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的尤里+金弦』风姿花传》 第1章 献给某位滑冰选手的赞歌 似乎自出生到现在，自己始终为了胜利而拼搏。 但对于此刻的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来说，这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二十二岁。虽然作为普通人仍然算是年轻的岁数，但作为花样滑冰选手，则是步入晚年的象征。 曾经抒写俄罗斯花样滑冰几代传奇的名将，都是在几乎和自己同岁的时候，告别了心爱的冰场。而如今、自己的这场胜负也要迈向终点…… 仿佛即将迎接尘埃落定的这一刻，然而维克多却感觉这比预想来得还要快。 明明是无比漫长的旅途，然而自己却不曾回首看过。 以至于回想起这场胜负的伊始，仍宛如昨日般清晰。 “维、维克托……这次的世锦赛你一定会拿冠军的！” 尤里·普利赛提说道。 紧张和不安令他一向桀骜不驯的声音，发出微微的颤抖。 身为在和自己同门的少年组中最为受教练雅科夫器重的选手，平时明明是更加盛气凌人来的，甚至对自己的比赛成绩都不屑一顾。 然而此刻，年幼的他却为维克托的成绩而紧张不已。像是枫叶般的小手紧紧地攒着观众席前的栏杆，紧绷着神经凝视着等分台的屏幕。 感受到自己小小粉丝的爱同时，维克托一时有种想把迄今为止的故事全部告诉给眼前年幼孩子的冲动，不过—— “спасибо”（谢谢） 他微笑着，仅仅是淡然地说出这两个字。 维克托一贯如常的ice，对于年仅十岁的尤里来说，这便足够了。透露更多只会徒增他的混乱。 听到维克托的回应，尤里勉强克制住内心的焦虑，和周围同样等候维克托成绩的粉丝们，一同神色肃然地面向正前方的液晶屏幕。 同样等候成绩的，还有和维克托一同竞争的滑冰选手。 他们不时地瞥眼去看等分台上并排坐着的维克多与雅科夫。 特别是北美那一带的选手们，面带怒意和嘲讽，以高高在上的眼神欣然坐在另一侧的奖牌待定选手等候席上。 维克托把这些人等同地看做和粉丝无异之人，静静地微笑着。 在描绘着接下来要面对媒体时的讲话同时，思考着刚才的幸福感是怎么来的。 2011年花样滑冰世界锦标赛。 在原主办国因故被推迟近一个月后，最终得以在维克托的祖国俄罗斯举办。虽说是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匆忙敲定，但就像是为三年后的索契奥运会预演一般，在莫斯科举行的世锦赛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首日男单预选赛、隔日的短节目、再隔日的自由滑。 ……这届世锦赛第一枚金牌就要诞生。 世界上大概没有那个国家会比俄罗斯更关注着这次的结果了吧。 狂热的观众，仿佛让时光回溯到过去俄罗斯男子单人滑最为辉煌的年代。那是从未让奥运金牌落入他国之手的黄金岁月。而此刻，民众们热切地盼望这金牌再次回到俄罗斯人民手中。 维克托觉得，如今的自己可以轻松地看穿他们的愿望。 金牌是一种约定，是竞技体育界最权威的承诺。 花样滑冰的选手与选手之间、观众与粉丝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就是金牌。 维克托认为，人们喜欢金牌，也许是出自对花样滑冰节目的珍惜。越是心爱的表演，越希望能够得到更多数人的赞同。而最大程度上能够满足这份赞同感的，便是世间唯有一人能获得的荣誉——金牌。 只是，能够获得最高的顶点的存在，全世界唯独一人。 不久之后，那一刻来临了。 伴随着播报员念出维克托的名字，四下先是变得更加嘈杂，然后渐渐平静。 忽然，维克托仿佛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啪嗒、啪嗒、呲嘶—— 冰刀划过冰面的梦幻之音。 啊啊。原来如此。 那个时候这场胜负就开始了。 此刻的幸福感正是源自于哪里。 在其他人都凝神屏息时，维克托却不由地露出笑容来。 结果即将揭晓。 维克多闭上眼睛，倾听那宣告人生伊始与终结的梦幻之音。 啪嗒、啪嗒、呲嘶……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少年维恰的烦恼-1 ……弦乐器在演奏着华尔兹之王、约翰·施特劳斯作曲的‘皇帝圆舞曲’终于结束了。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微微调整了呼吸，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轻轻地扶着停下舞步的女伴的腰。 然后缓缓地伸出右手，对着站在他旁边的女伴点了点头。 接着撑着手臂，让腰背伸直，紧绷住所有的神经直视每根指尖，让他看起来极其地优雅。 瞬间，四周响起一片掌声。 “太好了！” “漂亮极了！” 维克托再度对着给予自己赞赏的人们一个礼貌性的回礼，然后牵着舞伴的手离开舞池。 自己的舞伴，并非是十几岁的花样年华的少女。而是年级已过半旬，有着一头接近深棕色而带着柔软卷度的俄罗斯女性——莉莉娅·巴拉诺夫斯卡娅。对方正是自己的教练雅科夫的夫人，同时也担任自己这个赛季自由滑的编舞。 由莉莉娅的编舞配合以雅科夫的技术指导，让维克托在这个赛季几乎所向披靡，甚至刷新了青少年组男子花样滑冰的世界纪录。 虽然能在世界赛事上取得优异成绩，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情；但麻烦事也接踵而至。 就在大奖赛系列赛总决赛之后的banque舞会上，因此而盯上维克托想要与他跳舞的女选手，像是归巢的蚂蚁群般排起了长队。 在走投无路之下，维克托只能顺势拜托离自己最近的女性——也就是莉莉娅夫人，来担当这次开场舞的舞伴。 然而自己全神贯注的领舞，似乎并不能愉悦舞伴。 莉莉娅自始至终依然绷着面孔。 “……谢谢你，莉莉娅。你能答应当我舞伴，真的是帮了大忙了。” 维克托轻轻整理了一下燕尾服的下摆，以流畅的动作屈膝致意。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这位年龄堪当维克托祖母的女子，用着矜持的俄语毫无表情地说道，“你这次舞会也不打算邀请任何女性跳舞么？这可不是绅士的作风。” 维克托的强颜欢笑，立刻僵硬在嘴边。 出于心虚作祟，他想把视线移开。 但是，当维克托环视四周的那一瞬间，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 莉莉娅大概是注意到维克托的失常吧，原本紧绷的面孔中露出些许不安的表情。 “啊，没什么……” 维克托瞬间挤出一丝笑容回答着她，同时又若无其事似的再度把视线望向四周。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是维克托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霎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是的！就像是在花样滑冰的比赛中，裁判们所投射过来的，不放过一丝举手投足动作般的锐利视线。 然而——当维克托再度看向楼层隔间里面，却感受不到那样的视线了。 维克托狐疑地猜想着，到底是什么人啊？一般若无其事地转过脸来面对莉莉娅，然后回到正站在墙边与人谈笑风生、本来属于她的舞伴前面。 雅科夫立刻就发觉到了他们，以满脸的笑容迎接着莉莉娅。 “亲爱的，你跳得舞真是美地不能再美了。” “是么，雅科夫。” 男人从维克托手中接过莉莉娅，再优雅地将她的腰拉了过去，然后在她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那一连串流畅洗练的动作，让维克托不禁傻了眼。 那跟平常总坐在教练台上，用钢铁般的声音怒吼自己的男人形象，完全判若两人。 “雅科夫，请原谅我今天借用莉莉娅的作为。” “哪里的话，我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看到莉莉娅优美的舞姿了。倒是维恰你有没有其他心仪的女孩子啊？我看，今天大家一直都蠢蠢欲动，好像很想和你跳支舞呢。” 似乎被莉莉娅的舞姿所魅惑，整个人都处在春天状态的雅科夫，柔情低语着他平日压根不可能说的话。 “雅科夫唷，年轻人总有他们自己的事情。维恰的舞伴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莉莉娅似乎有意帮不知道如何回答的维克托找个台阶下，所以她不着痕迹地改变话题。 倒是雅科夫今天一反常态的托着下巴，定定地看着莉莉娅。 “亲爱的，你今天真的好美。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和我跳一支舞呢？” “请想想你自己的年龄吧？再说，今天我是维恰的专属舞伴。” 听着他们夫妻独特的甜蜜斗嘴，维克托只能在一旁苦笑。 要是说出自己不能邀请其他女性跳舞的缘由的话，不知道他们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一边自虐地想着这件事，一边再度把视线望向会场。 今天是花样滑冰青少年组大奖赛总决赛之后的晚宴。 为了庆祝这个赛季到达中转点，所举办的庆祝舞会。 列席的都是世界各国的下一个世代的精英，或是举办国滑冰协会里赫赫有名的人事。 和平常在赛场上的紧张氛围不同，同行的少女们都穿着华丽的服装。 相较之下，少年们丝毫还不习惯紧束的礼服，一个个都露出懵懂的样子。 即使身着成熟的服饰，但还是从那年幼的面孔中透出天真与活力。 他们之中…19岁的维克托，不管就年龄或立场而言，无疑都算是一个异数。 在平均年龄不过十四五的青少年选手们，维克托之所以会在这里，一方面是因为俄罗斯滑冰协会不需要他升上成人组，另一方面则是寄希望于他能为俄罗斯青年组争取到更多的奖牌。 如今，出色地完成既定任务的维克托，却感觉在这场青年组的晚宴会上格格不入。 “要喝果汁么？” 突然，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同时，一个盛满苹果汁的香槟酒杯递到他面前。 ……顿时四周像是弥漫起圣彼得堡郊外苹果园的芬芳。 香槟杯里面甜而透明的液体表面，冒着水晶的气泡。 隔着酒杯，维克托看到一双凝视着自己、又带着光芒的漆黑眼眸。 那双眼所射出来的强烈光芒，让维克托反而有种逼迫感。 难道刚才让自己感到困惑的那股视线，是来源于眼前的的这个人么？ 她为什么要凝视我？ ……至少在维克托的认知范畴内，他并不认识眼前的少女。 漆黑的长发，微微带有着柔和的卷度，覆盖在那形状美好的头颅上。 独属于少女的纤细而柔弱的身体，包裹在纯白的礼服里，营造出让人为之目眩神迷的均衡美感。不同于西洋人那雕刻般的柔弱身躯，配以修长的脖颈，如同雨后亭亭玉立的莲花，静静地浮游于水面。 原本在倾听过那甜美的声音之后，对少女会抱有冰上妖精般甜蜜的幻想；但近距离看到那张纯洁到毫无瑕疵的洁白面孔，反而给她一种神经质的冰冷印象。似乎是受少女那宛若人偶般、毫无表情的面孔所影响，维克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跳过舞之后你一定渴了吧？请用。” 对方再次礼貌地询问，并且递过香槟酒杯。 “……谢谢你。” 维克托接过少女递过来的香槟酒杯，一边心想着，对方看起来并像是表面上那么冷漠的人。 听说东洋人不习惯于表露自己的情感，维克托索性就把少女归结于那种类型的人。 另一方面则是……连续跳了好几段华尔兹会后，喉咙确实又干又渴。 在维克托咕噜咕噜猛喝下几口带泡苹果汁的瞬间，碳酸的呛味直窜喉头，让他不由得轻轻地咳了一下。 “……你没事吧？如果还想喝果汁的话，我会帮你向服务生要。不用喝的那么急。” 少女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放在维克托的背部，轻轻地摩挲着。 （——果然，真是甜美的声音啊……） 当背部传来手掌的触感瞬间，维克托不由得咻地一颤，羞得满脸通红。 但是少女却好像毫无反应似的，依然轻轻地扶着背部。 为什么自己会被年龄小的女孩子弄得满脸通红？ 维克托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心跳加速，归咎于刚刚丢脸的行为导致。 “对不起……我已经没事了。” 维克托忽然极度想从现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脱离出来。 在故作镇定地跟对方道谢之后，感受到少女的手离开了自己的背部。 即使面对维克托的凸锤，少女继续面无表情地喝着苹果汁。 她并不怎么跟普通人一样地回应，好歹也说句“这种事经常发生”或是“没关系”，这样自己也能轻松一点。 似乎对方一开始就只是单纯地给他递果汁，并没有继续和维克托交谈的目的。 难道自己的感觉真的错了？ 刚刚强烈视线的主人并不是她？ 虽然维克托还想询问什么，但这种连话都接不下去的感觉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明明是对方先和自己搭话的吧？ 如果少女像其他崇拜维克托的年轻选手一样，说着‘我是你的粉丝’或‘我想和你成为朋友’的话；这样反而更接近维克托平时的「ice」模式。 然而，这种被撩了一下就被弃之不管，就让维克托像是被主人抛了一块骨头的小狗，只能眼巴巴着等着对方喂食。 “……你还想要果汁么？我刚刚看到服务生走过去。”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维克托莫名强烈的视线，少女转过头。 刚刚已经喝了整整一杯苹果汁的维克托，其实并没有饥渴到那种地步。 但一想到“对方要果汁＝自己一个人”时，察觉到可以趁这个间隙回归平常心。 “那我就不客气了。” 接到维克托的回应，少女点点头。 在维克托还未来得及说些感谢的话之前，就离开他面前，转身走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少年维恰的烦恼-2 “……请问，是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么？” 就在少女离开的空当，背后突然响起的细细的女声，不知为何让维克托有种浮躁的感觉。 “是的，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有什么事么？” 维克托转过头以华美的声线，用流利的英语淡淡的回答道。 ——这才是我平时的一贯的绅士模式嘛。 像是把刚刚被果汁呛到的丢脸事迹抛诸脑后，维克托轻松地笑了笑。 似乎对于自己能够切换回「ice」模式，略微放松地耸了耸肩。 “那个……我是这次青少年组女单的铜牌得主，也曾经参加过雅科夫·费尔茨曼的夏季训练营……这、这次是我第一次参加大奖赛系列赛……” “是么，我美丽的小姐，恭喜你初次参加就能获得奖牌。” 维克托露出了像是在杂志上的照片中一模一样的笑容。 只是通过对方的简单介绍，维克托已经了解到对方的情况与主动攀谈的目的。 对于那些初次参加世界级大奖赛的年轻选手们，能与自己理想中的花样滑冰选手见面，是非常强烈的刺激。滑冰协会的那群老奸巨猾的狐狸精们，正是算准了如此，特意在原本并没有banquet传统的青少年级比赛中设置舞会。更有甚者，还刻意强调让维克托盛装出席。 虽然也有人考虑到明年的维克托就会达到年龄最高限，无论如何必须升到成年组了。 那样必然会导致明年青少年组明星选手的缺失。也有些人提议，让青少年组和成人组的大奖赛总决赛一起举办。那样既可以让年轻选手们得到刺激，另一方面也能减少开支。 ……这样的建议，似乎在联盟内部得到了压倒性的赞成。 但是考虑到和主办国之间的合约问题，这项提议最快也得在温哥华奥运周期之后才能实现吧。 而眼前，作为青少年组最高龄的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就像是协会用以招揽少年少女青睐的花瓶偶像，被丢在一群年轻气盛的中学生之间。 “那个……我有去看你的比赛，虽然我到会场的时候已经晚了，但……当我看到你的花样滑冰的表演时，我整个人都看呆了。” “你的赞美真是我的荣幸。” 听着对方手舞足蹈、几至夸张的赞美之词，不知为何，让维克托感觉有些狼狈。 不过，他还是微笑地面对着对方，主动伸出了手。 接下来，只要有亲切的握手和粉丝合影，就能完美地完成这一次的「ice」任务。 维克托内心如此盘算着。 要是服务至此对方还不能满足的话，那只好靠礼节性的脸颊问候吻解决战斗。 但即使是维克托，也不希望服务至那个地步。 （——希望能在那位少女回来前，结束这场闹剧） 本着速战速决的念头，但维克托还是太小看他自己的个人魅力了。 对面的少女，光是看到心中殷慕已久的偶像主动问候，就已经颤抖不已。 在维克托主动要求握手时，身体更是猛地缩了一下。 （——糟糕） 这个念头在维克托脑海里一闪而过，但等到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 自己放在圆餐桌上的香槟酒杯，因为少女宽大裙摆的撩动而向地面掉落…… 就在这个电光火石间，为了不让初次参加舞会的少女裙摆弄脏，维克托急忙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倾洒的液体前。 接着，香槟酒杯里闪烁着气泡的果汁拍打在黑色的燕尾服上。 “对、对不起……” 满眼都快掉落泪水的少女急忙向维克托道歉。 “请别担心，我美丽的小姐，我没有被溅到太多水。” ——其实糟糕透了。 鉴于酒杯下落的位置，维克托几乎是从腰部往下全被浇透了。 再加上苹果汁微妙的淡黄色，让他整个人都像是因失禁而弄脏燕尾服一样。 即使如此，维克托还坚持在嘴角挂着优雅的微笑。 “请先擦擦吧。” 一条白色的手帕，往维克托的眼前递来。 整洁的手帕看得出用熨斗烫过，还带着淡淡的肥皂香。 ……用这样的手帕，擦自己的下半身，这样真的好吗？ 在维克托踌躇而抬起头来时，却在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冻结了。 “……是你……咦？……那个……” 递过手帕的少女正是刚刚为维克托递过香槟酒杯之人。 原本打算在趁她拿取果汁的时候，让自己调整到最帅气的状态来的。 但结果对方却偏偏在最糟糕的时刻回来了。 本该挂在嘴角的微笑也跟着消失，维克托的双瞳中充满着羞耻。 