你去吃点宵夜吧。” “哦哦,我吃过了,夜宵就不去了吧。”我抱歉地笑。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明天的安排你知道了吗?” “知道,10点车站汇合,一起过去。” “好的。” ☆、第 37 章 第二天,我、唐青、陈正铭,还有设计院的曾工,一起到了基地现场。场地已经很平整,但西北角有一个小土包,三两个挖掘机停在一旁。 “报告说的地方就是这里了?”我问。 一个施工队头头模样的人说道:“是的,这里属于半风化岩石,要进行bào破才可以深挖,但是东边不到1.5公里就有一所医院,政府部门是不允许这样做的。” 我把图纸摊开来,陈正铭很配合得帮我扯着图纸的另外一角。 这里刚刚好是图书馆的位置。 “不能深挖,那最多能挖到多少?”我又问。 “这里本来是一个小山包,最多只能挖到相对标高1米左右。” “也就是这里要比场地高1米?” “对。”施工方点点头。 我皱起了眉头,想对策。 “别的地方呢?”曾工说,“别的地方还有没有这样的情况?” “别的地方没有,”施工方说,“就这里一点。看看你们方案是不是把这个建筑挪一下?” “不太好挪,”我看着图纸,“这块地本来用地面积就小,学校建筑对建筑间距、采光都有很严格的标准,目前我暂时没有想到怎么换位置,除非这个图书馆不要了。” “这不太好吧。”唐青看了看陈正铭,“图书馆也很重要的。” “会有办法的,”我笑了笑,缓和一下气氛,“我在场地走走,想想,明天我们再讨论一下。” 晚上,我和顾长熙打电话,说了今天的情况。 “你有什么想法?”他问我。 “我有个大致的,但是不是很成熟。毕竟施工图已经开始画了,最好是工作量能减少到最小。” “说来听听。” “我想既然不能下挖,那就干脆抬高吧。恰好图书馆也是一个比较独立的建筑,根据高差设计一点连廊、台阶、坡道、地景设计,把这个2米左右的高度消化掉。平面功能也不用怎么变动。” “你挺聪明的嘛。”他说。 “这应该是最优的解决方式了,我能想到的。”我用肩膀夹住手机,从包里翻出两只新买的铅笔,“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暂时没有,你的想法也要和曾工jiāo流一下,他工程经验比你丰富。” “明天我们还要开会讨论,我今天晚上画一个图纸出来。” “会很晚吗?” “应该不会,”我抬眼看了下时间,8点20,“10点应该能搞定。” 我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又拿了美工刀,一边削铅笔一边打电话。 “你今天怎么样?” “不怎么样……” “怎么了,不顺利吗……”我动作顿了一下。 “也没有。” “那是怎么了?”我放下美工刀。 “你不在。” 我停了两秒,终于明白过来。 “你多大了,顾长熙。”我忍笑。 “那又怎么了。” “不怎么。就是有点……”我重新拿起美工刀。 “什么?” “幼稚。”我说。 “那又怎么了。”他云淡风清毫无所谓。 “我真的难以想象。” “什么?”他像个好奇宝宝。 “业界鼎鼎大名的顾大师,跟人开会严肃专业的顾总,做事雷厉风行的顾长熙,也会说这样的话……” “那你别想象了。” “?” “我明天过来看你。” “……你明天没有事情吗……” “不重要。” “……”我有些无语,又有些偷偷地开心。但是我还是决定给这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儿纠正一下工作态度。 “我们都好好工作好吗,我这边一个人可以应付的过来的。你也要好好工作,不能动不动耍大牌,这样是非常不敬业的表现。” “……”他在那头叹息,“你怎么成女强人了。” “不是你让我自主自立的吗。”让我从周仁那里辞职,可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我后悔了。” “好了,我要干正事儿了。”我放下铅笔,铺展好草图纸。 “你开FACETIME。” “……不要,我会有要被监考考快题的感觉……”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没有监考过你。” “……说不过你,我挂了,88。” 放下电话,时间在不动声色中已经过去了20分钟。 不是害怕被他看,是害怕开了FACETIME,会没有心思画图了。 回想了一下,这通电话毫无营养,两个人磨来蹭去,好像两个情窦初开的小青年。 但是其实我很开心。 我猜,他也是的吧。 进行了一上午的头脑风暴,终于赶工赶点地把调整方案定下来了。 大体还是按照我提出的想法来修改,但是毕竟项目已经到了一定深度,定了大基调,后面还有很多繁琐的工作要做。 中午吃饭已经快1点。 就在唐青的会议室,后勤人员点好了外卖,开完会就直接把外卖放到会议桌上。 “方案调整还要上报一轮规划局,争取这两天上面也能通过。”我一边吃饭一边说。 “这边我们来负责,”曾工说道,“但大的效果这边,还是要程工你来把握。” “这个没问题,我回去会联系效果图公司,尽快把资料jiāo给你们。”我赶紧给自己夹了一些菜,和男人吃饭,一旦速度慢了,就很吃亏。 “时间比较紧迫,辛苦大家了。”唐青说道。 “可以理解,毕竟施工队等着,每天都是钱。”曾工点点头。 大家还在谈论专业问题,听见陈正铭问:“要不要再加点菜?” 我从碗里抬起头,发现他正朝着我问。 “这个……”我瞧了瞧桌上,都基本吃差不多了,“不要了,我也快饱了。” 他没再说什么。 下午我就得回a市,安排效果图的事情。曾工还有一个项目在顾明村,明天才回。陈正铭没事,定了和我一起的动车票。 “我一直以为建筑只是画画图,没想到还牵扯这么多专业。”陈正铭说。 我笑了笑:“我当作你是在夸我,谢谢。” “你喜欢你的专业吗?” “嗯,挺喜欢的,比较有成就感。” “是的,当一栋建筑建成了,一定很有成就感。我都想改行了。” “改行,做什么,做建筑?” “是啊,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我被他逗笑:“还是不要了,我们是乙方,服务于甲方,你做甲方就好了。” 他也笑了,然后说:“其实我没有上过大学。”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我是老大,下面有3个弟弟,1个妹妹。高二我就辍学了,到城里打工。” “你是哪里人?” “我是a市柳庄县的。” “哦……”我知道柳庄县,是国家级贫困县,“但是我真的看不出来。我说真的。”我很真诚地说道。 他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做过很多工作,最开始是饭店里打工,做服务生,晚上还去客运站做一些体力活,可因为衣服太少没得换,第二天去饭店上班总是臭哄哄的,第一份工作我干了不到一个月就被辞退了。” “然后呢。” “然后我又做了七七八八的工作,都是奔着钱去的。有天我路过一个收破烂的,专门收旧书的,他很饿,我把自己的刚刚买的包子给他分了一个,他说你可以随便看我收的书。我们成为了朋友。我在他那里看了5年的书。” “那你应该看了不少书。” “可能吧。你知道我印象最深的是什么吗?” 我摇头。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因为很多这样的书都是崭新的,最后却论斤卖了。每年都是。后来我就找他低价买来 ,拿回家给我的弟弟妹妹用。” 我笑出声来,笑完后又有些叹息。 “现在你的朋友还在收破烂吗?”我问。 “没有了。我看了他五年的书,他是一个孤寡老人,去世了。他走的时候,把他的书全部都给了我。当时我就想,我以后有钱了,一定开一家书店。我在打工之余,去学校外面的夜市摆摊租书,一步一步,开了第一家书店,然后第二家,第三家……今年很快第6家要开业了。” “你很了不起。”我不得不给他竖起大拇指。 怪不得刘彩韵那么强烈地跟我推荐他。 他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没有。我很遗憾自己很早就辍学,我很羡慕像你这样高学历的人。”他摆摆手,“但是有时候人生没有选择。” “学历高低和人生精彩程度没有任何关系。你比我们大多数人都厉害多了。” 他淡然地笑了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列车员推着零食车路过。 “你想吃点什么?”他问我。 “不用了。” “我看你中午都没有吃饱。”他挑选了一下,买了一包花生和一盒去好皮的橙子。 “先垫垫肚子,下车了吃点好吃的去。”他说。 晚上陈正铭请我吃了中餐,因为我俩一起坐动车回来的,如果再拒绝他,就真的太不给面子了。 吃完饭他送我回了a市的长江小区。 