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快雪时晴》 第1章 吾之名曰殢无伤 生也茫茫,死也茫茫。失却了生命,卑微了光明,渎生暗地之中永岁黯然,希望不存,空寂无声…… 这是一处深暗的洞穴,只余一处天井能够看到天光,让寡淡的阳光照耀着洞中的枯骨,也让光与暗的对比更加惨淡。而殢无伤就坐在那唯一能被阳光照耀到的地方,与那光与暗融为了一体…… 殢无伤本不叫殢无伤的,漫长的时间过后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姓名容颜,只是记得前一世死于一场意外的山洪。当他从死亡的痛苦之中挣扎存活过来,就已经变成了渎生暗地之中唯一的剑族血脉,未来的绝世剑者永岁飘零殢无伤。 既然承接了那人的生命,背负了活命的恩情,那么就有义务保存他的姓名。虽然不知为什么应该活过二九之岁的剑族血脉会死于重病,但是殢无伤却毅然选择了遗忘自己过去的姓名,只作为殢无伤而存活下去。 自从承接了殢无伤的命运,他已经不知道在渎生暗地生存了多久了。这样一个地方总是空茫得让人遗忘时光的存在,只是在一片枯骨之中等待着死亡。 现在殢无伤倒是知道为什么原著中的他会练出终末之境了,整个渎生暗地充斥着“结束”之意的终末氛围,每天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自然也就慢慢变得能够体会万物之终结,就连性格也受到了此地的影响,逐渐不紧不慢,水波不兴。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梦到上一世的一些岁月,但是不久以后他便只能梦到一个身着古装的白色人影了。他想要看清人影的面目,却总是隔了一些什么,还来不及他探寻,梦中便只剩下黑暗。 殢无伤从那些白骨之中翻出来一面镜子,在天井光明的反射下发现镜子之中自己这个壳子变得越来越像原著里的那个人,或许唯一的不同就是内里的自己还有着过去的记忆,有着上一世遗留的情感,还能勾起嘴唇扯出一丝苦笑。 哈,即使承接了这一段天命,殢无伤也一点也不想失去自我,这或许是他上一世存在的唯一证据了。所以穷极无聊的他为了打发太过空茫的时间从白骨之中翻出了一些慈光之塔的书籍,学着里面的文字,研究着其中的剑法,也研究着剑气霜华的铸剑之术。 不为别的,只因为殢无伤觉得再不找点什么事情做,他在变成原著之中的“自闭症文学青年”之前就要先变成“反社会倾向蛇精病”了…… 他以为这一段如此孤寂的人生会一直这样延续下去,直到一名女子的到来…… ———— 殢无伤大概能猜到渎生暗地这个下着多少封印的“地窖”上面是一片竹林,因为每年都有一段时间会有风吹动竹花飘落这块禁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开花的竹子一直都没死,而且还能一年一年的开花各种不科学,但是这些竹花的到来倒是能抚平他一年又一年被幽禁在这里所产生的越来越暴躁的情绪。 可就在他终于借着竹花美景洗刷了暴躁,打算继续研究怎么用渎生暗地里的赩矿练剑的时候,天井洞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快欢脱的呼叫声:“喂喂喂,地瓜地瓜呼叫土豆,长江长江,呼叫黄河,里面有人吗?听见请回答,听见请回答!没人也请吱一声。” 殢无伤:……没人怎么吱声…… 哪怕渎生暗地的生活孤寂难耐,殢无伤也选择了第一时间转身就走,幻听,这是幻听,自己果然已经被这破地方囚禁得反社会反人类还出现幻听就快蛇精病了吗?赶紧走…… “喂,少年呦,我看到你了,不要躲啊,文艺青年!”上面的欢脱声音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文艺青年……吗?殢无伤顿了一下。他还没离开渎生暗地,甚至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那么上面那个人为什么知道未来的他会成为文艺青年的?这人到底是谁?! 从来眼神空茫的少年回过了身,昂起头看着站在天井上方的来人,尽管背着阳光,看不清楚面容,但是从衣饰和声音都能推断出来者是一个少女。 少女……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少年皱了皱眉头。 结果少女直接给了他的心脏最后一击,“哈啰,少年,我的名字叫即鹿,你叫什么呢?” 即鹿……即鹿……即……鹿…… 这真的不是骗字数,殢无伤少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瞬间来了一击八部龙神火,这还不算完,紧接着一击十二神天守简直是要把他彻底化成灰烬。无数囚禁岁月累积培养的文青忧郁气质外加冷僻孤寂范儿被瞬间碾成了粉末,不雅的一万八千个字在他的脑海之中滚动播出,国骂已经以弹幕形式杀得他眼前黑屏。当此之时,只有四个字能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那就是—— 我勒个去!!!!!!!!!!!!!! ———— 六天之界的神灵,放一个弃天帝下来发便当还不过瘾是不是?! 殢无伤被穿了也就穿了,现在连即鹿也被穿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如此欢脱的充满“二”的气质的家伙给穿了!那将来谁来挽救殢无伤岌岌可危的反人类倾向?谁来和雅狄王一见钟情弄出个慈光之塔的惊叹迟到帝剑之初?没有剑之初,靠谁拿下威武的王姐戢武王?不拿下戢武王,圣魔双子还怎么诞生?连圣魔双子都被蝴蝶了,那圣魔大战怎么打?不打圣魔大战,那圣魔元史还留着干嘛,擦桌子吗? 好,圣魔大战都不用打了,整个世界都太平了……你丫为什么不直接找人穿成弃天帝?正好省了神州陆沉啊…… 好不容易变得八风不动的殢无伤惨遭脑内小剧场刷屏,即使他反应惊人,也让他停顿了许久,这才用多年没有发出过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的嗓音回答了欢脱即鹿的问题。 “吾之名曰,殢无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等不到的即鹿 殢无伤有时候在想,如果即鹿不是被一个欢脱少女占据了壳子,他会不会愿意和对方对暗号。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 攻德无量,万受无疆…… 哎?貌似又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殢无伤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自己也是穿越者的事情,他只是默默地等待着竹花飘落的日子里,那个永远快乐欢脱却因为胎穿的影响心脏十分不好的少女到来,为他带来一些书本,坐在天井旁边吐槽慈光之塔的伙食各种不合胃口还不是师尹的无衣简直就是厨房杀手,想念现代的电灯手机网络电脑尤其是西湖岸边的小黄鸡,偶尔还会偷渡来几只鸡腿一瓶牛奶说是要让在黑暗中长大的殢无伤长出正常人的身高不要缺钙,或者是……舞剑。 即鹿少女即使心脏不好脸色苍白,但站在渎生暗地上方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正经说话过,言语之中总是透露着各种叛逆中二脑袋打结,每一个音节外带标点符号都闪烁着“二”的气息,不过她的剑舞优美得让人动容。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文青气质小哥在那一瞬间就忘记了即鹿平时的各种不靠谱,眼中只留下了那个如同神女降临的身影。这一刻的即鹿,不再因为心脏问题而苍白病弱,变得锋芒毕露,锐利甚至可以说是……疯狂。 她的剑并没有多么柔美,病弱的她犀利的惊人,好像正在做的不是给别人表演舞剑,而是要用手中之剑顶住天道,死也要为天下抹上一丝痕迹一样。她的眼神难得的严肃起来,严肃中透露着无限杀机,似乎再不是那个会喊着“没有人也吱一声”的少女,而是一只黏在蜘蛛网上,依旧挣扎不屈的白色蝴蝶。 收式之时明明是艳阳高照,殢无伤却莫名的仿佛看到了明月当空,那一抹寂寥,或者说是挣扎之后依旧失败的苦闷哀愁,即使隔着无数封印也能完整的让他感受的到。 即鹿收起了剑,严肃的表情慢慢被一个微笑替代,而那微笑不同于即鹿平时的轻狂,而是萧索如月光,衬托着她越发苍白的脸色,好像下一刻便要离开人世,举身飞升一样。 “殢无伤,你想学剑法吗?” 平日里即鹿说话,说一百句殢无伤也未必会回答一句,多数时候都当楼上这人不存在,不过这一刻,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理,殢无伤微微颔首,难以移开视线。 殢无伤觉得他学剑那么快绝对是这个壳子的功劳,他犹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学第八套广播体操他都会同手同脚差点把自己绊个跟头,可是这一次跟着即鹿学剑,不过看过两遍他就能用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这种强大的天赋让即鹿翻着白眼对手指,碎碎念了一个时辰,最后大爆发了一句,“混蛋,学那么快,再也不给你带鸡腿了,哼!” 看着不知道发什么脾气转头就走的少女的背影,殢无伤压下额角的黑线,鸡腿鸡腿,你当我是中阴界的萌爹缎君衡吗? ———— 教完剑法之后的下一年,竹花依旧飘舞,不过即鹿最终没有到来,大概是心脏不好病了吧。 殢无伤依然没弄明白那个剑气霜华是怎么回事,尽管聚拢了一堆赩矿用丹田之气炼化,却终不成剑。 ———— 第二年,就在竹花消失的那一天,即鹿来了。她还带来了从未曾带来的东西——酒。 “殢无伤,你要喝酒吗?”少女说着,不管不顾就将一个酒瓶丢下了洞穴,酒瓶呼啸飞舞着冲着殢无伤的脑袋砸了过去,不接住就得被砸死。 “你,不该饮酒。”接住酒瓶,殢无伤拔下上面的塞子,一股久违的辛辣气味扑鼻而来,不用喝都呛得人嗓子疼,彰显着这瓶酒水的质量有多么的差。 “放心放心,你喝的是酒,我喝的是果汁。嘛,谁让大哥把酒藏了起来的,我翻遍整个家里面就翻出来十文钱,只够买这种劣酒了。反正你也没喝过酒,就把它当美酒喝了不也一样吗……”即鹿晃了晃手中的瓷瓶,遥遥地做出了干杯的动作,可惜那个关于果汁的谎言殢无伤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我干了你随意,不过我这个女孩子都干了,我倒要看看你好不好意思随意。” 看着少女咕咚咕咚将整整一瓶“果汁”全部喝了下去,还将瓷瓶倒过来晃了晃,示意一滴酒都没有剩。殢无伤则在她炽热的目光之中轻轻抿了一口手中之酒,然后淡定地不管她在上面怎么撒泼打滚耍赖皮,就是不肯再多喝一口,“你怎么就喝这么一点儿,也太不够意思了!让你随意你就这么随意吗?” “好吧好吧。”少女爬了起来撇了撇嘴,她还是了解下面这个文艺小青年的性格的,看到他完全忽略了自己,只是低着头打量着那堆不能成剑的赩矿,就知道她今天是没办法看他豪迈灌酒了。 “呐,呐呐,殢无伤,你有喜欢的人吗?”因为饮酒面上终于出现一丝血色的少女换了个姿势,双手托腮望着下面的少年。 “无。”少年的回答十分简单。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就当殢无伤以为少女的下一句话是“要不然我们两个凑合在一起也不错”的时候,少女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却已不是最初的神采飞扬,而是充满苦涩,“你没喜欢上我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少年抬起头来看了少女一眼,“你觉得吾会喜欢……你?” “啊!”少女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殢无伤,你居然会一句话说出一二三四……八个字?破纪录了,破纪录了!过去你的最高纪录就是自我介绍时的那句话,不过也才七个字而已。我还以为你得了一句话字数太多就会死的病呢!” 少年凭借着多年培养的文青气质勉强压下了额头的青筋,不生气不生气,剑族是有病,但得的是不砍人就要死的病,少女呦,你敢不敢下来被我砍两下!!! “咳咳。”少女清了清嗓子,又露出了平时那样二兮兮的笑容,“哈哈哈哈,你不喜欢我就好。你可要记得啊,殢无伤,千万不要喜欢上我哦,绝对绝对不要爱上我,一丝拉都不行……因为我呢,不是一个值得你爱的好女人呢。”少女的声音依旧欢脱,不过眼神却出奇的认真。 大概是刚刚喝的劣酒的酒劲上来了,即鹿的眼神之中出现了几分迷离,“呐,殢无伤,你知道琼某吗?看过情XX雨XX和XX格格吗?哦对了,你不知道,你不可能知道……我告诉你啊,我当初看那些言情电视剧的时候,以为一见钟情啊,爱上不该爱的人啊,这种事情只有脑袋不好使的作家和从小缺爱的中二期少女才能接受得了呢。” “可是我啊,却还是如同中二少女一样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而且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陷进去了。明知道不能是他,明知道后果如何,但还是再也跳不出来了,再也逃不掉了……” 即鹿的笑容越来越苍白,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你看,我其实还偷偷藏了一瓶呢,这一瓶就不给你了。”她几乎一口就将整瓶酒吞了下去,来不及喝下去的酒水直接浇到了她的身上,也不知是她喝得多还是撒得多。 “在遇到那个人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喜欢像你一样的文艺范小鲜肉来着,结果遇到了他啊,我才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从小缺少父爱了。”即鹿坐在天井上,两只脚摇啊摇啊,向前一倾差点没掉下来,“你说啊,我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大叔了呢?明明就是一把长胡子的大叔,我怎么就脑残到喜欢上他了呢?” 殢无伤无法回答,他只是在心里面叹了口气,无声地陪着即鹿饮了口酒。 “你说,该不是我上一世一直没有收到过圣诞礼物,所以才喜欢上了圣诞老公公吧,还是因为快餐没吃过瘾,所以爱上了老爷爷?哈哈哈哈。”即鹿讲着这个世界没人能听懂的笑话,以为少年会当成疯话完全忘掉,不放在心上,却不知那个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少年紧紧抿住嘴唇,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是了,他对我很好,比无衣都好,嗯,无衣就是我大哥。无衣他照顾我,保护我,从小到大连一滴眼泪都不忍心我流下,可我还是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我总感觉自己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总感觉我就算死了也没人能够记得住我,留下的只有即鹿这个名字,但我恨这个名字!” 随着酒意上涌,即鹿的话语越来越没有逻辑,但她还是努力在吐露着心声,“他和无衣不一样,会静静地听我说疯话,会陪着我喝酒,不会和我强调什么三从四德,也不会追在我后面喊要淑女。他什么都听我的,陪着我,伴着我,就好像他和我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好像和他在一起我就不会孤独了一样……” 即鹿蒙住了眼睛,几滴透明的液体流了出来,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殢无伤,你也愿意听我说疯话,也愿意陪我喝酒,有时候我在想你是不是也和我是一个世界的人呢?明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那么快乐,可我却一点都不爱你啊,为什么爱的不是你呢?” “如果我爱的是你那该多好啊……我多想我爱的那个人是你啊……如果爱情这种东西也能控制就好了……” “你醉了,即鹿。”少年的嗓音有些低哑,他垂着头,没有人能够看清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我醉了,我是醉了……”即鹿躺倒在了洞边,声音逐渐低沉下去,轻声地呢喃着,“殢无伤,你一定要答应我,绝对不要爱上我,一丝拉都不行,我希望你是自由的。” 等了一会,少女的声音逐渐消失了,似乎已经进入了沉眠。洞底的少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反转瓶身,一滴都没有剩下。他轻声说道:“好,即鹿,我答应你。” ———— 劣质的酒水喝起来太过辛辣,不过酒劲却很大。心脏不好的即鹿睡了一整夜也没有醒,直到无衣来到这里找到了她,将她抱了回去。 殢无伤没有和无衣说一句话,无衣也不发一言。他们只是隔着洞口对视了一眼,就一个走向了阳光普照的慈光之塔,一个回到了凄冷绝望的渎生暗地,背离的身影,走向了不同的命运。 ———— 学习剑法之后的第三年,即鹿依然没有到来,不过殢无伤却等到了已经成为师尹的无衣。 “即鹿托吾来看你,她还有事,不能来了。” 无衣师尹此时还没学会用一堆文艺范儿的话语作为和殢无伤对话的引子,直抒胸臆地说出了这样一段明晃晃的谎言。 会说出“绝对不要爱上我”的即鹿是绝对不会让人来代替她探望殢无伤的。她不想别人通过她来影响殢无伤,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哥哥。 殢无伤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望着那些依旧无法成剑的赩矿。沉默的他等到了几本从天而降的书本,其中一本之中的剑法异常熟悉,就是即鹿三年前教给他的无咎剑法。而另一本,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剑气霜华详解,那未干的墨迹显示,此书正是无衣师尹刚刚手书。 无言地走回了暗地深处,殢无伤知道,在这一个永久黑暗的渎生暗地,他再也等不到那名跳脱的少女了。永远永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何方妖孽从实招来 漆黑的渎生暗地,殢无伤挥动着手中的墨剑,似乎从他刚一出剑的那一刻起,四周的万物都变得静怡下来,剑锋挥舞引动天地之间终末丧气,似乎只要踏入他周边境地,所有的希望就都被吞噬而去,只能——死! 剑锋还鞘,殢无伤摇了摇头,终末之境已然成形,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他的剑能够战剑之初,能够败戢武王,但是这世间高手万千,这样的剑法看似强大,但不过是井底之蛙,遇到那些生来就身为bug的存在,显然是不够的。也不够战胜雅狄王…… 他坐回了天井下面,凝视着头顶的蓝天,任由那湛蓝的代表自由的天空刺痛他的双眼。 剑境,终末……这样的力量还不足够,那么终末的对立呢?发散思维的少年闭上了眼睛。初始和终末对立,但从生到死,从死到生,一死生,齐彭殇,对立而统一,循环而往复。这样的剑不应该只是存在于剑境之中,这样的剑应该有无限的可能性。 同自囚于回廊的原著殢无伤不同,少年即使同样生存于渎生暗地也从无求死之心,等待死亡从来不是生存的意义,终末也从来不是他为自己设定的结局。 忽有感悟,少年剑再出窍,剑境已与方才不同。最开始,剑境仍是充斥着终末丧气,可是随着时间延长,剑境二分,一半初生朝气已经与另一半终末丧气分庭抗争,不过这种抗争只是持续了一刻就分崩离析了,剑境的反噬令少年直接呕出一口鲜血。 “似是而非,还是不行吗?”少年望着手中墨剑,将鲜血抹在剑刃之上。 ———— 天井洞口无衣师尹静立,他没有看到刚刚少年变化的剑境,不过却看到了少年呕出的那一口鲜血。 “你可有事?”无衣师尹从上方丢下来一瓶药物,“此药治疗内伤有奇效,速速服下。” 少年接过药物,抬头望着无衣师尹的双眼,“你之眉目间,依稀有她的影子,不过却日渐混沌,变得那么令人厌恶。” “你还是那么的直白啊。”无衣师尹仿佛没听到殢无伤嘲讽的话语一般,径自说道:“耗时三年,你之墨剑刚刚铸成,还需以血牧剑,不要过于心急了。” “吾自有分寸。”殢无伤打开药瓶,将内中药物吞下。他这个壳子善观眼相,能够轻易看出无衣师尹的一些想法。那一日无衣师尹带走即鹿之时,他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单纯的痛惜。第二次在竹花之中等到无衣师尹的时候,他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利用还有……无奈。 三年教导,无衣师尹眼相越渐浑浊,利用之色增多不少,不过刚刚的那一刻却蕴藏着一丝担忧和关怀。 洞口这个人实在是太过矛盾,似有情,似无情。对待那些尊敬他的弟子,以情相困,却希望他们成为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干净之人。而对待殢无伤,一边在言语之中提及即鹿之情,却又希望自己对他毫无感情才好。 矛盾重重,已忘初心,隐忍克制,不敢欠情。让人不忍远离,更不敢靠近…… 无衣师尹在洞口微笑说道:“即鹿曾说你不喜言语,她每说上百句也不闻你一答,一句最多八字,没想到对于我你却话语多出许多。” 少年手中墨剑还鞘,“对即鹿少言,是因为她人很简单,只要简单的话语就能交流。对你多言,是因为你人太复杂,即使复杂的语言也难以谈论。” 原本想要用言语调解一下氛围,但还是瞬间被少年的锐利话语戳破,无衣师尹只能摇了摇头,说出此行目的,“即鹿……已为碎岛雅狄王生下一子,名为剑之初。” 殢无伤没有回答,只是那只握剑的手瞬间一紧。 “杀戮碎岛从无与外通婚之事,更不允许女人生子,雅狄王无法与即鹿成婚……即鹿未婚生子,即使有我护持,依然……唉。她心脏不好,本不该生子,可却……” 即鹿……殢无伤手指再一紧,低声道:“你今日之话已经说完了吗?” 无衣师尹叹息离去,坐在洞底的殢无伤却默默无言。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即鹿?明知是火也要飞蛾扑火,雅狄王,情之一字便如此让你痴迷吗? 心脏如此不好,还要强撑着生子,这样一来恐怕等不到剑之初成为惊叹,你便要…… 心底怒气横生,剑之初的出生已然昭示了即鹿和雅狄王最终的结局,无衣师尹,戢武王,剑之初,还有那对双子,谁人也脱不开这一场困局。从开始决定终末,何等讽刺! 心中悲愤,殢无伤墨剑再度出鞘,刚刚未成的剑境再次扩散开来。一半终末,吸走所有希望,带来沉默与绝望;一半初始,带来虚假的希望,让人沉迷于虚幻。两种剑境逐渐流转,从始至终,又从终到始,循环之中竟然有合二为一之相,可惜最终还是崩溃开来,震碎周围无数山石。 “雅狄王,既然已知碎岛不得与外境通婚,为何还要与即鹿……你之气量尚不如戢武王这个女儿,她尚敢挑衅规则娶寒烟翠,你却眼睁睁看着即鹿……真是可恶!”抓住一块被震碎的石头,殢无伤随手将其攥成了粉末,仿佛他手中的石块便是雅狄王一般。 ———— 渎生暗地,洞口具有层层封印,只能入不能出,囚禁埋葬着整个剑族。 因为这个只能入不能出的特性,即鹿当初每年都会在竹花飘摇的时候送来许多东西入洞,比如说各种书本(绝大多数都是楔子写的小说,少部分是笑话书),比如说劣质酒水,比如说牛奶和鸡腿,比如说各种玩具(即鹿曾经无数次想要忽悠殢无伤抖空竹给她看)…… 在即鹿之后接手了殢无伤的无衣师尹送下来的东西更多,各种卖相就觉得有毒的食物(全部是无衣师尹亲手所作……),衣服被褥桌椅板凳(就这点来说果然要比大大咧咧的即鹿细心),各种书本(武学秘籍或者铸剑方法,偶尔还会掺有诗词集和医术),茶叶茶壶,就连香料都有…… 拜这些东西所赐,原本幽暗的渎生暗地都是多了几分人气,除了遍地白骨,倒是越来越像人住的地方了。但再怎么像一个家,到底也只是一处监牢,居住不知岁月,殢无伤终于打算离开这里。 武修渐渐高深,即使已经不知年岁,面容却始终定格到了年轻的岁月,殢无伤的面容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只是周身弥漫的矛盾初始终末气息让人无法错以为他还年少。 他足尖轻点地面,周身气势从终末变为毁灭,剑境一出周围封印尽数瓦解,被他轻易登上了天井顶端,再一晃身已经离开了渎生暗地,消失在了漫天竹花之中。 如果是原版的殢无伤,从出生开始就被囚禁于渎生暗地,那么刚一离开那里就算心志坚定也绝对会一时不知所措,不过有着上一世记忆的殢无伤倒是好了很多,轻易地混进了周围的人群,向他打探好的方位走去。 无数岁月都只有自己一人度过,再入人群听到周围的纷纷扰扰,让青年皱紧了眉头,而越靠近即鹿与剑之初的隐居之所,周围的细碎声音就越让殢无伤情绪波动。 “听说没有啊,还是师尹的妹妹呢,竟然敢无媒苟合,听说还未婚生子……” “啊呀,听说那孩子是不知哪个大人物的,所以那个女人才没有被浸猪笼。慈光之塔竟然有这样的女人,真是丢脸啊……” “哼,就算是大人物的怎么样?那个女人还不是被抛弃了,一个人养儿子……” “不过算她聪明啊,躲在房子里面不出来,否则每个人一口唾沫也淹死她了……” 青年握剑的手越发用力,如果不是上一世的记忆在提醒着他不能乱来,怕是街市之上已经一片血红。为了躲避越发难以控制的心性,殢无伤直接转进了一旁的小巷,谁知此时的小巷里面竟然是一群孩子正在打群架。 按理来说慈光之塔的教育方式是要将人培养成君子的,真君子伪君子再说,至少地位较高的男子都是彬彬有礼。无衣师尹心里是想把殢无伤培养成高级打手,还记得往渎生暗地送诗词书籍,将人培养成文学青年呢,怎么会有孩子这么大咧咧地在大白天打群架呢? 冷淡的青年就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身形一闪就绕过了所有的孩童,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继续向他要去的地方走去。谁知这时—— “没爹养的剑之初,还有你那个贱人娘,打死你,打死你!” 剑,之,初! 青年眼神立刻一凛,回首看去,被围在中间的那名男童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大约十岁左右,完全符合他心中那人的样貌。 “不准你们这么说我母亲!” 被围在中间的剑之初显然只有一点不知哪里偷学来的武学皮毛,虽然有些根底但却不是如此多孩童的对手,围攻他的足足有十几个人,就算他打倒了一个也会有另一个扑上来继续围打,窄巷之中前后都是对手,以他此时的能力根本没办法逃走。 这般年岁武骨清奇,竟然只有这般修为吗……青年身形轻晃就再入人群之中,将金发男童抱在怀中,再一闪身已经离开了窄巷,只留下那些被惊得合不上嘴巴的孩童。 “你是何人,为何救我?”被青年抱在怀里,已经十岁的男童脸都红了,自从他过了三岁,就连母亲都不曾这么抱过他了,这个陌生人的怀抱让他既窘迫又怀念。 “你不必知道我是何人。”殢无伤的言辞依旧冷淡,却没有将男童放在地上。刚刚一个打量他便知道男童的脚踝受伤了,至于为什么是抱着而不是背着,殢无伤的答案是他的剑系在后腰,背着男童不利于拔剑。别扭…… 既然离开小巷,青年的步伐又变得缓慢起来,一步一步相对比一般武者的昂首阔步,不但缓慢,还带着几分寂寥萧索。 被陌生人这么抱着,剑之初却没有挣扎,因为他已看出将他救出人群的青年行进的方向就是他的家。他的家中就只有他和母亲两个人,这个陌生人难道是母亲的朋友吗? 轻声叩门,里面满脸病容的女子开门之后并不像电视剧里那般与青年四目相对默默无言,而是惊声大叫:“何方妖孽,竟然变成殢无伤的样子,还不从实招来!”然后就是一擀面杖砸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突如其来喜当爹 轻一转步,躲开迎面而来的擀面杖,青年还没有表示,被他抱在怀里的剑之初却已经尴尬得不行了。 “母亲!” “初儿!” 对面大大咧咧的女子似乎刚刚发现自己儿子被对方抱在手中,又是一扬擀面杖,“你这妖孽,竟然还是个拐孩子的人贩子,还不放下我儿砸!” 殢无伤已经无话可说了。多年不见,他以为结婚生子的即鹿要么幽怨哀伤,要么成熟稳重,要么缠绵病榻,要么坚定奋进……好吧,即鹿送来的那些楔子的小说都是这么写的,可是用二字形容的女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猜得透的,他十分想知道即鹿是怎么在这十几年间变得更加二的…… 每次面对即鹿殢无伤都无话可说,所以解释的工作完全交给了剑之初,而等剑之初解释完了以后,即鹿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尴尬,“原来你真的是殢无伤啊……你怎么没在渎生暗地呢?” “吾出来了。”四个字的答案,相当简单。青年随便看一看都能猜得出来即鹿的心中小剧场,绝对是在脑补为什么自己会提前从渎生暗地离开,是不是她引起的蝴蝶效应。 三人进入院中,坐下之后依然默默无言。剑之初左看看右看看,不敢插话也不敢离开,只能老实坐在那里。面前那名青年明明面色冷淡,可是他却偏偏觉得这人内心很温柔。刚刚他抱了自己一路,来到座位前将他放下时也小心避开了他脚踝的伤处,让他忍不住想要接近。 “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沉默良久,还是即鹿先开了口,她已经在心中挠墙了,原著之中根本没说过殢无伤还会从渎生暗地爬出来找即鹿啊,那个剧本是谁写的啊,也太不靠谱了吧,她要求退货!55555…… “刚刚破封,无处可去,便来见你。”见你性情依旧,我便放心了。不过这般病容……果然躲不过死厄吗…… 殢无伤握紧手中之剑并不多停留,忽然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你若有事,可来渎生暗地寻吾。” 这个时候即鹿已经来不及感慨殢无伤破纪录的话语字数了,连忙站起身,“既已离开,为何还回渎生暗地之中?” 青年的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吾……无处可去。”他手一挥,不知从何处化出一柄短剑落入剑之初怀中,把坐在一边的剑之初吓了一跳,“此剑送你。”言语至此,人影已经已经消失。 无处可去……吗?即鹿坐回了座位。即使能离开了渎生暗地,也没有地方可以容身吗?她此时不知当年在竹花纷飞的日子里去见殢无伤对他是好是坏了,给了他希望有将他丢弃于绝望,这样做的她是不是比原著中的无衣师尹更加过分呢…… 而还是孩子的剑之初显然还不明白大人们的心事,有些兴奋地看着手中的短剑,短剑剑鞘纯白无垢,拔出剑来,剑上蕴含的初始希望之气浓郁之至,让剑之初爱不释手。 “这柄剑……”即鹿看着儿子手中之剑,低声叹了口气。殢无伤自身之墨剑不过为最劣等的赩矿做制,依靠十年以血牧剑方才得以成形,以道成剑,但墨剑本身却并非神兵。而儿子手中这柄礼物却是陨铁之髓千锻万炼而成,之上气息更是与终末丧气截然不同,不知那人要耗费多少心血才能成剑。 想起原著之中殢无伤的话语,【即鹿只是即鹿,其余之人对吾毫无意义,即鹿之子要挑起吾之心情,就要看他能引起吾何种兴趣了。】原著之中的毫不关心,现实之中却如此在意,殢无伤无情又重情,不知这样的影响对殢无伤来说是好是坏…… ———— 回到渎生暗地,再次跳进樊笼,殢无伤叹了口气。 虽然语气性格没有变化,但是即鹿的眼睛之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清澈。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越是单纯越是痛苦,偏偏外人根本没办法插手。 他看得出来,即鹿并不像见到他,她这人有时候比无衣师尹还要矛盾。身强之时最是喜人陪伴,时不时便要撒娇纠缠;体弱之时却唯想独自一人,不想让任何人先挂于她。她想要在这世上留下一丝她存在过的痕迹,又害怕留下的痕迹会伤害周围的人。原来那般无所畏惧的少女却变得这般犹犹豫豫,有几分为的是自己,又有几分是为了他人? 如果可以,殢无伤简直想去碎岛单挑雅狄王,压着他来慈光之塔娶即鹿,可惜这种方法对于雅狄王和即鹿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结果。若他只是殢无伤,他当然可以随心所欲,大闹碎岛也在所不惜,可惜殢无伤的壳子里装着的是一个情商正常的灵魂,越是顾虑就越是难以动手。他担心即鹿,担心剑之初,担心无衣师尹。有了牵挂,手中剑就变得重如万钧,就只能忍…… 所以明明可以离开的他还是回到了渎生暗地,因为他确实无处可去。剑族的身份是禁忌,他不能连累重视之人,在无衣师尹带他离开之前,他便只能在这里,无处可去。 ———— 慈光之塔阳光弥漫,灿烂的阳光总是刺眼。 殢无伤坐在天井之下,借着阳光看着手中关于武魄的书,觉得下一次无衣师尹来的时候应该向他要几盏灯,否则光线不够还总看书的话容易近视。谁知道无衣师尹没等来,却直接从天而降一个大活人,如果不是他反应快接住了对方,这个掉下来的小孩子就要直接拍成饼了。 看清接住的小孩是谁,殢无伤表面上面无表情,实际上头都开始疼,“剑之初。” 小孩根本没解释他为什么会来渎生暗地,又为什么会掉下来,而是望着他窃窃地叫道:“爹亲……” “爹亲”一个词直接就让殢无伤的大脑当机了……你说什么?爹……爹……爹亲?!!! 这是什么神展开啊!剑之初你尊重一下原著剧本好不好,原著剧本已经在哭了!雅狄王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表面依旧面瘫,内心已经完全崩溃,殢无伤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叫,吾,什,么?” “爹……阿叔?”剑之初的血脉还是继承到了无衣师尹他们家的一丝拉机智的,不完全像他那个二兮兮的娘亲,一见情况不对连忙改换称呼。 青年舒了口气,不过语气却依旧冷淡,“殢无伤,你如此称呼吾即可。” “殢……阿叔。”剑之初试探着叫了一声,见到青年没有反对,这才松了口气,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让殢无伤想起了原著里的殊十二……果然是亲生的,有遗传。 “为何叫吾……爹亲?”最后那两个字简直要闪了舌头,但殢无伤觉得这个误会必须立刻澄清,他必须是清白的,作孽的人分明就是那个圣诞老头雅狄王,他是无辜的。 剑之初低下了头,“初儿从小就没见过父亲,也不知父亲是何人,当日见到殢阿叔对我很温柔,又送了我礼物,就以为……是初儿的错。” “非你之过,但,吾不是你之爹亲。”如此小心翼翼,如此步步退让,如此察言观色,还有,武功竟然如此低微……而这样一个人竟然是慈光之塔的惊叹,殢无伤静默已久的心微微一酸。 “可有人教你读书习武?”殢无伤很少主动开启话题,却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母亲有教初儿读书,习武……母亲不想让初儿习武。”剑之初没有继续说下去。 殢无伤不知道即鹿脑袋搭错了哪根弦才阻止剑之初习武的。确实,如果剑之初没有武功,就可以不用被逼与雅狄王交战,也不会前往苦境,更不会招惹上戢武王,害戢武王女儿身暴露。但有雅狄王的血脉在,剑之初就是慈光之塔和杀戮碎岛的禁忌,若他习武,此事被人所知他或许能保留一线生机,若是他不习武到时候等待他的只有一个字——死。 即鹿的脑袋反正已经很二了,犯下这种错误一点都不奇怪,不过无衣师尹为什么也不教剑之初习武呢? 青年心思急转,往黑化了想,不习武的剑之初感受着周围的欺凌和辱骂而长大,如此成长的他会不会恨他的父亲呢?如果这个时候雅狄王自称他的父亲来到剑之初面前会发生什么呢?哈,说不定不用等四魌界的武评会,当场剑之初就会来一场弑父表演,到时候他在揭露剑之初的身份,慈光之塔挥兵杀戮碎岛的借口都有了。 “你想习武吗?”殢无伤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声问道。 “想。”剑之初眼睛立刻亮了。 青年点了点头,“吾在此渎生暗地,你若要习武可来寻吾。下次到来不必跳下,在洞口唤吾即可,吾若不答便是不在,你可自行离去。渎生暗地封印繁多,若吾不在凭你本事无法离开,不可擅入。” “是,师父。”剑之初眼睛更亮了,殢阿叔竟然说了那么长的话,是在关心他,关心他,还是关心他呢! 青年将孩童负于背后,瞬间破除封印回到了天井之顶,放下孩童之后,他缓缓说道:“你无需称我师父,你之剑道与我不同,前路遥遥,只能靠你自己。回去吧……”说完此言,他又闪身回到了洞穴之中。 “殢阿叔……”小小的剑之初咬了咬嘴唇,看着黑黝黝的渎生暗地觉得心里有些难过。温柔的阿叔为什么只能生活在这样的地方?那句“无处可去”让年纪还幼小的剑之初无法理解,却难以释怀。 母亲重病在身却被众人鄙夷,连家门都无法踏出;他身世不明,连亲生父亲的面都没有见过;殢阿叔明明那么厉害,却只能住在这个全是白骨,满是丧气的黑暗囚牢之中。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对他们实在不公,却没办法想出解决之道。或许等他变强,变得比殢阿叔和舅父都强的时候就能解决问题了? 剑之初摇了摇头,摸了摸怀中那柄短剑,脸上又出现了微笑,快步离开了竹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每个文青都有一颗神棍的心 即鹿死了。 慈光之塔少有降雨,她却消逝在一场大雨之中。 消息是无衣师尹带来的。这个眼相越显浑浊之人,眼中已经只余下伤悲,他将殢无伤带出了渎生暗地,拼命想要保持理智,但是言语之中却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哀恸。 “既然已经离开,就不要再回渎生暗地,我已为你寻到一处安身之地,足可容身。” 殢无伤没有言语,他只是看着竹林之中已经躺在棺材之中的即鹿默默无言。 即鹿是病死的,他十分肯定。相对比原著之中被毒死,这样在冷嘲热讽和孤独寂寞之中病死的即鹿是幸还是不幸?她的眼合上了吗?她的心会怨恨吗?在剑之初出生之后雅狄王再也没来看过她,如此绝情她又是否悲痛? 殢无伤不知道。因为即鹿从来都不会和他说这些哀伤之事,她总是在笑,总是在笑,将所有哀伤都隐藏在眼中,让那眼相刺得殢无伤更加痛心。 她已经留下此生的痕迹了,殢无伤也好,无衣师尹也好,剑之初也好,他们记住的只会是这个欢乐跳脱的女子,而不是那个只留下名字的“即鹿”。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慈光之塔的规矩,生人已死,付诸一炬,以此慈光,照耀百世。 即鹿被火光渐渐吞噬,殢无伤身周降起了大雪,似乎心已经冰封,还要冻结这世间的一切。 “慈光之塔从来无雪,你知晓吗?”无衣师尹如是说道,雪之谜已生,刚离开一个牢笼,殢无伤又走进了另一个牢笼,不过他此时却心甘情愿。 雪谜生,心牢成,但殢无伤却有了一丝迷茫。他本以为他梦中经常出现的白色身影会是即鹿,可是十数年已过,即鹿死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即鹿不是那个人……那么他梦中的那个人影会是谁? ————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 这两个词殢无伤一点也不喜欢。 他只想知道为什么小时候还非常可爱的剑之初从进入青春期开始就大踏步地向着大叔脸飞舞而去。那个数年前还由他手把手教导剑法的男孩,一转眼就已经沧桑得他都不想认了。明明岁数比他小很多,现在他们两个并肩站在一起谁都会认为剑之初的年纪比较大…… 殊十二和槐破梦明明都很俊俏来着,难道全部遗传自戢武王吗?剑之初你真的确定那两个儿子是你的而不是戢武王单细胞生殖了吗…… 咳咳,这么一说剑之初的大叔脸也是遗传自雅狄王。难道说碎岛的基因就这么霸气,秒杀了慈光之塔吗? 剑之初不愧其名,天资之强不在他这个壳子之下,剑之一道他只是领剑之初入门而已,不过十年之间剑之初就已经走上了极心禅剑的道路而没有被他的剑境之道迷住了双眼,令人十分欣慰。 “无衣师尹。”青年坐在寂井浮廊的漫天飞雪之中低头以血牧剑,从周围的香料气味就知道来人是谁。 “我还以为你会教他终末之剑,继承你的无咎剑法。”无衣师尹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教剑之初剑术,为什么一直留在寂井浮廊自囚其中之类的问题,只因这些问题不是不能问便是他已经有了答案。 殢无伤手一挥,墨剑已经放回了剑架上面,“剑之一途,起点相同,终点各异。如同飘摇之雪,或落树梢,或落泥沼。而墨剑的哀吟,血液绽放之花,如同雪中之轻梦……他却不懂。” 听着开始文青的话语,无衣师尹实在一阵胃疼。他后悔了,早知道殢无伤一和他说话就变得这么文艺,他当初就不送诗集了,也不会让他每对话一次都胃痉挛。 “吾倒是想知道你对他武技之评价。”无衣师尹说道。 “雅狄王之道为纵情,吾之道为绝灭,而剑之初之道则为本心。”殢无伤评价的并不是技巧,而是道路,“雅狄王之纵情,情毁则人伤。吾之绝灭,知情则必伤。剑之初本心不变,便可长存,纵经风雨,前路依然。” 青年的评价如此之高,完全超出了无衣师尹的想象,他却不知道青年纯粹是照着剧本装神棍。雅狄王纵情纵出即鹿,结果他就被套麻袋了。原著殢无伤的终末剑境刚一出场横扫一片,结果爱上了妖应封光,终末之心不稳,就一路破格。算来算去也就只剩下剑之初,虽然没怎么站在台前,但是还活得好好的,虽然挫折多多,但是心怀坦荡了。 殢无伤在这边话语文艺,各种神棍,无衣师尹却胃痉挛得难受。他原本以为殢无伤就算表面冷淡,内心也是十分骄傲的,虽然教导了剑之初武艺,也是迫于即鹿和剑之初的恳求,不会卖力。谁知道殢无伤却将剑之初评价得这么高,看来教导也是十分用心的,难道他看错了殢无伤,殢无伤的胸怀已经宽广到替情敌养儿子还这么用心的地步了吗【大雾】? “对你而言,剑之初为何?”无衣师尹决定试探一下殢无伤的心态,也好决定下一步的计划怎样做。 “剑之初是即鹿之子,也是雅狄王辜负即鹿的明证。吾虽欣赏其剑道,但每每相见便会想起雅狄王,想起即鹿之死。”殢无伤抬头望向无衣师尹,“他之剑道已无需吾之辅助,请转告他,教导之情已然终结,他武道之惑无需寂井浮廊之人解决了。” 只是对于剑道的欣赏吗?嗯……无衣师尹点了点头,“吾会向他转达你的心意。” 看着雪中离去的无衣师尹,殢无伤皱起眉头,这些年来剑之初武力越高他便越是忧心。剑之初的天赋极高,总有一天将成为慈光之塔的惊叹,但是心眼却在逆生长,越大越上当受骗,必然会被无衣师尹逼迫与雅狄王一战。雅狄王是死是活没人去管,但是剑之初却将面临险境。 剑之初不知自己身世,若是应战,就算侥幸不死,杀得雅狄王,弑父的他后半生也必然会成为慈光之塔的傀儡。就算无衣师尹手下留情,弭界主又岂会放弃这个进攻碎岛的棋子?到时碎岛无恙还好,一旦碎岛有失,被慈光之塔握在手中,那么剑之初要么会死,要么会生不如死。 如果剑之初不应战,那他这个禁忌的存在便会失去利用价值。以弭界主的个性,恐怕会四处散播他是雅狄王之子的讯息,以此来搅动风浪,甚至引王树殿来杀他,逼他与碎岛一战,借此再起风云。到时剑之初必成众矢之的,就算他剑术再高也难逃死厄。 殢无伤不是没想过带着剑之初离开慈光之塔,但就算离开慈光之塔,离开无衣师尹的辐射区,又能去哪里呢?在慈光之塔,无衣师尹到底还是顾念亲情的,手下还有容情可能,一旦他们离开慈光之塔,弭界主的爪子就会伸过来了,到时候诗意天城上不去,慈光之塔没法呆,杀戮碎岛是禁忌,难道他们要去火宅地狱和鸡蛋头咒世主上演全武行吗?就算把咒世主打服了,除了引起碎岛和火宅地狱的大战,他们依然不得安宁。 想离开,必须要穿界去苦境,否则一动还不如一静。 殢无伤,必杀雅狄王!他将是剑之初的杀父仇人。或许剑之初能够谅解,但他却不愿剑之初亲近的眼神再放在他的身上。既然是仇人,便要有仇人的样子。为其母,杀其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即鹿……这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吗? ———— 第十一届四魌武评会越来越接近,剑之初正在烛光照耀之下擦着手中短剑。自从修炼极心禅剑有成,他已经无需用剑了,但是这柄剑却一直是他最珍惜的存在。 白日里,舅父无衣师尹向他转告了寂井浮廊之人所说话语,即使心智已经成熟,他却还是有一丝难过。从他十岁习剑开始,渎生暗地也好,寂井浮廊也好,他曾日日请教剑道,被一路引领踏上了道之极意,之中种种艰难难以言表,那人耗费之心血更是难以计数。 开始之时,他还不明白这柄短剑有何珍贵之处,到了习剑日久才渐渐明白此剑之重。殢无伤之剑一贯注重心境而不是剑之本身,连带着被他一路教导的自己的极心禅剑也是不重视剑的。所以殢无伤的剑才会只是一柄以粗劣赩矿所制的墨剑,即使十年牧血而成,依然算不上神兵,无衣师尹好几次想要为他换一柄名锋,他却从未答应,只道剑之一道从不在手中神兵,只在心意。 明明这人对自己手中剑的品质都不重视,却偏偏取陨铁之髓,耗十年之功,千锻万炼方才成此短剑,更以符合自己名字“初”之意境磨砺此剑,作为初次相见的礼物。这份沉重的心意他却不肯表现出来,好像那柄剑只是随手就能做出来的小玩意一样。 这些年来无论对他耗费多少心力,殢无伤都永远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只能通过一些行动猜出他心中的温柔。想法比舅父无衣师尹还难猜,简直让人头疼。 所以说,剑之初相信,殢无伤这次疏远他也一定不是真心的,绝对是有别的隐情。早在心中将殢无伤当做父亲的剑之初完全没有照着文青的想法疏远他,反而兴致勃勃地脑补起殢无伤疏远他的原因,难道又傲娇了? (殢无伤:……我本来以为剑之初是即鹿抱养的,现在终于知道他们是亲生母子了……) 舅父希望他能够在四魌武评会一挫雅狄王锐气,只要他能够战胜雅狄王,那么惊叹之名就能响彻四魌,而他母亲未婚生子的污名也就能被洗刷干净。 正在剑之初擦剑备战之时,一封信不知从何处突然闪现进房内,如同飞刀一般猛地钉到了剑之初身前的矮几上。而等他再想寻找投信的人时,那人已经消音无踪,再难寻觅。 投信之人必是高手,根基之强更在自己之上,不止如此,那人对自己应该没有杀意,否则就算根基高强也绝对躲不过自己的探查。 剑之初回到房中,从矮几之中拽出了那封信,打开信封,内中信笺之上只有寥寥几句话语—— “汝之生父为碎岛雅狄王,无衣师尹已知此事,多加小心。” 剑之初皱紧了眉头,雅狄王,父亲……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盖布袋的全过程 第十一届四魌武评会,最后的胜利者依然是碎岛雅狄王,只因慈光之塔的惊叹剑之初——弃战。 对于这件事无衣师尹恨得心肝都在疼,他策划了那么多年,连剑之初可以随便去寂井浮廊串门,他却有事才能去的醋都不吃,结果呢?得到了殢无伤如此高评价的剑之初他竟然弃战而去,而且还躲得不知去向! 剑之初这样一弃战,他自己的名声立刻就在慈光之塔变得岌岌可危,连带着无衣师尹的地位也摇摇欲坠。 慈光之塔,从来都不是握在他无衣师尹的手中,弭界主虽然不怎么理政,但却狠狠把握着权势又刻薄寡恩,一旦在他眼中无衣师尹失去了价值,那么他的结局一定会变得惨淡不已。 很好,不光是自己的安危,无衣师尹这个责任比天重的人更关注的是慈光之塔的未来。本以为雅狄王能被剑之初压下一头,到时候弄死他也好,弄废他也罢,槐生淇奥年纪还小镇不住碎岛场面,一直被雅狄王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慈光之塔就能打翻身仗了。 谁知剑之初一个弃战,雅狄王再获武冠之名,十一届武冠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难道要慈光之塔一直被碎岛压制,甚至是吞并吗? 无衣师尹咬了咬牙,香斗中弥漫的香料气味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阵阵血腥。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 ———— 寂井浮廊,一人独坐。 一座庭院,殢无伤坐在院子里看雪花飘落的时间远远长过住在屋中的时间。或许是在渎生暗地住得习惯了,又或许是为了解开困扰自己的雪之谜团,青年更喜欢坐在雪中,看着墨剑流下血红色的铁涎,感受着周围的寂静。 飘零的岁月,寂静的百年,岁月长歌难以动摇雪白的发,苍白的颜,只是让他的眼神更加深邃。无衣师尹踏入寂井浮廊之时,见到的就是这般场面。 “慈光之塔从来无雪,你知晓吗?” 相同的话语已经听过太多遍,殢无伤连眼睛都懒得抬起,“每一回,你若有所求,便会这样告知吾。”呵,同样的回答他也说过了太多次。 无衣师尹一笑,就像对暗号成功了一样,开启了话题。“雪中答案早已昭然,你却执着于迷。不过我倒是好奇,你前几日竟不在浮廊之中,不知去了何处?” 殢无伤就连眼神都没有波动,“回渎生暗地取一些事物。” 无衣师尹打量了一下寂井浮廊,发现墙角的位置多了一个空酒瓶,粗劣的酒瓶材质完全不符合殢无伤的一贯风格,应该是即鹿……无衣师尹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殢无伤的情景。便是那一日的酒瓶吗? “你若肯早日接受事实,便无需再为吾沾染血腥。”无衣师尹叹息一声,眼相却是一半急切一半从容。 还是如此矛盾啊。殢无伤挥手取过墨剑还入鞘中,“说吧,这次需要吾做什么?” “碎岛雅狄王。” 果然。青年攥紧了手中剑柄,“以剑问杀,雅狄王只有死。” ———— 无衣师尹的计划相当复杂,由慈光之主弭界主联络火宅地狱以及诗意天城,先是借着碎岛之中的奸细诱出了雅狄王,然后火宅地狱鸡蛋头咒世主带着他家的兵将就冲了上去。所选的战场已经提前经过周密的安排,早已刻画了阵法专克雅狄王功体,就算雅狄王强到极致,依然受创非轻。 尽管受创,雅狄王仍能一路奔逃,但是师尹的计划显然没有放过这种可能,雅狄王没走多远便迎面撞上了慈光之塔的死士。弭界主不能轻动,只有无衣师尹亲自操刀。虽然无衣师尹的战力并不算强,但是仗着阵法辅佐,还是再次拖延了雅狄王的精力。 不过雅狄王要是这么好对付,也就拿不到十一届的武冠了。尽管雅狄王已经被层层叠叠的杀招弄得身负重伤,那些围攻他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竹影死士已经彻底死绝,火宅地狱的小兵也无一存活,就连咒世主,他家的公和侯,以及操纵阵法的无衣师尹也都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地吐着鲜血,好似要给土地重新刷漆一样。 “功败垂成。”咒世主到底功体最强,虽然五脏六腑皆伤,好歹还是在吐过血之后勉强爬了起来,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一次一旦雅狄王不死,死的就换成他们火宅地狱和慈光之塔了,雅狄王陷入死境又怎么可能不报复,必然要杀他们报仇!这一下麻烦大了。 看了看趴在地上还依然老神在在,有心情闻香斗的无衣师尹,咒世主简直肝疼。这家伙比自己家那个禁忌还让人烦,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装神棍,围攻雅狄王的主意是你出的,负责联络的是你家主子,你就这么负责任的? “请放心,雅狄王必死。”无衣师尹眼神闪烁,鼻尖血腥之气翻滚不休,可他的心却渐渐安静下来。 他相信殢无伤。 尽管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然学会了相信别人,可是那人是殢无伤,他绝对不会毁诺,雅狄王只能死! ———— 奔跑的雅狄王只想赶回杀戮碎岛,连遭暗算,他已经身心俱疲,哪怕力量强大如雅狄王也难以支撑。可就在他再次向前行走之时,四周却突然下起了皑皑白雪,如此反常的天气让雅狄王一阵惊异,在他眼前,一个一身只有黑白之人缓缓踏出,每行一步那人身周场景就变得只余黑白二色,似乎世间万物都走到了终点,唯剩死途。 “此剑明月之中,歃饮雪血,观尽生死,才懂得凄美。但月下白蝶终于逝去,冷霜凄剑难以挽留赤红烈焰吞噬,吾从此将其负在身后,心中却难留。既已相忘至今,便以你之血作为终结,停下吾剑之哀吟……” …… 寂静。 (雅狄王:我书读的少,这人说的话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一个标点符号都没看懂? 无衣师尹:你终于知道我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吧。后悔当时送了诗集,我的胃痉挛啊……) “雅狄王,即鹿已死,你为何还活着?”青年的眼眸已经化为血色,冰雪之中杀气骇人。 “即鹿……”提到这个名字,雅狄王沉默了。当初的岁月在他脑中不断回响,他一时纵情,忘记了碎岛的责任,而当他想起碎岛的责任之时,即鹿又只能成为回忆。他的多情决定了他的绝情,决绝如斯,即鹿这个噬咬他心脏的名字他已经忘记许久了。她竟然死了吗? “我答应过即鹿,不会爱上她。那么爱上即鹿的你为何又抛弃了她?”殢无伤握紧了手中的墨剑。是的,他确实不曾爱过即鹿,或许有几分喜欢,但还没到爱的程度。在他眼中,即鹿从来不是一个爱人,而是一名好友,一位亲人,以及唯一能证明他的上一世不是梦境的证人。 即鹿说她孤独,殢无伤也同样的孤独。在这样一个格格不入的世界,渎生暗地之中只有孤寂。是即鹿将他从这种噬心的绝望中带出,带他走上剑途,那么他就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即鹿。 他不是不曾后悔过没有告诉即鹿他也是穿越者的事情,但是早说则徒增烦恼,晚说却已经来不及了。就算即鹿知道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又怎样?身处渎生暗地的他没办法如同雅狄王一样化解她的寂寞,而等雅狄王离开,即鹿也已经不需要别人来帮她化解寂寞了。 即鹿之死带走了他的过往,只留下了悔,留下了恨。所以此时此刻他必须杀死雅狄王! 凄艳如雪又如血的墨剑已然出鞘,终末之中,剑意只含毁灭。 雅狄王极招频出,但是踏入终末剑境、强弩之末的他却躲不过那冰冷的剑锋。殢无伤的剑已经从终末演变成了毁灭,剑锋过处,一切与之相撞的事物都如同被夺走了时间一样,迅速向着终点奔流而去,只余下消逝的结局。 第一剑,雅狄王手中剑断,剑刃生锈断折竟然化为铁粉。 第二剑,墨剑透胸而过,随未正中心脏,但雅狄王全身之血却好似腐朽一般,走向终途。若不是雅狄王脱出墨剑,只这一剑他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三剑,含而未发,只因身前突然出现几人。 “无衣师尹。”青年赤红的瞳仁望向面前之人,眼中蕴含的杀气从未消散。 “雅狄王此时还不能死。”无衣师尹重伤在身,勉力支撑之下才能保持站着的姿势,如果随手推他一下,估计他立刻十天半个月都爬不起来了。 “为何?”如果换成其他人在殢无伤面前说这种话,早就埋土里当化肥了。不过开口之人是即鹿的兄长,殢无伤还愿意压一压脾气。 无衣师尹咳嗽了两声,嘴角又流出了鲜血,用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殢无伤,“碎岛王树殿留有秘术,如果雅狄王死于慈光之塔,恐怕会被王树殿探查到。所以现在雅狄王还不能死,他不能死在慈光之塔。” “吾只想知,他之终点何在?”无衣师尹的眼神并没有骗人,虽然在故意装可怜,不过从他的眼神之中,殢无伤只看到了他对雅狄王害死即鹿的痛恨。 “上天界禁流之狱。”无衣师尹指着身旁的几人,“他们会带雅狄王前往诗意天城,在那里他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青年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之时墨剑已经入鞘,不发一言的离开了。 无衣师尹在心里面擦了把冷汗,殢无伤越来越自闭了,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就在那几名诗意天城之人带着雅狄王离开之后,已经站不住倒回地上的无衣师尹却看到了脚边的一个药瓶。这种药瓶的风格是属于殢无伤的。是他不小心掉落的吗? 无衣师尹捡起了地上的药瓶,打开闻了闻,里面的药物气味他再熟悉不过,过去每每殢无伤练剑受了重伤,他便会奉上此药一瓶……没想到今日却轮到他自己来吃药了。 倒出一颗药丸放入口中,药物的苦涩气味盖过了香斗之中的香料,也盖过了鼻尖永远萦绕的血腥。 殢无伤啊……无情者自多情,你心中常念即鹿情谊,对我无衣师尹是否存有一丝友情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做家长总是要放飞熊孩子 刚刚回到寂井浮廊,殢无伤就一口血呕了出来,好在很快皑皑白雪就将那块殷红给遮蔽住了。 擦了擦嘴角残余的鲜血,青年叹了口气,果然,那种毁灭之剑实在是太勉强了。借着终末剑意引申而出的毁灭之道是强行拉着触碰到的一切事物走向终点,这种不是术法也不是咒术的剑招确实难以控制,只不过两剑而已就伤人伤己。第三剑如果真的挥出,重创的雅狄王大概会死,他怕是也要半死不活。 不过若是不出这两剑,以雅狄王残余的实力,他未必能够留下这位枭雄。 终末,初始……他探寻了多年依然没办法看清这两种意境,只是在即鹿死后让他感悟到了终末毁灭之道。看来他的剑道前路还很漫长,倒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取出一颗无衣师尹送的伤药含入口中,体内纷乱的真气立刻平缓了许多,将墨剑放回剑架,殢无伤坐到了房顶上看着雪景,心中默念。 即鹿,雅狄王快要去陪你了,这样你在九泉之下就不会寂寞了吧…… 哈,总感觉自己的反人类倾向越来越重了,看样子距离蛇精病的那一天也不远了。 ———— “殢阿叔。”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殢无伤飘摇的眼神立刻锋利起来,一个翻身从房顶跃下。 “剑之初,你为何还在慈光之塔?”青年以为避战之后的剑之初应该已经离开辱骂、鄙夷他的慈光之塔才对。你不是画了一幅戢武王女装图吗?那你这个死孩子还不去找你马子练造人,还留在慈光之塔做什么? “阿叔,你动过武?不对……你受伤了!是谁伤了你?”剑之初感觉到殢无伤武息翻涌,又闻到一股血腥之气,连忙担忧地运起真气想要替殢无伤疗伤。他深知殢无伤之能,整个慈光之塔包括他在内都没有能够胜过殢无伤之人,那他为何会受伤?而且还伤得这般严重。 脚步轻转躲过了剑之初的疗伤,殢无伤的眼神变得幽暗。“哈哈哈哈……谁伤了我……哈哈哈哈……”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般冷笑很蛇精病,不过雅狄王的消逝还是让他畅快的大笑起来。“剑之初,与吾动武之人,雅狄王。让吾受伤之人,雅狄王。而吾杀之人,杀戮碎岛之主——雅狄王。” “雅狄王?杀……雅狄王?”剑之初惊诧莫名,身形一抖。雅狄王,父亲,竟然死了?而且是殢阿叔杀死了雅狄王? 殢无伤不待他细思便说道:“是,吾杀了雅狄王,杀了你的生身之父。吾,是你的仇人。” “我的仇人?”这时候的剑之初思路完全转不过来,只能呆呆地跟着复述了一句,双眼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亲人,亦或是……仇人。 “汝可要杀吾以报杀父之仇?”青年咄咄紧逼,逼得剑之初一步一步地后退。 杀阿叔?不可能。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杀阿叔。这数十年来,一直是阿叔陪在自己身边,对他来说阿叔就如同父亲一般,他怎么可能杀死阿叔呢? “喔?你不打算报仇,那你要如何?难道还要与吾这个杀父仇人为伍,让你的父母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殢无伤的语气之中首次消逝了冷漠,但是那种冰冷的嘲讽却更加寒冷刺骨。 不报复仇,不孝;杀死阿叔,不义。剑之初的内心已经被殢无伤逼到了墙角,他要怎么办?他这时候要怎么办? 青年再了解眼前之人不过了,数十年相处,哪怕不通过眼相之观,他依然能够猜出剑之初的全部想法。所以一直疑似面瘫的他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既然难以共存于一天之下,那么就远远离开吧,再也不要见面。剑之初,离开吧,离开四魌界,永远不要回来,忘记这里的所有事情,就当过去种种是一场梦幻。” “养育之恩,杀父之仇,自此恩消仇断,你吾再不相识。再次见面,不过陌路之人。” 杀父之仇,仇深似海。养育之恩,恩重如山。剑之初如同被蛊惑了一般,在难以选择的时候,只能听从殢无伤的告诫,远远逃开…… 不过,当他坐上了天外之石,被送往苦境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话说殢阿叔是怎么知道雅狄王是自己亲爹的?母亲明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来着,连自己也是通过一封信才了解到他和雅狄王的父子关系的,那殢阿叔是从哪儿知道这件事的? 再仔细回忆,那封信上的字迹虽然陌生,但是笔意好像有些熟悉,剑法笔意相通,写那封信的人难道是阿叔?! 那么阿叔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身世之事呢?因为武评会将近,他担忧自己不知身世做出弑父逆伦之事,又或担心父亲杀死自己,招致惨剧。 他说他杀了雅狄王,此事虽不知真假,不过依照阿叔与母亲的交情,此事大有可能。就因为这样,所以你当日才会借舅父之口让我远离寂井浮廊吗?可是你又为什么一定让我离开四魌界呢? 是了。自己身世实在禁忌,一旦传出,在四魌界再无立锥之地,所以你才借杀父之仇逼我离开,永远不再踏上四魌界的土地,也就再也不会被算计。恩消仇断,再不相识,再不相识…… 剑之初心情正抑郁,在这天外之石里面随手一摸,好像摸到了一个包袱。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只见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一些值钱的宝石金叶,还有数个伤药的药瓶。压在包袱最下面的是一张地图和一本书册,地图标注着苦境的山水分布,书册详细记述了苦境各大势力以及高手的详细名录、相貌特征以及武学水平特点。这字迹竟然和当初他收到的那封信上一模一样。 “果然是阿叔……”剑之初叹息了一声,“不是说恩消仇断吗?那你又为何为我准备得如此周全?你一贯冷淡,漠视一切,又为何帮我查找地图,记录名册,还找来那些你根本不放入眼中的宝石金叶呢?阿叔,你真的冷心无情吗?” 唉,如果你真冷心无情,那这天外之石和这包袱又是谁苦心准备的呢?阿叔啊…… 苦心孤诣十春秋,难成恩义难成仇。独坐柳枝观明月,只闻羌笛声悠悠。 ———— 无衣师尹养了一个月的伤才恢复过来,本来还想着联合火宅地狱闹出点大新闻来着,结果火宅地狱大军愣是被刚刚登基的戢武王打得退兵了,这也让他趁虚而入之心平缓了下来。唉,也不错,至少雅狄王没有了,戢武王武力虽高还不足为惧,四魌界和平相处也是能够接受的。 他派人在慈光之塔遍寻剑之初,到底没能找到人。而等他终于有时间去关心一下寂井浮廊的文艺青年时,才发现他家文艺青年再度升级,不是在院中或是房檐上坐着,而是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火盆烧黄纸。 好吧,身为知识渊博的师尹,他听说遥远的苦境似乎是有这样的风俗,烧黄纸为九泉之下的人送去钱财和思念。但关键是他家文青不但烧黄纸,还烧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纸糊的盒子、箱子之类的东西,这是哪里的风俗? “这是什么?”难得没以雪之谜开头,无衣师尹指了指已经着火的一个小盒子。 “手机。” “那么那个呢?” “平板电脑。另外几个是微机,笔记本和移动电源,对了,我还忘了烧数据线和发电机。” 很好,非常好。无衣师尹豆子眼,为什么今天文青难得不对他文艺了,他还是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他家文青该不会是没砍成雅狄王所以精神错乱了吧。胃痉挛得更厉害了…… “眼相之中除了疑惑不解还有隐隐怒意,又强迫自己舒展眉川虚伪做戏,真是越发浑浊,不堪入目,你到底寻吾何事?” 对嘛,这才是自家文青的正确说话模式。被骂眉眼浑浊已经骂习惯了的无衣师尹从袖子里掏出几本书。“这是上次你拖我寻的书册,不过我却不知你何时对阴阳道法产生了兴趣。” 说是阴阳道法,实际上殢无伤让他找的是《道德经》、阴阳学说啊这类的书册,这种书在苦境遍地都是,但是在慈光之塔就属于高端货了,只能拜托无衣师尹帮他找。 “以嵋山之石,跨越千里,却能在东海燃火。月下篝火,月明却不如篝火引蝶,这样的孤寂便如同飘零的血液沾湿绽落的竹花,飘摇而凄美。” 很好,胃痉挛的师尹完全没从殢无伤的话语之中查找到什么重点,果然是不如渔樵未识时……为什么殢无伤研究的是现代文学?慈光之塔的主流明明是古代文学才对吧,不能偏科啊…… 青年想要表达的内容其实用八个字就可以说明。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可惜,除了他也没谁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了。无衣师尹瞬间败退,拿着香斗回家翻书去了,他决定好好研究一下现代诗,以防止再次出现完全听不懂文青说话的情况。交流都不能,怎么培养感情? 不理离开的无衣师尹,殢无伤翻起了手中的书。阴阳,始终……他必须解开剑中的谜题,不能再出现对阵雅狄王那样的情况。他的剑不该是那个样子,终末,初始,必须在他的控制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天外飞石肇事车祸现场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无始则无终,无初则无末。有始则必有终,有初则必有末。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所以孤阴不长,独阳不生。阴阳必须统一,不能单独而存。 阴阳如此,那么始终之道也是如此。毁灭的终不能单独存在,必须辅佐以空虚的始,两者并存才能共生。原来如此……是我执迷于虚妄了…… 殢无伤终于了解到为什么自己出剑伤了雅狄王却也自伤深重了,就是因为只余毁灭的终结无法独自存在,所以对立的空虚之始便要作为负担出现在他这个持剑之人的身上,这才是他重伤的原因。 虽然明白了剑境的问题是怎么回事,不过要想让自己的剑道走得更加平顺,果然还需要慢慢融合。 空寂的寂井浮廊最不缺乏的就是时间,他的道也磨练得越发平顺。 刚开始的时候,无衣师尹还会经常到寂井浮廊来找他,后来慈光之塔的事宜渐渐全部移交到无衣师尹的身上,那人会来寂井浮廊的日子也就越来越少了。或许这种少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浮廊之中的雪之谜困住的并不只是殢无伤,还有那人自己。 四魌之中,惊叹不存,禁忌封印,只余救赎一人,但那杀戮碎岛的“救赎”拯救了整个杀戮碎岛,却偏偏救不了她自己。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久了也就习惯了。渎生暗地囚禁的是殢无伤的人,寂井浮廊囚禁的是殢无伤的心。原著之中,殢无伤之所以自囚寂井浮廊,是因为对即鹿的情。而现在殢无伤自囚于寂井浮廊,是因为即鹿的死。 是即鹿的死告诉了殢无伤他的力量有多么弱小,如果他当初就可以强大到击溃雅狄王,击溃弭界主,纵横四魌界,打破一切规矩,那么即鹿是不是就不会那样抑郁而终? 这个问题殢无伤自己也无法回答,他只知道他必须变得更加强大,否则下一个失去的就有可能是剑之初,是无衣师尹,是他在这世界之中最后的那些牵绊。或许,还要加上那个梦中的身影…… 剑境剑意融合再度失败,跃入空中的殢无伤全身僵硬地直挺挺从空中摔下来,狠狠摔在了雪地上。幸好这里是寂井浮廊,因为他寒性功体的控制常年下雪,积雪很厚,否则他刚刚完全无法调集真气,摔下来恐怕要加重内伤。 青年拭去嘴角血沫,撑着身体向浮廊外走去。今日是即鹿的忌日,他不可缺席。 竹林之中,一步一步地前行。竹叶声惨惨,凄风冷切切。行到尽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殢无伤看到的是正站在即鹿墓碑前的无衣师尹。 那人依旧是那样一身紫色华服,依然手持香斗轻嗅香尘。不发一言,不吐一字,只是默默静立望着墓碑,似乎在回忆着遥远的过去。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殢无伤没有再向前行走,只是无声无息地站在那人身后。无衣师尹虽然根基深厚,但是几乎没有任何亲身上阵的经验,理论知识很丰富,实际经验约等于无,所以静立了许久也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身后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两人一远一近静立在墓碑跟前,一人在前微合双目,一人藏身竹林屏息凝气,当他们站了一个时辰之后,无衣师尹终于发出一声哀叹,流下一滴眼泪,“即鹿……” 只唤了一声名字,紫衣人便回转身来,大踏步离去,不再留恋。余下的只有藏身竹林之人凝滞的眉头以及墓碑之前那块浇撒上眼泪的石头。 殢无伤走出竹林,拾起地上的那块石头,原本冰冷的石头在他手中却仿佛火热,让他看了半晌仍默默出神。 “所以说,无衣师尹,你到底是无情的人还是多情的人……唉……” ———— 又过了几十年,终于抽出时间来探望殢无伤的无衣师尹发现文青那里又多了新装备,除了剑架上的墨剑,墙角的酒瓶,院子当中的火盆,殢无伤手上还多了块白色的石头。 这是又怎么了?自家文青又增加新爱好了吗? 无衣师尹凑了过去,左看右看,看了半晌也没发现这块白色石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无非就是道边随处可遇的石块而已。可就是这块随处可见的石头,都被青年把玩得出现包浆了。 “这个是?”无衣师尹问道。 “沸雪石。” “啊?” 沸雪石是个什么玩意?自负博闻强识的无衣师尹想了半天还是宣告投降,他实在想不出来沸雪石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有什么典故。不过文青增加了新爱好,简直是可喜可贺。万一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文青帮忙,还可以贿赂个石头什么的求他出手,至少要比对现代诗更好做。 无衣师尹看了看依然空寂的寂井浮廊,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殢无伤,你真的不想走出去看看吗?雪的谜团本不存在,只要你能看破,便能离开这方寂寞了。” “囚禁吾的从不是雪,也不是这方寂井浮廊,吾没有囚禁自己,禁锢自己的反而是你。”青年收起了手中的石头,缓缓说道。 无衣师尹有点噎,殢无伤这个人实在不是聊天的好对象,不是在文艺范念现代诗,就是直截了当戳人心口,言语之狠甚至胜过他手中之墨剑。“被禁锢之人反而是我吗?” “多年以来吾为你斩尽仇雠,剑饮鲜血,吾却依旧是寂井浮廊的殢无伤。而你点叶不沾,隔岸观火,却再也闻不到香斗之中的香尘,失却了无衣师尹的本心。” 本心啊……哈,无衣师尹的本心是慈光永耀!我虽不染血腥却为血腥所迷,本心仍在,却已然找不到当初的那份心情了。 “如果我找不回原来那份本心,你便会选择离开这里吗?”无衣师尹难得地没有伪装,声音略带一丝沉重,沙哑。今日的试探本就来自于早现的端倪,即使不常见面,他也能感觉到青年想要离开寂井浮廊。 轻一挥手,墨剑归鞘,殢无伤的话语依旧是那么不缓不慢,空漠寂寥,“吾曾说过,墨剑不败,便无人能杀无衣师尹。吾就算离开了寂井浮廊,却无法忘却曾经的承诺。若墨剑败了,你因而身死,吾只要活着,亦为你复仇。” 无衣师尹确实是在利用他,但对他真的没有半点感情吗?在那些没有即鹿的日子里,殢无伤、剑之初和无衣师尹便是最亲近之人,一同度过了数十年岁月,所以剑之初才不愿追究无衣的逼迫,他也不去想无衣的利用。 从渎生暗地开始,无衣师尹一直对他多加照料,善加教导,有着教导之恩,抚育之义。所以他明知无衣师尹这个人的危险性,却依然无法回避,任由他用雪之谜将自己牢牢困在寂井浮廊。 或许他殢无伤真的和即鹿是同样的人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即使死也绝不后悔。即鹿失败了,因而付出了生命。他却绝对不能失败,只因牵连的情谊不敢或忘。 “可,你会离开。”无衣师尹闻着香斗中的香气,轻声说道:“你要离开寂井浮廊,慈光之塔,四魌界……” 殢无伤没有驳斥,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墨剑,“是,吾需要离开。因为即使成为了四魌武冠也依然缺乏力量。邪天御武如此,雅狄王也是如此,而墨剑如果想要斩断一切便不能只依靠四魌界的弱者之血来浇灌。吾,会回来,完成吾之承诺。” ———— 殢无伤最终还是离开了四魌界,不过他的身上除了沸雪石和墨剑之外,还多了一件方便联络的元沙髓。 无衣师尹之所以那么痛快的放殢无伤离开,一是因为殢无伤的剑在四魌界已经没有了对手,他也想殢无伤能够变得更强,二是因为火宅地狱已经偷偷和死国联合到了一起,修建越界的通道,就算他需要殢无伤赶回也可以借道火宅佛狱。 乘着星骋,殢无伤从四魌界一路飞到了苦境,一切也都很顺利……唯一的缺陷在于他所乘坐的石头一头扎到了定禅天后山,在一阵山崩地裂之后穿过了无数保护阵法,从定禅天后山的闭关山洞洞口飞入直接将山洞打了个对穿,直直冲到了洞底。 等到文艺青年带着漫天飞雪从砸出来的陨石坑内淡定地走出来时,迎面就见到了一个盘膝而坐,顶着金灿灿舍利子的威严和尚——百世经纶一页书。 殢无伤表面上十分平静,内心深处已然捂脸。我以为只有素还真坐陨石才会如此准确地砸到一页书魔化现场,谁知道他这次操作失误直接砸到了一页书闭关养伤的地点,比素贤人算得还要准,他的星骋再偏一点点就要将正在闭关的邪心魔佛砸到陨石下面了……这要省掉那些灭世狂魔们多少事啊…… 过去太久远的御天五龙不算,剑之初跨境而来也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近几十年来唯二的两次天外之石肇事现场竟然都发生在一页书大师的附近,大师果然是照亮了苦境人民生命安全的灯塔…… 还没等他理清心思,暂住在定禅天的三口组、素续缘外加地主净琉璃菩萨已经全数赶到了后山。但和星骋借着穿界之力强行撞穿洞口阵法不同,他们五人显然是被闭关洞口的阵法拦住,一时间难以入内。 “你是何人?不许你伤害我业途灵的师父!”业途灵看着殢无伤拔出墨剑一步一步走向一页书,连忙大声喊道。 可惜,隔着阵法大喊一点用也没有,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殢无伤一剑刺出,贯穿了一页书的心脏。 “师父!” “一页书前辈!” “佛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想要撬了一哥的地位吗 洞口的净琉璃一见一页书被突然出现之人所杀,强提功体,竟然一掌击破阵眼,冲入山洞。 “恶徒!”惊怒不定的净琉璃再运极招,一掌印向殢无伤胸口,与此同时冲入洞中的素续缘也凝气一指点向殢无伤背后,瞬间竟成夹攻之势。 面对两面夹攻,青年并没有抽出一页书心口之剑,周身气势一转,初始与终结之剑境瞬间张开。空余的右手凝指成剑,剑下江湖,倏入一泓秋水异色,渺黯如画。矛盾的剑境一半引人入毁灭之终末,一半回返至初始之虚空,希望只是空想,绝望充斥灵魂,剑还未出,便夺取两人生存之意志。 指剑轻点,如同点墨,已化去素续缘指法。再出一指,后发先至,正中净琉璃当胸之掌,劲力一吐便将净琉璃掌劲引到空处,轻描淡写化解眼前危机。 高手! 净琉璃心中一凛,拉着素续缘退后数步,不欲让素续缘再介入战团。而站在洞口被剑境笼罩的三口组却已经被吓呆了,在剑境之中所有的山石河流都瞬间墨化失却了颜色,这种决绝的空无让他们觉得生命之中似乎只余下了死亡。 “这是什么招数?魔法吗?”秦假仙咽了口唾沫,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剑,那种发自灵魂的静寂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还不待净琉璃再次出招,殢无伤一声轻喝已经拔出了一页书心口之剑。诡异的是一页书的心口处没有半滴血液留下,就连衣服也不曾破损,周围的水墨颜色也渐渐退却,露出了本来颜色,只有飘零的雪花证明了刚刚那一场争斗。 在场众人还没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剑境突然被收回了,盘膝而坐的一页书却睁开了双眼,站了起来,一挥拂尘向青年行了一礼,口吐惊人之语:“一页书有劳阁下相助。” 殢无伤墨剑之上赤红铁涎流下,回转之间剑以入鞘,“无意闯入,惊扰阁下,如今一剑,已然还清。” “他们两个在说什么?”秦假仙愣了一下,“一页书啊,你没事就好!” “师父!”业途灵已经扑了过去抱住了自家师父的大腿撒娇,至于净琉璃菩萨和素续缘也意识到刚刚他们似乎误会了殢无伤,他方才根本没有伤害一页书的意思。 “佛友,你……”净琉璃这时才发现一页书脸上那些遭磷菌侵蚀而产生的红印已然消失,难道说…… “佛友,吾身上之磷菌已然消散,还要多谢这名剑者。”一页书安抚了徒儿业途灵,说出了让净琉璃惊讶的答案,“剑者之剑,剑意特别。既有杀生之绝,又有复原之能,果然非凡。如此极致之剑,却又相生相克,变化多端,难以捉摸,当世难有敌手。” 对于一页书的感谢与赞扬,青年并没有谦让,应该说殢无伤的壳子就没有谦让这个细胞。他刚刚误闯一页书闭关之所,发现此时的一页书应该是正在压制体内不断侵蚀的覆天殇磷菌。因为受他出现的打扰,一页书真气已乱,磷菌有加快侵蚀甚至透体而出的危险。一旦磷菌透体而出,那一页书必死,天下也要陷入危难。 情形太过危急,殢无伤来不及言语,只能将墨剑的终末初始剑意同时运到极致,刺入一页书心脏。 终末,消除一页书体内磷菌,使之完全消逝;初始,复原一页书功体,敉平心脏剑伤。所以一剑贯穿心脏却能不流一滴血,不带一点伤,以末助初,让一页书磷菌祸患完全消失。 不过一页书的眼相倒是他至今为止看到过的最奇特的情形,险死还生,眼中却没有丝毫惊惧,坦然得让人觉得他随时都愿意牺牲。虽然对他有所怀疑,但是却依然真诚,看似锋芒毕露,实则慈悲在心。 一页书的眼相过于清澈了,却不是即鹿那样未经世事的清澈,而是看尽是非之后的彻悟。百世经纶……果然是心性非凡,即使是他也瞬间产生好感。也不知苦境另一位巨擘清香白莲素还真又是何等风采。 “刚刚误会,还请前辈见谅。”素续缘见到一页书没事,连忙道歉。净琉璃也施以佛礼,为刚刚一掌道歉。要知道刚刚青年正在全力救治一页书,因他们攻击还要分心两用,若不是青年剑魄特殊,能为非凡,怕是一页书要出大事,青年也要重伤。 秦假仙推开自己的两个跟班,也靠了过来,“啊呀,我们不知你姓甚名谁呢,告诉我秦假仙,包你明日就成为苦境名人,免费广告给你打响!本档最厉害的新人必定非你莫属,什么屁股长在脑袋上的叶口月人都得老老实实地拜服你啊。” 青年赤色的瞳仁不为所动,看了一眼秦假仙的双眼,答非所问:“眼神从迷离而到坚持,心思多端本该令人厌恶,却赤子之心犹在,自然孕育透彻真诚之魂。你之眼相倒是令我觉得趣味了。” “他在说什么?”秦假仙显然不太适应四魌界现代诗发烧友的语言方式,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两个蚊香眼的小弟,最后将视线放到了比较靠谱的素续缘身上。素续缘当初可是神童来着,又有一个神神秘秘的老爹,这种神神叨叨的话语应该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这位前辈是在夸奖秦假仙你为人真诚。” 素续缘话音刚落,秦假仙瞬间得意起来,哈哈哈哈笑了好几声,“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有眼光,我中原不败大侠秦厉害就是这么的真诚待人,侠肝义胆。我看好你哦,一点都不比素还真差,考不考虑趁着他暂时退场,篡了他的位置,成为本档布袋戏的主角?反正看你和一页书的相性也不差,又是用剑和叶小钗也有话谈,正好挤下素还真重组三台柱。” “大仔,你这样趁着素还真和覆天殇同归于尽就撬人家一哥的地位是不是不太好,太没有义气了。”业途灵插嘴道。 “你懂什么,”秦假仙将业途灵扒拉到一边去,“你以为当一哥很舒服吗?不是受伤就是中毒,翘下他的一哥地位正好就放他大假出去旅游,放松身心不是更好。” 看着秦假仙越说越不像话,素续缘连忙把他拦下来,“秦假仙,你说笑了。” 他转过头来望向对秦假仙的话语完全没有反应,一身清冷的青年,“敢问这位前辈名号,一页书前辈的磷菌之患关乎中原安危,素续缘还要多谢前辈相助之情。” “永岁飘零殢无伤,多谢之话不必。告辞。”殢无伤身形一动,速度加到极致,瞬间从山洞之中消失,飘然化光而去。 “永岁飘零……”这样一个名号蕴含的寂寞简直锥心刺骨,殢字更是彰显了死亡之意,素续缘心有所思,望向了一页书。 一页书却摇了摇头,“此人剑术特殊,似乎伴随异术,却又与世间邪门法术不同,充斥起始与终结之意。如同他奇诡的剑意,杀救随心随行,变化无极。误闯山洞,惊扰吾心神却又立即施以援手,目光清澈,洞察人心,可见其持心纯正,不是邪魔之人。面对怀疑不做解释,虽抵挡佛友与你招式之时留有余地,但指剑睥睨,尽显锋芒,可见此人性情高傲且坚持固执。” “闻听秦假仙之言,不喜不怒,心神不见波动,心志异常坚定,对名利全不挂心。言行举止均有疏离世人之感,难免过于孤僻。而且他剑上杀意甚重,与敌多有杀伤,十分决绝,少有感情可言。此人不似正道,也非邪人,来历奇特,不为所动,恐也难以说服他为正道出力。” 如果青年还在,怕是会吃惊,因为一页书所言几乎全部命中。他留在洞中不过短短一刻,对方就能将他看得如此透彻,看来寂寞侯说得没错,一页书的智慧果然高深莫测,难以揣摩。 素续缘摇了摇头,“前辈,不知为何,吾总觉得好像曾经见到过这位剑者一样,他给吾的感觉总有一丝熟悉感。” 一页书不答,他十分肯定从未见到过这名剑者,也没有见到过那一身风雪,可是那种莫名地熟悉感……嗯…… ———— 虽然刚一到苦境就造成了严重交通事故,但是却没有影响殢无伤的心情。当初认识即鹿那么多年,遇到的囧事和尴尬之事多了,比如那个“没人也吱一声”还有那个“何方妖孽”事件……普通人尴尬症都要犯了,可久经考验的殢无伤却已然能保持面瘫脸,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是飞雪浮云,转瞬即逝。 刚刚之所以没有留在定禅天,一是因为他身份未明,纵然相助一页书去除磷菌也难免受人试探,他不想委屈自己周旋于口舌之间。第二,离群索居多年,他的寂井浮廊在剑之初离开四魌界以后就只有无衣师尹踏足过,已然形成的孤僻性格也不愿忍受纷纷扰扰的嘈杂。 “咳咳。”捂住嘴唇,轻轻咳嗽,调整了一番呼吸才压下了肺腑之间的痛意。果然,治疗一页书的时候同时运用初始与终末之剑实在是太过勉强了,他的剑还欠缺许多,需要多加磨练才行。 不过苦境这里就这点好,多灾又多难,邪恶势力如同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长一茬,用雨后春笋都不足以形容那些邪恶势力的出场速度,就算不深入中原正派也足够他磨练剑意了。 至于现在,他还需要找个落脚之处,原著里那个雪漪谷就是不错的地方,即使没有了雪之谜,漫天飞雪之景还真是永远也看不够啊…… 和雪一样的白色,那个人不在四魌界,会是在苦境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现代文学对智商的碾压 雪漪谷中,雪漪浮廊终于建起。形制与寂井浮廊一模一样,在漫天飞雪当中空漠寂寥,却更能让人领悟空无的剑意。 已经没有了雪之谜的围困,剑道之上多年未曾再进一步的殢无伤开始游走于苦境武林,见识各种高手。 在渎生暗地的时候,他领悟了终末的毁灭与初始的空无,尽管无法将之合一,但是借助为剑之初铸短剑的十年磨砺,他领悟的初始剑意也渐渐稳定成熟。但即鹿的死让他走偏了道路,一心只想着毁灭雅狄王,结果毁灭之剑虽成,可惜伤人伤己。 等到了寂井浮廊,他重新体悟空无的初始,却总是无法让其与极致的毁灭相合,尽管剑境之中的空无初始已经能和终末毁灭和平共处,但是剑法之中的初始却总是会与毁灭相互冲击,令他难以运转。 剑境毕竟在外,映照的是他的心境,当他对初始体悟足够的时候便能成形,但是剑法却是内里的变化,一个控制不住便要反噬,即使已经练了几百年也还是留有瑕疵。 为一页书疗伤的那一剑,看似终末与初始循环往复,实际上他却是先运出毁灭之剑,再出初始之招,将其分化再结合才能勉强共存。只不过他当时同时运用了剑境,才用圆融的心境使得在场众人心生误会,以为他的剑法已经大成。但即使如此讨巧,他还是因为那一剑伤了肺脉,咳嗽了几天才能恢复。 尽管此路难行,但是再怎么难行的路也得走下去,从始到终,起始既然已经开始,那么无论如何也得走向终结。他的剑已经踏上了这条道路,就休想回头。 ———— 殢无伤为了不在叶口月人出现的当口闹得天下大乱,所以选择的试剑高手统统来自于邪魔外道。又因为邪魔外道往往喜欢抱团攻击,而且败了也不认账,只想着杀人灭口,所以毁灭虚无之剑每每一战剑斩数百狂魔,而永岁飘零殢无伤之名也响彻苦境大地。 殢无伤一直没有见到剑之初,也不知他是因为退隐得太彻底没有收到消息,还是因为杀父之仇横在中间难以成行。 不过殢无伤从不后悔参与了对雅狄王的围杀,他后悔得只是当初没有独自杀死雅狄王的能力还要与人车轮战而已。那么剑之初甚至戢武王恨不恨他都无所谓,如果他们找来,殢无伤接着便是。 回到雪漪浮廊之中,坐在屋檐上的殢无伤把玩着手中的沸雪石,忽然手指一滑,一道剑气横在浮廊入口之处将闯入谷中之人拦在院外。“此地是生人禁区,你若闯入便要付出代价。” 一个急刹车躲过了剑气的秦假仙差点没被吓得坐到地上,和他身后的业途灵撞成了一团,“诶呦,殢无伤啊,我们好歹也见过一次面,用不用每次都那么残……摔死我了。既然咱们都通过姓名,也就不算陌生人了,让我进去也没怎样吧。” 明明看上去好说话,为什么这么硬咖?咦?我为什么会觉得殢无伤这种大冰块好说话?难道刚刚撞业途灵那一下把自己给撞傻了? 青年没有解释“生人”指的是活着的人而不是陌生人,只是手指一动,又是一道剑气划在入口之处,让秦假仙立刻不敢乱说话了,“好吧好吧,我们不进你家门还不行吗?我说殢无伤啊,听说你一直在外面找人试剑,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和一个高手比斗一场?” 青年将手中的沸雪石收起,冷淡地问道:“何人?” “就是现在台面上最给力的反派叶口月人的老大——九幽了。”秦假仙手舞足蹈地说道。 “九幽。”殢无伤目光深邃,“她的对手不是蜀道行吗?”于江湖上行走的殢无伤消息并不闭塞,当然知道三先天镇压悬空岛的事情,那么下面的三场比斗中原派出的应该是银狐,傲笑红尘和蜀道行才对,为什么变成了自己? “蜀道行被嗜血者所伤,为了救他的命三教流氓中的道士剑子仙迹就砍了他一条胳膊,现在功力减退很厉害……”秦假仙的话语中废话很多,听起来比无衣师尹那种拐弯抹角的试探还难受。一大段话总结起来就是蜀道行现在实力大减未必是九幽的对手,所以中原群侠希望能由自己代替蜀道行出战。 殢无伤暗暗沉吟,如今他虽然在苦境声名鹊起,所杀之人也俱是邪魔之人,还曾救助过一页书,但是本身却和中原正道关系并不紧密。那么秦假仙为何会通知自己来对付九幽呢?是为了试探自己的目的,还是为了借此将自己拉入正道的行列?哈,不过以这样一场大战来做赌,还真是好大的气魄啊。背后之人是卧江子,还是那位道门的顶先天呢? “留下时间地点你们就可以离开了。”青年淡淡说道。邪帝传人吗……那就看看她能不能磨砺自己的剑道吧。 ———— 日正当头,公开亭上再起烽烟,中原与叶口月人三场大战一胜一负,如今已经到了关键性的最后一战,也是决定中原命运的生死关头。 “卧江子,哼,早该是你!”第三局亲自出战的九幽怒对卧江子,如果不是这人不顾同胞情谊,为中原人出谋划策,整个中原早就被叶口月人全数占领,又岂会被三先天逼得只能三战定天下?如今第三战此人看来就是她的对手,她今日非要将他亲手处决,消灭这个叛徒。 “久闻幽皇武功盖世,今日有幸一试,实为荣幸!”卧江子暗暗叹息,他身为叶口月人的身份已经被识破,此时再无余地,必然你死我活。他非是对叶口月人不忠,但忠与义两难全,叶口月人之行为已经背离了大义,他只能选择亲自斩断。 “战场之上,生死各安天命!”一听此言围观众人均是明白九幽想要将卧江子杀死,什么各安天命,分明就是要杀他解恨。 还没等九幽快意斩杀卧江子,道音清亮,儒音轻扬,两人一先一后降临公开亭,翩然气势适时介入战局。 “天命难违,那就遵循天命吧。” “定鼎之局,便在今日。” 入场之人竟然是剑子仙迹和疏楼龙宿,此二人以外登场却是让九幽心中一寒。难道他们二人要出尔反尔,因为输不起所以打算合起手来在此杀死自己?原本胜券在握,如今濒临险境,九幽心中波动不止,一时方寸大乱。 “是你们?难道你们想转换角色,亲自上阵?”九幽的性格实在没有枭雄之姿,一点也不明白什么叫能屈能伸,明明濒临险境却还是强硬异常,话语之中根本不留后路,满是同归于尽的愤恨。难道你们这些先天高人也要出尔反尔不成? 剑子仙迹在心中暗暗叹息,此话一出,你竟是将希望寄托于他人的诚信之上吗……啊呀呀,这位幽皇还真是意外的单纯。 某个白毛芝麻馅老道摇了摇头,“一半正确,至于另一半嘛……”这样的智商情商都欠费的领导是怎么带着叶口月人在中原作威作福的?看来背后必有高人指点她啊。 剑子仙迹话音刚落,忽然雪花飞扬,竟然在盛夏之日反常地飘起了皑皑白雪。一个身着黑白交织衣饰,腰悬墨剑的身影随着飘雪缓缓步入战场,一步一步不紧不慢,每踏一步都带来一阵冰寒。周围一切都进入了水墨烟色,而在缥缈墨色尽出,血色的瞳眸竟成为这世间唯一的色彩。 “世上绝美的霜华,除了雪便是血,纷白之雪可以掩盖赤红之血,却掩盖不了冰冷的赤炎。