但眼前的少女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她相当客气地借出手帕，更是让维克托陷入了尴尬的氛围之中。 “呃……那个……”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维克托在吞吞吐吐的时候，少女顺势把一张钥匙卡塞到他手里。 “我的房间离舞会厅很近。如果你想清洗礼服上的水渍的话，最好尽快换下。” 少女冷静的回答。 就如同一开始为口渴的维克托递上果汁一般。 那是纯粹地出于为对方考虑，不带有私心的善意行为。 察觉到这点，维克托内心不知为何感到隐隐作痛。 ……是因为自己的行径过于丢脸了么？ 还是自己内心的俄罗斯大男子情怀，让自己极度厌恶被女性所援助？ 但是，事到如今，连最糟糕的的一面都在少女面前轮番上演。 维克托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只能僵硬地接下少女手中的钥匙卡，在短暂的道谢后，急匆匆地一边掩盖着下半身的水渍，一边优雅而迅捷地向宴会厅门口跑去。 正如少女所言，刚出宴会厅大门不久，就在宾馆的通道一侧看到钥匙卡上锁注明的房间号。 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 但维克托马上试图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这不过是宾馆的客房’ 在心中默念三遍之后，总算鼓起勇气用钥匙卡打开房间，径直冲到浴室里。 为了避免过多地打搅对方，维克托强迫自己不去察看少女摆放在客房内的私人物品。 房间内附设的浴室，比起自己所在的行政客房要来的小一些。 但大体上格局和设计还是很近似的。 在浏览了一圈之后，看到架子上摆放的尚未使用的白色浴衣后，维克托松了一口气。 脱下燕尾服，将弄脏的衣服放入洗衣袋，之后维克托换上了浴衣。 虽然说很想洗个澡，但一想到这是那名少女的房间之后，却没由来地升起一股羞耻感。 在用内线电话呼唤服务人员过来取待清洗的礼服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迄今为止，自己通过了那么多的严苛训练、莉莉娅的毒舌攻击以及地狱一般的魔鬼赛程；却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倍感疲累。 在今天的banquet宴会之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舞会了吧。 那样的话，也不会经历今天这样丢脸的事情了。 但，那样就不能遇见那名少女了…… 想到这里，维克托不禁感到愕然。 呆呆地坐在马桶座上，然后缓缓地将双手捣住自己的脸。 耳朵里到现在还残留着少女如同苹果般芬芳的声音。 逼上眼睛，轻而易举地浮现出少女洁白的裙摆模样。 如果还待在舞会现场的话，身着燕尾服的自己化为绅士，不知能够邀请那位淑女跳一支舞…… 但现实是，穿着小一号宾馆专用的浴衣，蹲在抽水马桶上，悲惨地等待服务人员来取脏衣服的身影。一想到接下来，如何对执勤人员叙述自己怎么在那样敏感的部分弄脏衣物的理由，维克托就越感失落起来。 ……这时，门口的按铃响了起来。 维克托想都没有多想，就直接冲到门前，拉开把手。 “你好。我是想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散发出甜美声线的人，并不是维克托等待已久的执勤生，而是刚刚出现在自己幻想里的白裙少女。 “你、你好……” 可能是太过紧张的关系吧？ 连维克托那一贯被女性奉为美酒般芬芳的声音，都听起来变得好奇怪。 此时，连那绅士的最后甲胄——莉莉娅特别为维克托定制的燕尾服，都没有穿戴在身上；只靠着一件轻薄的宾馆浴衣的自己，一定在这场战斗开始前就注定全盘皆输了。 不过，维克托真不愧是维克托。 仅凭着最年长青少年组男单冠军，那最后仅剩的尊严与荣誉，重新调整姿势，淡定地继续说道： “我已经叫宾馆服务人员过来帮助清洗衣服。谢谢你让我借用你的房间。” “不用谢。” 少女微微地垂下头，并没有特别针对这一点再多说什么。 “那个……我顺便借用了一下你房间的浴衣。如果宾馆人员要问的话，就请告知我的房间号吧。” 维克托顺利地将话说出口。 虽然少女没有特别的反应，但维克托稍稍有种解脱的感觉。 ……少女对他没有兴趣。 这跟维克托究竟是穿燕尾服、还是棉质浴衣完全没有关系。 深刻地体会到这件事的维克托，本来疲倦却泛着欢欣的表情忽然阴郁下来、 如果，接下来再归还少女的钥匙卡、走出这个房门后，这个错误的夜晚就会就此结束。 少女对他各种糗事的记忆也会烟消云散吧…… 维克托不禁紧握住攒有房门卡的手心。 虽然对方完全没错，不如说这种冷静成熟的做法反而是一种温柔的体现。 但此刻感情用事的维克托完全无法接受。 就算是自己最糟糕的一面，也不想被对方从回忆中抹去。 “那个、我——” “请问预定清洁衣物的是这里么？” 维克托几欲脱出口的话，被姗姗来迟的服务人员打断。 不知道自己最后向服务人员说了什么。 只记得临走前瞥了白裙少女最后一眼后，维克托就冲出房间，奔跑在酒店狭窄的楼道间。 最后把自己关在房里，像冬眠的动物般抱着头缩进棉被里。 实在不想让悲惨的自己留下悔恨的泪水。 所以，直勾勾地看了一晚宾馆电视里提供的戏剧电影。 将少女有关的所有回忆，都留在保加利亚索菲亚酒店自己那空虚的房间里。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少年维恰的初恋-1 距离保加利亚的青少年大奖赛结束，已经过了一周。 但维克托依然觉得自己没有从打击中恢复回来。 不过每天两轮的严密训练，倒是很大程度上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在鸟啭的清晨，便已经开始做完一整套基础训练。 而在上班族都熙熙攘攘回家的时候，自己还要在溜冰面上琢磨自己的节目。 一回到家还要忙着补大学的各种报告和课程。 每天忙得几乎快连轴转的精密行程，真亏俄罗斯的八卦小报刊，还能给他编造出一些桃色的花边新闻。在冰场学校和家的三点循环转移中，还要费劲心力地去和杂志记者周旋。 ……不过即使是这种魔鬼日程，维克托也很早就习惯了。 他并不想把自己的种种不顺告诉朋友，他不想被无端地同情或好奇。 倒是最近一个名叫格奥尔基·波波维奇的高中生，转到雅科夫指教的训练场地。 只相差两岁、又同隶属青少组的两人很快地熟悉起来。 聊久了之后，难免会出现一些类似“你有没喜欢过的人？”或是“你觉得我们冰场的女孩，谁比较可爱”的问题。 维克托刚开始还随便敷衍几句，后来实在是懒得编造谎言就先跟他下但书叫他别泄露出去，然后把实情说了出来。 一开始波波维奇还以为维克托在开玩笑，维克托也懒得跟他强调。 直到过几天后，波波维奇才在训练之后突然问他，“你那天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他没有同情或是打趣维克托。 很大程度上因为两人都是雅科夫地狱训练的受害者。 非常清楚花样滑冰选手在赛季中过得是怎样非人的生活。 再加上，每天还要被繁重学业牵扯精力，生活中真是一点雌性气息都没有。 唯一能闻到花样年华女孩子气味的，只有和自己在同一冰场上训练的队友们。 不过那种浑身上下布满匀称的肌肉，散发着和自己一样汗臭的生物，是否能被称为‘女孩子’这点，真的很值得商榷。 为现实所迫，终于被波波维奇那种‘难兄难弟’的理解方式所接受，维克托内心泛起微妙的苦涩感。不过，同时也因为有可以宣泄的对象而放松许多。 这天晚上，是维克托和波波维奇的专用练习时间。 虽然圣彼得堡比起俄罗斯其他冰场条件要来得好很多；但因为滑冰选手众多，即使是像维克托那样的青年组明星选手，也很难预约到个人专用的时间。 为了避免和普通大众混在一起，选手们都是自由组合、结队地分享冰场使用时间。 在这方面，因岁数相近而又比较谈得来的维克托与波波维奇，自然而然地结成了一队。 和高中生的波波维奇不同，大学课程设置相对灵活些的维克托，总是提前抵达。 仔细检查是否有之前选手练习所留下的明显窟窿，然后再驾驶压冰车将冰场重整干净。 当维克托完成日常的整理冰场后，波波维奇差不多也该从学校赶来了…… 只是，今天的波波维奇似乎有些不同于以往。 他低着头，在胸前小心翼翼的紧藏着什么。 看见维克托之后，才兴致勃勃地凑过来： “你前阵子说的、那个玩弄你感情、又把你弃之不理、和你有年龄差的女孩子……” “我才没有被玩弄！” 听到维克托的否认，波波维奇“哦”了一声。 “总之是和你年龄有差的女孩子吧。” “话是没错……” “那你就读读这本书作为参考吧。” 就这样，波波维奇把一本书塞到维克托怀里。 看到书籍的封面后，维克托不禁拧着眉毛。 “这个是、屠格涅夫的《初恋》？” 维克托对这本书并不陌生。 大概在小学放假时，每年俄语文学老师的必读参考书单上，都会有这本书的名字。 虽然详细的内容记不太清楚了。 依稀能回想起故事的梗概： ——大体上是十六岁的男主人公、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爱上搬到他家附近年长的齐娜伊达·亚历山德洛夫娜的青春物语。 虽然故事中间大概还穿插有一个叫谢尔什么来的……和一个弗拉他爸……还有一群叫什么金娜或是法季来的等等人物；但维克托印象最深刻的却是涅斯库奇内公园。 在童年被俄国文学老师强迫诵读时，内心总是忍不住地吐槽，为何俄罗斯的人名总是这么冗长拗口。 虽然说很对不住波波维奇，但维克托对屠格涅夫的《初恋》印象大抵如此。 如果还非要说些什么的话，就是屠格涅夫那张和恋爱氛围毫不相干的脸孔，倒是和波波维奇有几分相似。 ……再来，就真的没有别的了。 反倒是波波维奇一副煞有介事地捧起那本书，就像是珍藏着青春年华的情书一般。 光是听到维克托说出‘初、恋’这两个词，心脏就像被强烈地冲击着。 他的眼中闪烁着奇妙的光芒，脸颊也像般燃烧着。 “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发表于一八六零年的这部《初恋》，简直是他短篇中的杰作啊。这部小说带有屠格涅夫自身经验的痕迹，描写那令人陶醉的初恋的喜悦，像无声闪电般、将少年内心勃发的激情呼啸而至——” 不知为何，原本一向以‘做派保守、为人稳健、雅科夫最听话的爱徒’著称的波波维奇，突然化身成传颂爱情的文学诗人。在维克托面前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俄罗斯文学的赏析演讲。 只不过，故事的主人公从弗莱基米尔换成他、格奥尔基·波波维奇的幻想画面。 ‘十六岁的格奥尔基，爱上刚搬到圣彼得堡滑冰场附近，一个年长他五岁的女孩，阿尼亚。’ ‘阿尼亚纯真而又开放，身边总是围着许多男人，就像个女王一样！’ ——这个阿尼亚究竟是谁啊？ 正当维克托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回想起莉莉娅曾给一对成人组·冰舞搭档编过舞，记得女伴名字确实是叫阿尼亚来的…… ‘啊啊，我美丽的阿尼亚啊，我为你心动！’ ‘在你的捉弄下，我总是时而生气、时而委屈、时而失望……’ 一般来说，俄罗斯的大男子汉怎么会读《初恋》这种女孩子读的东西。 那可是罗曼史啊！而且还是屠格涅夫、这个像是中年谢顶版的波波维奇，写得湿哒哒、黏糊糊的青春故事。光是想象，感觉背上的鸡皮疙瘩就要出来了—— 但……十分钟后。 ‘当那位少女向我转过脸时……’ ‘……我满脸通红’ ‘……在无恶意的哄笑声中逃回到自己的屋里’ ‘我扑到在床上，用双手捂住了脸。我的心跳得那么厉害。’ ‘我觉得很害臊，但又很快乐：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 ——咦？怎么回事？ 维克托突然觉得《初恋》里发生的场景，自己好像似曾相识。 三十分钟后。 ‘啊，我的阿尼亚啊！’ ‘在我认识你之前，我简直什么也不懂，没有真正生活过！’ ‘此时我坐在你对面，我心想：我和你相识……多么幸福啊，天啊！’ ‘我快乐地如鱼得水，但愿一辈子也不离开你身边，不离开这个座位’ ——维克托几乎要从冰面上直蹦起来！ 弗拉基米尔，我理解你的感受！ 在保加利亚·索菲亚酒店的那个夜晚，白裙少女在我对面的时候，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四十分钟后。 ‘当她看向我时，我的心会隐隐作痛’ ‘她的眼睛亲切而柔和地放射着光芒’ ‘她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清秀、那么聪慧、那么可爱。’ ——是啊！是啊！……这心情我太懂了！ 一个小时后。 ‘我坐到一张椅子上，像中了魔法似的坐了很久……’ ‘有时想到我坠入了情网，爱的就是她，这就是爱情！’ ‘她的脸在黑暗中悄悄的浮现在我眼前……就像是我跟她分别时那一瞬间的神情一样。’ ——我明白的！屠格涅夫哟！ 虽然那个时候我是坐在的是抽水马桶上，但是感情是毫无两样的！ 两个小时后。 ‘啊，我的阿尼亚啊！请你相信我！’ ‘无论你做些什么，无论你如何戏弄我，我都会用一生去爱你，崇拜你……’ ——是么…是这样啊，！这就是爱！这就是单相思吧！呜呜呜～～～ 当波波维奇读完《初恋》的最后一页时，维克托已是带着满脸的热泪和激荡在胸中的感动，喃喃道：“屠格涅夫，你真是我的知己啊！” …… 自从和屠格涅夫心灵相通后，连带着长得像是他青年版的波波维奇，在维克托的眼里，也变得可爱起来。 在训练的间隙的时候，两个人甚至会积极的热烈讨论起来。 虽然波波维奇似乎把维克托所含糊描述的，那个暗恋和他有岁数差的女孩，错误地理解为年长的女性，从而推荐他阅读屠格涅夫的《初恋》…… 不过对于维克托而言，对方的误解何尝不是件好事。至少比起向波波维奇承认，青年组最年长的自己，被年少的女孩夺走心魂而不知所措——这样来得要好得多。 只是，每当和波波维奇讨论他时常能碰见的阿尼亚时，维克托总感觉到无比寂寞。 自己连那名少女的姓名都尚未知晓。 就连今生是否能再次相遇都成问题。 难道自己这段这无疾而终的初恋，就要化成苦涩而美好的回忆了么？ 即使维克托不愿意这么想，但却时常怀抱着这份惴惴不安的心情。 然而命运的转机，就像梦幻少女的姿态般、不期然间悄然而至……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少年维恰的初恋-2 越过涅瓦河上的图奇科沃桥，顺着宽广街道旁的安全岛人行道，往彼得格勒区方向的左转路上前行不久，眼前便矗立了一栋带有古董气息的炼瓦色墙壁所覆盖的建筑物。像凯旋门一般挑高的入口处，蔚然耸立着像希腊神殿风格般的圆柱。 ——这栋建筑，便是维克托自幼年时代起一直接受训练的主冰场：「朱庇利综合冰场」 曾经在这栋建筑物里面，诞生出无数让俄罗斯民族无比自豪的花样滑冰选手。 优雅高贵的urmanov、堪称完美的yagudin、霸气十足的plushenko…… 每一位男子花滑选手，都曾在历史上四年一度的奥运舞台中大放异彩。 和他们波澜壮阔的比赛生涯相比，现今年仅十九岁的维克托似乎光芒并不耀眼。 像是随处可见的滑冰选手一样，今天的他也如往常一般，穿梭于冰场翡翠玉矿色的侧门，走过铺着大理石的门廊，随后银白的冰面便展现在眼前。 然而，不知为何，今天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骚动起来。 四周传来女孩子‘骗人’、‘为什么’的惊呼声。 “怎……怎么了？” 跟着也被吓了一跳的维克托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原本想可能是某位曾在这个冰场上训练过的赫赫有名的大前辈回访，却发现站在另一端长廊上，靠近立柱的影子附近好像站了个女孩子。 穿透过落地窗的清晨阳光，照射在她柔顺的秀发上，仿佛反射出金色耀眼的光芒一般闪耀。 （为、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当发现眼前的少女，正是banquet舞会那晚的白裙女孩时，维克托的心脏不禁怦怦直跳。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感觉少女好像一直盯着自己看。 刚开始维克托也想不太可能吧…… 但少女的确是无视周围众多热切的眼光，面无表情地看着维克托。 “mai——！真的是小舞衣么？” 率先发出声音的，是站在维克托身后不远处的，是刚刚结束地面训练的米拉·芭比切娃。 因去年在〖novice组〗获得优异成绩，而被俄罗斯滑冰协会以国家援助生的身份，派送到雅科夫的门下。 （注：novice在花样滑冰中意指少年组，但具体分为a、b两组，以年龄和等级划分。大家可以粗略地理解为8周岁以上，却没有达到junior级别的选手） 维克托也算是非常疼爱、这个自幼被迫和父母分离的小师妹了吧。 但不知为何，接受过雅科夫训练营其他年长的女孩们‘洗礼’之后的她，面对维克托时，总是带着几许酸味的语气。 而所谓的‘洗礼’就是—— ‘留长发的男孩子真讨厌！’ ‘是啊，维克托皮肤居然比我还白皙！’ ‘真是的，男孩子的睫毛那么长要什么用！’ ‘我之前还看到了呢，维克托的腰部比我还细，我真的不要活了！’ ……诸如此类等等。 而给维克托带来决定性打击的，还要属米拉向暗恋的冰球选手告白之后那句—— “我喜欢的男孩子，居然说维恰你长得比我还漂亮，我最讨厌你了！” 自那之后，维克托总是和冰场的其他女孩子之间弥漫着险恶的气氛。 ……心酸的往事在维克托眼前一晃而过。 被米拉狂热的呼喊声回过神来，转眼间就发现少女已经径直地走到他面前。 “尼基福罗夫先生。” 那甜美的声音。 简直就像少女本身一般，散发着花的芬芳，在耳朵深处扩散开来。 似乎舞衣认为一开始用敬称太过正式，转而使用更加日常的用语。 却始终没有得到维克托的回应。 ……不，应该说是此时的维克托完全无法回应。 微微调整视线的维克托刚好跟舞衣的眼神碰个正着，他的脸不知不觉地红了。 通常姿容姣好的女性总给人一种矫揉造作的感觉，但奇妙的是舞衣整个人却充满了干净的气质。在这一瞬间维克托明白了，完全是那双漆黑眼瞳所起的作用。 她的眼神虽然冷淡且内敛，却不会让维克托有不愉快的感觉。 那是一双深沉而让人想深入探究的眼睛。 这也是维克托第一次被这样的眼神所注视。 “请问，是维克托先生吗？” 听到被呼喊的是自己的名字，维克托这才回过神来。 “是……是的……有什么事么？” 维克托急忙调整呼吸，将背部挺直，还顺势将额前的长发帅气地寽到脑后。 