回家,开灯,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个人的房间好空旷。 不知道顾长熙现在在干什么。 有点想他。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他接通。 “你在干什么。”我听见里面好像有很多人的样子。 “在外面吃饭。” “不方便吗?”我打算挂掉,“等会再打?” “不用。”他那头的声音逐渐变小,“我出来了。” “在哪儿吃。”我往沙发上随便一靠。 “建国饭店,今天和建设局的几个领导吃饭。” “那你中途还跑出来。”我抓到几根自己的头发,发现有点分岔了,“领导不会生气吗?” “我害怕更大的领导生气。”他低笑。 我抿嘴笑。 “你在干什么。”他问。 “我刚刚回到家,今天把修改方案定了,明天我去效果图jiāo接。” “累不累?” “还好。”我往沙发后面躺了躺。 “在客厅还是卧室?”他又问。 “在客厅,怎么了?” “沙发上?” “嗯……” “我可以想象你的样子,懒懒地倒在棕色的沙发上。”他的声音低沉充满磁xìng。 我望着天花板,无声笑起来。 “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也要后天了吧。”我算了算。 “后天是第五天了。” “没办法呀。”我放缓了语气,跟他撒娇。 “小宁。” “嗯?” “你回来我们就去领证。” 我笑起来,“这么着急?” “就怕夜长梦多。” “会有什么梦?” “不知道,”他叹气,“好像有点慌。需要我来吗?” “不用干嘛这么想来a市。” “你说呢。”他低低地反问我。 我又忍不住笑,教育他:“不要老是儿女情长的。” 他不说话,很轻地笑了一声。 “好了……你快回去吧。晚点再联系。”我催促他。 “挂了?” “嗯,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成狗。。。 ☆、第 38 章 jiāo接完效果图的事情,还有一个小时到午饭时间。 好久没有去阿聪那里了,决定去书店坐坐。 只有他一个人在店里。 “阿彩呢,怎么不在?”我随意坐在窗边的吧台处,问他。 “乐乐生病了,她在医院。”他帮我倒了一杯橙汁。 “哦,对,那天听陈正铭说了,乐乐怎么了?”乐乐是他和刘彩韵的女儿,今年4岁。 “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医生说是急xìng肠胃炎。这几天每天都会去医院输液。” “怎么搞得。”我也有点心疼,这么小的小孩儿,哪里经得起折腾,“你们大人也真是不注意点。” 他揉揉眉心,有些疲惫。 “应该也快好了吧?”我意识到自己说重了。 “恩,基本上没事了,就是孩子瘦了很多。” “你中午去医院和刘彩韵换班吗?” “要去。” “我也去。我去看看乐乐。” 乐乐见到我很开心,一双黑葡萄般的眼镜忽闪忽闪的,甜甜地叫我:“程阿姨。”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嫩嫩的,好可爱。 莫名我就想到那天和顾长熙的对话。 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儿? 女孩子吧。女孩子可爱,我可以打扮她。 我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蛋,真是好可爱。 我拍了一张乐乐的照片,发给顾长熙。 我:阿聪的女儿,你见过吗? 顾长熙:没有。 我:她生病了,我来看看她。 顾长熙:眼睛很大,很可爱。 我:[大笑][大笑][大笑] 顾长熙:我们会生一个更可爱的。 我:[大笑][大笑][大笑] 和阿彩寒暄了一阵,她问我最近身体如何,记忆有没有恢复。 我心里不禁一动。 “阿彩,我出车祸是在A市吗?” “是啊。” “时间还记得吗?” “两年前的三月吧……我记得,当时还上新闻了,出租车酒后驾车社会负面影响很大。” “当时你和阿聪有来医院照顾我吗?” “没有,事发当时我们正在外地考察书店,回来才听说你回来了A市,还出了车祸,吓死我们了。但是我们联系上你时候你因为外婆的事情,已经在美国了,你说检查了没什么,不要我们担心……但是没想到……还是伤了记忆……”阿彩感慨。 也就是说……A市的车祸,张聪和刘彩韵并没有直接看到。 我觉得有些蹊跷。 “住院档案应该会有的吧?”我问阿彩,“哪家医院你早知道吗?” “这个……不清楚了。你可以问问医院咨询台,现在医保根据姓名和身份证号码,应该是可以查到的。”阿彩说,“怎么了,小宁,有什么问题?” “没有……”我摇摇头,“也不是没有,我先问问看去。” 护士妹妹把我的身份证拿过去,在机器上“滴”了一下,隔了几秒,抬起头问我:“有你的就诊记录。你想查什么?” “我想查查,两年前三月,我的住院记录。” 她挪了挪鼠标,看了看:“你没有住院啊。” “没有住院?”我皱起眉头,“你再帮我看看呢,有没有就诊记录,可能也不是住院。” 她查了查,摇头,“没有,这一年你都没有住院记录。” “怎么会呢……” “没有就是没有,难不成我还骗你不成。”她看着我好笑。 到底怎么回事。 “那我能查到B市的吗?” “这查不了,我们只能查A市当地的。就算是A市也不能保证,目前我们还在试点,只有几家三甲医院连了网。而且如果遇到急诊或者是没有带身份证医保卡的情况,病人信息也不能保准百分百录进去。” “哦,好吧。” “这样吧,我给你把记录打印出来,你自己看看吧。”她点了一下鼠标,打印机运作起来,很快两页纸冒了出来。 感冒就诊有。 体检有。 拍片子有。 但凡我记得的事情,都有在案记录。 但是就是没有任何一次车祸的记录。 包括那年三月,我没任何看病的记录。 到底怎么回事。 我发信息给舅舅:“舅舅,你还记得我来美国,是哪天的机票吗?” 因为有时差,舅舅并没有立刻回复我。 大概大姨妈要来了,我的小腹有些微胀痛。 我坐在医院的凳子上,一边轻柔小腹,一边梳理整个事情。 两年前的一月,我和顾长熙一同在a市遭遇了车祸。他重伤,我轻伤。我在医院照顾他。 两个月后,三月,不知何种原因,我回到了a市,又遭遇了一场出租车的车祸。 同月,外婆在美国病危,我远赴大洋彼岸去见她最后一面,同时,因为车祸后遗症我失去了记忆。 整件事情中,至少觉得有两个疑点。 一是顾长熙生病后,我辞掉工作在照看他,可为什么两个月后忽然回a市? 二是接连两个月1月底到3月初,其实还没有2个月我都遭遇车祸,我运气是有多坏? 而且,我在a市的病例上并没有这样的记录,难道车祸了我没有进医院检查? 我脑袋有些发胀,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三月的那场车祸,我根本不记得,我是听张聪和刘彩韵讲的,但是他们却是从新闻上得知,并未实际照看过我。 难不成我浑身一哆嗦我根本没有遭遇那场车祸。 到底怎么回事? 我跑到咨询处,问护士妹妹:“请问你这里能帮我查一下,两年前的三月,是否有个叫程宁的人,因为车祸住院过?” 护士妹妹认出了我:“刚刚你不是来查过了吗?” 我:“不是的,我现在想查下三月医院的车祸纪录。” 护士妹妹轻笑一声:“这查不了,每个人只能查自己的。” 我还想争取一下,听见旁边有人问:“是你?” 我转头一看,是林如桐。 她看了看我四周,问:“你一个人?” “嗯。” “生病了?” “不是。我来查下纪录。” 我看着她的白大褂她是这个医院的,如果开口叫她帮忙,会不会就可以查到? 十分钟后,我拿着这个单子,浑身有些颤动。 两年前的三月,确实有个计程车司机酒驾,确实来了这个医院检查。 当时还是救护车送来的。 但她的信息是 程宁 女 45周岁…… 入院时间:20xx年3月4日 同时,手机震动,我收到一条短信: 舅舅:你落地是2月底吧,怎么了? 我一时恍惚,退了两步,跌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你怎么了?”林如桐看着我,“你脸色很难看。” “没什么……”我隔了两秒才缓过来,回答她,“没什么。” 她疑惑地看了看我手里的就诊记录,yù言又止。 “需要帮忙吗?”她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我摆摆手,感到小腹坠胀加速,不得不双手捂住它。 “你还好吧?”她弯下腰来问我。 “……”我说不出话来,头上冒出很多汗水。 “大姨妈来了?”她注意到我的手。 我虚弱地点点头,“可能是吧,提前了……” “……我扶你去卫生间吧。阿肯没来吗?” 我摇头。 “……弄完你回去休息。” 可是我到了卫生间,并没有看到大姨妈的踪迹。 我蹲坐在马桶上,小腹里好像有十万个孙悟空在翻跟斗。我月经时不时会痛经,痛的时候在家里休息,用热水袋捂一捂就会好很多。