剑之哀吟,是想要沾染血之芳华,如今吾之墨剑已然哀吟许久,渴饮鲜血。” 满场寂静,不少文学水平不高的人脑内急转,这人说的话什么意思?虽然听起来各种高大上,还是不明白这人在说什么。公开亭上瞬间出现了一群豆子眼。 (无衣师尹:你们终于明了我之痛苦了吧……无时无刻都在交流障碍,逼得吾抛弃了古代文学投奔了现代文学,苦修多年才明白文青话语的含义……) “你今日对手已然来了,他便是中原第三战的参战人选,永岁飘零殢无伤。”难得的,开口之人竟不是剑子仙迹,而是轻摇华扇的疏楼龙宿。出身儒门文学修养极高的疏楼龙宿笑意更盛,哎呀,看着剑子的表情他似乎也没有参悟殢无伤的话语,以后如果遇到他再拖自己下水,要不要如此说话难为他一下呢?真是有趣。 剑子只觉得背后一寒,莫名地留下了冷汗。 一旁九幽显然听说过永岁飘零之名,再一见殢无伤气势之悠远不由肃然。虽然未曾交手,她也知晓对方绝对是绝顶高手,不过她仗着身负邪帝绝学,猖狂已久,除了三先天之外竟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哼,不过一个莫名其妙之人,又有何能?!” 她身后的叶口月人简直想要捂脸。幽皇,你的话已经暴露了你没听明白殢无伤的话了……莫名其妙一词有点暴露智商啊幽皇。 殢无伤已经停下了脚步,根本不在意九幽的狂妄,笼在袖子里的苍白手指握上了墨剑的剑柄,只是用血色的瞳眸冷淡地望着九幽。不发一言,只余睥睨,虽然一字不吐,却完全没将对手放在眼里。 “你!”九幽大怒,而他背后的叶口月人再度捂脸,已经暴露了智商了,请幽皇不要再暴露情商的差距,冷静啊,幽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剑、雪、血和石头 “既然你想死,本幽皇就成全了你!” 萧风起,杀气生,九幽眼神毫不犹豫,真气纵横,邪狂之心引动邪狂之招,邪恶之焰直击对手。 殢无伤手腕轻转,墨剑出鞘,剑势随手挥洒,触碰到剑气的邪焰却瞬间熄灭,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站在一旁观战的素续缘轻“咦”了一声,此人剑境仍与那日洞中相同,但是剑意却和当时指剑对敌自己与净琉璃菩萨之时完全不同。虽然当时此人出招颇有余地,剑招迅疾无比,但是却完全没有此时的空无之感。果然他当时手下留情,这般空无难道就是一页书前辈口中的毁灭剑意吗? 当然不是。 空无从来不是毁灭之后的效果,而是初始之前的沉沦。虽然殢无伤还没办法将初始与终末联合在一起,同出同入,但是单运一种剑意,将另一种引而不发,已经不会再像当时对阵雅狄王一样伤人伤己了。只要不是像当初治疗一页书时那样联合使用两种剑意,便不会受伤。 见到招式尽落虚空,九幽再运掌力,真气运行于剑境之中如同倾撒于水池之中的墨色,明明邪恶已极,却被剑境感染飘摇出一阵优雅的意境。墨色之招奔涌袭来,殢无伤却身法急转,躲过了所有攻击,瞬间贴近对手,剑意再变。 “好友,你看到了吗?”剑子仙迹表情严肃,望着殢无伤之剑对挚友说道。 “果然是精彩之剑,果然是绝妙之招啊。”儒门龙首轻摇华扇,嘴角含笑,但是目光却紧跟殢无伤之剑。 “明明根基远胜,却并未依仗根基取胜。剑境奇异,却并非挥洒至极。剑意引而不发,显然未到极致。九幽远非此人对手,之所以现在还能支撑,不过是此人刻意留手,以其邪帝招法试剑而已。” “不过也快了。”剑子看得十分分明,九幽空有邪帝之招,却难以发挥招中真意,面对功体有失的蜀道行估计还能一战,但是面对这位剑道绝世高手显然不值一提。这人刚刚留手不过是为了一窥邪帝武学,磨练剑道。如今发现九幽无法对其剑道有益,怕是已然不耐了。 就像剑子与龙宿所看所想一样,殢无伤对阵九幽已感不耐。九幽只有招法,却还未入先天,对招法的理解也相当死板,这样的对手即使有着再强大的招式也只能让人不耐烦。所以他近身之后剑意一变,虚空化为毁灭,一剑而来将九幽防守之招尽数破碎,刺向她的心脏。 “还请留手。”卧江子连忙高喝一声。 水墨般的剑境悄然消散,毁灭的剑意也回归虚无,殢无伤手中墨剑剑锋流撒着赤红的铁涎停在九幽心口处,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解释。” 尽管剑已停止,但刚刚剑气已伤九幽心脉,“噗!”九幽低头便是一口鲜血呕出,刚刚发招抵挡毁灭之剑的手也已经鲜血淋漓,满是伤口。与眼神冷淡,衣角发丝都没乱的殢无伤相比,高下一目了然。 “九幽暂不能杀。”卧江子连忙解释,“叶口月人还需管束,若九幽一死,即使有约定在先也难保不会再生是非。何况她已败战,杀之于剑道精进也无意义,不如饶她一命吧。” 每次想用毁灭之招杀人都会被人阻止,上一次是雅狄王,这一回又变成了九幽。殢无伤无心与中原正道为敌,对于九幽这个对手也毫无兴致。反正就算她还活着也没有什么威胁,所以剑光流动,墨剑已经归鞘。 冷漠的剑者双手再度笼入袖中,飘零的雪花再度飘扬,“一息百年,永岁飘零……” 素续缘握紧了拳头,就是这种熟悉感,为什么会这般熟悉? 所有人目视着剑者于风雪之中缓缓离开,久久没有言语。永岁飘零……这四个字之中的寂寞让人觉得整颗心都被冰封,或许只有这样寂寞的人才能用出如此飘零的剑,也不知这样一个人的眼中,除了剑、雪与血,还余下了什么。 ———— 还余下了石头…… 秦假仙眨了眨眼睛,他仗着眼神好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那块白中夹杂着黑色的石头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什么宝石,又不值什么钱财,又没有暗藏什么机关宝藏,为什么到雪漪浮廊,殢无伤都在盯着那块石头看。 轻轻把玩着手中的沸雪石,青年望着老实站在门外不敢进来的秦假仙问道:“有何事?” 自从战败九幽,殢无伤就再没出雪漪浮廊。只因为他找不到有趣的对手,而一般的对手对于剑道完全没有意义。 本以为苦境到处都是反派,能够提供做够多的试剑工具,可是殢无伤过来的时间点实在不怎么合适。目前整个武林就一个叶口月人蹦得最开心,真正的大反派西蒙正在家里面宅着忙着邪之子的诞生,实在是让人提不起试剑的兴致。 没想到试剑未成,秦假仙竟然大半夜又找到了雪漪浮廊,也不知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事。 “殢无伤啊,”相当自来熟的秦假仙隔着院子喊道:“你能治好一页书的磷菌,那么能治疗被嗜血者咬伤的人吗?” “何人?”不念现代文学的时候青年的话语一贯简短。 “是剑君十二恨,他被那个嗜血者小白脸禔摩给咬伤了,要是今晚治不好就会变成嗜血者了。” 剑君十二恨……对于青年来说,剑君十二恨这个人是生是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嗜血者和邪之子马上就要变成台面上最大的反派,也是他试剑的一个目标,提前了解一下也没什么不好。而且剑之君王吗?不知他的剑道如何。 从雪地之中站起身来,墨剑入鞘,殢无伤步出雪漪浮廊,冷淡地说道:“带路。” ———— 知道自己被嗜血者咬伤送到了蒿棘居,剑君已经心存死志。可他不想默默死亡,一生追究剑之极意,便是死也要死在追寻剑道的路上。剑君十二恨再次背上剑架,意图杀入悬空岛,重伤叶口月人,为中原正道除去一个祸害。谁知他刚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了秦假仙,根本来不及默默离开。 “剑君啊,你都受伤了还要去哪里?”秦假仙从地上爬了起来,“哦,对了,我找了人来治疗你了。我告诉你,我找到的人可是能解开一页书身上磷菌的厉害大咖,那个什么小白脸咬你的一口对他来说一定也是小意思,挥挥手就治好了。” 磷菌和嗜血者之毒是两回事吧……剑君被秦假仙说得一阵无奈,不过他偷偷离开的事情已经被大嘴巴的秦假仙知道了,也就相当于被所有的正道人物知道了,再想离开也已经来不及了。 就如他想的一样,听到秦假仙的嚷嚷,正在蒿棘居中讨论剑君伤势的杜一苇、傲笑红尘、素续缘、剑子仙迹全部走了出来,事到如今剑君就算想走也来不及了。 “谁?谁能治疗剑君?”杜一苇急忙问道。这段时间以来中原正道连连受创,卧江子中计被九幽等人害死,叶口月人也翻脸不认人与魔龙祭天联合在一起与中原作对。若是一页书和素还真还在就好了。可惜素还真与覆天殇同归于尽还没有复活,一页书的磷菌虽然去除但是功体受损严重正在闭关。现在剑君又……若是有人能够治疗剑君,那就是当前最好的消息了。 “我去雪漪浮廊请来了永岁飘零殢无伤,他一定有办法救剑君。”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这些参加过中原叶口月人第三战的人都是一惊。竟然是那人吗? 素续缘听到之后说道:“竟然是殢无伤前辈,续缘当初曾亲眼目睹他治好了一页书前辈体内的变异磷菌之患,如果是他的话,或许会有办法。” 一言尚未结束,一身黑白交错的人影已经走入视线之内,青年的步伐还是那么不缓不慢,表情冷漠依旧,不过因为不是来相杀的,总算没有带着风雪前来,没有以往的那么孤寂。 走到近前,青年看了看背着五口剑的剑君,“剑君十二恨?” “正是。” “若吾去除汝体内嗜血者之毒,便与吾一战,一试墨剑。”殢无伤说道。 虽然没想到殢无伤会如此说,不过剑君还是眼神一亮,点了点头,“若毒素去除,便请教阁下剑锋。” 秦假仙忍不住摇了摇头,又来了。殢无伤这个满武林找人试剑的人遇到了剑君这个见谁都问剑是什么的家伙,果然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比试什么的都是以后要担心的事情,如果要比剑也得先治好剑君,到时候他们要打就去打好了。 青年见到剑君已经答应,手指翻转之间蕴含剑气点向剑君心口,查探嗜血者的毒素。静默片刻,剑气随着剑君血液流转一周,他才收回手指。 “怎么样?”秦假仙着急地问道。 “嗜血者之毒,嗯……确实厉害。不过不是没有办法。”殢无伤手一动,墨剑已经自动出鞘落入他的手中,抖手一剑便刺向剑君心口。 “你做什么!”杜一苇和傲笑红尘以为殢无伤想要杀人,刚想出手拦截墨剑,却被剑子仙迹手挥拂尘拦下。 “剑子你!”傲笑红尘简直想要喊“罪无可恕”了。可是剑子却没有松手,“傲笑红尘你先冷静,殢无伤之剑没有杀意。” 没有杀意又怎样?就在剑子阻拦的这一瞬间墨剑都已经刺入剑君心脏了。“剑君!” “傲笑红尘你别担心啦,殢无伤治疗别人都是这么做的,当初也给了一页书当胸一剑,把净琉璃菩萨都吓到了呢。”秦假仙连忙跳出来解释,这才让傲笑红尘冷静了下来。再仔细一看,剑君虽然中剑,但伤口却没有流血,似乎好像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心情不好就需要沙包 殢无伤完全不在乎周围之人在做什么,只是控制着手中剑意去除着嗜血者的毒素。 嗜血者之毒不同于磷菌,磷菌是有生命的,因此要想去除便要用到终末毁灭之剑,而嗜血者之毒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所以便要使用初始虚空之剑使之归于虚无。 单单运用初始之剑比起两剑同运更加复杂,归于虚空的只能是毒素,又要在剑下保证剑君不会被虚空吞噬,比起当初治疗一页书来说,唯一的优势怕就是不至于让他被剑意反噬受伤了。 剑之境,人之意,剑意流转之下,嗜血者之毒瞬间沦入虚空之中不复存在。殢无伤将虚空剑意控制到了极致,“暗渠之垢,不当浩荡月光。”劲力再吐,猛然一声轻喝,墨剑瞬间回到鞘中,而他面前的剑君却毫发无损。 “剑君,你怎么样?”一见墨剑回鞘,在场众人连忙围上了剑君十二恨,业途灵还想上手摸摸剑君的心口看看有没有伤口,结果被他的大仔残忍镇压,踢到一边去了。 剑君十二恨也觉得十分神奇,明明当胸被刺一剑,可是现在却毫发无伤,就连嗜血者那无时无刻不在的吞噬之感也消失不见了。他这就……好了? “多谢阁下相救。”剑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连忙致谢。 “不必。”收回手中剑的青年转身就走,“信任是一种美德,信任了对的人,更是智慧。不躲刚才那一剑,自然得到了生机。剑君十二恨,嗜血者之毒虽然除尽,但其对你侵蚀甚多,因此三日之内不得动武运气。待你伤愈往雪漪浮廊之刻,便是一战之时。” “阁下既然已经治好剑君之毒,为什么还要相杀?”傲笑红尘本想劝告一下,可惜青年完全当做没有听见,一步一步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自从离开了四魌界,没有无衣师尹的束缚,殢无伤做事越发随心所欲,是救是杀从来不用别人来要求。救一页书,是因为一页书是受他打扰才病患加深,他不愿欠债。战剑君十二恨,是因为他救人的要求就是以剑君试剑,无人能够阻止。 卧江子之所以能够拦住他的剑,是因为他对九幽已经不耐烦了,至于傲笑红尘,是阻止不了他的想法的。 眼看着这边的满身飞雪的文艺青年是没办法阻止了,杜一苇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剑君十二恨,结果发现剑君已经激动得眼睛都亮起来了……果然这边这个追寻极致之剑的剑疯子也不是他们能阻止的。 唉,杜一苇长叹,现在的年轻人(长得年轻的人)怎么都这样,他这是赶不上时代了吗? ———— 雪漪浮廊。 没有雪落下,不过雪茸花已经开放,散落开来如同飞雪一般。 殢无伤对着瓶口饮了一口酒,坐在房檐之上对着天上的明月叹息。自从出现在渎生暗地,至今为止他此生重要之人不过三个。即鹿已然消逝,他虽然将雅狄王送入禁流之狱,到底愤恨难平。剑之初虽然活着,但与他已有杀父之仇,他不愿回避这段仇恨,又不像剑之初出事,便只能远离。 无衣师尹……青年把玩着离开四魌界时无衣师尹交给他的元沙髓,这东西自从他来到苦境之后一次也没用过,只因无衣师尹虽然重要,他却与之无话可说。 在苦境之中,他还没有见到那一抹白色却看不清面目的身影。总感觉他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一场幻梦,可是为什么一直看不清呢? 这么想来自己这一生还真是失败啊。殢无伤勾起一抹苦笑,一口饮尽瓶中之酒。正是因为失败,才更应该奋力一争,否则将来失去的只会更多。 随手一挫,酒瓶已成粉末,飘飘摇摇如同雪粉飞扬,而殢无伤一闪身已经到达雪漪谷外,剑架上的墨剑不知何时已经悬于腰后。望着面前苍白的西洋装人影,殢无伤再不多言,如果是平时他说不定还有心情感慨两句(创作现代文学),不过今日,他心情不好,只想以剑问杀。 没有等来难得的试剑之人剑君十二恨,反而看到了阇城冰爵禔摩,殢无伤一声轻哼,“墨剑难得没有哀吟,不渴望鲜血,只因汝之鲜血已经腐朽,它连饮的兴趣都没有。” 面对心情不好,难得咄咄逼人的殢无伤,冰爵禔摩倒好像更加愤怒,“是你治好了剑君十二恨?” 青年没有回答,看着冰爵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片虚无。睥睨的眼神拉足了仇恨,冰爵禔摩觉得自己心脏气得都在疼,而且还一阵委屈。 自从西蒙弄回来一个柳湘音,他总感觉自己的地位大不如前,好不容易想要发展个侍卫,结果又被人救了,想要找救人的那人相杀,再发展出一个更强的侍卫,结果那人竟然敢无视他! 不发展侍卫了,他只想弄死眼前这个混蛋! 结果禔摩的内心小活动还没完就看到面前的文艺青年随手一拍身后之剑,“既不想饮血便回去吧,免得沾染了污浊。”墨剑如同听懂主人所言,竟然从鞘中飞出回到了浮廊之中的剑架上。 污浊?你竟然说我污浊?!而且竟然还把剑送回去了?!感觉自己从出生开始就从来没被这么无视过得褆摩脑袋里那根弦瞬间断了。“你,罪无可恕!” 殢无伤望着天边明月,咦,这句话好耳熟,好像是谁的台词来着…… 再次被无视了,再次被无视了……这句话已经如同弹幕一样充满了褆摩的大脑。西洋剑瞬间出窍,禔摩合身而上,他立刻马上要眼前这个人死,死得不能再死! “神魔斩!”西洋剑化光而至,殢无伤却不紧不慢地凝指成剑迎击而上,剑境未开,但无咎剑法却后发先至点向禔摩咽喉。 禔摩快速躲避,指剑未能正中咽喉,不过还是擦过颈边留下一抹血痕。禔摩本来仗着不死异能并不在意,谁知这伤口却没有自动愈合,反而不断流下鲜血,直到他全力运转嗜血者之能才勉强不在流血。 “这剑意……果然该杀!”嘴上说着该杀,禔摩却突然变得小心起来,对方竟然有办法克制嗜血者的异能,让他的不死之身暂时失效,这到底是什么剑法? 不过是带着一丝毁灭之道的剑指罢了。毁灭之道,将万物拖向终结之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妖魔奸佞岂堪一战?! 西洋剑十分轻盈,禔摩凝神静气剑尖瞬间化出千百道攻击,迎向对手。可是无咎剑法似慢实快,剑指轻划带动终结之道,一一将攻击挡下,最后一指轻轻一弹竟然完全化解了剑锋之上缠绕的真气,将毁灭之剑撞上了西洋剑峰。 “铛!”一声长鸣,西洋剑……折! “这怎么可能?!”禔摩一惊,他的剑!眼前之人是怎么毁掉他的剑的! 殢无伤不屑地冷哼一声,毁灭之道可将万物拉向终结,真气的终结便是消散,剑的终结便是折断,而人的终结——死! 初始之道凝而不发,毁灭之道再次出招。禔摩不敢再试剑者之锋,且战且退,仗着嗜血者速度快捷而不断闪躲。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竟然会落到下风,他一向自信便是遇上正道的三教顶峰也毫不畏惧,为什么眼前之人竟然如此难缠? 青年没心思观看他的眼相,探查他的心意。禔摩对战三教顶峰毫不畏惧,是因为三教顶峰也不想被他咬到,所以战斗之时也会畏手畏脚,顿时战力下降三四五六成。 而在剑君十二恨身上做过试验的殢无伤,则仗着虚空毁灭可以克制嗜血者之毒的特性毫无顾虑,要不是剑境未开,墨剑未出,只以剑指应对,剑意无法攀至顶端,禔摩早就饮恨了。 嗜血者速度极快,但是殢无伤速度也不慢,禔摩数次想要退避逃走,但是却难以脱离无咎之剑的阻拦。以快打快,殢无伤身法尽展,剑招挥洒自如,剑剑夺命,竟是难得的畅快。 于慈光之塔杀人,无有敌手,只染血腥。在苦境试剑,剑噬奸佞,却处处遭受围攻,心中难得快意。对阵九幽,对手招数邪恶诡异,却失之变化,空有其能难以发挥。如今面对禔摩,剑运极致,方才感觉出一丝舒展的兴奋。 (禔摩:其实你是把我当沙包,打得爽了是不是……) 借酒消愁,偏偏心绪难平,但此刻郁结的心思却尽数化为战意,随着奔涌而出的剑招喷涌而出。 (禔摩:……果然,我就是出气筒对吧……) 战到此刻,身,越快。剑,越急。心意,越见圆满。剑意,越发圆融。 明月之下,多年郁愤的心绪终于宁静,偏执的心境也渐平缓,盘踞在殢无伤脑中多年的疑虑也仿佛被明月照耀,逐渐分明。 孤阴不长,独阳不生,终末离不开初始,虽然分离不开,却为何偏要执迷于双剑并出? 执迷执迷,雪之谜是执迷,剑之道又何尝不是执迷?赩矿成剑,十年牧血,是为执着。但偏执于双剑并出,不惜伤身害道,岂非执迷不悟?追求分离是执迷,追求联合依旧是执迷,既然双剑难以齐出,为何不追求单锋的极致? 当初因毁灭之剑自伤,不过是缺少了虚无之意,既然现在虚无之意已备,为何不追求终末之极致? 瞬间了悟,剑意再生。一直冷漠的青年悟道百年终于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笑容渐渐展开,最终带来仰天笑声,“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竟然执迷若斯。” 殢无伤唯一凝目,目光灼灼,“冰爵禔摩,助吾悟道之情,便以此剑奉还!” 指剑之上再蓄终末剑意,不再刻意追寻毁灭,偏偏毁灭之道较之往常更胜一筹。一剑光寒,地裂山崩,终末丧气随剑而生竟然封锁了禔摩所有退路,在他惊恐地目光之中正中心口! 一朵雪茸花从谷内飘出,殢无伤收回手指,轻轻夹住纷飞的花朵,不再看一眼面前的敌人,返身回谷。而在他的背后,残忍一生的嗜血者大吼一声“西蒙啊”,身体便彻底崩散化为飞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问道之争,极致之剑 成功的打倒了沙包冰爵,殢无伤心情相当之好。此时此刻的他完全不在意自己弄死了禔摩,疏楼龙宿要怎么变成日光嗜血者的事情……而多年死宅的文学青年心情好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靠在石灯笼上往火盆里一张一张的丢着黄纸烧掉……还真是有够死宅的诡异爱好。 剑君十二恨跟着秦假仙找到雪漪浮廊的时候,殢无伤已经烧完了最后一张黄纸,看着火盆之中明明灭灭的火星,把玩着手中已然变得光滑无比的沸雪石悠悠然观看花海雪景。 剑君十二恨显然没有修炼到无衣师尹那样淡定的水平,见到文青如何重装升级都淡然处之,完全不能理解对面这个满脸冷漠的人坐在院子里面兴致勃勃烧黄纸是要闹哪样。 “殢无伤啊,我把剑君十二恨带来赴约了。”秦假仙已经学聪明了,老实地停在院门口大声喊道。谁知道他刚一回头却看到剑君十二恨直接踏进院子向殢无伤走过去了,“喂,剑君,这里是生人禁区,不能乱进的。” 结果秦假仙就眼睁睁地看着殢无伤无动于衷地继续看烧纸,完全没有拔剑给剑君一下的意思。 哎?难道说今天文青心情很好,不在意别人进他家院子?大仔试着抬起脚要往里面踏,谁知青年随手一挥便是剑气划出,把秦假仙又吓得坐到地上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秦假仙简直想要泪奔,差别对待要不要这么明显啊?凭什么剑君可以进去自己就得在外面站着,这也太不公平了!亏我还觉得你很亲切很好说话……直觉神马的都是骗人的! 好吧,他也就只敢在心里面想想,面对敌人的超强武力,中原热血秦厉害瞬间投降…… “汝伤势如何?”看着火盆之中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殢无伤开口问道。 “尽皆恢复。”剑君十二恨皱了皱眉,“阁下武息波动,刚才可是与人动武?如此,战约不如再延迟一日。” “无妨。”殢无伤站起身来,将不肯砍嗜血者的墨剑收入剑鞘,“一个腐朽之人,不值一提。既然约战,岂能改约?”不知道九泉之下的冰爵禔摩听到这句话会怎么想…… (禔摩:我分明很重要……好吧,是我造就的日光嗜血者疏楼龙宿戏份分明很重要……殢无伤,你连死人都不放过,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既然如此,剑君请教。” ———— 雪漪谷外之荒山。 袅袅云气,淡然烟起,仿佛蒸腾着江山,粹煮着天下。 不为杀戮,只为问道。静立的两人,一者为踏上天下无敌之境,一者为寻护佑他人之法,最终追寻的都是更上一步,觅得剑上巅峰。 “得罪了。”话音方落,剑君人影一动,剑架之上已飞起巽风剑,八风剑式攻至面前,点点华光如银瀑飞泻。剑路变幻无方,行若江流,迸若急雨,剑势大成之时已有倾盆之势,铺天盖地而来。 四时江雨吗?殢无伤不紧不缓,一步踏出,四周之景如坠梦牢,至美的杀境围拢山河,天下尽皆墨染。墨剑出鞘,饱含初始之意,将剑君杀招尽皆引入虚无。 见到前招被破,剑君一招剑架,五剑同时飞出,“五行剑阵!”湛蓝剑气化为通天之柱,锋芒再聚汇成一剑,刹那间逼近对手身前。 墨剑毫不畏惧,剑身翻转,剑意从初始化为终结,毁灭之道引领一切进入崩溃,五行剑阵遇到毁灭之剑,虽然支撑了片刻,却还是迸射而散,不留痕迹。 剑,相交。人,问道。 殢无伤收敛真气,不以根基取胜,只以意境交锋。剑意或为终末,或为初始,每一剑都在追求极致,寻觅道之方向。 剑君五剑齐发,视线紧跟殢无伤动作,虚无的缥缈,毁灭的霸道,睥睨一切的剑之境地,代表着从未见识过的另一重剑道。“剑,是什么?”望着如画如梦一般的意境,剑君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是巽风?是地凌?是武驰?……告诉我,剑是什么?” 殢无伤不答,在与剑君的一战之中,他感觉到了自己两种剑意之间转换的凝滞,而这一丝生涩便是他剑中的破绽。眼前的剑君十二恨受限于根基,但他的剑此时却已经接近了道,殢无伤想要逼剑君入道,再用那入道的一剑逼迫自己跳出剑意的限制,弥补那一丝剑中破绽。 剑,非是无形,非是有形。指可为剑,铁可为剑,道,亦可为剑。 “剑,无所不在!” 剑君突然顿悟,心念流转,极招再生。五剑皆不在手,可是剑意所凝,古朴而精简之招带着绝世气魄,不过是指间的一滴血,融汇至今为止的毕生感悟,竟成最强之剑。 “十二恨,天下无敌!” 纯然一剑,只有虚无能够化解,若运毁灭之剑,只会被崩散的剑意所伤。但此时殢无伤墨剑所凝仍是毁灭之意,转换的生涩使得他来不及将意境扭转成虚空。 剑君入道之剑已然奔流而出,这样的一剑怕是待他清醒也以后再难用出。面对道之剑,殢无伤微微一笑,平静的目光带出一丝疯狂,他不再将毁灭转化为虚无,而是将手中毁灭之剑意推向了极致。 阳极则阴生,阴生则阳灭……终末到了极致,何尝不是另一个开始?毁灭到了最后,不过是一切化为虚无,从头再次开始。 推向极致的终末毁灭之剑,瞬间转化为了难以形容的虚无之境!剑君的入道之剑触及到虚无,没有溃散崩裂,而是毫无预兆的消散,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剑之极致,在于纯然。两剑并存之道,不过阴阳相生,循环往复。发出最后一招的两人,同时找到了自己的道。 ———— “多谢成全。”剑君离开之前对殢无伤如是说道。 他很清楚,不提殢无伤的根基,便是他那奇异的剑境剑意,如果对方真想要杀他的话,他早已身死,根本不可能在战中悟道。此人之强,他生平仅见,也幸亏遇见这人,他才能找到心中之道。过去他收集名剑,已经偏离了纯然之本,如今洗尽铅华,才终于看到了道路。 殢无伤坐回了雪漪浮廊的房檐之上,把玩着手中的沸雪石,一声轻叹。进入苦境之后连番试剑,终于向前迈进了一步。寂寥如他,从无剑君那般问道之心,可如果只有最强之剑才能护住重视之人,那么他愿意一问剑上顶峰! ———— 江湖之中风云变幻,可惜殢无伤却全然不知。借着问道之剑终于迈出剑道一步的青年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停留在雪漪谷中锤炼剑意,使之变得圆融通达。 蜀道行已死,邪之子诞生,傲笑红尘重伤,疏楼龙宿逃离……骄傲的冰爵禔摩没告诉其他嗜血者要去哪里便在雪漪谷外死得不明不白,西蒙对他的死倒是有所感应,可惜找不到凶手也半点用都没有。苦境之中总有太多的故事,不过雪漪谷之中却安静得近乎寂寞。 普通人总会静极思动,可惜曾经于寂井浮廊宅了好几百年的文学青年一点儿也不觉得外出活动有什么趣味。不过,人不寻事,自有事来寻人。殢无伤坐在雪漪谷内看雪茸花纷飞的景象,却听到了谷外的杀声,和逼人的杀气。 赏花之心已无,青年起身离谷,想要看看是谁这么没眼色,敢打扰雪漪谷的宁静。 雪漪谷外,北嵎皇城杀手汇聚一处,为图杀人灭口,追杀前任儒门龙首! 疏楼龙宿辟商已断,重伤在身,再遇杀手围攻已落下风。 殢无伤遥遥看到这番场景才想起一件他一点也不想知道的事情——雪漪谷貌似距离血龙湖很近,而血龙湖就是龙宿的隐藏地…… 默默看了一会儿追杀场景,青年眉头一皱,疏楼龙宿的情况很不对。身为三教顶峰之一,疏楼龙宿根基之深,武林之中难有匹敌,就算他身患重伤,手中无剑,也不该虚弱成这般样子,竟然被几名小小杀手逼至绝境。而且某人这时候不是应该已经变成不死之身了吗…… 咦?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殢无伤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个之前一直忽略的问题——他好像一不小心把阇城的二把手冰爵禔摩给杀了…… 没有冰爵禔摩,疏楼龙宿怎么变日光嗜血者?不是嗜血者,哪儿来的不死之身? 唉,青年摇了摇头,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被打扰赏花的怒气已然升腾。杀人可以,但除了他以外,雪漪谷周围不得有人问杀。违逆者——死! 龙游浅滩被虾戏……这就是疏楼龙宿此时的感受。但是重伤在身,即使他强提真气依然难逃险境。两名皇城杀手,如果在他全盛之时,对敌不过一招而已。但现在……这几名杀手却几乎成了他致命的威胁。 剑光一闪,逼命一击再次来到,疏楼龙宿胸腹内伤发作,来不及躲闪,已中了一剑。此时背后刀影又落,直奔颈项而来。 陷入危机的龙宿不是不想躲,却是被伤势拖累控制不了身体。刀已落下,躲闪不及,龙宿却掌劲一吐,不守反攻,正中刀者心口,借着这一击之力避开要害,虽被刀锋划破前胸却已然夺走杀手性命。 强提真气以指代剑,紫龙之招夺命而来,持剑杀手终是满了一筹,虽为龙首再添伤势,却只能饮恨归西。 两招杀两敌,龙宿依旧身姿傲然,嘴角笑意不散,眼神睥睨苍生。可惜他重伤之下已成强弩之末,模糊之眼只看到一道黑白相错的身影便失去了意识。 刚刚赶到的殢无伤望了望已经倒成一片的现场,眨了眨眼睛。本来以为过来是要相杀的,结果却变成了毁尸灭迹吗?他能不能当眼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被沙包坑惨的龙首大人 疏楼龙宿醒过来的时候甚至忘却了自己身上的伤势,就只有一个感受——床铺,太硬了…… 哪怕曾与昔日至交好友相杀,不得已离开疏楼西风在外躲避,疏楼龙宿依旧是华丽无双的疏楼龙宿。他的暂避之处用度依旧远超常人,铺的是纶缠千秋锦做的被褥,饮的是万年岚烟华的好茶…… 某人活了一千年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忆苦思甜精神,哪怕在学海无涯求学的日子也是锦衣玉食,无苦可吃,所以从昏迷之中刚刚醒来就有心思嫌弃身下好像连褥子都没有的硬板床了。 闭目凝神,没有发觉自己的功体哪里被制。侧耳细听,未发现房间之中别有他人。疏楼龙宿确定他正处于安全的境地,这才睁开眼睛,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处不大的房屋,只有一床一桌两凳。桌上放着一把茶壶,两只茶杯,外加一盏油灯。除此之外整间房屋再也没有余物。 房屋布置得简陋不算问题,最多让他嫌弃一阵而已……最重要的问题是这间房屋让他十分陌生,根本不知所在何处。那么是谁将重伤的他带回的呢? 感觉到身上的血衣已被更换过,外伤已被好好上药包扎,内伤也是平缓许多,看来将他带回之人暂时并无恶意。不过对于已成万教公敌的他无有恶意的人又会是谁?是正是邪?是何算计? 不待龙宿继续细思,房门已被打开。站在门口的身影出乎龙宿的预料,竟然是公开亭中只见过一面的那名冷漠孤寂的剑者。龙宿心思急转,实在想不通这名性格疏离之人怎么会带自己回来。 他曾听秦假仙说(tu)过(cao),雪漪浮廊是生人禁区,从不许人踏入(秦假仙:为什么剑君就可以进去,我就不行?),可见此人孤僻。他们二人过去本无交集,此人却突然出手相助,难道是别有图谋吗? ———— 图谋没有,愧疚也无,最多只有几分尴尬。 到底没好意思把倒地的活人毁尸灭迹,青年蹲下去检查了一下疏楼龙宿的情况就明白为什么华丽无双的龙首大人变得如此狼狈了。 据他检查,疏楼龙宿依旧成为了日光嗜血者,不过这一次他反噬的不是禔摩,而是阇皇西蒙…… 估计是因为禔摩已死,为了追求不死之身顺便削弱嗜血者实力的龙宿才盯上了阇城的领导者西蒙。不过相对比冰爵禔摩来说,阇皇西蒙的实力显然高出甚多,和冰爵完全不在一个级别。而且西蒙还不畏惧阳光,难以借阳光反噬,对付的难度骤然升高许多。 殢无伤虽然猜不出来龙宿是怎么反噬成功的,但是他显然付出了沉重代价。西蒙的意识并没有随着反噬而消散,反而随着嗜血者之力的逆转潜入了龙宿的神识之中,这股意识显然给龙首大人带来了相当大的麻烦。 龙宿身上并无辟商剑,看来辟商已被傲笑红尘斩断了。而且他胸腹皆有重伤,应该是驱魔人四分之三的杰作。如果伤势只是如此,依照嗜血者的不死之身能力,龙宿应该早已恢复才对。可惜西蒙的意识却一直在他神识内捣乱,压制了龙宿体内的嗜血异能,让龙宿根本发挥不出不死之身的力量,这才连续伤上加伤,变得如此虚弱。 估计这股意识没少和龙宿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所以龙宿的功力、根基、武功全部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抑制,这才会伤得如此严重,险些惨亏被两个皇城杀手害死。 究其根本,疏楼龙宿之所以惨成这般样子,还没来得及升格一逞不死之身雄风就出师未捷身先死差点没因西蒙意识破格弄死,根源就在于冰爵禔摩为殢无伤剑道的提升做出了卓越贡献,被当沙包打提前给弄死了…… 如今探明情况,虽然不至于愧疚后悔,殢无伤也确实挺尴尬的。所以才没将某位杯具的苦主丢在荒野毁尸灭迹,而是弄回了雪漪浮廊加以救治。 “既然已醒,你之伤势已无大碍。”殢无伤走进房中,取出两瓶慈光之塔出品的伤药放在了桌上,“伤药在此,你可自行取用。”说完就又转身离开了,再无任何动作。 不挟恩,不示恩,更不多言。此人明明依旧冷漠,却为何救吾呢?龙宿心中沉吟。 ———— 疏楼龙宿觉得他过去嫌弃佛剑话太少实在是冤枉了佛剑分说,他现在遇到这个才是当今世上话最少的人,比叶小钗话还少…… 叶小钗至少还与人写字交流,可是这个殢无伤自从他醒来那天送来伤药以后,足足过去了三天,愣是坐在在院子里背靠大树看了三天三夜的雪茸花飞舞,连屋子都没进来过,而且期间一个字都没说…… 等到三天后疏楼龙宿将那两瓶药用完了,伤势终于稳定,能够离开房间自由活动的时候,那人又给了他两瓶相同的伤药,然后沉默地坐在房檐上看着他的墨剑流铁涎,手里还把玩一块黑白相间的石头,就维持这个造型又沉默了三天…… 待到新的伤药也用完了,除了四分之三留下的伤势因为是针对嗜血者体质的,所以难以愈合,其他的伤势已然尽皆恢复。龙宿趁机回了一趟血龙湖联络了属下,又更换了衣饰,恢复了华丽龙首的面目才再度回到雪漪谷。那人则换了个姿势靠着院子里的石灯笼那里用火盆烧黄纸,还是一言不发…… 龙首大人承认他过去果断想多了,他竟然还曾经怀疑过殢无伤救他回来是别有图谋……有哪个别有图谋的家伙能对着救回来的人完全撒手不管,晾在一边,不问去留,然后自己沉默不语呆在院子里七八天啊…… 如果现在的算计之人都是这样的做事手段,那么武林早就和平,天下早就大同,还用得着素还真、一页书死去活来地维持秩序吗? 结果看到他回来,殢无伤总共就扫了他一眼,不知从何处又拿出来两瓶伤药递给他,然后就又不做声地低头烧纸了。 虽然你的伤药确实很好用,但吾过来真的不是找汝要伤药的! 龙首大人差点按捺不住头上耸立的毫不华丽的青筋,感慨地发现话少的殢无伤比话多又总拖他下水的剑子仙迹还让人难以应对。他觉得以这个人沉闷的程度,想要等到他主动开口说话至少也要在半年之后了,而且说出口的话语属于现代诗词的可能性近乎百分之百。 ……所以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还是他主动开启话题吧。“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不必。”黄纸已经烧完,殢无伤终于对火盆中明灭的火焰失去了兴趣,抬起头望向自己带回来救治的人如此说道。 “请恕吾多言,不知阁下可知吾曾为何事,又可知救吾的后果会是怎样?”多日相处,虽然没有交谈,但龙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和殢无伤说话最好不要绕圈子,就算要试探也要直问直答,否则以眼前之人的冷漠程度根本不会理你。 救一个万教公敌,一个恶名昭著的嗜血者,一个中原正道傲笑红尘的仇人…… 这样的结果你可曾知晓,可能承担,又可愿承担?骄傲如龙宿者,便更加不愿害无辜之人因他落水。当日为了保全儒门天下,他暗自卸下龙首之位,即使危急万分也不肯动用儒门之力。以他的一贯心性,若眼前之人心中没有图谋,他自然不想殢无伤因救他而惹上麻烦。 殢无伤缓缓站了起来,血色的瞳眸注视着龙宿的金色双瞳,难得的在不念现代文学的情况下说了许多,“吾耳只听人的眼睛所说的话。你是何人于吾无关,做了何事也不重要,你之眼相类似吾一位故人,算计颇多,善于利用,固执于责任,亦浑浊了本心。” “不过他沉迷于算计,逼迫自己绝情。而你,虽本心混沌却仍未忘情……若是他处于如此境地绝对不会问出你那般的问题,只会故作不知不发一言让吾做他的挡箭牌,将吾利用彻底。”殢无伤用手接住墨剑上流下的如血铁涎饮下,“……永岁飘零所为之事自能负责,不劳阁下忧心。” 为了一个精于算计、利用的绝情故人救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危险人物,甚至将自己也拖入危险境地……疏楼龙宿觉得谨慎如他实在理解不了殢无伤的想法。不过永岁飘零殢无伤,这个人真有外人以为的那么冷漠吗?时刻伴随着飞雪的人,心中又是否如同烈焰一般炽热? 轻摇华扇,龙宿嘴角微笑依然,“吾欲离开雪漪谷,想来阁下自不会留难。但吾若要留在这里请你为吾办一件事,不知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人生千载从未如此惨亏,反噬西蒙之后神识混沌又连遭追杀,此仇此恨又岂能轻易消解?既然无法消解,那便赌一把! 如果是换一个人这么询问殢无伤,结果不是完全被忽视,便是墨剑问杀。不过对于疏楼龙宿,殢无伤终于难得的良心发现,体会到自己这几天把一个动弹不得的重伤之人丢在房间里自己照顾自己是有多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总算是多了几分耐性。“何事?” “吾曾听闻阁下以一战之约为交换,为剑君十二恨去除了体内嗜血者之毒,而吾所请之事便是嗜血者之毒。”手中华扇被停了下来,紫龙虽然仍是在笑,但目光却含有一丝决然。 殢无伤心内一怔,不过表情却疏冷淡漠,“你想吾为你去除嗜血者之毒?”精心筹谋的不死之身就要如此放弃吗? “然也。”华扇再度摇摆,金色双瞳毫不动摇,“不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是谁在敲打我窗 风萧萧,雪摇摇,叶落草黄凄凉处,仇来血浇。 从来都是寂静的雪漪谷有人闯入,十数名黑衣杀手手持刀剑警惕地望着坐在廊下的冷漠剑者,更警惕那口正在剑架之上不断滴下鲜红色液体的墨剑。 漆黑的剑身上缓凝而成的血珠,淌过噬命的冷锋,自剑尖呕下一口又一口的血艳。风雪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纵慢,冷寂…… “交出嗜血者疏楼龙宿,饶你不死!”杀手的首领冷冷说着反派们最喜欢说的台词,却不知一般而言反派如果说了这句口白,便黄泉路近。 “嘘。”冷漠的剑者手指按唇,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吾之墨剑,哀吟未尽,吾很久无听见它这么凄婉了。”苍白的手指轻触血色铁涎,“剑,在哀吟之后就是渴饮人命。” 平静的话语,却比风雪还要冻结人心。杀手怒喝,“阁下既然不肯交出疏楼龙宿,便只有死!” “血色成熟了。”似乎没有听到杀手的话语,殢无伤饮下指尖铁涎,缓缓站起身来,将要在漫天飞雪的雪漪谷带来一场至美的杀戮,“吾不喜人践踏吾之雪地。”墨剑旋转着飞入剑者手中,“一招,定汝等生死。” “狂妄!”杀手各自提起真气,将气势升至巅峰,刀剑之下极招将成,冷对墨剑剑者。 “哼。”冷哼一声,剑境开启,万物之余黑白两色,“在吾剑境之中,尔等,毫无胜算。”剑者话语没有任何波动,似乎只在陈述一句再正确不过的真理。 话音即落,剑流,人动,剑走无回之势,无咎剑法再现尘寰,一剑无咎之下避无可避,剑锋所过之处,只留血腥掩目。黑衣杀手一众,卒! 仇血浇雪,风肃肃,雪默默,而人,不还…… 剑者将哀吟停止的墨剑放回剑架,坐回了廊下。鹅毛大雪伴随着剑者寒冷的功体飘飘落下,将地上的血红尽数掩盖,天地间又恢复了茫茫纯白…… “吾说过,吾厌恶别人踩脏吾的雪。” ———— 疏楼龙宿一直在房内闭关,殢无伤一直在院中观雪。对于渎生暗地的剑者来说,时间几近没有意义,一息百年,是一息如同百年一般漫长,还是百年如同一息一般短暂,对于殢无伤来说毫无差别。 茫茫白雪之中独自一人坐在院中,这样的岁月在剑之初离开寂井浮廊以后他已经度过了数百年,而寂寞这种东西,如同以血牧剑一般,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习惯到反而离不开了。 他曾以为他会怨恨充斥着雪之谜的寂井浮廊,但是当他终于走出了雪之谜团,来到了苦境大地,却还是在雪漪谷建了这座雪漪浮廊。他所怀念的并不是自囚的怨恨,而是那一抹熟悉的气息,那抹剑之初和无衣师尹曾经存在过的气息,那抹能够凌然感觉到血是热的,心是跳的,人还活着的气息。 渎生暗地的剑者看似强大,心志坚定,但却习惯了被动。即鹿也好,无衣师尹也好,剑之初也好,都是主动与他相交,而不是他主动探访。这颗来到苦境之后冷寂的心也需要新的人物主动靠近敲开,只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不知多少岁月,吾放眼过去,只余空寂。几只彩蝶曾落入雪中,吾以为它们能破解雪的苍白,但最终却只能看它们飞往春色之地。不是不能留下,而是不忍留下。雪之谜团吾已踏出,但心牢之外不是春色,寒冬依旧,便如渎生暗地之外的高空,湛蓝得令吾生厌。” 心的牢房从来不止一座,殢无伤把玩着手中的沸雪石,即鹿,你也曾这般寂寞吗? ———— “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郎朗诗号响起,莲花香气扑鼻,比起无衣师尹香斗之中的香料更加清新悠远。 清亮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劣者清香白莲素还真,特来探访此地主人,不知可否允许劣者一入雪漪浮廊。” 浮廊主人并未发一言,但是浮廊周围风雪再起,剑气临门而落,分明不许此人进入。门外身着淡紫衣衫,头戴莲冠之人却也不生气,一抖手中拂尘,继续说道:“久闻剑者于武林试剑,不知可愿与吾一谈剑之境地?” 风雪渐缓,飞雪飘零之中,只余黑白之人开口言道:“你,懂剑?” “人与剑合一则胜,不合则亡,剑之境地不过照应心之所想,若剑境不合心境,便落了下成。剑者剑境高妙,自与心神相依,劣者与剑者一谈心境,自然便明了剑之境地了。” 风消雪停,剑者坐于廊下,未言之意已然明了。素还真步入雪漪浮廊,立于剑者面前。 殢无伤到底不如原著之中的殢无伤那么自闭,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常年独居,青年虽然不至于精神扭曲,不过也有相当程度的精神洁癖。 比如说秦假仙,虽然殢无伤欣赏他对友人的真诚付出,却依然厌恶他的逐利好色,将其拒之门外。允许剑君进入雪漪浮廊是因为剑君一心追求剑道,心思纯然,允许疏楼龙宿进入雪漪浮廊不光是因为那份尴尬,也是因为龙宿勾起了他对无衣师尹的回忆。至于素还真,则是因为他的眼相太过特殊。 青年极擅观人眼相洞察他人心思,无衣师尹这种智者都瞒不过他的双眼,世上再无人能于他面前掩盖眼神之中的真实想法。在见到素还真之前,殢无伤以为天下眼相之最便是一页书的彻悟,可当他见到来人却也不得不叹服。 他本以为素还真这般智者,必然会如同无衣师尹一般,眼相尽是利用,浑浊不堪,令人厌恨。可是素还真眼神之中的澄澈,却是令人吃惊。 素还真不是不会算计,不会利用,但无论是算计还是利用都只是手段而已,非是必然,他的本心却一直如最开始一般澄澈,无论多么艰难都从未动摇。他的眼相之中有哀,有恨,有愧,唯独没有悔。相比起百世经纶而成的彻悟,素还真的澄澈毫不显稚嫩,反而更加纯然。 虽然知道素还真对于心境剑境的一番言论,不过是为了以此为由进入雪漪浮廊而已,但他的理论确实很合殢无伤的想法,再加上他确定素还真没有诛杀疏楼龙宿之心,所以难得放人进入生人禁地。 初始与终末的剑境已然张开,既然要探讨剑境,那么便一观墨剑之境吧! “剑者此剑,”素还真无视周围墨染如画之景,凝目细观剑架之上流淌着铁涎之剑,“剑气凝霜成雪,再孕铁涎如血,内中意蕴果然不是凡兵。但细观剑身纹理,此剑应断折过无数次,再观剑之材质,只是一般,恐怕比起凡铁还有不如,却不知如何能够承受剑者剑意,成为今日之奇兵。” “此剑取材不过最劣等之矿铁,不堪成剑。吾,以血牧剑,十年不辍,方得此剑。”殢无伤挥手招来墨剑,手指轻擦剑刃,丝丝鲜血沁入剑中最终被墨剑吸收,剑已通灵,吞噬主人鲜血不由光芒大盛。 素还真微微惊讶,“都言剑者性情疏冷,待事漠然,未曾想剑者心思纯粹,情不外露,非无情之人。” “初闻剑者剑境与人心,劣者还有疑惑。若剑者确实是冷漠之人,那么剑之终末苍凉自然能够体悟得到,但初始之希望却是如何领悟到的呢?终末只为毁灭,初始虽有虚空的了无,却也有生命的希望。一页书前辈得剑者相助伤体才能恢复,运用的便是这希望之道。可见剑者心中自有感情,而且感情深沉,执着。” 殢无伤没有反驳,因为素还真全部说中。他剑中的终末是在渎生暗地的死亡之中领悟到的,更在即鹿死后体会到了毁灭的含义,而剑中的初始领悟却是来自于剑之初的出生。 剑之初的出生注定了未来许多人生命的惨淡痛苦,从中青年领悟到了虚空的决绝,但在剑之初来到渎生暗地向他求学之时,多年尘封的心中却也增添了一些什么,渐渐的剑境便也蕴含了一丝希望。 “剑之境地,用于杀戮染血,看似无情至极,但却非是来自无情,而是孕育自深情。剑者求道之心坚不可摧,吾本以为剑者是同剑君十二恨一般纯然追求剑道极致的人,但是剑者的剑境却不是如此告诉劣者的。” 素还真将拂尘搭在肩上,闭目感受着周围的意蕴,“十二恨求的是天下无敌之剑,是至强之道。而剑者求的虽然也是至强,但究其根本却不是求剑。” “剑境照应心境,心中情感深沉,剑中所求便也是情。为情习剑,为情修道,为情毁灭,为情希望……剑走的虽然是杀道,但心中本心依然,只为荡平仇雠,为心中之情开拓通天大道。” 殢无伤笑了,平日里异常冷漠的人笑了起来,就连苍白如雪的面容也没有平时那般疏冷,“清香白莲,人如其名。多情者自无情,无情者偏多情。能解永岁飘零剑道者,你为第一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章 哪里都有冤大头 素还真轻声叹息,说道:“无情自羡多情者,多情反被无情伤。剑者心中多情执着,一旦有伤便容易偏执,走上极端,非是伤人,必是伤己。劣者交浅言深,请剑者赎罪。” 交浅言深,偏偏言中。殢无伤心中一动,想到了原著之中殢无伤的疯狂,哈,如果换成吾呢?是会平淡以待还是……更加的极端偏执?“如何能解偏执之心?” “放下。”素还真声音柔和,言辞真诚之至。放下心中之情,放下偏执之道,超脱于物外,宁心而静气。 “清香白莲可曾放下心中之情?” “这……唉……”既然心中隐藏深情,便是眼中能放下,心中又怎能放下?素续缘,风采铃,一页书,叶小钗,莫召奴,无数相信他却因他命途多舛的中原正道……若真能放下心和灵魂便不会伤,不会痛了。“素某难以放下。” “吾,亦然。”青年当然知道自己性情过于偏执,恐怕早晚会自伤,但是他与整个世界便只有那么几丝牵连,又怎么忍心斩断忘却,逼着自己超脱宁心?如果能够放下,他怕是要羽化登仙,立地成佛了。但哪怕沦入魔道,身死魂消,万劫不复,他之初心却从来不变。 “唉。”素还真还是叹息了一声。无论亲情,爱情,还是友情,果然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他自己也身在局中,难以自拔,如何才能劝他人出局…… “剑道之论截止于此,素贤人来此本意不是为了与吾谈论剑道的吧。表明来意吧。”剑境收回,天地还原本来面目,青年目光灼灼,直视眼前中原巨擘。 若是有求于己,邀他出战,来者应该是数次来往于此的秦假仙。现在来的是复活没有多久的素还真,可见寻的不是自己。剑境之论不过是为了开启话题,让青年不要阻止他之来意,素还真所寻之人已然明了。 日前龙宿闭关,他答应于雪漪浮廊为龙宿守关,这些时日无论是北嵎皇城杀手,四分之三,还是残余的阇城嗜血者,一个都没被放入打扰龙宿闭关,更被他接连杀退数批刺客。但人来人往如此繁多,自然也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素还真能知道龙宿在他这里并不意外。 “劣者此来除了为了拜访剑者,还为一见龙宿先生。” 殢无伤无意放行,“疏楼龙宿闭关之中,不便待客。”既然答应为龙宿守关,自然要有信用,龙宿出关之前,他绝不会放人进入打扰。 “这……” 门外两人正在对峙,门内儒音却是响起,“有劳好友帮吾守关,如今龙宿已然无恙,还请好友放心。” 殢无伤:…… 他此刻只想说,谁是你的好友啊!剑子仙迹会顺杆爬,自来熟,你疏楼龙宿也学会这一点了是吧。治疗也好,守关也好,都是有条件的,有条件的,懂不懂!我和你有很熟吗? 房门打开,紫衣华扇的龙首大人历经数月时间终于出关,风采更胜往昔,华丽一如过往。不过华丽无双的龙首大人刚一出门就感觉到了帮他守关多日的青年赤红瞳眸内的杀气……啊呀呀,好友你还真是不好相处啊。不过偶尔学一下剑子的说话方式也的确有趣。 “清香白莲素还真,此地乃是吾好友居所,不便多有打扰,若要详谈,请随龙宿前往血龙湖吧。”龙宿心生危机,感觉如果再不把素还真带走,文艺青年便要发飙了。有这样一位冷淡的好友还真是让人伤心。哈,如果他眼角的浅笑也算作伤心的一部分的话…… 殢无伤眼神之中标明了一句话:吾不是汝之好友。 龙宿华扇半遮华丽面容,他绝不承认他就是在报复某人将重伤的他丢在那里好几天不管之仇:好友不要因为不好意思而恼羞成怒,吾不会嫌弃你不够华丽的。龙首大人在内心深处咬牙切齿地微笑,只不过他没意识到这样的心境往往是在他应对剑子仙迹的时候才会出现的。 墨剑在手,剑境将开,雪漪浮廊之中一时风雪重重。 “咳咳,素贤人,吾们还是先行告辞吧。”疏楼龙宿直接把素还真给拉着化光离开了,再不走怕是就要和好友刚正面、定孤枝了。 看着已经踏出雪漪谷的背影,放下墨剑的殢无伤咬了咬牙,表情难得有一丝生动,不必告辞,你俩最好再也不要来!来一回砍一回! 四魌界的自来熟从来只有半个,叫做无衣师尹。但是苦境的自来熟……简直遍地都是…… 也不知对于青年来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 素还真此来是为佛剑分说体内邪兵卫一求嗜血者相传宝物“移行导气”,这样宝物放在嗜血者才能到达的地方,偏偏又有阳光普照,一般嗜血者根本难以进入,所以只能来找这世间唯一一个日光嗜血者疏楼龙宿。 因为这一回冰爵禔摩早早死掉,许多事件轨迹已变。受到西蒙意识的干扰,疏楼龙宿根本没心情去图谋什么邪兵卫,光是治好了血篁嵬坡的伤势一心想要报仇的傲笑红尘,想要消灭所有嗜血者的四分之三,还有想要杀人灭口的北嵎北辰胤就已经拖住他全部精力了。 所以一直到了疏楼龙宿被捡回雪漪浮廊,他也没干出什么特别值得正道喊打喊杀的事情。 他是和傲笑红尘有私怨,但都说是私怨了,这段私怨的源头也不在他而在北辰胤,除了傲笑红尘自己放不下以外,倒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至于成为万教公敌,不过是因为他成为了嗜血者,被认为是自甘堕落而已。 但他吞噬了西蒙之后可曾做过什么恶事?既然没有,他这就不叫自甘堕落,而是牺牲自己消灭魔头。他变成嗜血者,儒门天下的门人都不放在心上,他疏楼龙宿难道还在乎其他人怎么想吗? 一番交谈,龙宿答应去找移行导气,至于交换的条件就是让素还真去摆平傲笑红尘,要一份傲笑红尘不再追究往事的亲笔签名。 送走了即将被傲笑红尘“罪无可恕”而苦着脸的清香白莲,疏楼龙宿挥动着华扇写了一张纸条让穆仙凤照着去做。 “这?”看了一眼纸条的内容,穆仙凤十分不解,疑惑地望向自家主人。 “照着去办即可,这可是雪漪浮廊吾那位新结识的好友提出来的条件啊。”虽然龙宿也很感兴趣,殢无伤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那一日,他请殢无伤助他消除体内的一半嗜血者之力,借此来减少神识之中西蒙意识的力量。而后多日闭关,在神识之中与西蒙连番大战,这才终于让西蒙意识彻底消失魂飞魄散,彻底掌握了不死之身。至于消失的嗜血者之力,只要休息一段时间自然便可以自动恢复,成就嗜血王者实力。 麻烦了青年好几个月,不但替他治疗,还要助他守关拦截追杀之人,当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疏楼龙宿都已经做好准备如同剑君十二恨一样与殢无伤约战一场了,结果青年提出来的要求…… 这算是什么要求啊…… ———— 碎云天河,剑之初收起了鱼竿,抱着一整篓鱼下了山。 离开慈光之塔的时候,殢无伤给他准备的包袱里面放了不少钱,不过好几百年过去只出不进,消耗得也快差不多了。就算是先天之人也不是神仙,也要房子住,也要穿衣服,就算不用顿顿都吃东西,也不能一辈子都吸风饮露。 不是每一个先天人都有一页书那种在云渡山放石头馒头看着玩的勇气的…… 没有钱的剑之初唯一赚钱的手段就是钓鱼。在慈光之塔的时候,他好歹有个舅舅叫做无衣师尹,还有个阿叔叫做殢无伤,活了这么多年没用他出去赚钱,直接导致他的赚钱技能相对比在苦境交到的好友慕容情来说相当匮乏,除了钓鱼就只剩下当街练剑卖艺了…… 抱着鱼篓下了山,剑之初本来还想找个集市去卖鱼,结果还没走出三步,就有一位一表人才的书生靠了过来。“请问先生这鱼是要卖的吗?” “正是。”剑之初点头回答。 “那这些鱼吾都要了,这是钱。”还没等剑之初反应过来,书生已经丢给他一个钱袋抱着鱼篓化光消失了。 ……买鱼用那么心急吗?还有,把鱼篓还给我! 剑之初深切地脑补了一段书生为人至孝,卧冰求鲤的故事场景,看了看手中的钱袋,然后发现钱袋里面足足有五十两银子,光是这个绸缎刺绣的钱袋就足够买七八十个鱼篓了。 ……殢阿叔,吾难道是遇到了母亲故事里的冤大头吗?剑之初眨了眨眼睛。 之后的每一天,剑之初只要下山卖鱼就会遇到不同的冤大头书生化光来向他买鱼。时间过得久了,剑之初也就习惯了。说不定能化光的高手都喜欢吃鱼来着…… 过了几天,好友慕容情来访,兴致勃勃地在他面前打算盘,“剑之初,昨天有人来薄情馆订房间。” 剑之初十分不解,薄情馆生意一直很好,吃饭住店看表演泡温泉的人络绎不绝,订房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来订房间的可是大客户,儒门天下知道吗?”慕容情像只小狐狸一样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他们考察了薄情馆后面的温泉雪非烟之后,直接将薄情馆定为儒门天下休假旅行专属场所。所以以后儒门天下的人员放假都会来薄情馆来度假。儒门天下的人一贯有钱,看看他家龙首都用珍珠来包剑的,就可见奢侈喽。而且人数也多,度假的人也不少,我算算一年能增加多少收入……” 看着好友头都不抬两眼放光地噼里啪啦打算盘,剑之初眨了眨眼睛,也就是说,自家好友也神奇的认识了一个冤大头书生? ———— 冤大头书生们那位已经重登龙首之位的领袖大人正坐在宫灯帏等待素还真给他送傲笑红尘的亲笔签名呢,而儒门天下食堂的大厨正在收拾鱼篓里面的鱼。 啊呀,最近那些学生每天都送鱼来后厨呢,我想想今天应该怎么做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章 拆房者,死! 疏楼龙宿已经离开,殢无伤的生活轨迹依然没什么变化,就算没人占着他的房间闭关了,青年还是整天整天坐在院子里和房檐上,操纵着雪漪谷的雪越下越大。 好不容易在剑君身上试验了一回嗜血者之毒的威力,结果只对战了一回禔摩,阇皇西蒙就被龙宿反噬弄死了,浪费了一个绝佳的试剑对象。再然后,台面上的反派全部转入地下,找都找不到,想要试剑都堵不着对象。 那一天龙宿要是走得不够快,估计就可以无条件试剑了。可惜龙首大人反应太过迅速,一见情况不对拉起素还真就跑,导致殢无伤只能无奈得靠着石灯笼烧黄纸。结果大概是在心里面念无聊念得多了,青年直接被人堵了门口。 自从疏楼龙宿离开以后,北嵎杀手就已经从雪漪浮廊绝迹了,所以这一回如此大胆率众来堵门口的就是仗着自身特性不怕人砍的败血异邪之主天蚕蚀月夜重生。 旷夜寂寥,乌云闭月,飘落的风雪昭示了殢无伤已经变得不耐烦了。殢无伤不畏惧战斗,但是连续有人闯入雪漪浮廊相杀已经是在挑战他的耐性了。他喜欢雪,喜欢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却偏偏有人在他的眼前将雪地踏乱踩脏,让他忍不住想要用赤红之血来浇灌这片飞雪。 “是你救了疏楼龙宿那个阇城的嗜血者?”刚刚离开黑暗之间的夜重生傲慢非常,“帮助过嗜血者的人,都该死!” 所以说即使疏楼龙宿已经回他的疏楼西风去了还能不经意地继续害人吗……果然是三教顶峰的流氓传统……青年觉得当初只是要求龙宿帮助剑之初和慕容情改善经济情况这种要求实在是太简单了,果然应该约战一次好好相杀,让他试一试嗜血王者的实力。 现代文学是念给人来听的,对于连人都不是的东西来说,只有——“墨剑,问杀。” 剑架之上的墨剑凌然飞起,插在院中。随着墨剑的落下,黑白双色的剑境已经囊括了整个雪漪谷。青年身形如同流风,墨剑迅疾更胜快雪,剑一转,身一旋,初始之剑已带起两颗头颅。 其他异邪开始并不在意,因为败血异邪具有水银体的不死之身,可是出乎他们预料的是被剑斩杀的异邪并没有复原,而是彻底消散,好像从来不曾存在一般。 异邪的终末或许是永生,但是他们的初始却是不存。初始之剑专克异邪,比之邪之刀不遑多让。 “可恶!天蚕蚀月!”夜重生虽不明白为何除了邪之刀以外还有人能够克制异邪,但他大概能猜到这与此人奇异的剑法有关。既然知道了是剑法的问题,他自然不敢近身作战,只能带领属下从远处发掌攻击殢无伤。 “呵。”一声轻蔑冷笑,墨剑剑转毁灭,掌上真气被强行拉向终末的毁灭结局,纷纷消散。 还没来得及升级的夜重生此时也知道不能力敌,需要赶紧离开,连发数掌阻拦墨剑追击,然后招呼属下,“走!” 合力袭来的掌力,威力惊人,殢无伤侧身躲过一半攻击,另一半则被墨剑终末剑气斩断。可就因为这一下阻拦,夜重生等人已经化光消失了,只余雪漪浮廊破败之景。殢无伤身后,受了一半攻击的房舍此时再难支撑,瞬间垮塌下来,扬起普天灰尘。 “夜,重,生!”房子直接被拆,殢无伤怒气上涌,同样化光追去,一路追到了黑暗之间。 见到某位剑者竟然追到了黑暗之间,还没有进化的夜重生不敢力敌,带着属下通过暗道逃走了。愤恨至极的青年只能恶狠狠地拆了黑暗之间的破房子算作抵债,之后才萧索地回到了雪漪谷中。 “怎会如此?雪漪浮廊怎会变为这样?”殢无伤正望着倒塌的房屋咬牙切齿,暴雪之中穿行过来一人,依旧紫衣,依旧莲冠,澄澈的瞳眸此时充满讶异,显然是猜不到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来拆绝世剑者永岁飘零的房子。 “素还真,汝来何事?”语气冰冷刺骨,隐隐含着杀气。 不是感觉不到今天的文青怒火骇人,但是此来确实是有要事,素贤人也只能顶着某人的怒火说道:“来请剑者前往豁然之境,医治佛剑分说。” “豁然之境?剑子仙迹的住处,佛剑分说也在,那么疏楼龙宿可在那里?”怒火蒸腾的殢无伤今日说话完全不珍惜字数,过去言语之中那种不紧不慢全部化为灰烬,变得有些急切。 雪漪浮廊并不只是一所房屋,其中灌注了青年对于寂井浮廊之中岁月的怀念,和对物是人非的感慨。这里是他自筑的心牢,只等哪一日能够彻悟,结果现在却被一群败血异邪莫名其妙地给拆了,一贯淡然地剑者岂能稳定心神? 素还真微一考虑,连连点头,“佛剑大师受伤,身为至交,龙宿先生当然也在。”便是不在豁然之境,总也在不远的疏楼西风。就算不在疏楼西风,也先借机将人骗过去再说。龙宿先生莫怪,谁让拆了雪漪浮廊之人与你有关呢……保重保重。 “带路!”墨剑入鞘,语含杀气,风雪飘荡,天地空寂。 啊呀,惨了。现在只能希望他们不要在豁然之境开战了,否则拆了豁然之境不算什么,让重伤的佛剑大师伤上加伤就不好了…… (剑子仙迹:素贤人,什么叫拆了豁然之境不算什么……吾就这一个根据地,拆了真的不行,吾真的没有龙宿那么有钱啊……) ———— 一路化光赶到豁然之境,素贤人刚一落地就长长喘了好几口气。果然越是冷漠的人就越不能惹他发火,一向不紧不慢的殢无伤竟然可以化光飞那么快,如果不是还需要自己指路的话,恐怕他早就被甩掉了。 走进豁然之境的殢无伤完全忽略了周围的闲杂人等,直接将视线扫向了坐在一边摇华扇的某人身上。“疏,楼,龙,宿!”语气并不算尖锐,但是那漫天飘舞的风雪却倾注了森寒的战意。 用略无辜的眼神望向怒气不断攀升的殢无伤,龙首的金色双眸之中全是疑惑,“好友,先麦动怒,不知龙宿何处惹怒好友?但讲无妨。” “好友”这个词就够惹怒吾的了!谁是你好友! “汝可知败血异邪夜重生?” 龙宿虽不明所以,但是见殢无伤已经开始飙雪花了,还是回答道:“自是知晓。此人乃是败血异邪之主,与嗜血者为敌。前些时日此人曾为宁暗血辩寻吾一战,水银之身甚是麻烦。” “很好,汝承认他是汝的敌人便好。”青年手按墨剑剑柄,“因你之故,此人夜闯雪漪谷,毁了吾之雪漪浮廊,不知你待如何?!” 如果被毁房子的是剑子仙迹,那么身为损友,疏楼龙宿绝对拍手称快,前来围观剑子的苦瓜脸。不过现在躺着中枪的却是殢无伤,看戏之心还是收起来的好,他可不想一试终末毁灭剑意。 “仙凤,”唤来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龙宿吩咐道:“安排人手前往雪漪谷,为好友重建雪漪浮廊。另外派人找寻夜重生下落,一旦探明,立刻禀报吾与好友知道。” 转身望向殢无伤,龙宿将手中华扇背到背后,“不知龙宿如此行事,可如好友之愿?” 龙宿直接开口替他修房子,让青年的怒火都不知道要不要撒出来了。毕竟当初龙宿请他治疗之前问过他可愿承担救其的后果,他说过“永岁飘零所为之事自能负责,不劳阁下忧心。”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殢无伤一收风雪,转身就想回去。素还真看到龙宿“破财免灾”成功,刚刚放心豁然之境不会被拆,结果就看到某位青年转身要走,连忙上前拦住。“剑者还请留步。”他边说还边给一旁的剑子仙迹使了个眼色。 手持拂尘的剑子仙迹也连忙站起来巧妙地堵住了殢无伤的另一个出路,“剑者难得前来豁然之境,还请让剑子奉茶一杯,好好招待。” 龙宿叹了口气,多年好友,虽然曾起干戈,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佛剑情况,也摇着华扇站了起来,“好友屋舍既然因吾之故遭毁,在雪漪浮廊重建之前,便请好友留宿疏楼西风,龙宿必不敢慢待好友。惟请好友一观佛剑伤势,所需条件龙宿愿代为偿还。” “即使吾所要的条件为约汝一战?” “即使如此。”龙宿微笑不改,坚定不变。 “即使他曾与汝为敌,举剑相杀?” “即使如此。”龙宿负手而立,眼相透彻。 虽然情况很严肃,但是饱受即鹿跳脱思想摧残的殢无伤还是莫名地想起了即鹿的一句话:“纵君虐我千百遍,我待君依然如初恋。”……这种虐恋情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心中一囧,怒气便泄了。暗暗摇头,某人初心回归,却是和无衣师尹越发不像了。不过又想了想,明明是自己将剑之初逼走,却又对他担心不已。或许人就是这般矛盾,情之所至,无论亲情还是友情,都是这般难测,总难逃一句心甘情愿。 明知心软要不得,偏偏殢无伤这副壳子自带心软属性……对着无衣师尹的死对头戢武王和圣魔双子都能心软救人,更何况现在求他的是一心救友的疏楼龙宿…… “上一次的条件再翻一倍,并且派人保护那两处地点。”所以说,情感什么的,全都是债啊…… 殢无伤说完此话,转回身来,不再打算离开。三人连忙让开去路,让他走到佛剑分说跟前。 一代高僧,圣行者佛剑分说此时闭目而坐,全身佛魔圣邪之气交汇,显然是在用自身佛元强行压制体内的至邪之物邪兵卫。腿上几处刀伤,伤可见骨。显然是为了阻碍邪兵卫吞噬心志,入魔造杀,因此自伤所至。 “此前佛剑曾数次发狂,险些入魔,吾与剑子联手方才将其体内邪兵卫暂时压下。不知好友可有办法消除佛剑体内邪兵卫?”龙宿收起华扇,语带关切。 殢无伤手中剑气一凝,点在佛剑头顶百汇,剑气流转之间已在佛剑身体之中查探一圈。他虽然不是什么专职医生,不过无衣师尹曾经给他送过不少医书,再加上他修炼的初始剑意,对于某些情况他更胜当世一些神医。 但……青年却微微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章 冻死琉璃仙境的莲花 “佛剑邪兵卫之力便连好友的虚空毁灭剑意也没办法消除吗?”龙宿皱了皱眉。 殢无伤已经对某个自来熟的“好友”懒得反驳了……反正反驳了也没用,就从某人对佛剑的友谊来看,连相杀都阻止不了龙宿相爱相杀的友谊,殢无伤总不能真把他给砍了…… “邪兵卫之力不是不能消除,但是佛剑分说体内之邪兵卫非是来自于现在或者过去,而是来自于未来。时空交错已经让邪兵卫的命途发生了变化。”青年难得好心地解释道。“邪兵卫之力从天地已分之际便在孕育,初始虚空难以根除。若是要用终末引领其进入毁灭却也有问题。” “佛剑分说的邪兵卫来自于三十年后,就算终末之力将邪兵卫引领到未来,未来之邪兵卫还是会进入佛剑分说体内,而不是被消除。时间之法已经形成循环,终末之力难以破除。只有通过人力设法吸出邪兵卫,打破时间的循环,才能将邪兵卫消除。” 终末与初始的剑意虽然蕴含了一丝时间的规律,毕竟无法挑战时间的法则。便是时间城也是没办法随便挑战时间的定义,那已经是“天地至理”的范围了,就连降身人间的弃天帝也没有办法扭转。 听到殢无伤的解说,在场众人均是一声叹息,只有素还真眼神一亮。“剑者说终末剑意能够引领邪兵卫到达刚入佛剑体内的情况?” “是。”殢无伤没有否认。 “那么初始剑意也能让佛剑的佛元恢复到全盛之时吗?” “是。”答案依旧肯定。 龙宿反应迅捷,已经明了素还真言语未竟之意,也是一喜,“那便请好友运使剑意,让佛剑与邪兵卫均恢复原样吧。”虽然不能彻底去除邪兵卫,但是能让遭到邪兵卫侵蚀的佛剑回归最佳状态,抵御处于最弱形态的邪兵卫,也能防止佛剑入魔。 你说的还真轻松啊,以为那么容易就能治好佛剑吗…… 心中虽是这般想,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下来,无论多难办还是得做。果然,殢无伤这个容易心软的毛病即使壳子里面换了个灵魂也还是一样…… 墨剑凝气,剑境已开,相对比当初治疗一页书和剑君十二恨更添几分小心。磷菌也好,嗜血亦然,不过是有形之物,消除不难,但佛剑体内邪兵卫牵扯到的却是时空的法则,牵扯到他逆天之劫,岂是那么容易便能救治的? 嗜血之劫,理应三光尽掩,万物凋零。但是佛剑分说逆天能行,方为众生留下一条生路。天不是那么好逆的,因此邪兵卫才会进入佛剑体内,被他带回三十年前。因为天命在扭转改变,想要借佛剑之体带回邪兵卫,再次重演三光尽掩的结局。 龙宿不过提前干掉了阇皇西蒙,只是分担了一小部分的逆天代价,就被追杀得险死还生,休整了好几个月。佛剑分说这一次直接扭转了天命的结局,岂能不付出代价? 至于为他压制天命代价的自己……怕是也不好过,大概也要像龙宿那样倒霉几天。果然是心软要不得啊。 终末剑意流转之间已经到达极致,殢无伤凝神静气,一剑刺入佛剑丹田之中,切开邪兵卫与佛元的联系。然后真气急转,强行利用终末之意引导邪兵卫前往三十年后初入佛剑之时的情形。 佛剑一声轻吟,衣衫被鼓动真气激得飘扬,脸上青绿邪气慢慢消散。而持剑的殢无伤却汗如雨下,苍白的脸此时也有了血色,足下之地禁受不住强大内息,已经崩裂开来。 时空加持的邪兵卫难缠至极,殢无伤虽然身负千载根基,但是却依然难以竟功。为增剑意,青年手掌擦过墨剑剑刃,以血喂剑,增添终末之能。剑光大盛之下,强行扭转时光,邪兵卫难敌墨剑之威,只得回归起始状态,不敢逞威。 终末剑意已达巅峰,初始剑意由此而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邪兵卫力量有失,佛元威能再添。初始之希望笼罩佛元,将之恢复如初,强行压制住削弱的邪兵卫,杜绝了佛剑分说入魔之患。 改换时光,墨剑还鞘。殢无伤却感觉逆天的代价远超他的想象,强动根基的伤势瞬间爆发,原本只应该是真气不稳的小问题,在天劫的辅助下竟然让他肺腑疼痛异常,轻咳一声便是一口鲜红呕出,体内真气大乱,周围剑境瞬间崩塌。 一见殢无伤呕红,龙宿来不及关心清醒过来的佛剑,连忙运使儒门真气灌入青年体内帮他压制伤势,剑子也一挥拂尘将道门清圣之气灌入青年体内,安抚其四处乱走的真气。逆天的代价不是那么好承受的,即使以两位顶先天之能为,也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将殢无伤伤势平稳住。 一口寒气吐出,殢无伤挣开了双眼。该死的逆天代价!这还只是压制的代价,不是扭转的代价,难怪吸纳邪兵卫的圣踪最后来了个尸骨无存,魂飞魄散,果然是天命难违吗? 看到刚刚压住伤势就要回雪漪谷的殢无伤,周围正道众人连忙围过来表示关心。 “雪漪浮廊还未重建,剑者身有伤患,还是不要急着回去,先留在豁然之境修养几日吧。”身为此地主人,剑子仙迹连忙说道。 可惜青年根本没有理他,从身上取出一瓶伤药吞下一颗,就当没听见剑子仙迹说了什么。 虽然文青被自来熟所克,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自来熟被他克得很惨。无衣师尹前车之鉴已经在前,自来熟剑子仙迹完全被忽略了。站在一旁的龙宿则开口说道:“好友不如到吾疏楼西风暂住,也让吾偿还雪漪浮廊被毁之歉疚。” “汝麻烦太多,吾不想沾染。”住到疏楼西风,然后再替佛剑扛天劫,再替龙宿对付败血异邪吗? “那剑者不如暂住琉璃仙境?”素还真适时说道。 ———— 殢无伤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被拉到琉璃仙境的。 明明不想沾染麻烦,结果刚摆脱了麻烦源头三先天,却跌入了更大的麻烦源头清香白莲素还真的大本营。 果然,霹雳世界的最大杀器就是“走了走了”,尤其是素还真的“走了走了”…… 殢无伤天生就被自来熟克制。先有即鹿,后有无衣师尹,最后还有个妖应封光。换了芯子也没好多少,龙宿的“好友咒”他没办法,素还真的“走了走了”也把他克的够呛。果然心软和自来熟就是对付殢无伤的两大终极武器。 琉璃仙境之中,专业泡茶三十年的“茶童”屈世途泡好了一壶清茶,放到了素还真面前。 “素还真呐,你带回来的那个殢无伤这两天一直坐在玉波池旁边,你要不要去看看,再不看,你种的莲花怕都要死了。” “哎?莲花为何会死?”素还真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奇怪地问道。 “因为玉波池那里在下大雪,水都快结冰了,莲花当然快要死了。”屈世途摇着头说道。 一想到殢无伤武息冰寒,一运功便会下雪,素还真连忙把茶杯放下,站起身来。“吾去看看殢无伤,他伤势未愈,应该去房间休息,不能妄动真气啊。” 屈世途看着素还真的背影吐槽,“你是在担心殢无伤的身体,还是担心你种的莲花啊?”摇了摇头,屈世途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得相当满足。反正多厉害的大咖,只要遇到素还真,智商立刻下降一半,一听他的“走了走了”便立刻投降,那他还担心什么? ———— 玉波池边,看着莲花被冻得发蔫,素还真对风雪之中的身影说道:“剑者伤势未愈,何不入房内休息?妄动真气于伤势无益。” 殢无伤望着湖面莲花,“莲花生自污泥之中,不畏烈日,只留清馨。寒风过处抱枝而死,枯而不折,如此决绝,吾过去从未见过。” 因为没有见过所以就要冻死我的莲花吗……前辈啊,花不是这么赏的……你确定你不是在报复我把你拉到了翠环山? 素还真说道:“决绝的并非是莲花。只因泥塘之中尚有白藕,花心之内又有莲子,因此莲花相信总有一日凋零的莲花尚能再次开放,重绽馨香。” “嗯?如果莲花信任塘中白藕,心中莲子,又为何独自立于寒风之中,迎接枯谢凋零的命运?” “白藕关乎天下,莲子关乎真情,因此莲花虽然柔弱,却也不畏风寒。”素还真拂尘一扫,风雪已然远离了莲花。 殢无伤道:“不畏风寒……可是值得?”出世自然逍遥,入这纷繁肮脏之世,是否值得?雪漪浮廊被毁之后心牢被动破碎,原本被他压制的问题层层浮上心头。 素还真微笑,“剑者当日问吾是否能放下,今日吾问剑者,是否值得?” 文艺青年终于收起了功体产生的白雪,“值得。”重要之人便是重要之人,为此付出一切,都值得…… 素还真原本是不想打扰气氛的,不过忍了许久,还是问道:“素某有没有同剑者说起,吾曾认识一位好友,与剑者有几分相似?” 殢无伤根本没有理他,缓缓向琉璃仙境走去。就算素贤人你一开口周围的人就掉智商,这种搭讪的方式也太老套了……你敢换句新鲜点的台词吗? ———— 品茗亭中,看到被素还真带回来的殢无伤,屈世途佩服不已,这都能保住莲花,不愧是素还真啊。 “剑者请坐,屈世途茶艺天下无双,还请一试。”素还真亲自奉茶放到殢无伤面前,文青却看着茶杯默默不语。 在慈光之塔的时候,渎生暗地之中没有茶,而寂井浮廊之中却只有酒。无衣师尹偶尔会带酒来看殢无伤,两个人饮酒怀念一下逝去的即鹿。 按照无衣师尹所说,志趣相同的友人才会围坐饮茶,而两个心思不同的伤心人只能借酒消愁。他没有反驳,所以这一生千载已过,从未碰过茶。雪漪浮廊里面的茶壶盛装的从来都是清水,还被华丽无双的龙首大人抱怨过…… 感受到素还真殷切的目光,殢无伤握住了稍显陌生的茶杯,贴在唇边一口饮下。微烫的茶水流入口中,开始苦涩,而后慢慢回甘。青年尝不出来茶的好坏,只觉得这样一种感觉在记忆的最低处回荡,让他隐隐忘记了同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志趣相同的友人才会围坐饮茶吗?青年放下了茶杯,起身离开品茗亭,走回了素还真为他安排的客房之中。 “啊,这个名叫殢无伤的剑者还真是性格冷淡。我泡的茶有那么难喝吗?”看到剑者走了,屈世途才敢吐槽。 “哈。”素还真望向殢无伤的背影,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正相反,屈世途的茶果然天下无双。” “我总觉得你今天话里有话。”屈世途拿起茶壶替自己添茶,“你该不会是说我的茶难喝得天下无双吧。” “怎会?”素还真微微一笑,“正是因为好喝得天下无双,这才让剑者不敢再饮啊。” “啊?”屈世途手一抖,直接将茶水贡献给了桌子。素还真,你麦要学殢无伤啊,这话什么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9章 和同梯一样别扭的人 嗜血者之祸已经度过,但北嵎王朝的野心却在不断升腾。 好在北嵎王朝内部也不怎么和谐,假凤虚凰之事弄得北嵎大乱,龙气被星象高人地理司谋夺更是致命一击。哪怕玉太傅垂死周旋,哪怕北辰胤拼命辅助,一时半刻也没办法对中原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而佛剑体内恢复原态的邪兵卫虽然没有消除,好歹也没闹出什么大麻烦。 江湖虽不到太平,但好歹还没掀起滔天巨浪,这才没让素还真再将琉璃仙境当客栈,不,是茶馆,喝口茶就得往外跑,能够好好感受一下在家有屈世途照顾的享受。 当初素还真出言将殢无伤带回琉璃仙境其实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雪漪浮廊被毁,殢无伤又不想留在豁然之境或者是疏楼西风,所以素还真才会将重伤未愈的剑者带回琉璃仙境好好休养的。 因为早在未去雪漪浮廊之前,素还真就从不同的人那里听到过关于殢无伤的事情。 在傲笑红尘口中,殢无伤是心怀正义除魔卫道之人。(傲笑红尘的话暂且保留,你不能因为殢无伤专门找邪魔外道试剑就说他是除魔卫道之人吧……) 在剑君十二恨口中,殢无伤是一心求剑,敢问剑之巅峰的绝世剑者。(这个绝世剑者倒是没错,但是一心求剑……这其实应该是剑君你自己的心理活动吧。) 在素续缘口中,殢无伤救了一页书前辈,又对他手下留情,是个仁义之人。关键是,他总能从殢无伤身上感觉到一丝熟悉感。(吾儿,经受那么多磨难,你显然还没认识到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啊……) 在秦假仙口中,殢无伤是个区别对待的混蛋。好吧,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好相处呢?(呵呵,我会记得将你的话当面告诉殢无伤的。好相处的殢无伤吗?) 最为稳妥的一页书前辈正在闭关养伤,出关时间遥遥无期,自然也没办法让他探听一下殢无伤是个什么样的人。 …… 对于殢无伤,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认识,而这些认识掺杂了太多的主观意识,反而让素还真认不清殢无伤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多说兼听则信……可是众说纷纭,他自然不愿尽皆听从。最后他也只是知道,殢无伤应该是一个冷漠孤僻的绝世剑者而已。 这个认识直到他前往雪漪浮廊才被彻底推翻。 素还真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过,他其实对殢无伤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孤独的大雪之中,为友人(殢无伤:吾不承认!)守关数月不辍。忠于信义,心藏深情,是个难得的纯粹之人。 而且就像续缘说的那样,他确实也从殢无伤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熟悉感。他曾经认识的一个人同样喜欢雪,而且长得也和殢无伤有几分相像,性格剑意同剑者也颇有类似之处,他都开始在心里八卦他那位好友是不是殢无伤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之类的了…… 第二次见面,这人本无心去救佛剑分说,又是因为友情(殢无伤:吾说过,无不承认!),因为信诺,宁肯重伤也硬是支撑完成了对佛剑分说的治疗。这样的人,纵使表面再怎么冷淡也掩盖不了内心的炽热。所以他才会开口请殢无伤回琉璃仙境,不忍其重伤之下还闹别扭。 (殢无伤:请给吾解释一下,那个“闹别扭”是啥米意思?) 结果,同在一片屋檐下生活了多日,素还真倒是对殢无伤多了几分了解。 比如说,殢无伤这个人相当被动。比如说,殢无伤这个人看似绝情却又容易心软。再比如说,殢无伤不喜被人感谢,又总是下意识拒绝周围的亲善之意。 和一贯自来熟的剑子仙迹完全是两个极端的人,殢无伤这个人将心锁得很牢。他可以一天不说一句话,也不理睬别人对他说的话。以血牧剑可以耗费一天,看墨剑流铁涎可以花一天,坐在房檐上也可以坐一天,如果不是那天在玉波池边和素还真交谈以后他就不刻意运转功体,那么他看下雪也可以看一天。似乎完全将其他人排除到了他的世界以外…… 和儒门龙首交流以后,素还真证实了殢无伤沉默的境界可以达到怎样高深的地步,也知道了碎云天河和薄情馆的事情。素还真猜到这两个地方一定有殢无伤牵挂的人,却实在不明白既然牵挂,既然想要帮助他们,殢无伤又为什么从不曾去过这两个地方,只是拜托龙宿偷偷照顾。(殢无伤:不是拜托,是条件!) 不管怎么样,这种“我对你好,但我就是不告诉你”的别扭感觉还是相当戳中素还真的好感的。对朋友和亲人好,从来都不是要说出来的,也不需要对方能够理解,哪怕被误解也无所谓。素还真他自己在处理感情问题上也差不多的笨拙,所以才会对同样别扭的殢无伤好感大升。 既然好感大增,素还真就实在看不下去殢无伤的自锁心门。既然心中已经当其是朋友,又怎能看着朋友继续沉沦呢? 青年性格实在是太被动,尽管他和青年的交情还没好到能去问青年的过去,但就像剑子前辈经常拖着龙宿先生参与武林中事一样,治疗死宅最好的方法就是拖他出去参加有益身心的社会活动。比如说去给吸取了北嵎龙气的地理司松松筋骨。 ———— 看了看院中正在以血饲剑的剑者,素还真端着一碗药汤开口说道:“不知剑者之剑,今日可曾哀吟?” “墨剑哀吟是因为渴求鲜血浇灌,汝可以直说正题。”吮吸主人鲜血之剑明明漆黑如墨却映衬着血光,轻轻颤抖着,异常通灵。剑者话虽无情,但是语气却是温和了一些,至少不再冻人。 这些日子以来,殢无伤倒是颇被素还真与屈世途照顾。若是过去,某位冷漠的剑者就算受了内伤也不过吃两颗无衣师尹送的伤药压制一下,之后便是饮食辟谷吸风,住宿窝眠雪中,当做伤势不存在了。而到了琉璃仙境,似乎一切都变得不同。 相对比殢无伤把重伤的疏楼龙宿丢到屋子里自己照顾自己的不负责任做法,素还真和屈世途才是真正地照顾病患。 从到琉璃仙境的第一天开始,素还真就经常给他把脉开药方,并且甚重地劝告他受伤只是随便吃两颗伤药这种方法只会让他的身体留有难愈的暗伤。然后便由屈世途帮忙煎药,按一天三顿给他灌进去,帮他调养体内积攒多年的各种伤势。 身体得到治疗,饮食也变得不同。万能管家屈世途做饭泡茶做点心都是一把好手,每天定时定点叫他吃饭,饭后还有甜品点心好茶奉送,真诚好意让人实在拒绝不了。 除了最开始的两天,他在玉波池边造雪冻莲花以外,素还真都坚持让他住在客房之中。论起讲道理,四魌界第一能说的无衣师尹也不是素还真的对手,何况是有些拙於言词的他。 而且无衣师尹总是因为各种原因不愿与他相争,素还真可没有躲避他的理由。自来熟专克死宅文青,有理由的自来熟更是让文青步步退让,每每说得他只能老实听从,不再露宿风中。 如果面对的是虚伪的利用,剑者还能冷脸推辞,但是对待真心的关怀,殢无伤就只能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当初直面即鹿便是这样,当初对待剑之初还是这样,现在又多了一个素还真,殢无伤当然还是无条件败退的那一个,而且败得更快。此时此刻他也只能顺从地端起药汤,一口喝干,最多拿话刺对方几句而已。 素还真感受了一下慈光之塔的师尹常年面对的“不留情面放狠话”,笑容却更加浓重,“墨剑多日未曾试锋,可是剑者难以寻觅对手?” “你有欲杀之人?”依旧是毫不留情地戳穿。 “没有欲杀之人,却有难解之题。”素贤人保持着微笑。 难解之题?素还真,你还真不愧是原著里无衣师尹的结义兄弟,连说话的方式都差不多。 “你还没有说到正题,绕圈只会浪费时间,让吾无心交谈。” “这嘛,劣者只是在想,剑者入武林以来一直寻人试剑。而这段时间之所以没有外出,不只是伤势未愈,也有敌手难寻的原因。却不知星象高人地理司可能入剑者之眼?” 星象高人地理司?这一段的剧情青年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隐隐记得这个地理司貌似是出手金银邓王爷的义兄,曾经做过一段时间场面内第一反派。能成为第一反派,还能成功谋夺一国龙气,看来他实力不弱啊。 虽然知道事情绝对不是给自己找个对手那么简单,面前这位素贤人一定是在算计自己什么,但这人的眼相却澄澈得让人不敢逼视。清澈之中满满的都是诚恳,尽管知道这诚恳之后有所算计,也真诚得让人拒绝不了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原版的殢无伤为什么会那么老实跟素还真去中阴界了,除了妖应封光的问题以外,这人眼中的真诚,让人不得不信,也难以拒绝。至于换了芯子的殢无伤,他连满眼利用的无衣师尹都拒绝不了,当然更拒绝不了满眼真诚的素还真。 受人照顾就要还。无衣师尹照顾了他十年,他就还了几百年。现在素还真照顾了他几个月,陪他出去一趟又何妨?墨剑归鞘,殢无伤默默起身,虽未言明,却是已经显示了同行之意。 啊呀,素还真笑了笑,不知为何,他却是想起了他那位同梯年少时的模样。虽说殢无伤冷淡得冷漠,少年时的谈无欲却是沾火就着的脾气,可是对比两者的别扭程度嘛……师弟,你可麦输喽。 神社之中的六丑怪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奇怪地看了看天上的白云,咦?起风了吗? ———— 丛林黑暗,雷电纵横。 明明是未到冬日,却下起了皑皑大雪,一个人影缓缓走来,明明速度那么缓慢,但是一身惊人武魄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眸中血色更甚剑上呕红,地理司惊疑之间,白发的剑者已经手握墨剑站在他的面前。 “你便是当年兰若经血案的凶手。”剑者说出了素还真委托的话语。 对面的地理司惊疑不定,“你是永岁飘零殢无伤?没想到一步天履竟然可以找到你来对付我。”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罪行了吗?”剑者目光灼灼。 “是吾做的又如何,就算是永岁飘零也难定吾之罪孽!”风吹动地理司的头发,露出了那张凹陷的诡异脸孔,疯狂的笑声就是从那张脸孔之中传来的。 “吾之墨剑,已然哀吟了。”墨剑出鞘,虽然终末剑境未开,其中却饱含毁灭的杀意。 墨剑想要饮血,主人将开杀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0章 会说冷笑话的文青 昔日宁静树林,现今已成战局。 墨剑剑境未开,只因高峰之上有人正在观战。今日之争从不在杀敌,只为让峰顶之人看清地理司是否为真人。 战意生,杀意凝。地理司当先出手便是浩瀚掌力,却不敌毁灭剑意,只得崩散开来,如同一场绚丽的烟花。 地理司汇集真气连环出手,元功提升极致。可惜若论根基之深,他未必高出眼前剑者,再论攻击之强,掌力远逊澎湃剑气。连环出手皆未竟功,却让剑者靠近其身,险些被一剑穿心。 高手,绝顶的高手! 地理司已经明了面前之敌远超他之想象,难怪这人可以轻易击败邪帝传人九幽,如此盛名依然不足形容其全力。 原本想要藏着留手,现在却不敢轻敌。地理司运集劈天裂地之力,身上一条青龙虚影盘旋而出,手上一招唤出人皮石鼓,显然要出全力应对面前这名绝世剑者。 地理司根基果然深沉,不过那名剑者……吾那位麻烦的同梯竟然能说服他来出手,果然拉人下水的能为又有长进。六丑废人摇了摇头,见到地理司运使龙气,连忙与另两座山峰之上的素还真和剑子仙迹同时使用慧眼穿云,从三个不同的角度观察地理司身体的变化,探查地理司正体何在。 人皮石鼓吗?白发的剑者目光一凝,身上气势不断攀升,无咎剑法极招含而不发。风卷残雪,更显剑下杀气。 鼓,音之杀也。声音攻击最难防御,杀机来自四面八方,往往难以抵挡,稍有忽略便是五脏尽伤。地理司以为人皮鼓在便是无敌,运用传灯手骤然了敲响手下皮鼓。 “咚!”浩荡一击携带毁天灭地之威,震向周围附近百里方圆,无论草木野兽竟是不留生机。 墨剑此时也有了变化,终末极致转为初始虚空,三千剑意一招发出,汇聚而成的磅礴巨剑触及到皮鼓音波竟然将龙气加持的音波消融殆尽。以点破面,让人皮鼓音波瞬间消散。 “剑者剑道果然高妙。若论根基,运用龙气的地理司已然高出了殢无伤一筹,便是虚空剑意克制鼓音,也难保不被鼓音余劲所伤。没想到他竟能想出这般巧妙的破解方法……不用剑境依然立于不败之地,难怪能够拥有那般超出认知的剑道。”剑子仙迹嘴里低声念叨着,眼睛却一刻不离地理司身上龙气。 地理司传灯手连连击向人皮石鼓,音波层层叠叠,声震九霄。 急急急,危危危,紧张紧张紧张。 连环音波笼罩而来,没有专门克制之法,只有初始剑意扭转乾坤。 初始之剑尽染虚空。无,名天地之始。天地开始尽皆虚无,初始之剑与音波连环交锋,殢无伤一剑一退,连退十步,音波尽毁。人,毫发无伤! 连续使用传灯手,地理司回气有瞬间凝滞。此处破绽难逃青年双眼,手中剑剑意变换,毁灭之招孕于一剑无咎之中,斩向面前地理司。 冲天剑光,风雪纵横。毁灭之剑已经运至巅峰,丝丝黑色剑气撕扯着周围的空间,竟似要将空间一同损毁一般。 地理司不是不想躲,可惜剑光之快更胜身法。他一咬牙,将身上龙气全力灌注与人皮石鼓当中,逆转真气,全力一击皮鼓,蓝紫色的音波攻击狠狠撞向毁灭之剑,他却趁此之时化光便跑。 音波撞剑光,两者发出冲天毫光,不同于刚刚的初始剑意相撞,一切归于虚空。毁灭之霸道直接撞散了音波,剑意与音波破碎成片片,击向四面八方。 地理司本来以为化光逃走就没事了,谁知音波碎片猛地撞了过来,让他闷哼一声,差点连刚刚逆转真气的内伤也爆发出来。他也来不及回击,只能强行压制真气运行,加速逃窜离开。 剑意碎片被撞了回来,殢无伤挥出初始之剑,虚无碰毁灭,一切尽化无形。 看到地理司离开,高峰之上的三人一一跃下,来到殢无伤身边。不过青年却没有理睬他们,将墨剑收回鞘中,他捂住口唇轻咳几声,手掌再离开的时候已带出一抹血红。 “怎会?地理司人皮石鼓竟然伤到了你?”剑子仙迹一怔,他刚刚一直观察着地理司和殢无伤的战斗的情况,没有发现音波冲过剑意封锁啊。 素还真速度更快,手一转已经搭上了殢无伤的腕脉细细查看起来。 看到殢无伤竟然毫无防备地将自身要害置于素还真手中,六丑废人眼神一阵闪烁,就连剑子仙迹也十分吃惊。腕脉堪称命门,一般人尚且注意非常,更何况是先天武者。但如此冷漠的殢无伤竟然任由素还真扣住腕脉?不过去琉璃仙境暂住几个月,这就变成好友了? 不愧是拖人下水第一人的清香白莲素还真…… “是治疗佛剑时所受内伤又有反复。”素还真微微凝眉,“前日伤势已经近乎痊愈,因此素某才邀你前来相助,未曾想到你之伤势竟然再度反复,皆是素某之过。” 素还真不清楚佛剑天劫之事,但是为佛剑治疗的殢无伤却能隐隐感觉到天威的压制。不是伤势没有痊愈,也不是这段时间以来素还真准备的药不够好,而是因为这一丝天劫没那么好让人度过。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天劫正体的佛剑分说一点事都没有,自己却伤情反复,但他却幸亏只是一丝天劫而已,否则就不是伤势反复的问题了,而是亢龙有悔和天人五衰二选一,还不许不选了。 不过一时心软,结果就被天道拖下水。真是悔不当初啊。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在雪漪谷外直接将某个人毁尸灭迹,就不该突然兴起救什么人…… 看着神色紧张歉疚的素还真,“朋友”一词突兀地出现在了殢无伤的心中。这种感觉很是奇异,在平常一贯习惯压抑感情的殢无伤就算心里已经认同,也是不愿去想这两个字的,可是如今不知是不是天劫对功体的影响让他心神变得脆弱,这个突兀的词汇竟然在他的脑海中大行其道。上一世杂乱无章的记忆不断冲击脑海,如同即鹿上身一样,殢无伤不知怎的突然一句话说出,“不过是最近补药吃得多,血太多了,吐出一口来也无妨。” 此句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在场三人都用惊讶的眼神望着面前的殢无伤。素还真瞪大了双眼嘴唇颤动了好几下,六丑废人那张扭曲的脸孔也愣是抽出了一丝呆滞,差点没从石台上掉下来,剑子仙迹更是惊得连古尘都掉到地上了。 “殢……殢……殢无伤,你刚刚那句话是在说笑吗?永岁飘零也会讲笑话吗?”剑子仙迹反应过来,捡起了地上的古尘,磕磕巴巴地说道。 青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一千年来,哪怕对着年少的剑之初,他也没有开过玩笑,说过笑话。难道是上一世的记忆吗?或者是最近给即鹿烧纸的时候回忆得太多了? “吾,从不说谎。吐血只因体内血太多了。”青年严肃地说道。可惜周围的人实在严肃不起来。 六丑废人因为不算熟,只是正了正自己的身体,仰头望天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剑子仙迹忍笑忍得全身都在抖,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找龙宿分享这则笑话。 