即使只有一点也好，希望在少女的双瞳中映射出更加帅气的自己。 “请问，你知道莉莉娅·巴拉诺夫斯卡娅老师在哪里么？我找她有事，但一直联系不到。” 少女再次开口提及与自己无关的名字，再次把维克托推到失意的深渊。 他不禁感到嘴里泛起一阵苦涩。 对于被无视掉的事实，维克托只能勉强振作起来，耸了耸肩肩膀后，用招牌式的微笑说道： “你没听说么？莉莉娅因受波修瓦剧团监督拜托的缘故，今天早上匆匆忙忙地搭飞机过到莫斯科去了。” “……是这样啊……” 舞衣微微皱着眉头。 （冷静、冷静下来） 维克托对着自己咏道。 确认少女出现在圣彼得堡这里，和自己完全没有半点瓜葛之后…维克托的脑袋瓜总算是镇定下来。脑海里开始整理着今天早晨刚刚发生过的闹剧。 起因是清晨莉莉娅精心烹制的早餐。 虽然爱妻如命的雅科夫，很舍不得她亲自下厨；但莉莉娅这次似乎按捺不住，欣然地前往厨房，准备默默地履行妻子的义务。 雅科夫喜爱的皮罗什基。 雅科夫喜爱的甜菜罗宋汤。 雅科夫喜爱的酱料和可可粉。 当莉莉娅在长餐桌上排出食具和面包，再度折回厨房，慎重地从里面捧出一口铜质的锅子，像是初恋的少女般娇羞地说着，“请品尝我做的料理。” 维克托抽动着鼻子，边向白色的陶瓷器皿中舀出汤品。 “……真是不可思议的香味啊。” 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雅科夫已经死灰的脸色。 带着微笑维克托用汤匙舀起一大口，优雅地盛到唇边，然后缓缓地注入口腔之中。 顷刻间，完全无法形容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 完全未知的味道。 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把烧的浓艳的赤红甜菜和甜腻到发涩的奶油巧克力一并吞下。 仔细查看的话，才发现自己的汤碗中，还漂浮着很像是皮罗什基尸体的残渣…… 至少可以断言，这绝不是人类食物的味道。 “……唔？呜……！？” 莉莉娅此时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优雅地观察着维克托的反应。 平常总是严酷冷漠的她，只有这时才显得像是慈母般充满着温柔与和蔼。 远离于广袤俄罗斯芭蕾舞团的各地奔波，享受短暂而又难得的安详生活。 面对露出如此祥和表情的莉莉娅，维克托怎么能破坏为自己倾尽心力的编舞导师如此珍贵的一刻？ “b…bkych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少年维恰的叹息-1 “……是么，那孩子拜托你当编舞……” 隔着电话，传来莉莉娅冰冷的声音，让维克托感觉周围围绕着寒冷刺骨的空气一般。 ——虽然现在他待在的是雅科夫的选手之家、自己充满暖气的公寓房间里。 在这样的气氛下，帮助雅科夫说些好话从而劝莉莉娅回家……绝对是不可能的吧。 维克托一边回想着早晨的骚动，一边向莉莉娅老师解释舞衣的编舞请求。 “我是说对那孩子说过，如果往后编舞方面有什么请求的，可以随时联络我。” “是这样啊……” 电话对面的莉莉娅强势的声音，似乎纾解了一些。 这多少让维克托稍微安下心来。 不知道舞衣究竟是在哪里和莉莉娅老师搭上线的，但是就莉莉娅的语气来说，她似乎对舞衣印象不错…不，确切的说，是抱有相当的好感度。 至少在维克托的认知范畴里，能让在夫妻吵架后的莉莉娅平静下来的，就只有家里的喜马拉雅猫、普希金的诗集以及波修瓦剧院的芭蕾舞‘三种神器’。 虽然没有完全让莉莉娅消气，但听到舞衣的事情后，很大程度上让她从头到脚尖都紧绷的强势稍微放松了些许。 “……那么，亲爱的莉莉娅，你要回来么？” 维克托歪着头，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甜美的发散出来。 “不可能的。” 莉莉娅坚决地否定，让维克托的脸立刻僵硬起来。 “我可是预定了波修瓦新年公演整整一个月最前排的vip票。虽然马林斯基很不错，（注：圣彼得堡最著名的芭蕾舞团）但还是波修瓦有种回到家乡的安心感呢。” “那也不需要整整一个月呀——！” 维克托鼓着嘴回答道。 “没办法嘛。和买票的时候正好波修瓦的现任监督碰到了。对方想要和我商量下一部芭蕾舞剧的排练情况。那可是柴可夫斯基特意为了普希金的诗歌而改编的《叶甫盖尼·奥涅金》哟。和你所了解的那种骗小孩的童话改编芭蕾舞剧完全不同，讲述了自私的英雄因为爱情而绝望地抱憾终身的动人诗篇……” “莉莉娅，真是个芭蕾痴——” 维克托刚叫嚷着出口，紧接着就僵直在原地。 “哼。我可不想被你这种ballet（注：芭蕾舞者中最低等的群舞演员），品头论足哩。连我交给你的《睡美人》里最激动人心的第二幕：王子在紫丁香仙女的帮助下，战胜邪恶的卡拉波斯魔女，也表演的一塌糊涂。无论是魅力王子、还是正反两个仙女的形象都让人分辨不清楚，倒是雅科夫还挺会为你刷嘴皮子，说是什么‘把男女魅力都展现出来的中性节目’的。” 电话一头的维克托，听得是满脸抽筋。 还想为雅科夫辩解的话刚到嘴边，却顿时咽了下去。 听到维克托乖乖地闭嘴，莉莉娅更是趁胜追击： “与其在给那孩子编舞的时候，暴露你那贫瘠的芭蕾知识；还不如好好趁大学的休假，给你那空空如也的脑袋充充电，要知道圣彼得堡的马林斯基剧院可是《睡美人》的首演剧场……” 莉莉娅顺便开始长长的马林斯基剧场的科普简介。顺便还附带有马林斯基、和被她视为娘家的波修瓦之间，为了争夺俄罗斯第一芭蕾舞剧团宝座，而发生的漫长而又纠葛的爱恨情仇。 “……你那点肤浅的舞蹈水平，我可是全都知道的。那种骗骗外行人的本事，拿到那孩子面前，可是会丢人显眼的。我可是劝你趁早辞掉那孩子的编舞一职。” “可是…”维克托发出了小小的抗议声，“舞衣选择了我——” “你只是临时的替补而已。” 莉莉娅冷飕飕的声音，像是吹拂过西伯利亚高原的寒风一般，如同刀刃一样锋利。 维克托立刻打了个寒战。 像是在安静中燃烧的冷艳的蓝色火焰。 莉莉娅发出了比之前更加冰冷的声音。 “如果你不害怕难堪，就尽管试试看吧。要知道那孩子来拜托编舞的人是我。而不是你。等到你认知清和那孩子的差距之后，可别腆着脸回来求我。” 说完，莉莉娅就哐地一声挂掉电话。 留下维克托对着无人接听的手机，嘟着嘴生闷气。 以莉莉娅那么肯定舞衣的情况来看，也许自己之前的答应编舞的事太过草率…… 但维克托对这样的发展相当不爽。 被莉莉娅这么一反驳之后，就好像刚刚获得青少年组大奖赛总决赛冠军的自己能力不够似的，这算什么？ “反正莉莉娅觉得我很麻烦就对了。” 维克托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露出沮丧的表情。 明明小的时候，每当被雅科夫严厉地批评后，莉莉娅还会一边亲吻自己的额头，一边温柔地安慰自己。但那样美好甜蜜的时光，在维克托进了青少年组之后，便一去不复返了。 但好在那个时候还有知性温柔的娜塔莉亚在身边。 记得在那之后的是如火般热情的卡特琳娜。 还有一直和自己用书信通讯的亚历山德拉。 那位像是夏季草原般治愈的奥莉嘉！ 和像是涅瓦河般宽广安详的瓦尔维拉… 还有在大奖赛系列赛上认识的玛利亚、维拉、索菲亚、莲姬雅娜…… 回忆着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对于自己的轻浮毫无自觉，维克托愈发地感到寂寞起来。 难道大家都喜欢更年轻漂亮的孩子？ 明明自己才十九岁，就被大家都嫌弃了。 …呜呜，维克托缩了缩肩膀，在心中哀伤地念叨。 那些曾经对自己红着脸装娇羞样的女孩子，转眼间化身成横眉冷对的战斗种族女汉子……就算维克托天生乐观，也不免有种被打败的感觉。 一回想起来，就连眼眶都热了起来。 成为了被淑女们厌弃的人，竟会是这样的难受啊！ 难道就没有人将我从这种苦闷的煎熬中拯救出来的女孩子么？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咚咚——’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满怀希冀的维克托热切地转过头去，但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房门把手被转开的声音。 “维克托，我进来咯。” 当看清那个擅自推开门、露出狂妄笑容的来访者的后，维克托立刻打算夺门而出跑向楼梯… 但毕竟是自己的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在无计可施之下，维克托只好勉强地笑了笑： “……晚安，米拉·芭比切娃。欢迎你来。今晚有什么事么？” 在半个月前才发表过绝交宣言，但米拉此时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大摇大摆出现在维克托的房间——这绝对是不详的凶兆。 虽说内心极其不欢迎对方，但身为雅科夫选手之家最年长的寄居者，维克托还是显得绅士十足地招待对方到椅子上做好，然后优雅地交叠起双腿。 虽然他看起来似乎正全神贯注地维持仪态…不过可悲的是，在把维克托视同和污秽同等的米拉面前，完全毫无用处。即使如此，维克托可不会轻易认输的。 “米拉，正好我这里有从波兰带回来的新茶，要不要和我一起品尝啊？” 当维克托美丽的嘴唇说出‘新茶’着个字眼时，米拉立刻两眼绽放出光彩。 “我要加草莓果酱、柠檬和朗姆酒糖浆！” 被详细叮嘱过后，维克托站起身来。 虽然想过要泡杯苦涩的红茶给她，但后来觉得这么做很幼稚，所以就算了。 将装有温热红茶的瓷杯放在米拉面前，并说了一声‘请用’之后，维克托静静地返回方才坐的位置。 是因为一直被盯着看么？ 难道是观察自己有没有在红茶里动手脚？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的维克托，却因为感到暗怀鬼胎被看穿似的，心绪开始急促起来。 为了镇定情绪，维克托用将切好的柠檬片放入冒着热气的红茶杯，并轻轻搅动银色的茶勺。似乎是感觉香气不够甜美，再舀出一勺鲜艳的草莓果酱含在口中。（注：以上是原汁原味的俄罗斯红茶配方。请不怕甜的小天使们勇敢尝试！） “对于圣诞节，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呢？” 就在维克托把沏得刚好的红茶喝入口中的瞬间，米拉直截了当地说出差点令人喷茶的惊人之语。 “圣诞节？是12月25日的那个？你真的是在问我么？” 让维克托如此震惊的，除了那天是全世界基督教徒共同庆祝的节日之外，还是他届满二十周岁的生日。当然，维克托老早就预料到自己并不受圣彼得堡冰场女孩子的欢迎，所以像是生日祝贺啦、礼物啦、派对邀请等等……早就不做任何期待了，只求那天不在大家的冷眼对待中度过就足够了。 “虽然说俄罗斯人更重视1月7日的新年，但圣诞节可是全世界的人类都希冀的、和重要的人一同共度的美妙日子，不是么？” 米拉突然站起身来，两手像是祈祷般交握在自己胸前。双眼迷蒙地注视着墙壁。 并不是她特别偏爱维克托那种性冷淡的装饰装潢，只是因为此时她的心思早已穿越墙壁飞到九霄云外了。 ‘重要的人！’ ‘一同共度！’ ‘美妙的日子！’ ——每一个词汇都像是金色的闪光一样，击中维克托的心底。 啊！我一直视作妹妹的米拉·芭比切娃啊！ 我从来都不知晓，你如此地打从心底地尊重我、爱慕我！ 虽然我的内心已被异乡的她所俘虏，但我会将那份亲情的慈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你！ 我的米拉啊——！ ……在心底发表着如此激情地演说，但表面上故作平静的维克托，嘴巴开心得都咧成心型。 “我知道米拉你非常在意十二月二十五日。” 在清清喉咙后，维克托尝试用着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 “但是，你要知道在圣诞节之后，紧接着就是俄罗斯花样滑冰锦标赛了。虽然青少年组的我们，并不是锦标赛的的主角，但这场比赛也是别具意义的……” “我当然知道赛程很紧啦。但是…我都说到这种程度了，你居然还没有察觉我的用意么？” 米拉瞪大眼睛做出瞠目结舌的表情，成功地——不，是非常成功地震撼了维克托的内心。 “那、那个，小米拉…虽、虽然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其实对舞衣——” “就是舞衣的事情啊！” 米拉嘭地一声、用掌心重重地敲打着桌面。 “和像蟑螂一样、随处可见的维克托你不同！舞衣她只能待到新年假期为止、短短两周时间啊！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的话，现在还是novice的我怎么才能再遇见已经升组的她呢！” “咦？” 这下维克托可没有余裕去掩饰那份讶异的表情。 当然，不是因为米拉的话完全粉碎他刚刚的梦想，让他再次意识到，自己在圣彼得堡组的女孩子眼里不过是蟑螂啦、渣滓啦、阿米巴虫之类的存在……而是—— “舞衣真的只待在这里两周么？” “就是说啊……” 看到维克托总算是读懂状况，米拉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从容不迫地发表出更为令人惊异的宣言： “所以啦，我才想拜托维克托你……请你务必邀请舞衣参加12月25日的圣诞派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少年维恰的叹息-2 “唉？梅纽因小提琴大赛最年少的优胜者？舞衣的音乐水准那么高喔？” 似乎是为了更好地让维克托完成邀请舞衣的任务，米拉一边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瓦格斯发酵汁，一边做着「樱庭舞衣」的科普推广演说。 “虽然视比赛具体情况而定，所以不能一概而论啦。不过基本上只要是舞衣能参加的，差不多都能拿下前三名的位置。 我呢，有一个在莫斯科姐姐，从小就一直苦练小提琴。而且去年还被选为柴可夫斯基大赛小提琴部门的俄罗斯代表呢。可是听说连舞衣的脚边都够不着。就算是只听最简单的音阶，琴音的声色都完全不一样嘛。 我姐姐说她在比赛上彻底被比她年龄小好多的舞衣琴艺所折服，还让她在比赛用的乐谱上签名呢。哎，好像也因为小舞衣长得很可爱啦……总之呢，在古典音乐界的女孩子当中，舞衣是相当具有人气的呢。” “是哦…怪不得舞衣到来的那天，大家都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原来她那么有名气…咦？可是为什么是前三名……还有比她更厉害的吗？” “维克托你这个金牌控！所以啦，我不是早告诉你要视·比·赛·情·况·而·定·了嘛！” 米拉蹦出充满厌恶感的声音。 维克托立刻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嘛……排名在舞衣前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啦。其中一个是经常在国际比赛上炫技派的小提琴手啦，另一个好像是一个叫「滨野美纱」阿姨的儿子，好像自幼接受什么英才教育之类的吧。不过呢，能够把情感与技术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创造出纯洁无暇般美妙的乐音的人，果然还是非舞衣莫属！” “不过，要是拉小提琴那么厉害的人，不是会很重视自己的手指嘛？花样滑冰毕竟是竞技运动，像是提刃旋转或是燕式步、不都是要用徒手去抓冰刃，那样不是很容易把手划伤的嘛？” 维克托回想起，自己也曾好几次被冰刃划伤手臂而血流不止的情景… ——不，不止如此。 在跌倒时与冰面的大力碰撞、冰刃打滑时导致的侧身扑地、亦或是因高速滑行变刃延迟而造成的冰齿摩擦……擦伤、割伤、瘀伤，这些对于花滑滑冰选手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正是在一次次伤口绽裂、结疤、愈合之后，磨出厚茧的手指才能毫无畏惧无畏地紧握住寒冷的冰刃……可是，这对于用指尖最细腻的触感来操纵乐音的小提琴手来说，实在太过于残酷。 维克托的诘问，似乎让一直处在陶醉状态的米拉，稍稍清醒过来。不过，她又把话题转回老地方开始高谈阔论起来。 “……嘛，我是有听说过啦。当初舞衣决定学习花样滑冰的时候，听说日本音乐协会方面的老师们非常拼命地阻止她，说什么‘滑冰会占用练习时间，会害她的技术下滑’之类。不过，据说当时的舞衣非常坚定，保证自己不会因此而让琴艺退步。后来更是一鼓作气地夺得梅纽因小提琴大赛历史最年少优胜大赏，这才让那群协会的老头子们彻底闭了嘴。 不过啊，花样滑冰不是会用到很多古典音乐编舞嘛？就像是学习芭蕾能帮助更好地理解旋律的美感那样，舞衣她似乎就是用了各种理由劝说她的老师。所以在重重讨论后，音乐协会那帮人决定尊重她本人的意思。甚至还有赞助商积极安排她跟俄罗斯系的音乐大师牵上线。嘛，也有不少人认为她那样是借用花样滑冰所累积好感度，为了四年后的在俄罗斯举行的柴可夫斯基大赛做铺垫……” “……” 听着米拉滔滔不绝的叙述，维克托如蓝宝石的眼睛看着手上的玻璃杯。 虽然里面盛满的是琥珀色的瓦格斯，但似乎发酵汁稀薄的酒精让自己的脑袋逐渐发热起来。 脑海里浮现出舞衣那沉稳的模样。 现在突然明白了最开始看到她的时候，为何内心会迸发出如此丰富的好感。 那并不是源于因为她那端正的容貌，而是她身边那似乎永远围绕着的平静且柔和的氛围。 ‘我喜欢上了她吗？’ 在总决赛banquet舞会那晚，尚且还能欺骗自己的内心…… 但在接下来遇见不到的日子里，少女的形象却在内心愈发鲜明。 就像是感染了不知名的热病，全身心都变得炽热起来。 会开始浮想联翩地编织他和舞衣的恋爱之路，就表示维克托的脑袋已经开始混乱了。 夜晚关在房间里，带着耳机听着巴赫有些空寂的小提琴赋格曲。 那如同弥漫的夜幕般柔美的揉弦，让维克托有点被抚慰起来。 如果在圣彼得堡的漫天星空下，舞衣弹奏这首曲目的场景一定很像是一副画吧。 开始运用想象力漫想着画面的维克托，一想到两周后舞衣就要离开的事，心情又变得沉重。 （我一定是身患重病了，从跟她见面开始才刚刚两个礼拜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会有着好像很早以前就熟识般的亲密感觉。 （啊！这么说起来……） 维克托忽然从床垫上蹦起来。 遥远的天边浮现出拂晓的阳光，透过落地窗与纱帘，照射在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上。 