但是今天的痛来得特别突然,而且十分剧烈。 我只能蜷着身子,用双手死死地抵住它。 我拿出手机,想给刘彩韵打电话。可刚刚拿出来,手机就直接掉到了地上。 我连向下伸手去够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 “你还好吗?”林如桐在外面敲门。 我说不出话来。 “喂……你怎么样……”她用力敲门,有点着急,“你把门打开。” 我用最后一点力气,打开了隔间的门。 然后我直接从马桶上栽向前去。 林如桐帮我挂了急诊,医生把我推进了b超室。 “打了止痛针会影响检测结果,你忍一忍。”医生撩起我的衣服,把裤子往下扒了一点,开始涂凉凉的润滑yào剂。 我痛得很想蜷缩起来,但是又被人制止。 她用一个仪器在我的小腹上缓缓滑动。 她慢慢皱起了眉头。 “你月经周期如何?” “30天吧……”我回答地很虚弱,“不太准……” “痛经吗?” 我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直……” “有过xìng行为吗?” 我点头。 “不是宫外孕。”她安慰我。 但是她的手停留在一处,又问道:“以前做过人流吗?” 我努力抬起眼皮看她。 她以为我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以前有没有过孩子 ,又流掉了?” 我看着她的嘴一张一熙,她涂了很淡的口红,可是我还是看了出来,油光的那种,牙齿很白,但是上下牙不太整齐。 汉字一个接一个从这张嘴里蹦出来,又像回声一样在我耳朵里延长。 “又流掉了?” 忽然间破碎杂乱的画面纷沓至来,同样的环境,同样的味道,同样的痛痛得让我只能一心一意地承受这份痛。 怎么有血……你怎么了? 你怀孕了。 什么?! 你怎么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天哪,这么多血…… 你亲属在吗?我们需要有人签字。 你做好思想准备,孩子保不住了。 什么…… “做过人流吗?”医生大声重复了一遍,这一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没有。”我的眼眶慢慢湿润了,我空洞得看着天花板,已经忘了小腹的疼痛,“我不知道……” 医生,我不知道我怀孕了…… 医生……孩子她…… 医生,可是我出车祸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怎么会…… 顾长熙,我好痛…… 我闭上了眼睛。 那些画面,那些记忆,终于在尘封了两年之后,忽然开仓放闸,如同千军万马夹杂万丈烟尘朝我呼啸而来。 而那些沉淀的,疼痛的,被我隐藏起来的yīn暗面,也像暗室液体里侵泡过的黑色相片,不动声色地显示出了它本来的面孔。 仅仅这一段记忆,已经让我无法承受。 我浑身颤抖起来。 医生不问了,她看了我几秒,慢慢说道:“你的子宫壁很薄,很不健康。很像之前手术刮宫没有刮干净,或者是流产后没有休养好的状态。” 她停止了检测,递给我几章餐巾纸:“我建议你做个全面的fù科检查,如果是现在的状态,很大程度会影响以后的生育。” 我瞬间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她。 “可能你之前月经不正常也没用引起注意,但是,你的子宫状态真的非常不好。”她一收拾仪器,一边说,“不过你也很年轻,以后的事情也说不好。” 医生见多了病人,说话平铺直叙。 我的心好像掉进了冰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里。 我好想周边有个人能握住我的手,给我一些力量,一些安慰。 我好想顾长熙。 “你起来吧。”她坐到桌前,伏案书写,“我先给你开个止痛针吧。你要做fù科检查吗?要做我现在就可以你开单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医学外行,要是有不合理的地方,欢迎专业人士指出。 另外,由于出版原因, 此文连载到42章停更。 出版后恢复更新。 ☆、第 39 章 我和顾长熙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我坐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手肘撑在膝盖上,把脸深埋到手掌里。 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这句话反反复复地在我脑海里回放。 可是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就走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xìng别,不知道她到底是男孩,是女孩。 我们最近频频谈论起这个话题 ,殊不知她曾经悄悄降临过我们的生命,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泪水还是从指尖溢了出来。 我们的孩子…… 我或许第一时间就应该告诉顾长熙,可是我不知道如何告诉他。 我跟他说,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天使,可是他走了? 还是说,那次意外让我子宫有了永久xìng伤害,可能再也无法和你一起孕育一个生命了? 我和他的聊天对话框被我置顶在微信里,只要打开软件,我就能看到最后一句。 他说:我们会生一个更可爱的。 泪水无声地流下来。 这多像一个讽刺的笑话。 我以为,我和顾长熙的故事,在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之后,终于可以获得一个完满的结局,就像童话里说的:“王子和公主终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但是生活的残酷并没有满足于此,你稍微感觉一点甜蜜,它就会换上坏人的脸谱,把小说里恶俗的情节,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强行安chā在你身上。 甚至把以前埋藏好的事情连根拔起,重新暴露在太阳之下。 雨打风吹。 高温暴晒。 任何一个凡人,都毫无招架之力。 201x年1月27日。 我和顾长熙开车去机场。 我嚷嚷着要练习开高速公路,我市里开了很久了,但从没有上过高速。顾长熙说市内机场高速速度不会很快,便同意了。他坐在副驾驶,指导我开车。 我还记得当时车里播放着音乐,是一首很欢快的歌曲,叫《Young For You》。 这是一个中国乐队的歌曲,但是主唱的发音很奇怪,很像英国乡下口齿不清的人,但是和音乐在一起却莫名的和谐,让人觉得心情很愉快。 “我喜欢这首歌。”我跟顾长熙说,“乐队叫什么?” “不知道,”他耸肩,“我也是头一次听到这歌,节奏感还挺强的。” “你上网查查,”我稍稍侧头跟他讲。 “不用我帮你看着前面吗?”他不敢放松。 “不用,”我被他小题大做的的认真劲逗笑了,“我又不是新手,更何况你瞧瞧前面,老远都没有车,担心什么呢?” “也是。”他也笑了,拿出手机,开始百度:“《young for you》是北京的英lún风格摇滚乐队GALA演唱的一首……” 这是我失忆前,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句还没有说完的话。 下一秒,高速路的护坡上忽然跳出一只小狗,它飞速地跑到行车道上,看到车,又吓得惊呆,在路中间一动一动。我下意识地想避开它,猛打方向盘,汽车在空旷地路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刹车摩擦声,但是由于车速太快,汽车失去控制,车头一下撞到右侧护坡,又被甩到路中间。 剧烈的冲击让我失去了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在虚弱地叫我的名字。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顾长熙以一个诡异畸形的姿势蜷缩着,他的右侧身体似乎已经被卡住在车身里,血从他的头上流下来,哦 ,不,他身上到处都是血,脸上/脖子上/身体上,到处都是血。 我想动,可混身都好痛,血从我的额头上流下来,遮住了我的视线。我用手抹开它,发现安全带困住了我的身体,我使出吃nǎi的劲儿解开安全带,用手去拉顾长熙。 可是我拉不动他。他的安全带死死地困住了他。 