而素还真,他眯起了双眼,嘴角扯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语气增添了几分熟稔,“是是是,血多的殢无伤殢大剑者,晚上喝药的时间又到了,请随劣者回返琉璃仙境吧。走了走了。” 文学青年正中霹雳世界第一杀技“走了走了”,来不及反抗就被素大贤人化光拖走了。 剑子望着远去的光芒,用拂尘敲了敲自己的头,“冷漠的殢无伤竟然也会说冷笑话,这简直比佛剑会还俗还不可能。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六丑废人猛然打了个喷嚏,心中却在念叨:哈,殢无伤真的有表面那么冷漠吗?吾那位麻烦的同梯啊,看人的眼光果然还是那么敏锐……至于为什么打喷嚏,嗯…… 素还真一边拉着殢无伤化光,一边微笑着心道:同梯,师弟,你的别扭程度已经输了一层了。 ———— 内伤反复的后果就是殢无伤被留在琉璃仙境继续静养。 疗伤的药物从一天三顿变成了一天六顿,就连吃的饭,喝的茶,配茶的点心也统统一股药味。按照屈世途所说,这是素还真特意嘱咐的,药补不如食补,所以吃的东西也都得是药膳。 性格被动就会反抗不能,拒绝不了关心就会被逼到墙角。已经被逼到墙角的殢无伤之能忍着每天的各种药物,只希望疏楼龙宿快点把他的雪漪浮廊修建好,他好住回去避开这些药药药。也避开……朋友…… 那天那句安慰的笑话像是打开了一座大门,却让青年踟蹰难行。一千年来,在渎生暗地囚禁而来的冷漠已经成为了一层坚不可摧的保护罩,他习惯了退避,习惯了拒绝,习惯了被动。而那句主动的安慰,不同于过去那些主动变强、主动谋算来的简单,倒像是一把大锤,直接将保护罩砸开了一道缝隙。 身负天劫,殢无伤对于天命更加敏锐,他隐隐能从素还真身上看到强势的天命,也不知是否是素还真天命太强,才会引动天劫在身的殢无伤的心神。 因为冷漠,殢无伤可以不在乎无衣师尹必然的利用,因为冷漠,殢无伤可以不在乎剑之初可能的仇恨。可现在心中的冷漠正在融化,原本压制在内心最深处的感情在向上翻涌,他却越来越分不清他到底是殢无伤还是上一世那名死于山洪的学生了。 ———— 查明了地理司身份乃是化体,素还真又开始忙了起来,忙着从三教怪人那里骗,咳咳,是得到殷玳之皮。所以琉璃仙境就只剩下了屈世途和殢无伤在饮茶。 这段时间过去,屈世途对殢无伤也没那么紧张了。殢无伤表面再冷漠,也并非是多么好杀的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虽然不太好应付,好在他还是个被别人的好意克的死死的人。屈世途感觉,他每对殢无伤表示一次关心,殢无伤的冷漠就退一步,退来退去,他们对坐喝茶的时候也就多了。 结果两人正在喝茶,不望尘寰等六位佛门僧人便来到琉璃仙境堵门口,要素还真交出兰若经。 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六高僧,殢无伤放下了手中的药茶,目光一凛,院内登时飘起了皑皑白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1章 倒贴团发来贺电 “啊呀,殢无伤,麦动怒麦飘雪啊,院子里可有吾种的兰花啊,这兰花可没有素还真的莲花那么抗冻。一飘雪,冻死了,吾可是很心疼的。”屈世途连忙插科打诨,“这又不是你的厝,顾厝的也是吾这个万能茶童,这几个人还是等素还真回来再说,你还是喝你的茶吧。” 屈世途的话音未落,素还真已经走进了大门。一看琉璃仙境之中剑拔弩张的样子,素还真刚从屈世途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还未及详谈,院中已经多了十三只赤红的蝴蝶,竟然是北嵎第一杀手阴川蝴蝶君的十三蝴蝶杀阵! 殢无伤皱起眉头,望向院墙外的方向,如果他的感觉没错,地理司正站在墙外。三方合围,目标皆是刚回琉璃仙境的素还真。果然,当初被“走了走了”骗到琉璃仙境来就是个错误,有清香白莲在的地方,就是整个武林最大的风暴圈。 想是这么想,殢无伤还是招来剑架之上的墨剑,手指擦过剑锋,皮肉两分,几滴指血已经浇灌在剑刃之上,与剑刃呕出的铁涎融为一体,鲜红得逼人摄魄。 墨剑开锋,哀吟不止,初始剑意汇聚剑锋之上,一道剑气穿过院墙刺向正要击鼓的地理司。初始在,化虚空。墙壁毫发无损,地理司刚刚敲击产生的音杀却渺然无踪。还没等地理司再次出手,钜锋里之人已经缠住了地理司,更有琴绝弦骑着仙鹤而来,夺走了地理司的人皮鼓。 见到地理司已经退走,殢无伤墨剑并不还鞘,滴滴鲜红铁涎随着剑锋落入泥土之中,震慑住找上门来的六位僧者,也警告着蝴蝶翩飞包围之中的蝴蝶君。 墨剑杀意盎然,不望尘寰相当聪明地带着其他五位僧人避了出去,放弃了刚刚打算强逼素还真交出兰若经的想法,打算等事情平顺了再说。 “好友啊,六位大师便就给你暂陪了。”素还真一句话便将屈世途救出了杀阵,屈世途相当机灵地抱着茶盘追出去了。 ———— 完全无视了院中的剑拔弩张,素还真微笑着说道:“蝴蝶君大驾来访,看来不似寻仇。那是为了沟通?” “咱们又不是朋友吵架,有啥好沟通的?”蝴蝶君杀气临身,一边和素还真交谈,一边取出了一打丝巾,直到素还真挑了一条出来,这才说道:“素还真,当红色的蝴蝶变成十三只,你用哪一只手讨到公孙月的手巾,哪只手就会离开你。” “不必久等,若蝴蝶斩胜过墨剑,你要如何自然无人能阻。不过若是墨剑胜过了蝴蝶斩,那么你哪只手拿着蝴蝶斩,吾便要哪只手。”墨剑杀气升腾,殢无伤也不似平日冷淡。如此话语,他平日即使要杀人也不会说出的,如今受到天劫对心神的冲击,情感难以压抑,他竟是要为照顾自己的友人杀退蝴蝶君。 “嗯……虽然没有收钱,不过相杀免费嘛。蝴蝶斩!” 蝴蝶斩与墨剑同时出鞘,素还真只觉得压力倍增……这是他的琉璃仙境啊,虽说琉璃仙境作为苦境最大钉子户年年都被反派势力强拆,可是这一回重修之后他还没住多久啊…… 唉,当初好友太过冷淡,他还积极拉对方入世。现在好友倒是不冷淡了,他开始担心房子被拆。殢无伤殢大剑者,不能因为雪漪浮廊被拆,你就拆素某的房子啊…… 匆忙去找屈世途的素还真只有一句话,“去请公孙月。”解铃还须系铃人,公孙月再不来,琉璃仙境就又保不住了。 闻讯赶来的公孙月阻止了醋海翻腾的蝴蝶君,总算没让战局扩大到毁掉整个琉璃仙境。幸好殢无伤功体自带大雪,熄灭了蝴蝶君的火焰,否则火焰波及的范围就不只是双刀老屈种的兰花,而是整座翠环山了。 看着墨剑仍不入鞘,素还真干咳了两声,学着剑子仙迹的语气说道:“剑者还请体谅一下素某,如果墨剑再不回鞘,琉璃仙境被毁,素某也要无家可归了。” 殢无伤强压心头本不该存在的烦乱思绪,总感觉身上的天劫又增加了一分,面容恢复冷漠本色,墨剑随之回鞘。 天命,天劫……总感觉最近情感思想有所变化,神识之中更是翻腾不断。天罚之劫,佛剑分说不过入魔之危,到得自己身上为何发生了这种变化?这天劫也是分人的吗? ———— 儒门天下的动作一向很快,雪漪浮廊已然重建,而殢无伤也离开了琉璃仙境,回返雪漪谷。 素还真屈世途不是没有劝过他,因为他的内伤一直反反复复没有痊愈,而且迁延变重,每次复发都会更加难以治愈,可是殢无伤却没有留在翠环山的打算。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他体内的暗伤已经消无,所余内伤完全是逆天的代价。在佛剑逆天之路未解之前,他的内伤绝对好不了,所以也没有理由留在琉璃仙境了。 望着雪漪谷内不曾变化过的白雪,青年心境却没有往常时候的安宁。习惯性地用血补足墨剑,看着墨剑上铁涎流淌,或许等到邪兵卫消失,天劫消逝,他的神识便能恢复正常了吧。 想要让邪兵卫从佛剑身上消失并不困难,想来不望尘寰已经在修炼如意法了,到时候自然有他去吸取佛剑的邪兵卫。但是邪兵卫一天不消失,天劫就不会消失。想要天劫消散只有一个方法——弄死地理司和他的本体! 可还没等天劫的影响完全消散,秦假仙已经一溜跑来了雪漪浮廊送来噩耗,“殢无伤啊,不好了,不望尘寰和地理司虽然被我们联合套布袋给捞起来,但素还真他……他被出手金银那个混蛋祸害打成奥斯卡小金人了!” 什么! 雪漪浮廊内风雪一阵狂舞,殢无伤直接化光飞往琉璃仙境,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不紧不慢。 “喂,麦走啊,我话还没讲完呢!素还真不在琉璃仙境啊!”秦假仙大声喊道,但是殢无伤身影早已消失。“走那么快,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 化光飞行的时候,殢无伤握紧了墨剑剑柄,似乎这样便能安下心。他确实担心素还真,但更让他紧张的事情是,他不记得素还真有被邓王爷所伤的事情! 他明明应该记得的。上一世的他看过霹雳剑踪的故事,是知道有邓王爷这个人的,可是此时的他却一点也不记得邓王爷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人,更不记得邓王爷会将谁打伤。事实上,在秦假仙跑来通知他素还真出事以前,他一直以为邓王爷就是不望尘寰,可是不望尘寰不是已经死了吗? 感觉到肺腑之间本已经消失殆尽的内伤又是一阵波动,殢无伤一阵皱眉。该死! 如果邓王爷是不望尘寰,邪兵卫也在他身上,那么他死后,邪兵卫必然消散,天劫也从佛剑分说身上转到不望尘寰身上,他的内伤又怎么会再度反复? 可他为什么会忘记了邓王爷的身份呢?他明明该记得的…… 仔细回忆当初蝴蝶君闯入琉璃仙境,他也完全不记得公孙月会阻止他开杀,所以才会用墨剑出头。不知什么时候,他对上一世的记忆竟然在缓缓消减,尤其关于素还真这个天命之人相关事件的记忆,竟然成破碎之势。这也是天劫的危难吗?或者是天命天劫互相影响的结果? 想不明白自身的天劫出了什么问题,殢无伤只能强压疑惑赶到了琉璃仙境。 屈世途一看到他就连忙上前,其他众人也都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他。场中放着不止一座金人,但几个金像殢无伤都不认识,也想不起来他们的身份。不过看周围众人苦着脸的样子,显然他们已经试验了无数方法了,却不管怎样都没办法将人从金人里面救出来。至于素还真…… “殢无伤,我们将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现在三教怪人已经没有生机,素还真被打成金身不说,我们连金像在哪里都找不到,至于圣踪……唉,一莲托生品倒是写着人邪剑邪破金银,但是他们也都没有办法。都是剑道高手,破封的方法应该差不多,你的剑境剑意又那么厉害,不如试试能不能救出圣踪。这样等我们找到素还真的金像也能依法救治。”屈世途连忙说道。 什么叫都是剑道高手,破封的方法应该差不多…… 殢无伤前一刻还在因为自己的记忆缺失而心烦意乱,后一刻倒是被屈世途气得冷哼一声。剑法与剑法,剑道与剑道,是能用一句差不多就能解释的吗?如果都差不多,你们怎么不让刀狂剑痴叶小钗来试,反正他也用剑,破封方法也差不多,他的心剑剑道也很厉害。 心中虽然吐槽,也知道当日心生“朋友”二字来自于天劫对他性格感情的影响,但既然内心已经将素还真当成了朋友,那么青年自然不会反悔。殢无伤之情尽管内敛,可是亲近之人出事,他却比谁都疯狂。蝴蝶君能做出来以别人的金像试手,再救公孙月的事情,殢无伤也不遑多让。 对比素还真这位好友,那个什么圣踪是死是活谁会在乎?剑子仙迹在乎,让他自己解金封。 凝气于指,剑意纵横,直接忽略了其他几座金封,殢无伤一指点到屈世途所指的圣踪金封之上,探查内里情况。虚空剑意流转,瞬间将金封之内的交缠气流化为一空,谁知这些纷乱的真气竟然会再次出现,而且比刚刚更强,阻碍殢无伤进一步检查圣踪的情况。古怪…… “如何?”一见殢无伤收指,等在旁边的剑子仙迹连忙凑了过来问道。 “不如何,无法。” 殢无伤收回手转身就走,剑子仙迹连忙去拉他肩膀阻拦,却被青年一指剑逼退。 “麦火气这么大,没办法就没办法,至少告诉我们你要去哪儿。”剑子说道。 “去杀邓九五,去灭夜重生,寻宁暗血辩。” 殢无伤带着满满风雪而去,就留下剑子在那里尴尬不已。杀邓九五是为了替素还真报仇,素还真遭劫也有他离开豁然之境让屈世途找不到人的原因。灭夜重生除了毁屋之仇,还有帮疏楼龙宿消灭弱点的想法,而记载龙宿弱点的宁暗血辩就是从他那里丢掉的…… 虽然从不承认疏楼龙宿为友,但当日救治佛剑便代表殢无伤已经承认了他这个人。如今素还真生死未卜,感情最易走极端的殢无伤当然不会放任龙宿也出事,那么夜重生便留不得了! “啊呀,吾是要感谢殢无伤没有直接开剑境出杀招先对付吾,而是去找邓九五和夜重生吗?”剑子摇了摇头,感觉了一下手中阻拦殢无伤时突然出现的纸团。“过去就死不承认,现在又怒火冲天。性格变化这么大,也不知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只可惜在场众人每一个能欣赏他的冷笑话。果然龙宿不在就是寂寞如雪啊,唉…… 剑子仙迹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他的冷笑话险些一语成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2章 笑话果然不能乱说 胸口暗痛,殢无伤却没有心情回雪漪浮廊继续修养。 隐隐的,剑者终于理解了原著中殢无伤为无衣师尹报仇的怒火与仇恨。明明一直被利用,却只为了无衣师尹临死前的悔悟、忏悔和友谊,便不顾伤体不顾剑损找槐破梦寻仇。 不是他一心为编剧着想以破格为魔子的登场铺路,也不是他自大狂妄轻视槐破梦的能为。只因那颗常年在冰雪覆盖之下的心脏其实无比火热,尽管能入他心者少之又少,但一旦入心者有所损伤便能掀起滔天怒焰! 是,素还真确实是天命在身的万年不死系,每次死了哪怕魂魄都毁灭了还能用各种方法成功复活,永远也死不干净。上一世看剧的时候他还吐槽过,看到素还真死都快哭不出来了,因为过几集绝对会成功复活。可是现在的素还真并不是那个布袋戏中的木头人偶,而是对他真诚相交的……朋友! 如果说是即鹿的出现让殢无伤难以忘怀前一世的记忆,她代表了剑者上一世的真实存在。那么素还真的出现就是将殢无伤彻底拉进了这一世的现实,以友情叩开了殢无伤与今世之间禁闭的大门,打开了他心牢的一角,让他的眼前不再只余白雪和拒绝。 恩情难还,友情只有更难还。金银双掌敢杀素还真,便是他殢无伤的仇敌! 一页书和素还真都没有看错殢无伤的性格——偏执。殢无伤确实偏执。所以殢无伤才会为了死去的即鹿,不惜伤人伤己参与围杀雅狄王。所以殢无伤才会宁可逼走剑之初,也不留转圜余地。 也因此,偏执入骨的殢无伤怒火中烧想要报仇,便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原本感情就不稳定,神识也一片混乱,天劫之下的殢无伤根本控制不了也不愿意控制越燃越厉害的滔天怒火,出了琉璃仙境便开始漫无目的地找寻起邓王爷邓九五! 此时的青年已经不记得邓九五的身份是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是他却有一种感觉,只要放空思想跟着潜意识前行便能找到邓九五的下落。他的记忆远远不是消失那么简单,既然不是遗忘,那么在他的脑海里就一定留有痕迹。 真气运行,冰寒的功体释放出寒冷的内息,让他神识中的混沌暂时被压下。默默静气,放空思维,漫无目的地向前行走,任由神识带领自己前行。 一步又一步,殢无伤眼神空茫地望着周围的景物。 绿树,不是。 红花,不是。 碧水江流,不是。 青山高峰,不是。 枫叶……红色的枫叶……红叶山庄! 神识猛然一清,殢无伤身上飞雪再现,心也随着内息的流转静了下来,虽然怒火依旧,却没有再同刚刚那样失去理智。 “红叶山庄吗?”风雪之中,青年表情依旧冷漠,一步一步先前行走,不紧不慢。 “红叶翩飞,如同烈焰一般,却不知这样的烈焰是否会被大雪熄灭。烈焰,如同血色一般,又是否来自于血液的浇灌。剑,便如同绝美之琴,用余韵奏响了哀歌。吾之墨剑,你哀吟了吗?” 鞘中墨剑随着主人的话语颤动起来,发出清越的嗡鸣。剑已哀鸣,等待的便是血的消亡…… ———— 琉璃仙境,剑子仙迹找了一个空挡看了看纸团上殢无伤以剑意化写下的文字,“圣踪啊……”一声叹息,道尽哀愁。 有人正在哀悼友谊的不存,有人却在欣喜敌人的死去。 红叶山庄,邓九五与章袤君正在为素还真的死而欣喜。失去了智计百出的素还真,圣踪又潜伏在暗处随时等待袭击剑子仙迹,两个大敌已等同于消失,又岂能让人不喜? 但他们显然不明白有一个成语叫做乐极生悲。满身只剩下黑白两色的剑者站在红叶山庄门外,也不出剑,只以指尖凝结毁灭剑意,一剑连同漫天风雪贯穿了红叶山庄的大门,直接将破损成粉末的大门撞进了邓九五立身的大堂。 “谁?”邓九五看出来敌实力不凡,一闪身已经来到院外,望着面前的剑者。 “永岁飘零,殢无伤!” 邓九五一声冷笑,嘴角的胡须颤动了几下。虽然地理司不是被殢无伤围杀的,但若不是他,地理司又怎么会重伤在身,被区区一个皮鼓师打成重伤?地理司的死的确不过是他们阴谋的一部分,但也不代表他能放过眼前这位大敌! 眼看青年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气息也略显急促,邓九五心思悄然变换。果然,这人破了大哥的人皮石鼓没错,但也因此身受重伤,真是天助他灭此敌人。(大雾) “你就是出手金银邓九五……”殢无伤的语气冰冷而漠然,明明是问句却异常的肯定。 “一口窥尽生死的剑,今日因生死而坠入迷障。唯有杀,唯念杀,方能止住剑身哀吟。” 邓九五冷笑连连,“你想要替素还真报仇吗?那么下面哀吟的就不是剑,而是你了!” 金银双掌,越是从远处击下,便越是有威力。邓九五闪身后退,一边后退一边运力出掌。金银双绝掌带起无边风雪,笼罩向墨剑出鞘的殢无伤。 剑转虚空,剑气斩断金银,也带着水墨一色的剑境笼罩了无边大地。“便是这种掌法杀了素还真吗?原来是这种原理。” 感受到金银双掌的威力与距离有关,剑者瞬间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墨剑势走如云龙,清零而迅疾,转眼拉近了与邓九五的距离,不让他闪身超出十丈距离,发挥出金银双掌的威力。 意识到对手的难缠程度更胜人邪剑邪,邓九五连连发掌,意图逼开面前的剑者,寻机拉开距离全力出招。可是在剑境的笼罩之下,邓九五心志连连被夺,再加上所发掌力均被殢无伤剑意破毁,邓九五已经生出难以匹敌之感。 这种剑境……太诡异了! 既然已经感到危机,邓九五心生退意。虽然没有正面对敌对手剑招,但他已经看出剑者根基深厚不在三先天之下,剑法诡谲更能克制金银双掌。如果让他拉开足够远的距离,从百丈之远发掌,或许还能摧毁对方剑意重伤了他。但现在两人距离不足十丈,虚无之剑简直将他克的死死的,让他难以招架。 只不过一时大意,就彻底陷入险境。邓九五连后悔都来不及,只能勉强招架对手迅疾如风的剑招。但掌疾虽如九天水瀑,剑意偏似砥柱中流。对于殢无伤的双极剑意,除非根基胜过他,招数属性特殊,否则一切攻击防御的招式统统被他克制。 当日地理司龙气环身,人皮石鼓在手还被他杀退,如今被近身逼战的出手金银又岂是对手?难道他的护身真气厚度比得上兵甲武经创始人的雅狄王吗? 剑锋毫不留情,出手金银却左支右拙。殢无伤的身法比他快上一丝,距离越拉越近,让一名剑者与他近身作战,岂不要命? “付出代价吧。”殢无伤窥出破绽,剑意再转,毁灭之道旺盛至极,剑势一横便要将邓九五拦腰斩成两段。 高手的对战就是这么的残酷,一些老牌高手甚至是顶先天却往往迅速输给和自己差不多或者比自己差很对的对手,就是因为自大、狂妄而露出了破绽。邓九五太过自信了,演变成了自大,哪怕知道地理司输得很惨,他却依然低看了殢无伤,因此便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剑光闪烁着蔚蓝的光芒,眼看便要将邓九五杀死,但这时一道人影化光而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拉走了邓九五,只留下了邓九五的两条断掉的腿,和一滩触目惊心的血。 “兰漪章袤君吗?”殢无伤好不容易才从脑海深处想起了这个名字,轻轻咳嗽了两声。邓九五并不好对付,哪怕他找到了金银双绝掌的弱点,想要完全化解金银双掌也不是轻易的事情。真气耗用剧烈直接导致他的肺腑如同火烧一般,咳嗽了两声没能排解肺腑的痛楚,反而让伤势越演越烈。 “咳咳……”冰寒的内息运转开来,才勉强压下肺腑之伤。青年原本苍白的面容浮起一层病色的红晕,之后却变得更加苍白。 按住心肺的位置,殢无伤缓缓吐纳气息。今日断了邓九五双腿,再加上刚刚剑上的毁灭之意,恐怕邓九五就算找到什么灵丹妙药也休想恢复双腿了。不过在邓九五养腿伤的时候想要找到他却是难上加难,相信他也不敢再留在红叶山庄之中。 本来想要先杀邓九五,可惜邓九五被人救走,他的内伤却再次加重,追击已是不及。天劫之下,功亏一篑,他却是无法可想。这种被天道压制无力挣扎的感觉实在令人厌恶,不知道即鹿当初的感觉可是这般?哈! 伤地理司也好,伤邓九五也罢,本不该让他受伤如此之重,他不明白为何天劫如此追着他不放,微微一动便是滔天之伤! 墨剑带着铁涎归入剑鞘,寒雪之中只留下一串蹒跚的脚印,以及压抑难止的咳嗽之声…… 黑暗之间,无论夜重生是否在那里,都需要一探。 ———— 又撑了半日,没能在已经炸成碎片的黑暗之间找到败血异邪的痕迹,拖着伤回到雪漪浮廊,殢无伤终究还是呕出了一口鲜血。好在他当初修炼剑意的时候经常呕血,呕着呕着也就习惯了,除了手脚难免有些无力,其余的倒也能够忍受。 如果是在平时,殢无伤很少会回到房间之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院中赏雪赏花。可是现在他已渐渐压不住沉重的内伤,无论多么不情愿,还是得躺下静养。 重伤在身,青年几乎一沾枕头便陷入了黑甜梦乡,在神识陷入黑暗之前,青年自嘲地笑了笑。笑话果然不能乱说,刚说自己血多结果就吐血,还不知未来还要吐出多少出去……果然,心软要不得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3章 别扭榜单第一人 风景如画,瑰丽河山。 朝雾蒙蒙,即使根基深厚,内息高深,也看不清楚十步以外的景象。天地之间好像莫名地多了一股仙气,此时此地就好似传说中的瑶池仙境一般。 剑者望着江上雾气,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到一艘画舫向岸边行来。画舫之上琴音悠扬,漫着一股牡丹花香,一个白衣人影坐于船头,笑望着他,“不知雪脯酒可曾买到?” 剑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画舫轻暖朝雾熏,江岸寒风雪纷纷。主人借问杯中酒,可曾一思归来人?” 白衣人一展玉扇,遮住了上扬的嘴角,“月落白鹭惊波澜,独坐寒江思茫然。主人只问杯中酒,唯恐新宴是别餐。” “哈哈哈哈……”一向冷漠的剑者竟然朗声一笑,足下一点,踏波寻浪,转眼落入画舫之中。 客人已然上船,画舫轻摇,远离江岸,飘渺不知何处去。隐约之间一些滴答滴答的规律声响传来,驱散了梦中之景,让人重回现实之中。 ———— 青年猛然从梦中醒来,一时只觉得肺腑沉闷,又是一串咳嗽声溢出口唇,不过好歹没有再一口血吐出来。 “先生可是醒了?”一个女子的温和声音在门外响起,“不知仙凤可能进来?” 是穆仙凤吗……青年并不答话,内息运转间强行压抑住了肺腑的伤势,起身换衣不过一瞬,而后便轻启房门,也不说穆仙凤进来,而是自己走到了屋外。 或是因为主人功体有损,因此今日的雪漪谷并未下雪,不过从谷口刮来的凛冽寒风依然让人感到如被刀割。浮廊之中尽管已经淡了,却依然在风中留有淡淡的武息,应该在不久之前还有过一场争斗,只是昏睡之中的殢无伤没有感觉到罢了。 “好友,汝既然伤势未愈,又何必勉强自己立于寒风之中呢?”郎朗儒音虽然带着笑声,但声音的主人,那位万年死宅的儒门龙首平日略显冰冷的金色瞳眸此时却很是温和。 殢无伤已经完全忽略掉“好友”这两个字了,期盼某人改口是不可能了,自己现在也没能力和他定孤枝,随他怎么说都好。“吾,无妨。” 龙宿眼神微微波动,“好友啊,如此两字如果佛剑听到,一定大起知音之感。两位当世的绝世剑者对于‘无妨’两个字的理解果然与常人不同。” 看着面前明明伤势一再反复,却没事人一样站在风雪之中的剑者,龙宿大人觉得世间有一个佛剑分说那样的人就已经饱和了,再来一个绝对会析出的。“雪漪浮廊主人便要在风雪之中待客吗?” 汝是客吗?雪漪浮廊为生人禁区,请回吧。 如果是神识异常以前,冷漠而排斥他人的殢无伤绝对会这么说,不过在他不再压抑情感之后,望着明明在他昏迷之时为他挡去未知的敌人,却又尊重他的冷漠心性只是立于寒风之中不曾入内的龙宿,拒绝的话便实在说不出来。只能默认一般转身回房间。 看着自家主人轻声一笑,也走入房内,穆仙凤捂着嘴一阵偷笑。 什么“雪漪浮廊主人便要在风雪之中待客吗”,和那句“何必勉强自己立于寒风之中”完全是一个含义,不过是关心殢无伤先生的伤势。主人关心得隐晦,另一位殢无伤先生也不遑多让。 如果不是关心主人,又为何刚从昏迷之中醒转便出门查看?那一句无妨,真的没有一丝安抚主人心中愧疚的意思吗? 一个从不承认对方是朋友,却又会撑着病体不言不语去寻宁暗血辩。一个不明言关心,却一知道对方伤势反复便匆匆赶来,拦截数波来犯之敌。 这种倒贴又别扭的性格……咳咳,穆仙凤表示她绝对没有这么说自家主人,倒贴又别扭的绝对只有殢先生而已。 ———— 宾主落座,仙凤沏茶。 身为主人的殢无伤一点都不觉得让客人自备茶叶自己沏茶有违待客之道,拿起仙凤斟满的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立刻就感觉一股清凉之气润入肺腑之间,让肺腑火烧一般的痛楚尽数化解。这是什么茶? “玉露清风,清爽之茶,冬季饮用最是清心润肺。不知好友感觉如何?”龙首大人轻摇华扇,微笑着说道。 不如何。把疗伤至宝玉露清风冒充茶叶端上来给人喝,天下间也就只有疏楼龙宿一人做得出来了。 依然是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疏楼龙宿华扇轻摇,“宁暗血辩之事吾已有分寸,实在不敢再劳好友奔波操劳。” 青年表情冷漠,心中却苦笑。就算有了龙宿那一杯玉露清风,以他伤势的反复情况来看,就算战胜夜重生也无力从他手中夺回宁暗血辩。天劫本因初始与终末剑意而起,经过他的几次试探,都是在使用剑意的情况下更加厉害地反复。而用不了剑意,他又如何对付夜重生的不死之躯? 如果没有龙宿在外拦截敌人,以他刚刚昏迷的情况来看,别说是地理司邓九五和夜重生,怕是章袤君或者伏天塘都能逼得他伤上加伤。也不知道这诡异的天劫到底想把他怎么样。“吾只关心毁屋之仇的夜重生死活。” 去黑暗之间不是为了宁暗血辩,而是计较毁屋之仇吗?龙宿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笑意,善观眼相的殢无伤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现在压抑不住情绪,只能装作看不见。 “上次相邀好友前往疏楼西风小住,却因吾麻烦缠身竟不能行。如今吾麻烦尽去,远离江湖尘嚣,不知可否邀请好友于龙烟苑观赏一番?”华丽的龙首大人对待剑子仙迹绝对没有这么客气,也绝不会为了照顾对方性格拐弯抹角说话,不过对于殢无伤他却多了不少耐心。 谁让剑子仙迹竟然敢弄丢宁暗血辩!!!而殢无伤,哪怕从来不回应他的好友之称却做尽好友之事呢。儒门的作风一贯是“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殢无伤数度相助之情,疏楼龙宿焉敢不报? “好友”最开始不过是一声戏称而已,只是感慨于剑者的信义,如今疏楼龙宿却真心视其为挚友,不敢相负。倾盖如故,便是如此。 ———— 一直到泡在龙烟苑那个传说中对功体治疗十分有效的温泉之中,青年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一不小心又中了“走了走了”这一大招的。 他功体为寒,因此常伴风雪,如今天劫之伤却性如烈火,与功体冲突严重。龙烟苑的温泉本为地火所生,倒是借地火之力帮他引出了不少伤势之中的火气。 温泉之中雾气缭绕,让他想起了之前昏迷之时做的梦。也是雾气缭绕,那艘画舫飘荡江中。他能够感觉到梦中的剑者便是他自己,可他为何会站在江边,又怎会忘却冷漠笑了出来?而那立于船上与他和诗的白衣人又是谁呢?是一直出现在他梦中的白色身影吗? 归来客,牡丹香,杯中酒,画舫中,白衣邀请,来人笑声…… 这真的只是梦境吗?还是说这是他沉眠之中的记忆呢? 主人只问杯中酒,唯恐新宴是别餐。他与那名白衣人关系似乎很好呢,那人是他的至交好友吗?如果是,那么为什么这一千年来他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呢?如果不是,那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追寻和熟悉的感觉,却让他一次又一次沉迷梦中之人。 雪之谜已成过去,心之牢也被破碎,现在又多出一个梦中景……总感觉这一回比上两次还要麻烦,弄不好就是一世纠缠,唉…… 从温泉之中起身,换上黑白两色的新衣,刚一出门便见到了候在那里的穆仙凤。“主人静候先生饮茶。”女子恭敬一礼言道。 饮茶?又是玉露清风吗? 旁人见都见不到的灵丹妙药就这么被疏楼龙宿沏来当茶叶给他喝,若说他心中没有触动却是不能。龙宿如果真的想要照顾一个人,比之万能管家屈世途还要周全,绝对如同暮春之风般温和体恤,可惜有这个待遇的人实在太少了,却不曾想他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见他到来,疏楼龙宿先是替他把了把脉,这才亲自执壶替他倒了一杯如同血色一般的茶水。“今日不饮玉露清风,好友且试试此丹枫朝阳。” 虽然不知杯中的丹枫朝阳是什么,但不习惯拒绝好意的青年还是端起杯子一口饮尽。 玉露清风入口清凉,此丹枫朝阳入口却如烈火焚烧一般,“火焰”一路汹涌地烧到了肺腑之地,遇到伤患之处烧得更加剧烈凶猛,就当他以为肺腑都要被焚烧成灰的时候,但突然风息火灭,只余点点温和沁润着已经大好的伤处,仿佛刚刚烈火焚烧之感只是散去的朝霞一般,如梦如幻。 剑者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内息已经平稳许多,在玉露清风治疗下缓慢愈合的伤势已然尽数恢复,虽然仍能感到身上天劫的压迫,倒是没有战邓九五之后那种半死不活的感觉了。 “何事?”殢无伤问话十分简洁。 为何一见面便要把脉?因为龙宿需要确定他此时的伤势能否承受得了丹枫朝阳的强大药力,瞬间痊愈。 为何他不能用玉露清风缓慢调养功体,非得一饮霸道之极的丹枫朝阳迅速复原伤势?因为一定有情报让龙宿觉得他必须快速好转,前往应对。 那又是什么情况会让龙宿觉得他这个重伤之人绝对不能错过也不愿错过呢?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殢无伤如此简洁的问话,绝对想不明白他在问什么。不过龙宿却摇了摇手中华扇,将一张信笺放于桌面。“这是儒门弟子刚刚送来的信息。” 拿起信笺,上面字迹密密麻麻,满篇尽是蝇头小楷。记写着吞佛童子现身,定禅天被毁,兰漪章袤君已死,北嵎皇城被毁,败血异邪再现之类的讯息。而最后一条讯息则是地理司发现了素还真金像藏于琉璃仙境的密室之内! 一见这条讯息,殢无伤直接站起身来,化光从龙烟苑消失! 华扇轻摇,茶壶茶杯连同那一纸信笺瞬间消失,龙宿摇了摇头,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不过,“唉,圣踪,剑子……看来吾也不得不一探琉璃仙境啊。” 刚刚还感慨好友心急赶往琉璃仙境,现在着急的却换成自己。果然误交损友是人生最不该犯的错误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4章 损友一交误终身 风冷啸,月长明。 地理司潜入琉璃仙境密室之中,果然见到了素还真的金封之像。他心中暗暗冷笑,只要在此彻底毁了金像,那么素还真便不复存在,中原正道也早晚被他与圣踪尽数杀死! 此时映着月影,圣踪也缓缓走进了琉璃仙境,竟是要为地理司牵制中原群侠,不给素还真留下任何活路。 东方鼎立立于琉璃仙境之后,紧盯内中情况,随时准备引开中原群侠注意,减少地理司的对手。 三个人,三方而立,为这最后一局,布下天罗地网。 可未待三人欣喜,东方鼎立身后已经多了一个傲笑红尘,本是用来调开中原群侠注意的东方鼎立彻底没有机会再入战局,只能被傲笑红尘牵制。 圣踪察觉身后有人,却见是佛剑分说到来,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只能与佛剑分说虚与委蛇。 而密室之中的地理司,还没来得及对素还真金像下手,就见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六丑废人,“一个六丑废人,妄想阻止吾吗?” 龙气运行至顶端,地理司双掌齐发,分别击向素还真金像与六丑废人。一时之间烟雾弥漫,难以看清周围的情况,某人的诗号刚开了个头,念出了“半神”两字,就见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势难阻挡,要不是地理司躲得快又有龙气加身,这一剑便要去了他半条命。即使如此他也内息一阵紊乱,惊慌失措地望着伴随飞雪落下的人影。 “永岁飘零殢无伤!”这人怎会在此?不是都说他重伤在身隐退去了吗? 脱出六丑废人壳子的谈无欲与替身成功的素还真还没来得及念诗号,就见到随着剑光而来的那一道人影,带着无边杀气和肃然飞雪缓缓踏步而来。想起屈世途所说的当日殢无伤为了他之死,不顾伤体一怒杀上红叶山庄找邓九五定孤枝的事情,素还真在心虚的同时后背都在发凉。 装死通知不全面不小心害得好友为自己报仇伤上加伤应该怎么办?素还真望向身边同梯。 谈无欲扭头装作看不见,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人家一听到素还真有危险便匆忙赶来,结果见到的却是装死成功的素还真一丝拉伤情都没有飘飘然现身还有心情要念诗号的场景……谈无欲已经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了。 同梯,慢走不送…… 听说越是冷漠的人发起火来越厉害,断了腿的邓九五就是前车之鉴,他可不想被台风尾扫到。 师弟你麦见死不救啊……眼看着周围灰尘慢慢散落,素还真只能硬着头皮现身上前,只希望好友看在他主动自首的份上从轻发落。 地理司眼见殢无伤、素还真与谈无欲将他围住,怒喝一声,“中计了!” 而借着至极药力刚刚恢复伤势便匆匆赶来的殢无伤见到完好无损的素还真之时,却没有出现日月才子以为的惊怒,或者如同傲笑红尘那般来一句“素还真,你罪无可恕”。 风雪之中,面色常年苍白的青年表情依旧冷漠,顿了一顿,只说了五个字——“你,无事便好。” 毫无怨恨,毫无嘲讽,只是尘埃落定之后的舒然。即鹿已死,当时吾救无可救,再难挽回遗憾。素还真,身为吾友,你无事便好。 对于有着精神洁癖的冷漠青年来说,最令他痛恨的偏偏不是被友人欺骗。哪怕他再怎么厌恶欺瞒,相对比友人真正死亡的结果,他宁可自己被骗! 短短五个字让素还真心中一颤,心中更加自责。而旁边站着的谈无欲却攥紧了手中的拂尘,即使净从秽生、明从暗出,心境已经与往日大大不同,面对此场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发酸。得友如此,素还真你还真是幸运非常啊。 如果在场之人只有谈无欲和素还真,那么地理司依仗龙气之强,定要将他们两个全数击杀。可是现在场中又多了个殢无伤在此,地理司哪有心情再留。当日人皮石鼓在手尚且不能战败此人,现在又多加上了久负盛名的日月才子,再多留一会儿他的命都要没了。 “走!” 地理司刚想化光逃走,无咎剑法已经拦在身前,逼得他退回原处。尽管为防伤势反复,殢无伤未用剑意之术,但剑境却已打开,黑白两色已经占据整个战场。初之能在持剑三人,战意鼓舞,心强志坚。末之势在地理司,先夺心志,再战其形。 剑境之中除了殢无伤之外,无人知晓剑境还有这般变化,原本就不公平的天平再度倾斜,地理司竟然逃无可逃! 原本还在和佛剑分说虚与委蛇的圣踪心急如焚,三人合围地理司,地理司绝无幸理。东方鼎立没有出手,可见已经有人拖住了他,那么他自己的身份是否也暴露了?否则面前的佛剑分说却是为何站在此处? 双剑合璧,明圣显威。日月才子宝剑出鞘合攻地理司,封住其前路。殢无伤墨剑在手,无咎剑法毫无破绽,尽封地理司后路。若非三人之意在困而不在杀,此时地理司已经绝命。便是未杀,地理司也连连负伤,护身气罩早被破除,三人三剑同时刺穿身体,已受濒死之伤。 圣踪感觉到地理司情况不妙,再也无心委蛇佛剑,起身便要离开。谁知佛碟出鞘,往生咒响起,佛剑分说已经拦在他身前。“圣踪,不,双极心源的本体,你要去何处?” 身份暴露,圣踪再无保留,剑出鞘,邪气生,邪兵卫之力爆发,杀向功体还未完全恢复的佛剑分说。 原本的计划之中,剑子仙迹应该在此时赶到,与佛剑合招对付圣踪才对。可是殢无伤现身攻击地理司,让地理司败亡速度大大加快,圣踪暴露的时间也要比计划中早出许多,剑子仙迹竟然未能及时赶到。邪兵卫加身的圣踪根基更在佛剑之上,加之佛剑分说功体有损,竟然已现败相。 就在圣踪打算杀死伤重的佛剑,就在佛剑打算拼死反击的时候,一道紫龙冲入战局,瞬间逼退了圣踪——“吞日龙吟!” “龙宿!”一见此招,佛剑瞬间明了来人身份,心中一宽。而圣踪见到携剑落下的疏楼龙宿,却是危机感大升,恨得咬牙切齿。 疏楼龙宿,不是说因为宁暗血辩被夺之事他已经和剑子仙迹闹翻了退隐山林了吗?那这人为什么在这里?难道这也是计? 计是没有,此局变数无非是两个别扭成性的家伙前来倒贴…… 三口剑,三个人,顶峰相争再难留情。极招之下,琉璃仙境瞬间遭受毁灭打击,好不容易从殢无伤和蝴蝶君手中保全下来的琉璃仙境这一次难逃一劫,黯然遭受摧毁。 一剑为圣,一剑为邪,一剑为释,一剑为儒。数百年好友,相互之间再了解不过,合招威能不输明圣剑法,更添威能! 圣踪不敢多留,化光脱逃,一路赶往地理司所在之处。佛剑与龙宿在后追击,不给圣踪丝毫喘息余地,逼得他连续呕红。 圣踪强提真气,靠着与地理司之间的联系,一路狂奔冲到了地理司所在位置,从明圣剑法特意留下的缝隙之间冲了进去,与地理司站到了一起。若是平时,圣踪还要考虑一下一莲托生品中记载的合体之术到底安不安全,可是此时他与地理司全都深陷危机,若是再不合体便真的要满盘皆输,死的不能再死了! “便是逼杀至此,你们终究无奈吾何!”邪气如圣体,圣气入邪体,功体相合,气脉相通。北嵎龙气与邪兵卫交汇,圣踪要与他的双极心源化体再度合一。不过合一的效果真的如他们所想吗? 殢无伤已经忘记圣踪合体之后会如何了,不过本能的,他退后了几步。不是因为害怕敌手太强,而是下意识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果然带动风云,引发地震的合体圣踪还没来得及一逞威风,就全身暴涨,突然炸裂,真气四射,死无全尸。如果不是殢无伤提前退后了几步,差点来不及躲避喷到一身血。 ———— 万事解决,圣踪已死,邪兵卫与龙气尽皆消散。 编写了坑人教材《一莲托生品》的终极同人大手谈无欲正在讲解圣踪之所以被撑爆的原因,另一边的剑子仙迹才姗姗来迟,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他还没来战斗就结束了。 佛剑刚想替剑子仙迹解说一下事情经过,谁知这时……“疏楼龙宿,你罪无可恕!” “傲笑红尘。”华丽的龙首大人波澜不惊地望向刚刚解决了东方鼎立赶回来的傲笑红尘。 可是他波澜不惊,傲笑红尘却激动得不行,“疏楼龙宿,你为何在此,难道又有什么阴谋?” 头一句话疏楼龙宿可以将其当成傲笑红尘的口头禅,但是第二句话一出他立刻就发现了不对之处。金色的瞳眸一转,直接看向了一旁死而复生的素还真,“素贤人,不知那份签名书……” 还没等龙宿说完,素还真已经拂尘一摇,连忙摆脱责任,“当时素某将签名书之事委托给了剑子前辈。” 剑子仙迹感觉背后一冷,“这嘛……” “汝又要现编理由吗?”龙宿觉得误交损友是错误,误交剑子仙迹简直就是在玩命。 素还真装死,殢无伤来救援,素还真现身之后好歹有个认错表现。到了自己这边,难得来主动关心一下好友安危,剑子仙迹就这么坑自己吗?签名书都敢伪造,剑子仙迹,汝还真敢! 傲笑红尘奇怪地望向在场众人,哎?他刚刚有说错什么话吗? 谈无欲摇了摇头,偷偷看了一眼长出口气的素还真,唉,还真是损友一交误终身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章 殢无伤已死? 讲明来龙去脉并不废什么事,傲笑红尘虽然有些迂腐,但也不是抓住就不放的人。可是疏楼龙宿表示他咽不下这口气! 当初某人弄丢了宁暗血辩,自己还当剑子仙迹中了夜重生暗算,虽然心中不忿,对他和佛剑仍然时时忧心。谁知道自己先是找来灵药丹枫朝阳为殢无伤复原功体拖住了地理司,之后又亲自上阵对付圣踪,结果辛苦劳累帮忙之后,剑子仙迹竟然还敢伪造签名书!这是非要他与傲笑红尘当场定孤枝剑子仙迹才满意吗?! 套着殢无伤壳子的青年心中也一头黑线,幸亏他交的朋友是疏楼龙宿不是剑子仙迹,便是素还真也没有剑子这么坑人,否则没有不死之身的他可不知道能活过几章…… 相对比起来无衣师尹简直良心,利用是利用,好歹从来不出难题,交过来的对手全部都在他实力范围内,从来不这么坑人。 友情最怕欺骗,何况某位龙首大人本来便有些别扭。连傲笑红尘也不管了,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剑子仙迹留解释的余地。殢无伤对众人微微颔首,也打算回雪漪浮廊,他是对素还真说过没事就好,但这不代表他事后就没有气。留在琉璃仙境也免不了风雪冻莲花,与其如此还不如早回雪漪浮廊,说不定能多活几年。 “果然生气了……”剑子仙迹嘀咕了一声。 站在剑子旁边的谈无欲嘴角一抽,难道您认为这种事情还不值得生气?吾现在很佩服龙首有没有,发生这种事情居然还只是生气而已,枉吾刚才还以为要紫龙对古尘了呢…… 不愧是儒门天下的龙首大人,果然秉承儒门作风,气度恢弘啊…… ———— 风,不止。雪,亦飘。 圣踪既然已死,邪兵卫消散,属于佛剑的逆天之路便到了终结,天道下达的劫难也就到了末途。 重回风雪之地,雪漪谷内的殢无伤却没有心思看雪,只是望着茫茫白色出神。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了,过去他只有在梦中才偶尔能看到那个白衣的身影,可是现在他只要神识不静,稍微走神,脑中就不断闪现他与白衣之人相处的场面。 如果不是非常确定他没有中过任何邪术,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在他脑中放一些幻影了。 所见的场景越多,他对于那名白衣人的了解也越来越多。这人似乎是住在一艘画舫之上,喜欢弹琴,喜欢饮雪脯酒,也喜欢鲜艳富丽的牡丹花。生活漂泊不定,那人却依旧从容,每每和诗吟曲,逍遥自在。 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是什么,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放下心防,甚至不知那个和自己相同相貌的人到底是不是殢无伤。他看得清楚,那人背上之剑已经不是墨剑了,如果他还是殢无伤,那么墨剑又去了哪里?他怎么可能丢弃墨剑呢? 手指在墨剑剑刃上一划,鲜血渗出沁入墨剑之中,青年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啊。 即鹿当年有一句话说得好,想不明白就不想。 这句话被剑之初深深贯彻,导致智商情商严重逆生长。青年原本是不屑这句话的,现在却只能凭借这句话来放空心神了。 此次历劫归来,虽然一直重伤看似没有如何磨砺,其实他却借此劫难看清了自己的一个弱点——他过去将精力过于放在剑境与剑意之上了。确实,殢无伤的剑之所以那么惊艳,之所以那么凄绝,便在于剑境与剑意的融合,可是剑便是剑,剑之根基从来不在剑境剑意而在于剑之本身。 历劫之时,他的剑境不稳,剑意更是不能挥洒自如,一个不慎伤势便会反复,因此他只能用无咎剑法来对敌。无咎剑法经过他多年修炼,确实是当世难得之剑,但是交手之中他却能感觉到这套剑法有些跟不上他自身实力的增长了。 无论是在四魌界还是在苦境,他都过于关注剑意了,而忘了剑之根本在于剑法本身,忽略了基础便想建筑高楼,似乎他在不知不觉期间也好高骛远了。好在现在还来得及,没有让他走上邪途。 风雪之中,殢无伤心神放空,不用剑境,不运剑意,也不想无咎剑法,只是凭着本能挥动墨剑,寻找着最初学剑时的感觉,从头磨练剑道。墨剑挥洒之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白色的人影,这一次那人手中握着一口刀,刀刃挥动之间满是快意…… 心神不定,青年手中之剑没有握住直接飞了出去,差点没把雪漪浮廊再毁一次,而且他的肺腑之间竟然又见隐痛。天劫明明已然过去,为何伤势拖延许久还是没好? “又是这样。”殢无伤皱了皱眉,难道他真是自闭久了导致出现了幻觉?如果真是幻觉,那自己这一回病得还真厉害…… ———— 剑邪死,人邪无。吞佛现,魔城出! 青年本以为他这个暂时退隐之人是暂时遇不到异度魔界势力的,谁知道人在家中坐,火从天上来。也不知是不是他这些年来在苦境的名声有些大,魔城刚刚出现,魔火还没到琉璃仙境,就先给雪漪浮廊来了个下马威。 殢无伤功体偏寒,运足寒气的一指夹着风雪向扑来的魔火冲去,可是这火似乎真的只有佛门能灭,一指下去不过片刻,魔火再次扑了过来。 原本伤势未曾痊愈,青年并不想使用剑意,可是现在魔火紧逼,不用剑意也不行了。 墨剑离鞘,终末剑意运用到了极致。魔火不知如何燃起,但是火的终末便是熄灭。终末毁灭之剑果然能够克制魔火,只是稍稍触碰便让一片火焰熄灭,但是魔火无穷,内息却是难以无穷。原本伤体便一直未曾复原,强运真气催动剑意灭魔火,立刻又牵动了肺腑之间的伤势,引得青年一阵猛烈咳嗽。 雪漪浮廊已然不保,殢无伤伤势加重,无心再留,身形化光便要离开雪漪谷。可是当他踏出雪漪谷的时候,头顶的乌云却无端地一个霹雳炸裂在他的面前,若不是他退了一步,差点便要被五雷轰顶! 抬头望向头顶漩涡一般旋转的乌云,青年一怔。这个场面他似乎在上一世的时候听说过,是天道要降下天劫的情况啊。可是,他不过救了一个佛剑分说,还没有完全治好。圣踪已死,就连佛剑本人都没有事,用不用这么直接给他上雷电啊。 谈无欲也曾一阻天时,可没听说过阻天时就要被雷劈啊! 可惜,天道显然是不停任何辩解的,漩涡一般的劫云再起雷霆,疯狂地向地面上的人影挥洒着天意的恐怖。 原本已经因为魔火而耗费许多真气,现在为挡突降的天劫,青年只能不顾伤体强运真气以剑意抗衡天意。虽说意志之下,人定而胜天,但意志再强也拦不住气力有时尽,天意却无穷。 一口鲜血呕出,殢无伤大口喘息,只觉得全身骨骼都要寸寸碎裂,力量已经穷尽,可是头顶漩涡依旧转动,显然并不打算放过他这一回。 难道要死了吗?即鹿输给了天意,吾呢? 呵。青年冷笑了一声,骨子里蕴含的一股疯狂再难压抑。手心划过墨剑,滴滴鲜血沁透剑身,孕育无限剑势。殢无伤已经很久没有同时运用虚无与毁灭两种不同的剑意了,现在剑意连同鲜血、真气一同灌注在墨剑之上,瞬间便让墨剑发出万丈之光! 剑意连同心意,心中想要破天,那么剑意自然充满逆天之势! 未等雷霆再下,一剑无咎连同墨剑剑气直入苍天,天要毁人,人便要逆天! 毁灭,搅碎了未及落下的雷霆。虚空,泯灭了待要再生的劫云。承受不住这股剑意的殢无伤嘴角不停溢出鲜血,受到天劫压迫的身体皮肤寸裂,可是偏执入骨的他却依然挺直了脊梁,用流出的血液汇入墨剑之中,强行撕裂天空劫云。 人与天的对峙延续了三个时辰,当殢无伤一口鲜血喷洒在墨剑上的时候,剑光大盛的墨剑之威终于划破云团,劫云……消散! 墨剑拄在地上,失血过多,功体重伤,青年再也承受不住昏迷了过去,可即使是失去了意识他也依然昂着头望向天空,不肯向天意屈服。 遥遥望着这一战的蓝色人影压了压头上的帽子,“城主要找的就是这个人吗?这一剑还真是夸张啊……” ———— 魔火烧毁了雪漪浮廊,殢无伤从武林中消失。 江湖盛传殢无伤已死,中原正道一时震惊不已。 没人想要相信这名强大的剑者会死,可是那个为了夜重生拆毁雪漪浮廊而怒上黑暗之间的剑者却没能再次出现对战火焰魔城。 殢无伤死了吗? 素还真不相信,他只是苦笑。好友,就算素某装死有些欺骗你的感情,你也不要也装死一次骗回来报复吧。素某还等着你出现,也对你说一句“你,无事便好”呢…… 疏楼龙宿不相信,他命人重修了雪漪浮廊,重新移植了雪茸花。好友,不知你退隐以后的日子过得可好,想来没有损友拖累,你应该可以好好休养功体了吧。不知何时才能在龙烟苑中一同饮茶,疏楼西风你还从未去过呢…… 慈光之塔。无衣师尹把玩着手中的一个小药瓶,这是当年围杀雅狄王时殢无伤丢给他的那个装伤药的小瓶,里面的伤药早就吃完了,不过他却习惯了随身带着这样一个小瓶。总感觉把玩药瓶的时候,萦绕在他鼻尖的血腥之气便会散去许多。 “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用元沙髓通个信吗?”无衣师尹摇了摇头,至于为什么对方不通信他却也不主动给对方通信……“雪之谜已解,你可恨我?”这几话他当年没能问出,大概这辈子也不会问出。 “唉……”一声长叹,药瓶被他收起。香斗之中已经燃起了新香,慈光之塔的师尹不能软弱,他只能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6章 听成精的蚊帐讲故事 殊离山顶,悠悠云海,缓然又静谧的气流回绕在异空中,围绕起一座神秘异城。 城中一处绿树环绕之地有一方水潭,潭水清澈,内里浸泡着一个身着黑白相间服饰的剑者,在他的旁边还泡着一个黑白相间服饰的剑者…… 上面那一段绝对不是在骗字数,也不是在向某位大文豪致敬,事实就是如此。 青年还记得自己在时间天池之中醒来的场景。 如果你在昏迷之前还是殢无伤,醒来之后却发现殢无伤的身体就倒在你旁边,会是什么反应? …… 是了。青年想,就像即鹿曾经吐槽的一样,这是霹雳世界不打算演仙侠片,打算改演鬼片了吗? 等等,这个时候按照即鹿所说的鬼片一般发展情况,应该有一个人出现,然后对自己说…… “你,已经死了。” 对,就是这一句。青年叹息一声,这才转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疑似蚊帐成精的存在……咳咳,这是什么穿衣风格? 疑似蚊帐成精的人挥手丢过来一个东西,青年习惯性地伸出手接住,却发现他丢过来的是一个制作异常精良考究的镂空怀表,或者可以称之为时计。嗯?如果他已经死了,那么此时只是一个灵魂的他是怎么接住怀表的?按理来说不是应该穿过手掌才对吗? 时计……自从治疗佛剑分说之后就一直时灵时不灵的上一世记忆突然涌了上来,青年皱了皱眉,语气肯定地说道:“你是时间城主。” 那人一笑,“你果然特别,来自异世界的灵魂。” 被人看穿来自于异世界,青年并没有惊慌。如果他还是上一世那个死于山洪的学生,或许还会有惊惧不定,但是今生他连天劫都强行抗衡过,又岂会因为一个人的话语而畏惧? “异世界会有魂魄到来并不奇怪,毕竟那个时候整个世界的时轨都发生了变化,总有几个魂魄会不小心卷进这个世界的时轨的。”时间城主微笑着说道。 眼相有些世故,不过还算清澈,刚刚并没有说谎。青年后知后觉地发现离开殢无伤的壳子他依然能够看出别人的眼相,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微微皱眉。 “和我来吧,我会告诉你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城主转身离开,青年跟在他的身后踏波上岸,却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感觉到脚踩在土地上的触觉,甚至在阳光下还有影子。这样的他真的只是个灵魂吗? ———— 花园中,一张欧式茶几旁,两人分宾主落座。 “你和殢无伤的事情还真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呢。”城主给自己和青年倒了茶,见到青年不肯喝也不见怪。 “在一千多年前,也就是你从异世界到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时间城曾经发生了一件大事,正是这件事波动了整个世界的时轨,尽管波动只有一瞬间而已,也让两个外来的灵魂进入了这个世界的轨迹之中。这两个灵魂之中,一个是你,而另外一个,我想你也应该认识。” 青年并没有否认,“是的,吾认识她。”那个灵魂就是即鹿。 “我想你们应该在另外一个世界已经死去了,所以只有魂魄无意识地进入了这里的世界。那个时候你们的灵魂应该很虚弱,便下意识地进入了两个已经将死的身体……所以,你就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殢无伤,或者说是殢无伤的一部分。” “将死?”青年一怔。他一直以为当时的殢无伤已经病死了,却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死去。 “当然。”时间城主微笑,“灵魂进入尸体是没有办法变成活人的。因为死者的灵魂只有一魂而已,生人却要三魂具备才能生存。” “那个时候的你只剩下了一魂,进入了濒死刚刚失去一魂的殢无伤身上。如此三魂具备,‘殢无伤’便这样以结合在一起的魂魄形式存活了下来。所以说你即是异界到来的灵魂,又是殢无伤自己。” “你没有发现在殢无伤身体内的时候你的性格和上一世的有很大不同了吗?这种不同其实就是殢无伤的灵魂对你的影响。” 青年一怔,他还以为自己变得冷漠,变得偏执,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情绪内敛是因为一直被关在渎生暗地的原因,难道竟然是殢无伤魂魄的影响吗? “那殢无伤的灵魂现在如何?他还能活过来吗?”青年千年以来第一次陷入了焦急之中。 当初他认为殢无伤已经死了,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用殢无伤的身份生存,以此来报答殢无伤给予他生命的恩情。但现在殢无伤根本就没有死,他却占据了这具身体一千多年,这岂不成了恩将仇报的夺舍? 哈,不关心自己的情况而先关心殢无伤的状况吗?时间城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掩饰住了嘴角的笑意,“你不用担心,他没有事,你也没有伤害他,反而是救了他一命。如果当时没有你的魂魄入体,殢无伤早就因为失去一魂而死了,正是你这一魂的到来才保住了他的生命,现在的你不过是合二为一的灵魂,你就是殢无伤!” “原本人的灵魂一旦缺失是很难恢复的,但是‘殢无伤’却是一体两人三魂。这种特殊的情况让身体内的灵魂达到了一种特殊的平衡,这才能让两个不同的灵魂互相温养,互相影响,缓慢恢复。千年时间漫长,这才让你们两个灵魂在天劫之下成为了一个人。” “我想,天劫之前你应该发现了自己的异状吧……” 情绪诡异的波动,原本隐藏在内心之中的感情难以压制,说了一句冷笑话暂且不提,还冲动地拖伤报仇……这样的行为之中殢无伤的情绪又多少,山洪而死的青年又当如何? 如果是殢无伤的话,他绝对不会说那句冷笑话。如果是青年的话,绝不会冲动报仇……也就是说在天劫之前,他和殢无伤的情感都极度地爆发了出来,没有一丝的隐藏。 时间城主微微一笑,情之所至,无怨无悔。在情感方面的决绝,无论是殢无伤还是青年都是相同…… “殢无伤的身体之前因为天劫的影响受了重伤,事关天道,难以用普通方法恢复,所以我将他放在时间天池里面温养。至于你嘛……” 看到自己拖长声音之后青年一点都不紧张,时间城主摇了摇头,不再卖关子,“你以为你现在是怎样的存在?魂魄?鬼?” 青年握了握手中的时计,表情变回了一贯的冷漠,“在走出时间天池之前,或许吾会以为吾只是个鬼魂,但是现在嘛……” “鬼也好,魂也罢,影子又如何解释?而且吾能感觉到身体之中内息的流转,也能感觉到剑意的奔腾,这绝对不是鬼或者魂能够做到的。” 时间城主点了点头,“你现在是一个人。当初你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曾经穿过了日晷与时间树,从而生成了一颗意料以外的时之心,让‘殢无伤’成为了双心之人。你现在的身体便是在天劫认同你存在之后,以时之心为根基,由时间城秘法打造而成的。可以说是不是化体的特殊化体。” “等到‘殢无伤’的身体恢复,你便能回到身体之中,但在那之前,你只能这么生存着。” “能告诉吾天劫是怎么回事吗?”对于让他差点消失的天劫,青年必须弄个明白。明明开始只是治疗佛剑分说引起的内伤,之后反反复复发作不算,还招来了天降雷火,有没有必要这么对付他? “因为你这个外来的灵魂在得到天道认可之前就改变了这个世界原本的轨迹。或许过去一千年来你并没有改变太多,但是这种改变累计增加,便到达了一个饱和点。如果这个时候你愿意收手也是无妨,但你却遇到了身负天命之人,开始改变他的轨迹,这便不被天道所允许了。” 是了,过去的一千年,在四魌界的时候他多数都在渎生暗地和寂井浮廊里面修炼,很少影响外界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被天道盯上。可他到了苦境之后,甚至敢扭转佛剑背负的天劫,还与天命之人素还真多有接触,也难怪会让天道难以忍受,不但让他内伤反复还不断抹去他的记忆。 “不过现在经历了天劫,你已经被天道所接受,以后再做什么便也不受天道的控制了。” 时间城主指了指被青年握在手中的时计,“你的存在十分特别,拥有意料之外的时之心,也让时间树产生了这一枚时计。你的剑意之所以能领悟时间的法则,便是由于时之心的影响。因此可以说你现在是时间城的人,也不是时间城的人。” “当初无衣师尹教导你三年,你便愿意受他驱驰,为他沾染杀戮。如今时间城为了救你耗费了不少资源,现在你的身体无恙,你的灵魂也暂借秘法化体而生。如此,你可愿为时间城做一件事?” 偿还恩情,无可厚非。青年问道:“何事?” “你还真是着急。”时间城主摇了摇头,好像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在做事之前,你还需了解时间的因果。既然你认识素还真和佛剑分说,是否知道他们两人的两场时空大战?” 不等青年回答,城主继续说道:“崎路人曾经回到过去的时空追杀太黄君,想要借此终结现实中太黄君与素还真的决斗。可是结果呢?” 青年说道:“太黄君没有死,如果他在过去就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的太黄君便不该存在。既然他仍然存在,那么过去的他就一定没有死。” 城主点了点头,“再说佛剑分说,他前往了未来的时空,在末世之中杀死了跟随而去的邪之子。邪之子死在了末世的未来,那么苦境的未来会如何呢?” 青年说道:“苦境的未来不是末世,因为邪之子已经死了,所以未来不会出现邪之子,末世便被终结。” 城主微笑着说道:“这就是时间的因果,永远也无法改变过去,却可以改变未来。佛剑分说杀死邪之子,终结了这个时空未来的末世,可是他所前往的三十年后的时空却不会因为他杀死邪之子而改变,因为那个时空末世的过去已经发生,没办法被佛剑分说改变。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吾能明白。” “很好。”时间城主点了点头,“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改变时间的因果,改变过去的命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7章 你好,吾叫“无救” 嗯?改变过去?你不是刚刚说过过去不能改变的吗?青年疑问地望向时间城主。 “时间的因果一般人是没办法打破的,不过你可以。因为过去的时间已经告诉我你改变了既定的命运。”时间城主微笑。 青年表示,这种驳论的逻辑关系他实在理不清……从逻辑上来讲,城主大人你说的话全是假命题。 “无论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拥有这枚流光时计以及时之心的你是我已知的唯一能够改变过去的人,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作为救下你的代价。” 见到城主说得那般肯定,青年不再犹豫,“你需要吾改变的是哪一段命运?” 城主拿眼神示意青年端起茶杯,“你把茶先喝了,我们再聊。” ———— 饮岁望着面前一脸腹黑笑容喝茶吃点心的城主只想捂脸。 “城主,你就这样什么也没告诉他,还用茶水消除了他的记忆,就把他丢回一千年以前……这好吗?”虽然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家城主不是一般的腹黑,但是突然玩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 你确定这是在拜托他改变命运,而不是把他也搭在命运里面…… “过去的时间告诉我改变命运的就是他。而且若不先消去他的记忆,哪怕这时候殢无伤还没有病死留在四魌界之中,刚回到过去蕴含着殢无伤两魂的他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还不如全数忘记的好,反正随着药物褪去他会逐渐恢复记忆的。” 喝完一杯茶,又给自己续了一杯的城主大人微笑着说道:“而且我不是给了他一口我珍藏多年的快雪名剑吗?也不能说我对他的行动毫无帮助吧。” 饮岁拉了拉头顶的帽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这也叫帮助?那口剑说是你的收藏,结果你又嫌弃它寒气太重,把它随手丢云海里面了,现在拿出来送人用得着表现得那么不舍吗……而且那人的剑是墨剑吧,你就这么给扣在未来,随便丢给他一把剑就算完了? 大概是看出了饮岁心中的吐槽,城主说道:“过去已经说明了一切,在‘殢无伤’从四魌界来到苦境之前,中原正道没有人认识墨剑的主人‘殢无伤’。如此明显的标志,他绝对不能随身带着影响到历史的发展。” 在时间因果的操控之下,只要过了那个重要的节点,就没有人能够记住回到过去的殢无伤的容貌了,那么会让他的身份露馅的就只有那柄在过去绝不能出现的墨剑了。 “而且不送剑送什么?难道要让饮岁你给他出主意吗?我相信天下间没人比你饮岁的馊主意更馊了。”城主淡定地喝着茶,好像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有多黑…… 常年被打击的饮岁已经培养出了阿Q精神,完全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就算没有墨剑,也没人能够记得住他的容貌,他的名字那么明显,不可能有人听过会忘的……” 时间城主微微一笑,“没关系,我保证那一杯茶他喝下去,绝对几百年都别想想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 城主,吾好像看到了一阵腹黑的黑气将你环绕…… 饮岁按了按头上的帽子,“我只是在想该不会是我养猪太有心得,按照养猪的方法准备城主的茶点,让城主的智慧受损了吧。” “……饮岁啊,推时械人最近出了点问题,我打算将其好好保养一下,在它们保养完成之前的这段时间,推动日晷的重大责任就落到你身上了。你知道,我一直最信任你了,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喔。” 城主,不可呀!看着时间城主消失的背影,饮岁心中都在流泪…… “饮岁不爽!” 走远的时间城主微微凝目,观看着逝去的光阴。代价一说不过是笑谈,既然拥有时之心,便是时间城的人,他自然不会让殢无伤死去。一个习惯了冷漠的人要如何才能撬开他冷漠的心墙呢?既然是习惯,那就让他忘记曾经的习惯吧。这可以算作他请那人帮他改变命轨的代价。 ———— 一千年前。 树林之中,一个身着背负长剑的剑者从昏迷中醒转。他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双眼迷茫地望向四周。 这里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又是谁?…… 从地上站了起来,剑者的手臂无意间触碰到了背后的剑鞘。 这个是? 剑者本能地肩头一动,背后的名锋瞬间出鞘插在了他面前的土地上。银亮的剑锋散发出丝丝寒气,令土地瞬间结霜,冰封百丈。剑者疑惑地拔出了剑锋,动作比思绪更快地用手指划过锋刃,任由手上流出的鲜血沁满剑身。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剑者疑惑地收回了染血的手指,抚摸着青色的剑刃上由锻打的天然花纹组合而成“快雪”两字,呢喃道:“你的名字是快雪吗?那么吾又是谁呢?” 手中持剑便感觉亲切,所以我应该是一名剑者吗?可为什么我会觉得我的剑不该眼前的这一口,而是漆黑如墨的呢? 我好像是来这里做什么重要的事情的,但事情到底是什么我却想不起来了。剑者茫然地从身上找出一枚时计。这也是我的东西吗?似乎我要做的事情与这枚时计有所关联。 心中疑惑难以解决,剑者缓缓向树林外走去。一步一步,不紧不慢,无声无息,似乎他一直是这样走路的,伴着风雪如此行走…… ———— 树林,霹雳世界第一危险境地,每天都会有人在此定孤枝、围杀、群殴等等等等,所以剑者还没有走出树林就遇到有人在此围杀他人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不过这个围杀比例是不是太过失衡了一些? 只见被围在中间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影,而负责围杀他的却足足有数百人。这些人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站在那里将里面的人彻底挡住,让站在后面的剑者完全看不清他们所围之人的长相。 “九千胜大人,哈!你当日杀吾兄弟,今日便留命在此吧!”带人围杀的头目仰头狂笑,他带来的兵卒也气势如虹,但是无声无息出现在外围的剑者心中还是莫名地出现了一个词——妖道角。 某些一点格调都没有的人,哪怕根基深厚,哪怕武艺超群,也是活不过三集就会被人收人头的家伙,简称妖道角。 话说,收人头是什么来着? 智商情商都很正常,记忆却全面沦丧的剑者手指摸了摸下巴,疑惑地想道。 “坑害无辜,杀孽深重,令弟却是死有余辜。”被围之人声音平缓,不惊不惧,似乎被人围杀是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不值一提。而站在外围的剑者却一怔,这个声音……好熟悉! 空茫的脑海之中不存任何过去的记忆,剑者根本不知道这位九千胜大人和自己有过何等交集,不过记忆缺失的人下意识地想要抓住这一点熟悉,不愿放过。 “杀!”头目愤恨已极,挥手命令开始了围杀。 站在外围的剑者根本看不清内部围杀的情况,只能看到飞溅的鲜血浇撒在外面人群的身上。 鲜血……赤红……浇撒在白雪之上……而后彻底被飞雪掩埋…… 片段式的记忆猛然出现,撑得剑者头痛欲裂。记忆缺失不是常识缺失,剑者很明白鲜血流出代表着什么含义——死亡,或者走向死亡。忘记了如何利用真气查探四周情况的剑者心中莫名地一慌,九千胜不能死!作为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熟悉的人,九千胜绝对不能死! 快雪出鞘,本能运转功体的剑者带起了阵阵风雪。雪,血……似乎都是一直陪伴他的东西。片段的记忆似梦似幻,驱使着剑者手中的剑随之舞动。 剑招,早已忘记。剑意,难以凝集。剑境,更是无从谈起。但是剑者对于剑的本能仍在,伴随着飞雪的名锋出鞘就是为了饮血,只一剑便收取了数人性命! “九千胜还有同伙!”围杀外围的人喊了起来,原本围杀九千胜的人立刻抽出一半转身杀向了剑者。 失去记忆,功法全忘,初一对敌便是遭遇数百人的围杀。按理来说剑者应该心生恐惧才对,但是记忆虽空,身体的意识却是骗不了人的。 “吾似乎曾经经常被人围杀呢……这种感觉很熟悉……”剑者紧握手中之剑,在飘荡的飞雪之中露出了一丝笑意,“吾之剑,你会为了渴饮鲜血而哀吟吗?” 快雪剑震颤着,发出嗡鸣之声,似乎在应和着新任主人的杀意。 剑的主人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每走一步清亮的剑光便会带起层层血雾。空无的记忆之中原本不存在任何死亡的场景,但是剑者却好像十分熟悉终末的丧气,周围的哀嚎也好,咒骂也好,全然难以入耳,只会让他原本滞涩的剑法变得更加圆润贯通。 快雪擦过面前之人的咽喉,让他缓缓倒在了雪地上,剑者终于看到了被围杀的九千胜。九千胜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迸溅的鲜血染上了点点鲜红,翠绿的绮罗耳美如梦幻,白色的发,俊美的颜,难以掩盖他周身气势,而他紫色瞳眸眼相清澈得更是震动人心。 熟悉,虽然空白的记忆难以说明他在何处见过此人,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却难以压抑。“九千胜吗……”反手一剑斩退身后来敌,剑者眼神清明。 手持双刀的九千胜望着面前出现的剑者心中疑惑,他很确定他并不认识这个人,那么对方又为什么帮他杀退来敌呢?疑惑固然疑惑,但是敌人再次杀来,也只能暂时将疑惑收起。 雪羽双刀,快雪名剑,一人难掩疑惑,一人茫然清明,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明明应该生疏,却在对战之中产生了莫名的默契。刀为快意,剑为随意,难以揣度的刀剑让来犯之敌完全难以抵挡,最后一招刀剑更是一同斩下头目的首级。 刀收锋,剑归鞘。九千胜叹息一声,刚想问突然出现的剑者是谁,就看到剑者已经带着飞雪走出十几丈了。 温雅的刀神大人眨了眨眼睛,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无言地过来杀人,杀完人就走,这是什么习惯啊? ———— 好心收埋了死去的敌人,九千胜收起双刀化出折扇在手中轻摇。无奈地看了看身上的血迹,隐隐有些洁癖的刀神大人摇了摇头,果然需要快点找一处客栈更换衣物才行。 九千胜默默无言地向前走着,走着,走着……九千胜走不下去了。这种自己走两步,身后的人就跟两步,自己停下来,身后的人也停下来的感觉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阁下一直跟着九千胜是何用意?”刀神大人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树荫处。刚刚和他并肩作战的剑者从那里走了出来,好像刚刚转身就走一句话不说的不是他一样。 “你可认识吾?”剑者目光清明,望着九千胜的双眼。 九千胜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没有任何印象地摇了摇头,“你是什么人?” “你叫吾什么人……吾的名字不是什么人……什么人也似乎不像是一个名字。”剑者表情冷漠,但是眼神之中透露出微微的疑惑。 什么人当然不是一个名字……刚刚快意恩仇杀退敌人的九千胜忽感头疼。“你不是什么人,吾是在问你的名字。” “名字吗?”剑者茫然了一会儿。偶尔闪现的记忆碎片里面有一个少女欢脱的声音存在,“看好了,这就是无咎剑法……”虽然同样不记得这个欢脱的声音属于谁,不过起一个相关的名字应该没问题吧。 “吾名曰无咎。” 九千胜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这种现起名字的感觉……而且“无救”这种名字是不是太不吉利了一点?阁下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8章 人生的最后一刻要喝酒 九千胜经常被人找麻烦。 第一是因为名字实在太拉仇恨,第二是战胜了太多因为名字而找他麻烦的对手…… 江湖的世界好像从来都不存在什么点到即止的切磋,只要打了小的就自然会等来老的,打了老的就会惹来满门追杀。刀转千战未尝一败的九千胜简直随时都散发着“麻烦”的气息,无时无刻都在吸引着别人来围杀他。 因此,当知道这个现起名字的剑者只是想跟着自己追寻失去的记忆的时候,九千胜直接拒绝了。他自己就是个灾难体质,走到哪儿哪儿被围,实在没必要连累过路的失忆路人。而且他很确定自己从没见过“无咎”这个人,是不是剑者认错人了呢? 可惜这位失忆的路人性格执着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解释也解释不通,每每默默无声地在他背后十丈远的地方不远不近地跟着,让他完全没有办法。 九千胜的轻功很好,看着失忆的剑者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还以为能借着机会跑掉。谁知道他一用轻功直接刺激剑者想起了怎么应用真气化光……然后九千胜就彻底被失忆的殢无伤用化光术打败了…… 轻功胜不过,那么直接拔刀相杀呢?一向温文儒雅的九千胜大人表示除了有人找他寻仇要置他于死地,否则他是不会主动伤人的。殢无伤虽然因为失忆的原因剑法有些混乱,不过根基厚重,剑道睥睨,一旦打起来弄不好就变成生死决斗,实在是没有必要。 光明正大了好几百年,白衣飘飘的九千胜实际上心理洁癖有些重,心肠也有些软,因此完全不懂任何宵小手段,想要摆脱轻功好武艺高偏执入骨的失忆款殢无伤实在是没有办法。 到了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任由对方跟在身后,算了,九千胜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无咎”走到哪里哪里下雪,盛夏被他跟着就当防暑降温了…… ———— 跟着九千胜的第十天,白衣如雪的九千胜大人又被人围了…… 九千胜,今日便留命在此吧!摇着折扇的九千胜在心里念着。 九千胜,今日便留命在此吧!十丈以外的殢无伤在心里念着。 “九千胜,今日便留命在此吧!”围杀九千胜的头目大声喊道。 你敢换换台词吗?十天之内足足有三波不同的人来围杀九千胜,每一波的头领第一句话都是这个。反派的文学修养就这样?其实你们拿的都是同一个剧本吧。 咦,剧本又是什么?殢无伤摇了摇头,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的山坡上等着九千胜反围杀将来敌杀退。 除了第一次碰到九千胜,不知道他的刀道实力所以一时激动冲过去帮忙以外,殢无伤便没有再插手过九千胜的恩怨。九千胜虽然相貌俊俏得不似凡人,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其实刀道之快意决然,根基之深厚扎实,绝对是当世超一流的高手。 高手都是有高手的眉角的,看似温柔儒雅的九千胜内心实际非常高傲,属于他的战斗,绝不想其他人随便插手。而对于殢无伤来说,只要九千胜不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就可以了,反正下面那些妖道角也不是九千胜的对手,没有必要出手惹怒九千胜。 九千胜的刀,绝美。比起一直在殢无伤身边飞舞的雪还要美。 明明场中有数百人,但只要九千胜双刀在手,那么便再没有一人能入殢无伤的眼。 刀下应该是凄凉的杀戮,是惨烈的血腥,但在殢无伤的眼中却只看到了快意,看到了自由,仿佛湛蓝的天空一般,简直能够刺痛人的双眼。 剑者反手握住了背后的剑鞘,他也用剑,虽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剑究竟是什么样子了,但是记忆碎片中的情景显示他的剑似乎有着重重的绑缚,或许凄艳,或许睥睨,或许冷厉,但却不得快意。 剑者在想,是不是他过去活得太不自由,太不肆意,所以才会被九千胜这样自在逍遥的人吸引呢?或许吧…… 雪羽双刀招招夺取人命,鲜血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九千胜身上的白衣。眼看九千胜便要战胜敌手,谁知他突然刀光一慢呕出一口漆黑的血液。 “九千胜,中毒了吧!”头发被削掉一节的头领笑得张狂无比,“我们毒陵的人血液中都含有毒素,你身上染了这么多人的鲜血,已经中了不下千种之毒,救无可救,就算杀死了我们也得和我们一起陪葬!” 毒?山坡上的剑者目光一凛,风雪之中快雪剑已经出鞘。可还没等他走下山坡,便看到了九千胜望着他的眼神。 不用你出手。莫名的,剑者读懂了九千胜目光中的含义。 这是属于刀神九千胜的战斗,是属于他的骄傲,九千胜还未败,不需要他的出手。 这样吗?剑者握紧了手中的剑,却没有走入战场。白衣沾染鲜血的九千胜依然未曾被拉下凡尘,仍然如此孤高绝伦。这才是温和面孔下最真实的灵魂吗? 白衣变血衣,嘴角墨色的血液不断流下,但是九千胜紫色的双眸却没有一丝动摇,“只会使用这种阴毒手段吗?不知悔改!”刀光湛然,头领头颅一转已从颈项上滑落。 刀上血滴滑落,白衣的刀者用灼然的眼神望着余下的毒陵之人,“你们还要再逼九千胜杀人吗?” 没有去看那些被惊退的毒陵之人,殢无伤的目光之中只余下了那个白衣染血的身影。 当殢无伤走下山坡的时候,中了剧毒的九千胜终于支撑不住体内毒伤坐到了地上,正在大口喘息着。 “为何不用真气逼毒?”零碎的记忆之中好像有真气可以逼毒的内容。 白衣之人用平静的目光望着殢无伤,“毒的种类太多了,逼不出来。” 你砍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毒的种类太多逼不出来……剑者被九千胜那清澈的眼神逼得强行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语。 “无咎,你会疗毒吗?”九千胜收起了刀,化出了折扇在那里扇风。 “吾忘了自己会不会疗毒。”殢无伤眼神冰冷地望着对面那个表情上写满了“就算死我也要风雅的死”的刀神大人。 “看来这就是吾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了。”九千胜合起了折扇,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着九千胜难得的狼狈,殢无伤还是习惯性的心软了一下,实在看不下去地走过去扶住了他。“中了毒便不要乱动。” “可是如果这真的是吾的最后一天,吾想要饮酒啊,最好是雪脯酒。”走了一步就差点栽回地上的九千胜微笑着说道。 “哪怕吾失去了记忆也不是没有常识,中了毒便不能饮酒。”剑者觉得前几天他带给九千胜的无奈,现在都已经平方之后还回来了。 “可是再不饮不就没有机会饮了吗?九千胜快意一生,就是死也要死得快意才行。”刀神微笑着,表情之中不带一丝一毫的哀愁和恐惧。 望着这样的九千胜,殢无伤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一阵胀痛,似乎在久远的过去他曾经遇到过一个比九千胜的麻烦程度好不了多少的孩童,当时他是怎么做的?仿照着模糊的记忆,干脆把人背了起来。脚步不再不紧不慢,而是快如疾风。 “你要带吾去哪儿?”没有反抗之力直接被背起来的九千胜疑惑地问道。 殢无伤的声音依旧冰冷,“买酒。” ———— 卖酒的老头今天被吓得不轻。 居然有人背着一个怎么看都快死了的人来买酒,而且一买就是三大坛,将他所有的雪脯酒存货都买空了。 这是要提前买祭酒?人还没死呢,有那么着急吗?老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一处隐蔽的山洞之中,殢无伤放下了手中抱着的酒坛,又将背后的九千胜放了下来。“你要的酒,够你饮一天的了。” “多谢你了。”九千胜不知道从哪里化出一个酒瓶,装满了酒水便送到了唇边。 望着饮酒的九千胜,碎裂的记忆再次充斥着脑海,殢无伤头疼得几乎倒下。纷乱的记忆之中似乎也有一个人坐在高处饮酒,那个人在说什么? 【可我却一点都不爱你啊,为什么爱的不是你呢?】 那个人是谁? 【以剑问杀,雅狄王只有死。】 雅狄王又是谁? 【雅狄王,即鹿已死,你为何还活着?】 即鹿?即鹿又是谁? 【湛然的剑光,毁灭的力量,终末的意境……】 这些又是什么?是我的过去吗? “你怎么了?”一只冰凉的手盖在了殢无伤的额头上,让他从纷乱的记忆之中回过神来。 “吾无妨。” 【绝世剑者对于‘无妨’两个字的理解果然与常人不同。】按下脑海中冒出来的珠光宝气的紫色人影,剑者躲开了额头上的那只手。 九千胜不在意地摇了摇手中的酒瓶,“其实如果有选择的话吾真的不想你此时陪在吾身边。” 是觉得吾打扰了九千胜大人死前的安宁吗? 这样一句话似乎略显锋利了,剑者没有将之说出口。 九千胜今日第一次收敛了笑意,“生命只剩一天,吾本想一个人度过,不让任何人知晓,因为这一天会是朋友一辈子的痛。” 失忆的殢无伤用手按了按心脏,他的心跳依然重复着过去的节奏,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却觉得心口一阵酸痛。平时略显冷漠的声音此时变得有些沙哑,“九千胜,吾,是你的朋友吗?” 九千胜笑了,将手中的酒瓶递给了剑者,“虽然吾过去真的不认识你,但是如今,你是吾的朋友。” 接过了酒瓶,剑者将里面的残酒一饮而尽,“不是朋友,应是好友。” “啊,是好友。”九千胜笑了,只不过这笑声引动了体内的毒伤,让他再次呕出了一口黑血。“能在死前结识一位好友,真是九千胜此生之幸。” 不能死,九千胜不能死! 怎样才能让九千胜不死?! 背后的快雪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烦乱的心思,不由轻颤起来,发出了清脆的鸣叫。 剑……剑能让九千胜不死吗? 记忆的碎片炸裂开来,终末与初始循环往复占据了剑者全部脑海,让他疼得忍不住怒吼了一声。 强压记忆的反噬,反手握住了背后的快雪,殢无伤一字一字地问道:“九千胜,你可信我?” 九千胜轻咳了两声,“好友自然可信。” 话刚一说完,带着寒意的剑光已经洞穿了他的心脏。在昏迷之前,九千胜听到了殢无伤低沉的话语,“谢谢你的信任,九千胜……” 这句话听起来还真像反派。不过反派又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9章 活过来却要喝药 九千胜的家中。殢无伤和九千胜对视良久。 “喝药。”九千胜推了推面前的药碗,对着剑者说道。 无论失忆与否都没办法拒绝好意的殢无伤阴沉着脸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之后说道:“吾之伤势已经痊愈,今天所饮为何?” 九千胜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治疗风寒的药。” “吾没有患风寒。”殢无伤皱了皱眉。 “你的手这么凉,又每天站在风雪之中,怎么会没有风寒?”九千胜摇着折扇微笑着说道,剑者仿佛看到了一条白色的狐狸尾巴在九千胜身后摇啊摇啊…… 不就是那天没有解释清楚就给了你穿心一剑嘛,用不用火气这么大?治风寒的药怎么可能这么苦?九千胜,你到底往里面加了多少黄连啊…… “……吾的风寒已经被今日之药医好,可否再不必服药了?”知道是自己当日的行为太让人误会,殢无伤难得地没有表情冷漠,用了一个商量的语气。 九千胜一收折扇,表情严肃了起来,“看来好友还未明白九千胜怒从何来。” 难道不是因为吾刺了你心脏一剑吗?殢无伤赤红的瞳眸之中流露出了这样的含义。 九千胜摇了摇头,“好友疗毒之法,九千胜虽然闻所未闻,但既然信任好友自然不会疑虑。”吾从来没有因为当时未曾解释的穿心一剑而心生怒意。“吾怒者,好友不惜自身,为吾疗毒而害汝重伤。当日吾若对你心生误会,对你伤势放任不管,你当如何?” “九千胜,你不曾放吾不顾,亦不曾心生误会。”殢无伤回答的很坦然。 白衣如雪的刀神涵养还没有以后那么好,简直被气得想拔雪羽双刀了,重点是在生不生误会上面吗?重点应该放在汝身受重伤不是吗?“吾及时救治之下,汝尚且重伤昏迷十日之久,将养一月方才痊愈……”好友为救自己而重伤,你可知九千胜心中悔恨? 殢无伤心中略有些尴尬,当日他想起了一部分关于剑意的内容就着急地用毁灭虚空剑意为九千胜治疗毒伤。但由于记起来的内容不够完整,同时运转两种剑意又太复杂,他光顾着保全九千胜的功体了,结果就被剑意反噬直接呕红昏迷。 这种救人不成反自伤的事情,简直就是尴尬的源头…… 想到一直表情冷漠的“无咎”老实喝下了那碗苦的要死的“风寒药”,九千胜原本的怒意实在发不出来了,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既然风寒已好,那药便喝到今日吧。” 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殢无伤没有看到九千胜唇角的笑意,原本明天就没想再让你喝药啊…… ———— 之前虽然殢无伤一直跟着九千胜,不过也只见识过他高超的刀术以及吸引麻烦的体质而已。直到因为重伤被九千胜带回了家中,他才知道九千胜是异族贵胄,在当地甚有声望,更有刀神的美誉。 只不过平日里异常威严的九千胜大人,只要面对自己的朋友就立刻温和了下来,偶尔还会显露出腹黑的一面,比如说当初那碗满是黄连的“风寒药”。 但若用一个词来形容九千胜,那殢无伤的选择就是——牡丹控。 “好友你伤势未愈麦要妄动真气啊。”看到殢无伤坐在庭院里“赏牡丹”,九千胜连忙说道。 牡丹可是不禁冻的,风雪什么的还是免了吧,好友求放过啊…… “吾只是在回忆自己的剑法而已,没有妄动真气。”殢无伤将快雪剑连鞘握在手中,皱着眉头说道:“那一日吾想起了剑意,但是却总是差了些什么,总觉得好像与吾原来的剑隔了一层。” 身为刀神,九千胜的刀法高明绝伦,虽然不曾习剑,但对于剑法也不是毫无所知。“好友觉得你过去的剑法应该是怎样的呢?” 剑者微合双目,“吾之剑意一为初始,一为终末。初始蕴含虚空的希望,终末蕴含毁灭的绝望,吾对这两种境地应该感悟颇深,又似乎困守其中。” “既然困守,何不放下?”九千胜问道。 “放下”这个词让剑者再度回朔缺失的记忆,似乎也有人劝自己放下,可惜那个人自己也放不下,也觉得困守是“值得”。“因为那是重要的牵绊,所以难以放下。” 九千胜又道:“既然放不下,那便拿起。”既然是如此重要的牵绊,那么便不必放下,将其拿起来放于心头。 “拿起?”剑者一时茫然,“吾忘记了要拿起什么了。” 过去的牵绊已被失忆斩断,剑者已经忘却当初执剑之时想要拿起的是什么了。心甘情愿让自己困于其中的是什么?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九千胜笑了笑,“忘了的话,那就重新找一件你想要拿起的事物吧。” “这样可行?”殢无伤一怔。 “有何不可呢?”九千胜摇了摇折扇。 剑者望向对坐的白衣如雪的九千胜,眼神略微柔和了一分。确实,既然放不下,那就选择一件新的事物拿起吧。九千胜,既是吾之好友,你可愿入吾之心头…… ———— 和九千胜相交的时光平静而愉悦,为了帮好友找回失落的剑意,九千胜每日都会与殢无伤切磋一番。 殢无伤的剑意时灵时不灵,灵的时候差点猝不及防地毁了九千胜的雪羽双刀,不灵的时候又被九千胜满场追杀,不过经过几个月的切磋,倒是真的让殢无伤想起了一些关于用剑的记忆。只是,除了剑以外,殢无伤其他的记忆却依旧失落,半点也想不起来。 不知是担心好友的记忆,还是担心自己花园中饱受风雪摧残的牡丹,九千胜邀请“无咎”共游天下,寻访名山。 “你欲找人切磋刀道?”殢无伤满眼怀疑地望着九千胜。当初那些被围杀的人群都是挑战小能手九千胜吸引过来的,他那哪是找人切磋,分明就是去拉仇恨。身为灾难体质,就不要再出去吸引灾难了。 作为一位失忆前可以宅在寂井浮廊几百年都不觉得无聊的绝世死宅,殢无伤一点都不觉得外面的世界多么有趣,也不理解九千胜的静极思动。 “咳咳,”九千胜用折扇挡住了半张脸,“吾只是觉得适当的出外活动有利于好友伤势恢复。” 好友,吾的伤势已经好了几个月了……要找借口也请找个靠谱一点的…… 虽然殢无伤已经不记得当初自己套着殢无伤壳子的事情了,但失去了冷漠壳子的他别扭倒是别扭不起来,倒是对朋友心软的程度与日俱增。“走了走了”大招再一次击中殢无伤,于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再次拉入了江湖。 ———— 一入江湖无尽期,自此浊浪风波恶。 虽然九千胜无心挑战对手,但是却有人想要挑战他。刀神,何等狂傲的称号。只要战胜了九千胜就能成为当世武林巅峰之人,又有谁会愿意放过这个获得名誉的机会? “烈剑宗少主烈霏请刀神九千胜大人赐教。” 坐在客栈的房间里饮茶的殢无伤看着面前拿着剑,满脸战意的青年,简直想要揉一揉太阳穴……九千胜你这个灾难体质,才离开你家十天,这已经是第三十四个挑战者了…… “汝,”殢无伤望着烈霏,一些话语未经思考便已经出口,“雪与血虽是同音,却是不同,一者在冰冷之间掩埋了世路,一者纷撒之时埋葬了生途,雪不同于血,亦如刀不同于剑……” “哎?”初出茅庐的青年僵硬了一秒,一寸一寸地抬起头来,刚想表示自己没听懂九千胜大人的话,这才发现他面前这个浑身冰寒气息的白发之人背后背的是一口剑……而长着传说之中绮罗耳的刀神应该坐在他对面。 青年有些苍白的脸瞬间变红了,“抱……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殢无伤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表情淡漠,“认错人便离开。”眼前这个青年眼相邪异偏执,纠缠不清,最好还是不要招惹。 青年根本没有理睬殢无伤的话语,脸上的红晕退下以后,表情出现了几分狂傲,用剑指着九千胜说道:“我要挑战九千胜大人,击败你立于江湖之巅。” 果然是纠缠不清。所以我就说九千胜你这种灾难体质就应该留在家里宅着,不要随便跑到江湖上来走动…… 九千胜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没有任由烈霏纠缠下去。只不过打发一个练了几手剑法就狂的没边的小青年,九千胜挥洒自如,双刀并未现身,只是以手中折扇代刀运用刀道,不过数招就打落了青年手中之剑。“阁下既败,便请回吧。” 烈霏脸色一白,刚刚还狂傲得眼睛只往天上看的小青年此时脸色白的如同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不算小的眼睛之中满是迷茫不解,无辜得好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小白兔。殢无伤没有被表象迷惑,那双眼还真是越来越浑浊了…… 剑者不曾动摇,但一向惜才的九千胜确定青年的武骨之后还是忍不住安慰了一句,“你不适合练剑,倒是适合练刀。道路走错,无论多努力都会枉费心思。” 不想九千胜继续招惹麻烦,失忆的剑者直接起身走出了客栈,九千胜也连忙追了过去。迅速离开的他们显然没有看到留在客栈中的烈霏眼神的变化和痴迷。 白衣如雪,如同神灵一样美丽而强大。