万年历闪烁着今天的日期。 “——12月25日不就是后天了么！！” 一想到米拉坏心眼地交给自己的邀请任务，维克托就恨不得再次扎进温暖被窝里逃避现实。 但是—— ‘……舞衣她只能待到新年假期为止、短短两周时间啊！’ 米拉的声音对于现在的维克托来说，已经和杂音没两样了。 他正孤军与几乎要令人昏眩的兴奋感奋战着。 缠绕在维克托脑海中的舞衣，正在银白的梦幻冰面上，默默地等待着他的出现。 这种时候，只好拿出自己招牌式的微笑。伸出手臂、让腰背伸直、紧绷住所有的神经直视每根指尖，然后极其地优雅缓缓开口：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编舞教练了。而我会让你在青少年组世锦赛上夺冠的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少年维恰的秘所 从朱庇利冰场西门一侧，走进狭窄的白桦林包围的林荫路。徒步五分钟左右，便能看到一栋饶富有古风的厚重建筑物，和周围的现代体育馆蔚然不同。据说是苏维埃政权时期的集会馆，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再使用了。 在维克托少年时代的冰场周围探险时，发现了这栋沉睡的建筑物。 年久生锈的门锁很轻易就能打开。 进入里面，是陈旧的长书桌，泛黄的海报、沾满泥土的地板 ……和一架古旧的钢琴。 就像是发现秘密基地的少年般，维克托尽情改造这栋集会所。 整理好泛黄的地板砖，铺设软软的绒毛地毯。 顺便从宿舍搬来陈旧的铁架，堆满自己心爱的古典唱片。 因为建筑的隔音效果以外不错，维克托甚至把家中相当贵重的音响设备都搬来。 再加上自己平时捣鼓的各式乐器。 虽然曾想把那台三角钢琴也鼓弄好…… 但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许多琴键都变得相当脆弱。 虽说有些不尽如人意，但好歹自己的「秘密基地」也基本成型。 在冰场训练的间隙里，维克托总是偷偷来到这里，尽情地享受音乐的美妙。 这天，维克托也如往常般走向自己的秘密基地，只是—— 从集会馆中传出阵阵飘渺的旋律。 是维克托很熟悉、却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 李斯特的《爱之梦》。 作为钢琴难度著称的李斯特，却像是让听众遗忘演奏的技术般，谱写的惹人怜爱的旋律。 还伴随以即兴演奏的小提琴改编版。 ——这是什么？难道自己之前离开的时候忘记关掉唱片机？ 但在维克托的印象中，他并没有这种类型的cd…… 不、不对。 这是现场演奏。 ——在这扇门的后面，有人正在演奏着。 但是。 维克托不禁毛骨悚然，因为这种曲子不像是一个人演奏出来。 从最低g弦到极高的e弦，跨越远超过八度的间隔，低音与高音的旋律交织成赋格的鸣唱。 就像是流浪的钢琴家邂逅异国的诗人一般，宣叙出超越时空的共鸣。 『st』～直至尽头的爱 正如赐予李斯特灵感的这首诗歌一样，纯白的音符奏响着热情的旋律…… 但是这种曲子不可能是由一个人演奏出来。 不过，耳边传来的旋律的确只有一把小提琴的声音。 会是谁呢…… 维克托握着门把手。 就在这是，昨夜那如同夜幕般宁谧的音色浮现在他的脑海。 就在迟疑的片刻，押下的门把手在转动时，发出咔嚓一声金属响。 就在门被打开的瞬间，音乐嘎然而止。 对方是实在意想不到的人物。 为什么——？ 为什么樱庭舞衣会在这里？ 在我（擅自使用）的集会馆里，还拉着小提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现在还躺在床上做梦么？ 正当维克托考虑是不是要把自己掐醒的时候，舞衣转过头来。 仍旧是那股带有清洁感的美貌，雪白的额头藏在那不需要刻意雕饰也无比飘逸的黑色额发之下。 但是—— 那白色棉衫和牛仔裤的随意搭配，究竟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那白色棉衫上，还绣着带着斑点的斗牛犬卡通图像。 带着奇怪的红色侦探帽、翻着白眼的斗牛犬，还用一副痴态的模样正对着维克托。 要不是自己亲眼目睹，若是从别人嘴里打听到舞衣的穿着搭配，打死维克托都不会相信。 那原本出现在他梦中，在涅瓦河畔满天星空下拉响小提琴的幻境女孩，现实中却是穿着斑点斗牛犬t恤的样子。 这实在是让维克托觉得匪夷所思。 呆站了几秒后，维克托终于鼓起勇气：“……呃……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舞衣反倒是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抬头仰视着维克托的眼睛。 ——那像是孩子般纯洁的长睫毛，仿若毫无防备似的眨着眼。睫毛形成一片小小的影子落在漆黑的眼瞳上，让她的瞳孔仿若是西伯利亚星垂的原野。 无论是那纤细的脸型、精致的鼻梁和橄榄型的眼睛、再加上小巧的嘴角……都是维克托喜欢的典型。 当然，这要除去她身上那个存在感异常强烈的斑点斗牛犬。 “……我是得到冰场管理员允许才进来的。” “咦？” “我向对方询问哪里有可以拉小提琴的地方。后来被引荐到这里。” 听到舞衣解说，维克托在心中不禁哀嚎着。 不光是自己的秘密基地，打从一开始，就早早地被负责人盯上了。 还擅自被对方捡了便宜，当做是附带隔音效果的琴房，被乖乖地送到少女手上。 而辛辛苦苦打扫这个集会馆，顺便还（带有私心）附上家具和音响的自己，反倒是成为了不法入侵者。 此时，朱庇利冰场负责人的形象，在维克托心中简直就和舞衣棉衫上那条斑点斗牛犬如出一辙。带着一副鄙夷的目光，露出一脸坏心眼的表情。 但这里乖乖就范，说上一句‘这样啊，那我就就撤啦’就此消失，这种完全败北也绝不是维克托的作风。 摆出不服输的架势，像是和精打细算的冰场负责人对抗一般，维克托紧盯着舞衣棉衫上的斑点斗牛犬。 但是…… 露在白色棉衫之外的白皙手腕，随着少女的渐进的脚步轻轻摆动着。 牛仔裤似乎脚微微露出的纤细脚踝，不禁让人想入菲菲。 俨然就要连那毫不和谐的服饰搭配都要忘却了。 维克托不觉脸上泛出了愉快的微笑。 难得有这个机会，维克托告诉自己即使有些勉强也不能白白放过。 虽然他现在还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哪点被对方所吸引。但在理不清头绪的时候，还是像被亮光吸引的虫儿一样慢慢飞进舞衣的身边。 可能在彼此接触之中，就会慢慢地懂了吧…… 维克托带着不置可否的态度为自己打气。 “呃……我……” 虽然发出了声，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维克托有点结巴。 “……音乐……” 看着疑惑不解的舞衣，维克托知道自己必须开口说些什么。 “……请和我一同讨论编舞的音乐吧。” 维克托呆了好几分钟后才编出这个理由。 “如果可以的话，”舞衣顺从地点了点头。再度仰视维克托时露出了一丝微笑，“那就麻烦你了。” 听到舞衣第一次肯定的回答，维克托只能像是没有上发条的木偶一样，痴痴地看着她的笑容发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间奏·国王与滑冰者 2009年2月14日。 圣彼得堡 今天是周六。 外面还阴着天。 就算外面是一片冰雪覆盖的世界，维克托周围却酝酿出一种春光烂漫的氛围。 虽然平时在朱庇利冰场选手的眼中，他总是一副傻傻的童话世界王子的样子。 但今天早上，他像是从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了粉红色幸福光线一样。 要说为什么的话。 因为今天早晨没有雅科夫的魔鬼训练。 而且他预定和樱庭舞衣在一起。 （嘿嘿嘿……） 之所以能和原本远在异国的舞衣，做出奇迹般的共度情人节的约定…… 故事要从三天前说起。 大概是傍晚时分，朱庇利冰场的负责人接到一通电话。 内容据说是圣彼得堡电视台的情人节企划发生了一些插曲。 原本预定表演冰上舞蹈的两名演员，因为流感的缘故无法出席。 在相关人士的引荐下，找到了正好在放寒假的维克托。 所幸时间点正好夹在欧洲锦标赛和青年组世锦赛中间，并不是特别繁忙的维克托立刻点头答应了。然而，问题却出在能与维克托相配合的女伴身上…… 电视台的企划原本预定的，是在冰上重现迪士尼的经典影片《国王与滑冰者》的场景，所以希望能找到符合影片中那种具有神秘东方气质的女性。 ——这倒真的把相关负责人难住了。 在满是战斗种族的俄罗斯，哪里去找策划人梦想中‘垂到腰际的乌黑长发、拥有纤细的手脚、令人怜爱地带有梦幻气质’的女孩子呀！ 就在大家焦头烂额、甚至连让维克托染成黑发、男扮女装、自攻自受的馊主意都冒出来时，朱庇利冰场负责人接到了来自日本滑冰协会的通知。 在看到通知栏的姓名刹那，负责人有种瞬间被救赎的感觉。 「樱庭舞衣」 这位被音乐评论界喻为拥有「如同夜幕般极弱音」的小提琴手，却从没有摆出天才所持有的架子。有着出众才貌且显得相当鹤立鸡群的她，跟周围之间互动自然且不做作，光是这点就够令人产生好感了。再加上她因为编舞的关系，和维克托也有过往来。彼此搭配起来应该不会陌生。 思及此，冰场负责人立刻拨通了日方的电话。在说明情况后，如愿地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简而言之，樱庭舞衣答应情人节的邀请，这点和维克托完全没有关系。 不过，这完全不能影响维克托的兴奋心情。 （我还没有一起和舞衣两人单独在一起过呢。） 他的嘴角绽放出了更胜平日的灿烂笑容。 （反正距离电视台的滑冰表演还早，顺便带舞衣去转转圣彼得堡的其他地方吧。） 他的面颊不受控制地放松下来。 （舞衣喜欢什么地方呢？冬宫虽然很不错啦，但是马林斯基剧院的芭蕾演出也不能错过。趁这个机会，一定要让舞衣爱上圣彼得堡！） 维克托的眼角已经弯成了细细的一条线。 （对了！还可以趁午休的时候邀请她两人一起吃饭。嗯……舞衣喜欢什么料理呢？虽然法式料理很不错啦，但是带有家庭风味的意大利餐厅也不错。哈……这样不就是约、约会了嘛？？） 维克托捂着脸，差点就要快哼起歌来。 脑袋和心情都呈现一片粉红色。 第一次共度情人节。 第一次约会。 光是想到这样的字眼，心脏就要飞出来一般。 ——然而，事实完全不是维克托所想的那么回事。 “……因为时间不多，所以我会狠狠的训练你的。” 编舞老师响亮的叫骂声，一口气戳穿了维克托粉红美梦的泡泡。 电视台策划人所邀请的这位编舞老师，是光看脸就令人明白她是个难以相处的中年女人。 一米七以上的瘦长身躯上挂满了高档货。辅以厚厚的浓妆和眼影，以及看起来像是世界知名品牌的金边眼镜，摆出一副高傲冷漠的态度。 ……虽然就整体上的印象来说，对方俨然是莉莉娅的升级版。 但维克托丝毫没有因此有任何亲近的感觉。 在编舞老师展现了一段相当有难度的双人曲线步法后，她露出略带挑衅意味的视线盯着维克托： “接下来该你了。” （不用担心，我立刻秀给你看。） 维克托将背部挺直，两边的手肘往左右两边打开，与冰面呈水平状态。 然后从手肘的部位垂直弯曲，整个手臂弯成一段优美的弧线。 ——这是华尔兹舞开场的「握持」动作。 作为引领舞伴的绅士，要摆出优雅的姿势，耐心地等待女伴回应。 虽然说起来简单，但这个基本姿势却是最难的。 曾经和莉莉娅共舞的时候，维克托不知因这个单调的动作而被训斥多少次。 ‘你的「握持」太以自我为中心了！’ ‘跳舞并不是一个人跳，是要有舞伴才得以成立。’ ‘所以，「握持」请你以对方为第一考量。’ 虽然维克托很认真地听莉莉娅解说，也试着去思考该怎么办才好；但是每次在展现「握持」之后，都会被莉莉娅带讽刺的语气挑剔动作。 “停！” ……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我虽然听人说过，你是那种‘凡事都把自己摆在第一位’的类型……但没想到你这么不懂社交舞礼数。” “不、不懂礼数？” 维克托目光游移着，显然陷入了困窘。 至少自诩还算是绅士的他，还是头一次因为这种事，而被人家说教。 看着维克托一脸僵硬，编舞老师更加尖酸刻薄地说道： “你从来没跟自己主动喜欢上的女孩子交往过，对不对？” “——呃！” “说中了呢。反正喜欢你的女孩子大家多半是冲着你那张脸，因为好不容易获得你的‘青睐’，跟你在一起时要不是勉强配合你的步调，要不就是小心翼翼地伺候你，就算自己委屈也不敢说。唉，好可怜啊……所以，到最后一定都是女生主动提分手说‘抱歉，我配不上你’，对吧？” 维克托瞬间瞪圆了眼睛。 （为、为什么对方会连那种事都知道？！） 完全摸不清头绪的维克托，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虽然平时朱庇利冰场的女孩子对自己已经很苛刻了，但是和眼前的编舞老师相比，那简直小巫见大巫。 实在是想象不到自己周围的女孩子，会跑去跟眼前这位中年女子嚼耳根的样子…… 但究竟是谁？是谁跑去告密的？ 雅科夫？波波维奇？总也不会是莉莉娅吧？！ 尤其是，当维克托想到自己的坏名声传到小舞衣的耳朵中时，整个人都要炸裂开来。 “告诉你吧。” 编舞老师看着混乱到一阵一阵抽搐的维克托，紧绷着脸继续说道： “一个曾经跟自己心仪的女孩交往过的男人，至少会懂得配合对方的步调。在华尔兹里更是如此。为了不增添舞伴的负担，男伴站立是要略微往左方错开，右手像是轻轻地靠近肩胛骨一带，温柔地支撑着对方。” 编舞老师摆出男子的站直姿势。 虽说对方是女性，摆出的又是男领舞的握持，但编舞老师的动作看上去却让人陶醉许多。 “优秀的绅士，是光靠握持的姿势，就能使女伴看起来更为优雅。而通过手臂的支撑带给对方安心。华尔兹舞的「握持」就是这样的动作。连这样的礼数都不了解的人，是没有邀舞的资格的。” 听到这里，维克托重新正视起眼前的编舞老师。 看着她那严肃的神态和毫不让步的紧绷嘴角。 但被人批评而默默退缩让步，这绝对不是维克托的风格。 他的脑海里回想起那名少女的身影。 想着她比自己肩膀还要低的娇小身躯、纤细的双肩、以及令人怜爱的脸庞。 ——我记住了。 下次不会再失败了。 维克托暗暗地想。 虽然他和那名少女的关系还远不到那种程度，但…… “dance?” 那一瞬间，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梦幻的声音。 时间仿佛回到了两个月前在大奖赛后的banquet舞会上。 弦乐器在绚丽的厅堂，奏响着瑰美的华尔兹旋律。 在维克托的想象里，这次先采取行动的身穿燕尾服的他。 放下那展开的手臂。 连挺直的腰板也弯了下来。 绅士的形象就暂且不要管啦。 这次只想要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她。 “请和我共舞。” ——这么说的话，她一定会感到很惊讶吧。 她会对我投以温柔的微笑么？ 她会执起我的手陪我共舞一曲吗？ 虽然满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绪，但…… 从这个时候起，维克托无比期盼着那一刻的到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间奏·国王与滑冰者2 “小舞衣……这里真的可以吗？” 维克托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周边的景物，有些羞涩的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所谓的女孩子不是那种更注重气氛啦、感觉啦之类的琐事嘛？ 虽然维克托会觉得那种胡搅蛮缠的女孩子很难搞，但是唯独对舞衣例外。 希望她对自己更加任性一些。 多半……是因为他有私心的缘故。 在不久前，所谓「樱庭舞衣」的存在，对于他来说还有点像是梦境国度的云端少女。 但和她交往后，反而意外地发觉她那该说是单纯呢、还应该说是脱线好的另一面。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当维克托迟疑时，她用着那双像是孩子般无邪的眼光直视着他。 她总是以令人吃惊的坦率态度接受维克托的劝告。 如果此时维克托发自内心地抗拒的话，她也会毫不怀疑的信任他吧。 但是…… 维克托默默地注视着她几分钟后。 又再次用余光打量了周围。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维持了迄今十九年记录的初次，会以这种形式与舞衣共同度过…… 故事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因为飞机延误，导致舞衣无法按时赶赴电视台方提供的练习冰场。 而主办方那边聘请的编舞老师，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修理’了一通维克托。 ……当然，这只是维克托单方面的想法。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天的练习，但作为青少年组大奖赛的冠军得主，维克托对新舞步的理解已经相当到位。因为编舞老师还得忙着为其他组合排列，所以索性就把编舞教学的任务推给维克托。 简而言之，就是在接下来的两天训练时间里，完全由维克托单独负责教会舞衣新的动作。 （——这、这样不就是二人世界了嘛？！） 光是想到这里，维克托脸孔立刻就明亮起来。 （而、而且还要我手·把·手·地教小舞衣……） 浑身上下都好兴奋起来。 （这次、一定让小舞衣感受到我绅♂士的那一面！） 带着接连不断的极品笑容，维克托的乱挥着手臂，驱散着他不断冒泡的粉红幻想。 兴奋兴奋。 。。。。心跳心跳。 。。。。。。。。。雀跃雀跃。 终于，在约莫清晨的时候，从日本起飞的客机抵达圣彼得堡谢列梅捷沃机场。 看到好久不见的舞衣，维克托的内心起了极大的动摇。 但表面上还是尽力装作若无其事的迎接她。 （因为，今天的我将会变成绅士！） 一边想着她是不是会因为旅途的辛劳，而选择先在下榻的酒店休息；另一边又想着要体贴温柔地为她搬运行李……咦，那样不就等于进入她的房间了吗？！而且还是酒店的客房—— （等、等等啊！我要冷静下来啊！） 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舞衣进酒店房间了。 第一次的时候，不就已经在她的房间里脱个精光。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才怪。 光是想到两人共处一室，维克托内心的欲望像是野兽一样暴走起来。 