这一刻,我已经忘了痛,也忘了慌张,忘了害怕,我不顾一切地要拉扯他,收获甚微。 血很快覆盖了他的脸。 我咬着牙齿使劲扯安全带,可是他的嘴,忽然却从那滩血里叫我的名字: “出去,小宁。” 我愣了一秒,更为努力地扯带子,我的视线被液体模糊,我搞不清楚到底是血水还是泪水,我没有哭的意识,但是忽然有一种失去他的巨大恐惧将我吞噬。 这时,顾长熙忽然睁开眼睛,他的脸是血,眼睛也充满了血,看上去十分吓人,可是眼神在红色的血中却分外明亮。 他拼尽全力,厉声喝道:“出去!” 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害怕,我哭了出来,我颤颤抖抖地拉他,可是他却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巨大的恐慌席卷我全身。 我终于想起向外界求救,我手脚并用地爬出车厢,可当我刚刚浑身颤抖地站起来,或者站起来刚刚1-2秒,我的世界直接停在了这一刻 一辆货车呼啸而来,来不及避让,直接撞了上去。 那辆黑色的轿车被推出去好远。 大出血…… 肋骨多处骨折…… 肺部破碎…… 心脏起搏器…… 再来…… 通知血库…… 影影绰绰的人影,恍恍惚惚的视线,碎碎念不停的声音,我的世界充满了不安。 我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我身上多处缠着绷带,稍稍抬头就头晕。 “你只是皮ròu之伤,没有什么大问题。”有个护士在帮我换输液瓶。 “……”我还在清醒中。 “你算伤的轻的了,毕竟你系着安全带,前面有个方向盘,主要撞击面也不在驾驶室这边。” 我忽然一切都想起来,我急切地问她:“那顾长熙呢?和我一起送来的,那个副驾驶室的人呢?” 我牢牢地盯着她,心悬得高高的,想听到他的消息,又万分害怕听到什么消息。 果然,护士为难地瞧着我,说道:“你还是先养好自己吧,你的头部受到了震dàng,不宜情绪太激动。” “他怎么样……”我更加心急了,胸膛起伏着,眼里噙着泪水,害怕到了极点。 “他没死。”护士见我这样,直接说道。 我的心一下就落下来了,踏踏实实地落下来了,直接落到了肚子里。 还好……还好…… 我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我眼巴巴地问护士:“那他在哪儿?” 护士说:“他比你伤得重多了,在副驾驶,又有二次车祸,现在还在重症监护。你幸亏从车里出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她瞅了瞅我脚上的伤,又说道,“你也别cāo心,他有最好的医生照看着,等你能下地了再去看他吧。” 重症监护…… 他在重症监护…… 两天后,我站到了顾长熙的病房外。 因为害怕感染,我并不能进去,只能隔着玻璃,远远地看着他。 可是我几乎无法看清他,因为他浑身都被医疗机械包围了,从头到脚,绷带、石膏、瓶子、管子、机械设备……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不能说话,不能动,也不知道我在门外,看着他。 只有那个心跳监视仪还有跳动,这是他唯一的生命特征。 我的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玻璃上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雾气内外,我们像隔了两个世界。 这一刻,我宁愿躺在那里的是我自己。 有时候,无知反而是一种解脱。我不想承受这样的痛苦,可是一想到如果是他站在这里,我又心疼他承受这样的痛苦。 这两日,车祸的片段历历在我眼前浮现。我想起顾长熙那一张流血的脸,想起他虚弱地叫我的名字,还有他用尽最后力气跟我说的:“出去。” 那一刻,他只想让我出去。 高速上的二次车祸,会更加惨烈。 我闭上了眼睛。 我咬了咬牙,心里万分笃定地想: “你一定会好起来,顾长熙,一定会。” 我辞掉了设计院的工作,一边自己养伤,一边照顾顾长熙。其实我的伤并不严重,一个多星期就好差不多了,可我根本无心上班。 然而我也并不能帮上什么,顾长熙在ICU,我每天只能祈祷、等待或者发呆。 我每天无所事事,但是时常却觉得心力jiāo瘁。 我看着医院忙忙碌碌的医生护士,各色各样的病人患者,人间百态频频上演,觉得特别疲惫。 我不敢回家,我害怕面对那个温暖的小家,害怕看到任何和他有关的东西,车祸之后,我的心格外脆弱敏感,我再也受不住任何刺激。 我买了一个特别便宜的担架小床,晚上支在顾长熙的病房外面,只有这样,我晚上才能稍微睡着一会儿。 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梦。 全是梦。 梦到我不想醒来,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可当我起来,看到还在ICU里顾长熙,我的心又变得坚如磐石,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给自己力量,给他力量。 我无数次想如果当时没有回去,如果当时我没有开车,如果当时他没有坐在副驾,如果当时没有那个货车,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或者就没有这么糟糕…… 我躺在床上想,吃饭时候想,刷牙时候想,甚至有次洗手对着镜子也自言自语起来。 我好像入了魔。 可是没有如果。 一切都是既定,没有如果。 一天,一个60来岁的男人找到了我。 他看上去很慈爱,但是带了点不怒自威,那是常年身居高位才能有的状态。 他说他姓顾,我一下就明白了。 他是顾长熙的父亲。 那个时候我站在顾长熙的病房外。 我们的谈话很短。 “你身体好点了吗?”他问我。 “我没有什么大碍,好得差不多了。” “我知道你们的事情。”他说。 “……”他说的很简短,我不确定他知道什么,知道多少。 “世事难料,不怪你。”他说。 我侧眼看了眼他,忽然问道:“他会不会醒不过来了?” 他的表情有差一刹那的变化,但是很快他就说,带着很笃定的语气:“不会。”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顾长熙,他有时候的一些坚持和倔强,找到了血缘基因的源头。 “你还会来看他吗?”我又问。 “会。”他很慈爱地朝我笑了笑。 但是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 ☆、第40章 顾长熙在ICU的第14天,我收到了舅舅的越洋电话。 我很意外,难道舅舅也知道我车祸的事情了吗?可是接通后,我的心一片冰凉 外婆病危。 我成长于一个单亲家庭,父亲很早就离开我,组建了新的家庭,并且有了一个男孩。上大学前,我和母亲,外婆生活在A市。大学考上了B市的建筑学,离开了家乡,大二时候,母亲过世,只剩下我和外婆相依为命。我还有一个舅舅,我很小时候他就出国了,现在定居在美国。母亲走后,他一直想把外婆接过去,因为虽然同在国内,但是我在B市念书,她在A市生活,我并不能很好的照顾她。但是她总是不放心,说什么也不去。等到我上了研究生,去了英国,她才好说歹说地去美国养老。可是她总说美国文化语言不通,她很孤独。我想等我安定下来了,把她接回国内来,可是岁月走的太仓促,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时间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放下电话,我浑身颤动,瘫坐到椅子上。 树yù静而风不止,子yù养而亲不待,说的就是我现在的情况吧。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说的也是我这样的情况吧。 一边是至爱,一边是至亲。 伤心和悲痛都只有一瞬间,我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扮演一个六神无主被生活打败的怨fù形象,焦虑和不安迅速占据了我情绪的巅峰,它们是时间的帮凶,催促着我要立刻做决定。 我没有告诉舅舅我现在的情况,他那么远,说了也无济于事,只会平添担心。 我去咨询了顾长熙的主治医生,告诉他我要离去一段时间。他挥挥手,告诉我,顾长熙现在的情况,除了医生和护士,非专业人士都无济于事,另外,院里领导有上面的指示安排,他们一定尽全力医治他,无需我多嘱咐和担心。 我想起了顾长熙的父亲,想起了病房外近日几个常出现的面孔。 我再次去病房外看他。他仍旧是那么安静的躺着,医疗仪器时不时有规律地响一声。