这个人就是九千胜大人!九千胜大人……应该是喜欢他的吧,否则为什么会对他笑得那般优雅?否则为何会指点他武学方面的事呢? 他适合练刀,是和九千胜大人一样的刀……九千胜大人这是已经认可了他吧…… 九千胜大人如此高贵,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却不是他。是因为他在太脆弱了吗?……如果是这样,他必须变强,必须变得更强才行! 九千胜大人必须是属于他的!只能是他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0章 最光阴的定孤枝邀请 如果殢无伤知道烈霏想了些什么,他绝对会回一句,“少年,你想太多了。”果然脑补太多容易修炼出蛇精病…… 可惜此时此刻,无论是随手击败对手的九千胜,还是拖走九千胜的殢无伤显然都不知道未来这个不起眼的病弱青年会闹出如何翻天覆地的大事来。而错过了一点,就会错过一世…… ———— 最光阴玩的很开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成年,终于可以摆脱时间城里长得越来越妖孽,喜欢给他灌苦茶的老头子,还有那个永远不爽的饮岁出来玩,最光阴已经玩得乐不思蜀了。 时间城里没有大海,没有江流,没有好吃的糕点,也没有可爱的动物,而这些苦境都有。甩着手中的狗尾,最光阴觉得自己的人生美满了,心里还不停地念叨:时间城的人别来,时间城的人别来,时间城的人千万别来找他回去…… 可惜…… 事情总是不禁念叨,最光阴刚念到第三遍,就从擦肩而过的人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分属时间城的时间气息,而且那人身上滴答滴答的声音,不就是时间树产生的时计吗? 虽然不想回时间城,但是最光阴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那个人一眼。不过……哎?时间城的人他都认识,眼前这人是谁? ……算了,不管是谁他都得躲得远点,千万不要是老头子派来抓他回去的。 “嗯?好友,你在找人吗?”九千胜摇着折扇看着转身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的殢无伤奇怪地问道。 殢无伤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刚刚好像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可吾却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九千胜合起了折扇,最后也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还记得刚认识殢无伤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剑者尽管根基深厚,剑道锐利,但是人却困惑不安,防备心甚重,表情冷漠,就连话语都十分稀少。 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剑者才终于显露出了一些本性。虽然为人有些被动执拗,但是对友真诚,稍稍有些别扭和心软,却可以为了朋友牺牲所有,不计辛劳。 这段时间以来殢无伤眼神中的冷漠越来越少,内心之中的冰墙倒塌了许多,对于失去记忆的困惑也渐渐看淡,不再痴迷于把握过去。九千胜本以为剑者会这样逍遥一世,没想到今天却再次从殢无伤眼中看到了那丝久违的茫然。不知为何,剑者的茫然让他莫名的一阵心酸…… “既然熟悉,那么总会再遇到的。”九千胜语调温和,熟练地转移话题,“吾们去饮酒吧。” “又是雪脯酒?”殢无伤忘掉了脑海中的困惑,猛然有一丝记忆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 欢脱的少女站在高处高声骚扰着天井下一心铸剑的少年。【黑暗料理真是绝色,迷得我那位大哥每天都失魂落魄,烧掉了厨房一座又一座,耶,耶,切克闹……】 雪脯酒真是绝色,迷得九千胜大人每天都失魂落魄,走过了酒家一所又一所……停,殢无伤觉得回忆起某位少女的自己真是堕落了,有些记忆还不如没有。 “走了走了。”高傲的九千胜大人直接用拉的,拖走了殢无伤。 ———— 本以为借酒消愁一番,今日的困惑就随风消散了,谁知道刚一走进酒馆,还没来得及叫酒,殢无伤便皱着眉头望着面前一个摇晃着手中白色狗尾的青年。殢无伤的表情只是困惑,而被堵到的最光阴直接就喷出了刚喝下去的一口酒。 第一次喝酒的最光阴显然没想到酒这么辣,而且呛到气道里面差点没让他把肺都咳出来。堂堂时间城刀道高手差点没被一口酒撂倒,果然他就是和饮品八字不合。 “相杀吗?”缓过劲儿来的最光阴手中白狗尾瞬间化为黑色弯刀指向殢无伤。哼,反正在他玩儿高兴以前,就算老头子从时间城跑出来找他,他也不要回去! 啊呀,这就是殢无伤觉得熟悉的人吗?九千胜一合手中的扇子,压下了指着殢无伤的弯刀,露出了一个狐狸一般的微笑,“相杀要相爱才能精彩,你们两位相爱的不够,还是不必了。” 相爱……你当是相爱相杀吗?殢无伤忍住了嘴角的抽搐,也不在意最光阴刚才虚张声势的问杀,冷漠地问道:“你认识吾吗?” “不认识,第一次见。”最光阴也被相爱那一句弄得一囧,随口回答着殢无伤的问题。话说,这名时间城的使者怎么怪怪的?老头子派来的人难道不应该先说服教育,然后拔剑相杀,想方设法将他弄回时间城吗?怎么会奇奇怪怪地问他是否相识? 不认识吗?九千胜也说不认识吾,可是为何你们的感觉都这么熟悉呢……剑者想要回忆起过去的事情,但脑海中却只是一片空无,痛得他微微凝目,一旁刀神大人也只能跟着叹气。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剑者就感觉对他很熟悉。那个时候他是真的不认识“无咎”,想来这位让他同样熟悉的青年也是真的不认识他吧。莫名其妙觉得熟悉,好友,你这样很容易被人拐走的…… “这位朋友,吾这名好友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如果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望着殢无伤困惑的样子,刀神大人只好在一旁打圆场。 失忆了吗?最光阴眨了眨眼睛,弯刀变回狗尾,失忆了……也就是说这名时间城使者不记得老头子的命令了,也不会将他抓回时间城了。果然,在他玩够之前就连老天爷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不过……看了看因为失忆而满脸困惑的殢无伤,尚且年轻有着赤子之心的最光阴还是有些不放心。无论这人是不是老头子派来抓他的,这人体内的时间城气息和时计绝对不是假的。时间城是他的家,让他把一个失忆的家里人丢在外面不管……他还真是有些做不到…… “为了让你恢复记忆,我们相杀吧。” 最光阴叼着一根草棍,手中白色狗尾已经化为弯刀,双眼亮闪闪地望向剑者。打一场就能知道殢无伤的实力了,如果他比自己弱,那么以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保护他了,反正剑者就算恢复了记忆也没办法把他绑回时间城。如果他比自己强,那么…… 大不了自己偷偷跟着他,绝对不会让时间城的人受欺负就是了。 刚从头痛中缓过来的剑者表示自己完全听不懂最光阴的逻辑……恢复记忆和相杀有一丝拉的关系吗? 不过擅长观看眼相的他却从最光阴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一点特别的东西。最光阴刚刚说的不认识他并不是说谎,不过这个青年的眼相虽然清澈,但却蕴含着一丝隐瞒。他,虽然不认识自己,但绝对知道些什么…… “相杀可以……但若吾胜了,吾要知道你隐瞒了吾什么事情。” 居然看出了我的隐瞒?最光阴眼神一亮。他要和这个剑者交朋友,这人眼光这么厉害,有这人在他以后就不用担心被老头子骗了。 (时间城主:你被骗的理由不在于缺乏眼光,而在于缺乏智商吧……) (饮岁:城主,你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 九千胜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刚刚说错话了,相杀需要相爱的话,他总觉得自家好友被面前的青年调戏了…… ———— 城外小树林,四境之内定孤枝最佳场所。 殢无伤身负快雪,最光阴手握弯刀。剑者冷静,刀者狂放,而最光阴身上肆无忌惮的那种刀之意让九千胜关注不已。 常年在江湖上面临各种对手的九千胜在见到最光阴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实际年纪并不大,应该比前几日遇到的那名叫做烈霏的年轻人还要小。和“无咎”与自己这种修炼了千百年的先天人不一样,最光阴的年龄绝对不超过二十岁。可是这个二十岁的青年此时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和刀道却已经超过了不知道多少先天高手。 开始的时候九千胜还将最光阴的相杀挑战当做了笑谈,认为他不过是和烈霏一样初出江湖的傲慢青年。可是现在,九千胜已经收敛了所有的笑意,面容严肃起来。尽管年轻,这却是一个绝顶高手,一个不弱于剑者的高手。 弯刀对快雪,不过一瞬间便相互撞击了十几次,时光之刀遇上时光之剑,第一下交手不分胜负。 最光阴的刀道带有时间城特有的气质,那种突破了时间界限的诡异感觉让人无法适从。而殢无伤的剑道之中将对手拖入时间的终末和初始,更加让人难以防范。 这种剑……这人果然来自时间城。最光阴握紧了手中的弯刀。 这种刀……便是这人带给吾的熟悉感吗?殢无伤抿紧了嘴唇。 最光阴的刀追求的是至快,在时间的缩影下,没有人能够快过被时间加持的最光阴。而殢无伤的剑最求的是至强,在时光的毁灭下,没有任何防御能够挡住掌控时间的殢无伤。天下武道,无坚不摧,唯快不破。这两人正是至强和至快之道的缩影。 真要说谁的道更强,九千胜难以回答,但若只是判断今日的胜负,那么胜者应该是…… 快雪之剑夹杂着飞舞的雪花席卷时间之刀,毁灭剑意之下一切防御都化为乌有,如果不是最光阴收刀快速,差点被这一剑斩断了手中弯刀。就算刀没有断,缺乏对敌经验的最光阴动作还是迟疑了一瞬,只这样一瞬,快雪剑已经停在了最光阴的颈侧。 九千胜微笑着摇了摇折扇,失忆的“无咎”依旧是千年根基的先天高人,而初入江湖的青年,就算根基同样深厚,刀道同样强大,可惜经验却输了一筹。最光阴的刀确实诡异,便是自己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战胜最光阴,不过他的刀道却刺激“无咎”那时灵时不灵的剑意完全爆发了出来,修炼时光之道多年的剑者完全克制住了最光阴的刀,果然还是太年轻啊…… 快雪入鞘,风停雪收。殢无伤望着最光阴,一字一顿地问道:“现在请告诉吾,你隐瞒吾的是什么?” 虽然对于相杀失败还有些小抑郁,最光阴还是学着时间城主的样子腹黑地想了想,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我隐瞒你的事情嘛……就是吾的名字叫做最光阴。” 刚才还满脸严肃的剑者心中简直想要摔,谁问你的名字了?吾又不想和你相爱相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1章 一身泥的白毛狐狸 最光阴虽然在武学上缺乏经验,但是对于如何防止别人套话的方面,每天面对老狐狸时间城主的他已经被彻底锻炼成了专家。 望着对面这个一脸“不说不说我就是不说”的青年,殢无伤默然无语,九千胜则是用折扇挡住了嘴,笑得异常欢快。 冷淡了一千年只有他耍人,没人耍得了他的殢无伤直接扭头就走,白衣如雪的九千胜大人赶紧追上了自家恼羞成怒的好友,而刚刚耍赖不肯说出时间城相关信息的最光阴则甩着手中的白狗尾跟了上去。 九千胜和殢无伤走十步,最光阴也走十步。九千胜和殢无伤坐下吃饭,最光阴也坐下吃饭。九千胜和殢无伤住进客栈,最光阴也住进客栈…… 坐在酒店里面饮着雪脯酒的九千胜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友,吾现在相信你们两个是熟人了。” 殢无伤身边风雪漫天,人却沉默不语……他坚决不承认自己和耍赖的最光阴是一个水平! 九千胜微笑着饮下酒壶中的雪脯酒,能将这么惨淡的跟踪技巧连用十天,被人发现了还死不悔改……说你们不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吾绝对不信。 被动与最光阴划了等号的殢无伤直接喝掉了最后一壶雪脯酒,坚决不给笑话他的九千胜大人留。 刀神大人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眯了起来,笑得更开怀了,总觉得自从认识了殢无伤,他的笑容比平时多了几倍。 正在剑者饮酒“报复”刀神的时候,坐在他们不远处吃东西的最光阴突然站了起来,表情严肃地离开了酒馆。这种突然的举动让殢无伤皱了皱眉,一闪身也跟了过去。虽然表情上很嫌弃最光阴这个耍赖的小鬼,但是那种蕴藏在内心的熟悉感却让他有些放心不下这个没有江湖经验的青年。 唉,好友,你还真是别扭啊。九千胜摇了摇头,刚想追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酒馆的酒保直接拦住了他的脚步,“客官,承惠二十五两银子。” ……九千胜大人扫了一眼自己桌子上的酒壶,三壶雪脯酒要这么多钱吗?不是三两一壶的吗? 酒保指了指刚刚最光阴坐的那一桌,“那一桌的客人说他的账记在您这一桌上。” 看了看最光阴吃饭的桌子上堆满的各种碗碟,儒雅俊朗的九千胜大人差点没能维持住自己的微笑……好友,你的熟人不但很能吃,而且是个自来熟,你知道吗…… ———— 刚刚还看好友的笑话,结果转过头就被最光阴丢了一张账单,九千胜无奈地付了账追了过去。 他本以为最光阴的表情那么严肃,是因为他的亲朋好友出了事情,谁知道当他追上殢无伤和最光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山脚下泥石奔流而下之后整个村庄都被埋在里面的场景…… 面孔还有着几分稚嫩的最光阴再也不复他气殢无伤时的耍赖懒散模样,直接冲过去挖开泥层救援下面被埋葬的村民。明明是一名刀道高手,此时却像是最普通的救援人员一样,不敢动用过多真气,就怕伤到下面的灾民。他在泥土中艰难地活动着,弄得自己满身是泥泞。 “先救人。”殢无伤沉默了一下,对着九千胜说了这样一句,同样跳进了泥泞之中开始翻找泥土下还有生机的村民。剑道睥睨的剑者此时完全没有平日对战时的高傲,尽管失去了记忆,面对这样的天灾,剑者的心却依然一阵颤栗,好像他曾经因为天灾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化去手中的折扇,雪色白衣的九千胜大人也跌落凡尘,弄了自己一身泥巴。这个时候在这处灾难的现场,没有绝世的刀者,也没有绝尘的剑客,高傲的身份全部成为虚幻,他们只是想要尽力多救下几个还活着的人。 满是泥石的灾难现场很难救援,灾民死的也很迅速,就算在场的三人都是当世高手,不断地用真气为受伤的灾民续命,最终救活灾民也只有二十几个人而已。这个原本住着数百人的小村庄十不存一…… 初始剑道能去毒,能杀蛊,可是面对五脏六腑尽数破裂的灾民却束手无策。人力总有穷尽之时,剑者不是神人,不可能救下所有的人命。 尽管表情上还是平时的冷漠,九千胜却还是看出了殢无伤心中的压抑,他并不知道上一世的剑者死于天灾山洪,但他却一点也不想看到殢无伤越发冷漠的样子。 “人不可能做到所有的事情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将能做到的事情做好。现在与其在想死去的人有多少,还不如安置好还活着的人。” 剑者没有反驳,不过当他看到满身是泥,连头发上都不小心粘上泥土的九千胜时,一向冰冷的目光也渗透出了一丝笑意。平时的刀神大人一贯风姿潇洒,温文儒雅,难得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谁能想到那个死也要维持风度的九千胜大人会是心甘情愿弄了一身黄泥呢? 结果还没等殢无伤说什么,最光阴已经指着满身黄泥的他们两人笑得栽回了泥堆里面,差点没弄得自己满头满脸都是泥。 三人沉默了一刻,结果同时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响彻云霄。殢无伤开始的时候还维持着千年惯性的冷漠,到了最后也被笑声感染笑得开怀起来,平日里除了冷笑完全不懂得什么是开怀大笑的他,笑容之中终于消逝了嘲讽和冰冷。 站在泥土中的三人现在哪里还像江湖上的绝顶高手?分明就是三只泥猴。 或许对于三位内心高傲的高手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一场“泥浴”更能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了吧…… ———— “最光阴,也就是说你来自于一个叫做时间城的地方,而无咎他很有可能也是时间城的人?”洗漱换衣之后,白衣如雪的九千胜大人微笑着问道。 将自己打理干净的最光阴摇晃着手中的白色狗尾,别扭地说了声“是”,“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毕竟我从来没有在时间城见过‘无咎’。” “时间城吗?”剑者取出了身上的时计,看着里面走动的齿轮和指针轻轻叹息了一声。时间城这个地名确实让他有些熟悉,但是却没能激起他的一丝记忆。他的脑海没有任何波动,想起来的事情还不如看到九千胜饮酒的时候多,那里真的有他的过去吗? “不管‘无咎’是不是时间城的人,都要谢谢你,最光阴。”九千胜摇了摇扇子,“因此吾便不追究吃大的光之少年最光阴留下来让吾来付的那笔账单了。” 最光阴动作立刻一僵,装作没听见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看天看地看窗外,就是不敢看债主九千胜。 ———— 最光阴不想回时间城,只想在苦境游玩。九千胜不想回家,找各种借口想在外面逛逛。被动又总是对朋友心软的剑者实在招架不住这两个人清澈的眼神,也只能陪着他们在江湖上四处闲逛。 最光阴能够感觉到时间的消失,总能够发现哪里出现了大量人员伤亡,然后赶着去救人。与他同行的殢无伤和九千胜也随同帮忙,原本应该被九千胜的灾难体质拖累的血雨腥风的江湖生活完全变了味道,虽然平淡却不平凡。 剑者记不起来过去的生活,但他知道他过去对于生命应该看得并不重要,九千胜虽然不会乱杀无辜,可是死在他手上的人恐怕也难以计数。原本以为他们对于生命的敬畏已经彻底沦陷在了浊浪滔天的江湖之中,没想到跟着最光阴来回救人却又唤醒了他们内心深处潜藏许久的仁义之心。 救人总是比杀人更让人欢喜,不过殢无伤却知道他们不可能躲得过污浊的红尘喧嚣,只不过这一刻的平静已经足够他们回忆一生了吧。 身为异族贵胄,九千胜尽管一直在外躲逍遥,但有的事情却是避不过的。离家两年时光,刀神大人总还是有一份责任要承担。望着手中的请柬,九千胜收起了嘴角的笑容,变得严肃起来。 “是谁送来的请柬?”在熟人面前话很多的最光阴首先忍受不了沉默的气氛,直接问了出来。 “文熙先生邀请吾去参加琅华宴。”九千胜表情有些无奈。他是一贯不想参加这类的应酬的,但是琅华宴之中往往会汇集许多江湖之中的重要人物,影响颇大,九千胜坐的位置又是宴席之中最煊赫的元字席位,一两次不去还好,一直不去未免有伤异族与文家的情谊。 听九千胜解释了琅华宴的一些事情,精神洁癖比较重的殢无伤直接摇头表示不想去搀和这类的应酬,倒是从来没参加过宴席的最光阴兴致勃勃。 刀神大人虽然不想把殢无伤一个人丢在宴席外面不管,但是看他满脸的厌倦也不好勉强。反正琅华宴时间虽然拖得很长,但是除了第一天和最后一天比较重要必须得出席以外,其他的时间在不在都无所谓,所以没有反对就带着最光阴去参加琅华宴了。 独自留在客栈饮雪脯酒的殢无伤望着天上的乌云心情不是很好,为什么他明明不想去那个什么宴席而推辞了九千胜的邀请,看到九千胜和最光阴去参加宴席心里又会觉得不舒服呢? 望着天上的雷电一闪而过,剑者皱起了眉头,总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2章 这个世界上谁死都可以 琅华宴已经开始,不过不喜欢应酬的九千胜总是拉着最光阴开溜去找殢无伤参与救灾。宴席虽然没有怎么享受到,倒是人被他们三个救了不少。不但救了人,他们三个还救了一只狗。 “这只狗怎么办?”九千胜摸了摸天霜獒的头问道。 伴随风雪的剑者不发一言,身上的终末剑意却隐隐上扬…… 被救下来的天霜獒感受到了剑者目光中的杀气,直接夹着尾巴躲到了九千胜的背后。至于总是在玩手中白色狗尾的最光阴现在眼睛都亮了。 “我要养它!”在时间城从来没有见过天霜獒这样的生物,最光阴兴奋得恨不能和它同吃同睡。 殢无伤淡淡地打击了他一句,“琅华宴尚未结束,你要带此狗赴宴?” 九千胜温柔地摸了摸天霜獒的脑袋,狐狸眼眯了起来,身后好像有一条尾巴甩来甩去,“所以说这只可爱的狗暂时只能交给好友你代为关照了。” 照顾它到仙山吃豆干吗…… 一道剑气划到白狗跟前,天霜獒被吓得愣是把庞大的身体缩成了一小团,可怜地哀鸣着,希望另外两名主人挽救它可怜的小命。 可惜它再通人性也不会说话,某些时候脑筋缺根弦的最光阴完全没看懂它的意思,而九千胜……“既然天霜獒这么喜欢好友,那么就拜托好友你多多照顾了。” 天霜獒简直想要哭,主人你哪里看出我喜欢他了!我不要和他在一起,离我远点啊坏人! 望着头也不回去参加琅华宴的九千胜和最光阴,天霜獒忍不住涕泪横流,说好的救狗救到底呢?你们就这么轻易把我丢给这个坏人了吗? 白色的狗抽泣了许久,哭到没有眼泪可流了,才发现那个危险的剑者依然没有对它做任何事情,只是用背后的剑划破了手指,让快雪剑吮吸着手指之中的血液。 尽管没有风雪,剑者一样有那种让所有人都宁静下来的气场,似乎在他的身边,时光成为了虚幻,快与慢,过去与未来,都没有任何差别,整个天地都是一片空无和虚幻。 看脸的狗狗天霜獒绝不承认自己看呆了,呜呜呜地爬了过去,趴在了剑者的脚下,蹭一下,再蹭一下…… 剑者仿佛没有察觉一般轻抚着手中的剑,窗外夕阳余晖未尽,赤红地沾染着云霞,如同血一般鲜红。 ———— 一天,两天,三天…… 殢无伤等待着两位友人的归来,但他们却悄无声息。 这种等人归来的感觉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曾经有过,虽然不记得等的人是谁了,但那深入骨髓的寂寞却至今难以断绝。 琅华宴应该已经终结了,那这两个人去了哪里?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剑者想了想,摇了摇头。最光阴那个冲动的家伙且不算在内,九千胜一贯沉稳,刀术之高江湖之上少有人能够匹敌,有他在又能出什么事呢? 一直趴在他脚下的天霜獒突然竖起了耳朵抖动了一下,然后猛地站了起来用牙齿咬着剑者地靴子拼命向外拖,似乎完全忘记了剑者曾带给它的恐惧。 嗯?殢无伤轻咦了一声,他知道天霜獒不是一般的怕他,而且十分通人性,没有事的话是绝不会愿意靠近他的。现在这样拼死拖他出门,绝对是它发现了什么事情。 原本心情就有些烦躁的剑者也不挣扎,顺着獒犬的力量站起身,跟在天霜獒的身后离开了客栈。圆月从乌云的笼罩之下探出了头来,却失去了平日的苍白,变得如同血红。凶兆! 殢无伤感觉心头一阵痛楚,似乎映照了天空血月的不祥之兆,淡然的神情瞬时变得凝重。九千胜和最光阴……出事了! ———— 血月照射之下,九千胜被困入了十八地狱阵之中。 最光阴中毒昏迷,被绑在了木架上面难以动弹,而赶来救他的九千胜白衣之上已经染满了鲜血。 烈霏,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暴雨心奴。这个曾经初入江湖便被九千胜击败的青年满身张狂的邪气,嫉妒、怨恨几乎化成实质的黑气将他包裹在内。 刀神眼中再也没有了和朋友相处时的温和笑意,他的眼神映射着手中森寒的雪羽双刀,透露着无限杀意。 原本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场应酬,最光阴却被诬陷为杀人凶手。原本不过是一场当面对质,却演化成绝望的陷阱…… 早在最光阴受到诬陷的时候,九千胜和最光阴便陷入了层层监视之中,心怀坦荡的九千胜也就因此没有联系到客栈之中的殢无伤。等到最光阴被毒酒药倒成为了诱饵,九千胜已经被十八地狱阵层层包围,再也来不及去找那位可靠的挚友了。 现在,他的绮罗耳已经在阵中毒烟染怖下失灵了,不但令他功体大损,双耳剧痛,还直接摧毁了他的听觉。如果这个时候殢无伤在的话,会不会二话不说给他当胸一剑,为他驱毒呢? 双刀一次又一次砍中暴雨心奴,但是有着诡谲命格和奇异法术的暴雨心奴却连一滴血也没有流下。不是刀神的刀不再锋利,而是奇诡的阵法妖术毒气让他的能力十不存一。 暴雨心奴大笑着将手中战镰从背后刺入了力竭的九千胜躯体,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那双灰白色的手狠狠握住了九千胜的绮罗双耳,用力地将他的耳朵扯得掉落。血染白衣,九千胜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缓缓向地面坠落。 【其实如果有选择的话吾真的不想你此时陪在吾身边。】 这是吾说过的话吗?已经失聪的九千胜好像听到自己这么说道。 【生命只剩一天,吾本想一个人度过,不让任何人知晓,因为这一天会是朋友一辈子的痛。】 所以,好友,此时此刻你不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狭长的双眼闭合,九千胜的世界只余下了黑暗。 “九千胜!”最光阴强行运气压下/体内之毒挣断了身上的铁锁向倒下的九千胜冲去,暴雨心奴狂笑着上前阻止,可是他的狂妄却被一道如炬剑意生生击退,就连他手中的战镰也被这股难以言说的剑意切成了两段。 一道身影快如雷霆,瞬间化光带走了阵中的最光阴和九千胜,只留下点点飞雪在光影之后飘飘坠落。 九千胜大人,竟然有人带走了他的九千胜大人……已经彻底疯狂的暴雨心奴愤怒地握紧了一片化为水迹的雪花,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全身是血的身影。 ———— 入阵染毒,剑者来不及祛除自己体内的毒素,只是用真气强行压下,背着全身染血的九千胜全力急奔。同样中毒未愈的最光阴强撑着身体在前面为他引路,只因九千胜的伤势不能再拖,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时间城。 殢无伤一向稳定的双手却在颤抖,每日以血牧剑的他此时却如此惧怕手上的鲜红,那是九千胜的血…… 中毒可以祛毒,失耳可以医治,可是九千胜那颗被暴雨心奴的邪法刺穿的心脏却救无可救,他的灵魂更是摇摇欲坠。似乎因为再次有了让剑者心甘情愿拿起剑的人,原本时灵时不灵的剑意已经能够使用完全了。可是那被运使到了极端的初始剑意却依旧挽回不了九千胜的生命,那种无论如何也挽救不了的绝望感让殢无伤想起了那些被埋在泥石之中的村民…… 他们已经死了,可是九千胜……绝不能死! 苍白的雪原之中仿佛只有殢无伤一个人坐在那里,纷纷飞下的落雪如同一个个谜团一样将他层层困住。曾经也有几只彩蝶想要将他从这种绝望一般的寂寞之中带入春风碧草,但是彩蝶不知何处去,碧草春风也不过虚无。 吾曾失去了握剑的理由,好不容易找回了记忆之中那种握剑的感觉,怎可再次失去? 剑者的心脏痛得如同要裂开一般,他还没能想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他只知道这世上谁都能死,只有九千胜不行! 有着最光阴的带领,剑者终于背着九千胜冲上了殊离山,见到光使饮岁的时候,最光阴的声音之中夹杂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哀求。 “快,救他,吾要你用时间异法救他!” 饮岁摇了摇头,“不能,他非是时间城的人,时间异法对他救不得。咦?又一颗时之心……倒是你们两个身中之毒可以用时间异法祛除。” 时之心?殢无伤按向自己的心口,吾的心便是时之心吗?那么有了时之心便是时间城的人,能够被时间异法治疗吗? “吾不管,如果他死了,吾会让时间树陪葬!” 最光阴的威胁让饮岁怒无可遏,“你,竟然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殢无伤没有听到最光阴的威胁,也没有听到饮岁的愤怒,望着昏迷不醒魂魄将要彻底崩溃的九千胜,他用冷静得甚至冰寒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吾想问,吾之心是否便是时之心?拥有时之心的人是否便是时间城的人,可以被时间异法救治?” “你这时候还关心自己的毒能不能解?”最光阴没听懂剑者话语之中的决然,愤怒地呵斥道。 殢无伤没有理睬最光阴,血色的双瞳只是紧紧地盯着饮岁,“是,还是不是?” 饮岁眯起双眼,“是时之心,是时间城的人,也是可以被时间异法救治。”答案已经告诉你了,你又要如何? “是,便好。” 平时握着剑的苍白手指猛然插入了胸膛之中,将那颗不停跳动的心脏硬生生拖了出来,拉断了所有连接心脏的血管。那颗血红的心脏被运用着初始剑意的手塞进了九千胜的心口,在初始希望的剑意下与周围的血管弥合在一起,在九千胜的胸腔之中再次跳动了起来。 胸口之血不断喷溅而出,殢无伤本就苍白的面色已现灰白的死气。人无心而死,可他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紧盯着饮岁的双眼,血色的双瞳之中满是偏执和决然,“有了时之心,九千胜便是时间城的人,请你……救他!” 突然的变故惊呆了最光阴,原本板着脸面无表情的饮岁也是一惊。 “可……否,救他?” 剑者咬着牙,强撑着喉珠内的最后一口气,血色的瞳眸已经模糊了视线,可他依旧死死盯着饮岁,等待他的回答。 “可以。”饮岁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不知道他为何答应了这人的请求,或许是那人的坚持让他动容。 “多……谢!”听到想要的答案,剑者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九千胜身边,无力的手指轻轻握住了九千胜的手腕,一贯淡漠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吾说过,这个世界上谁死都可以,只有你不行…… 流光时计滴答滴答地响了起来,血色的瞳眸却缓缓地闭合在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3章 会撒娇的绮罗生 “这是?”饮岁望着从殢无伤身上飞出的流光时计。时间城的时计都是由时间树孕育而生,交给来到时间城想借时间的人,可是这枚时计他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而且,这时计的指针怎么在逆转? “不对!”饮岁感觉到一股时间的力量从时计之中产生向周围蔓延开来,连忙去拉还没晃过神来的最光阴。可是最光阴此时却只是呆呆地望着倒在地上的两名好友,竟然没能被饮岁拉开。 饮岁刚想再使力去拉最光阴,时间的力量已经扑面而来将他和最光阴笼罩在其中,让他们两个直接昏了过去,滴答滴答的声音不断响起,表盘上的指针正在飞快地逆向旋转。不知转过了多少圈,流光时计的指针旋转终于恢复了正确的走向,从空中落了下来,正好落入了殢无伤的心口,代替了心脏的位置。 原本已经失心而死的殢无伤在时计进入体内的那一瞬间,死气尽去,脸色虽然仍是苍白却再也没有了代表死亡的灰色。 空间之中一阵波动,时间城主出现在了时间树之前,望着倒在地上的四人。“咦?这股时间的力量,饮岁和最光阴的时间竟然倒退了一年……如何做到的?” 他望了望满身鲜血的九千胜,“双心……时之心……命轨竟然被改变了吗?” ———— 哗哗的水声响起,天池之水随着微风的吹拂不断冲击着岸边,殢无伤从水底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为何他会在水底?这种场面……他似乎曾经在哪里看到过…… “既然醒了,便请上岸吧。” 殢无伤转过头就看到了一个粉红粉红的男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明明应该是很温馨很柔和的场景,刚刚苏醒的剑者却不知为何只想到了一个词——蚊帐成精…… 他只是失忆而已,难道失去心脏之后脑袋也终于坏掉了吗…… “你,是谁?”刚刚醒来,意识还有些混沌,殢无伤站起走出天池,缓缓问道。 蚊帐成精……咳咳,这名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重要的不是我是谁,而是失去心脏的你为什么没有死,还有我手中的这名婴儿的身份。” 男子将婴儿递了过来,随着婴儿的距离同他越靠越近,殢无伤原本长着心脏的胸腔一阵酸痛,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失落已久的事物一般。 失落……心脏……他是九千胜?! 殢无伤半抢地抱过了婴儿,当他看到那婴儿紫色的双眸、尖尖的耳朵和雪白的发色之时完全怔住了。他看到了什么……刀神九千胜竟然变成了一个婴儿?!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这名婴孩就是九千胜。”男子点了点头,表示殢无伤猜得全中,“九千胜之前在十八地狱阵中受伤过重,灵魂已经到了碎裂的边缘,即使有你的时之心,想要保全他的灵魂和生命也只能让他以时间城秘法不借母体转世而生,从头再来。” “那么他的记忆?”殢无伤问道。 “既然是从头再来,他之记忆已经如白纸一般,纤尘不染。” 全部忘了吗?殢无伤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不语。忘了也好,忘记十八地狱阵,忘记穿心而死,忘记暴雨心奴,忘记所有的痛苦……也忘记吾…… 心脏的位置隐隐疼痛,滴答滴答地声音从心口处传来,让殢无伤疑惑地皱了皱眉,他已经失去了心脏,为什么却没有死? 男子看出了他的疑惑,“你本来已经要死了,但是你身上却有一枚特殊的流光时计。这枚时计在你危机的时候夺取了旁边饮岁和最光阴各一年的时间,让他们完全回到了一年前的状态,用夺来的时间为你增添了两年的寿命。” “不过……”男子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因为你本应该死去,不存在于世间,所以流光时计虽然夺回了你的生命,却夺不回你在这个世界的‘存在’。身为不存在于世间之人,在你死前与你相识之人不计,从你死去之时算起,再同你相识之人,无论何等深交,只要与你分别三天,便会忘记你这个‘死人’的存在,全部如此,无一例外。” 两年吗?剑者按了按心口的位置,感觉到脏腑之间时间流转的力量。时间永远不够啊。剑者沉默地抱起了还是婴儿的九千胜转世向时间城外走去。 “你不和最光阴告个别吗?”男子或者说是时间城主淡淡地问道。 剑者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一年前的最光阴并不认识吾,忘记这一年对他是件好事。既然‘死人’会被遗忘,那么便不必再痛苦三天时间。”一天之内先后失去两名朋友的伤痛,不是此时的最光阴能够承受的。即使他们此时还活着也一样……既然三天之后会被遗忘,那么这三天的痛苦又是何必…… 呵,那被友人完全忘记,生命只余两年的伤痛,你又能否承受?这句话时间城主没有问出来,剑者一步又一步缓慢却坚定的步伐已经道明了他的答案,这个青年哪怕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也依旧固执的可怕,决绝的骇人。 吾能。 都说,死去的人活在亲友的记忆之中,那么当亲友都忘记了这个“死人”,他,还余下什么? 身畔没有风雪,是因为此刻失落了寂寞?还是因为此刻只余下了寂寞? “吾家的破少年啊,为了让你躲过这一劫,未来之我让无辜的人牵扯其中,代你身死历劫……也不知这般做是对是错啊……” 剑者和婴儿离开了时间城不久,昏迷了好几日的最光阴终于醒了过来,开始想方设法纠缠老头子城主放他下殊离山。明明说好了在他十九岁的时候就让他下山玩儿……呃,不,是修行的不是吗? 同样刚刚醒转没有发现不对的饮岁冷嘲热讽了他一阵,这才和时间城主一起送最光阴下山。走出殊离山的最光阴看什么都新鲜,甩着手中的白色狗尾离开了山脚的树林,就在他刚离开树林的时候,一只白色的大狗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好可爱的狗,我要养它!咦?这样的话我好像曾经说过……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头好痛,心也阵阵酸楚,总感觉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我忘了什么呢? 疑惑地摸了摸白狗头顶的毛,最光阴迷茫地带着白狗远离了殊离山。从十八地狱阵一路嗅着气味追到殊离山的天霜獒低声地哀鸣着,九千胜哪里去了?那个坏人又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过几天而已,就只剩下了最光阴一个人? 他们两人还活着……吗? ———— 殢无伤抱着婴儿茫无目的的前行,时间城主无意留下九千胜,所以才会将婴儿交到他手上,因此他才带着九千胜离开了时间城。 他不能带九千胜回异族的领地。据江湖传闻,十八地狱阵之劫过去以后暴雨心奴就从江湖上彻底消失不见了,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不过殢无伤很肯定他还没死! 暴雨心奴这个心腹大患还活着,九千胜过去得罪的人又太多了,如果他带着还是婴儿状态的九千胜回到异族领地,恐怕一个照顾不到毫无抵抗能力的九千胜就会再死一次。哪怕他战力再强,也没办法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保护九千胜,而九千胜绝不能死! 他没有再一颗时之心来挽救九千胜的生命了…… 那么就让九千胜这个名字成为过去吧。剑者暗暗想着,既然已经从新开始,那么这个婴儿从此以后便不叫九千胜,也不再承担属于刀神九千胜凄凉的命运。 “你便叫绮罗生吧。”望着失去了绮罗耳的婴儿那紫色的双瞳,殢无伤如此说道。 过去或许不在乎生死,现在却得挣扎求存,剑者微微摇头,他现在还不能死,否则没有自保能力的绮罗生必然会出事。两年时间……还真是不够啊。什么时候,时间竟然也变得如此奢侈…… ———— 山林之中,一大一小两个人手牵着手向家中走去。青年一头引发,原本握剑的手此时却拿着柴刀,背上还背着从山上打下的柴,年幼的孩童用布包着头发,连耳朵也藏了起来。 “你为何要将耳朵遮起来?”青年声音淡淡地问道,一身冷寂的青年双目冰冷,似乎只有在望向孩童的时候眼神才略有温度。 孩童扁了扁嘴,松开拉着青年的手,走到一边闷头踢走了脚边的石块,这才小声说道:“因为阿兄没有这样的耳朵啊,我不想和阿兄不同啦。” 青年的表情没有变化,心中却微微一动,没想到刀神九千胜小时候也是会撒娇的。他见过狡黠的九千胜,见过威严的九千胜,见过杀气满身的九千胜,也见过温文儒雅的九千胜,不过撒娇的他却是第一次见。 不知道上一世的九千胜在小的时候有没有关于耳朵的烦恼呢? 记忆碎片中浮现出了他曾经教导另一个小孩子的场景,那个名叫初儿的孩子又是谁?青年恍惚了一下,这才说道:“绮罗生,这世上人无相同,耳也自然不同,你不必烦恼。” “可是除了耳朵,我们的名字也相差很大啊。阿兄叫白九,而我却叫绮罗生,听起来就不像是一家人。”小绮罗生转过身望着天,望着树,就是不肯看青年的眼睛。他知道他和白九不是亲生兄弟,只是义兄弟而已,但是与生俱来的依恋让他就是不想和白九不同。“我不叫绮罗生,我要叫白小九!” 白九什么的不过是自己随便想出来的化名而已。青年有些无奈,白九,白是快雪之白,九是九千胜的九,这名字起的够随意,不过是为了遮掩身份而已。 毕竟当初他和九千胜在江湖上行走了数年,认识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会忘记他的只有“死后”结识的人,当时与九千胜一同遇到的仇家却不算在内。就算他现在隐居在深山老林也未必能瞒住所有人的眼睛,被人从名字知晓他的身份,难免会对绮罗生不利。 而且白小九这种名字和白九听起来不像是兄弟倒像是父子了,白十都比白小九要好。这时沉眠多年的记忆之海中突然跳出了一声“阿爹”,一个淡金色头发的男童“初儿”似乎是这样称呼他的。咦,等等,难道他过去还有个儿子吗?!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白九沉默的时间便有些长,配合着他冷淡的面容,让偷看他的小绮罗生以为他生气了。不过男童还是执拗地说道:“阿兄姓白,我也要姓白。反正白小九比绮罗生好听多了!” 白九没有再说什么,轻声咳嗽了两声,青年这才向绮罗生伸出了手,“走了许久,你可曾累了?” 小绮罗生开始还有些别扭,不过偷看了白九两眼之后还是小心地伸出了手,握住了阿兄的手掌,“我们两个是兄弟,要永远在一起的是不是,阿兄?” 兄弟不一定要永远在一起……何况你也是吾“死后”才结识的人,总有一天你也会忘记吾的存在,或许到时候你便不必担忧姓名和耳朵的问题了吧。 这句话青年没有说出来,虽然他已经想尽办法增加自己的时间了,但是流光时计剩余的时间永远都不够用。而且他是剑者,会的只是剑法剑道,对于刀道完全不懂,而绮罗生却继承了九千胜的武骨,天生就应该握刀。 这几年来他根本没办法教绮罗生什么武功,这样下去一旦他的时间用尽,没有自保之力的绮罗生被人发现了身份,就只能是死…… 没有再想这些烦恼的事情,青年将背后的柴放下,用手提着,默默背起了已经走累的小绮罗生,向山脚下的房屋走去。 被背起来的小绮罗生乖乖的也不挣扎,老老实实抱住了阿兄的脖子,下意识地在青年身上蹭了蹭,“阿兄……” “嗯?”青年轻声应着,侧头再一看,小绮罗生已经睡着了。 听着自己心口处不断传来的时计走动的声响,青年微微阖目,血色的瞳眸合上以后人似乎都变得温和了一些。绮罗生,快点长大吧。吾……不知还能保护你多久了……在吾消失之前,你必须已经成长到能够保护自己了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4章 刀道专业不好考 小绮罗生不在房中,白九再也压抑不住肺腑的痛楚,狠狠地咳嗽起来,记忆碎片之中他似乎也曾这般狼狈过,不过那个时候是受伤,现在却是时间不足,生命将尽。 从他离开时间城以来,已经过去十年的时间了。原本只有两年的时间被他投机取巧地又延长了十年,想要不付出一点代价是绝对不可能的。 流光时计是吸收了饮岁和最光阴身体的两年时间,才给了他多余的两年生命。想要延长体内的时间,他就需要夺时! 说的似乎很容易,实际上操作不是一般的困难。夺时,只有两个字而已,问题是怎么抢夺时间? 他研究了心口的时计一年都没能研究出多少结果,只知道时计的夺时大概是与他的终末初始剑意有关。 当时他将时之心取出,利用初始剑意安放在了九千胜体内,所以直到他失去意识的时候身体都被初始剑意所笼罩,正是这股初始剑意驱动了流光时计,让它向前吸走了最光阴和饮岁的一年时间。 就在绮罗生周岁的时候,殢无伤遇到了一个九千胜的敌人,对敌之时无意之中使用了终末剑意,结果那人死去之时竟然被时计夺走了时间,原本相貌为中年人的敌人皮肤变得褶皱松弛,头发转为苍白,好像数百年光阴全部在一刻之内沦丧殆尽,直至这名敌人走向了尽头化为飞灰。 之后几次在迁徙之中再度遭遇敌人,殢无伤终于确定了时计夺时的方式,当他使用初始剑意的时候时计便向前夺时,让敌人由老还幼,回归虚无,如果他使用的是终末剑意,那么时计便向后夺时,让敌人迅速衰老直至化为飞灰。 时间的夺取不在于人的天命有多久,只在于他体内的修为和灵力多寡。这些从敌人身上夺走的时间则加在了流光时计上面,让他能够多活一点时间。 夺时确实是夺时,可是再次试验的时候殢无伤却发现他使用初始和终末剑意甚至只是普通地使用真气的时候都会消耗流金时计上的时间,如果剑意没有成功夺时,那么他剩下的时间便会缩短。 看来他过去之所以能够肆无忌惮地使用那么逆天的初始虚无终末毁灭之道,是因为他体内时之心的存在,失去了时之心,再想动用这股力量,便要付出代价了。 表面上看上去殢无伤能够通过夺取敌人的时间而无限延长自身的时间,其实却不然,他上次失去意识的时候能够夺走最光阴他们的时间是流金时计自行夺时的结果,而当他主动控制时计的时候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夺走的时间竟然逸散了绝大部分,只余下了甚少的零头。 一名敌人,哪怕只是后天武者,灵力与修为也应当能提供数十年的时间才对,可是在夺时过程之中逸散过多,导致显示在时计上的夺只有短短几分钟而已,完全是在坑人。反而是他为了夺时使用剑意而消耗的时间更加漫长,消耗与收入完全不成比例,还真是让他无言以对。 理论上讲想要夺得更多的时间就得杀死更加强大的对手,可是现实却不然。对阵低手固然入不敷出,对阵高手也未必能占到便宜。低手不过一剑便能解决,高手却要费力许多,若是数剑解决不了便要开始亏本,而且要是打了一个招来一群,他所剩余的寿命根本就不够消耗,而跟在他身边的小绮罗生更是容易因此而受伤。 流光时计最开始夺得的时间不过是两年,禁不住他的实验和消耗,就算他能够通过使用剑意而逐步减少时间的逸散,只怕是在他顺利夺取时间之前,时计中的时间便已经消耗一空了。 绮罗生还没有自保的能力,他还没有找到能够托付绮罗生的对象,那么他便绝不能死! 杀人入不敷出,那么他要怎样才能延长时间保护绮罗生呢?偏执而决绝的剑者想出了一个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主意——夺自己的时! 殢无伤现在的身是以时之心为根基生成的真正人体。利用时间秘法和时之心造就的身体说是化体,实际与真人没有任何区别,当然也能使用化体之术。 从记忆碎片之中找到四魌界化体术的殢无伤化出了一个化体,也就是白九,他将自己的灵魂寄托在白九的身上,然后让白九控制时计,依靠化体和本体之间的特殊联系利用初始剑意向前夺自己本体的时间。因为化体与本体联系紧密,所以这一次逸散的时间便减少了相当之多,通过这种手段,他夺得了十年的时间。 因为白九体内具有完整的灵魂,所以即使本体被夺时也不用担心会像最光阴一样失忆,不过用本体过去的千载修行只换取今日的十年时光,不得不说剑者执拗得疯狂。 原本的绝世剑者现在沦落成了刚修习真气的初学者,不可谓不悲哀。为了带着绮罗生生存下去,剑者再不动用武功真气,放下名锋拿起柴刀,以打柴为生,安然隐居于深山。而现在,他却需要利用这最后的两年时间,将绮罗生的未来安排明白。 ———— “阿兄,我刚刚帮你劈柴了。”小绮罗生抱着柴刀从屋外走了进来,早有感应的白九已经压下了喉间的咳嗽,依旧是一副淡漠的表情。 早已经习惯了阿兄的冷漠,小绮罗生一点都没有生气,只是想要说出心中的疑问,“今天是我第一次拿起柴刀,但在我握住柴刀的时候,却觉得非常的熟悉,就好像我天生便该握刀一样。阿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白九没有回答。刀神依旧是刀神,哪怕转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从头再来,他也天生就应该握刀,只不过没想到他人生的“第一次”却献给了一把柴刀。 “绮罗生,你想学刀吗?”白九的表情异常认真,血色的双瞳对上了绮罗生紫色的眼眸,在将绮罗生亲手送到血腥的江湖风雨中之前,他需要问个明白。尽管……绮罗生早就逃不开这片污浊的风浪了,他却依然不想绮罗生在将来的某一日后悔。 记忆碎片中显示。曾经有个少女问过他,你想要学剑法吗?曾经他问过一个孩童,你想学武吗? 他当时回答是,是因为过于孤寂的时光需要一点寄托。而他之所以问孩童,是因为孩童已经别无选择。而绮罗生,是否也需要打发无尽孤寂的岁月,又是不是再无选择呢? 沉默了许久,白九听到了绮罗生的回答,“阿兄,我想学刀。” “吾,会带你去能够学刀的地方。”许久没有握剑的剑者听到自己如是说道。 ———— 为了找能够托付绮罗生的地方,白九费劲了脑筋。江湖之中仇杀遍地,血腥异常,随便找个门派将绮罗生塞进去,简直就是在害他。 没有什么家底的小门派完全不够刀神大人转世学刀所用,糟蹋了绮罗生天生的刀觉。大门派血雨腥风,就凭被他养的雪白雪白的白小九那纯洁得一点阴谋诡计都不懂的性格,恐怕陷进去就连骨头都化灰了。 实力差的不敢选,就担心他死后靠他们的水平拦不住九千胜曾经的仇敌们。实力强的又不招生,死死抱着那点武学,一心想要带到棺材里面。 而且江湖上的主流一直都是剑,剑术门派一抓一大把,道士和尚儒生统统练剑,教刀术的却少得可怜,多数都是辅修,根本继承不到门派的精意,只能混个外围弟子当当,白九哪敢将白小九送到那种门派里面去…… 所以思前想后,调查了将近两年,白九才找到了两个靠谱点的门派。一个是天下封刀,主席刀无后武功马马虎虎,好歹是个先天人,实力虽然差了一些,势力却不小,应该能够保得住白小九了。 不过白九还是不大放心表面温和的刀主席的人品,认真探查了一下,这才发现刀无后的真实本性就是个利用人不偿命的卑鄙伪君子。害怕绮罗生被他利用,白九直接打消了送绮罗生去天下封刀的念头。 至于另一个被白九盯上的门派就是武道七修。 武道七修的创始者是一名叫做戚太祖的先天高手,他创造了内发外聚十四门功法,打算传给想要登顶武道之人。外聚七修的武功据说偏向奇能诡术,分属邪门,但内发七修却偏向正派,以发扬武道精神为尊。 如今内发七修已经凑齐了六个人,剑、戟、拳、掌、箭以及奇门均有人继承,只差刀之一道了,正好符合绮罗生的天赋。而且内发七修甚是重视同修情谊,相交如同兄弟,虽然人数少了一些,但是绮罗生有难他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也足够在绮罗生强大起来之前保护他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怎么将绮罗生送上内发七修的驻地叫唤渊薮呢? 叫唤渊薮,需要沿着龙骨梯而上,而且中途有回武气旋阻拦,除非功力登峰造极者,全无武功者和击风族人以外无人能上。 殢无伤功体全盛之时当然是登峰造极者,可是本体已经被夺时,化体功力十不余一,白九根本没办法躲过回武气旋将绮罗生送上渊薮。击风族人在哪儿都没人知道,还剩下谁更没人知道,也没办法选择。唯一的方法就是让没学过任何武功的绮罗生凭借自己的毅力爬上渊薮。 通天之梯,可能登攀? 白九望着小绮罗生问道:“要学刀便要爬上此峰,你,可行?” 望着远在云上的渊薮绝地,已经摘掉了头上包布的小绮罗生用力地点了点头,“我要学刀,便一定能登上此峰!”还没有患上恐高症的白小九跃跃欲试,兴奋地望着身旁的阿兄。 “吾在这里看着你,去吧。”白九表情依旧冷漠,目送着小绮罗生沿着龙骨梯向上攀登。 “咳咳……”压抑许久的咳嗽再也难以止住,即使夺走了本体的时间,白九的生命依然难以延长了。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绮罗生登上万丈高崖,十指渗血也不肯松手,奋力迎着罡风攀上陡峭的龙脊。绮罗生爬了一刻,他便看了一刻,绮罗生爬了一天,他就看了一天。直到绮罗生终于爬上了渊薮,他才终于安心地舒了口气。 就在他放心打算离开的时候,一道光影从渊薮之上直落而下,裹带着一名全身睥睨之气的剑者落在了他的面前。 “是你带着绮罗生来到叫唤渊薮的吗?”剑宿意琦行望着眼前这名白发的青年问道。 已经通了姓名,看来绮罗生已经进入内发七修行列了。白九表情依旧冷淡,“是。”虽然功力不足,但是论起剑意之睥睨高傲,殢无伤岂能输给天下间任何人? 感受到白九身上傲慢异常挑衅天下的剑意,意琦行也是关注不已,虽然他没能看透四魌界独特的身外化身之术,但也看得出面前这个剑意傲然的剑者功体正在崩溃,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绮罗生可否加入武道七修?”白九问道。 “绮罗生已是七修之刀道。”意琦行下山的目的本来就是通知绮罗生的家长来着,毕竟绮罗生才十二岁,这么小的年纪直接消失在山峰上,不通知一声实在过不去。 “那便好。”白九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意琦行,“请将此信转交绮罗生。”在意琦行接过信之后,白九转身一步一步缓缓离开,随着功体运转而产生的飞雪将他团团包围,呼啸的哀吟似乎是在哀悼剑者最后的时光。 【生命只剩一天,吾本想一个人度过,不让任何人知晓,因为这一天会是朋友一辈子的痛。】 那么在绮罗生忘记吾之前,这最后的一日吾便一个人度过吧…… 飞雪掩踪,多年不敢动用功力的剑者一步一步走向本体沉睡的地方,天地苍茫之间只余下了空虚漠然的苍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5章 衣服必须穿合身 剑者一步一步踏雪离开,去寻找他的本体,也去寻找他放下十年的剑。这世界,污浊与清圣渐次分布,生与死,明与灭,纠缠在一起。一直以为剑的哀吟不过是人心中的虚妄,但是当岁月到了尽头,他所追求的也不过是比哀吟更加飘摇无踪的飞雪…… 这一片纯白满是寂寥无奈,是最紧固的牢笼,可是到了生命尽头的剑者所能依靠的却只剩下了这片他曾心甘情愿进入,又舍命挣扎逃脱的荒芜。就算遗忘了,渎生暗地的竹花,和寂井浮廊的雪,似乎也早早指示了他的终途。 不知死后的无间地狱,还能否看到这般飘摇的飞雪…… 牵挂已经了无,此后活一天还是生百岁便没有了区别。一息如同百年,百年便是一息。记忆碎片中的一首诗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囚心梦牢侧泉听,回闻涓涓忒流惨;百年窅冥乎一息,永岁秋风飘零见……” 剑者一步一步地走着,留下的脚印很快便被雪花所掩盖,在阳光的照射下化为虚无。 ———— 坐在叫唤渊薮的顶峰,刚刚被一留衣处理过伤口的小绮罗生从意琦行手中拿到了白九留下的信笺。 剑者的信笺一千多年都没变过风格,简单明了,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绝对别想在上面找到任何一句寒暄,就连抬头和落款都已经省略了,上来便是正文。 即使不能随便动用武力,长久习剑的殢无伤笔迹之间也满是剑意。“余久习剑道,不解刀中之妙,难详解于汝。然昔日故人,刀道顶峰也,千战无败。吾观其刀,虽有所疑者,大观已备,今作文记之,汝择善而从,必有所得。” 刀与剑是不同的,九千胜的刀道与殢无伤的剑道更是相差甚远。尽管九千胜曾经为剑者讲解过他的刀道,但刀剑殊途,殢无伤对于九千胜刀道的细微之处仍是看不懂。这封信剑者写了十年,反复修改了其中觉得谬误的地方,省略了招式,只留下九千胜对他说过的刀道理解,和他的一些感悟。他只希望这封信能让开始习刀的绮罗生少走些弯路,早日具备自保的能力,能够安然一生。 这封信整篇写的都是对九千胜之刀的感悟,颇为艰涩难懂,一留衣原本抻着脖子想要看看信中有没有绮罗生的家长对他的肉麻叮嘱,谁知看了两眼就被那些深奥的道理弄得眼睛都花了,连忙缩回头来老老实实往自己的月戟上缠布条。 一点都不以奇装异服为耻的一留衣头上顶着一顶如同蘑菇的帽子,也不怕扭头的时候闪到了脖子,也不觉的自己之前偷看人家小孩家长写的信有什么不对,刚刚改过自新,就正义凛然地瞪了一眼光明正大站在绮罗生身后看信的意琦行。 可惜奇装异服和绝代剑宿的频率波段没能对接,意琦行全无所觉地跟着看完了整篇信笺,虽然表面依旧高傲,心中却叹了口气。那名剑者没有提过一字他将死之事,这件事绮罗生又是否知晓? 小绮罗生看完了信笺,尽管里面晦涩的内容全没看懂,但他还是将信纸折好,放回了信封中,小心翼翼地收到了怀里,还用手在上面拍了两下确定不会掉落。 看着小绮罗生亮亮的紫色瞳眸,原本就寡言的意琦行彻底沉默了,不知真相绮罗生便能有个期盼,或许这就是那名剑者的用意吧。“从明日开始,你便在叫唤渊薮习刀。”意琦行如此说道。 ———— 山虽偏僻,自有灵气。 剑者来到隐藏本体的山洞之中的时候,时计上的时间终将耗尽。白九的化体破碎入虚空,一点真灵落回了因为被夺时而重归十岁孩童的本体之上。千年修行一朝绝,一息百年今日丧。 少年睁开了赤红的瞳眸,望着洞外湛蓝得刺眼的天空,等待时计走完最后的旅程。 滴答,滴答,滴答…… 时计终于走完了最后一个格子,面对死亡,面对被人彻底的遗忘,少年的双眼闭合,表情依旧是淡然的冷漠。就在这一刻,流光时计似乎想要挽留主人的生命,再次发出了豪光,可惜山洞周围已经没有了能够夺取大量时间的对象。 不耐失败的时机豪光收敛,却暂停了整个山洞的时间。在这个山洞之中,虫不鸣,草不绿,花不香,万物皆停。而坐在洞中的少年好像睡着了一般,停留在了生与死之间的最后一刻。 ———— 金乌轮转,但是在这个时间停止的山洞之中,却要比白马过隙还要短暂。 数百年飘摇而过,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冲上了这座隐蔽的山峰,后面还有一个方块脑袋穷追不舍。 “你给吾站住!”方块脑袋大声喊道。 你敢不敢换一句口白,开玩笑,好不容易没被你偷袭打死跑了出来,你让我站住你大爷我就给你站住?你当我傻?前面的人影飞快地向前冲着,仗着自己身上灵力比对方多,一步一步拉开了两者之间的距离。 看着前面的人越跑越快,后面的方块脑袋恨得牙都痒痒。自己趁着他与万俟焉决斗偷袭他,谁知道这家伙竟然闪过了要害只是重伤而已,现在还敢越跑越快,万一他逃出生天,且不提他身上的四千年灵气没弄到手,将来也是个难以甩脱的麻烦。 方块脑袋一咬牙,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势了,全力一掌拍向了前面的人影。那个倒霉被追杀的家伙虽然灵力有剩余,但是伤势也很重,竟然没能躲过这一掌,直接被拍飞了出去,落进了某个时间正在被暂停的山洞。 你跑,你再跑,大爷看你还能怎么跑!方块脑袋快步冲向了山洞,还没等他杀进山洞之中彻底宰了那道人影,就看到他之前追击的人影旋于半空,肢体竟然在不断缩小,转眼就已经缩回了孩童的模样。 而在人影旁边则悬空坐着一个白发负剑的孩童,心口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在光芒四射,容貌身形也在不断长大,不过几刻就从十岁的孩童变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原本在他身上有些肥大的衣衫,虽然还是不合身,但是已经不像原来那样露不出手脚来,少年尽管没有睁开双眼,身上的气势却在不断攀升! 这是怎么回事?自负智计的鬼王馆完全怔住了。他截胡了一辈子,现在这是被人截胡了?喂喂喂,抢人头也是要有先来后到的,把天下第一棺还给我! 鬼王馆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试试能不能在这个诡异的少年弄死天下第一棺之前抢回来一点灵气,结果一步踏入,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不停地向少年的方向扯去,要不是他连手带脚最后连牙都上来咬住了洞口的大石头,差点步了天下第一棺后尘。 “以格五挡则!”你给我等着,“五发户为栏大!”我还会回来的! 我是堂堂的地狱三途判啊,一页书命中的敌人啊,注定了要和某个金光闪闪的和尚相爱相杀十几档戏的超级反派。业途灵被收了,腹中首被灭了,他还依旧逍遥自在来着。这么大咖的反派大拿,编剧你一个山洞就想收了我?打过招呼吗?问过我吗?想要衬托新人光环也别太过分了! 鬼王棺注定不知道他拿错了剧本……原本的剧本里面他应该联合业途灵弄死天下第一棺来着,可惜时间城中的剑者回到了千年之前,拨乱了光阴的琴弦,结果天下第一棺的灵力他没弄到手,还差点把自己的小命弄丢了。 手脚并用将自己挪出了山洞,刚刚咬石头咬的牙都松了,为了不一张嘴就吐出一颗牙来,鬼王棺只能无语问苍天,泪眼汪汪地看着天下第一棺彻底消失化归虚无,连个渣滓都没给他剩下。 那个把他从灭境追杀到苦境的梵天都没有这么可恶,你……你你你……鬼王棺憋了半天才挤出了两个字,“混蛋!” 结果嘴一张,一颗洁白的牙齿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堂堂邪灵尊者瞬间变成了豁牙…… 谁也别拦着我,我要好好痛哭一场……陷入了千年以来难得失落的鬼王棺觉得自己头痛眼睛痛哪里都痛,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要将山洞里这个抢他灵气,毁他牙齿的混蛋分分钟弄死! 结果还没等鬼王馆有所动作,少年的双眼猛然睁开,飞雪瞬间从山洞中喷涌而出,一道穿云剑光劈面而来,剑意之中所蕴含的终末气息夺人心神,要不是鬼王棺是个纵横江湖千年的老油条,差点没被这一剑斩成两段。 就算躲得快,鬼王棺的胸口也被斩出了一道剑伤,功体也再度受损。就算少年出手很快,一剑就伤了他也说明对方是绝顶高手了。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功力已臻化境恢复成少年模样的先天高手。不能招惹,速走! 没有理睬逃走的鬼王棺,反正这人三天之后他就会忘了伤他的人是谁,找不到人报仇活该他倒霉……少年版殢无伤更关心的是本体缩水沉睡在时间间隙这么多年,他如今身体的情况到底如何。 握了握拳,付出千年光阴的功体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水平,也有那时七八成的水平了。从心口处凝结出流光时计的虚影,上面显示的剩余时间终于不是零了,天下第一棺体内的四千年灵气足够补足他欠缺的生命。 不知道为何,沉睡了几百年之后,他夺时的时候竟然莫名地不再逸散时间,能够完整吸收来者身上流出的时光。一个天下第一棺就让他平添了四千年多年的时间,只是斩了鬼王棺一剑夺来的时间就足足有三十年,比他耗费了整个功体换来的时间还要长! 他原本想要耗费时间完全恢复功体的,谁知道为什么恢复一大半的时候说什么也没办法继续了……不过想来应该是夺时本体的后患吧。 收起时计虚影的少年刚想站起来离开山洞,谁知道却刚好看到了刚刚运转功体所生的飞雪融化成的水坑。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水面倒映的并不是缩水版的本体,而是少年版的白九?是,白九和“无咎”相貌上没有差别,但是身为化体,白九的眉上是没有那个特殊的纹饰的。 就算缩水,眉上的纹饰也理应不会消失,那么他现在到底是本体还是白九,白九不是他的化体吗,为什么本体恢复功力会变成化体的样子?! 站起来想要走到水坑边近距离观察一下自己容貌的少年一不小心踩到了过长的裤腿,直接向前一个趔趄,以他的功力来看就算好几百年没有活动身体了,按理也不会如何,谁知道缩水的身体让裤腿显得很长,背后的快雪剑也变长了不少,跟着绊过来,差点没让刚刚苏醒、浑身僵硬的某位绝世剑者摔个五体投地。 本体化体的事情以后再说,吾,要,先,换,衣,服!少年剑者狠狠咬了咬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6章 堵门口遇到离家出走 “一共十两银子,承蒙惠顾。” 顶着成衣店老板“这是一个偷了大人的衣服和武器离家出走闯(re)荡(shi)江(sheng)湖(fei)的熊孩子”的眼相,目前只有十五六岁少年模样顶着缩水版白九脸的绝世剑者终于买到了几套合身的衣服,摆脱了会被裤腿绊倒的窘境…… 连续检查了几天,殢无伤终于弄明白为什么几百年前他使用流光时计时时间还会逸散的那么厉害,现在却能够完全转化时光了。好像因为他濒临了死亡一次,所以流光时计进化了…… 仔细想了想,似乎流光时计开始夺时也是因为他在时间城濒临死亡的关系,这一次进化也出现在他临死之前似乎也不奇怪,难道他每死一次,流光时计便能跟着进化一次将他的生命再抢夺回来?那岂不是说他有了一个诡异版本的不死之身? 至于说为什么他只是恢复个功体却会变成少年白九的样子——果然是夺时的后遗症。 当初他利用白九这个化体夺了本体的时间,让本体缩水了千年,换取了十年的光阴。之后的十年殢无伤的全部灵魂一直都在白九这个化体之内,直到时间用尽他面临死亡为止才回归本体。紧接着流光时计便封印了时间,让他的躯体和灵魂停留在死前的时间间隙足足数百年,所以在他夺取天下第一棺的时间恢复功体的时候,仍处于混沌阶段的意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白九而是“无咎”了。 没反应过来的后果很可悲,流光时计确实百分百恢复了“白九”的功体。只不过白九是化体,当然只有本体七成的功力,相貌上当然也没办法变成本体的样子,就算他继续灌注时间,这具身体也只能从少年白九变成成年白九,除了浪费他三百年的时间以外,功体也别想回到巅峰…… 想要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他现在的意识已经与白九密不可分,普通的化体之术就算将白九分割出去也没办法让本体恢复原貌,因此必须依靠特殊的办法才行。 他搜刮遍整个脑海的记忆碎片才记起来有一种功法叫做俱神凝体,能够将自身元神凝结为实体,通过这一招便能将难以分割的白九部分化身出去,让本体与白九彻底分割之后,到时再收回化体便可恢复完整的功体。 可惜的是……少年版白九完全想不起来俱神凝体这种特殊的功法到底源自哪里,更不知道现在还有谁会这样的化体之术。像这种保命绝技,就算有人会也一定藏着掖着,他又哪里那么凑巧就能遇上懂得这门功法又愿意将之教给他的人? 在心里面叹息一声,殢无伤只能将自己功体的事情放到一边,先考虑一下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他貌似把绮罗生一个人丢在叫唤渊薮好几百年…… ———— 再次来到叫唤渊薮山脚,表情依旧冷淡,但是心情却是不同。上一次仰望渊薮之巅,功体却已近崩毁,心中便有再多傲气也只能看着绮罗生自己艰难向上攀爬,难有一丝辅助。而这一次他之功体虽然仍有问题,但叫唤渊薮却再难阻拦他的脚步。 足尖轻点,人已攀上龙骨梯。及身的罡风刚一触碰到少年身周的白雪便消失无踪,难以凝滞少年的步伐半分。 那座让孩童时期的绮罗生攀爬了一天的渊薮,在绝顶高手的轻功之下不过需要数息而已。不过才攀上渊薮的半山腰的时候,少年就感觉到了渊薮之巅的武息碰撞。至少有十名先天武者正在渊薮互相拼杀,波动的气势击碎了罡风,还拂去少年身周的白雪,带动他的衣角翻飞起来。 这么多人强攻叫唤渊薮,那么绮罗生! 再也难以淡然,少年足下运力一踏,将坚硬胜铁的龙骨梯踩碎了一节,身影光化冲上云霄,背后快雪剑早已出鞘,引动霜华漫天。 此时的叫唤渊薮顶峰,风号悲歌,暮云泪血。 昔日曾为同门,昔日尝为好友,然把酒同欢之谊已尽,醉饮江山之情断绝……同为武道七修,外七修竟然杀上叫唤渊薮袭击内七修之人,过去情谊一朝尽丧! 因为袭击来的猝不及防,内七修之中除了刀道绮罗生外出未归,六人之中拳掌剑三人已死,修炼奇门兵器的律弹铗也重伤在身,被逼的岌岌可危,原本对待同门还欲留手的意琦行和一留衣再难容情! 但律弹铗已被修炼不死邪躯又身负恶鬼三凶的黩武邪忏逼至绝境,就算内七修全力出手也来不及救援了。 黩武邪忏阴毒地一笑,出掌便要夺取律弹铗性命。谁知他才刚刚发掌,一片风雪已经吹上叫唤渊薮,还没等他感叹天象的变化,凛然剑光已悄然而至,霜寒之剑横倒以剑脊拦住了黩武邪忏的一掌,即使邪功强盛却不动分毫。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黩武邪忏一惊,不过随后得到恶鬼三凶之后的狂傲让他忘记了应有的谨慎。就算这人来的无声无息又如何?不死邪躯他一炼至大成,又有鬼言护体,难道还怕一个不知所谓的少年吗? 对于黩武邪忏的心理活动,飞雪之中的少年毫不在意,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又有谁会在意?殢无伤背对着对手,竟不在意他是否会偷袭。手中紧握的快雪剑不断轻颤,似乎在告诉主人它已经渴饮鲜血数百载了…… 刚刚之所以只用剑脊拦截黩武邪忏,不过是因为剑者内心的高傲不允许他偷袭敌人而已,黩武邪忏明显是攻上叫唤渊薮对付武道内七修之人,虽然绮罗生并不在战阵之中,但以内七修为敌之人便是威胁绮罗生安全的仇雠,既然遇到剑者又岂肯放过? “雪之绝艳在于倾盖世间污浊,吾观雪不知岁月,却总难忘怀血的温度。剑锋哀吟未绝,是渴雪,亦是渴血,所寻求的不过是冷至骨髓的寒霜之中那一丝柔温……” 少年的语调轻缓,没有成年人的低沉,却淡然地决绝感情。独自吟诵着旁人难以明了的字句,少年的身心都沁浸在雪与血的孤寂之中,剑上锋芒也因为这种遗世独立的情怀充斥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黩武邪忏感觉自己完全被敌手忽略了,那个少年竟然敢背对着他,他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鬼言已经在功力运转之下生成,带着森绿的邪光冲向了少年。 “你之生死值得一剑判定。”剑者手中名锋瞬间寒意迫人,独特的终末丧气漾荡而开,毁灭剑意已经布满剑身。鬼言的终末便是毁灭……原本所向披靡的邪法竟然被毁灭之剑轻易破碎。少年剑势不停,脚步轻点剑随身动,绝杀的一剑奇异地充斥着死亡的美感,让人觉得恐惧,却又不忍移开视线。 决然之剑刺透鬼言护罩的阻隔,穿过了黩武邪忏的颈项,鬼言化为光团落在了凄美的雪地上,而作恶一生的邪人瞬间散落无间。 凄艳的一剑是宣告外七修战败的引言,在倾颓的殿宇残柱之间,澡雪、月戟连连夺取性命,除了夜奔狂骁和迷眼乾闼重伤被擒以外,外七修尽数被斩! 望着满是鬼邪之气的恶鬼三凶,一留衣心中虽有亲手杀死昔日之友日炊烟的伤痛,却还是打起精神关注起这名突然出现的少年剑者。先救律弹铗,再一剑杀死黩武邪忏,证明了此人是站在内七修一侧的,但他却对这人毫无印象。这等高手突然来到叫唤渊薮,到底是何目的?难道是为了抢夺恶鬼三凶吗? 不能怪一留衣多想,因为外七修的偷袭,他和意琦行在与外七修争斗之前便受伤在身,强运功体之下伤的更加严重。这时候其他同门已死,律弹铗到现在还挣扎着爬不起来,万一这名少年有什么别的想法,他们还真的未必能够拦住。 顶着一个鸡蛋形的帽子晃过来的一留衣还没来得及将他的疑问问出口,一向眼高过顶的意琦行却忽然做声,让不小心将唾沫呛到气管里的一留衣咳嗽的惊天动地。 “阁下前来叫唤渊薮可有要事?”绝代剑宿只有见到绝顶高手才会给好脸色,少年刚刚杀死了身具鬼言的黩武邪忏,足够证明他的能为,自然能够得到眼高过顶的剑宿青睐。 一留衣无力地心中吐槽,意琦行你这种见到高手就变脸的作风太过单纯了,给我好好悔改…… 少年唯一颔首,“吾来此只想问绮罗生之下落。” 哎?是绮罗生的熟人?一留衣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少年同样白色的头发,头发颜色一样,眼睛的颜色却不同,虽然长得不是很像,但这少年该不会是绮罗生失散多年的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亲兄弟吧? 不知道自家有时候会抽风的同修脑补了什么,意琦行微一摇头,对方既然知道绮罗生这个名字,那么必然是绮罗生信任之人,没有必要隐瞒他的行踪,“绮罗生不在渊薮之上,他刀道有成,因此化名江山快手挑战天下,以正刀道。” 什……么?!身体缩水之后,心性也难免回复了几分少年的性情,殢无伤名锋归鞘,直接一纵跳下了渊薮的万丈高崖,看得一留衣一怔。如果不是早知道这少年是先天绝顶高手,轻功水平比自己还要高出一筹,他绝对会认为少年在玩自杀。至于这么着急吗?! 至于,当然至于,非常至于! 挑战天下,以正刀道。这句话非常耳熟,耳熟到让他被时间封印了几百年还没办法忘记,这不是当初九千胜干过的事情吗? 当初九千胜就是刀道初成,四处挑战,才会留下转战千里不逢一败的刀神玉千胜之名……然后就因为这个名声,外加他弄死的那些人,而被四处围杀,数次险死还生。当初要不是他突然想起了剑意的内容,九千胜说不定已经死于毒陵的千种剧毒了,还等得到暴雨心奴那个神经病? 即使过了多年,剑者依然记得九千胜那走到哪里哪出事的杯具灾难体质。谁知道转世之后这种灾难体质是负负得正还是负负相加啊。至于看到他“跳崖”的武道七修之三,反正三天以后他们就会忘记是谁上了叫唤渊薮,又何必在意…… 少年性情最没有耐心。就算殢无伤少年时期就在渎生暗地被迫关禁闭,也只是让他对大多数事情淡漠以对而已,而这些事情之中绝对不包括绮罗生这个选项! 江山快手……担忧之心层层叠叠泛滥开来,但刚从时间封印之中逃脱开的少年剑者却没听说过这个名号。打听人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想要找到绮罗生就必须先找到擅长打探消息的人或组织。 对刀道消息灵通的组织是谁? 殢无伤心道:天下封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7章 总之都是意琦行的错 剑者对于天下封刀其实很熟悉。当初为了调查能够托付绮罗生的学刀之地,殢无伤曾经多次查探过天下封刀。那时的天下封刀不过是个口气比能力更大的小组织而已,现在却已经是江湖之中数一数二的势力了。 不过这一代的天下封刀主席刀无极似乎无意过于介入中原之事,所以如此庞然大物的天下封刀此时却默默无名。 不过这是一个以刀道闻名的组织,说不定江山快手会来这里挑战。 不擅长打探消息的剑者正在天下封刀的东品亭外皱眉远观,考虑着要怎样才能了解绮罗生的情况。谁知还没等拙于言辞的剑者开口,便有人来邀请他了。 “枫岫主人有请阁下一叙。” 望着面前自称鄙剑师和弃剑师的两人,背着快雪名锋的剑者只觉得背后宝剑在不断哀吟……就凭这么拉仇恨的名字,这两人是怎么撑到今天还没背宰了的…… 为了打探江山快手的下落,暂时还不能和天下封刀的人翻脸。殢无伤冷哼一声走向这二人所指的寒光一舍方向。那如同惊雷一般的声音包裹着风雪剑气压向鄙剑师、弃剑师,直接让他们胸口一痛,差点呕出血来。 两人大惊,枫岫主人要见的竟然是这样厉害的绝世剑者,先天高人,必须报告给主席知道才行! “枫岫主人冒昧邀请剑者前来,还望见谅。”摇着羽扇满身标满了“神棍”两个字的枫岫微笑着说道,不过他的笑容却没有入眼,眼中感情异常复杂。 “怀疑,迟疑,试探,怀念……还有解脱和恐惧……汝眼相过于复杂了,人也过于复杂了,不如直接说明用意。”剑者显然并不好说话,言辞的锋利简直不给人留任何余地。 “不知阁下姓名来历?”枫岫瞳孔微一收缩,显然当初能将无衣师尹噎得胃疼的眼相论也将同样神棍的枫岫噎得够呛,所以也只能从善如流地直接问道。 “吾曾失去记忆,汝可称呼吾白九。” 看起来随意的一句话让枫岫主人凝眉不已。他之所以冒昧邀请剑者就是因为剑者身上的气息让他隐隐熟悉……那种特殊的运功模式与苦境人有着微妙的不同,倒是和他那处回不去的家乡一般无二,这名剑者来自慈光之塔! 此人功力与年纪并不相符,再加上失去记忆……与御天五龙的情况十分相符,这就更说明了他是通过越界之法从四魌界来到苦境的。 苦境有什么事值得慈光之塔派遣一位先天高手冒着失忆的危险来解决? 只有他!身为逃犯的楔子…… 难道是无衣师尹依旧容不下他的存在,所以派此人来追他回去?很有可能,他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了元沙髓的术法气息,这不就是此剑者受无衣师尹指派的证据吗? 果然,人就不能脑补……聪明人脑补起来太过厉害,也太能坑自己…… 已经满脑子都是脑补之后结果的枫岫主人微笑着继续问道:“不知剑者来到东品亭有何要事?枫岫不才,或许能帮助一二。” 殢无伤显然不知道某人已经脑补出一本小说了……心急绮罗生的事情,他直接问道:“吾来打探江山快手的消息,不知他可来过天下封刀挑战?” 江山快手的消息枫岫恰好知道,他现在还在想剑者这么说是真的因为失忆忘记了无衣师尹的叮嘱,还是在故意麻痹他。考虑了一下,枫岫还是决定先将江山快手的消息说出,装作不知剑者的身份,骗取对方信任之后,方便以后再做试探。 “据吾所知,江山快手正于西域十方铜雀做客,此为路观图。” “西域,十方铜雀?”看着手上的路观图,殢无伤再无耽搁,迅速赶往西域。 枫岫主人心中长出一口气,打算以后找机会再试探试探剑者……不知道当他知晓自己只能记住这位慈光之塔的剑者三天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脑补害死人啊! ———— 剑者匆忙赶到十方铜雀,谁知道刚刚冲到十方铜雀的大门口就见到一位面涂牡丹,腰悬长刀之人神情异常,杀气凛然地离开了铜雀台。 远看没有什么,直到两人擦肩而过,殢无伤却瞳孔一缩。白衣,尖耳……是绮罗生! 绮罗生的神色明显不对,瞳仁已经闪烁红光,遮掩住了原本的紫色。殢无伤连忙运气跟上,在一片山林将绮罗生拦住,想要查看一下他的情况。 然而神色异常的绮罗生思维已然混乱,望着拦在他面前的殢无伤,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你是什么人?” 尽管早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剑者还是微合双眼,失去心脏的胸腔一阵空落的痛楚。在他从时间城主手中接过绮罗生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绮罗生总有一天会彻底将“白九”忘记,可是当真的被忘记的那一天来临,即使剑者冷漠如雪又岂能不心痛? “吾名白九。”既然被遗忘,那么便再次相识,漫天飞雪之中,心志坚定的剑者一字一字地说道。 可是对面的花面刀者却狂乱的一笑,瞳孔之中出现了异样的赤红,“汝是钟雨三千楼的人吗?三千楼为了留下江山快手的性命真是煞费苦心,不但留下战帖,还要请人半路拦截,果然卑鄙无耻!” 钟雨三千楼?吾还没有说清自己的身份呢,就被盖棺定论了,还扣了一顶“卑鄙无耻”的大帽子。这种眼高过顶傲气逼人的态度是谁教的?肯定不是自己,绝对是叫唤渊薮上的意琦行! (远在叫唤渊薮的绝代剑宿狠狠打了个喷嚏……) “钟雨三千楼之人,其罪难恕!”绮罗生或者说江山快手腰间江山艳刀已然抽出,起手就是极招江山逆斩.断向剑者劈了过来。 这一刀比之九千胜的招式还有些差距,不过按照绮罗生此时的年龄来说,有如此功力已经是世上难觅了。但此时此刻匆忙拔剑来招架刀招的伪家长真剑者却依然想要投诉武道七修!只不过几百年不见而已,他家那么乖那么听话的白小九就被叫唤渊薮那些不负责任的家伙教会了离家出走,还学会了人体彩绘…… 好吧,只要绮罗生不学一留衣的帽子艺术,彩绘也就彩绘了。可是这种上来什么话都没讲明白先砍几刀的做法是谁教的?是不是那个武道七修之首意琦行? (远在叫唤渊薮的绝代剑宿又打了个喷嚏…… 还没来得及出发封印恶鬼三凶的一留衣在一旁说道:“就是因为你们都没有戴帽子的习惯,所以才会在叫唤渊薮的罡风下着凉的,要不要吾帮你做一顶帽子?” 剑宿装作没听见连忙转身离开,匆忙之间差点没被地上的残垣断柱绊一个跟头。) “残伤无辜,罪其一;战帖挑衅,罪其二;卑鄙拦截,罪其三!今日江山快手再难留手!” 江山艳刀刀刀夺命而来,不杀眼前之敌誓不罢休。而殢无伤却难以全力出手,对于时计的使用还很生疏的他生怕一时大意就夺走了绮罗生的时间,连剑意都不敢使用,只能凭借单纯的剑招招架。好在他虽然招架得有些狼狈,但是身为剑道先天,意识混乱的绮罗生一时半刻还伤不到他。 ———— 树丛之中几个一路跟着江山快手的杀手低声交谈,“不好,此人功力不弱,竟然拦住了江山快手。这样下去,江山快手来不及赶到钟雨三千楼,会坏了主人的大事!” 另一人拿出了一根竹管,冷笑着说道:“便是因为看到了这人,主人才派你我跟来。主人说过,江山快手中的毒必须刀上染血心中染杀才能更加疯狂,便让这人的血染红江山刽子手吧。” ———— “十方孤凛说得对,冒犯江山艳刀者都该死!” 绮罗生虽然刀道不如九千胜,不过现在顶着少年白九壳子的殢无伤也不是几百年前拥有全部功体的“无咎”。相对比绮罗生无所禁忌的出招,殢无伤却是处处退让,正在剑者闪躲之间,树林深处伸出一根竹管,从管口射出数根毒针。 不愿伤了绮罗生的殢无伤被绮罗生的刀势压得躲不开毒针袭击,中毒之后动作一慢,江山艳刀已用力崩开了他手中快雪剑,刀饮江山.断迎面而来,就算剑者反应迅速,依旧在胸前留下了一处从左肩到右腰深可见骨的刀伤。 江山快手戮毒在身原本出刀无情,可是在白九鲜血飞溅的那一刻,他的手却莫名地一抖,险些没能握住手中艳刀。原本能将对手一刀两断的招式缩了一缩,没能夺取白九性命,只是重重划过了他的胸骨。 血液飞溅,染红了手中的快雪名锋。噬饮了主人的鲜血,快雪震颤哀鸣起来,一抹终末剑意运凝于剑上。剑者感受到了剑上的变化,这抹剑意让他猛然想起了寂井浮廊之中他对剑境的思考……剑境,终末与初始……渎生暗地,他剑的源头…… 忽然水墨般的意境从他手中的剑开始向外延伸,夺人心神的剑境让已经陷入疯狂的绮罗生动作一顿。趁着这一顿的空隙,剑者身法用至巅峰,回手一剑杀死了隐藏在树林之中的两名杀手,绕到绮罗生身后点中了他的昏穴。 直到接住了昏迷的绮罗生,替他检查了功体,殢无伤才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语。十方孤凛?这又是谁?不过听他说过的话就知道这人心性阴邪。离家出走还交到了不好的朋友……武道刚有所成未至巅峰便藐视天下英雄……毫无防备已至身中剧毒而不知……一口一个其罪难恕…… 武始通修的绝代剑宿意琦行意高人,吾之快雪想要听你解释! (远在叫唤渊薮的绝代剑宿喷嚏再也停不下来,就连重伤爬不起来的律弹铗都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 意琦行皱了皱眉,难道真的因为前一阵的重伤而罹患风寒了?要不要去喝碗姜汤呢?) 从出道开始一直顺风顺水,就算被天劫压制也战蝴蝶斩金银,就算失忆之后回到了千年前也依旧纵横捭阖力挫强敌的殢无伤殢大剑者人生之中第一次被人砍成重伤,竟然来自于完全忘记自己的自家好友和兄弟……果然凄凉…… 绮罗生体内之毒必须迅速救治,少年剑者来不及处理自身的伤势毒患,只不过稍稍止住流血和毒素就想带着绮罗生找僻静处治疗。谁知还没等他行动,一个黑色人影竟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夺走了他手中的绮罗生化光而去! 这又是哪儿来的人?绮罗生,你认识的人也太复杂了一点,总之都是意琦行没将你教育好! (正在喝姜汤的意琦行一个喷嚏打了出去,一代先天高人险些没被姜汤呛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8章 人不见血,刀不收锋 疏月坞。 九代师月寒霜正用尽全力为绮罗生逼毒,绮罗生现在的情况相当不好,也不知他中的是什么毒,不但影响心神,还会随着经脉游走,让她奋力压制都十分吃力。 绮罗生到底惹上了什么样的敌人,不但下了这种诡异的毒,还派人截杀,若不是她及时赶到救走了绮罗生,绮罗生就要被敌人抓走了…… 刚刚出生的女儿缉天涯正在哀哀哭泣,可是真气运转到紧要关头的月寒霜却无法停手去哄女儿,门外刚刚归来的缉仲听到女儿的哭声连忙推开了房门,然后人就靠在了门框上,手按住了心脏,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看到了什么?他的妻子竟然抱着绮罗生,抱着绮罗生,抱着绮罗生……这句话在缉仲脑海之中无限循环,从他那个角度来看,月寒霜竟然在和绮罗生……亲吻! 谁能理解一个中年男人的危机……自己长得一般,还是个大叔脸,而自己的妻子却是那么美,又那么有才华,他怎么可能没有心理压力?!自从妻子认识了这个叫做绮罗生的英俊帅哥,他的心就在不停地抖,他担心的不是绮罗生对九代师意图不轨,毕竟绮罗生怎么看都柔柔弱弱的…… 他担心的是一贯比男子还要强硬的月寒霜对看起来就单纯纯洁、不解世事的绮罗生下手啊!……结果现在一语成谶…… 缉仲的手指着月寒霜和绮罗生,抖了再抖,终于还是抢过女儿缉天涯冲出了大门。动作之利落就能看出他到底脑补了多少字。 九代师月寒霜不是不想拦住丈夫,但是缉仲刚烈,九代师只有更加刚烈。从相识到成亲,再到生女,这么多年下来缉仲竟然还会怀疑她,这样的悲愤让九代师难以咽下。看着怀中已经毒入脏腑的绮罗生,月寒霜直接咬了咬牙,这样的丈夫不要就不要,还是先救好友要紧。 ———— 庭院之中,绮罗生与月寒霜相对而坐,茶杯就放在他们手中,不过此时两人却谁也没有心情饮茶。 月寒霜虽然对缉仲心寒,但是却心忧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天涯。身为母亲却远离了自己的女儿,九代师的心如同刀割一般。 而绮罗生,他除了为连累好友而愧疚之外,还因想起了中毒之后的情景而心忧。当时满心杀意想要找上钟雨三千楼的他遇到了一名少年剑者,当时已经受剧毒控制的他直接拔刀相向,而那名少年却处处忍让,最后他好像还砍了已经身中毒针的少年一刀…… 想到当时血红的场面,绮罗生握紧了手中的玉扇。重伤之时仍能展开那样夺人心魄的剑境将他一指点昏,说明那名少年剑者必是不输武道七修的先天高人。可是当时他刀刀夺命,这人却一直只守不攻,哪怕被逼到了绝境,也宁可重伤亦不伤他……这个名为白九的少年绝不是他的敌人。 他按了按胸口的位置,那里藏着一封信笺。薄薄的信笺已经被他珍藏了数百年,这些淡黄变脆的纸张却是他这一世最重要的东西。 他不记得信笺是怎么来的了,叫唤渊薮上也没人能够说得清楚那封写满了刀道感悟的信笺是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但这封信伴随了他学习刀道的漫长时光,解答了他无数疑惑,却也留给了他一个巨大的谜题——这封信的主人是谁? 这封信的主人应该和他很熟悉才对,所以信中的话语才会无意识地透出熟稔。而且若不是亲近之人,谁又会将如此珍贵的刀道感悟交于对方呢? 绮罗生不知道自己年幼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于很多事情他的记忆总是十分模糊。他记得自己是在山林之中长大的,记得自己曾经住过的木屋,却偏偏记不住是谁将年幼的他抚养长大的,是谁将他送到叫唤渊薮的,这才明明是最不该忘记的事情,不是吗? 这个抚养他长大的人是不是这封信的主人?他不知道,但他确实牵挂。所以小的时候他还想过要不要偷偷下叫唤渊薮去找人,结果轻功未成的他差点从悬崖上落下去摔死,要不是一留衣救了他,恐怕他就不是落下恐高的毛病,而是失去性命了。即使如此,数百年来,对于这件事他也一直牵挂。 直到他见到了那名剑者的剑境剑意……这种特殊的意蕴与那封信中的笔意一模一样。那个明明未曾见过的陌生人,莫名地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那双赤红的眼睛之中深藏的不是死敌的血腥,而是再熟悉不过的温暖。 世上绝没有两个人的武道剑意会完全相同,还有那场处处忍让的刀剑之争……这样多不可能的事情合在一起就只可能得出一个答案,那就是当时拦住他的白九就是抚养他长大的人。而他,在和白九分开数百年之后,竟然一刀将他重伤! 如此狠辣的一刀……绮罗生一用力便握碎了手中的茶杯,心肺一阵痛楚,勉强压下的毒素再次翻腾,逼得他呕出一口黑血。 “好友!”看到绮罗生呕血,九代师暂时放下了对女儿的担忧,连忙将绮罗生送回房间运起内息帮助绮罗生稳定伤势,可是这西疆毒首的剧毒岂是轻易能解?月寒霜也只能看着绮罗生因为毒患一步步走向死亡。 强压毒患,绮罗生稳定了一下心神。有时候人痛了,心反而明了,当天的一些事情也就想得清楚了。“好友,钟雨三千楼现今如何?” 九代师本想隐瞒,但是望着绮罗生坚持的目光,也只能实话实说:“钟雨三千楼便在吾寻到你的当晚遭人全灭,八百武士尽数亡于刀下。有人见到杀人者衣着服饰与江山快手……相同。” 哈,绮罗生心中一声惨笑。与江山快手相同……自己不就是江山快手。当日若不是白九半路拦住自己,那么屠杀了钟雨三千楼铸下大错的人便真的是江山快手了吧。可就算他没能赴战约,却依然有人冒他之名掀起了这场血腥。除了他以外,还有谁知道这场战约呢?又有谁能趁机给他下了这等剧毒呢? 答案十分明显,绮罗生闭了闭眼,十方孤凛……只能是你了吧。 先是假借钟雨三千楼之名给他下了决战之约,然后借送行之名劝他饮下毒酒,在他心神被控制之后连续用言语对他挑拨,掀起他对钟雨三千楼的仇恨。在他被白九拦住又被九代师救走之后,派人冒充江山快手屠杀钟雨三千楼……这便是他错识的好友…… 那杯毒酒夺了绮罗生的性命便罢了,他还想要尽八百武士之命!害了九代师夫妻母女分离,更害了白九被自己重伤……提到白九两字,绮罗生心中又是一痛。血色的衣袍,换去了也就变为了纯白,但是人心中蕴含着血腥味道的仇恨,却要用什么来消解呢? 见到绮罗生闭目睡了,月寒霜才离开了房间轻轻掩上了房门。可她却不知,在她离开之后不久,本应睡着的纯白青年握紧了手中江山艳刀,无声地离开了疏月坞。 ———— 寂寞深山,荒凉树林。当日刀剑相交,此时只余寂寥。 少年白九已经不在此处,只在一旁的草木之间留下了当时那一刀带出的大片腥红。数日已过,血色已然黯淡,但是在绮罗生眼中却是那般鲜红。 误信奸佞,不但险些铸下大错,杀死八百条人命,还害了好友,害了白九。白九身中剧毒还被艳刀重伤,如今生死不知。若是白九身死,那么误伤至亲便是他一生难偿的罪孽。若是白九逃脱无恙,那么见到毒患难愈的他,岂不再添心伤…… 无情之人学不会决绝,多情之人却最会走极端。绮罗生按住了腰间艳刀,他自己命不久矣,伤了兄长的罪孽他此生怕是难以偿还了,但是在死前,兄长所受毒伤的那笔仇恨他却定要讨回! ———— 赤月照仇寇,艳刀饮血风。 铜雀台前,天下俱寂,月下只有一抹如雪的白影。肃肃之风扬起了他纯白的衣摆,更映衬得他血色的靴、朱丹的头巾、面上的牡丹赤红得惊人。 无鞘的艳刀悬于腰间,刀者一步步踏向目标,平日容颜的柔美已经被冷漠的杀气浸染。面对着他的十方铜雀武者已经紧张得呼吸急促,他却缓缓挣开紫色的双眸,吐出冰冷的话语,“江山图一快,人,不见血,刀——不收锋!” “是江山刽子手!”一名铜雀武者大声地喊了出来,让他周围的同伴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吾来寻十方孤凛……不欲死之人——退下!”这是决绝之人最后的劝告,艳刀不沾无辜人之血,江山快手无心杀死无罪之人。 一直隐身人群之后的十方孤凛冷笑着站了出来,“江山刽子手,屠灭钟雨三千楼之后,你又要杀上吾十方铜雀吗?” “给吾下毒的人是你。”江山快手一字一字地说道,似乎在品味每一个字背后所蕴藏的恨与憾。 “是吾又如何?”看到中毒未愈的绮罗生被十方铜雀的武士层层叠叠围住失去了逃生之机,十方孤凛再也不愿隐藏自己阴险的面目,“所有人都知道,杀上钟雨三千楼的人是江山快手,只要你今天死在十方铜雀,那么吾所有的罪行自然也就散如云烟。” 