那样白皙的手腕也好、纤细的脚踝也好…… 自从在自己的秘密基地里看过的那一次之后，就在他的脑海里缠绕不去。 能好几次控制住伸手去触摸的冲动的，大概多半要归功于舞衣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柔和宁静的气质所赐。 但没想到，就在维克托勉强维持绅士形象，直到帮她把行李搬运到房间、正准备要离开的时候，衬衫的下摆突然被抓住。 维克托讶异地转过头。 握着自己衬衫一角的，竟然是樱庭舞衣。 更令维克托意想不到的是，平时一向冷静的她，居然露出一脸像是孩子般的恳求的表情。 “维克托，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听着她的声音，维克托觉得自己真的好喜欢她说话的音调，还有她那低垂的睫毛。 光是那样毫无防备的冲自己眨着眼，维克托就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可以答应她似的。 就在这一瞬间，维克托用余光瞟了一眼在两人旁边不远处，刚刚由服务生整理好的床铺。 完全没有注意到维克托混沌的欲望，舞衣像小动物般紧紧着拽住他的衣角。 “那个…维克托？” 舞衣的声音充满了无助。 就在维克托感觉，自己好像要输给潜藏在身体深处的危险欲望时候，房间里响起了咕咕的声音。 盯着眼前都快要僵硬起来的少女，维克托立刻就知道声音的来源。 “……我饿了。hungry。” 舞衣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 于是，有了本章最开始的那一幕。 准确的说，其实两人目前站在距离宾馆不远处的速食店门口。 维克托梦想十九年来，第一次和心爱的女孩约会场景，即将在这里上演。 虽然实际情况是，搞不清楚状况的维克托，被饥肠辘辘的舞衣果断地拽来这里。 连带维克托之前的粉红色约会梦想，也和他的绅士微笑一同飞往西伯利亚彼端。 而且，眼前的速食店偏偏—— 「блин」 布林饼店。 说到布林饼，不就是俄罗斯随处可见传统薄煎饼吗。 那种既不高雅、亦不时尚，只是单纯地为填满肚皮，而在薄饼里加入各种馅料的特色小吃。 而且眼前这家毫不起眼、招牌还有些蒙灰的店面，就要成为他期盼已久的初次约会圣地了吗？！ ……恍惚间，维克托不禁想到，当两人举办结婚典礼时，被司仪询问初次约会的场景。 布林饼店。 而且还是那种招牌老旧，店面一点都不可爱的速食店。 更糟糕的，布林饼的发音和俄语中的脏话还那么相近…… 虽然维克托百般不情愿，心理不停妄想地逃避现实。 但是看到舞衣那跃跃欲试的闪光眼神，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毕竟，总也不能让心爱的女孩饿着肚子…… 无奈之下，他和舞衣站在排着等餐的队伍中。 而眼下，这位古典音乐界的千金小姐，正准备挑战人生第一次点布林煎饼。 等餐的队伍持续向前进，不知不觉中，下一个就要轮到舞衣了。 “——小舞衣，你想要点些什么？这种时候就交给我吧！” 维克托急忙挡在舞衣前面。虽然想要亡羊补牢地展现他那点绅士精神。 但其实是不想听她嘴里说出有点接近脏话的布林煎饼发音。 而舞衣似乎丝毫没有考虑到他话中蕴含的深意，只是如常地微笑着。 当然，在轮换到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推掉了店员炸鸡块和附加酱料的推销，无懈可击地倾吐着布林煎饼的正确发音。而整个过程流畅自如的俄语对话，更是让维克托目瞪口呆。 不过最后却留下一大败笔。 当店员递出裹在纸筒里的布林煎饼时，她露出仿佛发现奇妙生物的表情。 维克托注意到了她的异状，片刻后恍然大悟似的说道： “小舞衣，速食店的布林饼没有附刀叉喔。” 虽然犹豫了一小会儿，但紧接着舞衣就毫不犹豫地拿起布林饼。 看来她已经不再需要找刀叉了。 只是维克托内心还有点过意不去。 这样与其说是约会，还不如说是修行比较恰当。 光是看舞衣的外表，还以为她会像是‘蒂凡尼早餐’的电影画面般，在豪华的套间优雅地享受奢华的美食；但实际上却是像斗牛犬般地直冲进路边的速食店，津津有味地舔着平民美食。 受到现实严重打击的维克托，简直都快要哭出声来。 不过一开始的惊愕过去了之后，维克托看着她窝在灰暗的速食店一角，抱着热烘烘的布林煎饼的样子，心中又觉得痒痒起来。 才把煎饼送入口，舞衣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就绽开一抹笑容。 随即享受似的慢慢咀嚼。 她没有就着附餐的咖啡，只单独啃着布林煎饼。 让人联想到像是躲在黑暗巢穴里的小动物一般。 更让维克托感到无比幸福的是，舞衣那享用布林煎饼的美妙表情从未间断过。 看她吃得模样好像很好吃，维克托也咬了一小块自己点的奶油夹心煎饼。 但那过于甜腻的砂糖味道在口中漫开时，他迫不及待地用咖啡冲淡。 ……只不过是块布林煎饼。 虽然这么想，但看到舞衣那像小松鼠般张开嘴，咬了好大一口煎饼的可爱模样，嘴里又变得甜腻起来。 吃完后，舞衣还相当认真地双手合十说‘我吃饱了’，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维克托痴傻似的看着她脸上那抹令人想要触摸的柔和笑容。 （……我好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喜欢她） 维克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只是隐隐有种自己会陷得更深的预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少年维恰的嫉妒 维克托一醒来就听到细细的声响，不知何时自己竟然睡着了。 睡眼惺忪的他一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女孩子正倚在三角钢琴旁。 宛如羽翼般张开的琴盖，像是天使的翅膀在她身后展开。 伴随着细腻琴声摇摆的，是如同夜幕般的黑色长发。 是樱庭舞衣。 通透的琴音如同冬季末的融雪声，一滴一滴地从钢琴里弹跳出来。 她弹奏地究竟是什么曲子了……名字想不起来。 明明感觉周围不会有其他人才对。 但发出声音的一架钢琴跟涅瓦河畔传来的鸣笛声，为什么—— ……会隐隐地听到管弦乐的伴奏呢？ 那近乎是幻想的美梦，但圣彼得堡冰凉的空气却感觉那样真实。 依稀好像认得那首曲子，但是……究竟是哪一首啊？ 为什么——竟会如此触动人心？ 安详的广板前奏曲仿佛如同漆黑夜空中静静降下的白雪。 无数个细小的音符，又如同海底浮出水面的泡沫，渐渐的扩散开来。 ……但是，音乐却突然停下来。 当少女、樱庭舞衣转过身的时候，从落地窗透过的夕阳澄光把她的身影映照得像是幻灯片般朦胧。 “你醒了？” “对不起，我……” 有点搞不清状况的维克托搔着头，为自己莫名的入睡道歉。 身上的毛毯，应该也是舞衣为自己盖上的吧？ “我这边才要抱歉。因为研讨选曲花了太多时间……” 维克托依稀记得好像和舞衣商讨了很长一段时间。 几乎都快要把维克托秘密基地里面存放的音碟差不多都播放了一遍的程度。 虽然维克托心中早已设想好几首适合舞衣的旋律。 但是…… 想要和她多些时间再呆在一起。 想要多听听她说话的声音。 还想要多了解一些她喜欢的音乐。 ……等到选曲范围缩小到两三首的时候，已经是那之后好几个小时的事了。 维克托看看时钟，时间已经是近乎傍晚。 “对不起，我睡得不省人事……” 对于维克托的频频道歉，舞衣只是不在意的摇摇头。 柔软的头发随着身体摆动从肩膀滑落。 ——光是看到从发梢一角透露出的细长脖颈，维克托的心脏立刻咚咚地鼓动起来。 自己已经跨进了跟舞衣接近的第一个阶段。 连两人共处一室这个难关都克服过去了。 但却为何还不能像和普通朋友般正常交谈，这样不是太奇怪了吗？ 然而这还是维克托第一次用这么激进的方法去接近一名少女，不找个更加正当的话题似乎很难把对话持续下去。 正当维克托冥思苦想着其他能够交谈的话题时—— “维克托，你一定很喜欢音乐吧？你很懂得拿捏编舞配乐的要领……” 舞衣抬起头看着坐在沙发上伸懒腰的维克托说。 “我就不行了。对选曲这种事一窍不通。每次为新赛季选曲的时候，都被莲君否认，说什么‘这首曲子不适合你’啦之类……这应该说是我的审美偏离常规吗？我的赛季选曲一直都受到莲的毒辣指摘。” 好像是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舞衣淡淡的笑着。 那抹淡薄的笑容，实在无法跟她身穿的白色棉衣上，那侦探斑点斗牛犬的痴呆表情联系在一起。 “当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能得到你的帮助真的太好了。” 舞衣从钢琴椅上移身到维克托面前。 她坐在维克托面前时微微低垂着肩膀，露出隐藏在衣领下的锁骨。 那菱角分明的曲线和柔和的肩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让维克托的目光被牢牢地吸引过去。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一直帮你选曲。无论是多少个赛季，无论是编舞还是服装，你可以尽管差事我，不用客气。” 维克托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话中蕴含的深刻含义，只是拼命地向眼前的少女诉说着。 “……可是，这样不会影响到你吗？你现在是学生？而且还是选手身份。” 舞衣歪起头，疑惑地询问着。 “我现在已经是大学生。而且将来也想从事花样滑冰相关的工作。想要担当其他选手教练或是编舞。所以，这些不会影响我的。” 维克托不知不觉地向前推进。 这时的他，头一次体会到陷入恋爱中的男人的愚蠢心态。 曾看到自己同龄的友人们，追在迷恋的女人身后，为博得红颜的青睐而做出的那些荒唐的举动。每当这时，维克托总是在内心里暗自幸庆，自己并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但是在面对舞衣时，维克托终于了解到爱情的危险倾向。 想要把眼前的少女占为己有。 明明自己身边围绕着多如繁星的佳人，但为什么唯独面对舞衣时就会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呢？ 维克托不由得开始质疑起自己。 再加上，对方还是比自己年幼的少女。 维克托拼命地把视线从她领口的肌肤上移开，内心不禁羞耻于自己下流的冲动。 “……米拉告诉我，舞衣你的小提琴拉得很好。” 仿佛端正的坐姿能消除内心的魔障一般，维克托急忙将后背挺直。 “米拉……？” 视线游离了片刻，舞衣才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 “你记得米拉？” “嗯。去年novice组别里，她的短曲，选自电影《安娜·卡列尼娜》中的「与我共舞」真让人印象深刻。自由滑选曲，哈恰图凉的「假面舞会华尔兹」也十分适合她。我很喜欢她表演富有俄罗斯情怀的音乐……” 舞衣轻轻的微笑，边不住口地称赞米拉·芭比切娃。 那应该是让维克托感到幸福的愉快表情，不知道为何此时却没有任何感觉？ 而且还有一股难以释怀的怪异情绪残留在他心中。 “那么，我的选曲你有记得么？” 抬头挺胸的维克托，努力地将话题拽回到自己身上。 “……对不起，我没有观看男子组的表演……” 舞衣垂下眼睛，嘴角浮起一丝稍纵即逝的微笑。 看到那抹消失的笑容，维克托终于找到了那份惆怅的理由。 能让舞衣高兴的，是米拉‘优秀的选曲’，而并不是‘维克托的表演’。 也就是说，能让舞衣出现那种愉快表情的，并非因为维克托本身。 就连她的微笑的理由都开始想要独占，维克托被自己的心胸狭窄吓了一跳。 他也知道和米拉的选曲争宠爱，实在太愚蠢。 只能勉强地笑了笑道：“……没关系。” 看着低垂着肩膀有点沮丧的维克托，舞衣踌躇了片刻。 接着抬起头，用着清亮的声音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请让我观看你的表演。” 她一定不知道这句话对于维克托来说，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少年维恰的相思 转眼间，十二月份已过去大半，学校的课程也接近尾声，但过花样滑冰组的训练却逐渐接近白热化的阶段。 今年虽然包含yagudin在内的数名俄罗斯名将，或是宣布休赛或是预备退役；但对于富有悠久历史的冰上运动强国俄罗斯而言，并不意味着俄国锦标赛的激烈竞争会因此减弱。为了能够登临世界的舞台，在一月初的锦标赛上，跃跃欲试的新人并不在少数。 而在圣彼得堡的朱庇利冰场这里，却显得稍微有些与众不同。 洒满上午明亮阳光的银色冰场中，正播放着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 维克托双臂交叠，站在白色的冰面中央。 阳光穿过他身后长形的落地窗，宛若流泻的清风般让冰场弥漫着早春的气息。 从轻柔的钢琴前奏开始，维克托蓝色的双眸凝视着冰场的彼方。 紧接着轻快的小提琴旋律，张开双臂蹬冰、浮腿向后伸展做出柔美的阿拉贝克斯姿势。 从芭蕾姿势的第五手位开始……手部运行向前、后倒、横向华尔兹跳跃，精准地配合着旋律做出相应的动作。 突如其来的管弦乐器，像是将独特的手臂动作流动带入气流之中。 紧紧靠在胸前的双臂向内收集，再从肩膀侧往后如振翅般伸展，借由反作用力进行高速的回旋。 上一刻展现如同纺锤般尖锐气息的手臂，现在仿若缎带般柔软地随着身体的回转缓缓延伸。 动作缓急拿捏地恰到好处。 极具古典芭蕾美感的身躯在冰面上跃动着。 手臂、双脚、腰肢…维克托的全身都沉浸在旋律中飞舞。 相反的，手和指尖则描绘出纤细的线条，配合着舞步做出富有表现力的变化。 长至腰际的银发散射着蜂蜜色的阳光，随着舞动散发出耀眼的琥珀色。 再加上俄罗斯人特有的透亮雪白肌肤，配上清澈无暇的蓝色双眸，宛如活生生的人偶一般楚楚动人。 “……维克托，你终于决定要转女单了吗？” 不远处的波波维奇，揉了揉眼睛，充满讶异地感叹道。 “才不是呢，我是在考虑给小舞衣的编舞。” 维克托无视波波维奇那半开玩笑的对话，接着解释道： “虽然天真烂漫的克拉拉（注：胡桃夹子的女主角）很不错啦，但果然还是圣洁的奥杰塔天鹅公主的形象，更加适合舞衣呢。” 维克托不停地念叨着一串串芭蕾舞剧的女首席角色。 明明不久前还对莉莉娅灌输的舞蹈教学十分抗拒，却因为情海生波而摇身一变成为了古典芭蕾的忠实拥护派。对于维克托的转变，波波维奇呆然地盯着他。 “喂，那个编舞……你是认真的吗？” 波波维奇用不客气地语气质问着。 这位无视举国备战俄锦赛的剑拔弩张氛围，脑袋仿佛是沉浸在童话世界的飘飘然的家伙——真的是被视为俄罗斯男单接班人、青少年组大奖赛总决赛冠军得主、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吗？ “当然咯。” 在简短的回答同时，维克托注意到广播的曲目变成了马斯奈的《泰伊思冥想曲》。 ……似乎觉得那种深沉静谧的抒情曲，也十分适合舞衣呢。 波波维奇凝视着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维克托。露出一副受不了状地搔搔头。 “对了，我之前问过朋友，莉莉娅老师的编舞费用，可是百万卢布级别的呢。” “是吗……” 维克托歪着头，不知道为何话题会突然扯到编舞费用上。 “就是呀！所以如果维克托你代替莉莉娅的话，那岂不是能赚不少哩？” 就算是对于金钱一向没有概念的维克托而言，他也知道百万卢布是不少钱。 舞衣也曾经就编舞合约的事情和维克托商量过多次。但老实说，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孩付给自己巨额费用的时候，维克托就觉得自己像个小白脸一样，心中十分不悦。 或许是察觉到维克托真的没兴趣，舞衣最后还是决定按照最初预定的那样，将请款单寄给莉莉娅代收。 听到波波维奇又再次重谈这个话题时，维克托不禁皱起眉头。 而毫不察觉的波波维奇，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重型炸弹： “你上次跟我说过后我就有在想啊，搞不好樱庭舞衣之前就对你有兴趣，或许一直就想成为你的朋友。所以，这次才会特意跑来俄罗斯请你编舞。” “怎、怎么会？！” 忽然激动起来的维克托，让波波维奇有点吓到。 原本以为这个家伙应该很习惯被人喜欢来的，但没想到维克托却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般，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反应。 “我说啊，一般人会在赛季中间的时候，跑到外国找编舞老师嘛？而且还是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 “……说的也是。” “而且就算是维克托你是青少年组的冠军，在编舞界也不过是个小屁孩。正常人才不会花费重金，千里迢迢跑到异国他乡来找个不知名的小鬼编舞呢。” 虽然波波维奇貌似态度很嚣张地把他贬低地一无是处，不过眼前维克托更迫切想知道的是： “……那舞衣她为什么会来找我编舞呢？” “这还用说嘛，当然是——” 波波维奇饶富兴味地观察着浑身紧绷的维克托，意味深长地说道： “……舞衣她搞不好相·当·喜·欢·你。” 波波维奇的话语，像是拂晓的惊雷落在维克托心上。 在那几乎令人晕眩的甜蜜冲击下，维克托幻想着樱庭舞衣温柔微笑的模样。 他从没有想过舞衣会喜欢上自己。 虽然在梦境里，或许曾有过那样的期待，但总感觉那样太过于远离现实。 虽然多少有点不太想承认，不过能被舞衣喜欢或是和她两情相悦，是完全出乎维克托预料的事。 在遇到樱庭舞衣之前，维克托曾自认为有过和许多女孩子交往的经验。 但在跟其他女孩子交往的那段时间，维克托的心一直都很平静。 原本还以为那就是恋爱，后来他渐渐地察觉那太过于平淡的感觉不太对劲。 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跟自己那种平稳的精神状态，实在是相差甚远。 但是面对舞衣时就完全不一样了。 自己的情绪如同过山车般上下起伏着。 即使是在她面前勉强故作镇定，但心脏却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就是恋爱吧？ 