有人说恋人之间会有心电感应,那他现在会有意识吗,会意识到我会暂时离去,会舍不得我吗。 那一刻,复杂的情绪在我心底泛滥。我说不出什么感受,只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苦涩充斥着我整个口腔,让我有作呕的冲动。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应该是我们的宝宝,和爸爸第一次的打招呼吧。 可那也是诀别。 我先回到了a市。我需要回到外婆户籍所在地开亲属关系的证明,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办理签证。我奔波于s市的领事馆和a市,天天和舅舅保持联系,外婆的病情并没有好转,时常处于昏睡状态,但她常常在梦里唤我的名字。 我心急如焚。 可很快,另外一场噩梦降临。 那天,我收到领事馆的通知,让我去领签证。 S市和A市只有1个多小时的动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上午一早到领事馆,办完事情,在S市休息一天,第三天的飞机飞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美国。 可就在去往领事馆的出租车上,我的肚子没有征兆地痛起来。 开始只是一下一下地阵痛,出租车司机是一个40来岁的大姐,一直跟我聊着天,我还能勉强应和一下,可是走到一半行程时,疼痛加剧,豆大的汗珠滴下来,我没有精力再搭理她。 “哎哟小姑娘,你怎么了哇?脸色好苍白的。”司机从反光镜里看我。 “肚子很痛的啦?”她注意到我一直捂着肚子。 我点点头。 “吃坏肚子了啊?” 我摇摇头,轻声说道:“应该是大姨妈要……” “你有没有带卫生巾啊?”司机一下反应过来,“不要搞到我车上哟。” “不会……我有感觉……”我捂着肚子,“要不你前面找个公厕……” “好的好的。”司机忙不迭答应,“我给你送到公厕,你弄弄好再上车啊。” 司机很熟悉路,过了一个红绿灯她就别进一条次干道,停在一个公厕前面。 她转过头来对我说:“你要不要加长……哎呀!” 她忽然惊叫起来。 她赶紧下了车,打开我的车门,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怎么这么多血啊~小姑娘你怎么搞的啊,说了不要弄在我车上的啊……你赶紧下来赶紧下来!” 说着她就来拉我。我肚子已经痛得混身乏力,扭头看了下,果然身下溢出好大一滩血。 “不好意思……”我有些难为情,挣扎着下车,从包里拿出一张红票子,“我把洗车钱给你……” “哎哟不要不要了……”司机有些嫌弃地说,但是飞快地抽走了我手里的钱,“这么多血,真是晦气哦。我刚刚接班你是第一单啊……你赶紧去厕所弄弄……哎哟真是的……” 她一边说一边从后备箱拿出一张帕子,万分嫌弃地擦了擦后座,看看也擦不干净,干脆开车走了。 我一步一步地挪向厕所。 我来姨妈从来没有这样痛过,感觉小腹坠胀地快让我死掉,有什么东西在从我的身体里分崩离析地往下掉。 “哎呀~”厕所的看门大妈尖叫起来,“小姑娘啊,你一直走一直在流血啊……你……你是受了什么伤啊?” 我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痛经啊?你赶紧去医院啊,还来厕所干嘛啊?”她赶紧上前来扶着我,看着从我裤腿里流出来的血,忽然瞪大了眼睛,“你……你是不是小产了啊?” 这一刻,我感到混身的血都停滞。 “不好啦……老头子,快来帮帮忙!”厕所大妈扯开嗓门嚷嚷,一位老大爷闻声从男厕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做清洁的工具。 “快快!帮着送医院去啊……”大妈着急地搀着我,“这个小姑娘要赶紧上医院啦……” 后来的事情,我不忍去回忆。 打不着车,司机看到我站路边流着血,都不停下。后来大爷骑着自己的三轮,吭哧吭哧把我就近送到了一所医院。果然不出大妈预料,我小产了。 可是我竟然都不知道我怀孕了。 我真是活的荒唐。 医生推算我怀孕不足2个月,怀孕大概就是在车祸前夕的某次。 可是为什么遭遇车祸的时候,它没有离去,是因为当时还有顾长熙,还有它的爸爸在吗? 还是因为车祸后我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所以它也不愿意在人世间受苦了吗? 没有人能回答这些问题,它走了,就是走了。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顾长熙躺在离这里两百多公里的另一张病床上,我的外婆躺在离这里好一万多公里的病床上,我的眼泪默默地流下来。 所有的苦我都可以承担,所有苦我都可以咽下,可是为什么,偏偏要牵扯一个孩子。 它是一个无辜的天使啊。 是我和顾长熙的孩子啊。 生活这一记重锤,从天而降,几乎直接要把我敲进地里。 大爷大妈是极好的人。 他们送我来了医院,帮我垫付了医yào费,还帮我熬了鸡汤,买了很多补品。 我说把钱转账给他们,他们都表示不用着急,先补好身体。 “小姑娘……我也是做妈妈的,”大妈遮遮掩掩地问我,“你结婚了吗?你孩子的父亲呢,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我摇摇头:“不用了,他……不太方便。” “哦……”她与大爷jiāo换了一下眼神,“那你是哪里人?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我是A市人……家属……也还是不要了,他们都太远了……” 大妈又和大爷jiāo换了一下眼神。 “可是小产对于女孩子伤害很大的,你这样一个人,没人照顾,是不行的。”大妈有些着急。 “应该没事吧……”我扯了个笑容,“我后天还要有急事,要坐飞机。” “那怎么行!”大妈直接站起来,“你简直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这个不处理好,不休养好,以后会生不出孩子的!小小年纪,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愣了愣,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倒不是被大妈骂的,是我忽然觉得很伤心,这样充满关爱的责备,我很久没有听到过了,而且,我伤心地想,也许以后也再也听不到了。 所有的脆弱,竟然在两个陌生人面前,统统释放出来。 于是我的眼泪大滴地掉了下来。 我其实也没有多大年纪。 我今年刚刚24而已。 可是就在这一年,这一个月,我遭遇了车祸,我的爱人躺在icu至今尚未醒来;我的外婆在大洋彼岸等着见我最后一面;我的孩子,在我毫不知情地情况下,就这样离开了我。 生活真他妈残酷。 第二天,领事馆的人知道我的情况,好心地将签证送到了医院。 工作人员yù言又止,估计也想劝我休养一阵再走,可是,这样的话,他也没法说出口。 时间,谁也等不起。 我只改签了两天的机票,两天,已经让我焦灼。 终于,我见到了外婆。 终于,我的记忆无缝对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到43章暂停,等出书版。 然后恢复更新。 ☆、第 41 章 我的手机响起来,思绪猛然被拉回到现实。 来电显示:顾长熙。 拿起手机我才发现,天色已经擦黑。我在这里坐了三个小时。 我关掉了铃声,手机在我手里有规律的震动。 我只需要用手指往右滑动一下,就可以接通,就可以听到我想听到的声音。 可我没有。 我耐心地看着它震动,屏幕的灯光照应着我的脸,然后它灭了。 接着,屏幕的通知栏显示收到一条新微信。 顾长熙:还在医院?吃饭了吗? 我也没回。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 我无法面对他。 无论是车祸,还是孩子,无论哪一项,我都无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面对他。 这个下午过去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有时候,作为第三者冷眼旁观,要容易多了。 我从别人口中得知,我从顾长熙的日记窥见,我以为那就是是事实,那就是完完全全的事实。但是当我自己想起来,我才切身体会到,无论别人跟你描述地如何面面俱到/细致入 微,还是会有无数微小的细节漏掉,而那些细节,往往是致命的。 事情的还原应该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只有当你作为当事人身在其中,你才能切切实实地体会到当时复杂的情绪,以及它带给你现在一系列的/难以释怀/难以言说的心情。 