魏紫裹霜雪,眉目含恨生,被友人背叛的恨使得刀者再也不复平日的温文儒雅,“无辜者含恨九泉,罪恶之人又岂能独生?十方孤凛,你以毒酒害吾无妨,诱惑利用吾无妨,不过是吾识人不清,自招灾祸……但你不该伤吾兄弟!” 十方孤凛冷声说道:“八百条人命都已夺取,还差你一名兄弟吗?” 凛冽杀气奔袭而来,江山快手艳刀已经在手,“那便以你之血,祭吾兄弟!” 江山快手不欲杀伤无辜之人,但是十方铜雀的武士却在十方孤凛的驱使之下不畏生死地向他杀来。捉眼一瞬,电光一闪,刀影尚在人眼之中未曾消去,血光已然纷纷洒洒飘散开来,数颗人头旋转落地,而艳刀之上没有丝毫血迹留下。 不好杀的人被逼无奈不再留手,快意的刀道之下,十方铜雀没有一招之敌。每一刀,必然见血,每一步,必然绝命。如潮冲来的武士只留下难以计数的尸体,而江山快手则踏着血火一步一步向前,无人能够阻拦。 望着明明身中夺命剧毒还能不断弑杀人命的江山快手,十方孤凛也觉得一阵心寒。一般人中了这种剧毒早便躺倒等死了,可是现在这人运刀更比风快,挥血堪比雨急,步步快,招招狠,这是中了毒的人?! “欲生者,退。欲亡者,阻!”一刀断魂,挥洒劈来,以为自己必死的绮罗生已经看透了生死,放下了负担,倒是了悟了一些白九给他信件之中描写的快意之刀道。过去他的刀道被世情,被招式,被思想束缚得过于厉害了,久在樊笼之中,终于在临死一刻得到了自由。 凛然刀气让拦路之人尽数走向生命尽头,纵然十方铜雀武士不畏生死也被这一刀震慑,一时不敢前进,露出了一直隐在幕后的十方孤凛。 唇角虽然已经流下滴滴黑色毒血,但刀者艳刀依然直指昔日好友,现今仇雠,“今日便以你血,尽解恩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9章 有些事只能默默无言 “杀!”狡猾的十方孤凛当然不会自己直面怒气纵横难以阻挡的绮罗生,即使他本人也是当世难得的剑道高手,但是面对只进不退的刀者,他也不敢力敌。挥手之间,十方铜雀的武士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再度疯狂地冲向绮罗生,哪怕是死也要阻拦江山快手手中之刀。 快了,快了,他已经中毒了,他已经力竭了,他快要倒下了!所有武士心中想着这句话,不断地冲上,想要成为压倒江山快手的最后一根羽毛。 不断出刀的绮罗生难以压制毒伤,黑色的毒血不断从口中流出,双眼也变得一阵迷茫。但是刀者心中信念未散,艳刀之利依然无人可挡! 望着陷入重围的绮罗生,十方孤凛一声冷笑。绮罗生,就算你意志坚定,就算你韧性难当,那又如何?十方铜雀有的是武士可以以死消磨你的战力,今夜毒伤濒死的你又能杀掉多少人?一百个,两百个?便是让你杀了一千个又如何?吾十方铜雀不差一千名武士,到时候死的依然是你——留有污名的江山刽子手! 他的手再次一挥,十方铜雀的几名武士手持铁链和放着毒针的竹管靠近绮罗生,铁链封天锁地,为了限制艳刀行动,而在江山快手试图斩断铁链之时,毒针已经近在眼前! 就在十方孤凛以为他的计策将要成功的时候,疾风骤雪一扫而过!毒针化为粉末,铁链尽化虚空。毒气侵染心脉而摇摇欲坠的绮罗生已经被一名少年扶住,虽然少年剑者自己胸前刀伤亦十分严重,但是他的背脊却挺得笔直,狭长的双目之中,血色的瞳仁并不含任何杀气,但是被他目光扫到的人却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人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曾经的殢无伤,即使看到九千胜身中剧毒被人围杀,仍能在九千胜的示意之下忍住出手,等待杀戮的结局。但是现在,就算绮罗生不同意,就算绮罗生已将他彻底遗忘,殢无伤也绝不会看着他独自陷入重围,一分一秒也不行! “是你……”绮罗生不过说出了两个字,就感觉到来人将内息输入他的体内帮他压制毒患,耳边更是传来了低沉却隐含关怀的声音,“固守识关,谨守丹田。” 果然是你……那个留下书信的人是你,你是吾的兄弟。绮罗生觉得自己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放下,又有什么东西被提起。 十方孤凛并不认识少年白九,虽然知道他是绮罗生的兄弟,但是却不知他的能为。当日他算计绮罗生去杀白九,以激起绮罗生的癫杀之意,尽管没有成功,却重伤了少年白九。既然会被绮罗生所伤,证明少年实力必然不如绮罗生,现在这个不如绮罗生的少年也是毒患重伤在身,就算来此又有何用?“杀!” 绮罗生也看得出少年剑者的情况并不比他自己强多少,因此不愿只受他保护,身形一转已经靠住了殢无伤的背部。背脊靠着背脊,肩膀并着肩膀,熟悉的温度传了过来,刀者说道:“今日你吾并肩而战!” “好。”剑者并没有反对,不过已经习惯于保护白小九的他微微侧身,手中之剑已接过了更多来犯之敌,不放任何人伤到毒患没能全数压下的绮罗生。剑境开启,江山尽染水墨,初始与毁灭的剑意纵横捭阖,一剑既过,势如冬风,血如残叶。 剑如雪,刀如风,时隔数百年,一个人生,刀与剑再度联合抗敌,直指仇雠! 便是身中剧毒,便是重伤在身,有的高手依然凛然不可犯。原本铜雀台武士还希望能用人命填平能为的沟壑,当一人十个百人被杀死的时候,还有无数武士围拢杀来。但是当两百个,三百个,五百个,甚至一千个武士死在了刀剑之下,余下之人的心志再也难以坚定,已经全然被剑境所夺,从坚持变成了怀疑和恐惧,在一片又一片血腥抛洒而下时,再也不敢上前,而且还迟疑着后退。 “上!”看着不肯再向上冲杀的武士,十方孤凛难压愤怒却无可奈何。这两人明明已经步履踉跄,到了强弩之末,可他们为什么还能支撑得住?他们,他们还是人吗?! 月是血红,刀剑滴滴留下赤色的液体,而那两个人并着肩,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了愣怔住的十方孤凛。坚定的步伐踏碎了水墨剑境之中所有人最后的那点抵抗之心,还活着的铜雀台武士不是丢下了手中之剑便是转身而逃,竟然只余下了十方孤凛一人。 “十方孤凛,一尽你之能为吧!”血色的瞳眸望着这场大战的罪魁祸首,平淡而杀意纵横。 这是被剑境夺去心神的十方孤凛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剑之霜雪,刀之月明,成为了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就算巧谋算计又如何,就算背信弃义又如何,到得最后,这位来不及成为枭雄的人只能坠落虚空,再也不存…… 一夜快意。刀,见血。剑,收锋。 杀飨过后,罪魁祸首之死让绮罗生再也难以紧绷精神,被毒患影响昏迷了过去。 少年剑者将杀戮之后依旧一身雪白的兄弟负在了背后,缓缓走出了十方铜雀。还活着的铜雀台武士完全没想过报仇,看到殢无伤走来,纷纷逃亡躲避,好像踏着满地鲜红走来的少年不是一个重伤在身的重患,而是无人能敌的恶鬼! 这些人即使功体无恙也无法再踏足江湖了…… 少年剑指划过,铜雀台地面已现一行大字——“杀十方孤凛者快雪时晴白九!” 屠戮千人若是罪孽,那么岂能只让江山快手承担?既然无人能记住剑者之事,那么他便留下姓名。若要寻灭十方铜雀之人,先寻白九再言快手。 冷漠的剑者没有留给那些心志被夺的武士一个眼神。胸前的刀伤也好,身上的毒患也好,这时候都没办法占据他的一丝心神。紧了紧背后背着的人,倒塌的心墙之中,寒瑟萧风已去,一抹久违的温暖浸入。 绮罗生,数百年了,吾终于找到你了…… ———— 血月一度,十方铜雀灰飞烟灭…… 一夜千斩,使得江山快手之名盛极武林,也让快雪时晴白九的名号为人所知。无数人想要知道了解他们的能为,无数人想要挑战他们获得声名,可是此战之后,残存的铜雀台武士一听他们两个的名字就全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对于当日背负江山快手离去的白九更是莫名地连相貌都想不起来,因此这两位盛极一时的高手并未被人找到,已然不知所踪…… 经历了一场杀戮的血腥,面对随之而来的声名,有的人心之所向,愿意一生追逐。有的人避而不谈,但是心中欣喜若狂。殢无伤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不过充耳不闻。而绮罗生,在杀气沁满手中艳刀以后,他却再也找不到曾经刀中的快意,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漉马道孤山之中的一处山洞,绮罗生已经洗去了脸上的妆容,换下了江山快手的服饰,恢复了温文儒雅白衣如雪的模样。殢无伤无言,似乎在他记忆的前一刻,绮罗生还是那个被他牵着手中自称白小九的倔强孩童,如今面容却和死去前的九千胜一般无二,这几百年来他错过的东西真是太多了…… 两人对坐在火堆旁边,面前摆放着雪脯酒,却无人去取酒壶。绮罗生摇着手中的雪璞扇,望着对面的少年,沉默许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吾……过去可曾与你……相识?可是你养育了吾?”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但是等待了太久的他还是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剑者从不曾口出诳语,“相识。是。” 绮罗生握紧了手中的扇子,微微凝目,用紫色的瞳眸紧紧盯着对面的剑者,“那为何吾会忘记了你,为何你这数百年都不曾前来寻吾?” 是啊,为何呢?殢无伤无言以对。他要如何回答呢?说他为了救治绮罗生的前世九千胜而死,所以没有人能够记住他?说他因为救九千胜失去心脏,只能由流光时计填补时间空缺,结果为了照顾保护绮罗生而耗尽自体时间而被封印了数百年? 这些事情他绝不会告诉绮罗生的,一些他心甘情愿的选择却会成为绮罗生终生的愧疚和负担,显然没有必要,所以到了最后冷漠的剑者也只能默默无言。 双方气氛正在尴尬,山林一阵嘈杂的厮杀之声,一名老者不知从哪里出现,竟然冲进了山洞,看到山洞里面有人还连忙道歉:“抱歉,吾不知道这里有人,现在就走。”说着又冲了出去。 绮罗生和殢无伤:……话说这个人是来做什么的…… 只听山洞外,那名老者高声说道:“要杀就杀我,山洞里面的那两名小哥和我一丝拉关系也没有,我完全不认识他们!绝对绝对不认识!真的不认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冷漠如殢无伤也在心里面一阵黑线,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现在就算那些追兵是傻子都会认为他和绮罗生是老者的救兵了吧…… 绮罗生绝对遗传了九千胜的灾难体质,这种坐在山洞里聊天都能遇到围杀的状况,一般人怎么可能遇得到? 果然,山洞外追杀老者而来的追兵头目喊道:“听到没有,山洞里还有他的两个帮手,一起杀了!” 绮罗生和殢无伤:…… 如果只有殢无伤,那么凭借他一贯的冷漠性格,无关之人只要人没在死的时候溅他一身血,那么死了也就死了,他毫不在意。但是受到武道七修教育的绮罗生显然满身侠气,就算此时身上毒患已深,还是撑着身体出去察看,剑者也就跟了出去。 山洞口,数名杀手已经将老者团团包围,深受重创奄奄一息的老者虽然还在招架,但是已经左支右拙,频频受伤。眼看杀手一掌击向他的心脏,要将他毙于掌下,一柄雪璞扇从旁插了过来,真气一吐,直接将杀手震退十几步。 杀手头目看了看手持雪璞扇的绮罗生,又望向从他身后走出的殢无伤,沉声说道:“这两个人果然是他的帮手。” 看到绮罗生运气之后气息已经有些不稳,毒性再次加深,殢无伤无声挡在了他的身前,快雪名锋出鞘,漫天飞雪连带水墨意境已经笼罩了整片树林,夺人心志的剑境开启,杀手瞬间觉得自己如同身坠无间,竟然完全生不出抵抗的心意。 “剑者,噬饮鲜血,吞没人命,惜饮天下方能凄艳,于杀道之中哀鸣渴求……雪中血,白中的新红,总是那么美绝。快雪渴求这丝余温,妄图无情,吾不能决,便顺从于它……” 杀手头目:…… 就算听不懂什么意思,但从剑上的终末丧气便知若他再不知进退上前,今天这剑想要饮的就是他的鲜血和小命了。“退!”杀手来得快,去的更快,不过数息便消失无踪,只留下那名要死不活的老者。 殢无伤望向老者,面容除了冷漠还是冷漠,似在无声地拒绝在催促他离开。谁知道老者气息奄奄,竟然还一顿一顿地说道:“两位……小哥,吾这里有一本……秘……籍《兽花天谱》,你们……可有兴趣?” 【然后下一句就是只要一两银子就卖,多买还有折扣是吧。你这样的骗子姐见得多了,要是这么骗人早晚得饿死!】记忆碎片之中闪现出了某位女子的一段话,剑者竟然无言以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0章 牡丹花与雪茸花 绮罗生身中剧毒,殢无伤不是不知,他自身所中的毒针同样是来自西疆的剧毒,也一样难以治疗。若是过去,他只要当胸一剑过去,什么毒蛊诅咒统统在初始终末剑意下消失,化为虚空尘埃。可是现在他的剑意却与流光时计相连,出必夺时,暂时难以控制,如果用剑意解毒变成了用剑意夺时,自己与时计相连或许无妨,岂不是害了绮罗生丢掉时间? 所以殢无伤原本是打算压制伤体之后与绮罗生一同前往西疆寻找毒首求取解药的,谁知道拜绮罗生的灾难体质所赐,而莫名钻进山洞的这名老者竟然有办法解去他们身上的西疆剧毒。 手持琉璃长针在为绮罗生艳身,老者的表情依旧透着一股纯粹的流氓气息,不像莳花惜花的奇花八部之兽花,倒像是摘花无数的禽兽。如果不是知道兽花之术能够治好绮罗生身上的戮毒,快雪名锋便要哀鸣着渴饮鲜血了。 兽花之术,将花艳于身,与心血相连,解毒疗伤于无形。老者问过绮罗生的喜好,勾绘着一朵朵红艳的牡丹。国色初成,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弥漫开来,随着背上牡丹花谢花开,体内毒素尽解,白衣沽酒已经恢复如初。 老者明明半死不活,还如同调戏一般望着站在一旁的殢无伤,“白衣的绮罗生小哥已经在背上绣了个牡丹,不知这位一直冷着脸的白九小哥要不要也艳个什么花?” 少年剑者脸色未变,表情依旧,不过手却握紧了快雪名锋。快雪剑顺应着主人的心情,一阵一阵地震颤,发出清脆的鸣叫,卷起一片片落雪。已经将衣服整理好的绮罗生连忙拦在了殢无伤面前,否则剑哀鸣的下一刻就变成渴饮鲜血了…… 明明重伤得救无可救,嘴还这么不老实,难怪被人追杀……少年白九磨了磨牙。 “他不行的话,由吾来为你莳花,可否?”绮罗生紫色的瞳眸望着剑者,嘴角一丝笑意一闪而过。他清楚这位不顾伤势前来救援他的剑者心防很重,不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白九可愿信任他呢? “可。”殢无伤回身走入山洞,在他身后接过老者手中琉璃长针的绮罗生露出了一抹绝美的笑容。尽管不知为何,自己错失了年幼的记忆,忘记了这个人,但此时他就在自己身边…… 山洞深处,殢无伤缓缓脱下了上身衣物。常年与冰雪相伴的冷漠剑者总是穿着层层叠叠的皮毛厚衣,黑白相间的衣物将人裹得很严,不露一丝皮肤。如今为了艳身脱下衣物,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肤色立刻显露在了绮罗生面前。 缩水的身躯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剑者没有成年人的宽阔肩背,不过却毫无瘦弱之感,修习剑道多年,让他皮肤之下的每一处躯体都充满了力量。少年剑者的身躯便如同最好的玉石雕刻而成一般,充满了美感,本没有一丝瑕疵。 永岁飘零自从剑道有成未逢一败,这具依照时间城秘法制造的身躯更是未曾在千年前受过什么伤势,没有丝毫瑕疵的苍白胸前却突兀地被一道由肩及腰的狰狞伤口划开,险些将人分成了两半。伤口还泛着丝丝血色,滴着一滴一滴的鲜血。被先天高手压抑数日仍在流血,可见当日所受伤势是何等的严重。 这道伤口看得绮罗生眼神一黯,难以压制心中愧疚,不过殢无伤显然不欲绮罗生想太多事情,转身背对绮罗生和火堆坐了下来,淡然说道:“吾喜雪茸花。” 被打断思绪的绮罗生微微一笑,“恐怕世间千百年来也未曾有人艳身之时选择雪茸花的。” “只吾一人,未尝不可。”剑者想着记忆碎片之中雪漪谷之中的雪茸花,微微舒出一口气,尽管不记得雪漪谷在哪里,不过那些如雪的花却让他难以忘怀。 “好,那便以雪茸艳身吧。”殊爱牡丹又得传兽花之术的绮罗生原本打算将兽花一脉的传统定性为牡丹,不许艳别的花来着……不过对于白九,他总是多了几分宽和,莫名地不想反驳他的决定。雪茸似飞雪一般,与常年伴随飞雪的剑者很是相配。 琉璃长针在火上慢慢地炙烤,而后轻轻刺破剑者背后苍白的皮肤勾出了剑者地一滴心血。牵动心血,一般人早已痛苦哀嚎,就连刚刚被艳身的绮罗生也不由哼了一声,但是殢无伤却默默无声,只是绷紧的身体证明他并不是没有痛楚。 “咦?”以耳听脉的绮罗生微微一怔,白九的心血和心音好生奇怪,一下一下没有一丝变化和波动,与其说是人的心音,倒不如说向机械一般的规则。虽然心音奇怪,但绮罗生却佩服起白九的忍耐力了,心血被牵动的感觉他刚刚自身体会过,难以忍受痛苦异常,可是这人却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 针一勾动,一片绿叶出现在了剑者背后,绮罗生轻声问道:“你都不疼吗?”他不敢大声,似乎声音一大就会让心血更加疼痛一般。疼,一定很疼,看着白九握紧的手便知道他的痛楚决不在自己之下,那他是如何隐忍得住的? “习惯了。”剑者的声音没有一点波动,仍然是平常的淡漠。心血牵动再痛也不如失去心脏的痛楚,就算流光时计填补了时之心的缺失,让他能够无心而生,心血自流,但从他失去心脏的那一刻开始,胸腔之内那种空缺的痛楚便不曾离开过他。疼了几百年也就习惯了,过去的锥心之痛也不过平常。 失去心脏的疼痛还能忍受,失去至交的心伤却是难以填补。记忆碎片之中他似乎失去过一位好友,那种感觉比之锥心刺骨还要痛楚万分,就算报仇雪恨也依然难以淡忘。或许只是用一颗有形之心,换下无形之痛,已经是他做的最合算的交易了。 背后的长针一顿,绮罗生莫名感觉到体内双心中那颗如同借来的心脏一阵酸楚疼痛,再开始勾绘时,一朵雪茸花已经出现在了苍白的皮肤上。茸花开满背部,没有如同牡丹一样的浓烈花香,不过是散落入飞雪一般由荣到衰,再次由衰转盛。剑者感到全身毒素随着这次花开花谢汇集于心血,消散而去,顷刻间无影无踪。 艳身结束,剑者正要将衣服穿好,绮罗生却阻止了他的动作。被那双紫色的瞳眸望着,殢无伤实在压力很大,只能微微侧首合目,躲开了绮罗生的视线,“何事?” 看了看剑者胸前还在流血的伤口,绮罗生叹了口气。受伤了这么多天,却只是用功力压制,剑者实在不怎么懂得照顾自己。 “可否让吾为你上药?”殢无伤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拒绝,被动的他就算再过多久怕是也不擅长拒绝好意。 蘸着随身带着的伤药药膏,微温手指擦过狰狞的伤处,带来了一抹药物特有的凉意,和照顾他人的温柔。绮罗生的动作非常小心,没有弄疼殢无伤的伤口,专心致志,似乎涂药再重要不过,不过剑者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太多的悔恨和愧疚。 “非汝之过。”此伤不是你的过错,被戮毒控制也非你之愿,不过是阴差阳错而已,你没有必要愧疚。 “十方孤凛曾是吾友。”如果不是误交恶人,又岂会饮下毒酒?交友之失,害人害己,岂非他之过错? 原本以为刀道有成,便能获得快意,便能保护所有兄弟。但现在他的刀已经沾染了太多的血腥与杀气,沦入了杀戮之中,再不得快意,更是伤到了重要的亲友。刀道无所成,心道也失守,一杯毒酒害了两位至亲好友,让他如何再敢持刀狂言挑战天下? 上了药物,包扎完好,剑者默默整理好衣着,“你既认为是你之过,伤吾害九代师……那么又待如何?” “偿罪。”绮罗生握紧手中的雪璞扇,口中之言坚定无比。 “既要偿罪,便要顺应债主。”剑者声音有些低沉,“九代师一生之愿为江山艳刀在汝之手立于刀道巅峰……” 绮罗生紧了紧手中折扇,默然无语。九代师希望他能凭借艳刀登临刀道巅峰,可他却只能让名锋伴随自己蒙尘。戮毒虽解,心结未解,刀道已经偏离了正途,继续下去只能让刀道沦为杀戮的血腥,继续伤害重要之人,还不如就此放下。 在心中叹了口气,白九继续说道:“九代师之愿遥遥无期,不知吾之愿,你可愿做到?” “不知何事?”绮罗生有些好奇地望向白九,想要知道白九有何所愿。 “与吾同游江湖。”作为一个被动得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剑者,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已经是超越极限了。就算在他没有失忆之前,无衣师尹与他亦师亦友,还是无事不得进入寂井浮廊,素还真与他至交好友,还要小心被发飙的他风雪冻莲花。或许整个霹雳世界也只有绮罗生能让他步步妥协到连原则都守不住。 什么叫同游江湖?如果是素还真在场,绝对在心里面笑他别扭。一向习刀的绮罗生不想握刀,武力瞬间沦丧了大半,若是遇上了当年九千胜的仇人该怎么办?同游江湖倒是同游江湖了,目的不过是为了就近保护。 “好。”绮罗生没有否决,“不知你欲先往何处?” “叫唤渊薮。” 这四个字听得绮罗生一怔,怎么也没想到白九想要去叫唤渊薮。不过殢无伤却很坦然,既然他的水平说服不了绮罗生不弃刀,那就换个口才好的来继续教育。比如说只用了几百年就教坏了白小九的绝代剑宿意琦行…… (意琦行感觉自己的风寒已经好了,谁知道又打了个喷嚏。) 等到绮罗生和殢无伤离开山洞的时候,洞外的兽花老者已经到了命途的终点。刚刚艳身时还在彰显流氓习气的老者面色已经灰白,望着临终时找到的两名传人露出了一个儒雅的微笑。 “兽花一脉……没有在吾这里断绝,吾便……欣慰了。吾只希望这门莳花之术能够被你们传……传……”老者一直念着传字,直到绮罗生替他说了一句“传下去”,老人才笑着合上了双眼。 老者是真的那么猥琐吗?或许是,或许不是。或许他只是说话不过脑子,或许他只是不想他刚刚收下的两名传人对他的死过于伤痛,或许他生性豁达,只是想要在死前开最后一个玩笑。不管怎样,这位老者治好了绮罗生和殢无伤体内的剧毒,而且传授给了他们一项足以保护他们的秘术。 老者留给二人一块流火阴铁,一本《兽花天谱》和一本铸造之法,除此之外只是叮嘱二人将他安葬于祈天石庐而已。因为不知老者的姓名,只能在他的墓碑上刻上兽花老者四字,颇为寂寥。老者幸喜幽兰,身上的艳身也是兰花,所以绮罗生特意在墓周围移植了一些兰花,希望老者地下有知同样能每日莳花。 趁着绮罗生外出寻找兰花的时候,殢无伤站在老者的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道了一声“多谢”。 多谢你治好了绮罗生,多谢你教会了绮罗生兽花之术。不想再拿刀的绮罗生失去了在江湖上保命的许多手段,而殢无伤也因为剑意与时计相连而暂时丢失了治疗毒伤的能力。兽花之术对于绮罗生来说相当于多了好几条性命,所以殢无伤很感激老者。 你如果地下有知,便请保佑绮罗生吧,让他带着你所教授的兽花之术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不要再受到伤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1章 绮罗生的恐高症 叫唤渊薮,入天百丈。 绮罗生望着深入云端的高峰不停地深呼吸,踌躇着不想上去。不是近乡情怯,而是他恐高症发作,望着山顶腿都在软。 “你怎么了?”殢无伤很奇怪,叫唤渊薮有那么可怕吗?难道?!剑者微微眯起双眼,难道是这几百年绮罗生被其他武道七修欺负了?所以那么乖的绮罗生才会离家出走,所以才一见到叫唤渊薮就害怕? “没……没什么……”绮罗生脸色一阵一阵的苍白,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少年剑者不发一言,已经从脑补年少的绮罗生怎么被欺负,转换到应该如何教训剩下的三修来帮绮罗生报仇了…… 感受到白九身上隐隐透露出来的杀气,绮罗生也知道瞒不过去了,一向温文儒雅的青年也不怕丢脸了,握紧了手中的雪璞扇,闭着眼睛一副“你要笑就笑吧”的样子说道:“吾恐高!” 恐高?殢无伤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不由得一怔。绮罗生怎么会恐高的?要知道在绮罗生年幼的时候他们可是隐居在深山中的,一直住在山上也没看到绮罗生恐高啊。还有,当初他带着绮罗生来叫唤渊薮学刀的时候也是绮罗生自己从龙骨梯爬上崖顶的,那时候他也适应良好啊。就算是绮罗生的前世九千胜也是不畏高的,难道转了一世就变得畏高了? 绮罗生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没有看到白九露出什么好笑的表情,这才张开双眼低声解释道:“吾功法未成之前曾想私自下山,结果险些从崖上掉下去……后来被一留衣所救,之后便开始恐高了。” 就是因为怕高,所以他一般不下叫唤渊薮,下了就不愿意上去。挑战天下的时候,几年也不回叫唤渊薮一次,就是因为一想到要爬这么高的山崖他的腿就开始打颤。 是这样吗……殢无伤沉默了片刻,解下了背上的快雪名锋,连鞘握在手中,对绮罗生说道:“闭眼。” 哎?绮罗生一怔,不过看到少年坚持的目光,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反正白九是不会害他的。 结果,在他闭上眼睛的下一刻,就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而后他的身形被拖地一动,就伏在了一个并不算宽厚的背脊上。 自从修习兽花之术艳身以后,绮罗生身上一直弥漫着一股牡丹的香气,而雪茸花无香,少年身上自然没有花香,却隐隐有着一些青草的气息,让人下意识地觉得心安。 “你!”绮罗生被惊得睁开了双眼,却听到少年低沉的声音传来,“闭眼,吾负汝上崖。” “不……”“用”字还没有出口,少年剑者足尖一点已经纵身跃向龙骨梯,骤然提升的高度吓得绮罗生赶紧闭起了眼睛,身体也瑟缩着颤抖。 “无事,吾不会让你掉下去的。”紧了紧背上的人,少年低声说道。或许是因为失去了记忆,或许是因为上一世的感情影响,剑者的冷漠渐渐消退,对于绮罗生只余心中柔软。周围的罡风都被他一一拦下,没有一丝吹到绮罗生。少年心中想道:吾会保护你的…… 大概是被青草的气息安抚到了,绮罗生不再颤抖,只是默默地伏在殢无伤的背后。尽管已经失落了与白九有关的所有记忆,但是绮罗生却对这人微凉的体温很是熟悉。在数百年前,他是否也是这般伏在白九的背上,被他背着前行呢? 悬崖虽然通天,却难以阻拦剑者的步伐,不足一刻两人便登上了崖顶。终于脚踏实地的绮罗生长舒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看到的却不是熟悉的殿堂,而是满地的残垣断壁。空气之中隐隐流露着意琦行红炉点雪的气息震慑来人。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时绮罗生已经忘记了刚刚恐高的眩晕感,一步一步向叫唤渊薮深处走去。那些他曾经熟悉的建筑全部成为了回忆,而在悬崖深处,三座坟墓立在那里,昔日武道七修共同演武笑谈,现今却只余下了四人…… “叫唤渊薮这是发生了什么?”握紧了手中的雪璞扇,绮罗生双眼茫然,喃喃地问道。他不过离开了数年而已,叫唤渊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谁?”就在绮罗生与殢无伤走到墓碑前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是绮罗生,你回来了?” “意琦行。”若是平日,绮罗生或许还有兴致叫意琦行“剑宿”,和他玩笑几句,但是现在他只想知道七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他的同//修们……“吾不在的时候,叫唤渊薮发生了什么?怎会变得如此……” 意琦行看了看有些失魂落魄的绮罗生,又望了望站在他身边沉默不语的殢无伤,已经遗忘了剑者是谁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信任绮罗生的交友能力,坦然地讲起了当日内外七修之间的大战。“……总之,一留衣离去封印恶鬼三凶,律弹铗被迫退隐修养。吾将外七修的最后两人囚禁于通天道内,希望有朝一日他们能够真心改过……” 意琦行竟说不记得是谁救了律弹铗……凭借意琦行的能力,没有人能当着他的面消去他的记忆,那么他怎么会记不住救了同//修的恩人是谁?只有一个可能,这个恩人本身便十分特殊,让人无法记忆……想起自己当初对白九的遗忘,绮罗生望向了殢无伤,是他救了律弹铗吗? 意琦行讲完了叫唤渊薮上发生的事情,三人一同沉默,崖顶一时无声。直到意琦行问道:“这几年,不知你过得可好,刀道的进境如何?” 绮罗生来到叫唤渊薮,原本是想要告诉同//修们他打算弃刀从花,从此不愿再添杀戮的。可是现在面对满脸落寞伤痛的意琦行,他又如何能说出这句话? 刀者只能默然…… ———— 叫唤渊薮之上,壁为残垣,酒却满瓯。 意琦行本是不善饮酒的,不过酒能消愁,他便与同//修痛饮消愁。意琦行是在消愁,绮罗生倒好像是想将自己灌醉一般,一瓶接着一瓶饮着雪脯酒,好像喝醉了同//修惨死的事情便会如噩梦一般醒来,不会沦为现实。 看着两位武道七修对坐着自己给自己灌酒,殢无伤也拿起了一瓶雪脯酒送到了嘴边。一口酒入喉,醇美的液体浇灌着沧桑的灵魂,味道还是数百年前与九千胜、最光阴同饮时的味道,可是到了现在不也是物是人非吗? 千秋观明月,一饮思故恩。酒是断肠味,心为沦落人…… 灌酒的两人早已喝醉。原本高傲的大剑宿喝醉之后开始喋喋不休地责怪着自己,若不是他放任外七修修炼邪功,没有加以防范,同//修也不会惨死三人……若不是他失去警惕,大战也不会一开始便陷入被动,使得律弹铗身受重伤…… 而同样饮醉的绮罗生却背靠着一节断柱,抱着双膝望着明月默默出神,那种满眼茫然的样子比意琦行自责内疚的样子更让人觉得心痛。 “你说吾该不该弃刀呢?”绮罗生闭上了紫色的瞳眸,轻声问着剑者。 殢无伤没有回答,只因他知道绮罗生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答案。绮罗生迷茫了,不知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放弃刀道,而殢无伤带着绮罗生回到叫唤渊薮本就是为了让他迷茫的。想要唤醒绮罗生对刀的向往就要用猛药,可现在看到绮罗生迷茫的样子,剑者早已失去心脏的心口处却是一阵酸痛。 “吾的刀道已经偏离了道路,继续下去或许会沦为纯粹的杀道,再也难得快意自由。可是现在七修只余吾等四人,律弹铗功体重创,就算恢复也大不如前,一留衣离开苦境,不知所踪,只留意琦行一人看管外七修。若吾再离去,七修便尽数散了……吾难以放下,更难割舍。” “何为快意?何为自由?”剑者饮了一口酒,低声问道。 “是啊,何为快意,何为自由呢……如何能快意,又如何能自由呢?”绮罗生一口饮尽樽中酒,双眼迷茫地望着剑者。 “杀道也好,快意也罢,你的本心为何?”殢无伤紧紧盯着那双魏紫之色的双眸。 “吾之本心……”绮罗生沉吟许久,“绮罗生所欲者,不过兄弟情谊而已。刀本为情而执,自然为情而挥。” 一向冷漠的剑者嘴角挑起一抹笑容,“既然汝初心不变,那么刀道走向何种道路又有何妨?快意自由是本心,杀伐果断同样是本心,绮罗生便是绮罗生,刀也还是那口江山艳刀,又有什么不同?又有什么可执着的?” “没有不同吗……竟是这样的吗?”绮罗生轻声呢喃了一句,闭上了双眼,竟是睡着了。 终于睡着了……殢无伤叹息了一声,这几日以来,绮罗生第一次没有失眠,好好地睡着了。 曾经的他羡慕过九千胜,九千胜的刀法是那么的快意,那么的自由,而他的剑境却永远被束缚,获得不了那种快意和自由。可到了现在,恐怕却变成了绮罗生羡慕他了,他的剑境虽然不得自由,但永远看得清方向,不会迷茫。他的剑锋永远只为重要的人而挥动,致死不改,初心永存。 睡吧,或许到了明日便不再烦恼了,你的刀道也会找到自己的方向,不同于九千胜的方向,只属于绮罗生的方向…… 不过他带绮罗生来叫唤渊薮好像是想让口才很好的意琦行来劝绮罗生来着,那么意琦行呢?望着已经倒在酒瓶中醉的一塌糊涂的意琦行,剑者哼了一声。 ———— 殢无伤没有喝醉,第二天很早就醒了。绮罗生很擅长饮酒,第二天也同样醒了过来,只不过头痛了一天而已。而最不擅长饮酒,酒量浅又喝得多的意琦行,足足醉了五天才终于从酒瓶堆里爬了起来。 刚刚睡醒,还有些不分东南西北的绝代剑宿眯着双眼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才对着殢无伤问道:“阁下何人,擅闯叫唤渊薮有何指教?” 绮罗生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意琦行是没有酒醒才在说胡话,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意琦行是真的不记得殢无伤是谁了,尽管他们不过几日没见而已…… 看着绮罗生再次向意琦行解释他的身份,殢无伤在心中叹了口气,瞒了这么多天,结果还是被绮罗生知道了。所以说,都怪意琦行酒量太差! 意琦行重重打了个喷嚏,还以为是自己喝酒太多得了风寒。奇怪,吾最近为什么一直在患风寒呢?该不会是修炼功法出了岔子了吧…… 直到意琦行去给他自己煮姜汤,绮罗生才皱着眉头问道:“意琦行为何会忘记汝?”紫色的瞳眸紧紧盯着殢无伤,显然不允许他说谎,更不允许他沉默不言。 上次在山洞中用过的沉默不言招式已经不管用了,面对着那双清澈但坚决的眼眸,显然无法继续隐瞒了。少年白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凡是与吾分别三天者,便会忘记吾的存在。” 绮罗生惊讶地望着剑者,几次想要问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他要问什么?问殢无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问他要如何解决被遗忘的问题?问他会不会寂寞?……这些问题剑者会回答吗? 绮罗生没有再说一句话,只不过第二天当殢无伤离开叫唤渊薮的时候,绮罗生陪在他的身边,腰间悬着那口九代师打造的绝世名峰江山艳刀。他会陪着殢无伤的,直到殢无伤找到方法解决被人遗忘的问题,他不想殢无伤再被人遗忘,尤其是被他所遗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2章 被坑的绝代神棍 “我们现在去哪儿?”绮罗生微笑着问道。 白九很无奈……叫唤渊薮本应是炎炎夏日,却下起了皑皑大雪,殢无伤殢大剑者相当地无奈,只能顺应情绪掀起越来越大的风雪。运用功体消耗真气是会损失时计上的时间的,尽管夺时了天下第一棺之后少年的时间一直足够,但如此奢侈地制造风雪也足以说明他有多郁闷了。 明明过去都是他在默默照顾别人,保护别人的,结果现在竟然变成绮罗生要来照顾他,怎一个郁闷了得…… “吾无恙,不需要照顾。”被动的少年剑者别过脸试图挣扎。 “吾没说你有事啊,不是汝说要吾陪汝游荡江湖的吗?吾不过是为了偿罪,顺应您所愿而已。”绮罗生摇了摇雪璞扇,微笑着说道。不过如此微笑着“偿罪”,殢大剑者完全不能相信……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一条毛茸茸的白色狐狸尾巴出现在了绮罗生身后,摇啊摇啊…… 当初提到“偿罪”这个话题,不过是殢无伤找的一个借口,想要借此将绮罗生带上叫唤渊薮而已。在绮罗生决定不再弃刀的时候,那个“同游江湖”的理由就没必要继续存在了。如果可以,殢无伤只想绮罗生老实地在叫唤渊薮退隐,每日饮酒练刀,赏花观日,远离江湖是非,更不要遇到九千胜曾经的仇人,尤其不要引发灾难体质……安安全全地在同/修的陪伴下生活下去。 结果呢?他计划的当然很好,可惜绮罗生完全没有如他所愿。 好吧,坚决不想同他分开也不是不行,真的分开,殢无伤还担心绮罗生的灾难体质会不会又招来什么天灾人祸把自己给坑了,让他来不及救援。万年死宅剑者愿意在叫唤渊薮山下开发根据地,陪着绮罗生隐居。但是,绮罗生却不同意…… 剑者生性冷漠,精神洁癖不是一般的重,被人遗忘这种事完全不被他放在心上。他于这个世界的牵挂不过只有绮罗生与最光阴两人。最光阴早已忘了他,绮罗生也将他忘记了数百年,这两人将他忘了,殢无伤都不曾忧心,那些陌生人将他忘了又如何,他又何曾在乎过? 可是殢无伤不在意,绮罗生却很在意!永远被人遗忘……那种孤单感,他连想都不敢想。没有父母的他是由白九抚养长大,送到叫唤渊薮修习刀道的,可以说白九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从白九忍受重伤赶去救他来看,他在白九心中也同样的很重要。白九一直记得他,而他却忘记了白九,忘了几百年……绮罗生只觉得心脏酸楚疼痛。 绮罗生没有说起过,当日殢无伤背着他上去叫唤渊薮的时候,他莫名地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年幼的他被一名男子背在背上,青年提着柴,拿着柴刀,轻声咳嗽着,似乎身体很虚弱。明明气质冷漠,背着他的动作却那么轻柔。 尽管看不清男子的面容,但绮罗生就是知道那人是白九。他不清楚为什么白九会弃剑而握着柴刀,为何不动用任何武力如同普通人一样生活。不知道为何白九的身体会衰弱到那般地步,甚至要将他送到叫唤渊薮托孤,还留下那封不像遗书的遗书,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少年模样…… 数百年的时间,白九如何死中求生绮罗生并不知道,他只是害怕在他再次忘记白九之后,白九会出现危险,会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地点……死亡…… 所以无论殢无伤说什么都没用,摇着狐狸尾巴的绮罗生第一不肯退隐,第二一步不退地跟着他,撵都撵不走…… 大雪都没能浇下去绮罗生的热情……殢.被动.拒绝不了好意.更没办法拒绝绮罗生.无伤完败…… “所以我们下面去哪儿?”绮罗生微笑着摇雪璞扇。 雪下得更大了,暴雪寒风呼啸而来,似乎将天上的烈日都冻僵了,可惜根基深厚的绮罗生毫不在意…… “……寒光一舍……”剑者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无论如何,在他时间用尽之前绝不会让绮罗生出事。那就先去找那位消息灵通的枫岫主人打探一下俱神凝体之术的消息吧。 上次打探江山快手消息的时候,枫岫给他的感觉很熟悉,这人身上的运气法门虽然藏的很深,却与他颇有渊源,是否和他的过去有关呢? 此时已经忘了白九是谁的某位神棍莫名觉得背后一凉,脑补太多试探不成反被别人试探……神棍枫岫你也有今天…… ———— 寒光一舍中,早就忘记了那一面之缘的枫岫主人摇着扇子望着坐在他对面的剑者有些奇怪。 第一次见面的正确交流方式难道不是互相试探才对吗?你这种直接询问化体之术解决功体问题的做法是要闹哪样……吾们过去很熟吗? 嗯,或许还真是熟人……枫岫主人意味深长地一笑。这位名为白九的少年剑者运气方式与苦境之人有着微妙的不同,一般人感觉不出来,在他面前却无处遁行……白九,哈,慈光之塔的人,难道是无衣师尹派来寻他的吗? 那这俱神凝体之术的询问是真心还是试探呢?嗯…… 所以说殢无伤这个分别三天就会被人忘干净的能力用的好了简直天下无敌。就算枫岫主人平日比狐狸还老奸巨猾……咳咳,是老谋深算,也不小心无限次刷起了上一次见面的行为模式,即先告知对方一些讯息获得对方好感以后再行试探——还真是正中剑者的目标。 每次见面都在刷好感度,却忘记了自己已经刷过了好感……枫岫主人,你可还能再惨一点? 枫岫沉吟一下觉得他可以试探试探,“想要得俱神凝体之术却是不难,只要你前往囹圄池,救下那里的一个人,便自然会认识那名懂得化体之术的高人……” 果然,神棍说话藏的太多……救什么人,怎么救,懂得俱神凝体的人是谁……一个都没有说就将人送客了。 殢无伤正在踟蹰,而枫岫却在心中慢慢盘算。嗯,便让这人去救人,若是成功了,当然能认识那位喜欢拖人下水的贤人,那位贤人也确实懂得俱神凝体,他也没算骗人。要是某人能将剑者拖下水,让他没时间再来寒光一舍就更好了。若是救不了也不错,剑者功体没办法复原正好可以留给自己更多的转圜余地。要是剑者不去囹圄池,那就是说这人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了,打听功法不过是为了接近自己,那他也算试探成功了…… 可惜,神棍的枫岫还不知道,他对殢无伤的记忆只能维持三天……试探再多他到时候也不记得了…… 为什么剑者会直接问他这么要命的问题,还不就是仗着没人能够记住他嘛…… 果然是坑人者,人恒坑之…… ———— 囹圄池,被层层结界封住,显然邪灵不欲任何人闯入打扰素续缘的换血。 殢无伤和绮罗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已经选择相信枫岫主人的话,那么这处地界便必须闯一闯了! 结界又如何?毁灭剑意无坚不摧,不缺时间用的剑者将剑意运用到了极致,再强的结界也唯有被破的结局,因此那些足以拦住先天高手的结界一触既破,毁了个彻底。 结界被破,潜藏在囹圄池的邪灵立刻感应到了,连忙出现阻敌! 邪灵原本仰仗的是一般人杀不死他们……谁知道殢无伤偏偏不是一般人,当初败血异邪也以为不死之身很安全来着,结果上手就被他砍了两个。面对无坚不摧的剑意,邪灵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趁着邪灵被殢无伤拦住,绮罗生化光冲入池中,看到了换血缸中已经被榨干血液骨髓的女子——这应该就是枫岫主人所说的须救之人吧。救人! 绮罗生背起已经气息奄奄的女子化光而出,殢无伤一剑重伤对手也化光离去,只留下满地被砍成重伤的邪灵在那里呻吟…… ———— 曾经桃李枝头春,如今花去叶凋零;曾经宫灯照长夜,如今残宇暗冥冥…… 当日的江南第一才女,如今的毁容将死无名客。朱雀丹云已成过去,为夫用尽心机,为子牺牲一切。风采铃是善?是恶?或许只能待后人评说。 血液流尽的女子一路都在轻声念着“续缘”的名字,明明已经失去了意识,已经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却依然不放心她的儿子…… 绮罗生和殢无伤一路都在用真气为女子续命,可是风采铃是一名连武功都不会的普通人,就算真气能够暂时维持她的生命,也无法救下这具连骨髓都榨干净的躯体。 如果不是有一种冥冥之力在保护她的灵魂,此时这名毁容的女子应该已经魂飞魄散而死了吧。 “冥冥之中保护这名女子的力量是天道……”剑者不知为什么,似乎对于这种力量非常熟悉,“她的灵魂无事,应该是天命未尽,可是躯体却走到尽头……难道她的天命只用灵魂便能达到吗?” 绮罗生皱了皱眉,“难道真的不能救活她吗?”按照枫岫之言,此女子关乎白九功体的恢复,若有一线希望他也不希望女子死亡。 “只有一个办法。”少年白九皱了皱眉,运气于剑,剑气如长虹贯日,剑意如红日晨曦,飞快一剑刺向女子,无声之间穿心而过! “采铃!”一声惊恐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听到,“石破天惊混元掌!” 素还真好不容易打听到风采铃与素续缘的下落赶到囹圄池,却只见到殢无伤与绮罗生离开的背影,好不容易追着这两个轻功高超的先天高手来到了山洞,结果他看到了什么?那名剑者竟然连已经濒死的采铃都不放过,竟然当胸一剑刺入了采铃的心脏!简直忍无可忍! 从蕴含初始剑意的快雪名锋穿过女子的心脏开始,白九便全力应用着心口处的流光时计,将时间反向输入风采铃体内,倒转属于风采铃的时间,恢复她的生机。 如此使用流光时计,殢无伤过去从来没有试过,危险性他根本无法预估,一旦弄不好输送时间变成夺时,那么十个风采铃也得死一死。当日对于兽花老者他尚无办法救治,如今这样做也不过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他从风采铃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天道气息,这说明风采铃天命未尽,既然天道不允许风采铃消失,那么总还可以试上一试! 剑者全部心神都放在如何逆转风采铃体内的时间上,面对素还真含怒一击根本无法躲避。可是他身旁的绮罗生却直接艳刀出鞘挡住了这一掌! 如此含怒一掌并不好接,绮罗生握紧了手中艳刀,心中却越发澄澈——幸亏他不曾弃刀,否则此时要靠谁来保护白九! 流光时计在殢无伤的运转下艰难地旋转着,强行以时间换时间,逆转着风采铃的时光。这种改换时间的做法困难重重,完全是在逆转天命。既然是逆转天命,当然要付出足够的代价,要逆转她一个人时辰的时间竟然要消耗流光时计夺取的一千年的时间! 幸好当日殢无伤曾陪着绮罗生杀上十方铜雀,无数杀戮截取了足够的时间,否则为风采铃逆转时间恐怕便成了以命换命了。 这还是风采铃有着天命保护,否则以命换命都救不活她! 时间逆转了四个时辰,风采铃的骨髓恢复原状,血管之中也有了一些血液,少年剑者再也支撑不住,收剑之后直接盘膝于地运功压制体内流光时计,风采铃也低声轻吟醒了过来。 采铃没事……素还真素贤人这时候才清醒过来,是这两人救了他的妻子风采铃!他不小心打错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3章 论绮罗生的灾难体质 救人是什么感觉? 怀念的感觉。 当剑者还叫做“无咎”的时候,他们曾救过无数灾民……那个时候九千胜还没有死,最光阴想养一只狗,而他,想要用初始剑意救治灾民……却总是以失败告终。 就如同他无论如何也救不活九千胜一样…… 终于凭借着剑意救活了一个人……这种怀念的感觉如同救赎,洗去了过去许多无奈…… 按捺住胸中的流光时计引起的阵阵剧痛,一口寒气幽幽吐出,殢无伤终于睁开双眼,然后就看到一只温暖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而已经解释清楚误会的绮罗生正微笑着望着他。 握住别人的手是很软弱的行为吗?殢无伤想要拒绝,不过当看到那双紫色的瞳眸就瞬间败退,只能握住那只温暖的手掌任由绮罗生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劣者清香白莲素还真拜谢恩公救下内子。”刚刚误会的素还真检查了一下风采铃的情况,一鞠到地感谢道。 素还真……这个名字似乎开启了殢无伤久未开启的记忆大门,无数记忆碎片奔涌而出,冲击着剑者的脑海,让刚刚止住心口剧痛的剑者一阵头痛欲裂。 【都言剑者性情疏冷,待事漠然,未曾想剑者心思纯粹,情不外露,非无情之人。】 【剑者心中多情执着,一旦有伤便容易偏执,走上极端,非是伤人,必是伤己。劣者交浅言深,请剑者恕罪。】 【剑者当日问吾是否能放下,今日吾问剑者,是否值得?】 …… 他与两人一同饮茶的片段,他和两人执剑围杀一个怪人的片段,他呕红之后被人把脉的片段…… 最后停留在他脑海之中的是他坐在那处满是冰雪的院落,一个紫衣莲冠之人与他谈论剑道的情形。“剑走的虽然是杀道,但心中本心依然,只为荡平仇雠,为心中之情开拓通天大道。”这句话是谁说的?是素还真吗? 更让殢无伤想不清楚的是他和素还真的关系。如果那个莲冠之人便是眼前这位素还真,从他和素还真交谈、饮茶的情形来看,他们的关系应该很熟悉,甚至可以称之为……朋友。 但是江湖传闻素还真不过三百来岁,于江湖上成名更不过是最近一百年的事情。如此算来殢无伤被流光时计封印的时候素还真还没有出生,那他是在哪里认识的素还真?在他失忆以后的话,绝没有见过这个人,可若是在失忆以前,素还真不可能和“死去”认识的人一样忘记他的存在啊? 看看眼前之人,依旧是莲冠,依旧是拂尘,少年剑者默默望着对他表示感谢的素还真,暗暗与记忆中的印象做着对比。他能够感觉到眼前素还真的功体和他记忆之中那人有所不同,似乎记忆之中的那个人功体更加清圣,透着一股特殊的灵意,功力也要比现在的他高出一些。不过无论是记忆中的人还是眼前的素还真,眼相的清澈都贯穿始终,隐含着一种他人难以觉察的执拗。 功体不同,功力也缺损,眉宇之间更是少了一丝平和,多出了记忆之中不曾出现的一丝狠厉……少年剑者面容依旧淡漠,心中却是惊讶难已,他记忆中的内容难道并不是来自过去,而是来自——未来?!他又是怎样才能忘记了未来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的困局比起语言更让人难解,时间城主害死人不偿命,作为一个常年拿现代文学折磨他人的文学青年,殢无伤终于被时间困局所压倒,陷入了逻辑混乱的状态。刚刚坑完枫岫主人的剑者果断被未来的时间城主坑得惨亏——果然是世事无常,报应不爽! 见殢无伤不说话,绮罗生没想到他会考虑那么多事情,只认为他是不愿说话而已。白九的性格实在堪称冷漠,当初在叫唤渊薮对意琦行也是爱理不理,十句话都答不上一句,那么不理睬素还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必言谢,”绮罗生轻摇雪璞扇,微笑着说道:“实不相瞒,吾等相救令夫人也是有所求取,当不起素贤人一谢。” “不知所求为何?”宁可逆天而行,起死回生也要救下风采铃,那么这二人求取的到底是什么?素还真心中反复盘算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二人如此谋算……万一关乎正道安危,自己又要如何应对…… “吾等所需的是俱神凝体的功法。”绮罗生说道。 到时候要怎么婉拒呢……素还真正在脑补,结果就听到了绮罗生说出的答案……嗯?什么?俱神凝体的功法?! 素贤人一怔,习惯被人找麻烦堵门口,付出多没回报的日才子第一次遇到这种愿意帮他大忙却只收取少量报酬的人……与风采铃的性命相比,一部功法显然无足轻重。俱神凝体的创始者,他的好友萧振岳将这部功法交给他的时候就说过任他处置,那么此时将这化体之法教给这两名先天高手想也无妨。 说什么保命功法不能随便外传……那名少年剑者连逆转时间都做得到,必有其他保命的方法,这部俱神凝体不过是锦上添花,做不到雪中送炭。此二人不知是善是恶,现在采铃还没能转危为安,不宜与他们发生冲突,以一本功法换取恩情两消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于是,当殢大剑者终于放弃了绕成一团的时间陷阱,打算关注一下素还真的时候,他已经和绮罗生将功法的事情谈好了,直接将那本《俱神凝体》的功法化了出来,放到了他的手上…… 这种行事作风好像和记忆碎片里面不大一样啊……这个时代的素还真做事这么干脆吗?想到了记忆之中那个一遍又一遍和他说道理,逼他喝伤药的素还真,殢无伤一阵沉默。也不知这两种不同的素还真哪一个更让他欣赏,哪一个更让他头疼…… 四千年时间交换一部俱神凝体的功法,真的难说是赚是赔。对于素还真来说除了武林安危和朋友生命之外的一切都不如风采铃重要,功法换人命当然值得。对于殢无伤来说,就算是四千年时间,只要他愿意夺时也不过尔尔,用来换取恢复全部功体的功法显然很值得。 习惯性被动的殢无伤沉默了半晌,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素还真,吾们曾经见过面吗?” 什么意思?素大贤人眨了眨眼睛,如果是搭讪的话,这句口白是不是太老套了。可如果不是搭讪的话……素贤人淡定地回答:“剑者说的是,吾们从未见过面。” 应该是这位剑者不想让人知道他与自己见过面吧,毕竟现在的素还真可是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剑者不想承认他们认识也是可以理解的。嗯,就是这样,我们没见过,从来都没见过。 殢无伤:……总觉得素还真好像脑补了什么不应该的东西……难道他们真的不认识吗? ———— 素还真带走了失血过多还需要治疗的风采铃,而殢无伤和绮罗生也要寻找安全的地方来修炼这部化体的功法。若是未来,倒贴团新任成员的殢无伤恐怕早已倒贴过去替素还真披荆斩棘,可惜现在处于时间逻辑混乱状态的失忆版剑者与素大贤人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曾经或者说是未来的至交好友,必然会在三日之后成为陌生人,世间的际遇或许便是这样的奇特。 “汝想去哪里?”作为一个被动彻底的人,剑者对于决定在哪里闭关一点兴趣都没有,他隐隐能够感觉到天道不允许他前往雪漪谷建雪漪浮廊,也就失去了挑选闭关地点的兴致。 绮罗生摇了摇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的狐狸尾巴,“与其将闭关地点固定,等着别人来找麻烦,还不如让闭关地点动起来。” 动起来?你想做什么?绮罗生小狐狸的表情让殢无伤想起了小时候的白小九,哪怕已经过了几百年,绮罗生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虽然没有在话语的结尾加上孩子气的“啦”,不过那双紫色的瞳眸满是无辜地恳求,让人忍不住就心软…… “你想在哪里闭关?”剑者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又投降了,绮罗生的眼相实在太犯规,谁见谁心软,当初认识九千胜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种能力呢,难道是因为九千胜平时太严肃了吗…… “我们坐画舫吧!”早就想买条船泛舟江上的绮罗生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好。”少年剑者所想的事情与绮罗生截然不同。几百年来剑者已经养成了一个新习惯,原本孤僻的他已经习惯性地替绮罗生多做考虑,江上应该少有人烟,便不会遇到绮罗生试刀天下时结下的敌人了吧…… ———— 对于先天高手来说,十数年不过一瞬。而对于殢无伤来说,百年也不过一息。 弥漫着雾气的玉阳江上漂荡着一艘画舫,船头坐着两人迎着朝霞吐纳练气,将丹霞之意纳入丹田,循环往复…… 将最后一口气息纳入体内,白九睁开了双眼,默默地守护着仍在练气的绮罗生。休息俱神凝体之术十数年,距离二人能够分化三魂化身不过一步之遥,不过这一步却总是难以明朗。保命之招若是随随便便便能习得,怕是整个江湖都是不死系了,剑者心知肚明,因此也不着急。 他不明白绮罗生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泛舟江上这种如同浮萍般的生活方式,不过如果这是绮罗生所愿,那么他愿意陪伴。绮罗生买下的画舫并不大,十数年间剑者刀者都要共处一室,甚至抵足而眠。就算是好友,兄弟,这样居住数年总也会感觉不便或者尴尬。不过殢无伤和绮罗生却是不同。 九千胜灵魂溃散,经时间异法救治转生为绮罗生后,完全是由白九一手抚养长大的。早在绮罗生还是婴儿时期的时候,他们两个就住在一起了,就算绮罗生失去了这一段记忆,灵魂的熟悉感却一直存在。原本尴尬的共处变为了难得的逍遥自在,江上荡漾的漂泊也变为了绝对的心安。 可惜,什么叫做灾难体质?灾难体质的意思就是人在家中坐,祸都会从天上来……正在练习俱神凝体的绮罗生神魂一阵不稳,本来就在分割三魂试探化体的绮罗生竟然被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直接拉出了生魂! “绮罗生!”殢无伤见到绮罗生神魂不稳,生魂迷茫,连忙用手去拉他的魂魄。谁知道他的手刚一触及绮罗生生魂,那股拉力忽然变强,竟然将殢无伤整个人连灵魂带身体一同拉了过去,强行将他们两人拉入一个漩涡。 ……如果可以的话,殢无伤绝对一头的黑线。刚刚出关去叫唤渊薮找绮罗生就赶上了内外七修大战。好不容易在十方铜雀堵到了绮罗生,就中了毒针还被砍了一刀。还没等伤势养好就陪着绮罗生杀上了铜雀台阵斩千名武士宰了十方孤凛。躲在山洞中养伤,就遇到了被追杀的兽花老人。结果现在不过是在江上练个功都会被人拖去异境…… 绮罗生,你真的不用找一位高人算算你五行缺什么吗? 被拖入了漩涡之中,殢无伤紧紧握住了绮罗生的手,不敢稍有放松。他现在只庆幸他们的闭关场所是在玉阳江的画舫之上,一般情况下遇不到什么敌人,否则他整个人都在这里还算无妨,绮罗生生魂未回身体便被毁,就真的要闹出大事了。 飘飘摇摇不知所归,也不知在漩涡之中行进了多久,突然殢无伤和绮罗生便落入了一处阴森的空间。脚刚踏上了实地,还没等二人喘一口气,忽然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传来,剑者一回头就见到一片黑压压的不知多少的红色虫子飞了过来…… 还来!虽然不知道那些虫子是什么,但一联想到绮罗生的灾难体质,这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走!”殢无伤将轻功运到了极致,拖着绮罗生就跑。那片虫子一见他们要跑,追着就飞了过来,显然不杀来人绝不干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4章 每次捡人都出事 什么叫做灾难体质……就连素还真素贤人那种三不五时就要死一死的情况也算不上灾难体质,而绮罗生已经将这个词语进化到了极致。 九千胜时期,殢无伤最多是陪着他被人追杀,现在到了绮罗生时期,已经连虫子都不放过他们了。如水如潮满是血腥味的红色虫子铺天盖地而来,对着他们紧追不放。虫潮过去,寸草不生,一只躲得不够快的小鸟直接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两人怎敢不跑? 绮罗生的轻功很好,殢无伤的轻功更好,可是轻功再好也躲不过遮天蔽日的虫子大军,尤其是那些虫子居然还会兵法,懂得围三阙一,剑者刀者本以为脱出重围,谁知道还没跑出十里地界便又被这些虫子围了起来。 虫子多也就算了,更令人头痛的是这些虫子竟然连先天高手的护体真气都啃得动,殢无伤心中一凛,连忙将绮罗生护在身后。他还有身体在,绮罗生却只有生魂,身体有伤还能治疗,灵魂有损再难治愈。他绝不能让绮罗生受伤!背后快雪已然出鞘,布满毁灭剑意的一剑直扫向周围虫潮。 一般的真气攻击根本没办法伤到这些虫子,只会让它们更加疯狂,但是殢无伤的毁灭剑意却是不同,毁灭之力能将所有被击中的物体拖向最终的终点。哪怕虫潮再怎么厉害,虫子的终点还是死亡,因此一剑过去竟然让殢无伤开出了一条小路,剑者刀者连忙冲出虫潮继续逃亡。 剑者剑意再怎么克制虫潮,人力也到底有时尽。虫海广阔,不逃早晚会力竭,因此两位当世的绝代高手也只能被一群虫子四处追杀,偶尔还手还得小心被虫子包围……人的尊严竟然要从虫子的手中争取,人却只能苟延残喘,委曲求全,他们竟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也不知被虫子追杀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久,虫海不知如何到来,也不知为何消退,两位倒霉的高手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时间。不过这里是哪儿?剑者望了望四周的情况,刚一到了这里就被追杀,当时光顾着躲避虫潮了,完全不记得道路,他们这是到了哪里? “这里绝不是苦境。”绮罗生皱了皱眉。 “死气如此深重,绝对不是苦境,也不是道、灭、集三境。”对于终末之气非常敏感的殢无伤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这里不像是活人生存的地方……难道是记忆碎片中提到的死国? 绮罗生四处张望了一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好像有什么建筑,说不定能够找到人询问一下。” 殢无伤顺着绮罗生手指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瞬立刻捂住了他的眼睛。绮罗生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剑者感觉到手掌被那长长的睫毛划过,不由得缩了缩手,不过还是坚定地挡住了绮罗生的视线。“那边有不好的东西,你最好不要看。” 天之厉觉得自己简直冤枉,一半身体被封印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被人当做不好的东西……你还是男人吗?既然大家都是男人,吾的下/半/身凭什么算作不好的东西?! 伪家长殢无伤非常淡定,在他没陪着绮罗生的几百年,单纯的白小九已经学会翘家、砍人和人体彩绘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和某些暴露狂学习…… 被脑补成暴露狂的天之厉:……不知为何,吾竟然无言以对…… ———— 中阴界,阴风怒号,四处是迷离的魂歌鬼雾,阴魂哀嚎着惊扰着生者,而生者也已经习惯了这片满是死气的地界。这里是永世罪赎之地,乃生与死的中继站,亦是生人与死人共处之空间,自成一格的神秘地界。 环境恶劣这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中阴界的惨淡了,自从不知从哪里来到红潮开始为祸中阴界,在这里生存就变得更加困难。不过再怎么困难,日子还是照样要过,还要过得有滋有味。 比如说在绝境长城,中阴界的边界之地,就有一位被关起来还不老实喜欢折腾的灵狩大人。众所周知灵狩大人有三个爱好:吃鸡腿,改造监狱,还有捡人…… 监狱已经被他改造成豪华宫殿逍遥居了,还在周围种了花,挖了池塘……简直当自己家别墅那么装修,堪称绝境长城一景。鸡腿虽然好吃,但是却被他家义子限制,十天也吃不到一只……呜呜呜呜呜。所以灵狩大人如今唯一的乐趣就是往回捡人…… 可惜就像殢无伤的绑定属性是倒贴,绮罗生的绑定属性是灾难一样,灵狩缎君衡也是有绑定属性的,萌爹奶爸还在其次,缎君衡的特殊绑定属性就是捡人一定会倒霉。 当初捡回了黑色十九,他的鸡腿便当每天都被不孝子换成青菜便当。抱回了质辛,结果儿子离家出走,他直接被发配到了绝望长城。带回了魅生,他每天都被这位小随从吐槽到无力。至于几百年前捡回来的那个女人……他简直不想形容自己有多惨了,就算她会做鸡腿也挽救不了缎灵狩严重受伤的心灵…… 不过某人就是记吃不记打,缎君衡的绝世爱好就是捡人,谁也没办法阻拦他,鸡腿也不行! 习惯性每天出去遛弯看看有没有人可捡的灵狩大人突然眼睛一亮,遥遥走过来的那两个人——实在是太符合他的品味了! 白衣如雪的青年手中摇着雪璞扇,眉眼之中满是温文儒雅,嘴角的那点笑意更是增添了无尽风采。另一个银发背负长剑的少年表情冷漠,但是养过两个外冷内热的不孝子的缎灵狩很确定这表情不过就是一层壳子,这少年心中绝对藏着一团烈火,而且比起所有人都要炽热。 “生魂?……原来是离体的生魂啊,还有一个活人。”即使心中不断呐喊着“拐回去拐回去拐回去”无限循环,灵狩大人好歹还是保留着一丝拉的矜持的,允文允武的人贩子……呃,不,是前任帝师故意说着引人眼球的话语,希望通过这种方法成功搭讪。 缎君衡想的很好,结果不说此话他就被忽略过去了,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冷漠的少年剑者直接名锋出鞘一剑扑面而来……身为一名术法高手,缎君衡的近身武力值一向很惨淡,自从被发配到绝境长城以来,已经多少年都没被人近身攻击过了。因此他尽管勉强躲过了这一剑,还是闪到了老腰,差点没直接栽倒在地啃地皮。 “停!”一见不但剑者还要再扫一剑,连刀者都要拔刀了,缎大灵狩连忙摆出无辜的表情连连挥手,“停停停,等一等。我老人家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而已,用不用刀剑加身啊?” “你是宙王的人还是绵妃的人?”剑者虽然停下了手中快雪,但是表情却变得冰冷,眼神之中的杀气表露无遗。 刚离开红潮他们就遇到了中阴界的士兵,终于弄明白这里是什么所在,结果这些来抓捕他们的士兵说什么?竟然说好好在玉阳江上练气的二人被拖到中阴界是因为绵妃在宙王的纵容下捉生魂!身为先天的绮罗生本不应该中招的,可是他当时正在练习俱神凝体而魂魄不稳,结果便倒霉的被拖到了这里,还差点被虫子啃了,剑者岂能不怒! 怒气纵横的结果就是那些士兵永久的成为了永久的过去时……而现在这个人会不会成为过去完成时就要看他的回答是否能让急于离开中阴界的剑者满意了。 不那么正经的缎大灵狩还有心在心中吐槽,难道宙王现在不但好女色连男人都不放过了?还好自己被发配到绝境长城,否则岂不是晚节不保?至于绵妃……她她她,她捉生魂难道是为了……捉男宠?!哎呀呀,老人家我躲到绝境长城真的是太明智了,否则凭吾英俊潇洒的外表岂不是每天都要被人惦记? “咳咳,吾既不是宙王的人,也不是绵妃的人。吾不过是一名被流放的囚犯,出来放风而已。” 少年望着他的双眼,“眼相并不算浑浊,不过却别有算计……虽然刚刚那句没有说谎,但你对吾有所图谋,你想从吾等身上得到什么?” 我能说我想把你们拐回去,不,是捡回去养吗?缎君衡觉得他要是敢说出这句话,绝对会被刀者剑者砍死……不孝子不在身边,虽然他的战斗力算不上战五渣,不过和剑者刀者近身战定孤枝还是算了,他要对这条老命好一点才行…… “吾只是觉得二位身上的气息与吾一位故人有些相似,不知你们是否是旧识,因此想要邀请二位同吾一去逍遥居。”身为中阴界第一忽悠高手,拐卖……咳咳,是教导出了无数人才,缎君衡眼睛都不眨就想出了一个借口。 “如何?”没从老狐狸的缎君衡眼中看出破绽的剑者望向了一直在旁边扇扇子的刀者。 刀者微笑地继续扇扇子,背后不知何时伸出了一条白色狐狸尾巴摇啊摇啊,“和他去吧,这人灵力深厚,绝对是这里的大人物,万一他心存不轨便直接挟持他,到时候多一个人质也好离开这里。” 缎君衡简直泪……养大了两个儿子的他竟然看走眼了,枉你白衣小哥长得这么软萌,竟然如此腹黑,是谁把你养大的,竟然把好好的一个单纯柔弱的孩子养成这样?! 剑者打了个喷嚏,手中的剑一抖,差点没在灵狩大人身上划一道,吓得缎君衡心都跟着一抖。幸亏剑者虽然擅长观眼相,却没有读心术,否则缎君衡固然要被追着砍,孤零零守着通天道的意琦行也得再煮一锅姜汤,因为一切都是意琦行的错! 不管有没有刀剑在背后威胁,灵狩大人很满意地将人捡回了逍遥居。看到缎君衡又捡了人回来,正在浇花的黑色十九手一抖,直接将水壶丢到了花上,砸倒了一片缎君衡心爱的花朵,看的灵狩大人一阵心疼——果然是不孝子!吾不就是以质辛为借口骗你替吾种花养花吗?你都不让吾吃鸡腿便当了,就不能对吾的花好一点? 缎大灵狩背着身还没来得及对不孝子开启碎碎念模式,逍遥居内已经如同风一般刮出了一名拿着擀面杖的女子,差点就把还没开始倚老卖老的缎君衡撞飞。缎君衡超委屈,你不是心脏不好吗?心脏不好还跑那么快!捡来的两个要砍吾,不孝子扣吾口粮,连你都要撞飞吾,你们都欺负我! 可惜女子显然不知道缎大灵狩想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望着少年剑者,嘴角抽搐了半天,这才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殢,无,伤!你怎么缩水了?而且剧本的时间还没到,你怎么就跑来中阴界了!” 刀者停下了手中摇动的折扇,双眼有些迷茫地顺着女子的目光望向少年剑者。殢无伤是谁?剧本又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5章 逍遥居的鸡腿大战 “你是谁?你认识吾?”从看到女子的第一眼开始,少年的脑海就仿佛要炸开一般,无数的记忆碎片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 这人就是在渎生暗地教他剑法和他饮酒的女子,可她是谁?为什么吾会不记得? 女子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少年会对她说出这样一句话。她又看了看少年背后背负的快雪剑,好像猛地明悟恶什么。常年停留在“二”的世界当中,“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的女子身体速度已经超过了头脑的反应,手中的擀面杖猛然抄起砸向了正在头痛的少年,嘴里面还喊着:“何方妖孽,竟然变成殢无伤的样子,还不从实招来!” 嗯?这句话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样子……脚踏方位躲过了女子的擀面杖袭击,少年的头越来越痛。女子不管不顾,追杀不断,擀面杖的动作却让少年异常熟悉,这是无咎剑法,吾果然认识她!她叫吾殢无伤,吾是……殢无伤吗?! 见到少年白九头痛欲裂的样子,绮罗生本想上前拦住女子的“追击”,不过更加鬼觉的缎君衡却拦住了绮罗生的动作。 “你?”绮罗生手中雪璞扇已经化为江山艳刀,即使未曾化为江山快手,紫色的双瞳也首次漫起了杀意。 好大的杀性,吾果然看错人了……还我好不容易拐来的软萌可爱的儿砸,呜呜呜呜(喂喂喂,谁答应做你儿子了……)。缎大灵狩心中大哭,口中却淡然说道:“你那位同伴应该是失忆了,现在正在恢复记忆,你确定要在这时打扰他吗?” 绮罗生微微皱眉,手中的动作却停了下来。这段时间相处,他已经知道了白九曾经失忆的事情,这名剑者连自己的名字都已遗忘,他真的要打断白九恢复记忆吗? 绮罗生在踟蹰,缎君衡却在心中吐槽。果然,即鹿少女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当初是谁在他抱怨被不孝子欺负的时候说她曾经也被从小养大的弟弟扮妖孽吓的? 上来就拿擀面杖追杀自己多年不见的义弟,你确定是你被吓到了,而不是那位可怜的少年剑者?还有……扮妖孽?你确定那位冷面小哥曾经扮过妖孽?他能有这么恶搞的性格?…… 吾是谁? 少年忍着头痛想着。 吾曾住在渎生暗地,寂井浮廊,雪漪浮廊…… 吾曾认识即鹿,无衣师尹,剑之初,一页书,疏楼龙宿,素还真…… 吾之剑名曰墨剑,为赩矿所铸,十年牧血而成…… 吾之剑意分为终末毁灭和初始虚空…… 吾曾战雅狄,曾败九幽,曾杀冰爵,曾断金银,曾冲破天道的束缚…… 吾是谁? 吾不是无咎,也不是白九。吾是出生在四魌界慈光之塔的剑族遗脉永岁飘零…… 纷乱的记忆碎片拼合起来,时间的谜题终于被解开,原本纷乱的脑海万籁俱寂,终于让剑者想起了所有的过去! “一息百年,永岁飘零,吾之名曰,殢无伤……”无端的,漫天飞雪扬起。风雪之中少年食中两指轻轻夹住了女子手中的擀面杖,终末剑气微微一凝,木棒已经化为飞灰。 女子一怔,望了望已经空无一物的手,又呆呆地看了看天上飘落的飞雪,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为了惊喜,“你不是妖孽?你真的还是殢无伤?” 这个“还”字用得好,你敢忘记“妖孽”这个词吗……好友多年不见,按照常理就算不抱头痛哭也应该温馨感人,可是殢无伤却只能勉强压下额角不断跳动的青筋。多年不见,看到你还这么“二”,吾还真是放,心,了! 还有在被擀面杖追杀的途中恢复记忆的这种黑历史,这一辈子请务必不要提醒他想起来…… ———— 逍遥居,所有人都坐在餐桌边用餐。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份鸡腿便当,只有缎大灵狩面前是绿油油的青菜。此时缎君衡的脸色简直比面前的青菜便当还要好看,绿里透黑,黑里发紫,紫色里面还有一丝恼羞成怒的红晕! “为什么所有人都有鸡腿吃,只有吾的那份被扣下了?!你们都是这么对待吾这位老人家的吗?都不懂得尊老爱幼的道理吗?”平日里只不过偶尔卖萌的缎大灵狩面对鸡腿的问题相当严肃,一双眼睛闪烁着绿色的光芒望着其他人盘子里的鸡腿。 不孝子黑色十九相当的淡定,完全当没听见他义父的哀嚎……同样内容的哀嚎他每天都能分早中晚下午茶夜宵听到五六遍,最开始还会心软,听了几百年早就可以自动屏蔽了。既然知道自己是老人家就应该老实吃青菜便当,总吃那么油腻的鸡腿对身体能好吗? 做鸡腿的大厨即鹿笑得满面春风,将自己盘子里的鸡腿夹了起来。可怜的灵狩大人还以为她要将鸡腿夹给自己,结果即鹿的筷子一个转弯就让筷子上的鸡腿落到了殢无伤的盘子里。 “殢无伤,要多吃鸡腿呀,要不然会长不高的哦。” 剑者险些没有握断手中的筷子。长,不,高!吾不小心缩水了,还真是对不起你啊!鸡腿和长不高这个渎生暗地时期的冷笑话能否麻烦您彻底忘掉!连一个标点符号也不要留…… 某些人,死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默默怀念。活过来的时候,所有人又恨不能将她按回地府去再死一次。很不幸,即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死去的时候殢无伤总会怀念地给她烧黄纸,结果再度出现就每时每刻都挑战着殢无伤那可怜的神经,似乎不挑断了就誓不罢休一样。 看到即鹿没有给他鸡腿,缎君衡有些磨牙,明明过去即鹿都是站在他这边帮他做鸡腿还瞒着十九的,结果某人有了“旧爱”就忘了“新欢”,殢无伤明明不想吃鸡腿,为什么不把鸡腿交给想吃的他? 明明是在座所有人中岁数最大的老人家,偏偏不以卖萌为耻,缎君衡本能地感觉到了殢无伤的心情不好,不敢靠过去惹他心烦,所以只能可怜巴巴地望向了绮罗生……盘子里的鸡腿,好像只是这么看着就能用念力将鸡腿摄取过来咬到嘴里一样。 绮罗生用雪璞扇遮住了嘴,无声地轻笑了两下,这才摇了摇头,打算将盘子里的鸡腿夹给缎君衡。可他的筷子刚刚夹起了鸡腿,黑色十九的筷子已经如剑一般击来,想要拦住绮罗生的动作。 但黑色十九的动作虽快,永岁飘零殢无伤的动作却更快,已然恢复记忆的他对于剑与时间的理解更上一层,筷子运用的剑意竟然有几分像是最光阴的时间刀法一般,超越了时间的限制,竟让黑色十九躲无可躲。 筷子在他手上微微旋转,一根筷子将十九的筷子扫到一边,另一根筷子则压下了绮罗生的动作,让绮罗生的鸡腿落回了盘子之中。就在在场众人还没有看懂这一下时间之剑的时候,殢无伤已经收回了手中的筷子夹起了即鹿硬塞给他的那只鸡腿放到了缎君衡面前的盘子里,断绝了绮罗生再夹走鸡腿交给缎君衡的可能。 绮罗生本就没有动武的意思,所以被殢无伤的筷子压回了动作也就顺势放下了鸡腿,不再动作,不过黑色十九却眉头轻皱,对于自己输了一招的事实有着些微的小郁闷。不过当他看到缎君衡心满意足地啃起鸡腿的时候,小郁闷瞬间就变成大郁闷,冷哼一声端着自己的便当盘子出去吃饭了。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缎君衡你就啃鸡腿啃到高血压吧,哼! 即鹿有些无语地看着刚刚餐桌上的那一场抢鸡腿大战,嘴角微微抽搐。话说不过是吃个鸡腿而已,你们用得着这么凶残吗?你们如果想要吃鸡腿的话,锅里还有多出来的,绝对够吃…… 不过在她记忆之中异常冷漠的殢无伤竟然会为了绮罗生抢鸡腿……她真的没有穿错片场吗?压下绮罗生的动作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失去鸡腿吃不好午餐,可是殢无伤什么时候转了性情的?貌似他当初对剑之初也没有这么温柔吧。 不想起剑之初还好,一想起剑之初,哪怕二如即鹿也是心中一酸。她死了,剑之初还年幼,可曾受到折辱,可曾平安长大?殢无伤竟然缩水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无衣师尹如何?雅狄王……又如何? 一向犯二的即鹿难得地安静了下来,整个餐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尴尬,除了故意卖萌活跃气氛正在努力啃鸡腿夸赞鸡腿好吃的缎君衡以外,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殢无伤是正在整理脑中的记忆,而白衣如雪温文尔雅的绮罗生则微笑着咬了一口被殢无伤按回盘子里面的鸡腿——果然很好吃。 ———— 用过午餐,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将空间让给了即鹿和殢无伤。这一对多年不见的好友,看似熟悉依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似乎隔了一层什么。这层隔膜并不是因为分隔过长的时间导致的,而是比时间还深邃许多的东西——比如说,心墙。 房屋之中只剩下两个沉默的人。即鹿少女还在脑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冲进来“捉奸”,殢无伤却难得地开启了话题,尽管他说出来的话语是如此刺人心脏,“吾杀了雅狄王。” 只不过短短六个字而已,即鹿却用了半刻钟才消化干净,脸色瞬间变为煞白,手也跟着一抖,“你刚刚说了什么?” “吾,杀了雅狄王。”不屑说谎的殢无伤如是说道,冷漠的语气就好像当初他对剑之初坦白“真相”时一样。如果他还是“无咎”,那么剑者虽然冷漠,但心中的柔软毕竟更多。可惜恢复了记忆的殢无伤比起“无咎”和“白九”都要决绝,与其隐瞒,他宁愿亲自揭开疮疤。“吾杀了你所爱之人,你待如何?” 有些话殢无伤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口,比如说他如何为了九千胜为了绮罗生两度死去、被人遗忘,但有的话剑者却绝不会隐瞒,“杀死”雅狄王的事,他不会隐瞒剑之初,更不会隐瞒当事人的即鹿! 他不会说他是为了即鹿的死才去围杀雅狄王的,也不会说他如何教导剑之初成才,又如何嘱托龙宿照顾碎云天河和薄情馆两边跑的弟子,更不会谈他被无衣师尹的雪之谜困在寂井浮廊多年,为他杀尽仇雠的事情。这些事他做就做了,做得心甘情愿,做的心安理得,没必要说出来让即鹿烦恼。他只想知道即鹿灵魂生活在中阴界,是否会恨他“杀了”雅狄王,是否要找他寻仇。 当日他坦言不介意剑之初寻仇,当然也不会介意即鹿寻仇。围杀雅狄王的事他从不后悔,玩弄了即鹿的感情,雅狄王早就该死,哪怕再重来十次,他还是会参与对雅狄王的围杀。今日之询问,只为获得一个等待千年之久的答案,雪之谜的答案! 即鹿没有回答殢无伤的问题,当初那个说话连标点符号都犯二的少女在死过一次之后似乎终于学会了一丝拉稳重,她抖动了一下嘴唇,最终说道:“初儿如何?我大哥又如何?” “剑之初如今居住于苦境碎云天河,结交了一位名为慕容情的友人。无衣师尹居于慈光之塔,无恙。” 听到至亲的消息,即鹿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真心的微笑,“殢无伤,这么多年不见,哪怕已经缩水了,你却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可是我,却变了许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6章 我永远也不会怪你 “其实渎生暗地中的生活应该很苦闷的吧。” “你总是说你习惯了孤独,厌恶吵闹之声,可是孤独是习惯了就能不痛苦的吗?你的剑境,水墨一般的凄美,可谁能体悟那凄美的终末是如何修炼成功的?若无痛苦,怎能体悟丧气,如何能够凄美?……但你却从没有在我面前提到过这孤独的痛苦,一句都没有。” 因为吾习惯的不是孤独,而是痛苦,哪怕渎生暗地再怎么痛苦,只要习惯了也就遗忘了…… “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选择提前离开渎生暗地呢?你的性格从来都是不紧不慢的,就连步子都要比一般的武人的更加缓慢,我还曾经偷偷笑过你走路像是个老头子呢。哈哈,那么如同老头子一样从来都不着急的你又是为了什么那么急于练成终末剑境离开渎生暗地的呢?” 原来吾在你心中的形象就是一个老头子……即鹿…… “是因为我,也只会是因为我吧。我大哥告诉了你我和雅狄王的事情,所以你放心不下我的安危,所以才急于求成。” 即鹿闭上了眼睛,那张美丽而年轻的脸上没有了平日不断弥漫的中二之气,死过一次之后铅华尽洗的她竟然再度恢复了那曾经让殢无伤惊艳的透彻和纯粹。 “你想要保护我,想要保护初儿……所以才会急于离开渎生暗地。墨剑初成,还未稳固,你便开始冒险修炼终末剑意,甚至不惜反复实验剑境,让自己频频受伤。可是当你真的练成了剑境,能够轻易离开渎生暗地的时候,却又选择了回到那处牢笼……又是因为我,因为初儿,因为大哥!”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剑族是慈光之塔的禁忌,多年前就被囚禁,身为剑族一脉的最后传人,你不想连累我和初儿,不想连累刚刚掌权的大哥,所以你心甘情愿地回到了那处该死的牢笼,自囚其中,无可解脱……” “我想那个时候你应该已经在恨雅狄王了吧,你恨他抛弃了我,恨他不尽为夫为父的责任。可你却只能勉强压抑着恨意,继续隐忍,只因为雅狄王当时绝不能死,否则接下来会被人害死的便是失去利用价值的我和初儿了吧……” 渎生暗地……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那段时光剑之初总会前来陪着吾,无衣师尹也常常送些书本用品过来,可以练练剑法打发时间,还有墨剑在身边陪伴,吾没有你想的那么寂寞…… “我想想,后来……我便病死了。以你的性格,虽然嘴上不说,但一定会抚养保护初儿长大成人,甚至将所有对剑道的感悟倾囊相授。而那样优秀的初儿会被慈光之塔派去对战他的父亲,你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绝对会阻止这场父子相残……” “我猜你会想办法调走了初儿,然后没有了我和初儿需要担心,再无破绽的你便参加了对雅狄王的围杀……” 想起了剑之初那张越长大越成熟过分的大叔脸,殢无伤觉得那句长大成人的话语还真是不弱于八部神龙火的会心一击。 “是的,围杀。”即鹿睁开了眼睛,那双和无衣师尹十分相似的眼眸之中除了透彻还有着智慧。即鹿从来都不是个愚蠢的女子,本就有着上一世的记忆,她其实要比很多人都要聪明,只不过过去的她习惯了用“二”来遮盖这不合时宜的智慧,直到此刻才愿意将她的才智显示出来。 “或许现在的你能够战败修炼病兵甲武经的雅狄王,但是那时的你剑道显然还没有今日的圆融,与雅狄王同归于尽或许还有可能,全身而退我却是不相信的。你说是你‘杀死’了雅狄王,却没有提到其他参与围杀他的人,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你需要替参与围杀他的人遮掩。以你冷漠的性格来看,四魌界中还有谁需要你的遮掩,你又心甘情愿替他遮掩呢?” “是我大哥吗?”即鹿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要哭出来一样。“我大哥也参与了对雅狄王的围杀!你不想我恨上大哥,也不想初儿恨上他,更不想我们双方任何一人因为这段仇恨出事,所以你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归到了自己头上,这样我和初儿就不必同大哥骨肉相残或者相互怨怼了,是不是?” 殢无伤不言。他不会说谎,也不愿说谎。给了雅狄王最后一击,使他被困于牢笼自杀身亡的毕竟是他。若没有他,雅狄王本来可以不死的。那句“吾杀了雅狄王”并没有错,也本不必牵连他人。可是对于即鹿难得的精明,他难以反驳,所以只能沉默不言。 即鹿忽然一变话题,“初儿是怎么逃到苦境的?就凭他的智商,恐怕很难轻易越界吧……是你安排的吗?” 殢无伤嘴角抽了抽,身为母亲这么形容自己的儿子不太好吧……剑之初只不过情商差了一些而已,智商还是在水准之上的。而且把剑之初教导“二”了的那个人是谁?某人能不能有点自觉?! “我大哥无衣师尹是怎么在慈光之塔安然无恙地握紧权柄的?就凭他那战五渣的实力,如果没有你保护的话,都不用别人杀,他自己就能用黑暗料理放倒自己。数百年够他死几百次了!” 战五渣也就算了,想了想无衣师尹送到寂井浮廊的煤球版水煮蛋,剑者嘴角再度微微抽动…… “都说永岁飘零殢无伤冷漠无情,无血无泪……你为何不真的冷漠无情呢?”即鹿眼角留下了一滴泪水,“你处处为别人着想,处处帮别人算计,可是你自己呢?我们的心便是心,会痛会伤,你的心就不会痛不会伤了吗?我们不能出事,应该平安,你便活该被人怨恨,被人仇恨吗?” 吾现在却是没有心了。感受到心口处滴答滴答走动的时计,剑者在心中苦笑。没有心,还能怎样伤痛?被怨恨又何必在乎呢? “殢无伤,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替自己考虑考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保护自己?无伤无伤……凭你的剑道这世上所有人都伤不了你,为何你却一直在伤害自己呢?你都不觉得痛吗?” 即鹿的泪水一滴连着一滴顺着面颊滴落,打湿了地面,“如果我们真的恨你,你要怎么办啊?要是我和初儿对你利剑相向,难道你还要坦然赴死吗?值得吗?你告诉我,你做了这么多,值得吗……” 殢无伤没有说话,他并没有觉得如何心痛,或许只有一丝被揭露真相的尴尬。被怨恨又能如何?亲友找他报仇又会如何?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些,现在是,将来同样是。殢无伤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他如此做是因为他想要做,如果他不想做就没有人能强迫他。 【今日吾问剑者,是否值得?】 “值得。”殢无伤低声说道。如果没有即鹿、无衣师尹、剑之初……这些人的存在,他的人生之中还剩下了什么?既然是这些人将他从虚无之中拯救出来,那么又有什么是不值得一做的呢? 听到这两个字,即鹿再也忍耐不住大哭了一场。最开始她还想保持几分淑女的风范,在那里小声的抽泣,可惜无衣师尹也好,缎君衡也好,教育方法都有问题……都没能教出一位淑女来,所以即鹿少女很快就哭得鼻涕眼泪横流了,而且还在努力地往殢无伤身上蹭。 “呜呜呜呜呜,我不怪你,我永远也不怪你。”即鹿哭哭哭,蹭蹭蹭,将殢无伤身上的衣服当面巾纸来蹂躏。 “别人都说初恋根本不懂感情……雅狄王都不要我和初儿了,老娘还管他去死啊,那个该死的渣男!死了就死了,死了更干净,正好不妨碍姐我找第二春……中阴界里什么样的好男人没有,苦境的帅哥只有更多,一抓一大把,抓一把丢一把还有剩,谁还在乎一个又老又丑的圣诞老人!” 又是老娘,又是姐……即鹿你的辈分太混乱了吧。略有洁癖的殢无伤干脆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即鹿怎么祸害他的衣服了,哎,眼不见为净。 ———— 大哭了一场,即鹿顶着肿的比甜杏还大的眼睛,抽噎着讲述自己如何没上仙山而是流窜到中阴界的事。“我都以为自己死了来着……好吧,我确实是死了……虽然看起来不像死了的样子……” 殢无伤在心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果然听即鹿少女讲故事就要学会省略废话。剑之初就是是这么被教坏的! 总结起来就是即鹿少女刚一死,灵魂就被一团雷火追杀,好不容易躲过了雷火,便掉到了一处黑黝黝的通道内。 当时四魌界火宅地狱正在和死国谈论如何建造一条通道连向苦境,为了谈判方便,火宅地狱和死国之间就临时开通了一条通道方便两边来使进一步商谈。结果躲避雷火的即鹿鬼魂就不小心钻到死国去了…… 死国的死气和阴气很重,不断地滋养着偷渡的即鹿的灵魂,让她成功地从剑客转职成为了一名鬼修。 鬼修稍微有成的即鹿倒是想要潜回四魌界,结果死国太大,通道又太多,她就不小心走错了路,顺着还没完全修好的莫汗走廊流窜到了苦境,然后又再度走错了路从无涯之涯一路钻到了中阴界…… 殢无伤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强大的迷路功底才能让即鹿从四魌界迷路到中阴界的。至于雷火……果然天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异类。难怪即鹿去世的那一天,慈光之塔反常地下起了大雨…… 身为一名还不算成功的鬼修,即鹿不能长期暴露在阳气重的地方,苦境和四魌界对她来说都不算安全,所以她干脆留在了中阴界修炼……然后就被捡人成瘾的缎大灵狩捡回了家,帮着他养大了两个不孝子…… 想起被养歪了的剑之初,殢无伤对于缎君衡的两个义子的三观发展流了几滴冷汗……即鹿,你怎能如此没有自知之明,帮人养孩子简直就是造孽啊…… “你是怎么缩水的?”即鹿终于讲完了自己的迷路史,问道。 您能忘记缩水这两个字吗……殢无伤什么都没有说,他会说他现在其实也是个“死人”吗?他会说除了即鹿以外,逍遥居之中所有的人都会在离开他超过三天之后就彻底忘记他吗? 殢无伤什么都不会说,他习惯沉默了,习惯将所有的苦涩自己吞下。他能看得出来即鹿在中阴界生活得很好,那么又何必再打扰她悠闲的生活呢? “又不说!”即鹿少女鼓着包子脸,气鼓鼓地说道:“我都听说了,你每次和大哥说话都很健谈,结果到了我这里每次最多七八个字,好像得了一句话说多了字数就要死的怪病一样。其实无衣师尹才是你的真爱是吧!别急着否认,否则……的你为什么只想着帮他报仇?!” 殢无伤:……他能装作听不懂即鹿的话吗…… 剑者转身就想离开房间,谁知这时背后传来了即鹿低声的话语,“好友,小心戢武王……如果你再说杀死雅狄王之类的话语,戢武王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与杀戮碎岛一国之力抗衡,你一定要小心。” “吾知道了。”剑者走出了房门。好友,你无事便好。至于吾,永岁飘零何须你担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7章 这一次换吾来保护你 原来白九的本名叫做殢无伤…… 绮罗生摇着手中的雪璞扇,说不清他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从相处的时间上来说,他和白九生活在一处只不过短短不到二十年的时间,不要说同意琦行和一留衣这些同修相比,就连他认识九代师的时间都要比和白九相处的时间要长。可是有的人就是倾盖如故,从他一刀误伤了白九开始,他就再也忘不了这个冷漠的剑者了。 尽管失去了孩童时期的记忆,可是在和白九重逢的这短短数年当中,他却感受到了白九对他的照顾,对他的包容,对他无与伦比的重视。这样一份陌生的沉甸的情谊本应该让绮罗生慌张的,但他却只是本能的觉得开心…… 白九和所有人都是不同的,不同于九代师,不同于一留衣,不同于意琦行……他总是下意识地信任着白九,尽管他难以说清道明这样一种感情到底是什么。 结果,还没等绮罗生想起孩童时期关于白九的记忆,便发现他对于白九一点也不了解。他原来不叫白九……殢无伤……永岁飘零……他想要知道这个名字到底代表着什么,他想要真正认识这个人。 “绮罗生,不知我可否与你一谈?” 收起手中的雪璞扇,绮罗生微微侧身望向那名与他说话的女子——即鹿。“不知要谈些什么?” “谈一些关于殢无伤的事情。”