如果这都不是爱情的话，那自己那总是甜蜜地搏动的心跳又算什么？ 维克托开始焦躁起来。 好想对舞衣表白，告诉她自己有多喜欢她。 可以的话，想要亲吻她洁白的脸颊，想要碰触她白皙的指尖。 在维克托的脑海里，尽情地交织着两人交往之后的甜蜜场景。 明明他对樱庭舞衣的认识仅止于这几周内的短暂相处，但自己却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般深陷其中。 维克托忽然觉得极度不公平起来。 他也想要舞衣更加在意他一点啊。 ——说不定，舞衣她也相当的喜欢你…… 耳畔回响起波波维奇的话语。 虽然完全没有证据，但维克托又忍不住猜测舞衣的心意。 如果真的像波波维奇所说的那样，为什么她不肯直接告诉自己？ 是因为害羞而刻意隐瞒的吗？ 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喜欢我了呢？ 难道一开始就是为了接近我，才在banquet舞会上主动搭话的吗？ 亦或是借着这次委托编舞的机会，来和我套近乎？ 心想着怎么会有心机这么重的女孩子的同时，维克托又感觉到一股甜蜜的酸楚。 真的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比起舞衣对他毫不在意，维克托宁愿她因喜欢自己而耍小手段。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听她那清丽而平缓的声音说话，甚至可以触摸她的发梢、拥抱住她柔软的肩膀…… 一想到不久之后，舞衣就要出现在眼前，维克托就感到心脏扑腾地直跳。 他满怀期待着—— 或许在看到舞衣之后，就可以解开疑团，让自己的心意豁然开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少年维恰的亲吻 傍晚结束冰上训练的维克托，在换衣间对着镜子再检查一次自己的服装仪容。 “很好。” 用发胶整理过的头发，应该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比平常更帅气一下。 他轻轻地深呼吸之后，推开朱庇利练习场的大门。 接下来就是自己不得不过的「樱庭舞衣」这一关。 维克托还没决定见到舞衣之后要说什么，只是单纯地比以往更想见她，想和她面对面地交谈。 黄昏的街灯沿着涅瓦河畔栉次鳞比地亮起，描绘出冰场落地窗外的夜景。 依稀听到冰场的广播，正在播放瓦格纳为传颂天鹅骑士罗恩格林的传奇故事，而创作的歌剧第三幕间曲。这首亦被称作《婚礼进行曲》的曲目，被维克托带有私心地、选为献给樱庭舞衣的自由滑选曲。 原因就是，不久前，波波维奇的那句话： ——舞衣她或许相当地喜·欢·你。 哐哐作响的教堂婚礼圣钟，在维克托的脑袋里回响个不停。 心跳也加速起来、全身血液就像般，脑袋也咕咕地冒出蒸汽。 他不禁能想象出穿着洁白的婚纱，正与他交换誓言之吻的舞衣。 ……那个瞬间，这首婚礼进行曲，就在维克托心中不间断地奏响。 总之，虽然这首选曲充满着维克托的妄念，但似乎轻而易举地得到舞衣地赞同。 而得到舞衣应许的维克托，头脑像是更加坏掉似的，把他那膨胀到漫无边际的妄想，幻化成一片片编舞动作的片段，如同婚礼上洒落祝福的花瓣雨。 伴随着那甜蜜的乐音，维克托就像是即将走上圣殿的新郎，一步步地迈向银色的冰场。 他梦中的新娘，正在那笼罩在乳白色柔和灯光下的冰面上以脚尖轻柔地蹬着冰面。 具有透明感雪白肌肤的少女配上珍珠白色舞裙。 纯白色的旋律，倾泻在少女白皙的指尖。 弯起膝盖飘落般的跳跃……在她的脚尖再次落地前，双臂犹如羽翼一般流畅地向天空延伸，看起来就像一瞬间以这无上的动人舞姿停留在空中似的。 『off』 延迟转体。 “好美……” 维克托以叹息般的细微声音喃喃地道出称赞。 那是被所有滑冰选手奉为理想的跳跃技术。 仅为世界屈指可数的人所掌握，像是飞舞停滞在空中般，极具美感的身体跃动。 最让维克托感动的是，那曾在他构想中的编舞，经由舞衣按照他所描绘的形象创生出来，而且跳跃动作也比他期待的更高。 仿佛是心灵相通一般，舞衣的表演将维克托的理想与妄想同步，给他一种仿佛是自己正牵着舞衣的手迈向誓约的神圣殿堂。 在旋律完全停止的前一刻，舞衣从视线的余光中瞥见维克托的身影。 那柔美的冰上舞步戛然而止。 “……维克托？你来啦？” 舞衣用那宛若街灯的朦胧笑容迎接他。 那抹微笑让眼角都下垂地柔和起来。 也让维克托不禁跟着微笑起来。 “抱歉，我来晚了。” “并没有。我也刚开始练习。” 隔着冰场围栏的对话，让维克托无来由地感到揪心起来。 想要和她更加靠近些，但是—— 维克托强迫自己不去过分注意着身穿合体的韵律服、毫无防备地舞衣。 从珍珠白色的贴身薄裙上，透露着微妙的凹凸曲线。 无论是那让人忍不住触摸的纤细手臂，还是那笔直的腿部和可以感受到皮肤之薄的锁骨，都让维克托冒出一股股目眩般的感动。 明明迄今为止维克过看过无数身材曼妙、拥有玲珑曲线的滑冰的女孩子了。 但只是看着舞衣，脸上就一阵青一阵红。 在如此明亮的灯光下，还要站在她面前，自己的窘相一定会立刻暴露的吧。 完全不了解他内心翻腾的舞衣，却若无其事地靠近维克托。 在一脚踏出冰场隔槛的时候，因刀齿卡在冰槽里，身体明显不稳地摇晃的了一下。 眼见舞衣的身体就要往地上倒下，怕她万一摔倒的维克托，赶紧伸手扶住。 在她倾倒前，维克托的右臂就如一阵风般地擭住她的纤腰。 “…谢、谢谢…” “唔……没关系。” 和舞衣视线对望的维克托，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而心猿意马。 顺着白皙的脸颊向下，触手可及的细致肌肤、形状美好的锁骨凹陷……紧揪住维克托的心思，使得他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连耳朵尖都要烧得通红的维克托，正急忙想要退开之际，舞衣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环上了他的背。 “舞衣……？” 没有料到会被舞衣突然抱个满怀的维克托睁大了眼睛。 任由她将手臂越缩越紧。 维克托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个冰凉的嘴唇就这样贴了上来。 “唔——！” 维克托觉得全身窜过悸动的感觉，身体微微地痉挛着，就连呼吸都要被夺走一般。 被舞衣的亲吻让他舒服地快要出神了。 然而脸颊上传来的那柔软潮湿的感觉却立刻退开。 当身体感到离开的触感而惊醒时，维克托咬着嘴低下头去，心中暗叫“不妙”。 还想要再亲吻一次。不是脸颊，而是想要碰触对方的嘴唇。 想要紧紧地抱住对方的想法在胸口骚动着。 简直犹如暴风雨将要来临一样，躁动不安着，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第一次变成这样的自己。 ——舞衣她真的喜欢我么？ 喜欢到想要亲吻我的程度？ 那曾被波波维奇煽动的想法，现在又真实地冒出来。 连同脸颊上那残留的栩栩如生的触感，让维克托全身亢奋起来。 这种时候，我可要拿出男孩子的气概来。 怎么能让女孩子先开口表白！ 等等啊，一般的男女交往都要说些什么呢？ 虽然和舞衣正式认识不过一个礼拜，但坠入爱河是不用计较时间的长短的吧？ 如果我向她求爱的话，舞衣她会笑着答应自己么？ 当维克托准备告白而要深呼吸的时候—— “……亲吻礼，难道我做错了？” 似乎还不习惯这种事的舞衣，因为维克托的沉默而感到紧张，微微垂下眼睛。 “——亲、亲吻礼？” 听到舞衣的询问，维克抬起头来，正面凝视着舞衣那清澈透明的眼神。 “我听莉莉娅老师说，维克托你每次在上冰训练前，都会亲吻莉莉娅……我还以为这是俄罗斯花样滑冰教学的礼节……” 舞衣的一再强调只会让维克托更不好意思，他底下头隐藏自己红透的脸。 刚刚的亲吻太过强烈，让维克托头脑混乱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样的亲吻居然只是礼节性的问候…… 那如浪潮般不断翻涌上来的甜蜜感，难道都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要是把维克托此刻的心情全部倾诉出来，不知道舞衣会有什么反应？ 以她拘谨的个性来判断，要知道自己误解了问候吻的含义，一定会感到困惑吧。 刚刚两人的关系才往前迈进一小步，维克托不想为了这件事而增添彼此的距离感。 结论就是拼命地说服自己，那不过就是个礼节性的亲吻。 和自己亲吻莉莉娅、雅科夫、波波维奇、米拉其他人等等，没有什么两样。 ……自己不用去在意啦。 “亲吻礼……没有做错。” 从刚才起就半低着头的维克托这才抬起头。 劝说自己不在意的话，绝对是骗人的。 要是真的不在意的话，应该就能直视舞衣的脸才对。 但一看到舞衣白皙的脸颊、如同茶花般的唇瓣，就会想起刚刚蜻蜓点水的亲吻的鲜明触感。 “……只是，俄罗斯的亲吻礼是从右边开始，到左边再到右边，一共亲三次……” 把心底羞耻的欲望直接说出来的维克托，脸臊得通红。 “亲三次吗？” 舞衣歪着头，喃喃自语道。 “是、是的。” 现在的维克托说出这句话来就已经是费劲全力了。 一想到拘泥于礼节的舞衣，会不会再度亲吻自己，一阵颤抖的感觉就从脊柱直接窜上来。 虽然想要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赶快过去，但又怕对方拒绝自己似的，能够沉浸在希冀中再多一秒。 为何自己偏偏要像是等待初吻的少女一般颤抖着？ 维克托似乎注意到了自己无意识地动作，马上强行地停止下来。 缓缓地深呼吸一口气，可是颤抖的手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使然，维克托觉得靠近他的舞衣也有点颤抖着。 主动靠近的舞衣抬着头，接近到嘴唇都快要相碰的地步。 可能是感受到维克托那热情的视线了吧？ 舞衣那一贯无机质的表情，突然因羞耻变得通红起来。 看着这样的舞衣，维克托的脸更是红到耳根子上。 “……下次，我会好好地完成三次礼的。” 舞衣的声音小得好像要消失一样。 那种像是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小老鼠般，露出颤抖无助的模样，让维克托顿时心生怜爱。 “没关系的。” 勉强地克制住欲望之心的维克托，用尽全力地回答。 但是内心却无比地期望下次见面的时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少年维恰的窥视 自从答应给舞衣编排新节目之后，维克托几乎每天都挤出时间和她在一起度过。 但舞衣每次想到在俄国锦标赛前占用他的练习时间，就流露出一幅过意不去的模样。 那份礼貌却拘谨的样子，总让维克托心理怪痒痒的。 “我现在大学也停课了，每天都在冰上度过，而且几乎每次都被雅科夫操得很惨，巴不得趁给舞衣你编排曲目的时候好好休息呢。” 维克托拼命地想出这个让舞衣不那么愧疚的理由。 就结果上，看着舞衣腼腆地红着脸微笑的样子，似乎是觉得没那么介意了。 （……但那微笑起来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维克托本想多看看她这种表情，但心脏又不受控制地骚动起来，便转开了视线。 总觉得最近的舞衣经常会这样对他温柔地笑。 以前维克托总觉得不知道该和舞衣聊些什么。 但后来因为莉莉娅跑到莫斯科的缘故，每天因为雅科夫的臭脸攻击而累积了不少压力，某天在自己的秘密基地里，被舞衣偶然问起“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他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所受的待遇一股脑地全倒出来。 舞衣被弄得有点啼笑皆非，但还是非常耐心地听维克托抱怨完。 后来维克托才发现，不是舞衣不爱说话，而是自己没有主动找她搭话，她才沉默以对。 自从那之后起，维克托就不再客气了。 莉莉娅忙于芭蕾舞团的排练，是雅科夫不得不独身一人借酒消愁度过新年的事；米拉最近交上了打冰曲棍球的男友的事；波波维奇屡次三番被阿尼亚拒绝的事；今天的圣彼得堡还是那么冷、不过天空却很晴朗等等……都成为了跟舞衣闲聊的最佳话题。 虽然不知道舞衣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啰嗦的怪哥哥，但维克托还是想把一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给她听。 在他一个人说话的时候，舞衣总是静静地听他说着。 说了半天，维克托才发现已经到她预约冰场练习的时间。 “对不起，又只顾着说我的事。” 维克托急匆匆地站起来道歉。 今天的舞衣预定要和女子组一起上冰训练。 维克托一想到自己朱庇利俱乐部女孩子间的名声，就非常害怕让舞衣和她们呆在一起。 但是阻碍舞衣训练这种事，身为运动员的维克托也做不出来。 只得眼巴巴地望着舞衣离开秘密基地的背影。 “维克托。” 舞衣忽然回过头看着他说。 “下次能再一起聊天么？” “咦？” 维克托被舞衣的突然发问吓到了。 完全止不住地满脸通红。 但舞衣接下来又给了他一颗直球。 “因为和维克托在一起很开心。” 极度动摇的维克托，无法从舞衣认真的眼光中移开。 “……我也是。” 好半天，才挤出这三个词语。 得到维克托简洁的回答，舞衣微笑着。 “那就好。” 舞衣再度转身，这次没有停顿地离开了。 只剩维克托一个人，呆呆地思考着她刚刚的话语。 就维克托的认知，舞衣算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很少把自己的心情化作语言表达出来。 甚至明明是委托维克托编舞，却很少和他交谈花样滑冰的事。 反倒是像随性拜访的野猫一样，窝在维克托的秘密基地里，倾听着他收藏的音乐光碟。 虽然沉浸在音乐里的舞衣，有时候会不搭理维克托，但她在身边的感觉就够让维克托安心了。 不过维克托却非常讨厌夜深之后，舞衣离开的那一刻。 他不喜欢被独留下来的感觉。 但是也无法开口请她陪着自己渡过漫漫长夜。 他从来没有如此挂记过别人。 即使舞衣不在身边，也能在心中描绘出她白皙的容颜，和偶尔能瞥见的笑意。 还有倾听音乐时，随之舞动的长长的睫毛。 撇开内心的悸动不谈，他希望舞衣能多注意自己，想躲看到她的笑容，想多说一些话给她听，还想要多一些的时间…… 一想到舞衣留在圣彼得堡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多星期，寂寞感就翻天覆地地涌上心来。 如果离开俄罗斯的话，她会感到寂寞么？ 维克托不知道舞衣会不会这么想，但他自己无疑是会的。 冬季的寒风吹得落地窗咯咯作响。 维克托突然想起米拉拜托过他邀请舞衣去圣诞舞会的事情。 虽然好几次都有机会邀约，但维克托也不知道怎地突然感到畏缩。 其实要开口很简单。 只要说这是朱庇利冰场的传统啦、或是现役选手都会出席的宴会啦，一向知书达理的舞衣必定不会拒绝。如果运气好的话，用花言巧语骗骗舞衣，让她答应做自己的舞伴，把自己交给如同梦境般的幸福时刻。 ……宛若恶魔在维克托耳边低语。 或许舞衣也是喜欢他的，那为何不尝尝恋爱的滋味？ 但维克托咬紧牙关，甩掉了那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现在舞衣好不容易对他敞开心扉。 他还不想让两个人的关系改变。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做出会让舞衣感到困扰的事情。 躺在床上，维克托不禁捂住脸。 他没想过自己的感情居然会突然深厚到这种境地。 现在，只要舞衣伴在她的身边。 只要偶尔地对他展现笑颜。 只要自己在她最靠近的地方，自己应该就能够忍耐住那如同浪潮般汹涌的欲情…… 只是，就连维克托都没有想到，他的一举一动可是时时刻刻都被圣彼得堡的滑冰选手们密切关注着。 “他们的关系就好像忠犬和主人一样呢。” “舞衣是主人、维克托是巨型犬嘛？真不愧是舞衣，连那种万年发情的维克托，都能调♂教得老老实实。” 从朱庇利冰场选手休息室中，用高倍望远镜望着集会馆情况的米拉，对趴在窗橼上托着下巴的阿尼亚说道。 “我仿佛可以看到维克托背后，像是讨好主人一般摇着尾巴呢。”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舞衣的无垢也可以称为魔性么？”阿尼亚随意地说出自己的理论，“但是呢，处于饥饿状态的野狗可不是那么好看管的呢。搞不好就会不小心被反咬一口，倒时候不知道会怎样呢？” 阿尼亚的说法好像是期待这两人会有什么怪异的发展，略有不满的米拉皱着眉头。 “不过，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那个对女性出手超快的维克托，也学会好好地忍耐了呢。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紧盯着猎物，还装做出一副乖乖仔的模样，呵呵……是想等待主人允许后，就会扑上前去化成野兽嘛？” 背靠在窗框上的阿尼亚吹了声口哨。 “阿尼亚，你好像很喜欢把维克托比喻做动物。” 听到阿尼亚的说法，米拉有些困惑地搔搔头。 “米拉你啊，对男人的生理构造完完全全的不了解呢。男人啊，一个不剩全都是野狼哟。只是在讨好女人面前装出一副忠狗的样子。一不小心的话，野兽的本性就会跑出来呢。你要知道，狼可是狗的祖先唷。” 刚刚交到人生第一个男朋友的米拉，对于男友经验丰富的阿尼亚的话，信服地点点头。 “……等等，那样的话，舞衣岂不是很危险？” 米拉焦急的样子，让阿尼亚哼哼地笑了起来。 “那个啊，会变成怎么样呐……”阿尼亚不禁眯起眼，淡淡地说道，“嘛，允许宠物犬在自己身边撒娇的情况也是有吧。” “才不会呢！为了舞衣的眼光和自制力，我赌三千卢布！” “那我为维克托的吸引力赌五千卢布。” 阿尼亚笑着回映了米拉的赌局。 周围饶有兴趣的女孩子们也一股脑涌上前来，纷纷争先恐后地下注着。 虽然她们绝大多数是来看衰维克托碰壁的窘相。 但其中也有一抹异色。 “那我……”偷偷跟踪在阿尼亚身后的波波维奇，这时终于挤到赌盘中央，“我赌维克托能克服重重困难和舞衣在一起！” 波波维奇发出如此炽热的友情宣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少年维恰的选曲 为期三天的俄国花样滑冰锦标赛就近在下周。 因为今年的举办地设在圣彼得堡，所以维克托他们可以免于四处奔波，安然地在家门口迎接比赛的到来。 虽说如此，但这份余裕仅持续到今天上午。 