远大于悲伤/难过/无助/悔恨等等情绪的总和。 惊涛骇浪一般,席卷而来,将我淹没。 我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觉得有些冷。 有个老nǎinǎi,穿着厚厚的衣服,坐到了我的身边。 她瞧了瞧我,问道:“孩子,吃饭了吗?” 我并没有说话的yù望,处于礼节地回答:“嗯。” 然后她没有说话,就揣着手坐在我旁边半米的地方,看着花园里的人来来往往。 “你知道吗,医院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说。 我没有搭话。 “人世间对重要的两件事:生和死,都在同一个地方发生,这边有人死,那边就有人生。”她自顾自地说着,“生和死太快,仿佛在一瞬间就完成了。” “但是很多人到死都没有活明白,”她把袖口往下扯了扯,“真是一种罪过。” 我侧眼看了看她,她是一个胖胖的老太太,头发有些稀疏,大多数都白了。 若是平时,我一定会跟她聊上两句,但是现在,我真的是一点心情都没有。 “糖尿病/高血压/高血脂/心脏病……”她并未察觉,眼角皱起了鱼尾纹,笑笑,“老年人该有的病我一个都没有落下。动不动就得进医院,这医院都该给我办了vip卡了。” 我勉为其难地扯扯嘴角。 “哎呀……你肯定是不愿意听我这个老婆子说大道理,”她从右边变戏法一样端出来一个保温盒,“里面还有饺子,热的,吃吧。” 我愣愣地看着她。 “我吃不了了。可是我老伴看了我吃不下又会难过,你就算帮我个忙吧,”她朝我递过来,“都干净的,还没有动。” 我不知如何反应。 “吃吧吃吧,别客气。” 她又笑,那笑容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婆。 于是我打开吃了起来。 热腾腾的,白菜馅儿的。 吃着吃着,我鼻子有些发酸。 我的电话又响了。来电显示:顾长熙。 我迟疑了片刻,拿起了手机,可小腹隐隐的疼痛,又让我把它关掉了铃声,放进了包里。 我继续低头吃饺子,大口地,越吃越低,恨不得把自己的头都埋进这个保温盒里。 “饿坏了吧,别着急,”老人家轻轻拍拍我的背,“慢慢来,吃饭慢慢来,一切都要慢慢来。别着急。” “人生啊,其实都是有设定的,急不得,也慢不下来。求不得,也推不掉的。不是你的迟早还是会失去,是你的,永远在你身边也不会走。” 一不小心,一刻眼泪滴进了饺子汤里。 眼泪是热的,汤也是热的,掉进去就消失了。 “我在这医院呆了八年,开始进来的时候被病痛折磨,着急啊,心急啊,就问医生我是不是要死了,或者什么时候能死。但是只要多了几次急救,经历几次鬼门关,我也就放心了,该来的来,该走的走。顺从自己的心意,过好每一天,其他都不要愁。坎坷和不顺都是正常的。不要犹豫,不要彷徨,不要退缩,也不要畏惧。饺子呀,要慢慢的吃;人生啊,要慢慢地走。” 我把保温盒仰起来,把汤喝了个精光。 “这就对,饭要大口地吃。吃饱了吗?”老nǎinǎi用手抹去我脸上的泪。 我放下保温盒,点点头。 “什么味道?” “淡淡的咸味,又有点苦。” 她又笑起来:“好吃吗?” “好吃。”我用手背抹去嘴边的油。 她笑呵呵地递给我一张白净的手帕:“都是油,用这个擦吧。” 我依言做了,然后把它郑重地叠成一个小方块:“我明天洗干净了还您。” “不用啦。”她摆摆手,“我得回咯,不然有人要担心了。” 刚刚说完,不远处就有个老爷爷朝我们走来,叫她:“太阳都下山了,还不回?” “回。”老nǎinǎi起身,拎起保温盒,“我走了,小姑娘,你保重。” 我忙起身:“谢谢您,nǎinǎi。” 她笑眯眯地点点头 ,一手挽着老爷爷,一手拎着饭盒,走了。 我瞧着他俩渐行渐远的背影,慢慢消失。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乐乐输完了液,张聪和刘彩韵带着她早已离开了医院。我走出医院大门,等公jiāo回家。 没等多久,路边有辆小车闪了闪灯,在公jiāo站边停住。 车窗摇下,陈正铭从车里探出头来:“小宁?” 陈正铭刚刚办完了事,路过这个公jiāo站时候,意外看到了我。 “你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很容易被发现。”他说。 “是吗?”我低头系好安全带,“晚上好像是的。” “你是刚刚从医院出来吗?”他瞧了瞧我,“生病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有,我是去看了乐乐。” “乐乐?”他不禁侧头,“他们不是下午就出院了吗?” “哦,又碰到了熟人,所以现在才出来。”我解释。 “吃饭了吗?” “吃了。” “医院吃的没营养。要不要再去吃点夜宵?” “不了,想回去早点休息。” “怎么了?”他笑着问,“有点蔫蔫的感觉。还是,根本不待见我?” “没有。”我不得不打起精神,笑道,“冬天嘛,困得早。” “最近学校的项目辛苦你了。” “没有,工作应该的。” “今年打算在哪里过年?” “过年?” “是啊,今天已经腊月十二了,要去美国和你舅舅团圆吗?” 我愣了愣,过年,我还完全没有在意这件事。我第一反应是,应该在B市和顾长熙过吧。 可是,这样想,是不是又有些太早了。 “应该不会去吧,”我掏出又在震动的手机,含糊说道,“也还没有定。” 这是今天顾长熙第三次给我打电话。 车平稳地前进着,暖气十足的车厢里,手机震动的声音很明显。 陈正铭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我的手机,然后噤了声,等我接电话。 还是接吧。 可我刚刚划过屏幕,那头已经挂了。 我把手机从耳边移到眼前,显示通话已结束。 “顾总?”陈正铭问。 “嗯。”我不愿意多说,指了指前面,“长江小区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我知道。”陈正铭微微笑道,“再见。” “谢谢你,正铭,”我冲他道谢,礼节xìng说道,“下次请你吃饭。” “好的。”他冲我挥挥手,“我可记住了啊。” 下了车就感觉到车内外的温差。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最低温度到零下三度。A市属于偏南的地方,冬天少于下雪,但是由于多水系湖泊,整个冬天都是潮潮的,体感温度实际上要比北方低很多。我紧了紧领口,迎风闷头朝前走,进了单元大门,才稍稍松了口气。 老房子没有电梯,好在总层高也只有6层。我家住4层,每层楼道都是声控灯。我跳跃着上楼,一是可以暖和点,二是步子的声音可以震响上一层的灯。 我砰砰砰地跑跳着上楼,才到三楼,就看到四楼的灯就亮了。三楼有人搬家,放了一个高大的三门木衣柜在楼梯间,我转过去,刚刚迈了第一个步子,就停住了。 “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成狗。求安慰。 嘤嘤嘤嘤。 ☆、第 42 章 顾长熙穿着一件深色的长款大衣,正立在我家门口。 他大约是靠在墙上的,听见我回来的声音,起身迎了迎。 我呆了呆,抬起脚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走:“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他扬了扬眉毛。 “我是说……之前你没有说过……我没有想到,有些意外。”我慢慢说道。 “你没接电话,我就来了。” “我……我没有听到。”我低头找钥匙。 “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手有点冻,找了半天,才从一堆乱七八糟的零碎物品中找到钥匙扣。 “傍晚时候。”他说。 我抬起头:“那你给我打电话时候,已经下飞机了?” “嗯。” “你怎么不直接发信息告诉我你到了,或者直接去你家等我。”我看着他的大衣,我知道这件,羊绒的,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冬天买的。他穿衣很爱惜,这件有几年了,看上去不不如新衣,但是质感依旧在那里。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他:“冷不冷?” 话刚刚说完,我忽然被拉到一个坚硬的怀抱里,他的唇带着凉意压了下来,可鼻息又带着火热。我忙不跌退后起步,他把手垫在我的脑后,他撬开我的嘴唇,探到里面,唇齿之间,来了一个法式长吻。 楼道的灯熄灭了。 黑暗中,只有我和他的呼吸。 他的鼻尖抵着我的鼻尖,我可以想象出黑暗中他鼻梁挺直优美的轮廓线。 