即鹿少女开始还装模作样很正经,转眼就露出了一个充满了“二”的微笑,“你难道对他的八卦一点都不感兴趣吗?你都不想知道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吗?哼,他竟然敢把我塞给他的鸡腿夹给缎君衡,我非揭了他的老底不可!那个假扮妖孽骗我的混蛋!” 你确定是殢无伤在扮妖孽吗……而且这种报复手段未免也太孩子气了吧……绮罗生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即鹿。“白九……殢无伤会生气的。” “他不生气我就不说了。”即鹿直接扯住了绮罗生的袖子拉着他向一旁的荒山走去,“反正他每天都死气沉沉的,生气的时候说不定更像个活人。” 这句话还真让人无法反驳,绮罗生好脾气地没有挣开即鹿的“魔爪”。兄弟,千万麦怪吾,吾真的很想知道关于你过去的事情啊…… “绮罗生洗耳恭听。” ———— 殢无伤非常想知道即鹿到底拉着绮罗生说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从荒山回来的绮罗生变得怪怪的。偷偷盯着他也就算了,还总是背着他叹气……他现在很好很健康,能不能不要用一种“他患了绝症熬不过一个月了”的态度来面对他…… “唉。”绮罗生又叹了口气,想起了即鹿告诉他的那些殢无伤的过去,他更想叹气了。 出生于监牢之中,好不容易练剑有成能够突破监牢的控制却为了友人再度自囚,终于能够正大光明地离开囚牢却等来了友人的死讯。 独自为好友复仇,仇人却是好友的丈夫,弟子的父亲。远远送走了弟子,孤独地守护着死去好友的大哥,可是却落得变回少年,失去记忆的下场…… (无衣师尹:你这句话有歧义吧……殢无伤缩水也好,失忆也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无辜的!) “殢无伤太不会照顾自己了,”绮罗生记得即鹿是这样说的,“他为别人考虑得太多,却总是忽略了自己的伤痛。所以请你务必保护好他吧。” “保护好殢无伤吗?”绮罗生闭上了眼睛,眼前好像出现了十方铜雀中重伤的白九赶来救他的场景。明明已经伤得那么重了,却还是强撑着伤体来救他,背着他杀出重围……殢无伤确实需要别人保护,只因他太会保护别人却太不会保护自己…… 殢无伤显然不知道即鹿用偶像言情电视剧的笔法爱恨情仇了一番他的过去,将他描述成了一朵备受欺凌、默默无助、悲痛凄凉却乐观向上、善于原谅、积极向上、感人至深的绝世“小白花”(殢无伤:善于原谅,乐观向上……这是什么鬼?!),还顺口坑了无辜的无衣师尹。否则他和即鹿朋友都没得做了…… 他只能顶着绮罗生越来越奇怪的眼神去询问缎君衡有关如何离开中阴界的事情。 “哎呀,你们这么急着离开中阴界吗?”某位萌爹表面严肃,心中却可怜巴巴的。难得来了一个外冷内热肯给他夹鸡腿的小哥,这句话的重点就是“夹鸡腿”这三个字……咳咳,十九这个不孝子每天都给他吃青菜便当,他真的很想吃肉好不好…… 这样一个善良可靠感人至深的小哥如果是他的儿砸该有多好。结果他还没拐,咳咳,骗,咳咳,请到手,殢无伤就要带着绮罗生离开了…… 剑者只是无言地望着缎君衡就带给了他不小的压力。好吧,那位白衣小哥还是生魂,在中阴界呆的太久万一身体出问题,就要从活人变死人了。 “你们两人之所以能穿过界限进入中阴界,是因为绵妃私自召唤生魂的缘故,又因为她召唤生魂的灵力被红潮啃食才让你们掉到了红潮包围之中。”被强拉生魂也就算了,还正好掉到了红潮之中,这两位小哥运气还真是好……“总之,中阴界好进不好出,还得再想办法。” 中阴界要是那么好离开,即鹿早就跑出去找自家儿砸了,还会留在这里给他当大厨做鸡腿吗?他也想去苦境找他家那个不孝子,要是那么简单就能闯出去他早就带着十九去了…… 缎爹掰着手指算了算,中阴界与苦境之间的通道,无非就是无涯之涯,无尽天峰,忏罪之墙,还有一念之间。无尽天峰有天之佛对天之厉的封印,忏罪之墙有红潮出没,而无涯之涯居住着三路妖族,一念之间更是没办法从中阴界这一侧打开。 天之厉的封印是绝对不能动的,一念之间没办法从中阴界方向取道,难道要让这两位暴力的小哥去“祸害”红潮或者三路妖族? 想了想,缎君衡还是没好意思让殢无伤和绮罗生去祸害无涯之涯,好歹那里通着他的故乡,而是直接给殢无伤指了忏罪之墙的方向。妖族不禁祸害,两位小哥还是去祸害红潮吧,万一红潮死的多了,还能减少一些中阴界的压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即鹿眼泪汪汪地扭着手绢望着殢无伤,“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刚来就走……以前一起在渎生暗地看月亮的时候就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了,就把我一个可怜的未亡人丢在中阴界不管……呜呜呜呜……” 殢无伤:……缎君衡,你居然把即鹿教成这样……难道不怕无衣师尹穿界来砍你吗? 缎大灵狩脚下一滑,差点没坐到地上。所以说他为什么要捡回这样一个女人来祸害他两个儿砸的三观啊……他可以申请退货吗? 黑色十九默默地带着剑转头就走,为两位生人引路。赶紧把这两个送走,要是他们再不走,缎大灵狩就要顿顿吃鸡腿了。绮罗生给缎君衡夹鸡腿也就算了,连冷着脸的殢无伤都给他夹鸡腿……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岁数已经那么大了,血压又那么高,就应该老老实实吃健康的青菜便当! ———— 前往忏罪之墙的道路本应该很通顺的,毕竟一般时候中阴界没有人愿意前往忏罪之墙那里喂红潮,黑色十九因为不畏惧红潮,对于忏罪之墙周围的环境更是熟悉,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红潮离开觅食的时间将殢无伤他们带了过去。 可是就在殢无伤等人已经能遥遥望见忏罪之墙的时候,脚下地脉竟然颤动起来,六名阴军自地脉现身,破土而出将三人围住。于此同时,中阴界军卒围困上来,在阴军外围将三人死死围住。 绮罗生收起手中雪璞扇,原本柔和的表情凛然一肃,压低声音对黑色十九说道:“缎君衡已经有罪在身,不能让人知晓他与吾和殢无伤之事有关,你速速离开。” 黑色十九不想牵连缎君衡,微微点头闪身隐于剑者刀者背后,随时准备脱离战阵。殢无伤功体运转,周围再现狂风飞雪。快雪剑自背后出鞘插于面前土地,剑境虽未开启,但天地之间只余悲怆,鬼哭之声尽数消湮,唯有吞噬一切的静默扩散开来。 谁知终末之剑还未出手,绮罗生已经手握艳刀站在了剑者身前,竟然要当先开启第一战。殢无伤微微皱眉,哪怕已经恢复了记忆,他对于绮罗生的习惯性担忧也戒不掉了,“你只有灵魂之身,此战还是……” “绮罗生并非弱者。”白衣如雪的刀者微微勾起嘴唇,优雅的笑意直接拦住了剑者后面的话语。 这种表情殢无伤曾经见到过,近千年前中了千种毒素的九千胜便是这种神情。是了,绮罗生早已不是那个会对他撒娇,想要改变名字的孩童,他也有着身为先天高手的骄傲!他不是只能被人保护的弱者。 曾经带大过一个绝世高手剑之初的殢无伤本应该懂得如何放飞长大的孩子来着,可惜对于绮罗生他总有着太多的不放心。过于被动的剑者还未发现他对绮罗生的感情与好友、兄弟有所不同,不放心不是因为忽视了绮罗生,反而是因为太过重视! 剑者本无心让绮罗生在中阴界出手的,毕竟他本人因为“已死”的关系只能被人记住三天,而绮罗生却不同,一旦被中阴界惦记上,必然会引来祸端。可是面对着绮罗生那骄傲的神情,殢无伤之能在心里叹了口气,再一次妥协。 吾不想只躲在你身后,吾想要保护你。绮罗生握紧了手中的艳刀。 阴军杀来,艳刀气势迅疾,斩向军士颈部。纵然阴军悍不畏死,身坚体固,依然难以抵挡艳刀的凌厉,被这一刀抽飞出去,绮罗生稍转刀身,中阴界军阵立刻飞起了数十头颅。黑色十九也趁机离开了阴军包围圈,迅速消失在大军之中。 一刀斩断军卒包围不过为了方便十九突围,如今既然他已离开了包围圈,绮罗生身形飘忽,刀势一转,已然杀向忏罪之墙方向。而随着他的身形转变,一股水墨之色已经代替了周围之景,与周围的终末绝望气息不同,绮罗生只感觉到立足之地满是初始希望,让他战意提到最高。 快雪剑已经被殢无伤握于手中,他步步踏雪走到绮罗生身边,神情淡然地说道:“绮罗生不是弱者,却不知可否让吾一证手中之剑?” 自从十方铜雀一战之后心情一直有些低落的绮罗生笑容加深,你还敢再别扭一点吗?当先出刀杀向阴军,快雪名锋随后亦到,时计夺时,两名阴军瞬间化为飞灰! 艳刀流转,绮罗生心中却感受不到铜雀台之战时被戮毒浸染的无限杀意,原本以为刀道将陷入杀道,必定布满血腥,可是他此时心中竟然泛起了久违的纯粹快意。已经停滞许久不曾进步的刀道竟然脱离了原本的束缚,在杀阵包围之中更上一层! 刀,还是那把艳刀。绮罗生,也还是那个绮罗生。试刀天下的江山快手虽然不在,可是绮罗生却找到了刀道的方向。望着那个手持快雪名锋的剑者,绮罗生勾起嘴唇,刀落更急,这一次换吾来保护你,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8章 总是有事难以放下 军阵之外,孤城不危看着阵中不断斩杀对手的剑者和刀者就觉得头皮发麻…… 剑者剑下,阴军也好士卒也罢一触即散,化为飞灰,魂入无间,美得凄艳。而刀者艳刀过处,大军头颅横飞,尸横遍野,死的惨绝……孤城不危说不上哪种死法更惨,他只知道如果不是宙王非得让他带人来拦着这两个煞星,他绝对不愿意与这样的人物结仇。 这两人明显就是想要通过忏罪之墙回归苦境……让他们走也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拦截啊?万一他们一时想不开不走了,反而在中阴界大闹一场,到时候要谁来收拾烂摊子?任性到这种程度,宙王你就是这么当王的吗…… 孤城不危嘴角抽搐了一下。算了,不用想了,如果这两人真的留下来了,宙王陛下是一定不会收拾烂摊子的,到时候所有的事情绝对还是交给他来办,反正他已经成为中阴界的专业背黑锅人员了,想不想干事到临头他也躲不了……还真是一想就胃疼。 原本以为这世上不会有比守着绝望长城更惨的事情了,一个缎君衡就够他头痛不已的了,谁知道宙王又给他出难题,为了怄气丢过来两个更大的麻烦。他能申请退休吗?他简直想要罢工了! 眼睁睁看着原本能够横扫天下的中阴界大军可怜地被人打了个对穿,孤城不危一阵阵心寒,他不断指挥军卒改变阵势,不断拦截这两名先天高手。与其说是在围困二人,倒不如说是在拖时间。而之所以要拖延时间,是为了…… 红潮! 红色虫子的嗡鸣之声已经从远处遥遥传来,感觉到红潮的接近,原本围困在阴军外围的中阴界士卒纷纷在指挥下逃窜躲避,只余下八名阴军将刀者剑者围在当中,死死拖延他们的脚步,要用同归于尽的方式留下两人性命。 又是那些红色虫子!绮罗生手起刀落,极招再出,“刀饮江山.断!”身前两名阴军瞬间被击飞出去,可阴军之身为铜头铁臂,这一狠绝之刀竟然只是将他们重创而没能将他们彻底了断。与此同时,殢无伤身形飘忽,已出现在两名阴军背后,收剑而立,两名阴军不知何时已经被终末剑意化为飞灰。 趁着其余阴军尚未包围过来,剑者刀者已将身法运用到极致,破出重围急急冲向忏罪之墙。孤城不危看着他们冲出了重围,也不追击,反而召回了仅剩的六名阴军,收兵回归绝境长城。“红潮当前,尔等若是能闯出中阴界便是命数该然,不该一死。若是难以闯出,便算是全了吾对宙王的忠义了。” 忠义,他何曾忠过宙王?哈……他忠的只是中阴界! 不过一瞬,泛着阵阵血腥和哀怨之气的忏罪之墙已在前方,背后红潮感受到生人的气息已然将殢无伤和绮罗生三面合围,正在渐渐逼近。 红潮在前,剑者刀者无心关注已经离开的中阴界将士。绮罗生艳刀过处,刀风尽数阻隔红潮于五尺之外。殢无伤则快雪在手,终末剑境已然运至巅峰,挥手一斩,阻拦红潮侵袭千年而不损的忏罪之墙竟然被他无坚不摧的剑意斩出了一道豁口。 忏罪之墙破损,中阴界与苦境贯通一气,绮罗生的生魂和身体立刻又建立了联系。因为俱神凝体之法的特殊,绮罗生还没来得及收刀入鞘就被这股联系拖着飞出了中阴界,再难停留一刻,生魂如同化光一般硬生生飞向了玉阳江的身体。 “绮罗生!”殢无伤心中担忧,但是望着身后扑上来的红潮,他也只能迈出断墙,剑刃一转斩向了中阴界内的红潮之群。通天一剑尽扫五丈之内虫群,未放一只进入苦境。 足下轻点,刚刚斩落的墙砖已被挑到半空,快雪名锋剑转初始之意,落于墙砖之上,砖石与墙体迅速相合,竟然毫无缝隙,追击过来的红潮被墙体拦住,再难越雷池一步。两日前被绵妃拖入中阴界的两人回归苦境,完好无损! 修补好忏罪之墙,殢无伤压下心中的担忧,他与绮罗生离开画舫不过两日,画舫浮于江上,无人能够打扰,想来绮罗生应该无恙。速回玉阳江! 风雪掩形,一贯不紧不慢地殢无伤化光而行,似乎保持千年的淡然已如无物。渎生暗地是有形之牢,寂井浮廊是无形之笼,雪漪浮廊不过一处居所,而玉阳江上那艘永远漂泊的画舫呢? 剑者不知,他只知道那处如同浮萍一般的漂荡舟船却是他人生之中最安心的所在,因为那里有绮罗生…… ———— 四魌界谁是最强的?这个问题的答案难免众说纷纭。有人说是邪天御武,有人说是雅狄王,有人说是救赎、惊叹、异数,无衣师尹无条件支持文艺青年殢无伤,总之是难以定论。那么四魌界谁的速度是最快的呢? 问到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沉默了……邪天御武要是速度够快就不会被两次围杀了,打不过好歹跑得了,同理可证雅狄王的速度也不怎么样。惊叹剑之初是著名迟到帝,连他师父都已经无法挽救他的迟到属性。救赎、异数全都是靠着座驾赶路,速度方面和剑之初半斤八两。 可以说四魌界的人往往都将技能点点在了暴击上面,每一个都暴力得一塌糊涂,就连某位文艺青年也大踏步走向了毁灭剑意的深渊,至于速度嘛……咳咳,所有人还算过得去? 在这种大家都不重视速度的环境下,无衣师尹认为四魌界速度最快的人绝对是自家文青殢无伤。 当初因为即鹿与雅狄王的那件事,剑者曾经不断挑战渎生暗地的封印,除了对于剑境剑意的磨练,对于轻身功法的练习也从不曾放下,之后习练千年,虽然无法与风之痕和羽人非獍相比,单论速度而言是无可否认的四魌界之冠。 即使在失忆的时候也用化光之法完败了九千胜的殢无伤速度很快,加上了时间的加成更是快若流星,从忏罪之墙赶到玉阳江理应用不到三天时间的。可是剑者却在半路上猛然停了下来,因为面前的树林中有人追杀秦假仙。 文艺青年虽然从不许秦假仙进入雪漪浮廊,但几次见面也不算陌生。随手一剑尽退追杀秦假仙之人,救下了他,殢无伤转身欲离开。可是秦假仙却连忙喊道:“这位小哥,中原巨擘素还真正在被天策大军追杀,你能不能去救他?” “天策大军追杀素还真?” 见到殢无伤停下脚步,秦假仙连忙说道:“天策真龙那个棺材仔竟然下令要杀素还真和莫召奴啊,就连一页书都被关在引灵山了……” 这是……白莲末途! 殢无伤不是失去了记忆的白九,如果是白九,那么即使记忆之中有素还真的影子,已经被时间陷阱坑得转不出来的白九也未必会将素还真的事情放在心上。可是拥有全部记忆的殢无伤却不同,当初他可以在重伤在身之时寻出手金银邓九五复仇,如今又怎能不顾处于危境的素还真? 他入苦境之时,一页书险些死于磷菌之害,这说明世间万物的变换难以捉摸,只要一点不同就会彻底分割开来走向不同的结局。一页书尚且难避死难,素还真又岂能全身而退?一旦情况稍有变化,素还真怕是要死于天策真龙之手。他岂能看着素还真死去? 是的,此时的素还真还不认识殢无伤,也早已忘记了殢无伤相救风采铃的事情。救人者终究会被遗忘,不留一丝痕迹,一方视人为友,一方却相忘如尘,如此不公平……可是这种事情殢无伤会在乎吗?! 如果在乎,青年又怎会为了即鹿这个已死之人参与围杀雅狄王呢?固执的剑者挥剑只跟从心意,公不公平,会不会被人感激又岂是他在意的事? 只是,三日之内他恐怕无法赶回玉阳江了……殢无伤闭上双眼。绮罗生安然无恙,但素还真危如累卵,对于这位好友,他果然还是放不下啊…… 若能放下当然解脱,但既然放不下,便只能拿起。 “吾去救人,你自寻地点隐藏。” 再次睁开双眼之时,冷漠的剑者已然一身风雪,血色的瞳眸淡然而坚定。如今素还真已被追击许久,去往其他所在未必能遇到被追杀的他,只有引灵山……素还真必然会去引灵山救一页书,他必须前往引灵山救人! “诶?这就去救人了?”秦假仙瞪大了眼睛。他只是看这位剑者小哥刚刚砍天策大军砍得毫不犹豫,所以才随口试试而已……冷面小哥你都这么好说话的吗? ———— 五方主位各遭杀劫,非凡公子已然自尽,素还真与莫召奴也如逆风鸟、风中烛。仁义之心长存,素还真不忍杀伤弱兵,便只能被逼得处处败退,莫召奴面对强兵猛将,纵然脱逃已然消耗真气心神。 曾经受到过素还真恩义的门派不是被天策真龙杀戮殆尽,便是害怕被连累而忘恩倒戈。连番受创之下,若无泪痕和风随行相救,素还真莫召奴已经死于步双极剑下。素还真将莫召奴藏好之后回身去救泪痕,可却只见到泪痕的尸骸纵死也不肯倒下,风随行重伤遭擒。 一场混战之后,白无垢与傲神州救走素还真。天策真龙大军攻势稍缓,素还真心知情势危急,不愿连累战友,劝走了白无垢与傲神州。被逼杀到救无可救的素还真,身伤心疲,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上引灵山,救一页书! 以掌击石,石门不破,素还真双掌已满是鲜血,谁知天策大军早已在石门上涂抹剧毒,再遭毒伤的素还真终是走到末途,遭十里兵阵层层围困。天策真龙、步双极、女煞神、鬼王棺……兵将齐备,只为杀死重创在身的清香白莲,竟是十死无生之局! 天策真龙冷笑说道:“你就走到此地吗?” 低笑数声,全身染血的素还真以剑拄地,“素某非是不愿走,而是终点已到!” 身为人杰,便是死又岂能让人轻辱?素还真自断全身经脉,体内毒血飞溅而出,急射四方军士。天策大军死伤无数,素还真也身穷力尽,呕红倒地。 正当天策真龙欲一刀斩落素还真首级的危机时刻,滚滚风雪从天而降,锋锐毁灭剑光无坚不摧,步双极用剑抵挡剑光,结果却是名剑断折,天策真龙之刀距离素还真颈项不过一寸,却也难当时光流转,刀刃竟是化为飞灰! 风雪过处,一名银发少年手持快雪名锋步步踏来,每踏一步,水墨般的景象便扩散一步,极端之剑配合终末之意,竟然连夺周围众将战意,步双极等人居然无人敢直视少年血色的瞳眸,下意识地避开了他冷漠的眼神。 站在人群中的鬼王棺不知为何突然一阵牙疼,掉落一颗牙齿的牙床莫名地一阵疼痛,让某位方块脑袋疑惑地皱紧了眉头。为什么这个陌生的少年会让他怒气横生呢?真是奇怪…… “快雪不败,白莲不亡。”一步一字,殢无伤话语缓缓,可是其中杀意却难以阻拦,终末丧气凄美却恐怖,竟然让在场兵将齐齐退后一步。“谁欲杀素还真——死!” 踏雪而来的剑者旁若无人地扶起全身染血昏迷不醒的素还真负于背上,毫不在意身上黑白交错的衣袍被他的毒血打湿,“快雪问杀,可有人敢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9章 白少侠是什么鬼称呼 “剑上有快雪两字,这人是屠尽西域十方铜雀千名武士的快雪时晴白九!”苦境此时没有殢无伤的存在,对于这名“死者”,没人能记住他的剑境剑意,容貌穿着,唯一能被记住的只有那柄快雪名锋,那个胡乱编造的虚假名字。 天策真龙仰天长笑,手中虽然无刀,战意却没有被剑境打压下去,反而更加高昂,“吾要杀素还真!” 剑者询问谁人敢答快雪问杀,天策真龙已然回答。他要杀素还真,快雪时晴白九可否有诛杀他的能为呢? 此时此刻天策真龙未曾聚集所有星力,功力虽强,却还不是身负兵甲武经的雅狄王对手。战败五方之主也就罢了,战胜一页书纯粹是因为一页书将大部分功力传给了代替他与鬼王棺一战的弟子业途灵的缘故。 剑者此时虽然只是化体之身,只有七层功体,却也足以战胜天策真龙。可他背后的素还真连番受创,经脉尽断,命在旦夕之间,难以经受颠簸,他哪有时间和天策真龙纠缠?再纠缠下去,素还真命都要没了,他还救什么人! 少年剑者手指擦过手中快雪名锋之刃,皮肉分割,鲜血染满剑刃。自从得到此剑回转千年之前,剑者牧血不缀,快雪已如墨剑一般通灵剑心,一时之间毫光大盛,血染之刃齐聚终末之毁灭与初始之虚空,双重剑意如同太极云图循环往复,哀吟之中带起冲天剑光! 鬼王棺这个方块脑袋隐隐觉得胸口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伤疤疼痛非常,连忙隐于众人背后躲了起来,天策真龙却提气运掌先发制人,极招冲向殢无伤! “虚空之毁灭,不过是对鲜血渴望的凄美。你吾胜负,不过一剑!”少年剑者没有使用修习千年的无咎剑法,失去记忆忘却了剑意剑境的他回归了剑之真意,剑之本身更加让人痴迷。与九千胜同游江湖,观沧海日出,品千山凝露,查天地之末,望日月之初。原本困于心牢的人体悟了太多,终究汇聚于剑中。 看似平淡的一剑,于风雪之中藐视了时间,跨越了剑之极意,不知何所起,不见何所终——“初海终云……” 一剑过后,少年化光而去,只留右肩被洞穿鲜血染身的天策真龙! “龙主!”周围众将连忙惊呼。 天策真龙沉着脸色,冷哼了一声,“快雪时晴吗……果然不凡。”竟然一剑洞穿他的掌力和护体真气!“回琉璃仙境!”一剑之负固然在于他轻敌未用全力,但此名剑者竟有这般实力,却不得不除! 咳咳,天策真龙想的很美好……不过三天之后,你们还能记住劫走素还真的剑者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吗? 鬼王棺按着发疼的牙床和胸前的伤疤,苦境好危险,他想回家……呜呜呜呜…… ———— 连番受伤,又中剧毒,经脉尽断…… 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之中,殢无伤检查了素还真的情况,皱起了眉头。不要说治愈,素还真便是能不死已是万幸了……若不是素还真体内龙气自动运转,护住他的心脉,这时候的清香白莲已经是个死人了。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殢无伤默默拔出了手中的快雪名锋,素还真是天命之人,江湖未靖,天命不绝,既然有天命护体便不用担心……不负责任的剑者一剑穿过素还真心脏,殢无伤心口处流光时计输送时间之力,要逆转素还真身体的时间! 就在这时,一抹虚影冲入山洞,凛然指剑已到殢无伤胸前。 ……为什么每次救人都要被人误会……素还真都已经昏迷不醒了居然还能自带坑人属性……少年一点也没有检讨自己治疗方法过于诡异的意思,只是默然无语。对手剑指之快他生平仅见,比起最光阴的时间刀法,这人仅凭对身体的修炼就达到这种速度,超越一般先天高手太多。 手中之剑还在素还真心脏上插着,片刻也离不得,殢无伤也运气于指,指剑划出,从最光阴那里学到的时间之意有着莫名之迅疾,凭借着时间的流转竟然未输给那至快一剑。指剑对指剑,虽然殢无伤此时全力逆转时间,无法使用剑意,却也凛然未败。 “咦?”怪异的时光流转让出剑之人也是一阵惊疑。他与风之痕对战不知多少年,以快对快,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般超越时间的剑道。 冲入山洞的忆秋年捋了捋胡须望向殢无伤,见他手中快雪名锋依然没有拔出素还真胸口的意思,而素还真不但没有面色灰白就此死去,反而血气逐渐恢复,毒素已经排出……这人不是在杀素还真,而是在救人。忆秋年手下一个用力,不小心揪下了两根胡子,疼得嘴角一咧。 忆秋年深刻检讨,一不小心迟到,没赶上去救素还真。赶到引灵山的时候只看到这位不知敌友的小哥背着素还真化光而去,他连忙追了过来,谁知道就看到小哥一剑贯穿素还真的心脏。他一时着急就来了一指剑,好算这位小哥剑道非凡,要不然被他这么一打扰岂不是害了素还真性命…… 忆秋年眨了眨眼睛,相当的尴尬。咳嗽了两声,自觉地走到山洞口去为逆时的剑者守关……不过这种荒山野岭,除了轻功绝顶一路追过来的忆秋年以外,还有活人吗? 看到忆秋年老实站一边去了,殢无伤全力运转真气控制体内时计。不过一刻钟时间,素还真体内剧毒已经尽数排出,可是他的经脉却还是若断若续,难以愈合。 时计消逝的时间已经过了千载,已然逆转了素还真一个时辰的时间,按理来说素还真就算没有全部治愈,也该经脉接续,完好如初。可是那些断掉的经脉却不知为何难以治愈,只是虚耗着流光时计的时间。 当初为了治疗风采铃已经消耗了青年大量时间,还没来得及补充,再耗费时间下去不但救不了素还真,殢无伤自己还要有性命之危。没有办法,剑者只能让快雪回匣,停下了时间的逆转。 这种无论如何也治疗不好的经脉情况怎么看怎么熟悉,剑者皱了皱眉,只能想到天劫……素还真又做了什么作死事情?怎么会被天劫找上? “少年人,不知素还真情况如何?”忆秋年看到治疗结束,摸了摸鼻子问道。 吾和你很熟吗?吾比你年轻吗?再一次遭遇苦境自来熟,如果可以,殢无伤绝对不介意快雪问杀,不过到底还是素还真的安危更重要。既然原著之中忆秋年他们能想办法平复素还真伤势,那么此时经脉尽断的素还真还需要他找人来救治。“毒已解,但经脉尽断,吾无法治愈。” “要不我们先带着素还真回寒食草堂治疗?”虽然还不知道少年的身份,不过看他如此尽心相救素还真,更有逆转时间之能,绝对得扣下再说。某位风趣的老前辈无师自通了拖人下水的新技能。 殢无伤眼神依旧冷漠,不过却扶起了素还真,再次将他负在背上。注意到剑者时刻在用真气护住素还真的心脉,稳定他全身断折的经脉,防止颠簸之中让他伤上加伤,忆秋年暗暗感慨,素还真居然还有一位这么隐秘的朋友……为什么江湖上都没人知道呢? 因为江湖上知道殢无伤是素还真之友的人都在未来呢…… ———— “少年人,能不能告诉忆老兄我你为什么愿意跟吾去寒食草堂?你都不怀疑吾别有用心吗?” 作为自来熟大家庭的一员,忆秋年哪怕是在赶路也没有停下嘴,侧着脑袋问着文青问题。 侧着脑袋……你又不是缎君衡,学什么卖萌…… 眼相透彻,为人急公好义,是友非敌,自然可以信任。想是这么想,殢无伤目光冷然,如剑如雪,话语更冷,如霜如冰,“是友,去亦无妨。是敌,杀之无妨。” 自来熟被这么直接的一句话噎得不轻。好吧,谁让他刚刚砍错了人,差点坑了这位小哥还有素还真……除了洛子商以外,忆秋年已经很久没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看到自来熟闭上了嘴,殢无伤专心运转真气护全素还真伤体,完全忽略了自来熟的存在。 终于到了舒石公的寒食草堂,忆秋年长出了一口气。当初与风之痕为知己的时候忆秋年还觉得自己对于结交外冷内热的剑者很在行来着……果然是他想多了。风之痕……此时此刻吾才知道你脾气有多好…… 忆秋年于寒食草堂中的舒石公说明了一下情况,舒石公便开始着手治疗素还真。也不知他使用了什么方法,原本昏迷不醒的素还真竟然在傍晚时分清醒过来。经脉尽断中的素还真现在还动弹不得,略一侧头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少年剑者,轻声问道:“不知剑者是什么人?” 忆秋年一怔,用奇怪的眼神望向殢无伤,咦,你们不认识吗? 吾还以为你和素还真是至交好友呢……没看出来少年人你表面上冷着一张脸,内心深处竟然如此善良诚恳,如此正义感十足,你居然为了陌生的中原巨擘对上了天策真龙,果然是中原正道新一代的栋梁之才啊。啊呀,正道不绝,吾道不孤,这世上果然是好人多…… 不知道自己被忆秋年发了“好人卡”的殢无伤表情依旧淡然,“吾名白九。” “哦,白少侠。”素还真微微颔首。 ……白少侠是什么鬼,缩水还没恢复怨我喽?忆秋年叫他少年人也就算了,才三百岁的素还真你哪只眼睛看到吾很年轻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看着一脸无辜的素还真,少年剑者竟无言以对。算了,既然还有气力噎人,证明素还真的情况要比他想的好出许多。活着便好。 经脉上的伤势总是好得很慢,更何况素还真身上还有着莫名的天劫存在,更是让他的伤势反反复复难以治愈。就算他已经清醒过来,也不是短时间能够愈合的,只能慢慢静养。 当初素还真之所以能平安到达寒食草堂,是因为殢无伤一直以先天真气护持经脉,才能勉强压制他体内伤势。如今素还真功体虚弱已极,稍有移动都有可能崩断刚刚接续的经脉,所以他也只能老实躺在草堂之中修养。 为了方便照顾重创的素还真,忆秋年通知了正隐居于云尘盫的素续缘。匆匆赶到的素续缘还未进入草堂,就先看到了坐在院外赏(zao)雪(xue)的剑者。 “少侠,不知此处可是寒食草堂?”眉目之间与素还真极为相似的青年如是问道。 以血牧剑的剑者名锋归鞘,望了一眼面前的青年。自从度过天之劫难之后对天道异常敏感的剑者目光一凝……素还真的天劫……原来如此。 还有,少侠这种称呼是怎么来的?!你敢忘记这两个字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0章 露馅的速度总是那么快 算起来殢无伤在这之前只见过素续缘四次。一次是他于天外飞石肇事现场一剑捅了一页书的时候,一次是代表中原武林对战九幽的时候,一次是他救治剑君十二恨的时候,最后一次是他受枫岫主人指点去救风采铃的时候。四次见面都十分短暂,对素续缘的了解自然也不算多。 风采铃的那一次见面,会让素还真遭遇天劫的事情还未曾发生。而未来相见的那三次,殢无伤又不曾经历天劫,窥不透个中天机,所以直到此时他才明白素还真为什么会有经脉尽毁的一劫。 因为素续缘…… 素续缘身上的逆天气息浓重得很,这股逆天之意又与素还真命魂相连。素还真绝对是为了亲子做了什么逆天之事,所以才会遭遇如此一劫。 素续缘命途多舛,出生不久便被诞登挫骨的方法揠苗助长,武骨难入巅峰。身为不知名的时候又为救中了夜魅花之毒的素还真于星河殿代刑堡中代刑受苦,一身根骨几近全废。恢复素续缘之身后又被汗青编抽去全身经脉,险死还生,可谓历尽劫难。 武骨遭挫、根骨被毁再难恢复,更何况是经脉全无,如何得生?素续缘现在安然无恙得以退隐是因为何故,只能是由素还真不知借用何种方法逆天而行! 以脉换脉,以命换命,所以素续缘自得平安,素还真却要偿还逆天而为的代价,历经死劫,经脉尽断。 清香白莲也有如此决绝之时……难怪难以放下,难怪自言值得。为了莲子,又有何事不值得?风采铃甘愿换血而死,素还真难道便真的惜命若斯吗?为了这一子,百死犹未悔……果然是素还真的本性…… ———— 素还真素大贤人果然别扭,他对素续缘的到来明明很开心,却无论如何也不擅长表达这种心绪,只能在素续缘劳累过度趴在他床头打瞌睡的时候轻轻摸摸儿子的头,还因为这点动作差点崩断了手部那脆弱的经脉。 看着素还真黯然的神色,殢无伤血色的瞳眸有一瞬变得深沉。逆时之法救得了风采铃,却救不了天劫之中的素还真,寒食草堂中的所有人都为素还真的身体而心焦,只能徒劳地尝试着种种不同的方法期望能让素还真复原。 “听闻北嵎寒山之脉巅峰生有一种玉霜草,能够接续经脉。”查了不知道多少医书以后,舒石公又找出了一种方法。 “续缘这便去采摘。”素续缘这段时间日日心焦,一听能有方法治疗素还真,一刻也不想耽搁。 “且慢。”舒石公把那本不知道积了多少灰的医术翻了出来,指着某一页念道:“寒山之脉奇寒无比,普通之人到得山脚便要被冻死,就算是先天高手也只能到达山腰,否则就要真气冻结而亡,就算武道顶峰登上峰顶也要冒着功体尽毁的危险。因此必须由功体至寒的先天高手攀登,才能到达生有玉霜草的巅峰……”舒石公目光炯炯地望着一旁沉默的剑者,虽然未言一字,不过一切尽在不言中。 “吾会去寒山之脉。”没有想象中的推卸,剑者十分轻易便答应下这件危险重重的事情,起身就要前往寒山之脉。 “……再且慢。”说话大喘气的舒石公再一次拦下了要走的人,讪笑着指了指书上的一行字,“玉霜草这种药很特别,不是人择药,而是药择人。同一株药草,有人服食能接续经脉,有人服食却是穿肠毒药。必须试出适合素还真的那一株药草才能给他服食,否则同样治疗不了他的伤势。” “如何尝试?” 舒石公捋了捋胡子,“用素还真之血滴在采摘下来的药草之上,如果是适合他的那株药草,玉霜草便会由绿色化为冰霜般的透明。” 剑者声音冷漠,“素还真恐怕无法经历如此奔波。” “所以便让素续缘与你同去。素续缘是素还真亲子,血脉与他相通,适合素续缘的药草有也定然适合素还真。”舒石公终于说完了所有的话,然后眼睁睁看着殢无伤和素续缘从他面前迅速消失了,理都不理他。老爷子口中还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听人把话说完,还得老人家来拦着。” 是你老人家说话太过大喘气了吧…… 嗯,不过素续缘心急救他爹亲很是正常,白九小哥为什么也这么心急呢……啊呀,看他那银白色的头发与素还真如出一辙,该不会……小哥你难道是素还真的私生子! 化光在半空中的少年剑者狠狠打了个喷嚏,差点没从天上掉下来…… 舒石公真应该感谢剑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就不是经脉尽断能解决的事情了…… ———— 北嵎,寒山之脉山脚下。 明明北嵎之地还是盛夏,寒山之脉却已经冷入骨髓。素白千里,渺无人烟。素续缘打了个寒战,搓了搓已经冻得麻木的双手,焦急地等待着登上山峰寻找玉霜草的剑者。 冰层脆弱,森森阴寒,难以借助化光而上,只能凭借最基本的轻身功法上下。哪怕常年在浮廊中观雪的殢无伤,上下一次寒山之脉也已经满身霜华,面色苍白。 将背上药篓交给了素续缘检验,剑者运转功体强行逼出了体内积聚的阴寒之气,疏通了被寒气封堵的经脉,这才觉得身体稍稍温暖。此山太过诡谲,不但能够封冻水汽,竟是连人的真气、功体也能影响。那生满玉霜草的峰顶处处罡风,比之叫唤渊薮还要强出甚多,只要被击中一丝便会被封住一处经脉,一旦封住太多经脉,那么便难逃被彻底冰封的下场了。 素续缘划破指间,用鲜血一点一点地试探着装满药篓的数百株药草。不过一刻时间,药草尽数受试,可是素续缘的神情却很是沮丧,“少侠,这些草药似乎都非……” 他只是在山脚下,便已经被冻得全身僵硬了,那么登上寒山之脉的剑者又要经受怎样的冰寒呢……为他爹亲伤势,剑者已多有奔波,现在还要冒险登山…… 殢无伤对于素氏父子的“少侠”称呼已经彻底妥协了,反正自从他认识素还真以来,最后妥协的一定是他……没等素续缘委婉地说出结果,他已经再次背起药篓向山上登去。 寒风刺骨,就算有护体真气也难以尽数阻隔。登上山顶已耗去两个时辰,采摘玉霜草更加废力。刚刚踏上山巅,一道罡风已经劈面而来。若是平日,剑者只需运用剑意便能让罡风彻底飞散。可是他前来此处是为了采摘玉霜草,玉霜草十分脆弱,一旦剑意划过便有可能因此枯萎。若枯萎的那一株恰恰能治愈素还真,岂不就麻烦了。 所以剑者身形一动,已经越过了这处罡风,俯身一探已抓起几株玉霜草放于药篓之中。罡风迅疾,再次攻来,殢无伤脚步毫不停留,一边施展身法躲避罡风,一边连连采摘草药放入药篓。不过随着殢无伤在山巅停留时间的延长,他的真气越来越受周围寒气的影响,竟是变得凝滞起来,摘下一株药草之时险些没能躲过罡风侵袭,不但被划破了衣角,就连右臂经脉也被冰封住了。 感受到背后药篓已然装满,剑者不再停留,一个纵跃离开山巅,迅速向山脚赶去。 再次等待四个时辰,终于等到剑者走下寒山之脉,素续缘连忙接过药篓试验起内中的玉霜草,划破的手指受到周围寒气的浸染,血都冻了起来,竟然滴不下来。就在素续缘沮丧的时候,一只比寒冰还要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一股汹涌的真气从那只手传入了他的身体,不过一个周天就让他的身体暖了起来,血液也能顺利滴下了。 收回左手的殢无伤暗自运气,疏通右臂的经脉,直到素续缘试完了一整篓的药草,被罡风所袭的手臂才终于有了知觉,从麻木变成了痛楚。 看了素续缘一眼,光是表情就说明了一切……这一篓药草又没有能救治素还真的那一株。望着冷得不住哆嗦却还倔强地站在原地的素续缘,殢无伤的脑海中开始有白小九的形象无限次刷屏。“你可先去山脉外围躲避风雪,四个时辰之后回来即可。” 一不小心就心软的少年剑者背起药篓再登山峰,只留山脚下瞪大了眼睛的素续缘。 ———— 第一次登寒山之脉,寒气淤堵经脉。第二次登上山巅,右臂经脉被罡风所封。第三次采摘药草,左手被罡风擦过,一时痛彻骨髓…… 素续缘缩着身体在山脚下等待剑者的归来,开始的时候剑者只需四个时辰便能往返一次,可是随着登山次数的增多,剑者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四个半时辰,五个时辰,六个时辰……这一次更是在山上停留了八个时辰还未归来。 第九个时辰也将过去,满是苍白的山峰上终于出现了一点黑色,身着黑白相间服色的剑者背着药篓缓缓步下崖壁,到达山脚之后一言不发只是取下药篓递了过来。 试药已经试得血流过多的素续缘忍着阵阵头晕再次划破了手指,一株一株试验着手中的药草,几百株一一试过,却依旧茫然。就当素续缘以为这一篓药草也无法对症的时候,手中的药草沾染了血液竟然发生了异变。原本翠绿的药草化为冰霜一般的透明,竟似是冰雕而成的剔透。 “是这一株!”素续缘兴奋万分,结果差点没眼前一黑摔倒在地。殢无伤本能地想要去扶他,可是被冰封的手臂显然还没能完全恢复,刚刚冲破冰封的右腿也一阵痛麻,只能让素续缘自己稳定了身形。 “速回寒食草堂。”殢无伤如是说道。兴奋中的素续缘没能发现剑者刚刚动作的凝滞,点了点头便化光离开雪山脚下。少年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麻木感没有那么强烈了,这才化光向寒食草堂的方向追去。 急切冲进寒食草堂的素续缘难得忘记了平日的礼数,直接冲到了舒石公的面前,满脸喜悦地取出了那一株透明的药草递了过去,“前辈,这是否便是你说的适用于爹亲的那株玉霜草?” 舒石公接过了药草连连点头,“就是这株玉霜草……续缘啊,你功体不足,是怎么登上寒山之脉找到这株玉霜草的?”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素续缘还兴奋不已,可是听到了舒石公的后半句话,他却一怔。“前辈,登上寒山之脉的不是续缘,而是白少侠。” 舒石公眨了眨眼睛,满脸疑惑,“白少侠?是谁?” 这句话问得素续缘有些摸不到头脑,“白少侠便是救了爹亲的白九啊。” “咦?是一个叫白九的年轻人救了素还真吗?”舒石公奇怪的问道:“没想到你在去北嵎的途中还能遇到救下素还真的人,还真是巧啊。” 手脚还有些麻木,影响了不少速度的殢无伤刚刚踏进寒食草堂就对上了舒石公戒备的目光。“你是什么人?为何来到寒食草堂?” 是了,他与素续缘前往北嵎采摘玉霜草足足用了十天时间,现在整个寒食草堂中的人都已经忘记他这个“死人”了。 少年剑者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声音也依旧冷淡,“吾名白九。”他这样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1章 无人记得吾是谁 无论交情有多好,无论恩义有多重,只要三日不见,便会尽皆遗忘。 殢无伤并没有讲他是“死人”的事情,即使他清楚只要三日不见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忘记他所讲的所有事情,对于九千胜之死的痛苦他也不想再度回忆。 素续缘尝试着想要画下殢无伤的画像,或者用纸笔记录下殢无伤的相貌和特征,可是这个世界不允许“死人”如生人一般存在,无论他再怎样努力,最终也只是徒劳。那些画像和记录刚刚完成就会无火自燃,飞灰被微风吹拂,消散无踪…… 在流光时计于时间城第一次逆时之后,除了殢无伤自己留在十方铜雀的那行字和留给绮罗生的那封书信,其余所有与剑者相关的记录全部都会消失,永远无存。也就是说除非殢无伤自己想要留下痕迹,否则天地之间便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无人能够记得分毫。 卧病中的素还真难得地沉默了,许久才问道:“剑者,在引灵山相救之前,吾是否曾见过剑者?”吾与剑者是否曾经为友?否则以剑者之冷漠,为何前往引灵山救吾? 不会说谎的剑者答道:“是。”无论过去还是未来,你吾确实相识。 素还真脸色有些苍白,“是剑者救了风……” 风采铃还活着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被别人知晓的好,殢无伤截住了素还真的话语,抢先说道:“是。” 素还真微微阖眼,似乎有些疲累,直到殢无伤要离开他的房间时,他才低声说道:“听闻西疆铜雀台留有剑者之字,想来剑者自身所留之字不会无故消散,不知剑者可愿再留数字予劣者参详?”吾不想再忘却吾友…… 少年脚步停顿了一下,同样低声说道:“若有人以吾之相貌前来寒食草堂又将如何?一纸留言如何能不留破绽?毫无防备倒不如处处防备。素还真,一切以你安危为要。”若有人冒充吾之相貌伤了毫无防备的汝,吾不愿因为一时被防备的寂寞而害了朋友。 一旁的素续缘脸色一白,他又想起了刚刚剑者进入寒食草堂的情景,舒石公那戒备的目光……被熟识的人如此防备,而且将来还会继续防备下去,会是何等感受?是心寒还是心伤? 殢无伤向门外走去,直到跨过门槛的那一刻,素还真才再次说道:“续缘,取伤药帮剑者疗伤……” 疗伤?素续缘惊讶地望着脚步不停步履平稳的少年,猛然想起剑者最后一次上寒山之脉却足足用了九个时辰才归来的事情,若是身上无伤,凭借剑者不弱于忆秋年的轻功又岂会落在他后面赶回草堂?看到殢无伤并没有反驳爹亲的话语,素续缘心中又是一沉,“是,爹亲,续缘哉了。” 这段关于失忆的对话到此为止,可是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剑者伤势并不严重,养好伤之后却更加寡言,只因他不想见到草堂之内所有人欲言又止的模样。 ———— 素还真到底是天命之人,天道虽然对他的逆天之行有所惩罚,到底没有像未来对付殢无伤一样凶残。所以这株救命的玉霜草到底还是起到了作用,让素还真那被微风一吹就能断掉经脉逐渐恢复起来,抚摸儿子的手也越发有力。虽然复原的过程相当漫长,也总算让人看到了一丝希望。 此时的素还真手足依然无力,素续缘喂他喝了一碗粥,又擦拭了身体更换了衣物,这才走出了房门。 忆秋年暂回步云崖了,舒石公和珠婆婆在研究爹亲下一步治疗的方法,整个寒食草堂除了素氏父子以外,只余下依旧坐在院外观雪的剑者。 不过一处篱笆阻隔,院外风雪萧萧,院内却温暖如春,如此的对比更显得苍白风雪的寂寥,而剑者便坐在如此寂寥的风雪之中,如同往日一般用剑锋划破手指,任由那口快雪名锋吮吸着主人的血液。 同样的场景,素续缘早在第一次前来寒食草堂的时候便见到过,当日只是觉得观雪是这位先天高人特有的怪癖而已,现在看来却终于了悟了一丝剑者的心意。寂寥的从不是雪,寂寞的永远是人,可人过于寂寞了,便让旁人有了打破这种寂寞的冲动…… “前辈。”素续缘低声唤道。 前辈这个称呼未来的素续缘倒是曾经叫过,幸好不是素还真这样叫,否则就算“走了走了”的大招再怎么厉害,殢无伤也未必敢踏进琉璃仙境的大门。不管什么称呼都好,只要不是“少侠”,降低要求的殢无伤都能接受…… 轻颤的快雪入鞘,一身风霜的剑者没有回头,“何事?” 原本就没事的素续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想了想才说道:“爹亲请前辈入内一谈。”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坑爹”嫌疑的素续缘微笑着说道。 殢无伤无言地站起了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素还真养伤的房间,只留下身后的天下第一素续缘在那里腹诽——前辈,你那张表面上看起来淡漠的脸上就差写着“倒贴”这两个字了……这样真的好吗…… 进入房间以前,剑者先运功化去了身上沾染的霜雪,素还真现在的身体怕是连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都比不上,稍微一着凉便有可能危及生命,曾经照顾过两个孩子的殢大剑者还是懂得体贴这两个字怎么写的。 “素还真,汝寻吾何事?” 语气够冷淡,可惜内心够倒贴……素贤人观人的技巧不在善观眼相的殢无伤之下,哪怕已经失去了所有对殢无伤的记忆,却还是瞬间把握住了这位剑者的性格——这是一个如同叶小钗一样温柔的人。 其他人如果听到素还真对剑者的评价,大概会吓得连眼珠子都掉下来,可是素还真却坚信这一点。看似无情却多情,心软又别扭,偏执又固执,劣者这位好友自伤怕是比伤人还频繁。得友如此,绝对是世间幸事。 尽管被“坑爹”的素还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寻殢无伤相谈的话,但素贤人是什么人,忽悠人从来不打草稿,编瞎话连眼睛都不眨,反应灵敏,智计无双……“不知素某可否能够麻烦好友一件事?”不过数日,素还真就把握到了与殢无伤谈话的重要模式——自来熟,还要直来直去,因为精神洁癖很重的剑者最厌恶的便是欺瞒。 “何事?”天劫外加失忆让殢无伤的心墙倒塌了许多,比“未来”的他更加直截了当。 休养中的素还真难得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开始卖可怜……“咳咳,不知好友可愿前往引灵山一探……素某实在放心不下被禁的一页书前辈。” 很好,养病中的素还真彻底点亮了如何召唤殢大剑者的技能。某位时不时心软的剑者最怕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卖可怜,对待陌生人都会心软的殢无伤对于自家好友更是毫无办法。结果当初被拐去砍地理司的过往完全没能成为教训,心软的文艺青年再次掉到了沟里。 “吾会去打开石门。”什么放心不下一页书……还前往引灵山一探……如此婉转不就是想要让他打开石门放一页书出来吗。 “那便多谢好友了。”素大贤人直接盖棺落钉,绝不给剑者反悔的机会,顺杆向上爬的功力更在无衣师尹之上,果然不愧是他未来的义兄,尽管年龄比无衣师尹小了许多,可是论起耍心眼,十个无衣师尹也未必是素还真的对手。 总感觉这样下去自己就快变成“叶小钗第二”了……剑者大人沉默着走出了素还真的房间。可是他若不是心甘情愿,素还真又怎么可能指使得动他……谈无欲说的话果然再正确不过,损友一交误终生啊。 ———— 引灵山,曾是封印天策真龙之所,现在却禁锢着百世经纶。 昔日素还真于此沥血,过往殢无伤于此伤敌,如今不过两月有余,地上鲜红已然随风尘掩盖,兵丁亡魂也不再哭泣。原本是武林瞩目之所,现在却无人在意。 天策王朝的注意早已被新崛起的魔剑道吸引过去,天策真龙正和诛天两强对立,又有谁会去关注被千层石门关在洞中难以脱困的过气人物一页书呢? 一个少年便是在这样的空寂之中踏上了引灵山,飞雪飘飘,足迹压在地面的白雪之上,似乎这样就难以沾染世上的肮脏,能够获得心中的永宁。剑,在雪中,人,在天涯,只余寂寥永存…… 立于千层石门之前,石门之上好似还能嗅到素还真当日叩门留下的血腥之气,“重伤之素还真赶来救你,是因为责任还是情谊?”忆起当日相助一页书祛除磷菌时所见的透彻眼相,殢无伤已握住背后快雪名锋,“百世经纶乃当世豪杰,岂能殒身此处?!” 足下一运力,飞雪迸溅,散白八方。手中隐隐渗着血光的剑刃已经满是终末之意,剑出无痕,直到快雪缓缓回归剑匣,石门上才缓慢出现了崩裂的痕迹,在快雪完全入鞘的那一刹那,石门四散而飞,化为尘埃,千层石门层层碎裂,却不伤内里分毫。力度把控之巧妙更胜毁灭之威! 石门尽毁,少年身后跟随的幽灵马车迅速冲入洞中,不过须臾便带着洞内的一页书离开,看马车所行的方向,正是前往寒食草堂。 刚刚运用惊世一剑的剑者依旧踏着飞雪一步一步走下引灵山,用手接住了飞散的雪花,剑者有一瞬间的茫然。素还真已无大碍,他是否要回转玉阳江呢?便是回转了……绮罗生可还认得他是谁? 茫然不过一瞬,还没等难得犹豫的剑者下定决心,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然传来——“百代繁华一朝都,谁非过客;千秋月明吹角寒,花是主人。” 原本儒雅柔和的声音此时变得颇为低沉,显然声音的主人正在努力压抑着怒火。一向冷漠的剑者突然多了几分陌生至极的心虚……“绮罗生。” 依旧白衣如雪的绮罗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怒什么,开始还相当理直气壮,气势汹汹,结果下一刻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能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问殢无伤为什么不回玉阳江吗?可谁又规定殢无伤必须要在三日之内赶回玉阳江的?玉阳江不过是他的选择,殢无伤真的喜欢这种漂泊的生活吗? 说自己担忧殢无伤的安危吗?那当初自己说弃刀就弃刀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殢无伤会不会担忧?那个撑着重伤都要赶来救他的兄弟为他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结果……摇着雪璞扇的绮罗生手一顿,瞬间理屈词穷了。刚刚还理直气壮的人也突然心虚起来,嘴边的话语兜兜转转只余下了一句,“你无事便好。”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同样心虚的殢大剑者看着生魂入体的绮罗生也回了一句,“你无事亦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2章 吾要汝之灵佛心 离开中阴界后,原本应该全数忘记殢无伤之事的人莫名地未曾失去记忆,担忧多日,终于找到了兄弟,绮罗生长舒了一口气。“汝多日未归,吾实在担忧汝是否被困中阴界,又或被红潮所伤。” “吾无事,只是遇到昔日友人遭劫,因而相助。”或许应该称之为未来友人才对。 “如即鹿之友?”绮罗生合上手中折扇,轻轻敲击着手掌。 “已相忘之友。” 绮罗生动作一顿,心中难免酸楚。就算交情再深,只要相隔三日便永远记不住殢无伤的存在,这样的哀恸寂寞,他人岂能明白? 原本有心兴师问罪的白小九瞬间心软,从来不会对兄弟发脾气的白衣沽酒立刻一退再退,完全忘记前来引灵山的初衷了,心中只剩下了对殢无伤的心疼。白衣沽酒就没有和兄弟发火的技能,闹闹别扭已经是极限了,只要兄弟一出事他就瞬间败亡,倒贴速度可以和殢无伤相媲美,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吾说过要保护你的,结果还是失职了。绮罗生在心里叹了口气,当日中阴界中如无你劈开忏罪之墙,吾难以在红潮之中幸免,可是吾却又错过了一个保护你不心伤的机会…… “你相忘之友可是素还真?”一路顺着心脏莫名的牵引寻到引灵山的绮罗生思维一动。如果殢无伤所指的朋友是一页书的话,他岂会让一页书被千层石门封在引灵山这么多天?既然不是一页书,那么能请动殢无伤的人就只有失踪的素还真了。 天策大军失去了中原领袖素还真的踪迹,却无人能说清是谁救了素还真……只有一个可能,无人能够记住救人之人的相貌,符合这样条件的人,江湖之上只有一个——殢无伤! 殢无伤一点也不想将绮罗生拉进素还真的麻烦世界,可是这个从小就倔强地白小九半点也不体谅白九阿兄的心情,只用灼灼的目光望着剑者。少年剑者支撑了一刻钟,还是败退……“是。” 绮罗生本以为救出一页书的殢无伤会去寻素还真,可是殢无伤却出人预料地与他回转了画舫。好友回转,本应是欢喜之事,可绮罗生心中却生出一丝酸涩。尽管猜不透阿兄的想法,但刻意不与朋友告别就离开,任由昔日之友再次忘却他的存在……唉…… ———— 送走了盘桓两日的一页书,有些疲累的素还真静卧在床上闭目恢复着精力。 一旁的素续缘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才说道:“今日已经是白九前辈离开的第三日了……”明日无论他们情不情愿,都会再度忘记白九的存在。 “爹亲知道……”素还真沉声说道,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 尽管素还真记不得他和剑者之间过往的友情,哪怕单论恩义,剑者对素还真之恩说是救命之恩、再造之恩也不为过。恩义还不清,友情更难偿,可是素还真却只能眼睁睁等待着自己忘却剑者。 过去的那段日子,素还真用了各种方法想要让殢无伤留下他存在的痕迹。如果剑者担心有人冒充他的相貌,那么可以在门口的大石上留下他独特的剑意,这样就算他们遗忘了剑者,也有剑意作为比照,凭借殢无伤如此特别的剑意,想来是不会有人能够成功冒充的。 可是如此稳妥的方法,殢无伤却拒绝了。 因为恢复了记忆的殢无伤渐渐懂得未来时间城主对他说的话了。他能够改变他未曾经历过得“过去”,但改变不了他亲自见证的“现在”。他改变了“过去”九千胜和最光阴的命运,可是在“殢无伤”从四魌界来到苦境之前,素还真绝不能认识殢无伤,更不能记住他的剑意,因为这是他已经经历过的“现在”了。 玉波池边,素还真曾问过他,“素某有没有同剑者说起,吾曾认识一位好友,与剑者有几分相似?”这就是“现在”的素还真对他留下的唯一记忆了。如果他在寒食草堂曾留下过剑意,“现在”的素还真怎么可能认不出他来?既然素还真认不出来,那么他就绝对不能留下破绽,扰乱了时间的进程。 时间的进程被扰乱会如何?殢无伤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个代价他承担不起,他在这个世界上重要的人们也承担不起。他绝不能让这些人受到伤害…… 介入的越多,越会影响到时序,所以明知道会被遗忘,剑者还是选择在素还真安全之后离开。 素还真不知道剑者为何要拒绝他的提议,又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一去不回,他只知道哪怕只有半点可能,他都不想彻底忘却这位好友。 “续缘……”尽管不知这种方法是否行得通,又是否要承担代价,素某还是要一试。好友,还望你麦要怪素某任性…… ———— 江湖可曾平静?天下永远纷争。 当素还真的经脉终于不在脆弱,不用继续卧床静养,而是可以坐到轮椅上,被儿子推着四处走走的时候。殢无伤和绮罗生坐在画舫上练习钓鱼,虽然他们两人钓了一天也没能钓上一条,完全是在摆造型。 中原群侠已经在天策真龙的“带领下”战胜了诛天的十七万魔魇大军。化星星灵回归,魔剑道被逼无奈与天策王朝和谈,天策真龙闭关之前将中原交给了“团灭主教”屈世途和照世明灯管理。 当素还真能够经受得住路途的颠簸,从寒食草堂回到云尘盦修养的时候。殢无伤坐在画舫船头饮酒,一旁盘膝而坐的绮罗生弹起了古琴,不知窗外多少事,一曲欢歌尽华年。 诛天已死,妖刀界已经整合了魔剑道的兵力。数方势力相互纠葛,谋策略此人浮上水面,伤重的忆秋年带着弟子洛子商退隐江湖,终于远离了是非,但江湖中却又出了妖、魔、邪三界。神兽殷玳一吼,放出了魔佛波旬,天下再不安稳,又掀巨浪,一时之间苦境群雄争霸,合纵连横,四处征战,难以停息。 外界风雨飘摇,玉阳江上却是难得逍遥。画舫飘在江水之上,如同世外仙境,在其上生活再难沾染凡尘,远离了万丈尘嚣,只余下樽中月,杯中酒…… 数年时光匆匆流过,如同江浪,涛涛而去,难以阻隔。 沽酒归来的绮罗生还未踏上画舫就看到了坐在船头牧剑观雪的剑者。 飞扬的雪已经铺满船头,映衬着快雪名锋上滑落的血,如同冬日绽落的红梅。剑者望着手中之剑,没有了往日的寂寥,但身上未散的剑韵,却显露出少年心中潜藏的战意。 “唯恐新宴是别餐……如今新宴不在,你人却要离开。”绮罗生叹了口气,将手中酒壶丢了一瓶给殢无伤,“吾还以为你会不告而别,未曾想你会等我回来。” 最后一句还真是颇多怨念……剑者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饮了口酒,“你吾同去。” 过去不希望刀者同去,不过是不想他过早介入江湖恩怨。可现在绮罗生竟然忘不掉他,又能跟从时之心的联系找到引灵山。不辞而别他也能自己追来,还不如同去。 “善。”江上微风拂动水波,白衣刀者轻拨琴弦,奏响逍遥之歌。 ———— 矗天壁,一页书、叶小钗、百丈逃禅对阵魔佛波旬阎达、迷达、女琊。 一页书对阎达,四莲之力牵动魔焰连天,大梵圣掌震退魔佛百丈! 叶小钗对迷达,人不动心不动,走神不过一瞬,发在意先已斩断魔佛一臂! 百丈逃禅对女琊,赤龙杵击向魔剑,女琊难敌一杵之威,只能败退至同/修旁边。 虽然看似中原群侠尽占上风,一页书却紧皱眉头。 原本之计划应该是鬼隐得到天籁之石后设法远离波旬,然后寻机对波旬使用掐心术。可是迷达不知为何竟然对鬼隐早有防备,交易之时竟然一掌将他击得重伤晕厥……现在失去了鬼隐的辅助,波旬一旦合体,又要如何应对? 果然,魔佛一见不敌对手,立刻合体为一,战况瞬间逆转。刚刚还大占上风的三人再难保持优势,波旬气劲横扫间,三人同时受伤,虽然勉力支撑却还是难敌合体波旬之威能,险险呕出了一口朱红。 战至深夜,波旬之威撼动天地,一页书三人勉力支撑,根基不够深厚的叶小钗和百丈逃禅已经渐感不支,三人一同沦入险境。没有了掐心术辅助,波旬没有一丝破绽,哪怕凭借四莲之力也难以伤到魔佛不坏金身。 一边不累不伤,一边体力已尽……站在高崖之上的秦假仙着急得直跳脚,若是波旬不受重创,就算横千秋以弓箭射开天际也没有用,实力未曾有损的波旬根本没办法被吸进星云河,所有准备就都没有用了。 素还真啊,素还真啊,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秦假仙一圈一圈地转着,差点把自己转晕。 就在秦假仙已经开始临时抱佛脚,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太上老君的胡乱祈求神灵保佑的时候,波旬惊天一击全力打向一页书三人。拥有四莲之力的一页书连退数步,气息虽然不稳却未受重伤,而叶小钗和百丈逃禅却再也难以抵挡如此强力的招式,齐齐吐了口血。 被围杀激怒的波旬并没有停手,而是再运极招! 看到战友已经重伤,一页书连忙移动身形挡在了叶小钗他们身前,真气流转,拂尘轻扬,竟不惜受伤也要凭借一己之力拦下波旬极招,保全身后叶小钗和百丈逃禅的安全。 “狂魔啸天!”波旬极招已出! 一页书全力施为,“天龙吼!”竟是极招对极招,打算强破波旬此击。 酣战一夜,一页书已是强弩之末,波旬却有着灵佛心护持,实力未曾有丝毫损耗。因此,曾经强横无匹的天龙吼支撑了一刻,却是难敌狂魔啸天,闪动之间已然破损,只消耗了波旬的一半招式,另一半极招在冲破天龙吼阻挡之后直击一页书。 运用了天龙吼之后的一页书,真气一时难以运转,再想出招已慢了半分,来不及抵挡这剩余半招。他不能躲,一旦躲避那么中招的就会使身后战友。可若是不躲,半招来临他必然是重伤! 如此之时,一页书不躲不避,已经做好了重伤在身的准备。可是天外刀芒剑光破空而来,光芒照耀到这剩余半招狂魔啸天,刀式抵住魔招,剑式融化了魔佛极招,吞天魔式如春日之雪消散瓦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好像刚刚那惊天一招从不曾存在过一样。 一招未曾竟功,三面波旬大怒,“是何人?!” “垂死的悲鸣,血花的盛开,凋零的却是性命。绝美之后,却再难断续生途,只得被飞雪掩埋,沉沦于记忆,或散落于过去,换取一声叹息……” 风雪绕身,殢无伤不知从何而来,只是一步一步缓缓走出,出鞘的快雪名锋不停颤动哀吟,似乎在不满刚刚那一剑未能饮血。 剑者身后,花面刀者拖刀而来,江山艳刀寒光凛然,血色的靴踏上白色的雪,更见杀意。“江山图一快,人,不见血,刀——不收锋!”江山快手竟然再现尘寰! 一页书很确定他未曾见过这两人,可是脑海之中却不断翻涌对于剑者的熟悉感,好像他理应认识眼前的少年。这是怎么回事……嗯? 波旬一怔,刀者也就算了,他们显然没想到剑者会说出这样一段难以理解的现代文学,居然停顿了一会儿才怒喝道:“阻挡魔佛者,杀!” “吾非来阻挡波旬。”剑者刀者走到了一页书身边,刀者衣袖一挥已经将重伤在身难以移动的叶小钗和百丈逃禅送到了远处,剑者手按梵天后肩,帮他稳定真气,“吾之来意只有一个——汝之灵佛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3章 坑人就要坑迷达 殢无伤体内无心,但他想要灵佛心却不是为了自己。他这具身体已然“身死”,就算得到灵佛心也无法“再生”,因此他来夺取灵佛心是为了至今经脉仍旧未曾复原的好友素还真! 如果他没有记错,原著之中的素续缘虽然经脉恢复,但是一身武骨却多有消磨,未曾复原,只能沦为平庸。可是在寒食草堂,他分明发现素续缘武骨尽复,已终结的天命再现生机! 素还真这一次将天道逆转太过,所以原本应该能赶到救援他的忆秋年才会迟到,险些让他再死一次。谁又知道舒石公那边的长生不老药会不会也出问题,让他一直瘫痪着坐轮椅啊…… 果然……鬼隐出了差错,差点被迷达打死。别说长生不老药了,他若不来,一页书和叶小钗都会有性命之危。 长生不老药指望不上,为了让素还真恢复如初必须另寻方法,比如说……波旬的灵佛心! 身无佛气,难克波旬。重伤在身的叶小钗知道自己无法再战魔佛,直接将手中如来圣器青玉剑、白玉刀掷向刀者剑者,尽自己最后之力。 看着已经接住如来圣器的殢无伤和绮罗生,三面波旬简直心苦……还有完没完,还有完没完,你见过谁家开战是一界之主亲自上阵被人围殴的?吾们不过来苦境传个教,佛门来找茬也就算了,你们两个又是哪儿来的,上来就敢要灵佛心?! 怒极的波旬六臂连连出掌,想趁三名敌人合作未默契之前将他们击杀。 但…… “一气动山河!” “刀饮江山.断!” “初海终云!” 刀者剑者本就异常默契,佛者有心配合之下,三招对六掌,波旬竟然未占上风。 “再不住手尔等便是欲界之敌!大军到处,定斩不饶!”三面波旬之中阎达如此对剑者刀者说道。 迷达一头黑线地在心中吐槽:都已经打起来了,你就算说不把他们当敌人,你问问他们信不信?只要砍死了魔佛,欲界大军有个鬼用?阎达,听曲听傻了吧你…… 阎达刚说完,女琊接了一句,“魔佛之路,不容阻挡。好吧,虽然吾也没弄明白此路善恶……” 三面之中,迷达脸都绿了:阎达没长脑子,女琊你绝对脑子有坑……你以为最后一句声音小我就没听见吗?你自己都怀疑波旬之路了,以后怎么传教? 连拼数招,配合越来越默契的三人竟然渐渐略胜一筹。迷达简直想骂街……波旬才被佛乡坑了多久啊,为什么再次出场就这么不顺?梵天你不是灭境的人吗?没事往苦境跑什么跑。还有快雪时晴白九和江山快手,你们之前不是在西疆折腾吗?来中原干什么? 为什么敌手各种靠谱,他家同修就那么不靠谱呢?阎达堂堂魔佛迷上了一个小姑娘跑去听人唱曲。女琊武力值倒是强了,但是脑回路永远坑爹。他们三个刚刚临世的时候有多强,现在合体的威力就有多弱,像对面三个这样靠谱的队友为什么不给他来一打……都说迷达是智者……智者就要被对手和同/修这么坑吗? 迷达的吐槽没人能听的到,矗天壁上只见掌愈疾,剑愈厉,刀愈快,招招危机,招招杀机。原本的胜负走向逆转,魔佛竟暂落颓势。 同/修挖坑自己填……迷达顾不上继续吐槽,脑海极速运转,观察着对手破绽。江山快手……无。白九……无。只有真气不足的一页书! 波旬思维相连,迷达一发现对手破绽,三面波旬竟然对殢无伤、绮罗生刀剑不闪不避,而是联手攻向真气难以为继的一页书! 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迷达的主意不是不正确,只要一举重伤一页书,那么白九和江山快手便不是波旬之敌。被他们刀剑伤到又能如何,只要灵佛心在,不败金身便没有破绽。可是,百世经纶一页书岂是阎达这种坑死自己人的队友可比? 六掌击到,四周山崖尽化水墨,被初始剑境笼罩的一页书战以昂扬,真气鼓荡,拂尘一挥,“笑尽英雄啊!” 极招对极招,六掌之中两掌已被四莲之力牢牢锁住,不得闪避。刚刚一页书真气不济的样子竟是伪装,拖住两掌的他竟然尚有余力! “你,你之真气怎么可能这样充足?!”迷达心惊不已,感觉自己被骗了。 “恶行异端,天理难容!”梵天正气凛然,分毫不动,运用着殢无伤刚刚灌输给他的真气紧锁波旬两掌。 绮罗生刀势迅疾,本已收起的艳刀落入左手之中,双刀并发,转攻为锁,波旬另两掌已被双刀拖住,再难动弹。 “双刀?!”你要是会双刀,刚刚为何一直只用一刀对战? 本应代表杀戮的江山快手嘴角挑起,“吾学的本就是双刀之法……你都没听说过有一种战法叫做藏招吗?” 殢无伤立于剑境正中,剑意已达巅峰。剑者藏招比起刀者更过,对战至今他都没有用过一点剑意,如今初始虚空,终末毁灭尽数运转,汇聚一剑之上,剑未出已让人胆寒心惊! 波旬金身一般招数根本难以伤到,所以刚刚三面波旬才敢硬接刀剑联招试图先杀拥有四莲之力的一页书。可是殢无伤剑上剑意却让迷达心惊胆寒,那种无物不毁,无物不摧的气势,谁敢抵挡?区区一介凡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逆天的能为?! 剑者左手一抓,已握住波旬一臂,右手一剑当胸刺来,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却是凶狠至极,不留退路! 眼见要被剖胸剜心,三面波旬也拼起性命,唯一自由的一掌奋力击向剑者心脏之处,想要以命换命,逼剑者退却。可是决绝的剑者岂能让他们如意? 面对波旬的全力一掌,殢无伤竟然不闪不避,身不动,剑仍发,任由波旬一掌击中心口,手中之剑却尽破波旬金身护罩,穿胸而过,将胸膛之中那颗灵佛心击成三块! 一剑透胸,剑者掷出已经透出魔佛背部的青玉长剑,任由它钉在矗天壁上,持剑之手一握,已经用满是双重剑意的手抓住了灵佛心破碎时逸散的全部灵力,硬生生从三面波旬体内拖了出来,凝成一颗碧色圆珠。 受了重创的波旬再难维持合体之态,各分到一块灵佛心碎片,猛然分成了三人。还没等三位魔佛逃走,横千秋已射破天际,星云河巨大的吸力让重伤的波旬难以抵挡,硬是被拉入天幕,封印起来。 波旬之祸已退,绮罗生甚至来不及将手中白玉刀还给叶小钗就连忙去扶殢无伤,“波旬那一掌……你可受伤?” 严肃的一页书都一脸关切,真气已运至掌上,显然随时准备运功为少年疗伤。少年想要夺取灵佛心灵力本可以完全以一页书为饵,趁着波旬与一页书两败俱伤的时候夺取灵力,可他却宁愿冒着重伤的危险以自己为饵,护全了一页书……如此正行,岂有邪心? “吾无妨。” 听到剑者这样说道,绮罗生还不相信。他用双刀锁住波旬双掌还需运足全力才能支撑,殢无伤心口在毫无防御下中了波旬全力一掌怎么可能无事? 一页书翻手握住了殢无伤脉门,检查他的脉象,结果……真的没事!佛者一怔,剑者心口刚刚明明中了一掌,可是他连真气运行都没有收到波动。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呢?因为剑者本来就没有心。一个没有心脏的人,心脏处受了一击,当然不会有事。流光时计凝结着时间的法则,别说是未成神灵的波旬,就算是天界战神的弃天帝也难以破坏。心口绝对是殢无伤此身之上最坚固无法摧毁的地方,谁让波旬运气这么好,那么多地方不选,非得去拍心口呢…… 迷达表示他死不瞑目……不,他还没死呢,那就更不瞑目了…… ———— 迷达虽然是智者,但他没有想到的事情有许多。 比如说,他不知道刚刚赶来的殢无伤敢将体内一半真气输送给一页书,而且在为一页书调理真气的时候拜托梵天和他们共同演了一出戏。 论起战力,殢无伤自己当然不是合体波旬的对手。而三人全力配合,波旬则必败。但是意识到危险的波旬又岂会留在矗天壁等着被三人重伤?一旦波旬跑了,他夺心的所有算计都将功亏一篑。重伤波旬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一旦失败波旬必然心生防备,再难诱其入局,所以殢无伤才拉着绮罗生和一页书设下了一个圈套。 梵天真气不济是假,江山快手不会用双刀是假,殢无伤只会普通剑招,不懂剑境剑意是假。唯一真的就是剑者的那句话——吾之来意只有一个,汝之灵佛心。 所有的计策都是为了夺取灵佛心之中的灵气而存在的。 殢无伤绮罗生藏招,所以波旬对他们才会忌惮而不防备。一页书示弱,所以波旬才会拼力六掌击向身为诱饵的一页书…… 一页书无恙已经出乎迷达预料,绮罗生可以趁机锁住另外两掌,而这时剑意尽出的殢无伤则在赌,赌迷达在慌乱之间必然会用唯一自由的一手击向他的心脏! 如果波旬击向其他地方,那么剑者只能拼着重伤来夺灵佛心了。好在迷达真的被连续的打击弄得晕头转向了,看到剑者要剜其心,所以下意识地同样选择攻击剑者的心脏…… 殢无伤上一次这般算计还是要送剑之初离开慈光之塔前往苦境的时候。幸好时隔千年,剑者的算计能力没有退步,否则此刻必然是他被波旬重伤的结局。 智者迷达败得各种冤枉,又不那么冤枉。 他估错了一页书的胸襟和度量,智慧和信任。没想到梵天会相信不在记忆之中的剑者,甘愿配合剑者演了一场戏,以自身为饵钓波旬上钩,一代正道巨擘岂能不是绝世影帝呢? 迷达更估错了“白九”的决绝。为达目的,以死换生,为了友人安危,殢无伤无惧生死!一页书是饵,绮罗生是饵,殢无伤自己更是饵,以自己之心做饵,换取灵佛心灵力,区区一掌岂能让他退却? 鱼见饵而不见其钩,人见利而不见其害。这是四无君的至理名言,迷达该然有此一败! ———— 波旬既然已败,中原群侠齐聚素还真修养的云尘盫。 被素续缘用轮椅推出的素还真微笑着望着人群之中多出的两人。 “恩公,久见了。”素还真对着已经恢复白衣沽酒装扮的绮罗生躬身说道。 绮罗生颔首答礼,心中却是酸痛。当日救援风采铃,殢无伤对素还真恩情更重。之后在引灵山更是救了素还真性命,又为他奔波寻药,冒险夺取灵佛心灵力,可是现在被忘记的却是殢无伤…… 还没等绮罗生发出叹息,素还真对着殢无伤又是一礼。众人本以为素还真是为了感谢剑者救援了一页书、叶小钗和百丈逃禅,共退波旬之祸。可是素还真口中之语却惊住了剑者——“白九好友,久见了。” 有一个绮罗生没有忘记他已经很惊人了,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办的好,现在又添了一个中原神人素还真……这个世界的时间真的不会崩溃吗? 惊吓中的殢无伤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渎生暗地之时,即鹿在洞口给他讲的言情电视剧剧情,貌似头部被重击人就会失忆…… 要不然,死马当成活马医? 曾经的武林皇帝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寒凉,自家好友看他的目光充满了一场诡异的……杀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4章 是损友就要互相噎 “素还真,你为何会记得……”殢无伤还没来得及尝试即鹿所说的失忆疗法……绮罗生已经疑惑地问道。 素还真摇了摇头,“素某并不记得。” “那你为何能说出白九之名,又知晓他是你之好友?”绮罗生怔然。 素还真摇了摇头,“劣者真的不记得剑者之名,也不记得和他的关系。” “那你是如何说出吾的身份的?”殢无伤微凝双眉。如果素还真叫出的是他的本名“殢无伤”还好,那只能说明此素还真同样来自于未来,不会干扰此时的时序,可是他叫出的是白九这个名字……这是他在寒食草堂为防时序混乱而留下的名号,能知晓他这个名字说明眼前的素还真就是他在引灵山救下的过去的素还真……他不能留下太多痕迹在过去,必须要问个明白! 坐在轮椅上的素还真露出一个微笑,一个如同狐狸一般的微笑。“劣者不应该记得剑者,却又应该是剑者的朋友……看来剑者具有特殊的情况,只要分隔开一段时间就会被人忘记,哪怕是至亲好友也不例外,可是这样?” “若你吾关系是好友,劣者理应知道剑者的特殊情况,即是好友,劣者应该想方设法记录下剑者的形貌和特征才是。可素某未曾在书房中看到一纸一画是描绘剑者形貌特征的,这岂不奇怪?因此素某断定,剑者的特殊不但在于会被他人忘记,还在于特征根本无法记录,天道不允许有人记住剑者。可是这样?” 房间内的其他人连带着素续缘都惊讶万分,只有殢无伤和绮罗生心知素还真说的——全对……不愧是智计无双的清香白莲! “如你所想。”剑者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既然你如同他人一样忘记了吾,又为何能在刚刚道出吾名?” “劣者的书架上有八本书的位置发生了变化,这八本书被按照八卦迷踪步的方位放置。八卦迷踪不为劣者自创之武学,吾一观便知这些书本是吾自己吩咐改变方位的。” “这八本书的名字分别是《此方集》、《持国论》、《愚者恒问》、《为心方》、《至善册》、《凭友合卷》、《观剑法集》、《听潮吾记》,都是一些普通的经史子集,并无隐秘之处,所以劣者猜测吾想藏之语必在这八本书的书名当中。每本书取一字,最后所成之句便是‘持此剑者为吾至友’。” “此剑是何剑?劣者翻阅了《观剑法集》一书,发现在书尾处突兀地出现了《快雪时晴帖》一文。那么剑为何剑?必是快雪之剑。手持快雪剑者是为何人?只能是快雪时晴白九。” “劣者再阅《凭友合卷》,扉页上记有四句话语墨迹未干——莫召奴好观飞雪,崎路人不善言辞,一页书采药负伤,叶小钗自是少年。此四句话甚为奇怪,值得深究。” “莫召奴一向身居南方,不好飞雪。崎路人精于言辞,岂能说不善?一页书前辈采药负伤之事劣者从不曾听闻,怎会记于纸上?叶小钗已有子孙,更不是少年……四人皆劣者至友,更曾救过劣者性命,再联系《观剑法集》中的快雪时晴帖一文,这四句怪异之言也就有了解释,必然是在指劣者忘记的那位好友。” “快雪时晴白九形貌是少年,不善言辞,喜好观雪,曾救劣者性命,更因为劣者采药而负伤在身……不知素还真可否言中?” 吾能不能说你全猜错了……没想到素还真竟然能想出这么一个拐弯抹角的办法来记住“白九”的信息。而且,素还真,你还隐瞒了一些东西没有说出来吧。 清香白莲但笑不语,素还真好友众多,为什么偏要选这四人代指白九呢? 只因四弟莫召奴曾被吾误解,却不计前嫌救了劣者性命,与吾结为兄弟。崎路人为劣者不计生死,为相救采铃而亡……一页书是劣者尊敬的前辈,性情坚定不移,本心坚决却透彻。叶小钗哪怕是归隐,一旦闻及劣者危难,也必会赶来相救。 之所以要选这四人,是因为这四人之中的一些特质与好友你相似。虽是前辈,却如兄弟,曾救过采铃性命。个性决绝,品性透彻,为友不计生死。虽被多番误解防备,依然会在劣者出现危难之时赶来。不知劣者猜测可对? 殢无伤无可辩驳,连天道都能被素还真钻了空子,如此手段,他也只能写个服字。“素还真果然是素还真。贤人之名当之无愧。”这个人愿意隐忍的时候还好,锋芒毕露的时候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既认吾为友,可愿与吾单独一谈?” “故所愿也。”素还真微微一笑,笑容了无平日的虚假和苦涩,多出许多快意自在。 ———— 殢无伤推着素还真去了密室。云尘盫的中原正道都在猜他们会说什么,只有一页书、叶小钗和绮罗生不发一言。 叶小钗是因为无法说话,一页书是选择信任素还真和殢无伤,而绮罗生则是知道剑者什么也不会谈…… 以绮罗生对少年白九的了解,进入密室,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将夺来的灵佛心灵力塞到素还真体内。然后第一句告诉素还真他塞的是什么东西,第二句宣布从今天开始素还真就痊愈了……然后谈话就结束,就这两句。这就是所谓的单独一谈的全过程…… 至于夺取灵佛心是多么艰辛的一件事,剑者为此又冒了哪些危险,经历了怎样的困难……这样的事情殢无伤半个字也不会提。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在夺灵佛心的时候一页书就在旁边,实在瞒不过的话,他连塞的东西是灵佛心灵力都不会提,这就是某位少年剑者的一贯行事风格。 事实和绮罗生猜测的差不多。刚一进入密室,关上了门,殢无伤就直接将灵力从素还真的心口处塞了进去。灵佛心之中蕴含着异常强大的力量,那股被殢无伤强行夺来的灵力同样强横无比,刚一进入素还真的体内就开始沿着他的经脉游走,不间断地恢复着他经脉的伤势,那股又痛又痒的感觉竟然让素还真从轮椅上跳了起来。 “这……”双脚落在地上的素还真才感觉到自己无力的双腿再次充满了力量,握了握拳,他竟然感觉到真气在手臂内流动,还没有一刻钟的时间,他那千疮百孔的经脉竟然恢复了泰半!他家好友刚刚给他塞了什么东西?竟然连天道之罚都能瞬间医好? 不善言辞的剑者说道:“是波旬灵佛心之中的灵力。” 等等……波旬?灵佛心?灵力? 素还真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好友,你到底对波旬做了什么?不对……是波旬对你做了什么?还是不对……反正你到底是怎么弄到这种东西的?! 灵佛心的灵力……不知道的人也就算了,知道的人简直要被吓死! 灵佛心之灵力与灵佛心具有紧密的联系,在体内灌注了此种灵气,那么他之性命就与波旬连为一体,息息相关。简而言之,拜这股缠绕在他灵魂上的灵气所赐,只要波旬一日不死不灭,那么他素还真就一日真灵不灭,万劫复生。 而不公平的是因为他体内存在的是灵力而不是真正的灵佛心,所以就算波旬死了……他也照样死不了,而且还能借着和波旬建立的联系而顺势夺取全部的灵佛心灵力,成为如同波旬那样的不死之身…… 好友,你到底做了什么凶残的事情才从波旬那里抢到了这么重要的灵力?而且这么贵重的灵力你就这么简简单单塞到劣者身体里面了?你不会留着自己用吗?大方成这种败家的样子不行啊…… 殢无伤此时已经开始说进入密室之后的第二句话了,“你之伤势已经开始恢复,再过数日便能彻底如初。” 说完这两句话,剑者便推开了密室的门走了出去。徒留无奈的素还真无言地望着他的背影……这算是现世报吗?他刚刚噎得剑者无言以对,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就变成他自己被噎得没办法说话了。世上果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素还真有素还真的想法,殢无伤有殢无伤的考虑。他已经发现了,自从他恢复了记忆就越发能感觉到四魌界另外一个自己的存在。同一个时间段存在着两个殢无伤,让天道又开始了对他的隐隐压迫。 为了不再掉到天劫当中被雷劈一次,在“殢无伤”被带到时间城回到过去之前,他不能再出现在天道之子旁边了,也就是说他没办法继续留在云尘盦保护素还真,只能坐视一些命运的来临。他记得很清楚,素还真在未来有一次死劫。“殢无伤”到达苦境的时候,素还真已经和覆天殇同归于尽了! 已经过去的“现在”是没办法被他改变的,素还真这一死是必然,那么他就必须保证素还真不会因为这一死而出现什么问题,所以他才放弃了其他救治素还真经脉的办法,选择了最危险的夺取灵佛心灵力的办法。他就不信,他都将素还真和魔佛波旬绑定了,素还真还能自己把自己作到不能复活! “回玉阳江吧……”离开密室的殢无伤如此对绮罗生说道。于是等影帝素贤人坐在轮椅上离开密室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他们两人的背影了。 “素还真啊,白九和江山快手都是新出场的厉害角色,将来的大咖啊,不用把他们留下来吗?”秦假仙手舞足蹈地问道。 素还真叹了口气,不过嘴角的笑意却更加真诚了,“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想走的人留不下,又何必留?” “可是那位白九小哥不是你的好友吗?”秦假仙显然听不懂素还真的言外之意。 “正因为是好友,所以更加不能留他。”素贤人摇了摇头,望向了一旁盘膝而坐的一页书前辈。 一页书睁开了双眼,“为夺此物,白九心口中了波旬全力一掌……虽不知他用了何种方法未曾受伤,但如此险恶一局,难免是以命为饵。” “夺了此物?白九还从波旬那里抢了什么东西吗?”秦假仙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素还真却再次叹了口气。想要恢复他的经脉,本有其他更加安全的方法,为何剑者却要选择这最危险的方法,不惜以身为饵,舍生为他换命呢?因为灵佛心灵力是最快捷的办法,也是最能保护他的办法。有了此灵力,就让他在未来多出了无数条性命。 为何剑者会关注他未来的情况呢?恐怕是剑者没办法在未来继续保护他了吧……尽管素还真不知剑者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是明知自己出了问题,还在最后一刻为他谋夺了生命的保障……好友啊,如此情谊,素还真怎能忘记,又怎敢忘记啊。 哈,幸好让他想到了这个办法,否则忘记了这般至友,岂不是要素还真遗憾终生? 三日之中想出了十七种方法来记忆殢无伤,最终却只有一种成功还害他呕了好几口血的事实已经被素还真丢到了脑后。唉,好友啊…… ———— 玉阳江畔,画舫之中。 船中一切都还同他们两人离开时一模一样,好像他们从不曾介入过江湖风云一般。 或许未来等待刀者剑者的会是风雨飘摇,但此时此刻他们却只觉得安然,逍遥。 拨动琴弦,绮罗生微笑,“殢无伤,吾似乎从未听过你唱歌。” 剑者快雪出鞘,不是为了杀戮,也不是为了牧剑,而是弹剑而歌,应和着绮罗生的琴音。 “雪苍苍,素茸花映孤岗,暮云随风罩浮廊。 雾茫茫,艳牡丹凭涛浪,初霞伴星拂画舫。 夜未央,墨剑哀响,持剑碧落破辰光。 江水凉,雪脯满觞,握刀苍穹断天狼。 只言空谷无声,寂寥,唯余快雪生白霜。 却道玉阳流芳,长笑,不过江山尽斜阳。 今朝一醉,千秋漫长,纵经风霜,知己难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5章 终于回归时间城 哪怕有着灵佛心灵力的保护,素还真还是死了,这个结果殢无伤不能改变,也无法改变。素还真与覆天殇同归于尽的那一日,玉阳江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剑者坐在船头听了一日的哀吟剑声。 素还真被金封,墨剑能寻邓九五复仇。可现在覆天殇已经葬身火海,快雪要如何夺命? 绮罗生望着坐在船头的殢无伤,无言地递给他一壶雪脯酒。一向不好酒的剑者竟然一饮而尽,望着滚滚江浪,默然出神。纵然知道素还真会借助梵莲重生,更会在未来与“殢无伤”相识,结为好友,但听到至交十死无生,自己能救却又不能去救的痛苦还是折磨着人心。 绮罗生握着雪璞扇,面容上长带的笑意已经消隐无踪。他叹息了一声,没有去劝偏执的剑者,而是吟诵了一首诗,“千叶呈露居野塘,玉藕犹生浊泥旁。蜻蜓不知莲心苦,静立荷尖待蕖芳。夜花静放照月影,落尘独去暗留香。玉盘西转芳菲尽,亦为新叶做春纲。” 一直不言的殢无伤挑起眉头,“此诗……落尘独去暗留香……亦为新叶做春纲……素还真,这可是你所思所想?” 绮罗生低声说道:“素还真本心坚定,心中所求的不过是江湖浪静,天下大同。如今他所行之路并不孤独,中原正道层出不穷,他以己身之死换取敌人之亡,死又有何恨?” “蜻蜓不知莲心苦……世间之人都道素还真伪善,牺牲众人成全自己名声,却不知他们自己却是深受‘蕖芳’照耀之人,素还真却是落红一片。玉藕犹生浊泥旁……天下浊浪滔滔,一身独净,却甘愿身入其中,素还真果然多灾多难。”寡言的剑者难得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 素还真无悔无恨,殢无伤的心情也渐渐好转。自从夺取灵佛心以来,他越来越能感受到天道对他的压迫,毕竟四魌界上的“殢无伤”和他这个殢无伤其实都是一个人,如果他再在这段时间参与江湖中事,未来对于“殢无伤”的天罚就会更加强烈。 这还只是开始,如果他再不收手,等到“殢无伤”从慈光之塔来到苦境,两名剑者同立江湖,会导致时空彻底错位,时间崩溃,空间破毁,到时候整个霹雳世界都将大乱。所以,他只能老实归隐,连雪漪谷都不能前往。 把玩着手中的酒壶,已经通过俱神凝体恢复青年模样的剑者说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素还真……哈,似乎除了他‘死去’的日子以外,也没有什么清闲的时光。” 看到周围风雪消弭,绮罗生也露出了一个微笑,雪璞扇展开,一下一下的轻轻摆动。 ———— 素还真已死,一页书身中变异磷菌。绮罗生本以为殢无伤会离开玉阳江帮助一页书消除体内磷菌,谁知剑者安然不动,江湖上却突然出现了另一位“永岁飘零殢无伤”,而且试剑天下邪道高手,不过一月便名扬江湖。 殢无伤明明还在玉阳江的画舫之上,难道有人冒充剑者的名号?可是除了中阴界之中的即鹿以外,就连素还真也只记得剑者名为“白九”,谁还知晓殢无伤的本名? 看出绮罗生的疑惑,剑者连忙解惑,否则不该此时相识的绮罗生如果去找“殢无伤”试探,就要成为一个更大的麻烦了。“没有人冒吾之名。” “那么江湖上的永岁飘零?” “他是吾的过去,也是吾的未来。” 这种解释如果换个人来听绝对会被绕晕,不过绮罗生却听懂了。“汝曾回到……” “嘘。”剑者手指压唇,“有的事情不能说出来,所以这段时间吾不能出现在江湖,更不能与‘他’相见。” “永岁飘零殢无伤并没有被人遗忘……他既然是你之未来,那么他可否成为治疗你三日之忘的关键?”绮罗生紫色的瞳眸一亮,以扇轻轻敲击着手掌问道。 “虽然不是现在,不过应该过不了多久便能彻底消除了。”殢无伤想了想,等到“殢无伤”回到过去,那么他就可以进入时间城回到他真正的身体之中了。在过去死去的只是时间城以时之心为根基制造的假身,他的真身从来未死,所以他只要回到真身之中,自然就会被天道承认,恢复“存在感”,不至再被人遗忘。 “不过,当‘他’从江湖上消失之后,吾须前往一处特别的所在。” “何处?” 殢无伤顿了一顿,这才缓缓说道:“时间城……” ———— 魔火降临,永岁飘零从江湖上消失,剑者也出发前往殊离山时间城,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只白毛小狐狸…… 如果可以,殢无伤一点也不想带着绮罗生一同前往时间城。九千胜灵魂接近崩溃,他挖出时之心救了九千胜,让其转世成为绮罗生,而自己却成为“死人”,导致百年沉睡,三日之忘……这件事情他从没和绮罗生说过,不过光用想的就能猜到白小九的反应。 绮罗生绝对会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然后伤心自责……如果知道失去时之心之后他使用剑意会受到影响,说不定还会想办法将时之心还给他。 当初他不过中了江山快手一刀,就让绮罗生自责了数十年,还一度想要放弃刀道,谁知道时之心的事情暴露会导致怎样的后果?所以殢无伤实在不想带着绮罗生前往时间城。 可问题是他没办法斩断时之心和他身体之间的联系,“无咎”的身体是以时之心为根基制造出来的,联系之紧密难以言说,绮罗生完全可以凭借着体内的时之心找到殊离山。与其放任绮罗生自己找过来,还不如他带着绮罗生一起上时间城的好,至少他可以先一步堵住时间城主的嘴,不要让那个腹黑的城主说露馅。 殊离山上,云海依旧。那座亘古便存在的奇异城池被云海层层围绕,显得神秘又空无。入口处无数时计正在滴答作响,光使饮岁站在门口阴沉着一张脸望着走来的剑者。 不用寡言的剑者询问,饮岁自己就忍不住说道:“我不过在城主面前替你说了几句话,结果就被城主罚去推日晷……饮岁不爽!”为什么每次推日晷的都是我?你要怎么补偿我? 结果剑者不发一言走向了他……看着沉默的剑者,饮岁忍不住退了一步,还以为回到千年之前被坑得很惨的剑者想要和他定孤枝……谁知走到他面前的剑者直接绕了过去,走进了时间城,一句话语遥遥传来,“你挡住路了。” 饮岁:…… 绮罗生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摇着雪璞扇绕过饮岁跟着殢无伤进入了时间城,只留下黑着脸的可怜光使——城主欺负我,最光阴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凭什么!饮岁不爽啊! 可惜再不爽也没人理,剑者刀者已经走得连背影都看不到了,只留下饮岁一个人挠着门柱,呜呜呜呜…… 花园之中,换下了蚊帐装的城主依旧在享受着饮岁准备的西洋式茶点,望着走来的殢无伤,某位腹黑的城主根本就没有露出一点心虚的表情来,好像扣下墨剑还给剑者下药害人失忆的不是他一样。反正饮岁就是用来背黑锅的,大不了让殢无伤把饮岁打一顿? (饮岁:……城主……) “千年不见,不知剑者在过去生活得如何?”越老长得越好看的逆生长城主微微一笑,好像不知道他这样说很欠扁一样。 若是一般人恐怕此时不是在吐苦水,就是直接捅他一剑,而殢无伤却还是那副冷漠的神情,声音也依旧低沉,淡然地说道:“很好。” 这个答案让一向腹黑的时间城主都一怔,他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殢无伤半天,确定剑者没有故意说反话,也没有撞坏脑袋,这才抽了抽嘴角,“很……好?”这个回答不要说他,就连绮罗生都不信好不好……某位剑者,拜托你回头看看绮罗生的表情,都僵硬了! “是很好。”殢无伤声音平和,好像只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结识新友,救助旧友,本心不变,又得逍遥,确实很好。” 新友无恙,旧友无伤,你自己却险死还生,又有了三日之忘……千年以来几度生死,几度重伤,心伤更是难以计数,那些绝望的日子,孤寂的岁月,你都忘了不成?!时间城主难得找回了一丝拉的良心,诧异地望着面前的剑者。 “友人之难,吾在与不在同样会发生,若当时吾有记忆,难免会迟疑,那么今日便会悔恨不已。如今吾心甘情愿地做了,从此了无遗憾,岂能算是苦闷?或许,吾反倒要谢城主给了吾扭转一切的机会。” 时间城主抽了抽嘴角,“……不用谢。”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啊!明明是我想要改变最光阴的命轨才把你丢到千年之前替最光阴去死的,你要是蠢,看不出来也就算了,可你明明知道我的打算,为什么还要谢我?!我,我,我…… 从来都是噎死人不偿命的腹黑城主瞬间被噎得半死,只能闷闷地喝掉了杯子里的茶水。 殢无伤心道:吾不怨恨你,是因为最光阴同样是吾友,若吾之“死”能为他转劫,殢无伤岂惜一命? 时间城主已经被噎得怀疑人生了,过去的自己是不是太腹黑了,太欺负人了,所以才会等到今天的报应?为什么他觉得和某位剑者比起来,他的五脏六腑都是黑的呢?过去分明没这种感觉啊? 目送殢无伤前往时间天池,城主大人郁闷地吃掉了整整一盘饼干。 “城主,你再这样暴饮暴食会变胖的……”光使饮岁幽幽地说道。 停下拿饼干动作,“变胖”的城主沉声说道:“饮岁,我想起来了,日晷那里的机械人好像很久都没有打过蜡了,你再去替他们推两天日晷吧,就当‘减肥’了。” “哎?城主,饮岁没有胖啊……”为什么又让他推日晷? 时间城主微笑,“别以为你穿着斗篷我就看不到你日益凸出的小肚子,难道你都不听我的话了吗?” 目送悲惨地去推日晷的饮岁,时间城主觉得自己刚刚对人生的怀疑实在是多余,反正已经腹黑了,那就一直腹黑下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6章 化体还敢再欢脱一点吗 时间天池边,绮罗生守着天池水中的殢无伤,明明剑者闭目无言,毫无声息的沉眠,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和寂寞。舟船漂泊也好,江湖风雨也罢,只要站在剑者身旁,到处皆是安然。绮罗生一世漂泊,只在殢无伤身边才感觉到了心安。所以快点醒过来吧,兄弟…… ———— 自从殢无伤回到了他原本的身体之中,就开始了沉眠。据光使饮岁的说法,是因为殢无伤原本的身体由于天劫受创太重,而且灵魂与身体分隔的时间太长,才使得重归身体的剑者一直沉眠。 殢无伤虽然进入了沉眠,但是绮罗生却突然多出了许多的记忆——他幼年时和白九相处的记忆,白九背着他下山的记忆,白九送他上叫唤渊薮的记忆……饮岁说,这是因为殢无伤的三日之忘症状消失,才会让曾经遗忘了他的人想起与他相处的事情。 三日之忘的症状消失,记忆也得到了恢复,原本是好事,可是绮罗生却多出了许多疑惑。比如说为什么记忆之中的白九出现了功体崩溃的情况?为什么应该是先天高手的白九却成为了刚刚练气的初学者?