当带着午后色彩的阳光传统冰场的落地窗，将银色的冰面渲染得像是莫斯科红场般绚丽时，那群从北方的首都远道而来的选手，抵达了这里。 为什么偏偏要和莫斯科那帮青年组选手一起训练啊…… 维克托这么想着边在脑中一隅感叹道，边听从体能教练的指示，做着热身运动。 令他担忧的并不是那群手下败将的莫斯科选手，而是—— 维克托·库德里亚瑟夫。 这位俄罗斯、乃至全世界都最富盛名的花样滑冰教练。 粗略统计下，迄今为止他教授的学生取得的奖牌数为108枚，并且这些奖牌都是在俄锦赛、欧锦赛、世锦赛以及奥运会上获得的。 正是拥有这份世界无人敢挑战的记录，库德里亚瑟夫被誉为花样滑冰界的「造星者」。 ——以上摘自于莫斯科共青团报，月24号刊。 虽然他隶属于莫斯科的训练组，但是能在圣彼得堡这里获得他的指点，是众多选手梦寐以求的事。但对于十九岁的维克托·尼基福罗夫而言，目前的状况就有点微妙了。 不光是因为他和这位超级伟大的教练重名，更麻烦的是—— “继续、继续、胸部以上挺起！维恰！你就是在这里喘气才会慢半拍啊！如果你以为自己夺得了青年组大奖赛总冠军的头衔而懈怠的话，就立刻把你踢出去，听到没！” 库德里亚瑟夫教练针对需要修正的地方一一怒吼。 让维克托不敢怠慢，立刻以目不暇接地快速蹬冰跃动身体，心里却想着： 这位维克托教练的毒舌程度，比起去年似乎等级更有所提升。 ‘哼，不过就是个每年都会有一个的青少年组冠军。’ 这是在维克托16岁时拿下世锦赛之后，库德里亚瑟夫对他的评价。 ‘雅科夫在搞什么…空有坚实的跳跃技术，却弄出个这么索然无味的节目。’ 这是在维克托去年俄锦赛失利，库德里亚瑟夫教练跟媒体的抱怨。 在今年拿下大奖赛两站分站赛与总决赛三连霸，以及特意请莉莉娅为自己做出具有高度艺术性的编舞之后，维克托本以为这次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站在库德里亚瑟夫教练面前了…… 但现实是： “连续跳跃动作要重心要压低一点、对……还要注意合乐。你在做什么啊，跳得太快了！你的耳朵有没有在听配乐啊！” 情况完全没有好转。 ……虽然有听说过他对拥有才华的学生会变得严苛许多的流言，但年轻气盛的维克托，完全觉得对方是在鸡蛋里挑骨头罢了。 好在共同练习已经进入尾声。 维克托想到接下来就是和舞衣二人练习的时候，感觉训练的辛苦一扫而空，嘴角甚至不觉浮出一抹浅笑。 聆听着从广播中传出的配乐，原本压抑的激情随着小提琴独奏迸发出来，维克托立即展开最后三十秒的个人独舞。 节奏强烈的高速滑行中，维克托踏着复杂且极为迅捷的直线接续步穿梭全场。 在冰面上舞动的他展现出凌人的气势。 吐露而出的热情。 目不暇接的流动。 在维克托至今所有的舞步训练中，这也是最有爆发力的一次。 最后，他以毫未趋缓的速度及神技般的步伐，从彼端绕至中场。 急停。 场中扬起大量冰粒。 ……展开双臂，谢幕。 这已经是完全凌驾于青年组框架的极致作品，甚至像是和小提琴手比赛技巧般，准确无误的冰刃合乐。 片刻之后，全冰场的选手一起爆发出惊人的掌声。 就连原本在做地面热身的选手也一同喝彩。 “没想到你也能做出像样的表演呢……” 维克托·库德里亚瑟夫教练以干硬的声音低喃。 原本预计无论听到多么辛辣的讽刺，都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的维克托·尼基福罗夫，这时却露出奇怪的表情。 仔细确认对方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之后，维克托这才放下心来，缓缓地转动脖子。 “不过——”库德里亚瑟夫斜眼望向维克托并咧嘴一笑，“莉莉娅真是给你挑了首有趣的选曲呢。最后直线接续步的旋律是……瓦格纳的《天鹅告别之歌》么？”（注：这首曲目出自于歌剧《罗恩格林》第三幕的最后一曲） 库德里亚瑟夫充满自信的猜想。 舍弃众所熟知的柴可夫斯基的优美旋律，而大胆借用瓦格纳富有传奇色彩的童话歌剧。 那并不是天鹅湖舞剧中，被耍得团团转的天真王子；而是为了解除公主的诅咒，而赴汤蹈火勇敢的天鹅骑士。 “真不愧是莉莉娅呢。给你挑选了相当合适的曲目。” 听到库德里亚瑟夫直率地称赞，让维克托惊讶地瞠目结舌。 “……老实说，我真的觉得很奇怪。看你总决赛的录像时，你还是是头脑飘乎乎、自我为中心的家伙。倒是最近变得像模像样起来。虽然比起为爱奉献一切的天鹅骑士、罗恩格林还差得远，但是好歹你学会像绅士地对待女性了吗？” 对于维克托来说，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突袭。 “你呀……看来也终于稍稍懂得点爱情了嘛。” 沉默地听着库德里亚瑟夫诉说的维克托，对于这个词汇起了很大的反弹。 他一直以为的爱情，其实只是单纯地享受他人眼神中执着与热情罢了。 因为和常人的范畴有所不同，但维克托的本性依然是非常温柔的，所以他会下意识地回应对方的期待。而只是被维克托外貌所吸引的人在发现自己实际生活和外貌的落差之后，都是同样失望的表情。 久而久之，维克托认为爱情只是充满了令人烦闷的俗事罢了。 然而，当他遇到樱庭舞衣时，才第一次体会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看着她总是毫无防备地接近自己，维克托内心泛滥着强烈的甜蜜感。 跟她在一起会觉得安心，但是离开她却感到不安、焦躁…… 当她离开两人的秘密基地时，维克托看到自己颤抖的指尖时，才发现自己除了她喜欢的音乐之外完全一无所知。 回到集会所的休息室，面对睡得像是个天真小孩的舞衣时，维克托没来由地涌起一股冲动。 就把手放在她白皙柔软的脸颊旁，想要探究睡梦中的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的体温和规律的呼吸，还有温热的肌肤触感，都清楚地留在维克托掌心之中。 这名有着出众才能的少女身边应该不缺乏追求者吧？但为什么会好奇地想要来找招惹自己呢？ 维克托看着自己的掌心又再度自言自语。 他站起来找了一下毛毯，接着温柔地将它盖在舞衣身上。 ‘和维克托在一起很开心……’ 维克托想起舞衣临走前说话的表情。 明明更加开心的是自己才对，但没想到对方居然和自己相持同样的感情。 “请快点醒来吧……” 维克托靠着她身旁的沙发，发出叹息般的呢喃。 ятебялюблю 『等你醒来……我想要和你恋爱……』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少年维恰的邀约 十二月底，澄澈透明的冷空气吸入肺部的瞬间，仿佛具化成的粒子般，尖锐地刺痛着肺部。 如果是平时，维克托可能会窝在自己打理好的秘密基地里面，欣赏热情洋溢的弗朗门戈的音乐，给自己沏泡一杯温暖的卡布奇诺咖啡。 但今天对于维克托而言，有些不同寻常。 他的脑袋里就像四处飘落地灿烂华丽的彩色纸屑，传递出甜蜜而又麻痹的感觉。 从西服上的折痕，到发梢的打理……身上被巨细靡遗地再次检查过，维克托才家里恍恍惚惚地走出来。 天空上稀薄的云彩开始变得高高的。 地面上铺盖着像是棉花糖般厚厚的积雪。 维克托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外出的好天气。 从容不迫地飒爽姿态，也仅仅限于在涅瓦河畔上的人行道上。 当在图奇科沃桥的路口走过红绿灯的时候，他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拉着围巾上面的褶皱，又重扣一遍短外套的上的纽扣。 偷偷地看着周围成双结对出行的人流。 像是情侣、或是夫妻的行人，牵手一同走过。 到底是怎么了呢？ 无论是面对雅科夫对莉莉娅的求爱，亦或是米拉和他男朋友甜腻的模样，维克托几乎都不会感到不好意思。 但刚刚那一瞬间，看到随处可见的路人将手挽在一起的景象，让他难为情的程度远远超过以往不知道多少倍。 从手中残留的温度，让他突然不禁回想起昨天傍晚时的场景。 昨天在盯着在沙发上沉睡的舞衣，感觉就快要输给想要亲吻她的欲|望时，舞衣忽然缓缓睁开眼睛，用湿润的黑眸迷蒙地凝视着他。 “维克托？” 看到那双毫无防备的眼神，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 “啊……圣诞节快到了。” 维克托瞎掰了一句话来敷衍自己靠的这么近的举动。 “你跟谁有约吗？” 想到自己居然糊涂到没有问舞衣心理有没有喜欢的人，就莽撞地想要亲吻她。 自我厌恶的维克托急忙坐正身体，想要恢复一点绅士姿态。 “……没有……” 舞衣简短的回答。 “那么……你愿意圣诞节和我一同度过吗？” 也不知怎地，这句埋藏在内心已久的话语居然脱口而出。 心虚的维克托甚至都不敢直视着舞衣。 只要将视线偷偷地撇到稍稍偏下的位置。 但是看到那刚刚自己想要亲吻的薄唇，心跳又失控般的暴走起来。 “……维克托，你没有女朋友吗？” 舞衣的脸上却露出微妙的表情。 明明没有责备的意味，但是她轮廓突出而微薄的嘴唇却呈现不满的弧度。 自从相遇以来，舞衣的心一直都令维克托难以捉摸。 但是现在维克托却不可思议地感受到，舞衣心中那份对自己模糊的情绪。 “没有喔。” 维克托摇摇头。 只是，听到他的否认，舞衣的脸上依然挂着迟疑的表情。 “可是有很多大学或是俱乐部的女孩子邀请你吧？” 少女故作成熟的表情，沉稳地询问。 她细长的眼睛直接凝视着维克托。 她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维克托感觉到像是从她眼底深处的无形的触手，企图捕捉到自己内心深处。 内心就像是着了魔似的，维克托不假思索地说道： “米拉是说过邀请我去参加冰场的派对…” 为了掩饰自己急速的心跳，维克托吞咽一口水之后才恢复到冷静。 他故意露出了一个比较成熟的笑容。 “嘛，以我的号召力，估计朱庇利俱乐部的女孩子们都会参加吧。” 没有察觉自己的口气满是挑衅的维克托，坚持不把眼光从舞衣强烈的眼神上移开。 舞衣似乎误会了什么。 维克托虽然在女孩子之间很有人气，但那充其量不过仅限于被他的外貌所吸引的懵懂少女们罢了。 在真正接触过之后，得知他外貌和实际之间那巨大的落差，大部分人都会扫兴而归。 虽然也有少数诸如莉莉娅、雅科夫等依然留在他身边的人，但那种更多地接近于宠溺的亲情。 维克托忍不住想要告诉她，从一开始便注视着那个真实而笨拙的自己的人，一直—— 只有她樱庭舞衣一人。 在波兰大奖赛总决赛晚宴会上，注意到到他因四处搭话而喉咙干渴； 因为意外而被果汁浇了一身时，也愿意主动帮助他解围； 再会的时候，向他主动求助编舞； 还有停留在秘密基地里，愿意和他一同分享音乐带来的快乐的她…… 她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有魅力、都更加吸引他的冲动。 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 比起和世界上任何其他人，他都想要和舞衣两人永远在一起。 但是，舞衣会抱有和他同样的想法吗？ “舞衣，你呢……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派对上应该也会有许多男生的。其中说不定会有你喜欢的类型呢。” 维克托被自己的反问，弄得莫名紧张起来。 喉咙就像是被自己说出的话烫伤一样，辛辣地燃烧着。 “我……” 像是没有料到维克托会有此一问，舞衣慌张地把眼神游移。 “……我没有跟男孩子交往过……” 维克托几乎听不到她细如蚊鸣的低语。 “啊？” 维克托凝视着舞衣的侧脸，像是怕听错似的再问一次。 虽然岁数尚且比自己来得要小许多，但是眼前这个把自己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孩子居然从来都没有与男生交往过的经验？ 舞衣接下来的话，更是让维克托难以置信。 “……是真的。我从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或不喜欢……” 维克托看着像孩子般无暇的舞衣，那纤细的肩膀传来的阵阵颤抖，连自己都被像是传染似的。 再也无法顾及周遭，维克托拉住了舞衣的手。 从她的手心中传来不安的颤动，维克托加重了手掌的力道后，舞衣的表情更是变得像孩子般无助畏怯。 “维克托，请放开手……” 舞衣的细声抗议的低语，几乎要被维克托的心脏跳动声音淹没。 维克托声音变得灼热而沙哑。 “我也没有其他喜欢的人……” 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的舞衣，拼命地颤抖着想要抽回手指。 但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让她逃走？ 维克托告诉自己这次要是让她逃了的话，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舞衣一定再也不会靠近自己的秘密基地半步。 而一周之后，她更会是飞往自己无法触及的遥远国度。 维克托本能地察觉到，如果放过这次机会，可能没有第二次，所以他才会做出这种突兀的行为。 疼惜地看着眼前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想要逃开的少女，维克托轻声地倾诉着： “舞衣……圣诞节可以和我一起度过吗？” 舞衣有些讶异地抬起头。 紧握的手指细细颤抖。 那一向毫无杂质的眼眸，闪现着不知所措的光彩。 维克托怜惜地安抚着她的手背。 舞衣持续地凝视着两人交握的手。 宛如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后…… 那只手终于顺从地任由维克托握在手中。 从掌心传来的温度，让维克托爱慕的感情，第一次变成爱怜。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少年维恰的圣诞 配置在芭蕾练舞室整面墙壁上的大型玻璃窗外，约五分钟前左右突然飘落纯白的雪花。 从早上起维克托就觉得空气出奇的寒冷，可是还没有想到会下雪。 能度过白色圣诞节的梦想，更是让维克托陶醉其中。 突然感觉到人的气息，维克托转过头。 似乎窗外的雪景使他没有注意到练舞室的大门开启又关上。 看到肩上挂着鞋包走过来的米拉·芭比切娃，维克托隔了段有些不自然的时间后才开口。 “真早啊……你一个人么？” “本来预计要和阿尼亚一起过来。但她不知何时开始，和波波维奇打得火热起来。” 米拉嘴角浮现出一抹奇妙的笑容，随手把包包丢在地上，并将脱下来的羽绒背心放置在衣柜一角。 维克托对这出乎意料的情侣搭档感到困惑的同时，突然回想起自己曾答应过米拉的事。 大约一周前，米拉曾拜托自己邀请舞衣去参加朱庇利俱乐部的圣诞派对。 虽然与此目的无关，但昨天维克托秉承私心和邪念，好不容易算是约到了舞衣本人。 对于舞衣答应他的邀请……从那时起，维克托打从内心洋溢出幸福的喜悦感。 脑袋里像是哼唱着金色的交响诗篇般，编织着他和舞衣两个人独处的甜蜜圣诞节…… 早就将之前答应过米拉的事情，抛诸脑后。 而看着眼前米拉一副心情特好的模样，维克托不禁心有余悸。 心想着‘米拉怎么可能知道他约到舞衣的事？’在纳闷的同时摇了摇头，抱着手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准备糊弄过去。 然而—— “维·克·托” 米拉一把抓住维克托的手腕，用捕食者的眼神般死盯着他。 “你邀请到舞衣了吧？我可是全·都·知·道·的哟！” 如果任凭她继续讲下去，维克托有种自己的甜蜜约会计划绝对会泡汤的不详预感。 他凭借运动员的出色反射神经，赶紧跳起身来。 “维克托，我早·就·知·道·了。” 无视维克托的横眉竖目，米拉愉快地笑着说。 “在昨天晚上十九点零七分的时候，你趁着舞衣睡着的时候，潜入朱庇利冰场西门的集会馆……” 米拉眯起她那高深莫测的细眼角，维克托这边已经是冷汗如雨下。 “然后在二十点一刻舞衣醒来时候，你恬不知耻地紧握着她的手，强迫她答应你那下流的请求……” 米拉那恶魔般的细语，被维克托的‘啊啊啊……’尖叫声遮住地完全听不见。 “……你、你、你……竟然偷窥？！” 米拉神色镇定地听着维克托惨叫式的责问。 “如果你不想让你趁舞衣熟睡的时候做得那些羞耻之事在这里散播开来的话，就乖乖地把舞衣带到朱庇利俱乐部的圣诞舞会上。” 米拉抱着手臂相当豪放地说。 ? “——stmas！” 干杯！ 米拉放浪的吆喝声在派对房间里响起。 房间里还挂着用彩纸做成、上面写着『朱庇利俱乐部圣诞派对&樱庭舞衣欢迎会』的长形幕布。在幕布上特别不起眼的一角，用潦草地俄语书写着‘兼祝维克托老流氓生日快乐’这般诡异的字眼。 虽然维克托有点心生不满，但转念想到是用俄语书写，估摸着舞衣应该不会注意到吧…… 于是，便也不再去在意了。 只是，眼下的情景让他不禁皱起眉头。 在平常练习芭蕾舞的练功房木地板上，挤满了一堆来凑热闹的滑冰选手，各个都是一副喝酒喝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虽然说里面大多是还未达到法定年限的青少年，但对于嗜酒如命的战斗种族来讲，他们的基因里天生就附带酒精因子。 “哟，维克托，真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这些是购物小票。 满脸笑容凑过来的是，正在不知道脑袋里那根神经搭错、才愿意和波波维奇交往的阿尼亚。 今年年满21岁的她自然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买酒。（注：俄罗斯的合法购置酒精的年限为21岁） 只不过，购买那些酒精饮料的资金，却全是由维克托垫付。 “我又不是心甘情愿的。” 喝着瓦格斯发酵汁的维克托满心不愿地说。 不光被米拉威胁，把自己软磨硬泡才骗到手的小舞衣乖乖送上，还得负担整个派对的酒水费。 耸拉着脸的维克托，看都没看，就把阿尼亚递过来的那些纸片塞到上衣口袋里。 “别这么说嘛，今天好歹也算是你的生日派对。” 看起来特别高兴的阿尼亚，对维克托的耳朵吐着高浓度酒精。 维克托厌弃地转过头。 “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庆祝我生日，还不如留我一个人呆着。” “喔……那样的话，你就可以趁机肆意对小舞衣下手咯？” “你、你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嘛？平时喝酒像喝水似的海量的你，却在今天的派对上滴酒不沾……你该不会是想要趁大家都被灌醉之后，对舞衣她做些什么吧？” 