我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感触那根笔挺的线。 忽然间,我心里崩着的那根弦,就断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用气息问我,连楼道的灯都没有惊亮。 我没回答。 “想我了吗?”他又问。 “嗯。”我低低地回答。 他笑了,气息柔柔地洒在我的唇上。 顾长熙其实是第一次来我a市的家。 虽然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但是有事都是我去找他,而且之前,我们也没有发展到可以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地步。 同样的户型,和他住的地方相比,就差多了。 家里还是我母亲在的格局,老式的红木家具,老式的木门,老式的电视柜和茶几,那个时候也没有怎么装修,基本就清水墙刷刷白,就搬家具入住了。 只有墙上那个电视机是我新换的,27寸的索尼,壁挂式。仅此一件,表示着这已经是21世纪。 南方没有暖气,我一个人的时候,大多数都蜷缩在沙发上,开着一个小太阳,吃着薯片看电视。顾长熙来了,我怕他感冒引发肺部旧疾,赶紧把小太阳打开,朝着他照。 “你a市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我问他。 “嗯,明天周五,也没有什么事儿。”他随意打量着我的家。 我瞧他那样子,感觉这话的可信度要打个五折。 “我以前都没有来过你家。”他说。 “我知道。”我顺口说。 “我是说,以前我们相处的时候,我也没有来过。”他看着我。 “哦……”其实我也知道。 “当时你外婆在美国,a市这个房子基本都是空置着。但是我们有次路过你的老家,去过将军桥,你那时候给我指过你家的老房子。”他又说。 “哦……”我听他说着。 “你住哪间房?”他又问,“主卧还是次卧?” “我一直都睡次卧,我妈和我外婆以前睡主卧,后来她们走了,我就把主卧改造成了一个书房。”我站起来,“带你看看?” 我打开次卧的门,很小,放了一个1.2米的床,旁边立了一个老式的木衣柜,然后就是一张书桌,上面一个90年代的台灯。 “这是我从小到大都睡的床,很多年了,还是那种木板子的硬板床,”我想了想,“大概得有26/7年了,比我年纪还大。” 顾长熙走过去,在床边坐了坐,忽然一下倒身睡到了床上。 “是挺硬的。”他摸了摸身下的床垫,“我小时候也是睡硬板床,老人说这样对小孩子脊柱好。” “你看着天花板,都想些什么?”他瞧着床上面的屋顶,又问。 我也抬头看去,光溜溜地天花板,笑道:“能有什么好想的,上学时候都是‘特困生’,倒下就着,睁眼就得起。不过”我坐到床边,仰头,“我上初中那阵,特别喜欢周杰lún,我还在天花板上贴过他的一张海报,当时是我起床的动力。” “周杰lún?”他目光移到一块屋顶上,好像在想象那里有一张还留着非主流发型的青涩的周杰lún的画面,“你以前喜欢他?” “嗯。”我笑笑,“以前上初中那会儿,全校都风靡他。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哦,那你现在喜欢谁?” “我现在”我忽然意识到他给我埋了一个坑,说道:“不告诉你。” 他笑起来。 “你中学时代喜欢哪个明星?”我问他。 “我那个时候很崇拜计算机之父图灵。”他说。 “图灵?” “是的,艾lún麦席森图灵。”他瞧着前方,回忆,“那个时候我很着迷计算机,大学也是奔着计算机专业去的,可是后来家里出了点问题,我才留在国内念的建筑。” 年少时候的梦想,他现在说着依旧眼里熠熠闪光。 是的,我知道,那个时候你的家里出了很大的问题,你的父亲出轨,母亲有了抑郁症的前兆,你本来都拿到了国外好几所大学的offer,但是因为这些,你留在了国内。我瞧着他平静的脸庞,心里有些细细的疼痛。 我知道,我都想起来了。 可他还不知道。 “你上学都是在那张桌子做作业吗?”他并未深入这个话题,坐起来看着邻窗的书桌。 “是啊。” 他起身来到书桌前,拖开椅子,坐下。他身材高大,坐下显得桌椅都有些局促。 “你一定得过很多奖状吧?” “?” “墙面上还有胶水的痕迹。” “噢,呵呵。你好细致啊,”我难免得意,“是的,我从小就是三好生,后来奖状太多,贴不下了,就索xìng就都不贴了。深藏功与名嘛。” “哦……那大学时候真没看出来。”他余光淡淡扫过来,似笑非笑。 我:“……” “哦对,”我想起来,“你晚上吃饭了吗?” 他愣了愣,好像也才刚刚想起这事儿:“飞机上吃了点。” “那我给你煮点吧。”我也不确定房间里还有什么,往厨房走去,“可能只会做点面吃了。” “其实也不是太饿。”他说。 我拉开冰箱,叹了口气:“白面你吃吗?” 我给顾长熙煮了一碗寡淡得不能再寡淡的面条家里只有盐和酱油了。巧fù难为无米之炊,我也想给他做份好吃的。可是家里好久没住了,确实什么存粮都没有了。就连剩下的那把面,也只能够他平日饭量的1/2。我提议点外卖,但是看了看手机,这个时候只有烧烤还在营业,当时想到他的身体,还不如吃白面健康。 不过看起来,他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男人吃饭一般都比较快,但是顾长熙属于吃得快但是同时还比较绅士的那种,不像很多人吃饭会发出砸吧砸吧的声音。 但今天这碗面,他明显吃得很慢。 “不好吃吗?”我刚刚问出口,就发现自己完全是在明知故问。 果然,他笑了笑,安慰似地回答:“挺好的。” “……”我沮丧地靠在椅子上。 “我只是……太久没有尝到你的手艺了。”他淡淡笑道。 我一时愣住。 我其实给他做饭的时间并不多。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下厨的时候多。他的厨艺比我好,我一般只会做一点极简单的饭菜比如淘米倒进电饭锅里,或者做个凉拌黄瓜,再难一点,就是西红柿炒鸡蛋,而且我老会说“西红柿炒番茄”,这个口误曾经一度被他笑了好久。 往事历历在目。 我又忽然想起大学时候,那次我和室友董倩在敦煌被人骗了钱财,幸好遇到顾长熙帮我们解了围。当时我们又饿又累,他带着我们去吃了一碗兰州拉面,印象中,那是我吃到过的最好吃的拉面。 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带着卑微又青涩的心情爱慕着他。我从没有想过,以后我真的会和他在一起;也没有想过,即便是在一起了,也会有分离。 回忆就像一个被堵塞的很久的水管,忽然被疏通,纷杂的往事争先恐后地朝我汹涌而来。 走神间,顾长熙已经端起碗,将最后一点汤面也喝干净了。 他起身去厨房洗碗。 “乐乐的病怎么样?”他一边洗碗,一边和我闲聊。 “吃坏了肚子,这几天都在医院输液,”我愣了楞,慢慢回答道,“不过今天已经出院了。”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4岁……好像5岁了……”我想起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确实很可爱。”他又说,洗碗的声音逐渐减小,顾长熙在门口的帕子上擦干净手,笑着走过来。 我没接话。 他并未注意到我的反应,接着说:“今天你猜我还碰到谁了?” “谁啊。” “陶青,你的本科班主任。” “哦,有印象。怎么了?” “她带着她的儿子去上兴趣班,那小子,虎头虎脑的,都快上小学了。”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禁感慨,“你上学那阵,她刚刚怀着孕。时间真快。” “是啊。”我干瘪瘪地应和,硬生生岔开话题,“今晚你要睡我家吗?” “恩。不过”说到一半,他自己也笑了起来。 不过卧室的床只有1.2M,怎么睡呀? “要不你还是回自己家去睡吧?”我提议。 “不要。”他想也不想地拒绝,我知道,那股孩子气又来了。 白炽灯下,他的下眼圈淡淡泛着青。高效率完成工作,奔波几千公里,从B市到A市只为了来看我,一定很辛苦吧? “好吧。”我说,“那想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更新错了。。。这个才是真正的42章。 ☆、第 43 章 后来顾长熙搬了几个凳子,依次放到床边,正好和床一般高。再把家里多余的棉絮都展开铺在床和凳子上,这样1.2M的床勉勉强强有1.5M宽了。 他让我睡里面,他睡凳子搭建的那边。 我俩挤在狭小的一张床上。 关了灯,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说来也是奇怪,天气预报的温度都到零下了,怎么还会下雨,不是应该下雪吗? 