……可惜殢无伤没有醒来,还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所以绮罗生多了一个新的习惯,坐在时间天池旁边自言自语,讲一些江湖上的情况给水中沉睡的人听,也不知这样做能否让他早点清醒。 “……吾听光使说,异度魔界与苦境之战已愈演愈烈,本以为刀戟勘魔之后江湖便会太平,谁知阎魔旱魃虽亡,九祸和袭灭天来却更加难缠,而玄机门一战生变,素还真和谈无欲……虽然听说他二人成功复活,但素还真却三识受创疯癫了……” “疯癫”两个字刚说出口,时间天池的水面忽然如同沸腾一般浮起了一片水泡,水面平缓下来以后,一道光芒冲天而起,竟然化光而去。 绮罗生一惊,连忙向水中看去,可是身着黑白交错衣袍的剑者明明还沉睡在天池之中啊,墨剑也放在剑者身边……等等,快雪剑呢?……难道?! 白衣如雪的刀者连忙去寻时间城主,正在喝下午茶的城主看到急匆匆赶来的绮罗生,微微点头,“事情便如你猜测的一般。” “真的是俱神凝体……”明明身体还没有恢复,神魂未稳,竟然就这么心急地分出化体离开时间城……绮罗生心急之余也只能叹了口气。想了想当初殢无伤身受重伤,知道他杀上十方铜雀还不是赶来相救。现在殢无伤知道素还真陷入危险,又怎么可能放任不管,不去帮忙? 果然,某位剑者就是嘴硬心软的别扭…… 时间城主挥了挥手,招呼绮罗生坐下陪他喝茶,“不用着急,他神魂虽然不稳,但只是分出一魂还是无恙的。而且以他的能力,要头疼也是其他人头疼。” 绮罗生摇了摇手中的雪璞扇,唉,讲江湖中的事情确实能让殢无伤早日清醒,不过这种清醒方法……还不如不清醒呢…… 温文儒雅的绮罗生不负责任地想道。他绝不承认他是在吃醋……咳咳。 时间城主微笑,啊呀,看来绮罗生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啊。殢无伤这一次的化体……可是相当的让人头疼啊,哈哈哈。 ————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如今的苦境江湖上有着两大奇观,俗称“绝代双疯”…… 一疯是曾经的地狱三途判之中的一员——业途灵,自从被电疯了以后就逼着他家大仔秦假仙自称鬼王秦,逼着二仔荫尸人自称腹中阴,重组了新地狱三途判。一旦秦假仙说话没有加上口癖“呐”,就要被打…… 如果说业途灵已经很疯了,那么素还真只会比他更疯……三识受创之后,清香白莲看谁都是六祸苍龙,连一页书都被他打成重伤,还冲出了定禅天的梵阵跑了出去,净琉璃菩萨都没能拦住他,可见他疯的有多厉害了。 结果在江湖定孤枝套布袋的最佳场所——小树林,苦境两大奇观“绝代双疯”竟然狭路相逢!疯疯癫癫的业途灵碰上了疯疯癫癫的素还真,疯对疯,癫对癫,说不清对说不清! “六祸苍龙!”素还真一见业途灵就把他当成了六祸苍龙,“素还真绝不会让你得逞!” 秦假仙,不,是鬼王秦简直想要捂脸,来不及躲了,关键是两边都是疯癫,他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业途灵一指秦假仙,“鬼王秦,还不动手格杀素还真?!” 秦假仙偷偷翻了个白眼……咱们三个人加起来都不够素还真一个人打的,还动手格杀?谁格杀谁啊? 仗着脑子反应的快,秦假仙急忙向素还真跑了过去,边跑边喊:“素还真,让谈无欲掩护你先走!”某人急中生智下竟然冒充月才子谈无欲,试图蒙混过关。 业途灵恨得牙根都在疼,疯癫中的素还真却没看出不对,“你先离开,吾自有脱身之策。” “快走,此地交吾。”秦假仙心道:素贤人啊,你快走,再这么疯对疯下去,我秦假仙就要疯了…… “我们同进退。”素还真化出青锋,凛然不退,口中还念着剑诀,“日属阳……” 秦假仙反应很快,接道:“呃……月属阴。” “日月合璧诛百邪……” “阴阳调配灭千魔!”秦假仙暗暗叫苦,念口诀也就算了,真打起来自己分分钟就得露馅,还不被素还真当六祸苍龙打死?“啊,稍等一下,素还真啊,我没带剑啊……” 话音刚落,一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铁剑从天而降,分毫不差地落到了秦“无欲”手中,将他没带剑的借口戳了个粉碎。啊,我火龙神探秦阳仙君虽然是中原剑圣叶小钗的孙女婿,但是我真的一丝拉剑术也不会啊,那个什么明圣剑法我就听过口诀而已,用不用这么玩我! 秦假仙还以为自己要被这口铁剑害死了,谁知道素还真猛然望向一旁的树丛,喝道:“谁在那里!”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一人手持拂尘,于树丛之中步步踏出,“白莲之路,自有梵天护航。素还真欲除六祸苍龙,一页书岂能缺席?” 一页书来了吗?秦假仙趁机将那口铁剑丢到一边,转头去看走出的那人——银色之发,青年之龄……重点是,你丫哪里是一页书?你当说你是一页书素还真就信了? “前辈,你吾并肩共诛六祸苍龙!” 秦假仙差点没摔了一个趔趄,素还真你还真的信了……你的警觉性呢?你的超凡智慧呢? 荫尸人在心中吐槽:大仔,你还不是刚刚装谈无欲骗素还真……他不还是信了。我还想扮莫召奴试试好不好用呢…… 业途灵忍不住说道:“素还真,一页书平时不用兵器,这人背着一口剑,你这都能认错?!”嗯?我怎么知道一页书不用兵器的?奇怪。 握着剑的素还真眨了眨眼睛,对哦,前辈平时确实是不用兵器的。脑回路刚刚理顺一点的清香白莲望向了银发青年,“前辈不用兵器,你到底是何人?” 青年十分淡定,“吾过去用过怒瀑精英,也用过绕指柔红,怎能说不用兵器?此剑名为如是我斩,是吾的新兵器。”某人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八道,竟然把话编圆了。 秦假仙简直佩服,我以为我就已经够能编瞎话的了,没想到今日竟然碰到了如此高手,胜我良多,佩服佩服。 “前辈说的是。”素还真竟然信了,信了,信了……鬼王秦简直想要撞墙,没想到疯癫中的素还真这么好拐…… “六祸苍龙”业途灵简直无语。喂喂喂,凭什么这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一页书,素还真你都信他,我长得一点都不像六祸苍龙,你抄剑就砍啊!差别对待太明显了,用不用这么夸张啊! 青年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狡黠的微笑,手一翻,大喝一声:“莲华圣路开天光!”喊是这么喊,出的招数和四莲之招一点关系都没有,掌风过处直接将业途灵、鬼王秦和腹中阴推离了战场,以防他们被发疯中的素还真所伤。 “六祸苍龙!”素还真刚想追过去,却听身后“噗”的一声,连忙回头去看。只见“一页书前辈”手捂胸腹,嘴角含血,地上竟然多了一片鲜红。 “前辈你!”素还真连忙收起剑扶住了“一页书前辈”。 “吾……无妨,先杀……六祸苍龙要紧。”“一页书前辈”喘息连连,又呕了一口鲜红,双眼紧闭,身体竟然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素还真脑海不甚清楚,不过平日的思维却不曾变化,他托住“一页书”的后背,“让素还真先带前辈去安全之处疗伤,六祸苍龙素某自有办法应对。” 青年装虚弱中,偷偷挣开一只眼睛看了看素还真的表情,然后赶紧将眼睛闭上,“那你吾便先回定禅天吧。” 素.目前智商不够.容易被忽悠.认为青年是一页书.各种担心前辈.还真轻轻将青年负在背上,运转轻功向定禅天的方向化光而去,哪怕已经疯癫了,还不忘用内息形成护罩,保护“重伤”中的“一页书前辈”。 青年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番茄汁,在素还真背后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好友,过去都是我背着你,现在也该轮到你背我了。啊呀啊呀,能被武林皇帝素大贤人背着,身为化体的我还真的比本体还幸运啊。 ———— 定禅天。被素还真冲破阵法跑掉的净琉璃菩萨正在担忧不已,伤势还没有复原的一页书也皱起了眉头,素还真现在看谁都是六祸苍龙,孤身一人流落江湖之中,万一出事…… 结果还没等他们担忧结束,就听到遥遥传来素还真的声音,“净琉璃菩萨,一页书前辈受了重伤,还请菩萨医治!” 嗯?素还真想起他伤了一页书了吗?他神志复原了?净琉璃菩萨正想着,结果就看到素还真运足轻功冲了进来,将背后背着的青年放了下来,正要交到她手中,“菩萨,前辈刚刚两次呕红,您快看看……” 净琉璃菩萨望着“一页书前辈”:…… 百世经纶望着“一页书前辈”:…… 素还真刚想再催促几句,转头就看到了真正的一页书,“六祸苍龙,你打伤了一页书前辈,竟然还敢躲到这里!素还真今日要为苍生除害!” 还没等素还真再抽出把剑来使用明圣剑法,被放下来的“一页书前辈”已经背后一掌敲在他后脑将他打晕了。成功打晕素还真的青年舒了口气,微笑着说道:“啊呀,想将素还真骗回定禅天还真是累啊,害我出了一身汗。” 净琉璃菩萨:请恕吾眼拙,吾实在没看出阁下哪里像是被累到的样子。是素还真背你回来的吧,你们俩谁更累啊! “嗯?”一页书感觉到青年身上微妙的与三莲相似的不同于寻常武人的气息,再一看青年背后背负的快雪名锋,已经了然了事情经过,“你是永岁飘零殢无伤,白九是你曾用的化名吧?” 青年一怔,紧接着夸张地退后了好几步,“哎?我都变化这么大了,竟然还能被认出来?”不过很快青年就端正了表情,“对哦,一页书你可是能分化出从心所欲步怀真那样比我还欢脱的化体的大人物呢,认出吾的真实身份来也很正常。” 净琉璃菩萨:你确定和步怀真相比,他更欢脱?您还真是谦虚! 仿佛看出了净琉璃菩萨的心声,青年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多谢夸赞,我会不好意思的哦。 净琉璃菩萨觉得自己的佛性收到了严峻的考验:我真的不是在夸奖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7章 全民都在角色扮演 按理来说俱神凝体所生成的化体是在本体的控制下产生的,本体应该能控制化体的性格和能力才对。尤其是性格,化体往往是本体一方面特质的投影,理应和本体有一些相像才是。 比如说当日素还真魂化三莲,靛羽风莲是为了帮助不老城对抗长生殿而生的,所以素还真令其风趣幽默,敏捷而沉稳。业火红莲是为保护受伤的一页书而生的,所以战力强劲,杀伐果断。而墨渊水莲需要调查异度魔界,伺机救援叶小钗,因此他沉默寡言却防御力强。 可惜绝世剑者制造化体的时候却出了问题……沉睡中的殢无伤本来就有些神魂不稳,又心忧好友的情况,强行化出银发青年前往营救,所以就出现了一点点意外。 设置功体能力的时候化体只有本体七成的功力也就罢了,在设置性格的时候更是惨不忍睹……剑者本想设置一个如同白九一样可靠的性格,结果第一次进行如此复杂的化体分割,设置不大熟练,结果就出事了! ——殢无伤性格中的沉稳、隐忍的那一部分统统没被选中,却不小心选中了他急躁、讲冷笑话和吐槽的那一部分,而且这一部分的性格还出现了进一步的自我延伸,向着即鹿、缎君衡、兽花老者的方向迈了一大步又一大步,变得更不靠谱了…… 果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殢无伤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严肃如一页书,面对这个笑得露出八颗牙齿,自称“白十”的化体青年也觉得眼睛有些疼。这个人真的是那个淡然冷漠的殢无伤的化体?殢无伤你竟然还有这样的隐藏性格? 虽然一页书只见过殢无伤三次,却对他的印象非常之好。这位剑者性格坚韧,待友真诚,为人可靠,值得信任……可是现在,一个白十足以击败无数个白九带来的好印象。殢无伤的高大形象差点没在一页书心中轰然崩塌…… ———— 定禅天上,净琉璃菩萨、一页书和白十站在床边望着昏迷不醒的素还真出神。 “已经过了三天三夜了,素还真怎么还没醒?”白十眨了眨眼睛。 人是你敲晕的,谁知道你为什么用那么大力气,连素还真这种数百年根基的高手都打晕这么长时间……你真当清香白莲的脑袋是引灵山的石门吗?菩萨嘴角差点没能控制住抽动,她忘了,当初引灵山的石门就是白十的本体白九敲碎的……你们还真是一脉相承…… “醒了醒了!”素还真的睫毛眨动了一下,白十立刻咋呼了起来,“素还真好像醒过来了!” 沉睡了三天的素还真缓缓睁开了双眼,双眼迷茫地看了看整张脸都挡在他视线前的青年,突然坐起身来全力一掌拍向了面前的白十,口中还喝道:“欧阳上智,拿命来!怒火烧尽九重天!” 突然被袭击,白十连忙向一边躲避,结果素还真全力一掌直接将房间的墙壁打了个窟窿,掌力余劲震动了房梁,差点没让整个房间被震得倒塌。 “这是什么情况?之前他不是看谁都是六祸苍龙吗?为什么这时候突然改成欧阳上智了?素还真难道拿错剧本了?” 净琉璃菩萨觉得自己在这一卷已经司职吐槽了……这是谁害的?!请你不要装作你很无辜的样子好不好,素还真的头就是你敲的!他本来神识就混乱,现在情况貌似变得更复杂了!你都不用负责吗? 素还真逼退了“欧阳上智”以后,望向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一页书和净琉璃暗暗戒备,担心素还真再度暴起一击,然后冲破阵法跑出去。谁知素还真紧紧盯着面前的净琉璃菩萨,竟然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流淌下来,把在场三人都惊住了。 素还真一贯坚定,过去经历万般痛苦,就算再惊再怒再痛再绝望也未曾哭过,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哭得这般厉害? “喂喂,素还真,你该不会是因为没能打中我就气哭了吧。”白十手忙脚乱地安慰着流泪的素还真,慌乱地说道:“要不你再打我一掌试试,这次我绝对不躲,一定让你打中打过瘾还不行吗?” 一页书闻听此言心中一动,果然,哪怕此化体的性格和本体相差许多,这人对友人的关心诚挚却依然如旧……情愿不躲不避硬受素还真全力一掌,只为安慰伤心的友人吗…… 白十“豁出了性命”,可是素还真根本没有理睬他。清香白莲只是望着净琉璃菩萨,轻唤了一声“柔云”,就继续沉默流泪了。 白十一怔,素还真是将净琉璃菩萨当成了他死去的妹妹素柔云吗? 当初素柔云非要嫁给接天道做妾,害惨了接天道的正妻谈笑眉,后来又投效了欧阳世家,导致谈无欲一怒之下利用手段坑死了负心薄幸的接天道,后来又亲手杀死了素柔云…… 当日同样下手坑接天道的人中也包括了还很锋芒毕露非常“老奸巨猾”的素还真。在素柔云死后,素还真也一直没什么特别表现,很多人都猜测他是厌恶素柔云败坏了素氏门风的,也恨她投靠了敌人欧阳上智,谁知此时此刻,疯癫的素还真竟然为了妹妹素柔云痛哭流涕…… 清香白莲素还真,总是将感情藏的太深了,也太过隐忍了,若无今日一哭,谁能知道他对小妹的重视呢? 流泪中的素还真突然看到了一旁静立的一页书,他竟然撑着身体跳下了床,拦住了一页书,还将净琉璃挡在了身后。 白十勾起了嘴角,啊呀,他是欧阳上智,菩萨是素柔云,那一页书在此时的素还真眼中会是谁? “师弟,劣者知道当日之事是柔云对不起笑眉。但错只在劣者教妹不严,才让她不知轻重犯下大错。若师弟你要报仇,找劣者便是,素还真绝不反抗,只请你不要为难柔云。” “谈无欲”一页书拂尘一挥,轻声说道:“素还真,谈无欲可以不再为难素柔云,但你素还真必须答应吾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一页书继续说道:“你须要不躲不避接吾一招。” 素还真表情严肃起来,一旁从不打诳语的净琉璃菩萨此时也破戒当起了神助攻,“兄长,你不可答应谈无欲的要求……” “柔云……素还真已经多年未听到你唤兄长这个称呼了……但,”素还真望向一页书,“发招吧,谈无欲。” 一页书出手如电,直接封住了不躲不避的素还真全身要穴,让他失力软倒。 白十从后面接住已经瘫软下来的素还真,嘴角抽了抽……没看出来啊,佛门出影帝,一页书也就算了,连菩萨你都学坏了。 净琉璃表示:都是前两天从你那里学的! ————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十打后脑的那一下把素还真的头彻底打坏了,反正素还真每醒一次,都会帮一页书三人变换一次角色。 江湖未静,一页书刚刚好转便得继续为江湖之事奔波忙碌,离开了定禅天。净琉璃菩萨则须考虑治疗素还真,帮他恢复神智的办法,自然也没有时间陪素还真演戏,所以到了最后继续陪素还真玩儿角色扮演的就剩下了白十一个人。 刚开始净琉璃还担心不靠谱的白十照顾不了素还真,可是观察了一段时间,她就知道为什么一页书能放心地去江湖上了。言语上十分不靠谱的青年对于精神混乱的素还真并没有敷衍了事,而是十分有耐心。无论素还真叫他什么名字,他都能老实扮演下去,哄着素还真不往定禅天外跑。 就在绮罗生匆匆离开时间城,依靠时之心找到定禅天的时候,白十正和素还真背靠背坐着地上。 看着异常安静的白十和喃喃自语的素还真,刚刚向菩萨解释清楚自己身份的绮罗生怔了怔,“吾来定禅天之前曾遇到了梵天,他告诉吾白十似乎没有这么安静……” 菩萨心道:您客气了,不是没这么安静,而是无时无刻都不安静吧…… “白十今日无法说话。”净琉璃淡然地说道。 “怎么?他受伤了吗?”绮罗生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是受伤……”菩萨面上的笑容有一丝扩大的意思,“只不过今日素还真称呼他为叶小钗,他正在和素还真‘隔墙谈心’。” 叶小钗自然是不会说话的,扮演叶小钗就相当于直接堵住了白十的嘴,想要哄住素还真他就只能老实不说话。 看到被素贤人“封嘴”的白十,原本心中各种烦躁的绮罗生突然就不生气了……所以说,是恶人自有疯人磨吗?让你不听话,让你到处跑,让你不打招呼就去救人,让你把吾一个人丢在时间城……某只白毛小狐狸摇晃着手中的雪璞扇笑得一脸欣慰。 “咦?你有几秒的不语,便是对我有几毫的不信任。”素还真如此说道。 他背后的白十哭丧着脸,我是只有几秒的不语吗?自从你叫我叶小钗以来,我已经好几个时辰都没说过话了,你知道让一个喜欢吐槽喜欢多话的人一句话都不能说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吗?我不是那个七天都可以不说一个字,被疏楼龙宿吐槽的本体啊! 素还真抬起头来,突然看到了一旁的净琉璃和绮罗生,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差点没让靠着他坐着的白十摔到后脑勺。“花非花,你竟然痊愈了!叶小钗已经治好你了?” “花非花”净琉璃只能顺着素还真的话点了点头,而躺在地上的“叶小钗”则翻了个白眼。孙女你好,好久不见你出落的越来越像净琉璃菩萨了。替我向你丈夫秦假仙带个好…… 素还真啊,“花非花”一直很健康,反而“叶小钗”差点没被你摔死啊!你是不是关心错人了! 望着白十脸上丰富的表情,绮罗生十分新鲜地轻笑几声。他从来没见过白九和殢无伤露出过这么明显而丰富的表情,这个白十竟然是殢无伤的潜在性格吗? (殢无伤:吾没有这么见鬼的潜在性格!) 扶起了躺在地上的白十,绮罗生摇着雪璞扇问道:“你可有怎样?” 白十很想吐槽一下素还真这几天是怎么折腾他来着,不是把他当成欧阳上智和魔魁喊打喊杀,就是把他看做素续缘、独眼龙从辈分上占他的便宜,好不容易把他认错成好友了,这好友居然还是不能说话的叶小钗……把他当成秦假仙或者是屈世途也好啊。 “啊。”青年板着脸“啊”了一声就不说话了,谁让叶小钗只能“啊”出声而已…… 绮罗生实在忍不住了,用扇子遮住了脸孔笑了起来,心中傲娇地想着——活该!可是他刚笑了两声,素还真就将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四弟,你怎么在这里?” 咦?这里还有吾的戏份吗?素还真的四弟……吾这是被认成莫召奴了吗?拿着扇子的绮罗生眨了眨眼,迅速翻找着脑海中仅有的关于莫召奴的信息,“三哥?这里便是吾的心驻情巢啊。” 素还真沉默了下来,绮罗生心中还一紧,难道他刚刚说的话语中有问题,素还真发现不对的地方了吗? 谁知素还真突然说道:“你的心驻情巢夜间是不待客的,如今天色已晚,劣者下次再来拜访,便先回琉璃仙境了。” 望着正在头顶的太阳,绮罗生一阵无语……现在是午时,能算作天色已晚吗?不过现在不能放素还真乱走,万一他又跑出定禅天就要糟了。绮罗生连忙说道:“不待客是对陌生人说的,三哥来访莫召奴情愿破例一次。” 看到终于被哄住的素还真,绮罗生擦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长舒了口气,话说他这些年一直隐退,不大了解江湖中事啊,素还真要是真和他聊天,会不会两句话就露馅啊…… 刚刚他还笑“叶小钗”来着,难道现在就要乐极生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8章 伤汝一刀,护汝一世 看出白毛狐狸就快在素还真的问题中支撑不下去了,“花非花”连忙端出一碗药,示意“叶小钗”给素还真灌下去。 你是玩真的吗,菩萨……素还真可是《神农医谱》的作者啊,苦境神医之一,药师慕少艾的好友,你确定他会认不出这碗药的成分? 他不肯喝你就强灌……望天的净琉璃菩萨如是表现着自己的想法。 白十:你冒充风采铃的时候骗他喝药也就算了,好歹他们两个有过前科,素还真被她撂倒过。现在叶小钗给素还真强行灌药……如此美妙的画面,我简直不忍心看…… 想是这么想,但是那边“莫召奴”已经被素还真问的冷汗真的流出来了,再不上戏就要穿帮了,白十也只能端着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叶小钗,这碗药是给劣者喝的吗?”素还真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此时此刻的表情纯洁的和小白兔一样。 “叶小钗”淹了一口唾沫,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什么昧着良心的事情一样。“啊。” “这是什么药?”神识混乱中的素还真竟然没认出来药物的成分。 白九心道:是毒药,一喝就会被毒哑,喝吧喝吧,喝了就能陪着我一起“啊”了……你以为叶小钗会给你灌什么药?风采铃的那种吗?! 大概是因为素还真绝对相信叶小钗吧,总之他最后还是喝了那碗药,然后被学坏了的净琉璃菩萨这碗加强版蒙汗药放倒了,终于老实了下来。 定禅天上余下的三个人齐齐擦汗,呼……素还真终于安静了……这种角色扮演简直比被他当六祸苍龙打一架还要难以应对。 ———— 净琉璃那碗药不知道什么成分,竟然足足让素还真昏睡了三天。 昏迷了三天的素还真醒过来以后直直地盯着白十,看得他背后汗毛直竖,生怕素还真一激动又将他当成了什么敌人,二话不说就一掌打过来。 结果素还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友,分别许久,见到好友安然无恙素某便安心了。只是没想到,唉……” 嗯?今天的戏份是哪一段啊……白十一怔,如果素还真叫出一个名字他还能顺着演下去,现在素还真只是叫他好友,他要怎么往下接?他在素还真眼中是谁,是屈世途还是慕少艾,是崎路人还是照世明灯啊? “素某真的没有想到……唉,难道是素某过去对于好友你的关注不足吗?”坐起身的素还真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没想到啊没想到,好友你隐藏在内心中的性格竟然可以如此……欢脱。” 旁边的绮罗生和净琉璃菩萨一怔,难道素还真恢复神智了吗? 白十也连忙问道:“素还真,在你眼中我是何人?” 素大贤人微笑,“好友不是白九殢无伤之化体吗?”素还真自己便修炼过俱神凝体,对于化体的熟悉感更在一页书之上,恢复神识之后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白十的真实身份。某人的背上可是背着快雪名锋呢,素贤人表示他不瞎。 “……”白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素还真,你的疯病果然没好全,吾分明是一页书的化体步怀真,用不用吾给你念一遍剑君十二爱来听听?” 你以为把自称的“我”换成“吾”我们就不知道你是谁了吗? 绮罗生一个趔趄,手中的扇子差点没掉下来,净琉璃菩萨的表情已经惨不忍睹。白十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已经够了,敢不敢不要扯上一页书和步怀真……步怀真是无辜的,他真的没有你欢脱…… 刚刚恢复的素还真:……殢无伤,你的化体如此顽皮,你哉吗? 沉在时间天池中修养的剑者吐出了一个气泡:吾现在装作不认识白十还来得及吗? ———— 素还真神识恢复,自然而然想起了养病期间的很多事情,对于周围的友人也有了新的认识…… 殢无伤的隐藏性格也就算了(文青:他真的不是吾的隐藏性格……)……一页书前辈是影帝的事情他也早有认识,秦假仙冒充谈无欲至少符合他的人物设定,绮罗生演戏劣者可以算作他正常发挥,但是净琉璃菩萨……你居然也被白十教坏了…… 揉了揉太阳穴,素还真觉得他家各位好友的隐藏性格比江湖的形势还要让人头疼。 不过,白十……这位化体看似跳脱,但……当日他对自己后脑的那一重击真的只是随性而为的吗? 他能感觉到那一击之中蕴含着特殊的剑意,正是这股剑意引动了他的灵魂之中的灵佛心灵力助他的神识重新凝为一体。 白十言行确实荒诞不羁,但却颇有指向。汝说汝是一页书前辈的化体步怀真吗?这是在暗指让素某留意前辈的情况吗?看来谋划已久的千年一击要比想象中更加艰辛啊…… 如果可以,白十真的想要告诉素还真,你想多了…… 虽然剑意这件事是白十有意为之,但步怀真那句话真的和千年一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试图不要进一步抹黑本体而已,虽然这样说完的后果是将本体抹得更黑…… 千年一击刻不容缓,异度魔界对于中原的威胁太大,想要压缩魔界的生存空间,减魔界对中原的入侵,就必须借助千年一击杀死魔龙,重创魔界势力。 一页书一方战力有限。架设天弓就要占去两位高手,一页书射出千年一击之后恐怕就没有余力了。而异度魔界一定会拼死拦截一页书等人,高手定然尽出,素还真必须准备出足够的高手来防备魔界来袭,更要安排三攻三守六路人手与异度魔界大战,怎么算战力都差了一些。 素还真头一扭就看到了笑得露出两排小白牙的白十,眼睛立刻收到重击,连忙闭了闭……好友,造出一个性格上和本体没有一丝拉相同的化体,你是生怕在我们心中的形象固化了吗……“不知好友是否愿意帮素某一个忙?” 你如果睁着眼睛说话的话说不定我会觉得比较有诚意。白十一点都没有检讨自己的存在到底有多毁人三观,只是笑着问道:“什么忙?” “于双子峰保护实施千年一击的一页书前辈。”素还真微笑。 白十眨了眨眼睛,“嗯,不用你说吾也会去的。” 明明只是白十习惯性地被素贤人拖下了水,但绮罗生却感觉一阵不妙,立刻攥紧了手中的雪璞扇,防止自己掉了扇子。净琉璃菩萨仰头看天,心中不断念着心经。 “谁让一页书是吾的本体呢,吾从心所欲步怀真一定会保护好一页书的。” 你居然还没有忘记步怀真那个冷笑话啊…… 一直表现得异常跳脱的白十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素还真,吾这个化体是本体匆忙间所化用来救急的,并不如何稳固,全力进行一场大战已是极限,双子峰一战之后就需要回到本体那里。到时吾便不辞行了。” “魔火焚烧雪漪浮廊之后好友本体便杳无音信,不知现今如何?”具有三日之忘症状的白九莫名与他为友,素还真却从没想过要探寻白九隐藏的秘密,只是默默将友人恩义记在心中。反而殢无伤在当日魔火之后消隐无踪,让素还真忧心许久,如今终于问了出来。 白十微微一笑,“藕茎水下藏,青莲水上香。本体不过暂时退隐修养,自有再现之日。若本体有失,吾步怀真怎能有闲情逸致数花瓣呢?” 绮罗生轻咳两声,用雪璞扇遮住半张脸偷笑,前两句也就算了……不知道一向严肃的百世经纶一页书此时会不会打喷嚏呢? ———— 双子峰。 殷末萧和无名奋尽全力搭设天弓,一页书凝神静气,准备发出千年一击。 双子峰外,神魁战武和一品皇绶阻拦来袭的袭灭天来,六处大战之人狭路相逢,正魔双方大战已启。 眼见天弓即将搭设完毕,袭灭天来越发心急,若魔龙遭受重击,魔界将受大劫,他再难隐忍,只能一赌。将损三成元功的极招强行发出——“七邪荼黎.贯天威!” 如此强劲之招,双龙难当锋芒,纷纷退避,让袭灭天来找到了破绽冲过了二人的阻拦,急急向双子峰方向奔去。可是他能来得及阻拦正道谋划已久的千年一击吗?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一千五百丈高空,天君丝已经假设完毕,天弓已成!一页书高喝诗号,握住千年一击,任由其上尖锐锋刃刺透手掌吮吸体内圣血。圣血引圣气,神功催神力,梵天高高纵跃而起,升到半空,扬起了千丈天弓,不惜全身内元耗尽也要断绝魔龙生机! 手上朱红流淌,口中鲜血喷涌,一页书不惜圣血耗费,雷霆一击射出圣器!千年一击再续百世不朽传说,正中魔龙心脏!与此同时,月神射出烛龙之箭,神箭离弦直射向所想目标——一页书! 魔龙穿心,魔界天崩地裂,而一页书也危机在前。射出千年一击之后,一页书全身真元皆已耗尽,力竭之下全无抵抗能力,呕红下落。而烛龙之箭突然穿破天际射向了他,突然生变让他避无可避。 袭灭天来站在不远处,满怀恨意地望着重创异度魔界的一页书,以为重伤的他会被一箭穿心,谁知天降两道光影,一道接住了高空坠下的一页书,另一道手中一翻,光化流转,以刀对箭,洗尽铅华的刀道不是神箭能当,竟然从中断裂,再难逞威! 光影落下,让袭灭天来希望落空的来人正是白十和绮罗生! 袭灭天来正在磨牙,随后追来的神魁战武和一品皇绶连吐槽的心都有了。那可是烛龙之箭,传说中能够屠龙,让天地恢复秩序的烛龙之箭!连仙灵地界的结界都能冲破的烛龙之箭!竟然让一个从没露过面的刀者一刀斩成两段,你当仙灵地界的结界和烛龙之箭都是地摊货,一两银子一大把吗? 白衣如雪的绮罗生手握江山艳刀,面带微笑。烛龙之箭的盛名他不知道是否属实,但在离开叫唤渊薮重新握刀以后,他从没有停止过磨砺刀道。若不成就这世上至强之刀,又要如何保护喜欢乱来的殢无伤呢? 总感觉他自己早晚也会成为倒贴团的成员,而且这辈子都休想脱团…… “要伤一页书,先问吾手中之刀!”白衣沽酒一向温和儒雅,可是此时此刻却满身杀意,气势纵横。清亮的刀锋隐隐可以嗅到血腥之气,连天上的白月都被这股杀意染红。 扶着真元不济,呕血不止的一页书,白十只想说一句话——这是我的台词好不好…… 绮罗生好像没有感觉到白十哀怨的眼神一样,凛然拦在袭灭天来三人面前。吾说过,这一次换吾来保护你!江山艳刀伤汝一次,便护汝一生! 原本打算趁着一页书重伤将其杀死的袭灭天来和双龙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名能斩断烛龙之箭的刀者能为不凡,绝对是当世绝顶高手,再加上那名扶着一页书的青年剑者,他们三人分属两个阵营,貌不合心更不合,未必能够占到对方的便宜。 双龙心生退意,袭灭天来也有所踌躇,可就在这时,战场的天平竟然再一次打破,一名白发之人一步一步走入战场之中。此人身着黑色斗篷,遮住了面孔和半身,仅仅露出一束长发和白底水蓝的衣摆和衣袖,手持咒世之刀、坠业之剑,一身魔息难以掩盖。 竟然是为保圆儿而被魔界捉到魔化的中原剑圣——叶小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9章 学会演戏很重要 叶小钗怎么会在这里?一向不怎么正经的白十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叶小钗受年龄限制,根基远不如顶先天们厚重,但他的剑道进程却胜过了无数高手,单论战力而言一般的先天高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魔化的作用让他根基不足的缺点被硬生生敉平,现在的中原剑圣和大战波旬时的叶小钗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确实,即使叶小钗在短时间内再度提升,也依然难伤剑道刀道已向巅峰迈进的殢无伤和绮罗生。可是现在他的出现让意图杀死一页书的敌人升至四人,直接打破了战场的平衡! 原本来看,绮罗生处于全盛状态,凭借手中艳刀,足以击败只有七成元功在身的袭灭天来。余下的神魁战武和一品皇绶加起来也不是白十的对手,绮罗生和白十胜券已握。可是叶小钗加入以后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只要神魁战武和一品皇绶拖住保护一页书的白十,那么袭灭天来就可以和魔化叶小钗一起攻击绮罗生,哪怕绮罗生正处于全盛状态,也难敌两位高手的围攻。一旦绮罗生战败,那么白十就要同时面对四位高手,逃脱不得,必死无疑。情势瞬间倒转,竟变成了绮罗生和白十身陷危机! “留下一页书,汝二人可活!”袭灭天来声音有些低沉,对着重伤的一页书满怀杀意。 “放开吾吧,一同对敌。”口中呕红不断的一页书强提功体,不愿拖累白十,声音却依旧清亮高昂。 对于这两者的发言,白十根本没理某位咬牙切齿的魔者,只是对着佛者说道:“一页书,别闹了,乖,听话。” …… 满场足足安静了数息,久经白十考验的绮罗生和一页书还好,魔化叶小钗思想混沌也没有感觉,袭灭天来和双龙同时脚下一滑,差点没运功岔了气……一页书,你果然厉害,这都能忍! 总感觉多了某位化体之后,整个这一卷的气氛就没有严肃过,白十这是不但想要崩了本体殢无伤的人设,还要顺便逼得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成为吐槽帝吗…… 差点岔了气的魔者再也不敢多话了,生怕再从白十口中听到什么诡异的话来,导致走火入魔……直接带领魔化叶小钗围攻正道一方的最强战力绮罗生。而双龙则对视一眼,强攻保护着一页书的白十,誓要取一页书的性命! 白十不再玩笑,将力竭的一页书护在身后,快雪名锋出鞘,瞬间冰封千里,霜冻三尺,终末丧气与剑境一同张开,原本还认为白十过于轻狂的双龙瞳孔一缩,再也不敢小看白十。 “快雪问杀,谁敢上前一步?!”霜白的剑插在地上,白十狭长的双眸依旧淡然,可是身上雄浑的武魄却让神魁战武和一品皇绶心中一寒。有此人当关,他们真的能杀死一页书吗? 两人对视一眼,拖时间!一定要拖到袭灭天来重创那位刀者为止,只要拖延足够的时间,那么一页书必死! ———— 白十震慑住来敌,另一边,江山艳刀横对刀狂剑痴,袭灭天来更是出手无情。一身雪白的绮罗生唇角笑意不散,双手握住江山艳刀,旧日温和尽去,只留下了当初刀试天下的狂傲,“绮罗生手中之刀多年未曾饮血,不知魔者可欲一试吾刀之锋芒?” 叶小钗主攻,面对来敌只攻不守,刀剑齐出,刀锋剑芒为魔焰缠绕,更添冷酷,竟然处处逼命! 魔化的中原剑圣固然刀剑冷厉,但是刀试天下的江山快手岂会落于下风?体悟了九千胜刀道的绮罗生早已今非昔比,快意之刀突破了空间的限制,跳出了招的制约,随心而走,挥洒自如。一柄刀对战一刀一剑,速度之快竟然不落下风,且因为用式专一,更添威势! 眼见绮罗生根基刀道已至顶先天,竟然压制了魔化叶小钗,袭灭天来全力一掌击向绮罗生,而这时咒世之刀、坠业之剑同时锁住了江山艳刀,两人合招竟然是要逼绮罗生弃刀! 面对如此困境,白衣沽酒足下一点,一股巨力瞬间出现在艳刀之上,绮罗生握刀翻身,从叶小钗头顶跃过,拖着锁住艳刀的叶小钗背对袭灭天来,竟将叶小钗做了挡掌的盾牌。 袭灭天来原本想的很好,叶小钗是牵制中原正道的一步妙棋,只要叶小钗出手,那么中原正道众人谁都不敢对叶小钗下重手,只能被他逐个击败杀死,这就是投鼠忌器的道理。可谁知道绮罗生竟然直接拉了叶小钗当盾牌……你到底是不是正道的人?难道你都不认识叶小钗是谁吗? 袭灭天来心中暗恨,还是只能收回了那一掌。叶小钗可是异度魔界牵制中原的唯一妙棋,这颗棋子万一死了可没地方补充,若是叶小钗真的伤了死了……麻烦的就变成异度魔界了,所以在此时此刻袭灭天来绝不能让叶小钗被杀死。 “你不知道他是叶小钗吗?!”袭灭天来简直气得胃疼。 绮罗生参与过波旬之战,当然认识叶小钗,只不过他最近陪着白十和素还真演戏演多了,已经被彻底教坏,学会了什么叫做睁着眼睛说瞎话。刀者眨了眨紫色的双瞳,一副无辜的样子,“叶小钗?那是谁?异度魔界的大人物吗?那不是杀了更好?” 袭灭天来一怔……眼前这人到底是哪个山沟刚出来的,竟然不认识叶小钗?难道这两人不是中原之人?那他们两个为什么突然赶来救一页书?锻炼身体吗? 呵,救一页书是因为白十答应了素还真的嘱托,与中原正道和叶小钗何干?绮罗生刀挥如风,寸步不让。叶小钗固然是大战波旬之时的战友,但在白衣沽酒心中又怎么可能比得上殢无伤三魂之一的白十。如果他弃刀败在这里,那么白十再无幸理,他怎么可能害白十受创? 袭灭天来本想一掌试出绮罗生是否对叶小钗投鼠忌器,谁知道却让某只白毛狐狸测出了他对叶小钗的重视。已经学坏的绮罗生唇边笑容不改,却刀刀强攻叶小钗,不顾一旁的袭灭天来是否要攻击他,只是杀向叶小钗要害,一副拼死也要杀死魔化的中原剑圣的样子。 叶小钗现在还不能死,他要是死了,要靠谁来拖住素还真?要靠谁来搅动正道势力?原本想要和叶小钗夹攻绮罗生的袭灭天来胃疼之下也只能出招挡住绮罗生的刀招,防止叶小钗真的被绮罗生拼命之招给杀了。 坐收渔利之人反而变得投鼠忌器,叶小钗这个帮手反而变得拖后腿,谁能理解袭灭天来此时此刻心中的酸爽…… “卑鄙!”魔者怒火中烧大声喝道。 绮罗生微笑,呵呵,正道如果都光明正大,不懂变通,岂不是太吃亏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叶小钗哦,魔者! ———— 刀神对剑圣,反而坑苦了某位魔者。另一侧双龙倒是想要仗着人多偷袭白十背后的一页书,神魁战武奋力想要拖住白十,让一品皇绶攻击无法抵挡攻势的佛者。 “苍龙怒炎!” “六溟幻天指” 两式极招出手,白十却凛然无惧。右手快雪控制飞雪漫天,终末剑意引领万事万物走向终途,神魁战武招式虽然强劲,又如何能抵抗时间的流速,只能被拖向终末,尽数碎裂。剑者左手食中二指凝聚初始剑意,时光流转下超脱了空间的界限,竟然后发先至,六溟幻天指猛烈刚猛,却不敌虚无的吞噬,不过消逝于空茫之中。 一招不成,神魁战武直接近身杀来,连串猛攻,不求伤敌只求拖住白十行动。一页书乃是六祸苍龙大敌,如此巨擘活着一天都会影响六祸苍龙威慑天下,现今他力亏劲穷,正是袭杀他的好机会,若是错过了今天,以梵天只能恐怕再难除掉了。 神魁战武不求其他,只求能给一品皇绶留下一个攻击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是由他生命换来也无不可,最多不过回归本体,他一个化体有何畏惧? 眼见神魁战武以命相搏,白十微微一笑,“这位妖孽,一页书不是唐僧,也没有西天取经的计划,你们找错人了哦。” 快雪握在手,霜华遍地生,青年身形急转,“风雪掠魂!”剑还是那口剑,人还是那个人,这一剑看似平凡,只不过平平淡淡地平刺向前,可是就在快雪名锋颤动鸣叫的那一瞬,漫天剑意勃发而出,一剑化千剑,身形掠百里! 神魁战武未及纠缠便被这如同风雪漫天的一招扫到一边,身上寸寸滴血,而一品皇绶只觉颈边寒风吹过,下一刻便看到白十静立在他身侧,静静地望着朱红从名锋剑刃流下,打湿地上苍白的雪花。 用完极招,白十只觉得化体一阵虚幻,险些回归本体,即使大口喘息也难以抑制功力的消散。果然,只凭借这样一具匆忙间制造的化体使用这一未完之招实在是太过勉强了。 感觉到白十的虚弱,一品皇绶全神贯注,曜日神威极招凝聚,想要一举格杀白十和他身旁的一页书。可就在他念出“曜日”这两个字的时候,却觉得喉管一阵麻木,余下的“神威”两字只能吞咽入腹,紧接着他的身体一阵脱力,竟然天旋地转起来。他的眼看到的最后景象竟然是他的头飞离了颈项! “风,吹散的是灵魂,将其融入白雪,交托给永世的静寂……”身形越发飘忽的化体如是说道:“看似重伤的不过收获惊惧,看似无恙的却深入虚无,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这人刚刚还在跳脱的说些鬼话,现在却开始念现代文学……神魁战武不知道他应该恐惧的是白十的武力还是他的精神分裂。不过一招,一品皇绶便死去,这样的高手只余他一人要如何抗衡? 神魁战武望了一眼绮罗生那一方纠缠的战局,心中暗暗盘算,叶小钗和袭灭天来都已经被刀者拖住,根本没办法帮他,若他再继续攻击一页书,恐怕便要死在这里了。他是否先行离开? 就在神魁战武纠结的时候,一声诗号突兀响起,“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轱辘轱辘的车轮转动声响起,一辆莲车缓缓进入战局当中,熟悉的莲花香气弥漫在战场之上,成为逼退神魁战武的最后一根稻草。 惊异素还真的到来,六祸苍龙的化体急忙退避。袭灭天来知晓无论如何今日也难杀一页书,冷哼一声便带着魔化叶小钗撤退了。刚刚还喧嚣着杀意的战场如今却只剩下了份数正道的四人,四个虚张声势的人。 一页书内元耗损过剧,绮罗生刚刚以一敌二,就算取了巧强逼袭灭天来不敢运用全力,此时也已经脱力了,而白十,如果不是信念支撑,使用了极招的他早已消散回归本体了。至于莲车中念了诗号的人……谁规定会念那首“半神半圣亦半仙”的就一定是素还真? 望着登车离去的一页书,白十舒了口气,擦了擦根本没有汗水的额头,“还真是危险。” 他刚刚冒险一剑斩杀了一品皇绶,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神魁战武不退,死的就是他了。绮罗生也不过是在强撑,若不是袭灭天来疑神疑鬼,恐怕也要陷入危机。不过是一场空城计,没想到却骗倒了所有人,“演戏还真是重要啊……” “吾还以为你是在怀念和素还真‘隔墙谈心’的日子呢。”艳刀归鞘,绮罗生微微一笑。不能说话的日子是不是很舒服? “……你记错了,吾不是不能说话的叶小钗,吾是话非常多的从心所欲步怀真。”白十仰望苍天。 坐在莲车上的百世经纶突然觉得耳朵一热。嗯?真元耗尽还有耳朵发热的症状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0章 拐人的正确方法 “和吾回时间城吧。”目送一页书离去,绮罗生说道。 结果白衣沽酒一回头就发现刚刚仰望苍天的白十不见了…… 压不住额角青筋的绮罗生连忙去追,追出足足百里才抓到了偷跑的白十。幸好化体只有本体的七成功力,白十又因为使用禁招而损伤了功体,否则凭借绮罗生的轻功还真的未必追得上他。平日里温文儒雅的青年脸色有些黑,拖着白十的胳膊说道:“你要去哪儿?这不是回时间城的方向!”严厉的语气模仿自意琦行,一时之间竟然气魄惊人! 使用了“风雪掠魂”的白十身体已经开始溃散,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体内的一魂,必须赶紧回归本体才行,怎么可以随处乱跑?!绮罗生感觉他自己最近越来越暴躁了……有这么一个完全不知道照顾自己的阿兄,他不暴躁都不行! 被自家兄弟教训的不靠谱青年低着头开始对手指,摆出了一副“吾很萌很乖很无辜都是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的姿态,“可是人家有重要的事要做……” 人家……刀者气魄一泄,开始怀疑白十的来历了,他觉得这个词殢无伤就是死也不会说出口的,白十真的是永岁飘零的化体吗?这种卖萌的动作,如果是殢无伤在做的话,绮罗生绝对会怀疑他脑子坏掉了,可是这样做的人是白十……哪怕知道白十脑子不正常,绮罗生依然头疼。 “总之先同吾回时间城,再言其他。”面对袭灭天来还能微笑的白衣青年此时却板起了脸,语气也十分冷硬,不管不顾就往回拖人。 一看装可怜这招不好使,白十也不继续学缎君衡打滚卖萌了,而是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尽管相貌不同,他此时的气质却突然变得和殢无伤十分相似。那种疏离冷漠的孤寂,其他人根本模仿不出神韵,只有这一刻绮罗生才恍然白十确实是永岁飘零的一部分,不再怀疑他的来历。 “绮罗生,对于汝来说,吾是什么呢?”白十缓缓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十分沉稳,词句之间悠然中含着淡泊,好似在意,又似乎不在意,“对汝来说白十是否真实存在过呢?又或在汝眼中吾只是殢无伤的一个不该存在的幻影?” “吾为殢无伤三魂之一,所以汝护吾,助吾……只因汝在乎那位曾经的阿兄,担心他魂魄因吾的消失出事。若吾无论如何死亡,都会顺利回归本体,不伤永岁飘零分毫,你还会像现在这般在乎吾之死活吗?” 白十的话语让绮罗生一怔……确实,他是如何看待白十的?他过去可曾将白十当做过一个完整的人来看待,还是只将他看做将来可以和殢无伤说笑的一个黑历史呢?无意间,他的言行竟然令白十不安了吗? 想到这儿,绮罗生身上的气息柔软了一些,也放开了白十的手臂,声音也变得温和了起来,“吾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无法支撑……好吧,你不回时间城,是想做什么?”感觉到自己继续说下去只会越描越黑,心生愧疚的绮罗生如是问道。 看着柔和了下来,开始妥协的绮罗生,白十在心里面根本没有脸上的严肃,而是在哈哈大笑,哼哼,你猎手再狡猾也斗不过我好狐狸啊。怎么样,我说演戏很重要吧。成功拿下! 本体之所以一见绮罗生就陷入妥协模式,就是因为不会演戏。看,他不过在定禅天进修了几天,就可以轻松摆平某只白毛狐狸了…… 某位化体显然是忘记了当初他是怎么装一页书骗素还真回定禅天的事情了……你确定你去定禅天是去进修演技而不是教坏了菩萨和绮罗生? 白十眨了眨眼睛,“我们在回时间城之前,必须先去一处所在。” “什么所在?”绮罗生有些奇怪。有什么地方是身体已经开始不稳的白十必须强撑着前去的?难道不能缓一缓吗? “跟着走就知道了,那处所在可是与本体的家乡息息相关啊……”影帝白十说道。 ———— 日月流转,风云变幻。 一日便是沧海,一月又化桑田。 六祸苍龙尚未平息,又出现了一个圣阎罗。东瀛势力入侵中原,邪帝之后又现朱皇。叶小钗魔化未解,一页书跨海渡航。 中原涛浪不止,时间城依旧平静。时间城主在腹黑地欺负饮岁,嫌弃他准备的饼干不好吃,却忽然停下了口中的言语。“听,时间树的叶子又在沙沙作响了……” 差点又被罚去推日晷的饮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时间树……是最光阴出事了吗?” 时间城主摇了摇头,“那个破少年能出什么事,他的劫难不是已经……算了,不说这件事了。饮岁,你最近不但长胖了,连耳朵也不怎么好用了,难道你没听到水声吗?” “水声?”饮岁依旧板着脸,却舒了口气,只要不是最光阴出事就好,“是殢无伤醒了?” 疾风吹骤雪,原本四季如春的花园立刻变得有如寒冬,一个清冷而低沉的声音响起,“绮罗生何在?” 一句仿若带着冰碴的话语问完,身着黑白相间袍服的冷漠剑者已经走到了时间城主面前,竟然没有半点平日的不紧不慢。 “这么心急绮罗生啊,你是在担心承载着你一魂的白十的安危,绮罗生体内那颗时之心的存无,还是关心别的事情呢?”越老长得越嫩的城主打趣的说道:“三魂不全,却强行离开时间天池,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情况吧。” “白十身体应该已出现溃散的症状却不肯回归,绮罗生一定在他身旁,找到绮罗生自然便找到了白十。”殢无伤不为所动。 所以你想表达的是你关心的只是白十不回归本体的事,而不是关心绮罗生的安危吗?时间城主喝了口茶,年轻人,你嘴还真硬……你要是心也那么硬就好了。 城主大人忽然就有点意兴阑珊,随意挥了挥手,“绮罗生现在正前往镜湖仙云,至于白十……” 他话还没说完,剑者已经化光消失了,看得一旁的饮岁目瞪口呆。 光使抽了抽嘴角,“连白十在哪里都没听到就心急赶往镜湖仙云,他居然还说自己更关心白十……”别扭到这种程度,殢无伤,你行的。 时间城主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和你饮岁一同住在时间城里数年,就算是泡在时间天池里也免不了染上一些不好的习惯。” “……”饮岁不知死活地问道:“那么城主你每天都会见到我,又一直和我同住时间城,怎么就没变得别扭呢?” 城主微笑:“哎呀,我已经变得很别扭了,比如说我让你推日晷,是为了帮你减肥,我明明这么想了,却从来都不说,宁可你怨恨我也不打伤你的自尊心。我如此别扭,饮岁你可感觉到了?” 饮岁:……果然,他下辈子都斗不过城主……呜呜呜呜…… ———— 镜湖仙云。解除了魔化的叶小钗便在此处隐退。 一路化光而来的殢无伤还未见到绮罗生,便看到了立在峰顶,同正观云海的叶小钗相谈的素还真,一脸正色的素贤人那一句“素某先走一步,无间地狱等你一起来受”让剑者心中一惊。 光华照耀,峰顶已然多出一人,素还真见到无恙的殢无伤原本很高兴的,结果一见青年那锋利的眼神就感觉不妙。 果然……“素还真,你又要做什么?” 这个“又”字用的好……“这嘛……”素还真连忙将手中的三封信塞给了叶小钗,然后背着手装无辜,“劣者只是来看望叶小钗的,没做什么。” 望着剑者冰冷的眼神,即使心智坚定如素还真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上一次不过是装死被抓包,已经把他吓得半死了,这一次是真要死被撞破……好友,你要冷静啊! “素还真,听闻你答应了不二做……”刚刚来到镜湖仙云的绮罗生才刚刚说出了这几个字就看到了站在峰顶的殢无伤,立刻停住了话语,扭头就想往山下跑。 “白衣沽酒绮罗生。”剑者的声音并不算响,也并不高昂,却让绮罗生瞬间站住,不敢乱动了。 明明是白十拖着吾不肯回时间城的,为什么反而变成吾要心虚啊……白衣如雪的白小九想是这样想,但一望剑者那张永远漠然的脸,就瞬间立正站好了…… 见到绮罗生无事,殢无伤舒了口气,又将注意力放回了素还真身上,“不知素贤人能否为吾解释一下,汝答应了不二做什么事。” 感受到剑者身上比一页书前辈更加凛冽的大家长气息,素还真仰头望天,他难道要说他答应了不二做让他杀了自己吗?他要敢这么说,殢无伤绝对敢先杀了不二做,再把他揍一顿…… 心思急转的素还真突然说道:“吾答应不二做,帮他联系秦假仙,让交游广阔的秦假仙给他介绍一些女孩子。” 殢无伤:……你觉得这种冷笑话吾会相信?吾只是在时间天池疗养身体,不是脑袋进了水! 素还真如果能猜到殢无伤的想法,大概会反问,好友你如果无恙的话为什么会弄出一个白十呢? 果然,白十将会是剑者一生一世的黑历史…… ———— 素还真是个决绝的人,有时候甚至比一页书和殢无伤还要决绝。为了大局,他可以牺牲许多东西,而最常被他牺牲掉的就是他自己。 从殢无伤夺取灵佛心灵力起始,不过短短数十年他就死了两次……很快还要死第三次。对于赴死,叶小钗劝不了他,屈世途劝不了他,哪怕被剑者冰冷的视线冻着,素还真依旧坦然,决定独自走向黄泉。 殢无伤握紧了腰后墨剑的剑柄,多年未被剑者握住的剑不断轻颤,虽在匣中依然渴望被鲜血浸染。 “吾曾言,快雪不败,白莲不死……快雪至今未败,素还真却……”剑者的声音依旧低沉漠然,可周围越来越大的风雪却让镜湖仙云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心绪的不宁。 三魂有失,人本就情绪不定,素还真看出了殢无伤的情形不对,连忙劝慰说道:“快雪现在并不在剑者手中,素某之死怎能怪到剑者身上?既然快雪不在,那么便请剑者以墨剑为素某报仇吧。” “汝之仇人为何人?” 素还真舒了口气,幸好剑者没有直接去找不二做定孤支,否则凭借他的战力还真的拦不住自家好友。哪怕要死了,素大贤人依旧擅长拐人,顺手就将好友拖下了水,“吾之仇人乃是异度魔界。” ———— 目送素还真离去,殢无伤向叶小钗颔首示意,然后便向山下走去。谁知走了几步,却没看到绮罗生跟上来。“怎么不走?” 白毛小狐狸脸色有些苍白,腿都有点打颤,“吾恐高症好像犯了。”定禅天云渡山那种缓坡还好,镜湖仙云的悬崖实在太陡了。 你既然有恐高症,那刚刚是怎么爬到山上的…… “吾忘了吾有恐高症了……” 绮罗生不停地深呼吸,要不是担心素还真出事,殢无伤又会乱来,他怎么可能一着急忘记镜湖仙云这么高啊。当初素还真不过瘫痪,殢无伤就敢以身为饵抢夺灵佛心,谁知素还真死了殢无伤会做什么? 剑者解下了腰间的墨剑,熟练地蹲了下来,说道:“上来吧。” 背着闭上眼睛不敢看的小狐狸下山,原本因为素还真的赴死而心绪波动的殢无伤渐渐缓和了下来。紧了紧背上的人,感觉到背部传来的体温,剑者叹了口气,幸好你还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1章 龙宿头痛的根源 下了山的白毛小狐狸满血复活,取出了雪璞扇摇啊摇啊,儒雅潇洒,风度翩翩,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刚刚趴在文学青年背上全身发抖,死命勒着人家脖子的样子。 直到这时,莫名其妙心虚的绮罗生才又理直气壮了起来,明明你也做错事了,为什么只有吾被训啊。“殢无伤,你三魂未全,化体未归,怎么能强行离开时间天池?” “因为吾忧心你。”不过六个字而已,刚刚还理直气壮打算模仿意琦行的样子来训人的小狐狸瞬间又变得心虚了。 “……是白十不肯回归时间城,吾担心他出事,所以才……”绮罗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日虽然称不上能言善辩,也可说是口齿伶俐,可是现在,他却变得有些结巴了。 “三魂不全,时间城有法可医,吾不担心白十,只是忧心你。”别扭的殢无伤很少有这样诚实的时候,刚刚对着时间城主和饮岁,他还狡辩来着,谁知此时此刻他却莫名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心情。 吾担心你,绮罗生。素还真,无衣师尹,即鹿,剑之初,疏楼龙宿……他们无论是谁死了,吾都会很难过,但在难过之后路却还要走,替他们报仇之后,殢无伤还是殢无伤。但如果出事的是绮罗生…… 这世上谁死都可以,只有绮罗生不行!他绝不允许绮罗生出事。 “只是忧心你”这五个字听得绮罗生心跳不已,甚至连双心之中那一颗节律从来不变的心脏,跳动频率也乱了起来。他用雪璞扇遮住了半张脸,轻声咳嗽了两声,连忙转移了话题,“吾本来是跟着白十的,但听闻素还真之事后,吾们就暂时分开了。白十之身早在千年一击时便出了问题,还是该早日回归本体的好。” “白十现在何处?” 绮罗生微笑摇扇,“行过一派秋容,便到了三分春/色。” 疏楼龙宿吗……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 疏楼龙宿很头疼…… 一看到白十,他就只有一个想法:好友,虽然知道你安然无恙,吾很欣慰,不过你分出这样一个化体出来真的不是为了报复社会的吗…… “仙凤,”趴在亭子的石桌上坐没有坐像的白十挥挥手,对着偷笑的穆仙凤说道:“三分春/色有鸡腿腿吗?我想吃卤鸡腿腿了。” 一旁正在看书饮茶的疏楼龙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自家弟子下去。不管怎么样,三分春/色之中不允许出现卤鸡腿这种不华丽的食物!还有鸡腿腿这种叫法是个什么鬼! “我要饿死了……龙宿你都只让仙凤给我上茶,茶又喝不饱……”白十在桌子那里打滚卖萌。 疏楼龙宿压了压头上的青筋,结果没压住…… 他和殢无伤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不算很短,不都说化体的性格来自主体的一部分吗……他怎么不记得永岁飘零有这么不靠谱的性格…… 白十,你真的不是某个白毛老道的化体吗? 远在豁然之境的老道突然打了个喷嚏,觉得膝盖有点疼。嗯?难道他已经修成先天还会得老寒腿吗?果然是豁然之境的房子太不好了……龙宿,好友,你既然重修了雪漪浮廊,那么顺便再修一修豁然之境行不行? “好饿啊……快饿死了……绮罗生就只会买雪脯酒,都不知道顺便买点吃的,没想到龙宿你对我也这么残忍冷酷无理取闹。” 龙首大人头生黑线,话说白十你就算只有殢无伤七成功体也算是能辟谷的先天高手了,吾统领儒门天下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有那个先天高手会被饿死的……一页书在云渡山看了几百年的石头馒头也没见怎么样,少你一顿鸡腿,绝对饿不死! 听着耳边无限循环的噪音,哪怕知道白十只是在装相,龙首大人也忍不住了,只能扬声说道:“吾让仙凤准备了鱼宴,不会饿到好友汝的。” “吾想吃鸡腿腿,不想吃鱼。”某位化体眨了眨眼睛开始装可怜。先天高人装的像小孩子一样,果然经历了定禅天的训练,演技再次提升。 “此宴用的鱼皆来自碎云天河。”疏楼龙宿开始发大招。 一听说是碎云天河的鱼,白十立刻闭上嘴了……剑之初钓的鱼,本体都没有吃过,他也好想吃。 看到白十终于闭嘴了,龙首大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这才感觉到头晕的症状缓和了一些。他现在觉得剑子仙迹没那么让人头疼了,剑子最多不过拖他下水,白十虽然不会拖他下水,但却在折磨他的神经…… 原本还有一个绮罗生能够转移白十的注意力,谁知道绮罗生一听说素还真出事就跑了……你跑就跑了,倒是把白十也给吾带走啊…… 刚一想到绮罗生,他柔和的声音便在亭外响了起来,“百代繁华一朝都,谁非过客;千秋月明吹角寒,花是主人。” 龙宿刚想迎接这位能降服白十大魔王的刀者,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紧随其后传来,“一息百年,永岁飘零。” 龙首大人朗声笑道:“好友,一别经年,见你无恙,吾便安心了。” 还是那个伴随着风雪的剑者,腰间还是那一口黑色的墨剑,表情也依旧淡然冷漠。对于疏楼龙宿来说,他们只有数年不见,可对于殢无伤来说,他们已经分别千载有余。 “龙宿,久见了。”青年微微颔首,龙首大人却心中一暖。相交至今,帮扶互助,剑者却从来只称他“疏楼龙宿”,这声“龙宿”已是难得的亲近了。 龙宿正在那里感慨,看到本体来了的白十却一步步后退想要跑。见到殢无伤冷冷的一眼扫来,他倒是不敢跑了,却趁机躲到了龙宿的背后,只是探出头来观察本体的情绪。 绮罗生用雪璞扇遮住了半张脸,在那里偷笑。这样的动作白十做起来那么正常,不知殢无伤做起来会如何……噗。 身为儒门龙首的龙宿实在做不出强行拉回衣摆的不雅举动,只能无奈地任由白十躲藏。而剑者……他一贯苍白的面容有变黑的趋势,手已握紧了墨剑。 “风雪一宿,江山变换了颜色。血虽然没有雪的洁净,却同样能让江山尽染……”用你的血能不能尽染江山呢,白十? “本体,我错了,我不乖,求放过。”白十立刻从龙宿身后走了出来,低着头对手指开始装可怜。 绮罗生摇了摇扇子,“咦,汝不是步怀真吗?吾记得汝之本体应该是百世经纶一页书啊,何时竟变成了殢无伤?” 白十偷偷磨牙,绮罗生,吾看错你了,枉我还拐你一起出去玩儿,你竟然一见本体就出卖我……还我纯白的白小九……都怪意琦行不好! 某位化体一点也没意识到完全是他在定禅天教坏了绮罗生。 偷偷望了望冷着脸的本体,白十在心里面嘤嘤嘤。我的性格怎么了,要不是本体你分出化体的时候想起即鹿、兽花老者和缎君衡,我能变成这样吗……我是无辜的! 想要度过难关,在关键时刻不是要装儿子就是要装孙子,白十灵机一动对着殢无伤叫道:“爹亲!阿公!放过我吧!” 被自家化体叫爹亲阿公是什么感受,好友?还没等龙宿笑出声,剑者墨剑已经出鞘,连剑境都展开了。 见到殢无伤被气得要动武,白十这时候反而不慌张了,面上反而多出了几分独属于殢无伤的淡然,“随春播莲种,暮夏荷妍妍。待秋子蓬落,经冬掘藕田。观花分千色,食藕有苦甘。望叶一片绿,水中总是莲。” 此语话完,白十那具拖延已久,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彻底溃散,一点魂光飞起回归了本体,随身带着的流光时计和快雪名锋也落到了殢无伤手中。三魂归一,多灾多难的剑者功体终于再度完整,恢复巅峰状态! 真灵回归,不但补全了功体,也带回了这段时间以来白十的记忆。那些不靠谱的记忆看得剑者一阵胃疼,但看到白十在离开双子峰后所做的事情时,却让剑者长久的沉默了。 观花分千色,食藕有苦甘。望叶一片绿,水中总是莲……荷花有千般不同的色彩,莲藕有百种不同的味道,可究其根本,它们都是莲花,生于水中,习性相同,本无分别。白十,果然是属于殢无伤的一部分。至于他的性格……谁又知道他到底隐藏了多少,又是怎样的性格呢? 接收了记忆的殢无伤对着龙宿躬身一礼,说道:“多谢。” “不敢。”龙首大人轻摇华扇,同样颔首为礼,“什么时候好友你能因为自身之事来谢吾呢?”哈,想也知道不可能。他这位好友永远在为了别人之事奔波,何曾在乎过自己? 鱼宴白十到底没能吃到,而是进了殢无伤和绮罗生的肚子。这两个偶尔在玉阳江上钓鱼的绝世高手至今未能钓上一条鱼,这个时候倒是吃到了另一位先天高手所钓之鱼,尽管剑之初对此一无所知…… “好友本脱凡俗,何必再染红尘?”悠闲隐居的疏楼龙宿舒服地吸了口烟问道。问是这么问,龙首早在收到素还真赴死的消息时就知道剑者再难逍遥了,谁让好友如此倒贴…… “素还真已死,墨剑须饮血复仇。”剑者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对素还真之死无动于衷,十分冷漠一样,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殢无伤的剑将会何等决绝。 “素还真真乃苦境第一损友。”龙宿笑道。 龙宿的眼相中写满了“吾绝不会像好友汝这样被人拖下水”的意思,剑者问道:“若剑子仙迹与佛剑分说遇险,你可能安然高卧?” 龙首大人嘴角一抽,被吸进的烟呛了一下,差点没咳出眼泪,“咳咳,祸害遗千年,既然是祸害,又怎会出事?而且不过小小的一个异度魔界,需要三教顶峰齐聚吗?” 你可以继续嘴硬下去……到时候自动下水最快的就是你…… 弃天帝一出,苦境再无净土,江湖之中谁能独善其身? ———— 龙宿还在退隐中,殢无伤无意拖他入红尘,因此带着绮罗生离开了三分春/色。 绮罗生摇着雪璞扇微笑,“你复仇的对象既然是异度魔界,吾们是否要前往火焰魔城?” 剑者沉默地望着他。下面的地方吾自己去,你老实回玉阳江或者时间城,实在不行去叫唤渊薮或通天道找意琦行也好啊。 绮罗生继续微笑:你觉得可能吗? 殢无伤:可能。 绮罗生:你答错了。 殢无伤试图反抗,结果在白小九那澄澈的紫色瞳眸强力压迫下被彻底镇压。果然,人就不能有弱点,太被动就是翻不了身…… “不去火焰魔城。”殢无伤语气还是那么冷淡,但绮罗生就是能从他的声音之中听出一丝咬牙切齿的郁闷来。 要是只有剑者自己,那么首选的目的地当然是火焰魔城。但现在绮罗生非要跟来,剑者就不能去那么冒险的地方了。 “前往此处。”殢无伤手中多出了一张儒门天下提供的路观图。既然不能去火焰魔城涉险,那就擒贼先擒王好了! “黄昏之山?”绮罗生念着这个陌生的地名,“这里有什么吸引异度魔界的事物吗?” “《魔宝大典》。”殢无伤说道:“一本异度魔界不能舍弃的书!” 因为那一场天劫,他对异度魔界的剧情忘记了太多,只记得几个人物的身份而已。弃天帝是异度魔界的制造者,可是他未曾真正降临,于人间的存在不过是一抹投影,没有办法杀死他复仇。既然银鍠朱武是他的儿子,他的手下又派出魔化叶小钗夺取人命开启《万血邪录》,害得素还真身入无间,那么就父债子偿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2章 久违的断兵刃小能手 黄昏山,赭杉军布下了四象封魔阵,正在痴痴地等待着前来夺书的银鍠朱武。 结果,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三刻钟过去了……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已经从日落等到了月升,魔君朱武竟,然,没,来!!! 说好的《魔宝大典》很重要呢?说好的银鍠朱武会来抢书呢?! 既然这本书这么重要,那他人呢?! 吾过去只知道银鍠朱武喜欢满苦境旅游,趴趴走,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迟到的习惯?而且一迟到就迟到一个时辰……就算银鍠朱武这个魔君再怎么不负责任,这样迟到也太过分了……他都不担心中原正道先将书拿走连个毛都不给他剩下吗? 赭杉军心急如焚,他原本打算抓住朱武这个魔君同异度魔界交换失踪许久的苍呢。现在朱武不来,岂不是让他所有谋算都落空? 那苍该怎么办?! 赭杉军心忧不已,而银鍠朱武此时只有更加心忧,他一心想要赶到黄昏山拿回《魔宝大典》救完成神州计划救九祸,谁知竟然有人半路拦截! 斜阳西去,古道曲折。 银鍠朱武正化光而行,一道寒朔的剑光迎面而来,硬生生将他按在了地面上。 如此根基,如此剑气,高手!朱武心中一凛,谨慎防备起来。 四周风雪骤起,冷利似剑的风吹拂尖锐如刀的雪,凄凉的夕阳立时变得孤寂了起来,周围的生人之气全部消逝,似乎只余下了死一个选项。 腰悬墨剑的剑者身着黑白两色的服饰,一步一步踏雪而来。随着他的脚步,终末丧气霎时间向四周蔓延,吞噬着周围的色彩,更吞噬着人类的感情…… “雪能掩盖血,而雪却也只能用血来掩盖。吾曾忘记许多景色,难得忆起,最终又失落。充斥心中的不是恨,而是冷,这一冷漠的无间,以雪无法填补,需要更加灼热的鲜红……” 言一句,行一步。行一步,剑一鸣。黑匣黑刃的剑哀吟不止,多年未曾饮血让它孤独不已,催促着主人用它噬饮仇雠鲜血。 剑未出鞘,势已迫人。一种难以形容的黑白境界张开,让江山尽变水墨,只余毁灭和虚无,与剑者眼中的血色。 朱武神色严肃,望着面前的剑者问道:“你是永岁飘零殢无伤?” 剑者多年不履江湖,但他的特征实在太过明显,曾遍游苦境的朱闻苍日当然听说过试剑江湖的永岁飘零。他本以为剑者死于魔火,还感慨过此人名不符实,谁知今日相见,殢无伤的剑境剑意竟然如此令他心惊! “拦路为何?”急于抢夺《魔宝大典》的朱武无心纠缠,只想尽快离开。 剑者的面上是冷淡和疏倦,他只是握紧了背后墨剑,“银鍠朱武,你之身份撩动吾之杀性了。今日吾要你一偿罪愆!” 朱武完全没弄明白为什么他会被拦路,但剑者那流淌着赤红铁涎的剑已经出鞘,带着至极的毁灭近至眼前。 怎么会这么快?!朱武连忙向后躲闪,却依然被削去了一缕头发,脸上轻轻划过的剑锋擦走了一滴鲜血,让朱武心中的警戒再度提升。 朱武数千年来见识过许多剑道高手,剑速快的有很多,却没有一个人像殢无伤的剑这么诡异。明明眼见不快,认为可以抵挡,抵挡之招还未出,这似慢实快的剑竟然已经及身。突兀而来,突兀而去,这是什么功法?竟能冲破时间的界限?! 这是有流光时计加成的时间剑法,从最光阴的时间刀法那里借鉴来的……借助夺来的时间来跨越时空的界限,这样的剑迅疾程度绝对不输忆秋年和风之痕,神秘程度则更胜一筹! 朱武化出了银邪枪握在手中,气双流极招已然出手,右枪左掌双招同发,“气双流.贯天击.一斩风月!” 气双流双招同出,对手往往无法抵挡,但掌握至快之剑的剑者却踏前一步,迎招而上。两剑明明一先一后,在时间的辅助下竟似一同而出,初始剑意下,朱武招数尽化虚空。 无坚不摧加上唯快不破,纵然圣魔元胎双体神秘,也没占到任何便宜。朱武皱紧了眉头,单论战力殢无伤更在苍和赭杉军之上,中原武林竟然还潜藏了如此大敌? 朱武持枪再战,圣魔元胎将气双流、纳真神诀用到了极致。真气流转不歇,双招齐出,内息不减,魔界战神已发挥出了自身武道之极。千年前,玄宗宗主也是败在他如此攻势之下,可是他此时的对手殢无伤竟然毫不落下风。 双招齐出对上时间剑法,竟是至快之剑占据上风。真气流转不歇对上终末初始剑境,有着剑境辅助的剑者战意更盛,气势更强。而内息不减……朱武望着对手,吾内息不减靠的是逆返魔源的特殊性,可是这名剑者为什么内息也曾不衰减? 青年手指擦过剑刃,以血牧剑,剑意再升,汇聚初始与终末的一剑伴随时间异法而出——“初海终云!” 剑如云之缥缈,势却如海之难防,朱武持银邪枪去挡,一阵快如骤雨的兵刃相撞之后,朱武手中之枪竟然断了,断了……断,了! 他的枪为什么会断? 这个问题问得好! 雅狄王在仙山也想问,吾的剑为什么会断…… 冰爵缇摩握着断掉的西洋佩剑,死不瞑目…… 天策真龙举手,加吾一个。 众人冥冥中望着银鍠朱武,被殢无伤毁掉兵器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朱武:…… 面对绝世剑者,朱武总不能空手应战吧。魔君大人默默取出了魔刀天炎斩风月,上来就是一连串猛烈至极的攻击。有时候脑筋会脱线的魔者在心里咬牙,你还我枪,还我枪,还我枪! 殢无伤剑意纵横,终末之气毫不收敛,刀剑相交数十次之后……天炎斩风月竟然也断了! 朱武看了看手中断掉的魔刀,简直惊呆了。这可是天炎斩风月啊,狼叔的必生杰作,兼并五行属性,魔界第一邪刀……居然也断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人墨剑难道有什么诡异不成? 如果让文艺范儿爆棚的剑者回答,他的答案一定是:“墨剑之强非在质地,只于心意的交锋,赩矿粗劣,成剑只是偶然,但凝聚了世间孤寂,沁浸鲜血,便凄艳了起来,如雪般冷然。” 如果问的是白十,那么这位跳脱的少爷一定回答:大爷的墨剑没问题,断你兵刃的是与吾心意相通之剑意,以你的智商欠费的水平,说了你也不懂,下次有机会再聊,不用羡慕嫉妒恨。 魔君大人几千年来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哪怕九祸嫁给他弟弟,他都没有现在这么委屈。他随身只带了两件兵器,就是银邪枪和天炎斩风月,这种神兵居然不知原因的断了,这让失去兵刃功力立减三成的他下面怎么打? 殢无伤管你怎么打?墨剑凝重,心中之恨合并剑意而发,“风雪掠魂!” 曾经被白十使用过的极招再出,相对于白十那个临时分出来救急的不结实化体,恢复巅峰的本体使用这一禁招,威力之强不可同日而语。 剑如风,悄然而生,不知何所起。剑如雪,默然消逝,不知何所终。 朱武没有看到这融汇了殢无伤前年感悟的至强一剑是如何挥出的,失去了兵刃的他难以抵挡剑者墨剑之威,虽然已尽力躲避,但还是被同出的千剑重创倒地。 殢无伤的剑道就是这么不讲理。世间至快没有时间快,世间至坚不敌时间坚。根基比他厚的,心志被剑境克。心志不被克的,速度没他快。速度比他快的,杀伤力没他强。杀伤力比他强的,防御又不够。对自身防御修到了极致,兵器又被他断…… 失去记忆的白九被江山快手砍得那么惨,纯粹是因为忘记了太多的剑之精意。否则,江山艳刀这口名锋估计已经是过去时了。总而言之,明明水平和他差不了多少的敌人,真的打起来就会被他秒掉。终末初始之剑意让剑者能够轻松越级挑战……所以,朱武你可以瞑目了…… 一见主君遇险,隐藏一边的华颜无道立刻挥斧来救。可还没等她冲到战局跟前,就见眼前多出了一名白衣如雪的刀者,“请问,你是异度魔界的人吗?”刀者微笑着问道,那绝美的容颜随着微笑仿佛发出了圣洁的光芒,照得隐性颜控华颜无道一个恍惚。 暗恋神鹤佐木的魔界天王迷迷糊糊就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白衣刀者紫色的眼眸中笑意更浓,腰间艳刀已经出鞘,“那就拜托你睡一觉吧。” 睡多久?当然是永垂不朽…… 忠心不二的天王不是江山快手的对手,被刀背切中了后颈,直接昏了过去。昏迷前的华颜无道只想了一句话——现在的美人都这么凶残吗? 某只白毛狐狸露出一个散发着黑气的微笑,这怎么能叫凶残呢?他能有临死还拖人下水,坑害异度魔界的素还真凶残? 收到消息正赶往黄昏山的伏龙先生白忘机不由地打了个喷嚏,咦,吾这是得了风寒了吗? 墨剑吸饱了鲜血,终于不再哀吟,只是大口大口呕着如血的铁涎。剑者接住了一滴赤红,送入了口中,似乎在品味着此时此刻墨剑的心意。 “魔界的魔君,虽然还不足以洗清仇恨,应该也能告慰汝之灵魂了。”墨剑上的赤红滑落在倒地的朱武身上,魔界战神尽管心志坚定也一阵心惊肉跳。九祸还没有复活,吾还不能死! 殢无伤血色的眼中只有冷漠,“无论生死,汝已在无间之中,吾便以墨剑送你一程。” 剑光冷厉,已经接近了朱武的颈项要害,要斩下异度魔君头颅。一道紫色剑光划空而来,直接拦住了殢无伤的剑招,久等朱武不到,前来找人的四奇之首终于赶到,“剑者,还请剑下留人!” 刚刚停歇的风雪再度漫天而来,墨剑斜指赭杉军,“汝之来意!” 道境先天高手连忙解释:“吾不是想要救银鍠朱武,只是想用他之性命向异度魔界交换六弦之首苍。” 苍?剑者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剧情里面似乎是有这么一段,苍被弃天帝捉了,丢到了万年牢中。 不过苍是否被捉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和玄宗很熟吗? 看到剑者又要出剑,赭杉军想起了偶然间听到过的殢无伤剑斩邓九五为素还真“报仇”的往事,思维急转说道:“苍是素还真的朋友,想来素还真也不想苍身陷异度魔界无法救回。” 素还真……经历了天劫的殢无伤不记得苍是怎么被救出万年牢的了,但素还真因为波旬的缘故真灵不灭,早晚都会再度复生。如果因为他的缘故,害得六弦之首死在异度魔界,似乎不大好。 一旁的绮罗生摇着雪璞扇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这位道长,吾方还擒获了一名异度魔界的天王,不知可否以她来交换弦首,让殢无伤取了银鍠朱武性命以报仇恨?” 赭杉军想了想,又瞄了一眼不远处躺着的华颜无道,退后一步爽快地回答:“既然有别的人质,那就杀了银鍠朱武吧。” 重伤倒地的朱武:喂喂,你们就这么简单地把吾放弃了……喂喂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3章 被弹劾的银鍠朱武 一代魔界战神差点没被殢无伤“吾之墨剑哀吟了”…… 要不是白忘机赶到的及时,银鍠朱武估计已经到仙山陪雅狄王讨论“男人渣不渣和死的快不快有没有决定性关系”的话题了。 望着内芯为素还真的白忘机,殢无伤墨剑还鞘,指着地上躺着的魔君说道:“你留他性命何用?” 白忘机手持文竹卷,文质彬彬,可惜说出来的话和他表露出来的气质半点也不符,相当之流氓,“银鍠朱武好歹是个魔君,杀了太可惜,不如留着看看能不能和异度魔界换点什么东西。” 朱武:……“好歹”这个词是多余的…… ———— 魔界战神银鍠朱武和四天王之一的华颜无道被中原正道捉到,和异度魔界交换人质的方案也就提上了议程。 白忘机和赭杉军想得很好,朱武身为魔君,在异度魔界地位最高,魔界应该牺牲不起才对,人质交换想来会十分顺畅。到时候他们将华颜无道扣下,用朱武交换了苍,这样手中还能多一个人质,对魔界形成持续威胁。 结果中原一方还未等出三天,就收到了异度魔界的讯息——他们异度魔界换领导了,银鍠朱武因为长期在苦境趴趴走,不务正业,已经惨遭昔日的部下们弹劾,成为了过去式。新的魔君现已登位,就是魔界四大天王之首的断风尘。魔界将会在魔君断风尘的带领下再创新高,再造伟业,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鼓掌…… 换了领导之后,要不要再救回银鍠朱武当然就要再度进行商谈了。就在赭杉军他们等待魔界答复的时候,位于极封灵地的第一根神柱竟然被异度魔界毁去。东武林立时陷入天崩地裂之中,无数平民侠客死于旦夕之间,苦境一时生灵涂炭,天地为之变色! 谁也没有想到神柱断裂竟然会带来如此强烈的灾难,那么一旦四本天书都落在异度魔界手中,导致四处神柱尽皆断裂,不但苦境将会消失,其上方的集境、灭境、道境都将随之毁灭,整个人世间都会因为神柱的断裂而消失! 正在攻占苦境的识界玄貘坐不住了……他地盘还没有打下来就通知他这块地盘没有了,这怎么能忍?白忘机随便挑拨挑拨,这位智商欠费的玄貘就前往了对抗异度魔界的第一线,开始和魔界死磕。 正道一方本以为交换人质之事再不必谈,新任的魔君断风尘却非常正式地给了中原正道一封回信,内容大意就是银鍠朱武你们要砍随便砍,不用和我们魔界客气,至于交换华颜无道的问题,我们一切好商量,你们绝对不要伤害她…… 被封住功体在一边旁听的朱武:……断风尘,你个见色忘义的混蛋,别以为吾不知道你暗恋华颜无道的事!你当初骗绯羽怨姬的黑历史整个苦境都知道了,现在居然还不收敛? 不过天书开启,神柱倒塌之后为何会造成如此灾祸?若四根神柱皆倒,那么人间不存,异度魔界也将全军覆没,消失世间,这和弃天帝告诉他的事情不一样!九祸……这……难道弃天帝只是在利用他? 殢无伤腰间墨剑在匣中轻鸣,剑者望向白忘机,指了指朱武,“现在能杀了他吗?” 白忘机眨了眨眼睛,“反正银鍠朱武也没有利用价值了,要不然好友你就留着砍着玩儿?” 银鍠朱武:…… 就在殢无伤即将拔剑的一刹那,异度魔界那边又送来了一封信。这一回倒是没提杀不杀朱武随便了……断风尘言道他同意交换人质,以六弦之首交换异度魔君,但每一方只许有两人携带人质前往交换地点,而且交换的时间地点要由魔界一方来定! 将银鍠朱武暂时囚禁起来,白忘机沉吟之后说道:“无论如何,弦首是一定要救回的。异度魔界可以另立新君,放弃旧主,但吾方不能不顾弦首的安危。” 绮罗生用折扇敲了敲手掌说道:“断风尘未必是真的想要救下战神银鍠朱武,毕竟银鍠朱武是前任魔君,想来在魔界之中也颇有威望,响应者云集,如果将其救回,可能会影响到他在魔界的统治。吾不觉得一名意图篡位者会将曾经的主君毫发无伤的救回。” 断风尘不是真心想救人,苦境正道却不愿意放弃苍。这种不对等的心情让他们投鼠忌器,无法反驳魔界的条件,又唯恐苍因此遭遇危机。 殢无伤询问道:“异度魔界约在何处交换人质?” 白忘机言道:“灭境。” 这个地点不在苦境,也不在异度魔界,看似公平,实际却危险重重,趣味了…… 赭杉军皱了皱眉头,“不如吾带着银鍠朱武去交换苍。”此行若有危险怎能让其他人承担?身为玄宗唯二活着之人,赭杉军不避死难,誓要救出同门! 白忘机用手中文竹卷轻轻敲击着手掌,沉吟了片刻,“两人的限制……只看这个数字便知道异度魔界的想法。他们故意显露出灭境那里可能有埋伏的情况,就是想让吾方的最强战力,也就是赭杉道长你和殢无伤两人携魔君前往灭境交换人质。” “因为凭吾二人之武力不是目前异度魔界的埋伏能够留下的。就算没办法救出苍,吾与赭杉军联手也能自埋伏之中全身而退。”殢无伤说道。 “正是。”白忘机笑了笑,“不过嘛,兵者,诡道也。强,则必示敌以弱;弱,则必示敌以强。异度魔界坦然表露出会有陷阱,招赭杉道长和剑者前往灭境,便只有三种可能。” “一,灭境处的埋伏之力远超魔界现有表现出的力量,断风尘有足够的信心能够留下两位。二,断风尘欲调虎离山,将二位至强之力引到他境,借此机会调遣异度魔界大军再度重创中原武林。三,识界!” 绮罗生听了白忘机的话,了然道:“识界之首玄貘处处与异度魔界为敌,日前还于江南雨地设下陷阱大败异度魔界。此时若知道异度魔界大军调动,兵发中原,必然会趁此机会进攻魔界的新基地。” “而他等来的必然是魔界以牙还牙设下的陷阱。”白忘机一笑。“三种可能应该都会发生,不过魔界进攻中原正道是假,借机重创识界才是真。一旦识界惨亏,中原必将孤掌难鸣,恐怕再难抵挡异度魔界的步伐了。魔界已经毁灭了一根神柱,不能再让其他的神柱有失。” “你的意思是说,苍不在灭境,这只是异度魔界调虎离山的局?”赭杉军问道。 “正相反,弦首必然在灭境之中,没有了真的诱饵,怎么可能钓上足够分量的大鱼?” 素还真芯子的白忘机说道:“不过,断风尘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不够专心就难免一无所获。吾等要救回弦首,也要重创魔界和识界,最大限度保证四境的安全!” 白忘机微笑,一时锋芒尽显! ———— 约定之日,交换人质。 灭境。 朱武很奇怪压着他前往道境的人中少了那名重伤他的剑者。为何会是赭杉军和白忘机同他一起去灭境呢?明知有陷阱,难道中原正道觉得白忘机的实力超过了殢无伤吗? 四境分为苦,集,灭,道。苦境在最底层,灭境在第二层。以往要从苦境前往灭境必须要走狭道天关,可是现在这条路不通,他们便得大费周章。先取道最上层的道境,然后再前往灭境,相当的麻烦。 道境之中,玄宗虽然惨淡,好歹还有传人,十道子六弦四奇死得只剩下了赭杉军和苍,但这二人仍有复兴玄宗的可能。而原本强大的势力汗青编则彻底覆没,悦兰芳经天子死后,汗青编已成为历史,再也不可能现身于世了。道境这片本应是四境中最圣灵超脱的土地变得只余荒凉虚无,竟成了各方势力的真空地带。 灭境同样惨淡。三天在时,灭境相对安乐,可是此时,灭境已经成为了邪灵的乐园,原本的乐土也变得令人叹息。 来到约好的地点,那里竟然只站着断风尘一人。赭杉军皱了皱眉,“苍呢?” 四处勾搭女孩子的花花公子断风尘微笑着展开了手掌,一个代表着灵魂意识的发光小球正在他手心之中,“吾信中忘记说了,被吾等擒获的只有苍的灵魂,他的真身在哪里吾并不清楚。” “你们可以选择是否继续交换人质。如果继续,那么就是朱武交换苍的灵魂,若不交换,你们就在这里杀了这位前魔君吧。”反正吾又不在乎。 白忘机与赭杉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那便开始交换人质吧。” 苦境。 没有死在江南雨地的暴风残道带领着异度魔界大军兵发中原。虽然他这次只是为了骗动识界人马进攻魔界,不是真的想要大规模进攻中原武林,但也得做得真一些,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 要装样子的话,应该攻打哪里呢?暴风残道仔细回忆着有关苦境的情报。 云渡山?一页书都退隐养伤了,现在那里又没人,去攻打那里有意义吗? 琉璃仙境?素还真都死了好长时间了,尸体都埋在山底下了,琉璃仙境之中连个活人都没有,去那里有什么意思? (屈世途:……也就是说我在你眼里不算人喽?你想要见识一下吾双刀老屈的厉害吗?) …… 想了半天,暴风残道才想到了一个好去处——定禅天! 定禅天战力不足,只有一个净琉璃菩萨常驻,但是这地方在中原的地位却十分特殊,影响十分重大。若是能一举剿灭定禅天,抓到净琉璃,对苦境的威胁说不定比抓了苍的灵识还要大。 想到这里,暴风残道点了点头,吩咐道:“前往攻打定禅天!” 异度魔界。 收到异度魔界大量调兵前往中原和道境的消息,玄貘立刻带领着识界之人向魔界新据点进发。 所以说,这人啊,脑子缺根弦就得治…… 你堂堂一个识界之主,就因为素还真版伏龙先生的弱智辐射和几句忽悠的话语就跑去和异度魔界刚正面到底是图什么? 玄貘道:一切都是为了占领苦境。 为了占领苦境你不和苦境正道开战而是去打异度魔界?你就不会等着中原和魔界拼的两败俱伤之后前去渔翁得利?你是将魔界想的太弱还是将自己想的太强?脑残片吃多了是病,得治啊……说你脑袋里没坑都没人信。 不管怎么样,识界大军已经来到了异度魔界,大战一触即发。 苦境,识界,异度魔界。三处战场,三种纷争。都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知,到底谁是螳螂,谁黄雀,又是哪位猎人手持弹弓瞄准了那只自以为得计的黄雀! ———— 灭境。 交换人质开始。断风尘手握苍的灵识,一步一步走向中点。赭杉军则带着银鍠朱武向断风尘靠近。 就在双方靠拢的一刹那,断风尘丢出苍受困的灵识,赭杉军推出了功力被封的朱武。 断风尘刚一接住朱武便一掌击向了还在空中的苍的灵识。赭杉反应迅速,一掌一掌迎击,忙将苍的灵识收好,专心对战断风尘。 白忘机眉头微皱,不对!断风尘身为新任异度魔君,怎么可能孤身前来道境犯险?更何况他一人怎么可能带着功体被封的银鍠朱武退回火焰魔城?难道这位也被玄貘的脑坑传染了,想要自掘坟墓? 白忘机观察了许久,竟然没能找到魔界的埋伏何在。断风尘不会如此大意,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断风尘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赭杉军手握名锋,同运剑掌。掌攻向断风尘,剑指向被困的银鍠朱武,意图将其击毙。涛涛之剑袭来,朱武本该再无幸理,谁知这全力一剑竟然被一层无形气罩阻拦,再难寸进! 玄妙的阵法出现在场中人的脚下,除了断风尘一个人早有准备跑得快以外,其他的所有人都被笼罩其中,强行分离了灵识和真身。一时间白忘机、赭杉军、银鍠朱武的真灵都显化了出来,光球状的苍也变回了人身,只是他的真灵被魔界秘法封禁,只能盘膝席地而坐,无法言语动弹。 正在被困的真灵想要设法冲出阵法之时,一个背后蝠翼,头上生角的巨大恶魔出现在了阵中,蝠翼一挥便成惊天之势,白忘机与赭杉军联手去挡,依然被震退三步。 恶魔大笑着占据了朱武的真身,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令人颤抖不已,竟生出难以抵抗之感,他望着银鍠朱武的真灵冷冷说道:“愚蠢的吾儿,竟然被污浊的人类所捕,你的用处还真是越来越小了。” “弃天帝!”银鍠朱武咬了咬牙,“你告诉吾可以救九祸的,可你却在利用吾毁灭整个人间!” “所以吾才说你愚蠢啊,吾儿。”恶魔的声音之中只有轻忽,好似银鍠朱武不过是一片微不足道的尘埃,“九祸已经为魔界牺牲,救无可救,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在她心中远远没有魔界的未来重要,不是吗?” “她是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如果九祸知道你要毁灭人间,甚至毁灭魔界,她绝对不会死!”朱武狠狠咬牙。 “她已经死了,你的如果……有价值吗?”恶魔再度出手,阵内四人皆遭攻击,赭杉军还要保护无法动弹的苍,一时间狼狈无比。 弃天帝?那是谁?赭杉军只觉这个名字陌生无比,可此魔的战力却让人难以匹敌。不过长成这个样子的……竟然是银鍠朱武的爹亲?朱武你确定你的血统是魔而不是妖怪什么的? 站在阵外的断风尘假惺惺地微笑,“吾说过,交换人质时,每方可以来灭境两人。吾方来者除了吾以外,还有吾魔界魔皇!”军师,你说的没错,神柱一断,魔皇便现身于天魔像。有了魔皇,朱武又算什么?! 断风尘站在阵外,看着被阵法丢出来的白忘机、赭杉军的“尸体”,心中大笑不已。哈,叫你们平日里那么狂?这时候还不是被吾们魔界算计了?此阵除了魔皇能解,便只能从外界打破,你们真灵都困在阵中,早晚被弃天帝所灭,正好让吾趁机毁了你们正道中人的真身。 断风尘一步一步走向赭杉军和白忘机,手掌已经提起,正准备发掌。谁知这时……白忘机的身体竟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这这这……诈尸! 断风尘简直惊呆了,这时怎么回事?白忘机的真灵不是在阵内吗?那这个控制着白忘机身体站起来的是什么?难道他夜路走多了,辜负了太多女孩子,所以遇到鬼了吗? ———— 苦境,定禅天。 暴风残道带领魔界之兵围困定禅天,净琉璃菩萨虽然属于先天,武力不凡,但也无法抵御如此多的魔界兵将。 暴风残道大笑,“净琉璃,赶快束手就擒,可保全汝之性命!” 某位四天王显然没有查询过反派绝不能说的几句话。一般反派只要说了他刚刚那句口白,就一定要出变故。 果然,一道剑光划空而来,拂尘一扬,一名道者化光而至,口中诗号郎朗,“何须剑道争锋?千人指,万人封,可问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尘不染,天下无双!” 是剑子仙迹!暴风残道心中一凛,他不是已经退隐了,怎么会在此时出现在定禅天? 顶峰先天在场,暴风残道知晓今日必然捉不到净琉璃了,正待撤兵。谁知那位专拖好友下水的老道却说道:“等等,异度魔界之人还不能走。” 暴风残道大怒,“剑子仙迹,你以为凭你一人就能对抗吾魔界大军吗?你未免高看了自己!” 某人再度说出了反派绝对不能说的话语……就凭你一人怎么怎么样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剑子将拂尘搭在了肩上微微一笑,“凭吾一人当然不行,不过吾有说来定禅天的只有吾一人吗?”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熟悉的诗号响起,往生咒盘旋惊空,满头银色舍利的和尚丢出了背后的佛牒,一时间尘土弥漫,光华冲天。 竟然是佛剑分说?!不是说他舍利尽失已经死了吗?为何会再现尘寰? 暴风残道咬了咬牙,迟钝如他也知晓了一件事——定禅天就是中原正道给他设下的陷阱! ———— 异度魔界。 识界大军已经陷入包围,无数妖阵突然出现,式神妖魔充斥其中,再加上包围在周边的魔界大军,竟然让识界之人无法冲出。计中计,局中局,玄貘这个脑袋有坑的家伙直挺挺钻进了陷阱,被异度魔界成功算计了! 被缺根弦的玄貘放回来的魔界智囊算天河向一名身着蓝色衣袍之人深施一礼,“军师,识界之人已经难逃死厄。”蓝衣人影伏婴师身形飘忽,与其说是活人不如说是一抹真灵,他嘴角含笑,望着死伤过半,即将全军覆没的识界之人,低声自语:“吾皇,魔界之神,您对吾之战果可否满意?” 今日之后再无识界。苦境正道的下场定与玄貘相同!吾便以此战果提前恭贺吾皇未来之降临!这样的杀伐才是他伏婴师一直想要的东西,可惜他那位表哥银鍠朱武给不了他。不过,吾皇,您会成全伏婴师的,可对? ———— 三处地点,三处人群,三处交战,各有胜负! 灭境。 白忘机与赭杉军一挡魔神神威!银鍠朱武也暂时放下与正道的敌对,全力一战弃天帝。可是弃天帝虽然没有真正降临人间,只以阵法辅助一点真灵降世暂时占据了朱武的壳子,依然不是三人能够匹敌的,哪怕银鍠朱武倒戈,白忘机与赭杉军依然陷入困境,纵然极招频出,依然难挡魔神之力! 阵中相斗激烈,阵外的断风尘都快吓死了……白,白,白忘机是怎么回事?谁能给他解释一下? 晃了晃还有点晕的头,曲怀觞眨了眨眼睛,哎呀,好友,说好的身体暂时借你用用,怎么现在吾刚一恢复身体控制权就得和魔界新魔君开战呢?吾倒是挺想相信你这是无心之失来着,可惜你前科太多,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啊。 曲怀觞指间凝气,“一指清风!” 断风尘曾见过伏龙先生出手,知道他虽然是先天,武力却并不擅长,所以从容以对,轻描淡写地阻挡这一招。谁知这一指竟然如此强劲,差点没把他打个对穿!这怎么回事?难道诈尸以后白忘机的武力还会增强? 学冠六艺的学海高徒微笑,吾没说过吗?因为吾与素还真功体相互克制,所以同时在一体之时功力发挥不足五成。现在素还真的真灵化为吾的模样在阵中呢,你猜吾的实力会不会增长? 曲怀觞对阵断风尘已占上风! 阵内阵外都在比拼这时间。如果只有一抹真灵降世的弃天帝先胜,那么曲怀觞就算就算胜了断风尘也再无用处。如果曲怀觞先击败了断风尘,那么便能从外破坏阵法,送弃天帝回天魔池,倒是断风尘唯死而已。 断风尘看出了问题所在,所以拼命与曲怀觞一战,一时之间竟然与曲怀觞不分上下。而阵中的白忘机、赭杉军和银鍠朱武却岌岌可危,弃天帝之招越发猛烈,本就受创的朱武已经连续呕血,眼看便要不支。 难道他们竟要死在此处? ———— 苦境,定禅天。 净琉璃菩萨,剑子仙迹,佛剑分说一战暴风残道与魔界大军。古尘对阵烈风戈,暴风残道一时岌岌可危。佛牒断业灭罪,连杀数名魔将,竟然无人可挡。 看到此时战况转危为安,已有获胜之机,净琉璃菩萨舒了口气。三界三战,苦境之战已经奠定胜局,魔界再难翻身,不知赭杉军他们可好,异度魔界之战又会是何结果? ———— 异度魔界。 识界之人已经尽入困境,眼看异度魔界一方就要大获全胜。伏婴师微微一笑,心机不如伏婴师深沉的算天河更是喜形于色。 