曾在维克托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邪念被当面点破，他惊愕地把头转回来。 “才、才没有呢！” 虽然维克托是有想过把舞衣灌醉，然后询问她的真心…… 当然，也只是到此为止了。 并没有更深一层、想要借着醉酒的后劲做些什么的邪恶念头。 但对于突如其来被戳到痛处的维克托，他那不成形的笑容在阿尼亚面前几乎溃决。 看到他那副狼狈的模样，阿尼亚凭借和男人丰富的交往经验，多少可以推断出维克托没有更进一步的妄念。 但如果维克托没有更深的想法，烦恼的反而是阿尼亚。 毕竟自己可是和朱庇利俱乐部其他女孩子间，对维克托的恋情下注了巨额赌金。 再加上维克托又是这次圣诞派对的赞助商…… 再怎么说，也得给资助人一点面子，不是吗？ 脑海里飞快地闪现出一个邪恶的念头，阿尼亚高声地吆喝道： “大家一起来玩国王游戏吧？！” 听到她的起哄声，四周顿时一片。 围着阿尼亚的圆桌各处，都传出聒噪吵闹的欢呼口哨声。 “总之，由我来说明一下国王游戏的规则吧！” 听到阿尼亚开始充满风情的讲解游戏规则，维克托自以为是对方放过自己一马，而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正当阿尼亚滔滔不绝地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餐桌上拿起一堆银色汤匙的阿尼亚笑着说道，“大家知道吗，这个游戏可是发祥于俄罗斯！” “咦？” “真的么？” “骗人……” 毕竟庇利俱乐部的滑冰选手们，都是一群年轻奔放的孩子。 当他们听到阿尼亚的出乎意料的解说时，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诧异声。 “咦？我还以为国王游戏是从日本传来的？” “对啊……我是在看漫画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游戏的。” 两个靠墙而坐的青年组选手，歪着头发出质疑。 没想到波波维奇会拨开人群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阿尼亚说的没错！” 波波维奇急忙喊出声来。 然后，波波维奇冗长的俄罗斯文学讲演毫无预兆地爆发了。 “你们要知道，是因为俄罗斯的文豪屠格涅夫，在他的《初恋》里写过，所以国王游戏才得以在世界范围内广泛流传……” 正当波波维奇说得起劲的时候，阿尼亚奔到波波维奇的身后，小声地附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 波波维奇起先还不满地皱着眉，但当阿尼亚用那具有丰富情感的纤长手脚缠着他时，波波维奇只得满脸通红地老实闭嘴。 而泰然自若地用肢体动作煽动他的阿尼亚，则是表情一点都未改变地继续说道： “来吧，大家开始游戏吧！首先每个人抽一把银勺！” “喔——！” 大家齐声答应。 看着任凭阿尼亚摆布的波波维奇，维克托感觉他们俩出乎意料地合适。 在心中赞叹之余，又忽然涌上来一股羡慕之情。 幻想着如果那总是纯洁无暇的舞衣，能够像阿尼亚那样热情而甜腻地用手臂挽着自己，会是多么美好的梦境啊…… 就在维克托沉浸于幻想之际，四周突然爆发出一片。 “呵呵，看到这次我是国王……不对，应该是女王呢！” 阿尼亚那亢奋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了好一阵子。 维克托歪着头，不禁怀疑阿尼亚在那些银勺中动些手脚。 但还没有等他发出疑问，就被阿尼亚接下来的话给惊得瞠目结舌。 “我命令维克托·尼基福罗夫——” 在集聚的人群目光中，阿尼亚边扬起下颚，边望着维克托双眸微微眯起。 那浮现于嘴角笑意，酝酿着甜蜜而危险的陷阱： “我命令你，亲吻你在这里面最喜欢的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少年维恰的圣夜 右臂传来阵阵酸麻。 望着眼前的天花板，并不是自己房间淡雅的炽光灯。 单调的原木色地板铺成的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羊绒毛毯。 维克托朦胧地想着：这里应该不是自己的房间。 近乎麻痹的右臂上好像压着什么重物，一时间抬不起来。 可能是在地板上睡了一晚的缘故，全身上下都酸疼不已。 费力转过头想要确认压在自己右半身的重量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维克托差点就叫出声来。 毫无防备地安然枕在自己右腕上的，正是沉睡中的樱庭舞衣。 顿时，维克托完全清醒了，匆忙地寻找昨夜的记忆。 自己被卷入阿尼亚的国王游戏里。 被强令亲吻自己最心爱的女孩。 虽然相当恶劣，但是维克托心想着如果趁此机会亲吻舞衣，然后和她成为公认的情侣的话就好了。 他对自己的吻技很有自信。 无论是拥住背脊的手腕力道，还是从嘴唇移到颈项的时机，甜蜜地啃咬触碰的技巧，还有在对方呼吸急促起来时，趁机用唇更深入地探访…… 再加上从未跟人交往过的舞衣，一定尚未知晓亲吻的感觉。 维克托相信自己绝对能够通过一吻而征服她的心。 然后，将自己深藏的爱意不断地向拥抱在怀中的她倾诉。 不过，舞衣也许会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而露出不安的眼神吧。 维克托告诫着自己，要记得不断地亲吻她的薄唇同时，不断地在她耳边低诉爱的蜜语—— 在脑内进行充分的模拟训练的同时，维克托注意到舞衣的身旁，像是守护神似的站着个女孩子。 红色的卷发。 蓝色的瞳孔。 雪白的肌肤。 笔挺的鼻子周围散发着嗤笑的气息。 意识到对方是谁的瞬间，维克托心脏紧了一下向后退去。 “你想干吗？” 米拉·芭比切娃大步从舞衣的身边站起来，像一堵墙似的地伫立在维克托面前。 “你这是准备要去亲吻俱乐部所有的女性成员嘛？” “才、才不是…” 维克托很不服气地反驳，虽然他的轻声抗议被周围起哄的女孩子声音掩盖住。 “维克托你喜欢的对象不是「世界上所有的女孩子」嘛？” “我听说的是，只要是有女孩子表白，他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就是说啊，我可是自打转到圣彼得堡的俱乐部以来，每天都看到报道上各种不同的女孩。” 听到如此激动的发言一句接一句的传来，百口莫辩的维克托忍不住要发出悲鸣。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幕间曲 曲目解说： 为了不妨碍到大家阅读的进度，我在故事中尽量避免出现大部分的花滑或音乐的解说文字。但是很多曲目其实暗含了许多花样滑冰的梗。如果大家对三次元滑冰有兴趣的话，可以在享受完故事之后，再去翻看那些美丽而经典的节目。 如果大家能因此而爱上花样滑冰的，那就太好了。 ◎《爱之梦》 弗朗茨·李斯特 最开始维克托在秘密基地外聆听到舞衣所拉的乐曲。 匈牙利的钢琴大师李斯特，无论是琴技还是外貌都是极高的。虽然他大多数的曲目都是炫技派，但是源于诗歌为灵感而创作的《爱之梦》三首钢琴曲，却深情婉转，惹人怜爱。 这首曲目同样非常受花样滑冰选手所青睐。 而我这里最为推崇的则是俄罗斯选手库里克的表演滑。 当时19岁就获得奥运金牌的这名少年，用着梦幻般的芭蕾交织舞步表演这首曲目时，给我一种如初恋般的砰然心动。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19岁的库里克几乎就是少年维恰篇的原型人物。 我在创作故事中，也借用了很过他的‘梗’。就比如：他的教练‘维克托’老爷爷。 当然，这位选手还有很多值得深挖的地方，比如他的芭蕾艺术、他的情诗、还有他亲自的创作编曲…… 而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库里克身上体现出的‘爱’。 这里不得不提起双人滑冰界最富盛名的情侣，被粉丝爱称为g&g组合的俄罗斯选手kov。被大家奉为理想的王子与公主般的爱情故事，却因为一个不幸的意外，永久地夺去grinkov的生命。就在所有粉丝都期待公主gordeeva顾影自怜独守一生的时候，库里克却像是骑士一般降临。这次，库里克带着公主走出了受众人的执念而建成的诅咒的城堡，和公主过上了普通男女的生活……这也许才是童话真正的ng吧。 附上库里克的《爱之梦》链接： /_#paction ◎假面舞会华尔兹 阿拉姆·伊里奇·哈恰图良 文中作为米拉·芭比切娃的选曲出现。 说到女子单人滑，一提起假面舞会，果然还是会首先想到浅田真央吧？ 但是呢，其实假面舞会对于冰舞选手而言可意义非凡。 正是这首曲目奠定了后世被粉丝爱称为‘死亡华尔兹’的规定舞——金色华尔兹。 何谓‘规定舞’呢？对于花样滑冰不熟悉的朋友，一定很难以想象吧…但是，冰舞选手可以做到用冰刀在冰面上刻画出‘规定的图样’，甚至在高速滑行、刀刃画图的同时，还可以做出优美的舞蹈动作。这，便是最为体现冰舞选手基本功的规定舞。 而在所有的规定舞当中，金色华尔兹是公认最难的一种。 难点之一，就在于速度很快。 在故事中出现的《皇帝圆舞曲》（第2章～邂逅）与《与我共舞》（第11章～嫉妒），都是常用以做金色华尔兹规定舞的配乐。 这里推荐的是俄罗斯冰舞选手组合d&s的《假面舞会》。 感觉他们两个很像是年轻版的雅科夫和莉莉娅。（笑） /_xnjexnjkxmdu2.1.8-1-1.2 ◎天鹅传说 这并不是指具体曲目，但在北美的滑冰选手中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刚升上成人组的选手，第一次滑天鹅湖或是卡门，pcs分数会上涨。 当然，这只能算是迷信罢了。 不过几乎一半以上的选手，都至少滑过天鹅湖，或者类似的烂大街的曲目。 这里必须推崇一下羽生结弦的做法：一次是和风的《nd》；另一次是今年的新曲《星坠之夜》，虽然都是天鹅，但是两种曲风，不同享♂受。（笑） 而在本故事中，维克托这个赛季的自由滑曲目，也是《天鹅》系列作……虽然大家可能对天鹅湖的故事熟稔在心，但是从歌剧《罗恩格林》的角度看，可能会意外地别有一番风味吧？ 使用《天鹅》的花滑滑冰节目真的是太多了，但是在女单选手中，只要一提起天鹅湖，果然还是白俄罗斯选手巴尤尔的黑白天鹅了吧！在短曲中，充分表现芭蕾最高难度的32周挥鞭转，以及在表演滑中将天鹅的优雅表现得淋漓尽致的燕式接续步；无论那个节目都堪称是天鹅湖最精彩的冰上演绎。 //-t4jouhpvnq/ ◎『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诅咒 谢尔盖·普罗科菲耶夫 和前面提到的加buff的天鹅曲正相反，普罗科菲耶夫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以下简称罗朱）在花样滑冰界简直就是诅咒神曲。 之所以背负这样的恶名，要从本章一开始提到的伊利亚·库里克说起。 本来在之前的一个赛季，状态持续上升的库里克选手，在最重要的奥运赛季的前一年，选择了这首罗朱。最开始在大奖赛系列赛上还算是顺风顺水，但偏偏到了欧锦赛上，他却创下了选手生涯中失误最为惨痛的一次表演。 从那以后，普罗科菲耶夫的罗朱诅咒就开始在欧美选手中蔓延开来。当然，亚洲选手也不能幸免。在大家所熟悉的日本选手中，夺得都灵冬奥会金牌的女单选手·荒川静香，以及作为胜生勇利的人物原型之一的高桥大辅，都是罗朱诅咒下的牺牲品……再加上这个赛季的哈萨克斯坦选手，，作为yoi里面奥塔别克·阿尔京的原型，这个赛季的忽高忽低的表现完全，可以说是罗朱诅咒的受害者咯。 不过，世界上真的有打破罗朱诅咒的勇者。他就是索契男单冠军的羽生结弦。（以上省去花痴十万字）背负着罗朱诅咒神曲，毅然挑战世锦赛三届霸主，并虎口拔牙夺得索契的金牌，羽生小哥真不愧是天命之人啊（虽然三周飞利浦跳跃出了点问题……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星星の金币 星星の金币 『finden』 「在遥远的世界，有星星的金币从夜幕中坠落」 『etü』 「传说中寻找到星星金币的人，会获得幸福」 ☆ 如果被谁问起初恋，星野澪大概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赤司的母亲。 虽然作为懵懂的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多少令人不安，但亲眼见过被誉为『雪夫人』的赤司诗织，大概无论谁都能理解那份憧憬之情。 而初次和赤司妈妈邂逅的时候，澪还仅仅只有五岁。 像是京都人偶般、赤司诗织正鲜明地站在眼前——穿过春意阑珊的庭院，踩着漆黑的木屐,踏在薄薄樱雪覆盖的石径上，散发出林檎般的淡淡芬芳。 「……初次见面，我是住在隔壁的赤司诗织。请多指教」 温柔的京都腔，虽说会给人一种春倦的困乏感；但从赤司妈妈口中流露的声音，却犹如孩提时代聆听的摇篮曲，叮咚回响着绵延悠长的旋律。 赤司的母亲、诗织夫人，就那样安静地站在星野澪的面前。 让澪原本跟随妈妈参加主妇的游园会的百无聊赖瞬间一扫而空，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袭向她的心灵。 抬起头，就能看到长而浓重的黑发从赤司妈妈的耳边倾泻，发出像是铃铛般的莎莎作响。与黑发相映衬的是全身白皙到透明的肌肤。从额发下舒展的淡眉，浮现着微微浅笑，就像是难能可见的樱吹雪，呈现出非现实的梦幻美感。 那闪闪发光的睫毛、如同苹果一般弯起的唇瓣、还有修长的手指……赤司妈妈的一切都让小澪为之着迷，连视线都无法转移，甚至有些失神的紧紧盯着对方不放。 「白雪公主……」 陷入痴迷的小澪呆呆地呢喃着。 那瞬间，小澪终于明白就为何幼稚园中女孩子们，总是热衷‘扮家家酒’里争抢『公主』的角色。因为公主那总是像太阳一样闪闪发光的模样，真是让人倾慕。 而此刻，在童话绘本中出现的『白雪公主』正站在自己眼前。虽然她没有披戴宝石王冠或是华丽的礼服，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披肩，但在澪眼里，赤司妈妈比童话中的任何公主来得更加美丽动人。 仿佛是感受到澪太过炽热的视线，赤司妈妈脸上浮现出一丝略带窘迫的笑容，脸颊也浮起一丝淡淡的红晕。 「你叫什么名字？」 赤司妈妈用那种仿佛是春雪融化的丝丝声音，温柔地询问着小澪。 「澪……星野澪（）」 「小澪么？真好听的名字呢。」 赤司的母亲眨着长长的睫毛笑了起来，小澪感觉那瞬间世界就好像‘怦’地一下子照耀起来。 以前从未认为自己的名字有任何特别之处的小澪；但在赤司妈妈的轻声呼唤下，突然觉得自己的名字变得像是星星般可爱地眨着眼睛。 心脏也不知为何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起来。 就像是不希望错过对方的任何言语一样，小澪屏声静气地聆听着。 ——然而下一秒却听到出乎意料残酷的话语。 「这是我家的孩子，叫做赤司征十郎，可以请小澪你和他好好相处么？」 刚才为止都躲在母亲白色纱裙的身后的小男孩，这时露出半张清秀的脸孔，像是警戒似的紧盯着对母亲露出痴态的小澪。 而直到赤司母亲提醒为止，小澪都没有注意到赤司征十郎的存在。 脑海中全被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完美公主』所占据着。 将视野降到和自己身高同样的水平角度时，才发现一个嘴唇紧闭的同龄男孩。 和小澪司空见惯的幼稚园男孩们都不同。那名为赤司征十郎的男孩，眼神中深蕴着敏锐的观察力。即使是在主妇们举办的轻松园游会的闲谈中，也绝不露出任何松动的表情。眼色复杂的双瞳正用着不太友善的神情瞅着小澪。 但比起打量眼前突然冒出的男孩，此刻的小澪更沉浸在自己内心的世界里。 ……不知为何，心脏的某处受到了轻微的打击。 脑海中反复回刍着『完美公主』的话语： ‘我家的孩子……’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美丽的大姐姐，不是姐姐而是妈妈。 说到妈妈，不是应该和站在自己身后的妈妈那样，平时啰啰嗦嗦、嗓门又大的像欧吉桑、还喜欢粗鲁地乱用家庭暴力端起扫帚打屁股那种嘛？！ （呜——怎么会这样！） 才五岁就窥探到了女性的深渊有点惊呆的同时，小澪的妈妈正好向她这边走来。 和澪不同的是，星野家的妈妈眼中可是满满的赤司征十郎。 「呜哇，真是好可爱的孩子呢！今年几岁了？」 「五岁。」 「咦，和我家的小澪一样大呢。」 「是么？太好了。」 ……所谓的妈妈们，大概是只要有关孩子的话题，就能变得无障碍攀谈起来的生物。 然而还未能参透这种宇宙级的‘真谛’，小澪的眼里只看得到自家妈妈的‘魔手’伸向心目中完美的『白雪公主』殿下。 自己却连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小澪只能不甘心地在一旁撅着嘴干瞪着眼。 似乎是注意到小澪不甘落寞的表情，赤司的母亲温柔地牵起了年幼的征十郎的手，带着他走到小澪的面前。 「小澪，请你和小征好好相处哦。」 平时里大胆开朗的小澪，此刻脸上却挂着全所未有的紧张。 从小澪的角度望去，赤司的母亲凝视着赤司征十郎的侧脸，十分的美丽。这跟外形打扮之类的毫无关系。而是那种将感情全心全意倾注在一个人身上的表情……非常美丽。 虽然是那样温柔美丽的笑容，但总觉得有一丝令人痛楚的情感…仿佛是在漆黑夜空中的月亮，隐藏着背面的伤口，却依然散发着美丽的光辉。 而像是迟缓一秒，赤司母亲的话语才传达到小澪的耳中。 ……『请你和小征好好相处』——这样再次被赤司的母亲郑重的拜托。 年幼的澪，并不是很清楚诗织夫人那句话的深意。 只是被别人拜托自己，是件的郑重的大事。 心中燃起一股小小的责任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小澪，只能不断地点着头。 「太好了。谢谢你，小澪。」 赤司的母亲露出温柔的微笑，如瀑的黑发轻轻晃动着。 …… 那便是很早很早以前，星野澪和赤司征十郎的初次邂逅，却是连眼神都不曾相会的初遇。 就像是浩瀚宇宙中，无论怎样也不靠近彼此的两颗孤独的星球。 然而答应过赤司母亲的小小『约定』却变成为漆黑的夜空中，指引星辰轨迹的灯塔。 那仿佛是随时都快要消失的微弱光芒，朦朦胧胧地守护着这个世界的某个小小角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