不过A市一向少雪。 我的房间朝北,白天没有太阳的直shè,自然要冷一些。我把衣柜所有的棉絮被子都拿了出来,能垫的都垫上,能盖的都盖上,两个人挤在一起,倒也觉得很暖和。 只是顾长熙睡的那边,疙疙瘩瘩的,应该不太舒服吧。 但他好像并不在意。 “唐青的学校都忙完了吗?”他抽出一只手来,让我枕在上面。 “快了。”今天已经差不多了,只是…… “打算什么时候回A市?” “过两天吧。”我想了想。 今天的检测结果还没有出来,本来是安排明天去医院取的。可是顾长熙的忽然造访,打乱了我的安排。我并不想现在告诉他这件事,对于那一纸结论,我心里万分没底。 “你周末没事?” “没事。”他声音带了点疲倦。 “我在A市还有点事情……”我慢吞吞地说道。 “没关系,我陪你。” 其实……我并不想让他陪。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他又说,语速很慢。 “什么梦?” 他没有说话。 “嗯?”我抬头看他。 “睡吧。”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好吧。”我也闭上了眼睛。 可是我睡不着。 我睁开眼睛,外面静悄悄的,车灯照进来,硬在天花板上,拉长变短又消失不见。 “顾长熙” “嗯……”他淡淡应道。 “你累吗……”和我在一起,累吗? “昨晚没太睡好……” 我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安静地听着他的呼吸。 “你很喜欢孩子吗……” “嗯……”他迷迷糊糊地回答。 “如果……”如果我不能给你带来孩子,你会怎么做,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我抬起头,剩下的半句话含在嘴里。 枕边之人已经进入黑甜。 他一定是累坏了,不然不会在这么狭小的空间、这么隔应的床上,都能睡得这么香甜。我怕他的胳膊发麻,把它从我头下拿出来,放回他的身侧,拢了拢他下巴处的被子。 然后,我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发呆。 他有着饱满的额头,发际线中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处有让人羡慕的美人尖这在刚刚他理了发的时候特别明显,而现在,头发稍微长了些,美人尖被耷拉的碎发遮住。他的轮廓很深刻,眉骨突出,鼻梁挺直,眼睛闭着,睫毛长长地覆在下眼皮上,根根可数。如果睁开眼,他的眼睛有漂亮的卧蚕,特别是在笑起来的时候,勾人心魂。他的人中深陷,嘴皮很薄。我小的时候学书法,老师说隶书中有个手法是提锋收笔,叫“蚕头燕尾”,他笑起来就好似那漂亮的燕尾,提笔起重,慢慢晕开,笔锋上提,轻轻收尾。他的右脸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他讲话的时候会若隐若现,他大笑的时候,可以盛二两小酒。 那么多神态,在我眼前一一浮现,然后又沉淀下来,汇成眼前张安静的睡颜。 他今年虚岁三十三岁。 正是男人人生中最黄金的年纪。 我一声叹息。 睡到半夜,我有些冷。 外面好像下雪了。 怪不得。 顾长熙依旧睡得很熟,大约真的很累,居然有轻鼾。 他今天在门外站了这么久,夜里又降温,我害怕他会感冒。我想了想,家里真的没有被子褥子可以加厚了,我想到了他的那件长款大衣。如果搭在被子上,应该会暖和一点吧。 于是我轻手轻脚地起身,把他的大衣从门后取下来。 我有清理衣兜的习惯,下意识的摸了摸他衣兜里有没有什么小东西,怕散在床上不容易找到。 我摸到了他的钥匙,然后一个小小的,方方的盒子。 放在右侧衣兜里,鼓鼓囊囊的。 我伸手进去,那应该是一个立方体的盒子,一个手掌可以包过来。盒子中间有一道纹路,上面有一些花纹或者是棱角。 可我并没有拿出来。仿佛我握住的,并不是一个轻巧的盒子,而是千斤之物。 我停了两秒,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他的大衣挂回了门后。 我翻出来两件我自己的长款羽绒服,睡回被子里,然后搭好衣服,一件给他,一件给我。 雪下大了。 大雪无痕。 睡晚了的结果就是一觉醒来,时间已经滴滴答答指向10点了。 顾长熙那边已经空了,被子上的羽绒服也被收走,卧室里开了一盏小太阳。 他好像出去了。 我懒懒散散地起床,穿好衣服,刷牙洗脸,正迷迷糊糊地坐在客厅驱赶起床气,顾长熙提着一堆东西回来了。他买了油、米、佐料、ròu、菜,还有一些小零食。 “这么多东西?”我包着一口牙膏。 “我看家里什么都没有了。”他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你以前也这样吗?” “我在单位,或者外面吃的多。”我解释。 他叹口气,好似早有心理准备:“我买了早饭,你先吃点吧。” 我跑去厕所漱口,又听见他问:“你今天工作的事情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的瞌睡虫、起床气全都没了。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蓬头垢看的人,心想,没有工作的事情,可是我得去趟医院。 我哗哗哗的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假装没有听见,实际在想如何支开他,一个人去医院拿检测报告。 说再去看乐乐?不行,昨天说漏嘴,她昨天就出院了。 说去看个朋友?也不行,顾长熙肯定要问是谁,肯定也会要求一起去,不带他去不合情理 ,带他去我怎么领报告单?更何况,如果他碰到林如桐,说起昨天的事情,岂不是更糟糕? 我用冷水拍拍自己的脸,努力想着法子。 这时,我的手机在客厅响了起来。 我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水,走到客厅,一把抓起手机,来电显示:陈正铭。 “……喂?” “小宁,今天有空吗?” “有,怎么了?” “刚刚唐总给我打电话,说他私底下和顾明村政府的人碰过头,政府对于抬高的图书馆有几点意见,希望我们能改一改。他人现在已经在回意大利的飞机上,所以让我代为转述……” “哦哦哦……要开会是吧?”我忙不迭地问道。 对方愣了愣,说道:“嗯,是的。情况比较紧急,所以是临时……” “好的好的,没问题。”我满口答应下来,“我尽快过来,地址在哪里?” 陈正铭说了他办公室的地址。 我看了下时间:“好的,我半个小时后到。” 放下电话,我赶紧去房间里换衣服。 等我把睡衣都脱掉,穿好毛衣,穿好外套,梳好头发,发现昨晚睡太晚有点黑眼圈所以用一点淡妆遮掩完毕,转身时候,发现顾长熙不动声色的靠在门框处。 顾长熙cāo着一双手,瞧着我:“要出去?” “嗯。”我点头,“学校那边政府来意见了,定好下周一上会的,现在赶紧改改。”我找到钥匙,放进包里,“搞不好周末要加班了。” “这么急?” “是啊。” “需要我去吗?” “不用不用。”我忙阻止了他,底气十足地说道,“这是我工作上的事情,还是让我独立处理吧。” “那我送送你。” 他看着我拿起手机,坐到玄关处准备换鞋,又问:“需要用车吗?陶哥今天也在A市。 “不用啦。”我摆手,“太临时了,也没必要。我又不是小学生,还上下学接送啊。” “哦……”他的语气淡淡的,看了看一桌子的菜,问道:“你中午不回来吃了?” 我动作慢下来,抬起头,他站在桌前看着我。 “应该是吧……今天,毕竟周五,也是工作日……”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挽回点什么。 “晚上呢?”他又问。 “晚上……”我想了想,“应该没有问题吧。” “那我在家等你。”他过来帮我开了门,深深地看着我,“不见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最后一天,妈蛋,这个假期真的过得好快啊。 今天做了两套真题,结果居然都没有及格。。。 T.T 吓得我赶紧上来更新一下文, 攒点人品。 PS:网络更新就到这结束了哦, 等出版后会恢复更新~ 当然不排除攒人品时不时来更新一下。。。具体看做题的正确率了。 嘤嘤嘤,求加油 ------------------------------------------------------- 访问小说分享者(放飞的梦)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7481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