就在这时,周遭突然万籁俱静,本该嘈杂的战场突然静默了下来,所有人的战意竟然都随之平息,莫名地生出了死志。城池化墨,天空为纸,天地间万事万物只余黑白两色,周边环境无论阵法如何阻隔,尽数变化。 式神与妖魔还在嘶吼,但一阵清雪随风悄然落下,雪中暗藏的剑意居然让它们尽数斩断,无一留存! 伏婴师皱了皱眉,“这种剑意……永岁飘零殢无伤吗?”他竟然未去灭境? 风雪中,一抹孤寂的身影走来,战场上明明有无数人,却都被他的疏离隔绝在外,好似这世间只有他一人一般。冷漠的剑者纵使没有了心墙,也依旧难以接近,这个人似乎有一种魔力,只要他出现就能斩断这世上所有的喧嚣。 剑者苍白的双手笼在袖中,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而坚定,“故人虽未远去,却变调了吾剑之轻鸣。自那日起,吾耳边无时不闻哀吟,眼中血色再难退却。墨剑因诺而生,窥视世间生死,流淌着鲜红。快雪未曾失诺,人却已去,便只能以墨剑沾染绝境,止住心中涩然。” 文化程度高如伏婴师也没听懂殢无伤的现代文学是在讲什么,不过他身旁的算天河却心生怒意,“此人只身前来魔界,难道以为凭借一人之力便能迎战吾魔界大军吗?” 伏婴师一摆手,“此人曾亲手擒获前任魔君银鍠朱武,不可轻忽。” 话是这么说,伏婴师其实也没认为殢无伤能全身而退。先天高手又怎么样?剑道顶峰又如何?你当你是魔皇啊?大军之中,个人战力再强依旧难以抵挡人数的差距,就算搜集到的讯息中你曾化名快雪时晴白九杀死十方铜雀千名武士又如何?魔界大军可不止千人,战力更不是十方铜雀可比,你又有何信只身前来? “心中之恨难解,”殢无伤身形一动,消失一瞬,再现之时已经立在百丈之外,腰间墨剑不知何时出鞘,已在大口大口呕着铁涎,“只能以鲜血来偿还。”一言既落,剑者身后百丈之数百魔兵竟然同时喉部渗血,无声间倒落在地。 伏婴师眼睛本来不大,这时候却瞪得溜圆!不会吧!这些魔兵都有阵法保护,为何会这么快败亡? 他再看死去的魔兵脚下的阵法,竟然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剑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破去他的阵法?这人的剑道怎么会这样诡异? 滴答滴答,一滴滴鲜红从黑色的剑刃上滑落而下,染红了一片白雪,更染红了剑者的双眸,“所以,死便是尔等终途。” 一人一剑竟然震慑全场,历经千年流转,剑者功体再恢复巅峰之能,剑道再度提升的殢无伤岂是魔界之人可挡? ———— 灭境。 断风尘虽然心知不是全力出击的曲怀觞的对手,但眼见阵中弃天帝将要杀死四人,心中已是欢畅,只待弃天帝大胜便准备脱逃。 曲怀觞出招虽然急切,但心中却很平静,只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素还真留下的暗招此时应该赶到了吧…… 此想刚一落下,远处已经传来了似诗似歌的言语,“老鱼苦,旧仇未相饶,新愁又来渡,迢夜刀光竞相逐……” 一道白色身影携艳刀而来,口中所念不是常用的诗号,而是绮罗之叹。虽然不是以江山快手之貌前来,却平添了许多杀气。白衣沽酒绮罗生竟然未与殢无伤同往异度魔界,而是灭境之行的后手!如此之招,让断风尘防不胜防! 江山艳刀出鞘,白衣如雪的刀者面对困住白忘机和赭杉军的阵法全力出招,“江山逆斩.断!” 刀光清亮之间,抽离困住真灵的阵法应声而破,还未真正降临的弃天帝活动毕竟不能自主,只能暂时回归天魔池,临走还不忘抓走朱武的真灵和躯体回去家暴。白忘机、赭杉军趁机真灵回体。 断风尘望着围上来的众人,冷汗都快冒出来了。魔皇你就这么把属下吾丢到这里了?望了望身边包围过来的白忘机,赭杉军和白衣刀者绮罗生,断风尘咽了口唾沫。这风水轮流转也转得太快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5章 魔神降临与创意迷路 一剑光寒,万人俯首。 杀戮,一场独属于一个人的杀戮。 终末过处万物尽毁灭,初始到来所有皆虚无。魔兵魔将的数目如此惊人却无人能拦下开杀的剑者,想要以攻代守,但有着时间加持的剑者却身法诡谲速度奇快,竟让人无法捕捉。 还没成功复活的真灵版伏婴师简直胃疼…… 某位剑者暴击和回气已经很强了,速度也快如惊鸿闪电,但这些方面好歹还能用逻辑来解释。那么现在谁能向他解释一下开战了这么久为什么殢无伤的真气还没有下降?真当他是圣魔元胎吗? 总不会他是魔神的私生子吧?你当魔神那么没有下限吗? 远程攻击很好,一近身瞬间战五渣的伏婴师咬牙切齿了半天也没想出限制剑者的办法。 咒术?他敢近身和剑者定孤支吗?召唤式神?呵呵,所有式神不够某位剑者一招砍的,他也很无奈好不好…… 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旁门左道总是会受限制的。殢无伤借用流光时计开挂,伏婴师再怎么智计超群也只能仰天叹息,无可奈何。 识界的人马围观了整场杀戮,在玄貘的带领下冲出了包围,总算保留下了一半的人手。为“中原正道”保留了一分力量…… 在识界逃离之后,异度魔界突然升起一阵强极的魔氛,红黑的魔意翻腾不已,笼罩了整个战场,令黑白水墨的剑境瞬间碎裂,不留一分。 “弃天帝吗……”居然能让天魔像离开天魔池……尽管相隔甚远,殢无伤也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魔神的威压。那种神的境界让人连气都喘不上来,发自本能的恐惧在心中不断升腾。在场的魔界兵将无分修为尽皆跪地,瑟瑟发抖,只余殢无伤一人独立。 剑者手握墨剑,遥遥望着出现在伏婴师旁边的天魔像,毫不退避,毫不躲闪,身上剑意流转,竟是在与弃天帝的威压相抗衡。 借着天魔像显形的弃天帝猛然发出雄厚一击,面对弃天帝的试探,殢无伤凛然不惧,回剑向迎——“初海终云!” 魔招遇绝剑!两招刚一相逢,剑者便感觉到墨剑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赩矿粗劣,虽然挡住如此神威,但也有些难以支撑。 殢无伤手划剑刃,鲜血染满墨剑,人心剑心相通,通灵的墨剑再放豪光,重启开天之势! 人心抗魔威,弃天帝之招,散! 殢无伤面色不变,心中却微微皱眉,弃天帝还未降临,出招便有如此威力,那么当他真正临世时又会怎样的强大? 果然如一页书所言,“弃天帝,非凡神也!” 看到招数消散,弃天帝倒是多出了几分兴致。魔界之人死不死,死多少,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反正异度魔界也只是他建来毁灭人间的工具,剑者杀了多少魔兵魔将与他有何关系?大不了再做一些工具也就是了。 “人类,你,名字?”魔神问道。 “永岁飘零,殢无伤。” “伏婴师,他就是击败了朱武的人吗?” “是,吾皇。”伏婴师躬身答道。 “有趣的人类,吾期待与你未来的一战。”弃天帝如是说道。 “汝之血应该能够平息墨剑的哀吟吧。”剑者墨剑还鞘,一步一步离开异度魔界,魔界兵将竟然不敢阻拦,只能恐惧着目送他离开。 “魔皇……”伏婴师想要禀报魔界这一战的损失,却被弃天帝拦下。 “这一战是魔界输了,可是人类已经将所有的底牌都出尽了。”弃天帝冷漠地说道:“污秽的人类,以为这般就能保住神柱吗?” 伏婴师躬身俯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果然,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主君…… ———— 三场大战过后,众人将聚首的地点定在了定禅天。 白忘机、赭杉军与绮罗生杀死了断风尘。剑子仙迹和佛剑分说尽诛定禅天来犯兵将,斩杀暴风残道。最终,焦急担忧的他们等来了身上未沾染一滴鲜血却杀气为未净的殢无伤…… 一场大胜,按理来说所有人应该欣喜才是,但定禅天上却一片宁静无言。 弃天帝,魔皇……这个人(神)即使未曾降世依然令人胆寒。 弃天帝介入中原争端之后,异度魔界的行为更加放肆极端,对于记录神柱位置的天书争夺也越发激烈。 赭杉军和白忘机在为武林之事奔走,剑子仙迹和佛剑分说也各自出力,中原群侠的新据点已经变成了云渡山,只有殢无伤和绮罗生留在了定禅天。 “吾本以为你会去帮白忘机等人……”绮罗生望着手握流光时计坐于大石之上观雪的剑者说道。 素还真尸身被异度魔界夺走,毁掉,绮罗生原本还担忧殢无伤会再寻魔界之人报仇,遇到危险,谁知道他却根本没有离开定禅天。 “白忘机在此阻拦吾三日,走时还留下佛剑分说对着吾念了三天心经。”不止如此,白忘机还叮嘱净琉璃菩萨,一旦殢无伤不好好养伤就给他灌蒙汗药……学坏的菩萨竟然还答应了! 剑者语气依旧冷淡,但绮罗生就是好像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委屈……这绝对是错觉!绮罗生赶紧摇了摇扇子,让自己冷静冷静。 殢无伤无言地摇了摇头。异度魔界一战,他貌似以一敌万,尚且游刃有余,其实不过是依赖流光时计的新功能而已。回到云渡山之后,他真气一直亏损到现在才接近正常,内息波动直到如今还是不稳,白忘机当然不想他带伤出战。佛剑分说说道,白忘机说如果念心经拦不住他的话就念七佛灭罪……这是要把他当成吞佛童子来场暴力洗脑吗? 让他老实养伤是一个原因,至于另一个原因则是白忘机希望殢无伤能够暂时隐藏自身,借机突破,防备时刻有可能降临的弃天帝。 天书之争固然重要,保住神柱也是必为之事,可是排在这些事之前的最重要之事就是击败弃天帝! 弃天帝降临人世是天命注定之事,无论正道怎样抵抗结果也是徒劳。但天命人类将死,人类便要等着弃天帝毁灭人间吗? 与天为敌,与神为敌,九死无一生。原著之中的胜利多存侥幸,一旦变故发生人间就将彻底损毁。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弃天帝降临人世之前找到消除一切变故的方法。 流光时计更深一步的应用方法! 异度魔界一场血战之后,流光时计多出了数十万年的时间。如此多的时间充斥其中竟然让时计产生了新的变化,出现了新的能力。 早在白十归体之时,殢无伤就隐隐感觉到了时计的改变,并将这些改变应用在与朱武和异度魔界之人的大战之中。或许是因为在魔界夺时太多,时计彻底改变,殢无伤也终于可以一窥此功用之全貌。 若是能将这项功能妥善使用,那么弃天帝降临之身未必不能击败…… 不过只凭他一个人恐怕不行……那么再加上一页书呢…… 一侧头,殢无伤看到了伸出狐狸尾巴的绮罗生在那里摇雪璞扇,那种姿态好像是在想什么坏主意,“你在想什么?” 绮罗生微笑,“吾在想,白忘机这种让你养伤的方法很好用,吾要不要去请教佛剑大师学习一下七佛灭罪真言呢?” 殢无伤:…… ———— 弦首归本体,剑阁起争端。朱武化黑羽,天书浪更掀! 白忘机、苍与赭杉军百般阻挠,未让曌云裳的岁月轮毁掉神州第二柱,但四方之柱还是在伏婴师的算计下折断了。 地源失衡,引发毁灭之源,刹那间神州天地崩塌,一分为二,异度魔界毁灭之神弃天帝终于降临人间! 套上圣魔元胎壳子的弃天帝发出感慨,“人间,又污秽了。”然后就把尽力了的“人间小神、正道栋梁”玄貘一掌拍死,彻底将与异度魔界作对的识界扔了回去。 失去了识界的阻挡,中原再无防护,只能任由弃天帝和他的宠物战兽天戮杀伐抵抗的势力。 第二柱已断,神州只余两柱支撑,第三神柱的位置被提前出现的伏婴师算计得到,更让神州形势一时岌岌可危。 每当几天正道据点的云渡山直接被弃天帝带人拆了,但苍等正道之人却听从白忘机的留信宁可到豁然之境开会也不去定禅天打扰殢无伤养伤,如果不是伏龙先生曲怀觞提前被战兽天戮所伤,没办法承担双魂同体而送回了素还真的真灵,殢无伤还无法知道断层已经复合之事。 “素还真,你能解释一下你现在的情况吗?”剑者观赏着墨剑滴下的一滴一滴的铁涎,淡然地问道。 素还真:“这嘛……”好友,你杀气太重了,害劣者编借口都编不出来了该怎么办? ———— “黑狗兄……不,孽角!”答应苍会退隐的赭杉军于吊尸壁面对孽角心中一寒。 重伤在身的奇峰道眉全力运使玄宗秘式“天涛地浪紫霞开光”仍不敌孽角吸纳宇宙黑暗的一击,单剑拄地,鲜血喷溅,已是濒死之身! 孽角大笑,试图再一招彻底结果了赭杉军性命,谁知他手还不曾扬起就被一道气劲打中了后脑勺,扫到一边去直挺挺撞到了吊尸壁上,撞的满头灰不说,差点没撞出脑震荡…… “冲,击,波!”一个属于少女的清亮声音响起,“地球人,你不是我们宇宙最强战士超级赛亚人的对手!” 晕头转向的孽角:…… 只剩下一口气的赭杉军:…… 刚刚出招救人的道者脚下一滑差点啃在地上。不过抗打击能力很强的道者还是勉强支撑着自己冲到了重伤的赭杉军面前,运起全部功力帮他稳定伤势。 迷迷糊糊的孽角听到道者说道:“即鹿姑娘,赭杉军伤势太重,凭吾一人实在难以维持生机,必须找人救他!” 名叫即鹿的少女说道:“这个时候正道众人应该都在豁然之境,我带你去!” 孽角昏过去之前只来得及看到两个身影飘忽的人影一晃而过,心脏都不由紧了紧——鬼啊! 定禅天上,殢无伤正在牧剑赏雪,而绮罗生则坐在他身边擦着江山艳刀,两人虽无言语,但气氛却是安然。素还真受到波旬灵佛心灵力加持的真灵化为圆球状飘在半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净琉璃菩萨盘膝坐在不远处参禅,当然,如果忽略她手边的那碗蒙汗药的话她确实只是参禅而已……突然冲上定禅天的即鹿少女和墨尘音让定禅天上的所有人一惊。 看到菩萨接过了浑身是血的赭杉军治疗,殢无伤望向气还没喘匀的即鹿,“你为何离开了中阴界?”缎君衡不是说你鬼修未成,不能随意离开中阴界吗? 即鹿低着头对手指,“这嘛……” 一看即鹿的表现,殢无伤就想起白十这段黑历史,只能将视线移向了另一个鬼。抱着琴的墨尘音嘴角抽了抽,“吾死后来到了中阴界,遇到了即鹿姑娘和缎先生,蒙他们收留,成为鬼修……原本吾二人是欲前往无涯之涯拜会缎先生的好友三昧长老的,结果一不小心就来到了苦境。” “听说弦首等人将于北越天海应战弃天帝的……然后吾们在吊尸壁便遇到了重伤的好友。即鹿姑娘想带吾等前往豁然之境……” 墨尘音话说的有些吞吞吐吐,剑者却已然无语。所以说你们从中阴界迷路到了苦境,这也就算了,你们想要去北越天海结果迷路到了吊尸壁,想要去豁然之境又迷路到了定禅天……即鹿这个路痴也就算了,吾没听说过墨尘音你活着的时候有迷路的症状啊。难道鬼修都擅长迷路吗? 即鹿,你去过豁然之境吗?竟然就敢给人带路? 即鹿少女:当初我在苦境迷路迷到中阴界的时候曾经路过过豁然之境…… 殢无伤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对了,北越天海应战弃天帝! 望着化光而去的剑者,绮罗生握紧了手中的刀,最终却只能叹了口气。他转头望向变成鬼以后迷糊了许多的道者,“吾听闻佛门有洗脑,咳咳,是祛除心魔非常管用的七佛灭罪真言。不知道门可有类似的著作可以让吾学习一下?” 素还真真灵望天:劣者什么都没听见……不过,一向冷漠的剑者竟然主动去救玄罡剑阵的五人,这是为何?叶小钗,希望你麦出事啊…… 化光而行的殢无伤快若奔雷,北越天海出现的人物太过重要,无论是苍、一页书还是剑子仙迹、朱武,对于对抗弃天帝都至关重要,绝对不能有失。而且他必须在和弃天帝正式决战之前,试探出此时魔神的虚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6章 百世经纶,永岁飘零 玄罡剑阵四人同心,苍列阵待发,助四人功成。叶小钗虽魔根难斩,但依然收元化攻,强寻弃天帝出招间隙。羽人非獍与月漩涡,六翼刀法配合血眼,杀向弃天帝心口。六弦之首苍双剑齐出,日月并行,剑流汇聚,怒音凝弦一发。紫宫太一趁机掌攻弃天帝,却被弃天帝一掌击飞! 不过一瞬,玄罡剑阵——破! 结阵五人同时呕红,紫宫太一已然身死。月漩涡一心想要为父报仇,却被扭断了兵器,击碎了全身筋骨。神之炎加神之岚极招相加,哪怕恨长风及时赶到依然救不了众人。叶小钗被击落海中,羽人非獍也重伤倒地。 神之岚余威未止,再度向重创的苍袭来。恨长风和剑子仙迹眼看救援不及,突然天外两人从不同方向化光而来,一人掌起卍字佛印相助弦首化解了神之招数,一人之剑超越了时空的阻碍,风雪化千剑,掠魂禁招竟然突破了了弃天帝身上一层真气护罩,险些将另一层护罩也碎裂开,只差分毫未能伤到内中魔神。 “人间又出了一名令吾觉得趣味之人。”弃天帝异色的双瞳冷冷地扫过了让他询问了名字的剑者,视线转向了站在苍身后为他化招的那人,“你,名字?” “百世经纶一页书。”手持拂尘,东瀛所受重伤还未痊愈便再踏战场,为众生阻挡灾劫的梵天凛然无畏。 殢无伤和一页书吗……弃天帝嘴角那丝轻蔑的笑意并未消失,反而还抬高了一筹,“吾将出风雷合招,招过,汝二人不死,在场之人同活。” 一页书上前几步,目光依旧透彻,剑者与他并列而立,环绕着墨剑的风雪杀意却愈发浓稠。“来吧!” 苍心中一急,上前欲拦,但一页书右手一横,示意他无妨,剑者身旁更是已有终末初始剑意旋转奔腾,墨剑为剑意所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清越鸣叫,竟似要噬饮神之血液! “风雷双式!”雷电交鸣,狂风不止,魔神之招蕴含毁天灭地之势,一击发出竟然引得毁天灭地,仿若末世景象。 一页书拂尘横扫,石破天惊间稳如泰山,“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殢无伤墨剑流涎,虚空毁灭中斩风袭雷,“一息百年,永岁飘零……” 梵天主守,剑者主攻,两人自波旬一战后再度联手,默契却不减当年。以风会风,以雪凝雷,风雪掠魂在佛门极招相助下一战风雷双式。风雷不敌岁月流逝,纵然凶猛万分,也被如同残叶一般飘舞的剑刺破一处孔洞。一页书运气凝步护住两人功体,殢无伤不以剑意消除风雷,反而将虚空剑意用到极致,自风雷之间的孔洞刺向远处的弃天帝! “哼!”异度魔皇冷哼了一声,一掌消除了袭来的剑意。 见到剑意未曾竟功,殢无伤墨剑一横,顺势斩断神之招残风,雷之式则已被一页书化归无形,消散不见。 天地尽毁,万物凋零,红尘泯灭,唯有二人凛然当立,未动分毫! “自吾再临,人间终于出现了两位真正的强者。”弃天帝望着岿然不动的两人,“如此之战才有了乐趣……” “弃天帝,今日一会,非凡神也。”一页书坦然赞道。 剑者安抚着手中不断轻颤的墨剑,未饮到神之血便如此不满吗?“强者,岂会在乎神或者天意?” “吾期待再会的生死之刻。”弃天帝虽然说期待,但异色的双瞳中却满是不在意。 一页书拂尘一挥,殢无伤墨剑归鞘,“这一日很快便会来到。”“请”字一出,正道众人带着伤重之人和地上遗体化光而去…… ———— 荒野黄沙之上,挡下弃天帝惊世一击的一页书身形一晃,已是一口朱红呕出。风雷双式远强于原著中的神之焰,哪怕是邪心魔佛一页书,强拦此招也站立不稳,一时摇摇欲坠。 殢无伤扶住重伤的一页书,脚下玄妙图腾一闪而过,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一页书苍白的面色竟然恢复了血色,原本对阵弃天帝所生内伤转瞬恢复了七八成之多,三个呼吸间已经痊愈! 见到众人已到安全位置,梵天伤势已经复原,殢无伤言道:“你等先将重伤之人送回定禅天,吾须去一次天魔池。”弃天帝平时一直常驻天魔池,难得为了毁灭第三神柱而带着异度魔界的魔兵魔将离开老巢,他当然要趁机前往天魔池取回素还真的梵莲。 听闻殢无伤要孤身前往天魔池,一页书立刻便想到了他欲为之事,立刻表示与他同往,而黑羽恨长风也愿意带路。魔虽然好胜,但也佩服武力强劲的人,殢无伤正面击败了朱武,恨长风尽管对他屠杀异度魔界魔兵之事心有芥蒂,但也不愿抗击弃天帝之人出事。 有着恨长风的带领,此次天魔池之行非常顺利,一页书运用佛门功法很轻易便取出了属于素还真的那朵白莲,恨长风也趁机找出了自己被弃天帝扣下的身体和记载着圣魔元胎弱点的《戒神宝典》副本。 当三人带着收获回到定禅天的时候,正道众人早已到达那里了,重伤的几人连带赭杉军的情况也都稳定了下来。只不过他们所有人都望着即鹿,表情有些呆滞…… 难道即鹿又犯了什么二?殢无伤一见情况不对就想拉着绮罗生扭头下山,结果动作这么快还是晚了一步,被即鹿姑娘一眼看到…… “他们都为我的美貌而沉迷,怎么只有殢小弟你一个人不看我?难道你因为我的美貌而自惭形秽,生怕污秽了我的绝世容颜?”即鹿一语惊人,见到墨尘音还“活着”正激动的弦首差点没摔倒在地,刚刚稳定的伤势再次波动,差点没一口血呕出来。 不看你是因为想当自己不认识你啊……还有为你的美貌沉迷是什么鬼?即鹿,不过几年未见你就再次进化了吗?殢小弟又是什么称呼?污秽了你的绝世容颜……吾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弃天帝的口头禅是“人间,又污秽了”…… 绮罗生按住了剑者握住墨剑的手臂,“殢无伤,你要冷静啊。” “难道你因为对比了我的美貌,太过自卑,所以决定自杀吗?”即鹿不分时间段地犯二,不知何时升级出的玛丽苏形态完全暴露,“没关系,我不会介意你的卑微,圣洁如我能够包容世间所有的丑陋,也包括你们这些人。” 飞雪四散,墨剑离鞘,绮罗生松开了手仰头望天,任由剑者拔出了哀吟的名锋。 即鹿少女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了场中不断弥漫地杀气,连忙扭头就跑,边跑还边喊:“救命啊,杀人了!”可惜中原群侠全部扭头望天,摆出“一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架势”,一页书直接走到苍旁边帮他稳定伤势去了,根本没有人阻拦殢无伤的动作。 没有真的去砍人的剑者遥望着即鹿一路冲下山的背影,缓缓收剑,“现在可以谈正事了。” 正道众人:…… 剑子仙迹还好,其他第一次听剑者讲冷笑话的人同时抽了抽嘴角。不过……话说,那位姑娘是谁啊? 迅速躲进梵莲里的素还真真灵:这姑娘如此彪悍,是怎么活到今天还没被墨剑砍死的? ———— 玄罡剑阵失败,第三神柱遭遇断折的命运,被弃天帝所毁。至此,弃天帝的行动与能力再不受空间失衡的影响,要阻止他更加困难。如此沉重的压力让幸存的中原群侠心情都有些低沉。人难道真的不能对抗天吗? 留下伤员羽人非獍在定禅天养伤,其余众人连带两只鬼一同前往剑子仙迹的豁然之境开会,正遇到除去了战兽天戮前来会和的疏楼龙宿和佛剑分说。 龙首大人华扇掩面,装作没看见殢无伤……当初某位儒门顶先天在自家别院三分春/色嘴硬的很,言道自己绝对不会被损友拖下水,还道小小的异度魔界不用三先天三锋齐会,结果这才过了多久他就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先是被学坏了的损友佛剑分说拖去杀战兽天戮,然后又被拖来共抗弃天帝…… 好友,你能当没听到吾说那些话吗?吾就当这世上没有白十这个人…… 果然,一日身为倒贴团的成员,一辈子也别想爬上岸。殢无伤已经拜素还真所赐成为了苦境正道救火队队长,龙首大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就算口不对心又怎么样?还不是得老老实实自动下水?这就是命…… 神州只余一柱,第四神柱如果再有失,那么众生尽毁,四境无存!要保住人间就一定要击溃借助圣魔元胎降临世间的弃天帝。圣魔元胎拥有两层护罩,必须同时突破才能彻底毁掉弃天帝的防御,而要破双层护罩,必须刺破弃天帝中丹。 “弃天帝自己也知道圣魔元胎的破绽所在,吾等根基与他相差太多,要如何才能破掉他之中丹?”疏楼龙宿皱了皱眉。 “素还真以死给弃天帝的圣魔元胎留下了破绽。”弦首苍旁观了一页书与殢无伤强接弃天帝极招的场景,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与弃天帝的交战中,吾发现一事。弃天帝使用逆反魔源时真气消耗异常剧烈,甚至有真气中断的想象。剑者破解风雷之式时曾运剑刺向他,当时他回气不足异常明显,这便是弃天帝的另一处弱点。” “想要让弃天帝回气不足,护罩减弱,便要逼迫他使用逆反魔源加大真气消耗,这便需要攻击之人根基异常深厚,才能够顶住弃天帝的攻势。而刺破中丹,需要找寻最恰当的时机,于弃天帝真气中断的一瞬出手,这便要求攻击之人拥有绝对的速度和破坏力,这样才能彻底重伤圣魔元胎。” 剑子仙迹分析了一下,自己都觉得世间找不出这样的一个人来应战弃天帝,呵,要是有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异度魔界一方还能毁灭三根神柱吗?弃天帝恐怕连降临人间的机会都没有…… “至强的根基,至快的速度和至极的破坏力……那不就是一页书加上殢无伤?”在一旁充当茶童的屈世途插了一句话,所有人都一怔。对啊,既然没有那么夸张的一个人,那就两个加在一起好了。 绮罗生皱了皱眉,不想让剑者涉险。弃天帝的强大所有人有目共睹,只凭一页书与殢无伤两人应对,必然是重伤甚至身死的下场。如果殢无伤必须应战,至少也要让他同行,上一次对战波旬不就是他们三人齐战的吗? 殢无伤按住了绮罗生的手,微微摇了摇头。弃天帝与波旬不同,对战的方法也不同。若是依照他设想的办法应战的话,绮罗生不适合加入战场,这一战只能由他与一页书承担。 一页书望向剑者,“汝为吾疗伤之时,吾之……消失了一些。而且吾此时……”众人想知道他身上消失了一些什么,但一页书却只是望着殢无伤,没有解释的意思。 “如此之行,必然会有代价。这般代价并不算多。”剑者语气淡然。根基胜过他许多的一页书硬接弃天帝一招也身负重伤,他能安然无恙靠的自然是流光时计的特殊作用。 “代价确实不多……”一页书声音一顿,“定禅天后山,剑者为吾祛除磷菌时,吾便知剑者非大公无私之人。” 如果是一般人如此说话早就被人怀疑有恩将仇报之嫌了。算上化体白十,殢无伤曾四次救助一页书,难道就换来一句对他品性的怀疑吗?但一页书真正的语意却是,剑者既非大公无私之人,何必为天下大公而深陷如此险境?正因殢无伤救了他太多次,一页书才不欲剑者再度冒险。 然而剑者对一页书的话语却十分坦然,“如今亦然,吾,未曾变过。”如今吾亦非大公无私之人,所谋取的不是天下康泰,而是吾心中重要之人的平安。 一页书心中叹了口气,“确实如此。你既下定决心,梵天必然奉陪。” 梵天一心为公,原著中请风之痕共破弃天帝时也未曾妥协于他与白衣剑少的师徒之情,现今却在关心吾之安危吗? 凭此一言,此战之后,吾若未死,百世经纶便为吾之至友,千秋虽改,此言不变! “那便入内详谈吧,吾须向你说明内中变化才行。” “好。” 殢无伤与一页书走了,但众人完全没听懂这两人在在说些什么……只有剑者知晓一页书想要同他完成怎样困难危险之局。梵天终要会弃天,墨剑终要斩魔神,这一战退无可退,必然要功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7章 碎云天河的重逢 墨尘音死了许久才成为了鬼修,灵魂还未稳定,头脑难免有些混沌。这种迷迷糊糊的情况却让苍有些担忧,遭遇孽角的赭杉军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情况也不容乐观,更是让弦首有些放心不下。 按照苍的想法,当然是想让这两名同/修去归隐的,可是现在弃天帝在四境来回乱晃,到处征伐,去哪儿归隐更安全呢? 六弦之首一回头就看到了二出了新境界的即鹿少女…… 身为玄宗的大家长,苍一向很威严,这时候却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即鹿姑娘,有一件事不知能否麻烦姑娘?” 即鹿眨了眨眼睛,“除了让我带墨尘音他们回中阴界,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苍:……本来以为对方很好骗,结果对方的智商出人意料的相当过硬该怎么办? “汝为什么不回中阴界?”一旁牧剑的殢无伤望着少女问道。 “因为人家是出来看可爱的儿砸的。”即鹿无辜地说道。 “所以说你这次出门不是不小心迷路离开了中阴界……”而是蓄谋已久,故意为之?剑者的表情阴沉了许多。 少女嘴角抽了抽,她好像不小心说漏嘴了…… 倒是定禅天上的其他人都很感兴趣,剑者的这位老乡长得如此年轻竟然就有儿子了吗?是不是个可爱的小男孩? (剑之初:吾是可爱的小男孩?) “汝立刻回中阴界去。”殢无伤在一旁狂飙雪花。 “不要不要我就不要!”即鹿少女嘟着嘴晃身子,明明已经一千多岁的人(鬼)了,愣是像小孩子一样耍赖皮。 绮罗生暗笑,他如今终于知道白十的某些表现的来源了。 殢无伤无言了许久,干脆不再理睬即鹿,自己赏雪去了。倒是即鹿半步半步地蹭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殢无伤的袖子,说道:“呐,殢无伤,反正你现在很闲,陪我一起去看儿砸吧,他也是你养大的不是吗?” 这句话的信息量貌似有些大……不大清楚即鹿身份的众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望向了殢无伤——难道殢无伤默默地爱上了喜欢别人的即鹿少女,然后在即鹿死后默默地养大了别人的儿子?怎么听起来这么虐恋情深呢? “你去吧,吾不会去见他。” 等等,不去见他,难道故事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该不会是殢无伤和即鹿在一起之后,生下了儿子,一起将儿子养大之后才发现这人竟然不是殢无伤的亲生骨肉,而是带有即鹿前男友的血脉……怎么感觉故事情节更虐了呢? “可你是他的师父。”即鹿扁了扁嘴。 剑者目光冷然,“他所走的剑道和吾全然不同,非是吾的弟子。” 这……不但殢无伤和即鹿之间有情况,殢无伤和那位儿子之间似乎也矛盾重重,难道那人记恨殢无伤,背叛师门了不成? “但他的武功是你一手教导的,他的剑也是你费心铸成的,他叫你师父本就应该。” “但吾杀了他的父亲。”剑者语气依旧淡然。 潜藏在梵莲中的偷听的素还真已经脑补出了好几种剧情,一听殢无伤杀了那人的父亲,立刻又脑补出了一种情况——难道即鹿曾经被人强迫那什么那什么,悲痛欲绝中却发现自己已然怀有身孕,因为孩子是无辜的,所以她偷偷生下了孩子,抑郁而终。而殢无伤则为她报仇杀了孩子的父亲。那个可怜的孩子知道了身世之后恨上了杀父之仇的剑者…… 如果殢无伤知道这些人脑补了些什么,绝对会道“墨剑哀吟”。悲痛欲绝?即鹿有那根神经吗?而且“可怜的孩子”,你确定这是在形容剑之初那个大叔脸? 说服不了殢无伤的即鹿开始耍赖,拖着殢无伤的袖子用力地晃,就差满地打滚了,“我不管,反正我要你陪我去,我不认识路,万一迷路到异度魔界去该怎么办?” 凉拌,那你就去折磨弃天帝好了……万一你把弃天帝折磨死了,那么整个霹雳世界就安宁了…… 吐槽是这么吐槽,殢无伤到底对朋友有些心软,“吾会送你去碎云天河……不过你之后必须回中阴界去!” “好!”即鹿拉长了声音露出了一个笑脸,“殢小弟,都听你的。” 吾说过,殢小弟是什么鬼称呼?! 碎云天河?疏楼龙宿若有所思……可是那里的人真的是即鹿姑娘的儿子而不是亲爹之类的吗? 望着即鹿、殢无伤和绮罗生远去的背影,脑补了许多爱恨情仇的弦首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问题——等等,他们最开始的议题难道不是送墨尘音和赭杉军他们去中阴界避难的吗?是什么时候跑题的? ———— 碎云天河,剑之初的隐居之所。 殢无伤早便知晓这里的存在,却从未来过。 带着即鹿来到了这里,殢无伤和绮罗生留在了山下,注视着即鹿一人登上了山峰。 “吾不上去是因为畏高,你不上去又是怕什么呢?”绮罗生望着默默观雪的剑者少有的一针见血,“吾听闻龙首讲过你当初治疗他的条件……既然你如此关心剑之初,那么为何不见他一面呢?” 剑者闭上双眸,“吾杀了他的父亲。”依旧是同样的一句话,剑者的声音没有一丝迟疑和忐忑,无论是围杀雅狄王还是送走剑之初,他从未后悔。 “……吾听即鹿姑娘讲述过过往的一些事情,对于雅狄王之死,即鹿姑娘从未埋怨过你,吾想剑之初也是同样如此想的吧。”绮罗生伸手拂去殢无伤身上的落雪,“千年以来,无论发生何事,你对剑之初的关怀从未改变,即是如此,又何必勉强自己立身山下呢?” 剑者本想拦住绮罗生拂雪的动作,却被刀者借机握住了他的手。两手交握,剑者的手比冰雪还要寒冷,但刀者的手却如此温暖,化去了落在剑者手背上的冰雪,让这一股暖流一直流淌到了剑者的心中。 “你说,杀父之仇和养育之恩孰轻孰重呢?”大概是因为这一股入心的暖流,殢无伤难得说出了一些心中的想法,“见面又能如何?剑之初不报仇,那便是于父不孝。报仇,便是于师无义。既然见面便要逼他在不孝不义中选择,不如不见,相忘于江湖未尝不可。” “你并不在乎,即鹿姑娘也不在乎,剑之初岂会在意他人言语?”刀者的手握得更紧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温度传进剑者冰封的心底。 殢无伤没有睁开眼睛,“不畏人言,则人言如细雨微风。畏惧人言,则人言如刀砍斧剁。即鹿曾选择了一个错误的人,令她在可畏的人言中病故,只留下岌岌可危的剑之初。剑之初为避父子相残,曾弃战而走,被人言逼迫离开故土,流落苦境。如今即鹿与剑之初终于平安,又何必再掀人言之波。” 所以你畏惧的不是剑之初恨你,而是他不恨你吗…… 若他不恨你,你便彻底远离他,便是有人用言语逼他寻你报仇,也不给剑之初见面的机会,防止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若剑之初恨你,下定决心寻你报仇,你从不承认是他的师父,与他已然恩义断绝,便是被他找到复仇,在他人口中剑之初也算不上弑师的不义。 人言可畏胜似冰封,人心却可以炽热如火。为了让剑之初躲避人言,你竟在千年前便布下此时之局了吗?绮罗生捂住了心口,只觉得双心同时酸涩不已。 雪漫天,两只交握的手却如此温暖,闭目的剑者嘴角的弧度略略上扬,露出了一个罕见的微笑。绮罗生,此时有你陪伴,真好…… ———— 咦?现在难道不是夏天吗?那为什么山脚会下雪呢?就算最近的天摇地动频繁了许多,也没有出现如此逆转季节的情况吧。卖鱼归来的剑之初望着天上飘洒下来的雪花有些奇怪。 碎云天河的位置很好,整个苦境都天塌地陷,偏偏闭塞的这里却依旧如故,人们生活安然。没人知道什么异度魔界,也无人知晓弃天帝劫难,再加上慕容情的有意隐瞒,略微迟钝又有些宅的剑之初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依旧每日钓鱼卖鱼,逍遥自在。 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任由它于手掌中化掉,剑之初瞳孔猛地扩张了一下……不对,这不是平常的雪!虽然很是细微,但这雪中却隐隐有着真气的流转,这是功体冰寒的先天之人运使气劲所生成的雪。同样的雪他在离开慈光之塔前每日都能见到——是殢阿叔! 速度运用到巅峰,擅长迟到的人此时的速度却超越了往常的极限,向着风雪的中心化光而去,他有太多的问题需要问殢阿叔,他有太多的话要对殢阿叔说,数百年未见,平日的沉稳却尽化虚无,他只想与殢无伤一见! 山脚下,剑者猛然睁开双眼……这股气劲!剑之初不在山上! 感觉到从远处赶来的剑之初,殢无伤回身欲走,却被绮罗生强行拉住了手。 刀者紫色的瞳眸中满是真切,充斥着温和,“他已来了,避而不见也躲不过他的追查。此时弃天帝之祸未平,与其让他深入江湖陷入魔神之乱,不如此时一见,将事情分说清楚。你既然敢于给剑之初选择,难道还畏惧听一听他的答案吗?” 对战弃天帝之战吾无法参加,那么至少吾要帮你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绝世剑者的心,不能留有破绽! 畏惧与否都没有用了,因为剑之初已经近在眼前。望了望见到剑之初赶来才松手的白毛小狐狸,青年心中叹可口气,转移视线看向了急于赶来气都未曾喘匀的剑之初,却只是默默无言。 风雪之中,三人默然,许久,还是剑之初颤抖着声音开口说道:“殢阿叔……” “吾曾言道你吾恩消仇断,再不相识。再次见面,不过陌路之人。”血色的瞳眸冷漠无情,哪怕被绮罗生硬拖着留下来也没有在不该的时候心软。 “既然是陌路之人,那便重新相识。吾名剑之初,阿叔可称吾初儿,不知阿叔何名?”剑之初眨了眨眼睛,抱拳行礼,表情十分严肃认真。 殢无伤:……这种自来熟的语气和死缠烂打的作风是怎么回事? 山上一路奔下一个少女,张大手臂一下子抱住了剑之初,“儿砸,你不在山上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害我白白爬了这么高的一座山。” 剑者简直不知道这句话的槽要从何吐起……第一,剑之初不在山上,要怎么告诉你他不在?在山脚竖个“剑之初已下山,来访者请回”的牌子吗?第二,你都死了一千年了,他怎么知道你要来碎云天河?即鹿你还敢再二一点吗…… 看了看抱着长大成人的儿子乱蹦乱跳的即鹿,以及突然见到“复活”的母亲惊诧莫名的剑之初,殢无伤在心里摇了摇头。所以说,他教导了几百年都不敌即鹿遗传的那点基因吗?即鹿,你敢不敢遗传给剑之初一些好的东西? 看着殢无伤转身欲走,剑之初连忙冲上前像小时候一样拉住了殢无伤的衣袖,“殢阿叔,刚刚是初儿的错,求你麦走。” 这种可怜巴巴,小心翼翼,略带自卑试探的语气一如千年前那个跃入渎生暗地的十岁孩童一般,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没有安全感吗?殢无伤皱了皱眉,但到底没有甩开剑之初的手。 不过,剑之初……你顶着一张大叔脸自称初儿像小孩子一样拉衣袖撒娇不叫萌,而叫蠢!你敢不像即鹿那样犯二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8章 千年心牢一朝解 别扭的剑者到底还是没能走成…… 一代剑道宗师剑之初不按套路出牌死死拽着他的衣袖,殢无伤还没有想不开到要和剑之初留下个“断袖”典故的地步,所以便只能老实留下。 绮罗生直接帮忙拖走了没有眼色的即鹿,空无的飞雪之中只留下了这对数百年未见的师徒。 “阿叔,”剑之初的声音低沉,已经不复孩童时的清脆,但面对这位养育他成年的长辈,他还是下意识地显现出了一丝幼年时特有的小心翼翼,“自从乘坐天外之石离开四魌界前来苦境,吾便一直在想着当日在寂井浮廊中,你对吾说过的那些话语。” “杀父之仇,养育之恩……您道是恩仇相抵,恩消仇断,再见便是陌路。”时隔数百载,再次提到这句话时,剑之初已经没有了当时的惊慌迷茫,只余满心的坚定,“然,恩仇自分轻重,若是能够相互抵消,那便仔细算算孰轻孰重吧。” 剑之初本身并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和慕容情交友这么多年从来都说不过这位慕容老板,但此时的这些话语他已经想了几百年了,因此一向口拙的他居然说得振振有辞。 “雅狄王是吾血缘之父,但他同样是害吾母亲身亡的仇人。生身之恩,害母之仇,已然相互抵消,按照殢阿叔的说法,恩消愁断后吾与雅狄王不过是陌路之人。即是陌路,他于吾还有什么关系吗?既然没有关系,那么为他报仇不过是无稽之谈。” “杀父之仇无从谈起,但阿叔养育之恩却重于泰山!” 剑者皱了皱眉,被剑之初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绕的头疼,“吾不曾养育过你,极心禅剑的武艺是你自行修习的,你之衣食住行自有无衣师尹忧心,吾对汝并无什么恩义可言。” 剑之初叹了口气,阿叔,几百年不见你的别扭程度再次上涨,吾家母亲大人知道吗…… 长相成熟的剑道宗师终于松开了拉着衣袖的手,手一挥化出了一口短剑。纯白无垢的剑身没有什么装饰,也并不如何华丽,但剑身上层层弥漫的初始希望气息却让这口短剑脱离了凡俗,成为了当世难得的神锋。 “这口剑是吾与阿叔初见时,你赠予吾的。”短剑出鞘,剑之初屈指一弹剑身,清亮的剑鸣如同龙吟,“当初吾眼拙不识此剑,只知道这口短剑是陨铁之髓所铸。陨铁之髓虽然是少有的佳矿,但慈光之塔也是有的。舅父位高权重,阿叔与舅父既然为友,从他那里寻得一块想来也并不困难。因此虽然喜爱此剑,却并未将此剑放在心上。” “不通剑时自然看不出此剑内中的玄妙,等到极心禅剑修成时吾更是少有用剑,未解其意,直到前来苦境偶然间对战强敌时,这口剑自发护主,于吾重伤之时救了吾之性命,吾才知晓了这口剑的难得。”剑之初一顿,“铸此剑的铁矿不是陨铁之髓,而是星砂髓铁……” “星砂髓铁虽然坚固异常,远盛陨铁之髓,但是难以熔为铁水,比之赩矿更难成剑,便是勉强做成剑形也难以开封,因此一直不为铸剑师所选。那么阿叔又是如何铸成了这口剑呢?” 剑之初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可是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 星砂髓铁只能以燃烧根基的方式方能熔化,必要以心血反复淬剑方得开刃。为了铸成这口短剑,殢无伤必然要自毁数十年根基,还要破心取血方能最终大功告成。如此所成的剑充斥了铸剑之人的全部信念,殢无伤一心想要保护剑之初,所以此剑才能在剑之初遇险时自动护主。 一口初见面时随手送出的剑,背地里都蕴含着如此多的心意,殢无伤的那句“吾对汝并无什么恩义”谁能相信? 有一些事情,年幼的剑之初或许没有察觉,但是如今的他却了然于心了。 渎生暗地之中为什么总会备着一些食物?殢无伤已经辟谷多年,很少饮食,那么那些触手时还温热的食物是准备给谁的?只能是他,剑之初。阿叔担心刚刚习武无法辟谷的他会挨饿,所以总是在他前来练剑之前准备好食物以作防备,还要用真气护持防止食物冷了。 寂井浮廊是慈光之塔唯一有雪的地方,但他年幼时殢无伤却很少准许他进入浮廊之中。他过去常以为是阿叔洁癖深重,难以忍受他人践踏浮廊中的白雪,如今方才恍然,那些飞雪是剑者运转真气所化,森寒远胜寻常冰雪,阿叔是在忧心功体未成的他会被冰雪冻伤。 偶尔,年少的剑之初会在离开家门的时候嗅到淡淡的血腥气。这些当年他未曾在意的血腥气来自于慈光之塔和杀戮碎岛的杀手,因为种种原因,这些人要取剑之初的性命,却被人先一步除去。那丝残留的带有寒意的杀气来自于谁呢?只能是暗中保护他的殢无伤。 习武良久,开始走上自己剑道的剑之初曾经很迷茫,不知要迈向何方。而这些迷茫往往会被殢无伤无意中的几句话几个词语所解开,令他恍然顿悟。现在思来,分明就是剑者有意引导,才能让他走上剑道正途,成就惊叹之名。 但是殢无伤的剑道之路与他截然不同,为了让他剑道大成,阿叔又耗费了多少心力去研究那他一生都用不上的极心禅剑? …… 类似的事情实在太多,难以一一列举,每一桩每一件,或大或小,但无一不暗藏着殢无伤对他的关怀。这位初次见面便救下了他,将伤到脚踝的他抱起来送回家的阿叔从未变过,一直都是那样的温柔…… 雅狄王确实是他的父亲,但从未与雅狄王相处过的剑之初对于“父亲”一词从未有过什么憧憬。他的身边一直有一个关心他照顾他教导他的阿叔存在,雅狄王能做到殢无伤的程度吗?永远都不可能! 对于雅狄王来说,即鹿不过是一时的梦幻,醒来便了无痕迹。剑之初则是祸患,与碎岛的未来相比,不值一提。如果雅狄王还活着,那么剑之初便永远要被杀戮碎岛的阴影笼罩,不得自由,危机重重,甚至早晚要与雅狄王父子相残。殢无伤选择围杀雅狄王,真的没有让剑之初彻底解脱的原因吗? “阿叔,吾非是不知你担忧什么。若剑之初还是一名慈光之塔的无父幼儿,那么或许会畏惧人言。但现在剑之初心中已无名利挂碍,纵然慈光之塔之人寻来又如何,通明心性,心中自不染尘,他人言辞难染吾身。蒙您教导多年,吾终是从您身上学得了一丝固执,既已卸去惊叹之名,极心禅剑便找到了归处,只听从于本心。” 雪挥挥洒洒飘落,将世间万物染成了虚无的白色,天地之间便只有殢无伤眼中的血红带有一点暖意。 “你偏执了……”剑者对待亲近之人总是拙於言词,最后也只是憋出了这四个字而已。 “同阿叔学的。”这句话竟是和即鹿如此相像,遗传的力量果然强大,“吾只恨年幼时不够偏执,空享了许多,却畏惧人言辜负了机会……”隐居钓鱼的剑道宗师猛然撩起衣摆,竟然双膝一曲跪在了皑皑白雪之上,“义父在上,请受不肖子剑之初一拜。” 当初因为种种原因未曾拜师,如今剑之初却不愿再失却了拜父的机会。殢无伤为他做得实在太多,恩义如山似海,难以还清,他能回报些什么呢?就是拜父或许只是为剑者带去更多的麻烦吧…… 殢无伤拦住了剑之初的动作,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你真的要‘认贼作父’吗?”认杀父仇人做义父,剑之初,如此冲动之行,你想过后果没有?! 如果是其他人,见到顶先天的剑者如此锋利的目光大概早就改弦易辙了,但剑之初却直视着殢无伤血色的瞳眸没有半点畏惧迟疑,“吾,心甘情愿!” 剑者简直气得手抖,拂袖就想离去。为师尚且不可,岂能为父?他不能定下这重身份,这会害了剑之初…… 可惜被绮罗生拖走的即鹿一直在旁边偷听,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放青年离开呢? 即鹿少女一扑就拉住了青年的衣摆,动作之熟练更在剑之初之上……剑之初拉的是衣袖,就算殢无伤想要走也最多不过“断袖”,而即鹿拉的是衣摆,除非殢无伤打算脱衣服不要这件衣袍了,或者来个“割袍断义”,否则绝对走不了了…… “呐呐,殢无伤,我的儿子想要拜你当义父,难道你还敢嫌弃不成?”即鹿少女直接强买强卖,还不给人退货的机会,“你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认了,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家儿砸的义父了,不许反悔!” 殢无伤还想试图挣扎一下,结果一扭头就发现剑之初这个遗传了即鹿不良基因的家伙已经趁着他难以动弹的时候开始磕头了……头已触地,木已成舟,殢无伤已失去了挣扎的机会。 想到渎生暗地之中某人的那一声“爹亲”,剑者只觉得未来一片黑暗。难道早在那么遥远的过去就已经决定了他今日的悲惨命运?青年磨了磨牙,他长得很有爹亲脸吗? ———— 殢无伤、绮罗生和即鹿少女并没有在碎云天河停留太长时间,与弃天帝的大战将至,时间总是不容浪费的。即鹿虽然一向不靠谱,但好歹还是关心儿子的,并没有向消息闭塞的剑之初透露神柱之战的事情。所以继承了一部分“迷之二属性”的剑之初只当剑者离开是因为强制成为了“爹亲”所以“恼羞成怒”而已。 回到了定禅天,“恼羞成怒”的殢大“义父”直接将即鹿少女踢下了山,让她回中阴界继续修炼。 净琉璃菩萨连忙问,能不能把羽人非獍也带去疗养。一见菩萨光明正大地拜托,弦首连忙将赭杉军和墨尘音也塞进了回中阴界的队伍。朱武也塞了一个被俘虏之后一直没被放回异度魔界的华颜无道进去……原本伤号满员的定禅天病房瞬间清空了。 剑者送即鹿下山,在山脚下取出了沸雪石递给了少女,“此物应凭你处置。” “这是?”即鹿接过了那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块,看剧看的不仔细,而且已经忘了大部分剧情的少女疑惑地问道。 殢无伤的声音低沉,“这是无衣师尹对你之死的悲、痛、悔、恨……” “大哥吗?”即鹿沉默了许久,忽然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我哉了。殢无伤,我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大哥,不过当他来到苦境的时候我不会回避的。他从不曾对不起我。” 望着众人离去前往中阴界的背影,殢无伤无言独立。无衣师尹……这人何时能回归初心,忘记鼻尖的血腥呢? ———— 手下众多,一向消息灵通的龙宿收到了儒门天下传信,眉头不由一皱,“神州最后一柱的位置世间理应只有北窗伏龙、奇峰道眉与清香白莲三人知晓才是,然吾门下传言,灭境邪灵竟似寻到了第四神柱的位置!”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心中一惊,一直身居梵莲中的素还真也现出了真灵,“龙宿先生,邪灵寻到何处?” “万里狂沙。”疏楼龙宿道出这四字便看到白色梵莲无风而动……难道第四神柱真的在万里狂沙?! 邪灵能找到第四柱的位置,那么弃天帝早晚也能找到,看来与弃天帝的这一战避无可避! “苦境多苦,弃天之劫未解,邪灵之劫又至。”一页书拂尘轻扬,声音斩钉截铁,唤醒正道众人斗志,“然妖魔邪氛终将荡平!” 墨剑哀吟不止,渴求着神灵的血液,剑者握紧腰间剑柄,心牢尽数解开,初始之意振奋战意,使得在场众人一扫颓势,再燃希望。“那便走吧。” 即鹿并不恨他,剑之初也并不恨他……虽然剑者无惧被怨恨,被报复,但寂寞的心墙被彻底拆毁,也让他飘摇千年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是千载之前穿过空间壁垒闯入这处世界的一缕孤魂,他曾经犹豫,曾经寂寞,曾经自囚,曾经痛苦……然,今日他终于解脱牢笼! 剑在鸣叫,殢无伤的心却静了。昔日的孤独已然烟消云散,他心中了无遗憾,只待弑神的一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9章 神血能够止住墨剑哀吟吗 万里狂沙。 沙尘遮天,狂风蔽日。 正道众人靠着盲佛的遍照寰宇之眼寻找着神州最后支柱磐隐神宫的位置,而灭境妖溺天则已经赶到了神宫的位置,带着为其所控制的邪灵欲要搬走神柱的地层。 弃天帝为毁神柱,赶来万里狂沙,不过一招便踏回地层,击退妖溺天,轰杀了万千邪灵。魔邪之战如此轻易便结束了,面对降临人间的魔神,灭境邪灵竟然没有任何阻拦之力,一触便败! 驱走邪灵,弃天帝找寻着磐隐神宫的位置,可是神州最后一柱潜藏十分之深,便是魔神临世,也难以立刻寻得。 六弦之首苍已护持盲佛来到神宫所在,欲探寻神宫奥秘。三先天与绮罗生赶到万里狂沙,守住了众人退路。而在万里狂沙之中,即将开启一场惊动天地的战役! 弃天帝嗓音低沉,语气中带着莫名的讽刺笑意,“终于等到你们了……” 一位佛者踏上黄沙,手中拂尘被风吹得飘洒,更显人的沉稳无畏,“即使神魔乱世,也无法摧折人类,弃天帝!” 一位剑者步步行来,手按腰后墨剑剑柄,身周风雪飘摇,仿若疏离纵慢了万物光阴,“神的血液能够止住墨剑的哀吟吗?” 佛者剑者不是感觉不到外围六人对他们的担忧,但神州将毁,这一战避无可避,不容后退,不容插手。神又如何?天又如何?如果神和天毁灭人类,那便弑神……逆天! “狂妄的人类。”弃天帝冷笑数声,“就用证明让吾相信!” 神之岚再现!毁天风暴顷刻袭来,一页书拂尘一扬,圣掌击出,人随稍退数步,但神之岚竟然被圣掌倒卷而回,冲向了原主弃天帝,虽然未能破除弃天帝双层护罩,但惊人气魄也让魔神心中微微惊诧。 一页书真气微微波动,稍有受伤,但足下神秘图腾一闪而过,人便恢复了原状,好似没有硬接神之岚一招一般。 剑者佛者对视了一眼。 殢无伤:可能习惯? 一页书稍稍颔首:无妨。 战阵内外无人知晓二人在交流什么,只有剑子仙迹和苍轻咦了一声——那图腾……上次北越天海之战也曾出现过,那到底是什么? 神之岚被轻松破除,弃天帝嘴角微微勾起,颇有趣味地望着面前的阻拦者,“你们认为这样便能克制吾创造的圣魔元胎?凭你们?” 墨剑摩擦着剑鞘发出清脆的啸鸣,缓缓出鞘。赤红的铁涎如血一般流淌滴下,殢无伤没有像平时那样以剑划破手指牧血,而是整只手握住了锋利的剑刃,任由及骨的伤口留下滚滚赤红噬喂着伴随自己千年的名锋。 剑者之剑,睥睨凡俗,藐视天下,鄙夷万兵,如今……又岂将所谓的魔神放在眼中?! 一向都高高在上的魔神大人感受到周围不断升腾的剑意,微妙地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小小人类鄙视了……沉默了数息,弃天帝再出极招,“神之焰!”此招完全忽略了一页书,直接冲向了满身睥睨气势的殢无伤! 剑者真气流转,墨剑发出冲天剑芒,数日前与一页书的交谈再次在耳边回响…… 【一页书,汝体内东瀛一行之伤仍有后患,虽然北越天海伤势已经复原,但功体仍不在巅峰状态。神无月……果然如此强悍?】 【归一返无,神遗之招,对吾多有克制……】 返无是以与对手相反的内劲中和对手招式,归一是将各种属性内劲融为一招发出。如此进无不摧之攻,防无可破之守,确实厉害非凡,能将一页书这样的近神之人克制得差点败了。虽然原理不甚相同,但殢无伤的剑意与归一返无确实有相似之处,可以借鉴…… 返无消逝,归一荣发,终末如昨日死,初始如今日生! 面对神之焰,墨剑剑光流转,看似普通一剑,汇聚了相生相克的毁灭虚无,迎上弃天帝含怒一击,竟然将魔火尽数吞噬,不留分毫。剑者足下同样图腾闪现,原本上涌的血气瞬间平稳,身上战意更加昂扬。 咦?场外之人全部一阵疑惑,没有受伤?那图腾竟然能消弭一页书、殢无伤的伤势,让他们一直处于全盛状态……如此神奇的事物到底是什么? “趣味了。”弃天帝冷笑,“时间吗,确实了无痕迹……” 强强强,中原至尊,四魌巅峰,根基近神,速度无匹,在神秘图腾的保护之下,两位至极的先天第一人——一页书,殢无伤,再度联手一抗弃天帝。胜败结果又将如何?! ———— 在场众人,佛剑分说虽然曾被殢无伤救治,但与他算不上熟悉,也没见过他对敌,苍、剑子仙迹和疏楼龙宿却是一阵惊讶,剑者的根基并不如一页书深厚,如今对敌弃天帝却不退分毫,他的战力何时进境若斯? 回忆起当初殢无伤对阵九幽的情景,剑子仙迹一挥拂尘,这也差太多了吧……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剑者的战力强横,但强横到这种地步未免也太夸张了些,难怪能够一个人单挑异度魔界数万大军。 绮罗生却握紧了手中艳刀,感觉到体内的一颗心脏仿佛有一瞬在扭曲了一下,痛木非常。恢复巅峰的方法他多少可以猜到,但多年相处,他再了解殢无伤不过,剑者虽然战力强过他,可是根基绝没有强到这种地步,能够硬接弃天帝之招,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会不会伤及自身? 不管众人如何去想,场内一页书殢无伤对阵弃天帝竟然不落下风!两人已经经历了两次合作,第三次配合自然异常默契,交替攻守,毫无破绽。 若说出招之快,殢无伤虽快,却也未必能胜过隐居的风之痕和忆秋年,论根基,剑者也未必强过这两人,但他此时所表现出的战力,除了速度以外,攻守之强悍竟然未输给近神的一页书,实在太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一气动山河!” “神之涡!” 双天掌力交汇瞬间,真气消耗甚剧,终于让殢无伤寻到了弃天帝护罩的破绽。以流光时计加快身法,时间之剑未及一瞬便临近弃天帝中丹,蕴含着至极的毁灭意境撞击上弃天帝的真气护罩。 当日刺破雅狄王护罩的剑意,如今亦破除了弃天帝的护罩。殢无伤强忍被弃天帝真气冲击受到的脏腑内伤,剑意转变自毁灭化为虚无,再进三寸直逼圣魔元胎破绽!然而弃天帝却在此时恢复了真气运转,全力一掌击出,让剑者只能暂时退避,这一剑未曾竟功。 佛者剑者随着图腾闪现,恢复了功体的最佳状态,弃天帝异色的瞳眸变得深邃莫测,魔神再度开口,“吾倒要见识尔等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消耗,人类的意志又能坚持多久。” 殢无伤知道图腾也好,他提升战力的方法也好,绝对瞒不过魔神的双眼,毫无被揭露的尴尬。“凭借神之思想的脆弱,岂能理解人类意志的坚定?” 疏楼龙宿微微皱眉,不对!如果图腾能够毫无挂碍地恢复两人的功体,那么在刚刚剑者便应该选择在破除弃天帝护罩的时候恢复功体才对,这样他的出手速度便不会被伤势影响,说不定已经伤到弃天帝中丹了。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还有弃天帝的话语,时间,意志……一页书和殢无伤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 “神之光!” “破甲尖峰七旋指!” “一剑无咎!” 三招齐汇,弃天帝身具三座神柱灵脉之气,根基深厚难以估计,纵然百世经纶与永岁飘零为当世顶峰,依然难当此招锋芒,连退数步。 弃天帝目光之中嘲讽之色已然消失,凭借护身气罩硬接梵天掌力,招招强攻剑者之身。凭借弃天帝根基,若是一招正中殢无伤,那么哪怕有图腾相护,殢无伤速度也将有瞬间减慢,到时二人必将同时遇险。 “不妙!”疏楼龙宿此时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一同观战的剑子仙迹与佛剑分说也发觉了不对。 “绮罗生,那图腾的原理是否是逆转时间!”儒门龙首毕竟见多识广,竟然一针见血。 “是。殢无伤拥有特殊秘法能够短暂逆转身体的时间,凭借这种方法让自身功体能够一直维持在最佳状态。”绮罗生心急不已,如果不是他加入战场起不到作用,反而会破坏一页书与殢无伤维持的战局的话,他此时早就艳刀出鞘冲出去了。 “逆转时间的代价之中是否有记忆缺失这一项?”龙宿皱了皱眉。 “的确,而且代价不止如此简单。”绮罗生说道。 “果然。”疏楼龙宿握紧了华扇,面容严肃的很。 当日绮罗生想要与殢无伤同赴战阵,却被剑者拦下,为了防止绮罗生冲动行事,剑者曾经向他详细说明过使用时间图腾需要付出的代价。 记忆缺失只是使用时间图腾的必然后果而已,身体通过时间逆转恢复到最佳状态,那么记忆也必将回归到起始之时,人力难以抗拒。 而且在记忆回朔的同时,承受图腾的人不但要忍受创伤迅速复原带来的气血经脉尽数逆转的痛苦,还会在时间的引导下记起人生中最痛苦的记忆。回朔几次,就会记起几次,不断被人生最痛苦的记忆折磨摧残。 哪怕本心澄澈如素还真,这样回朔一次记忆也将痛苦不堪,何况是反复不断地被记忆折磨?也只有百世经纶一页书、永岁飘零殢无伤这种数度历经生死、心志异常坚定的人才能忍耐这样的磨砺,保持冷静地对战。 不过,如果是短暂停战的时候失去了一段战时记忆当然能够从容应付,但在快速接招的时候如果突然失去了战时记忆,心神难免稍有恍惚,那么这一恍惚的时刻简直就是必死的破绽。更何况,逆转时间的代价真的只是失忆和精神折磨那么简单吗? 弃天帝已经看出图腾这招的破绽,所以才会将攻击全部放到殢无伤身上,逼他连续抵挡来不及恢复功体,想要借此重创先杀掉他! “神之手!” 一页书深知图腾的破绽所在,无法坐视剑者被弃天帝重伤,急速上前,意欲以身为盾,尽纳弃天帝攻击之招,为速度至快的殢无伤留下回击的机会。 同样深知图腾破绽的殢无伤怎么可能不知一页书以身为盾的后果?若是这样下去,他便成为了此战的破绽,弃天帝杀不了他也可借机强攻一页书。就算一页书根基比他深厚,防御比他强盛,也必将被弃天帝重创,对战双方难得维持的平衡必将会破除。 这时,他绝不能后退成为防守的弱点! 【逆返魔源与纳真神诀相比,有何差别?】 【纳真神诀可将攻击中的能量化为自身的真元,或者释放能量。逆返魔源会直接反弹所有接触的真气,造成对手的伤害,并用以保护自身。】 以身为器,纳而容之,方得纳真。以身为剑,触而攻之,是为逆返。 …… 殢无伤不退反进,面对弃天帝毁天之击,迎面冲上。一页书速度不及剑者迅速,只能眼看剑者硬接弃天帝极招。 神之手强劲之势在接触到墨剑之时竟然发生了异变,如冬雪入春,消融无踪。同时,剑者左脚猛地踏地一步,速度加到至极,墨剑孕育夺目剑光再次刺向弃天帝护罩,而那剑刃上酝酿的气劲与他平日的真气截然不同…… 那是……正道众人同时倒吸冷气——神之手! 墨剑上酝酿的气劲竟然与弃天帝的神之手完全相同!这是怎么回事?! 弃天帝显然也没想到硬接神之手的剑者不但不退还能再度攻上,他此时真气再出破绽,神之手的气劲强盛至极,已然划破了他两层护体气罩,触及了他的中丹,逼得弃天帝只能以手握剑,防止中丹被刺破。 战至如今,弃天帝第一次负伤。握住剑锋的手流淌下滴滴鲜红,为黑色的剑刃噬饮吸吮。墨剑的主人冷漠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墨剑安静了……吾说过,汝之血应该能够平息墨剑的哀吟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0章 你确定这是预防风寒的药 剑染神血,更加通灵! 谁也未曾想到殢无伤竟然以如此行为破解弃天帝之招,在他如此应对之下,弃天帝招招针对他的战法便进行不下去了。 弃天帝能够化纳天地灵气为己用,殢无伤和一页书能借助图腾不断回朔时光,双方不断攻守,变招出招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弦首此时已经护持着探查出神宫奥秘的盲佛离去了,站在场外观战的三先天和绮罗生却越看越忧心。 “时间回朔固然能够让人保持在最佳的功体状态,但是回朔时间的那一瞬便是一页书与殢无伤的破绽,虽然殢无伤没有为弃天帝所伤,但图腾的破绽已经为弃天帝所知。现在双方互相掌握这对方的破绽,胜负全凭根基功力决定,结果难辨啊。”剑子仙迹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但到底还是忍着没有加入战局。 一向温文儒雅的绮罗生握刀的手已经湿凉一片,不知何时已经冒出全身的冷汗。他双眼连眨都不敢眨,时刻盯着变化莫测的战局,脑海之中已经乱成了一团,有的没的各种思想混乱地出现在脑中,让他烦躁不安。 殢无伤,你要想想剑之初啊,他才刚拜你为义父,如果你出了事,他岂不是再失去了一个父亲? 剑者应该庆幸他听不到绮罗生的心音,否则“义父”这一句就能让他一个踉跄摔个跟头…… “神之涡!” “锻魔真火!” “初海终云!” 极招相遇之时,一页书突然看到了殢无伤在身后比划的一个手势,微微一怔然后了然于心。 双锋交接,一页书力抗神之涡,根基不及之下已然呕红。殢无伤见状连忙倒转剑势,由攻转守,防护在一页书身前,却被弃天帝突发的一掌也伤得呕出一口鲜血。 佛者剑者前后遭受重创,然而时间图腾却没有再次出现,二人不过用真气压住伤势便再度迎战弃天帝,难道是殢无伤收集的时间不够了吗?! “回朔时间,逆天而行,回朔一时便要耗费百年时光,你们的时间不够了吧。”魔神冷哼了一声,不给二人回气时间,又是极招发出,逼得二人再度受创…… “不妙,”剑子仙迹皱紧了眉头,“时间用尽,一页书与殢无伤连连受伤,若这样下去此战恐怕要功亏一篑啊。”他拉着佛剑刚想上前救援,结果却被伏婴师阵法阻拦,进不得退不得。 疏楼龙宿已经懒得理睬剑子的乌鸦嘴了,连忙上去帮忙,不过他走动间不小心一瞄,却看到了绮罗生轻轻舒气的模样,不像是担忧场中作战的人,反而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难道他们都猜错了?一页书和殢无伤无事? 弃天帝掀起风雷之招,击向连连呕血的佛者剑者,竟是要一招将他们尽数毁灭。谁知就在他酝酿风雷,招数未出的时候,佛者剑者脚下同时再现神秘图腾。回朔时间的一页书真气充足至极,内息鼓荡之间,气压丹田,极招已在弃天帝出招之前发出,正是至极之招——“天龙吼!” 圣魔元胎也承受不住至烈梵音,弃天帝双耳剧痛,护身气罩骤现弱点。殢无伤身化虚影,卷动风雪,瞬间剑刺弃天帝胸前要害,逼得魔神只能放弃了未成形的风雷之招。 场外之人直到此刻才知,刚刚这二人竟是在演戏!装作时间不足的样子,装作受伤深重的样子,就是在引诱弃天帝连续出招消耗真气,他们等的就是这个弃天帝护罩出现问题的时机! 殢无伤的那个手势来自于波旬之战。当初波旬之战,三位影帝共抗魔佛,靠的就是装虚弱……一页书和场外的绮罗生当然了然殢无伤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一页书眼见弃天帝护罩已破,极招再运,“破甲尖峰七旋指!” 殢无伤也再运真气,剑势凌人,剑光破暗,“风雪掠魂!” 指剑交错,合力破魔神! 正当剑与指触及到弃天帝中丹的时候,就在正道众人欢欣鼓舞以为破去了圣魔元胎弱点的时候……“逆返魔源!” 弃天帝竟然预先在中丹破绽设置了逆返魔源,他之中丹虽然受创,但逆返魔源的强大威力瞬间重创了一页书与殢无伤,场中三人居然同时后退呕红不止。 “人类,果然污秽!”弃天帝实在不懂得人类的爆粗口……他心中正在循环往复地出现刷屏字幕——你们这两个骗子!你们两个看起来如此正直的人居然也是骗子! 擦去嘴角鲜血,剑者佛者虽然受创深重却依然凛然而立,骗子?我们两个联合骗的人你排第五,谁让你之前不做做功课打听一下吾们的为人的?正道高手有几个不是影帝的?就像你没骗过银鍠朱武一样。既然都是骗子,大不了互相交流一下经验,装什么纯洁…… “吾之逆返魔源中夹杂了圣魔气息,你们两人现在受气息影响,无法回朔时间了。”弃天帝冷哼一声,“神之身,岂有轻渎之理!” 重伤又如何?无法回朔时间又如何?为了消灭弃天帝,两人已经看淡性命,抛却生死,岂会在此时后退? 一招一呕红,剑者佛者毫不退却。一招一渗血,异度魔皇再现魔威! 弃天帝的圣魔元胎虽然有素还真芬陀利华清净无垢体留下的破绽,但恢复速度到底在人类之上,久战无益,殢无伤计算着时间说道:“此战已快到五个时辰。” 如此之言旁人难解其意,一页书却是了然。不断回朔时间怎么可能只有记忆消失那么一点代价?尽管要付出的代价并不算严重,但他们必须在六个时辰代价到来之前消灭弃天帝才行! “天意!”百世经纶性格之中有着一丝决绝,当断则断,佛者单足一顿,圣印天开,登时黄沙如怒浪,涛卷万丈天! 受创非轻的弃天帝很是惊讶,“嗯?人间竟有修成九梵神印之人?” 一页书再提周身真气,化转为至高无上的圣气,九梵神印浮现于双掌,近神之招首度现世。 “八部龙神火!”佛者一耗百年根基,只为消除灭世魔神! 弃天帝左右同催风雷之击,魔威怒卷,一当佛门至高神招。 八龙圣焰吞天灭地,弃天帝纵然有魔神之能,也被轰退数步,身受重创。而一旁剑气流转的剑者一剑挥来,硬生生尽数吸纳了弃天帝击向一页书的风雷合击,逆转之下风雷并虚无,此生至强之剑于八部龙神火之后突破百丈方圆圣魔交战之气,再刺弃天帝胸口破绽! 重伤的弃天帝奋力偏转之下,只是躲开了中丹,还是被这一剑贯穿了右肩,自己招式的风雷夹杂着剑者夺时的初始一同在圣魔元胎中翻涌起来,让天界战神愤怒已极! 被重伤也就算了,更让弃天帝窝火的是,夺时的剑意竟然让他这具依靠吸纳神州灵气而迅速长成的身体……缩水了! 中剑之前他还是青年之身,至于现在,他竟然在短短一刻之内缩水成了少年模样!倒退之中还差点被自己衣服的下摆绊了个跟头。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卑鄙的人类! 弃天帝就算火冒三丈也没有用,极招产生的强大气劲冲击瞬间冲毁了伏婴师设置的诛仙阵,三先天与绮罗生脱阵而出,已经向场中赶来。艳刀出鞘,银亮的刀光誓斩魔神,带着至极的怒焰劈向弃天帝! 如果是在全盛之时还好,现在被此伤中丹又重伤元胎的弃天帝,实在不敢赌一下以一敌六是个什么结果,连忙将自己从墨剑上拔下来,划破空间撤退养伤,根本顾不得那个害他缩水的卑鄙人类了。 “可惜,没能留下弃天帝。”剑者重伤之下,呕血不止,气空力尽,只能眼看着弃天帝离开,追之不及。 同样重伤的一页书叹了口气,“至少此战已经重创了弃天帝,破去了他的双层护罩,也证明了神灵一样会被击败、重伤……下一战吾等一定能将弃天帝送回天上。” 殢无伤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出现的一个手刀给撂倒了……能让异度魔皇缩水成少年的绝世剑者眼前一黑,扑倒在地,这种“阵亡”的效果简直震惊了在场的正道众人,让他们睁大眼睛望向了接住他“尸体”的“罪魁祸首”——白衣沽酒绮罗生。 被众人一起望着的白小九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抱歉,吾只是想让殢无伤早些休息养伤而已,等到吾学会了七佛灭罪真言就不会下手这么用力了。” 一向暴力的和尚一页书与佛剑分说:……七佛灭罪真言?你想要对殢无伤做什么? 刀者眨了眨眼睛:吾只想劝他好好养伤啊。 龙首大人开始努力地回忆自己过去有没有得罪过绮罗生……是谁告诉你劝人养伤要用七佛灭罪真言的?!他怎么不告诉你用往生咒啊? 定禅天山,躲在梵莲之中的素还真打了个喷嚏。咦?灵魂之身还会得风寒吗?他要不要拜托菩萨熬点姜汤浇浇梵莲呢? ———— 从昏迷中醒来的殢无伤在净琉璃菩萨的帮助下逼出了体内弃天帝留下的圣魔之气,终于依靠着时间回朔恢复了功体,治好了大半伤势。一页书的伤势也同样依靠图腾处理好转之后,他们两人便迎来了反复回朔时间的代价。 当初依靠着时间回朔的力量,殢无伤一人便挑了整个异度魔界,阵斩万人,纵横捭阖……不过结局就是真气亏损,内息不稳了足足三个月,战场之上所受伤势回转三分之一,因此才被白忘机强制扣在定禅天养伤。 当然,这是在他彻底掌握流光时计新能力之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和一页书便不用花费那么长的时间来付出代价,只需三天就能度过内息不稳的时期,而那三分之一的伤势却只能靠他们自己调养了。不过时间缩短痛苦就要叠加,这三天时间中他们二人的真气将会四处爆冲,经脉被封,气血逆行,全身动弹不得。 如果是在对战弃天帝之时,六个时辰到了,代价到来,殢无伤和一页书便只能任由魔神宰割了。幸好他们早一步重创了弃天帝,被送回了定禅天修养,所以这代价的滋味虽然不好受,但好歹能够隐忍……的吧? 望着绮罗生手上的那碗药,躺在榻上动弹不得的殢无伤全身一僵,他刚刚仿佛从药碗之中听到了一阵鬼哭神嚎……绮罗生,你真的确定你拿的不是穿肠毒/药吗? “来,喝药吧。”绮罗生微笑着扶起了连手指头都不能动的剑者,但剑者仿佛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了另一层含义——当初净琉璃菩萨指使白十给素还真灌药的时候貌似露出的就是这样的笑容…… 他现在更怀疑这碗药的成分了怎么办…… “吾饮过伤药了。”殢无伤还是决定最后挣扎一下。 “吾知道,”绮罗生仍然在笑,“所以这碗要不是治病的,而是预防患病的。要知道现在定禅天上正在流行风寒,就连素还真日前都得了风寒,在梵莲上浇了一壶姜茶方才好转,因此你最好还是喝了这碗预防之药的好。” 如果你不在“最好”这个词上加重声音,吾就信了……而且素还真现在连身体都没有,就是一点真灵,他要怎么折腾才能患风寒啊? 想是这么想,殢无伤还是被灌下了那碗预防风寒的药,然后差点没被那股苦中有辣,辣中有酸,酸中有腥,腥中有苦的味道噎死……绮罗生,你确定这是预防风寒的药?你欺负吾没读过医书吗?谁家熬药会在里面放这么多黄连和辣椒的?而且你听说过有谁会往药汤里加醋和鱼鳞的吗? 绮罗生摇着手中的雪璞扇,阿兄,吾保证你喝完这碗药之后绝对不会得风寒。 殢无伤:你听说过哪个先天之人会莫名其妙就得风寒的吗…… 收拾了药碗,要离开房间推门出去的绮罗生脚下顿了一顿,背对着床榻轻声说道:“吾不想你再受伤。” “吾哉了。”殢无伤强忍经脉痛楚,嘴角微微上扬,可惜无人看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1章 吾剑所求不过情之一字 养伤三天,一页书身体恢复大半,精神已然好转,殢无伤连喝三天“预防风寒之药”,险些维持不住冷漠的表情…… 万里狂沙,双天相会,墨剑诛魔。虽然最终功亏一篑没能成功,但到底还是重创了圣魔元胎,开启了下一战的致胜之机! 可是就连至强至快的两位巅峰先天再加流光时计相助都没能毁掉弃天帝之身,那么下一战他们要怎么打才能将弃天帝送回天界呢? 盲佛在磐隐神宫看到了二十八个字,已经被蹲在梵莲之中暂时没办法复活的素还真解出来了——“平沙万里绝人烟,蜃海茫然路八千。凭君莫问江湖事,红尘深处石有天。” 根据素还真的解说,消灭弃天帝的方法就藏在神州最后一柱的磐隐神宫当中,可是要找到消灭弃天帝的方法就要打开神宫,让第四柱毫无保护,一旦他们还未掌握消灭弃天帝之法,魔神便先摧毁了神柱,那么人间将彻底陷入浩劫。这样一赌是否值得? 正道群侠迟疑了,望向梵莲之中被强行绑定了波旬而灵识强盛的素还真。 “素某知晓众位前辈之意,无非认为开启神宫过于孤注一掷。但是,吾等此时此刻还有其他选择吗?” 听闻素还真之言,所有人皆是一怔。是了,弃天帝如今已经知晓了神州第四柱的位置,想要防备他毁灭神柱是防不住的,一旦弃天帝寻到方法开启磐隐神宫,那么人间还是要经历浩劫,四境还是要陷入毁灭,这件事他们无论如何都是阻止不了的。就算弃天帝找不到神柱又如何?他要一个一个杀死人类,又有谁能阻止? 想要防止第四柱被毁,想要防止人类灭绝,便只能在弃天帝毁灭神柱之前先送他回归上天。但这样一来,磐隐神宫必须开启,灭神之法必须找到,这不是孤注一掷,而是他们现今唯一的选择! 一页书伤势沉重,却依然挥动拂尘,决心已下,“那便开启磐隐神宫。”他望向殢无伤,“剑者以为呢?” “既然别无他法,当断则断。”殢无伤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了流光时计,查看着时计之中剩余的时间,计算自己还能支撑多久的战斗。 剑子仙迹好奇地望着青年手中的时计,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能开口问道:“这便是能逆转时间之物吗?” “是。”青年的回答异常简洁,看着流光时计之中仅余夺取自弃天帝的万年时间在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与弃天帝一战便消耗了数十万年的光阴,利用时间图腾逆转时间实在是要命的打法,如果不是他听从白忘机的安排单挑了整个异度魔界大军,估计他和一页书就要步原著中梵天和风之痕的后尘了。好在最后时刻他夺时了弃天帝,否则这一战对他实在不利,别说使用图腾,他就连普通的剑意都将被限制。 “吾掌握之时间已然不够充足,只能逆转一两次重创。”殢无伤望向一页书,“此次不知要拖延弃天帝多久,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吾不能使用时间图腾逆转伤势,一页书可愿与吾再战弃天帝,护卫风之柱?” “剑者既往,梵天当行!”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绮罗生用雪璞扇挡住了半张脸暗暗磨牙,居然又不好好养伤!看来他是没机会学习七佛灭罪真言了……还是向净琉璃菩萨讨教一下蒙汗药的配制方法比较好。 ———— 万里狂沙还是万里狂沙,在盲佛遍照寰宇之眼的帮助下磐隐神宫已然开启!苍运用玄宗秘法,尽扫袭扰外物,开辟出一片清净无邪之地,神州最后一座神柱现身了! 磐隐神宫之战,不为杀敌,只为拖延时间。多留人毫无意义,反而容易互相干扰,事倍功半,还不如分成两拨,分段阻碍弃天帝进攻。一页书对苍等人说道:“神宫之外有吾与剑者守护,你们进入神宫之中吧。”苍、朱武、盲佛与三先天进入神宫,但绮罗生却握着腰间艳刀留在了神宫之外。 殢无伤知道绮罗生在想什么,但弃天帝不同于波旬。波旬属于自己坑死自己的典范,阎达、女琊、迷达一个比一个坑,夺取灵佛心之时,波旬早便不在最佳状态,所以才能被三人演戏算计,坑得被封。但是弃天帝却是一个相当可靠的对手,如果不是素还真的芬陀利华清净无垢体硬生生给他留下了破绽,上一战他与梵天便是身死也破不了圣魔元胎! 剑者伸出了手,迟疑了一下才按在了绮罗生肩上。自从白小九长大之后,他已经很少对绮罗生做如此亲近的动作了,“吾不会死,进去吧。” 是不会死而不是不会伤……绮罗生觉得殢无伤这个人不知道是真的抓不住重点还是擅长避重就轻,总之剑者总能绕过重要的问题当做不知道。 “你知道时间城,”剑者将头靠近了绮罗生耳边低声说道:“只要流光时计还在,时间秘法下,吾便不会有事。所以进去吧,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是找不到时间城的。” 一向疏离冷漠的殢无伤突然地靠近过来,让绮罗生面颊忍不住一红,听完殢无伤之言后想了一刻,最终却还是没有进入磐隐神宫而是握刀立在殢无伤身旁,“此战不用时间图腾,吾之配合不会打扰你与一页书抗敌。” 一页书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只是时刻防备着弃天帝的到来,殢无伤却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前科太多导致白小九完全不听他的了…… 他没有说谎,如果他死了,流光时计和时间城确实可以救他,但真正能够挽回他生命的却是绮罗生体内的那颗曾属于他的时之心。为了不让时之心的事情暴露,他也绝对不能死啊…… ———— 狂风扫,日月坠。魔神再临,黄沙怒卷! 黑色魔氛笼罩四方,天地无极只余神威! 弃天帝再临万里狂沙,直面三位守护神宫的人类巅峰。 如果这个时候即鹿在场的话……某位姑娘一定会对弃天帝说:“威力满分,造型满分,气势……零分。缩水了的弃总好可爱啊!” 果然,缩水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是一段黑历史。殢无伤当了几十年的白少侠刚刚解脱,就把弃天帝缩水成了少年,不知道魔神大人现在心里作何感受? 弃天帝就一个感受,“污秽的人类守关者,万死不能赎其罪!便是增加一人又有何用?!” 没有感觉到失恋的柳生剑影到来,殢无伤知道上天果然不会让中原如此简单度过弃天帝灭世的危机。第四次面对弃天帝,剑者已经淡然,墨剑离鞘斜指魔神,风雪飘摇遮掩了身形,睥睨剑势再度升腾,“人是否污秽,不是由神魔来评判的。” “弃天帝,磐隐神宫不容轻渎!”百世经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要替内中修炼破魔之招的三先天争取时间。 艳刀拖地,绮罗生头微微低下,但是杀戮的气势却盘旋周身,震惊四野!“屠戮人间的罪孽,神便不用赎了吗?!” 当日战波旬三人,今日再汇,昔日斩强敌,今朝抗魔神! 弃天帝掌运天地灵气,直击三人,“神之光!”然而面对魔神,人类毫不畏惧。 “莲华圣路开天光!” “一剑无咎!” “天月斩!” 失去了时间的护持,三人齐声闷哼,体内真气运行一滞,而受到八部龙神火重击失去了双层护罩的弃天帝也终究肩部染血,再难维持神人的超凡一面。 “以伤换伤吗?愚昧!”弃天帝手一拂,肩上的伤口竟然开始愈合,血流也已经止住,就算没有了护罩,圣魔元胎的恢复速度也太过惊人,让人类望尘莫及,“尔等今日——死!” 神之手极招袭来,硬接便要三人同时重伤。一页书拂尘绕腕,踏步一击,“一气动山河!” 神之手相遇一气动山河竟然没有消散,突破佛门名招继续向前,击向三人中站立最前的百世经纶。眼见到一页书回气不及,殢无伤为护至友化光阻拦魔神掌势,神之手气劲自剑而入,自剑而出,反刺向弃天帝头颅。与此同时绮罗生凌空一跃,刀染天月之势,一同斩向弃天帝。 “逆返魔源。”一声轻喝,强大真气自弃天帝周身迸射向八荒六合,竟让配合默契的三人同时呕红。 虽然口角鲜血流淌,但剑者刀者竟然未曾退后,墨剑艳刀之势稍顿,便再次向前直逼弃天帝头颈!已经用出逆返魔源的弃天帝真气一时空虚,未曾想到剑者刀者竟然会如此决绝,只能用双手握住刀剑之刃阻拦杀招。 刀被掌阻,然而蕴含着初始剑意的剑在沾染了弃天帝之血的同时便开始了夺时和虚无的双重作用。感觉到体内鲜血流逝远超伤势应有的效果,身体年龄有再度下降的危机,弃天帝手掌难免微微放松。 剑者运气踏地,再催剑势,墨剑趁着对手放松之机再度前刺,挑落了弃天帝的额饰,在他额头上狠狠划下一道及骨的伤口。若不是弃天帝躲避及时,险些被刺穿头颅而死。就算他躲得快,也披头散发,满脸是血,再无半点神魔风范。 真气回转的弃天帝大怒,真气一吐震向殢无伤和绮罗生。一页书此时已经赶到,大乘一帆引同样击向魔神,护佑刀剑之势已颓的两位战友。刀者剑者齐齐撤刃回步,手掌抵住一页书背部,三人内息贯通合力对抗弃天帝真气。 然而…… 弃天帝面对三人合力肩额伤势破裂,流下鲜红,一页书、殢无伤和绮罗生却也同时再度呕红被震退了十丈! 如果说上一次万里狂沙之战,弃天帝不过是在追求对决的乐趣,那么今次对战,弃天帝却是一心想要杀死守关三人了。圣魔元胎受到了夺时之伤,弃天帝竟然不惜功体被毁,降下更多神力灭绝人类。想法不同,武力更盛,虽然魔神护体气罩已破,但为了拖延时间不敢轻易使用时间回朔的三人受创只有更重。 弃天帝玩味地望着以剑拄地的殢无伤,冷笑着说道:“人类,不过如此。以为凡人之躯能够获得如同圣魔元胎一般的力量吗?以身为器,以身为剑,重创的不过是你的经脉,消磨的不过是你的根基。” “不愧是天界战神……”银发的剑者任由墨剑吮吸着自己流淌的鲜血,血色的瞳眸之中却依旧平淡,“这一招吾不过使用了两次便被你看透了。” 人类对抗天神岂能不付出代价?一页书对抗弃天帝失去了百年根基,殢无伤为了强提战力同样付出不少。 第一次万里狂沙之战,殢无伤为了提升战力便不顾伤身模仿神无月返无归一,强运初始终末剑意抗衡魔神。之后在面对弃天帝的招招针对时,殢无伤更是模仿纳真神诀,以身为器强行容纳弃天帝掌劲,再仿照逆返魔源回返攻击。这种战法说是交锋,其实更多的却是玩命。 “吾本非四境之人,前来苦境只为问鼎剑道之峰。求索者,为的是剑,也是情。吾一生所求从来非是杀道,不过是本心之中那片纯然。今日吾所守的并不是天下苍生,人间万物,四境民众,而是为了护持绮罗生,剑之初,即鹿,素还真,疏楼龙宿,一页书,最光阴……” 剑者没有擦拭口角的朱红,只是借着墨剑拄地的力量挺直了身躯,于风雪之中昂然而立,“情之一字,神岂能明白?” 为了情之一字,剑者可以舍生,可以忘死,可以忍受孤寂,可以背负怨恨,可以身负枷锁,可以自囚千年……百死犹未悔,他心甘情愿。这种人类最纯粹美好的情感,鄙夷人类的弃天帝可能明白? “单纯!”天神收起了冷笑,表情严肃地吐出了两个字。 绮罗生持刀拦在弃天帝与殢无伤中间,守护着刚刚为了寻机伤敌受创更重的剑者,说道:“神,缺少的就是这一点单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2章 你还敢更胡来一点吗 情是什么?弃天帝不懂。 他不懂他的儿子银鍠朱武为何为了一个女人九祸便敢忤逆他反抗他,不懂为何有这样多的人为了素不相识的其他人类而来舍命阻止他,同样不明白剑者所求索的纯然是什么。 以世间最冷漠的剑锋却在求索世间最炽烈的情谊……弃天帝不懂,也不想懂。舍却百年根基使用九梵神印和八部神龙火的一页书已经让他讶异,如今这个为了提升战力对抗他不惜损脉毁根失去性命的殢无伤更加让他难以理解。 人类……污秽,肮脏,但是此时的忘死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牺牲生命只是因为延续愚蠢吗? “神之焰!”弃天帝一掌击向绮罗生与殢无伤,想要证明什么,那就给吾看看,情到底是什么?! “刀饮江山.断!”绮罗生按压伤势,强行运气出招,不顾伤体也要护持身后之人。 一页书身上佛门真言闪现,“焚业天雷!”极招出手,再阻强敌。 殢无伤经脉如同火烧,却剑意运至巅峰,冲天剑光直刺弃天帝中丹,欲迫其停招防御! 剑触及了弃天帝之身,随被逆返魔源所阻隔,依然让弃天帝呕出一口鲜红,而守关三人同时仰天喷血,被向后击入了磐隐神宫。苍和朱武连忙接住重伤的三人,而此时弃天帝已经踏入神宫之中了。 第一道守关之人已败,第二道守关之人依旧抗击不止。然而堪称当世巅峰的佛者剑者刀者都难当弃天帝全(wan)力(ming)施为,苍与银鍠朱武又如何能阻拦弃天帝的夺命之招? 哪怕银鍠朱武强行合并三魂两体,再加上拼死一击的弦首,也依旧不当神之雷威势,被弃天帝强行吸纳了银鍠朱武的身躯填补了圣魔元胎的缺陷。 在场四人全部重伤倒地,弃天帝虽然还是少年模样却伤势尽数复原,威能倍增,人类之局此时更加危险! 恢复全力的弃天帝击垮了磐隐神宫的外殿,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人类,终是败了!” 然而他笑声未止,全身染满鲜血的四人却强撑着身躯再度站起,哪怕身体摇晃,哪怕筋骨剧痛,却依旧拦在神柱与内殿之前,眼中满是坚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人类还未败。”苍用双剑支撑着身躯,一字一顿地说道。 “还未到最后的时刻!”绮罗生已被汗水迷茫了双眼,却依然挺刀而立。 弃天帝望着面前摇摇欲坠的四人,异色的瞳眸满是轻蔑,“就凭你们四个将死之人?” 一页书和殢无伤原本伤势便没有复原,颇为沉重,此时却凭借着坚决的心意,阻拦在弃天帝身前。 “人类的意志仍未摧折!”一页书声音依旧高昂。 “吾等未死,此战未终!”殢无伤运转流光时计,时间图腾在四人脚下亮起,时间回朔,记忆摧残,四人功体尽管无法完全复原也恢复了许多,要拼尽最后之力阻拦弃天帝闯关。 这是一场惊天之赌,赌的是弃天帝会在六个时辰内被人类击败,否则在场四人都要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为了什么?这些人到底在为了什么?弃天帝心中微微皱眉,望着到得此时仍然没有放弃的四人。难道是绝望还不够强烈吗?难道是神威不够强盛吗?为什么这些人还不曾放弃,还不曾萎靡,还在守护这场必败之战? 神州风之柱就在他们身后,只要一招便能彻底毁灭,这些人还在拼什么?! 战神太过高高在上了,他厌恶人类,认为人类污秽肮脏,然而过于睥睨苍生的他却从来不曾了解过这些在他眼中卑微如蝼蚁的生命。人类到底是什么?那污浊的背后可曾有更加闪烁纯然的存在? 人类如果都是充满私欲的,那么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人类如果都是向往黑暗的,那么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正义对于人类来说不就是博取声名的谎言吗?真情对于人类来说不就是看似美好的欺骗吗?那么这些全心贯彻着正义真情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是人间污秽肮脏,还是他看得太过片面了? 弃天帝没有继续去想,他只想彻底毁灭了神柱,消灭了人类,让困扰他的问题与眼前的几个人都彻底消失! “神之岚!”弃天帝以风破风,欲彻底摧毁神柱。守关四人首当其冲! 威力倍增的神之岚威力更胜北越天海之时,借助时间图腾逆转伤势的四人联手出招,这才拦下了强劲的毁天之招。但是四人需要回气,而拥有圣魔元胎的弃天帝却有着逆返魔源之能,不待四人真气回转便再度出手——“神之涡!” 眼见神魔之招将要摧毁内殿与神柱,回气不及的四人急切间竟以功体拦在招数之前。剑者运气于剑,竟然要再度使用损毁根基的圣魔元胎之招,只为拦阻弃天帝恶行! 便在四人危机之时,突然三道光华自内殿而出…… “佛见三千破,渡生斩罪!” “儒见天下残,覆世始元!” “道见万物灭,杀生归一!” 尽驱五浊之气、修成破魔之招的三先天终于出关。三锋齐聚斩落弃天帝之招,疏楼龙宿挡在殢无伤身前还有闲心问道:“好友,无恙乎?” 殢无伤:……你觉得呢?吾等四人撑着伤体为你们三人守关,骨头都不知断了多少根,你觉得吾们无恙乎? 望着三先天联手阻挡弃天帝全力之招后呕红,苍连忙施展玄宗秘术连接朱武真灵,绮罗生盘膝坐在苍身后,将体内剩余真气灌输于他,助他行功。而殢无伤和一页书则全神戒备,时刻准备介入战局再战弃天帝。 “好友,你和一页书面对的就是这般敌手吗?”面对再次聚集真气护罩,没有一丝破绽的弃天帝,疏楼龙宿也不由流下一滴冷汗。在万里狂沙旁观巅峰一战的时候到底是旁观,虽然知道弃天帝能为强盛,却也没有此时交手的感悟深刻。一招便逼三教顶峰同时呕红,如此敌手你和一页书是怎么破他气罩让他重伤的? 儒道释三锋联手,真气贯通,刚刚阻拦神之焰,但转瞬弃天帝便跨越空间击向毫无防备的剑子仙迹和佛剑分说,“神之手!” 疏楼龙宿心忧之下,身形流转,要以身为盾凭借不死之身强行拦挡此招。但他的速度再快也不及有时间之力加持的殢无伤。全神戒备的剑者速度更快他一筹,在他刚刚拦在剑子与佛剑身前时,殢无伤墨剑已经触及了弃天帝之手。 两次面对神之手,剑者都是模仿圣魔元胎以伪纳真神诀和逆返魔源应招的,所以这一次弃天帝也以为剑者会如此应对。可是…… “风雪掠魂!”风雪飘摇,化身千剑,但似乎与殢无伤过去使用的禁招全然不同。 过去殢无伤使用风雪掠魂时,是以千剑化实为虚,化虚为实,千剑之中虚招多实招少,是以虚招探查出对手破绽所在后,以实招终结一切。但此时,这千剑竟然尽皆实招,而且每一招都蕴含着或初始或终末或毁灭或虚空的劲力。每一招蕴含的毁灭虚空都不对等,就如同被摧毁的太极图一样,异常的不稳定,稍一震动或是触及对手就会……“轰……轰轰轰!轰!” 殢无伤在出招之时就知道后果,所以招式刚一出手便急速后退,还不忘拖走站在他身后的三先天,但弃天帝却自信于护体气罩,并没有移动,于是被这一千不稳定的剑意之剑尽数击中。纵然真气护罩再怎么强横,也不敌这般夸张的一招,被硬生生撞出了裂隙,再度重创了内中的异度魔皇。 悄然擦去了口唇的血迹,弃天帝狠狠地望向了殢无伤。只见剑者一口口鲜血连续不绝地呕出,纵然使用了时间图腾也伤势甚重。 一页书目光一凝,这一招……是在模仿神无月的归一。归一是将数百道属性完全不同的气劲融为一招的神遗之招,按理来说除了神遗之族的神无月以外应该无人能使出相识的招数,但是殢无伤却凭借着时间的加持,硬是将千剑集一,不顾经脉真气冲撞强行发出。如此招数简直是……胡来! 好友,吾是不死之身,中了这招最多受伤,又不会死……龙首扶住刚止住呕血的殢无伤,无奈的同时心中却是一团火热,这种被人维护的感觉一如当初他知晓剑者带伤前往黑暗之间找寻宁暗血辩之时。 士所求者,有时不过一知己…… “人类,总是不知天高!”弃天帝怒然。 “天便能真的高高在上吗?”龙宿嘴角的那丝笑意不知何时消音无踪,儒门龙首面对六天之上的魔神嘲讽地说道:“弃天帝,你可知地有多厚?” 一般不嘲讽,一旦开嘲就无人能敌的龙首大人在这场人神辩论中……胜! 魔神掌起双式,再孕风雷,登时轰雷掩四面,狂岚走八方。而已经见过两次这一招的剑子仙迹立刻知晓神殿内预言的时刻到了! “天为日!” “地为月!” “人为星!” 极光之式共照弃天帝,然而如此神罚之招竟然没能一举击溃弃天帝圣魔元胎,反而让他挥招再伤三教顶峰,若不是护持在一边的一页书同时发出极招阻挡,三先天已遭受重创。而原本伤势就沉重的一页书却无力再战,要不是同样重伤的殢无伤扶住了他,接近昏迷的梵天估计要滚地板了…… 剑子抽了抽嘴角,这破魔之招难道是盗版的吗?为什么使出来也不管用?效果还没有一页书那记八部龙神火好呢,留下这招的神灵,你真的不是在玩儿我们? 想是这么想,但是打还是要打。当初护持磐隐神宫的八人现在已经倒下了三个,还有两个硬撑着使用玄宗秘法找寻弃天帝破绽,他们三个可谓是人间最后的守关者,如果他们在此处认输,怎能对得起为了保护他们而再度受重创的殢无伤和一页书? “万引天殊剑归宗!” “万谛一灭!” “万代河山满江红!” 面对三先天极招,弃天帝却是冷笑,如果这是在第一次万里狂沙之战,他或许还会避开锋芒,但此时吸收了银鍠朱武的圣魔元胎,他又多引了神力进入人世,他之身再无破绽。就连神灵留下的破魔神招也失去了效用,怎么会畏惧普通的任剑招式? “神之灭!” 眼看魔神将胜,人类即将败亡,谁知弃天帝身体一阵不稳,原本被他吸收的朱武竟然被苍和绮罗生合二为一的强大真气所用秘式强行脱离了弃天帝之躯。弃天帝还来不及反应,功体就缩减了一多半,再也难当三先天之招,被佛剑分说的杀生斩罪之佛牒刺穿中丹破绽,重伤之下难以维持降临的神识。 眼看弃天帝即将升天,青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躁动不安逆冲不已的真气,对重伤的一页书低声说道:“梵天,再助吾一臂之力!” 一页书虽然不解耗尽时间的剑者要做什么,还是强提最后真元,猛地灌输进殢无伤体内,同时双掌一推,送难运轻功的剑者靠近弃天帝之身。 弃天帝正在心中低念着人类二字,谁知青年竟然在此时出乎所有人预料地悄无声息接近了他。早已染满主人鲜血的墨剑哀吟之声响破天际,冲天剑光再度凝集。 剑者脑海之中回想起了与剑君十二恨的问道之争,手握墨剑低声说道:“剑,是什么?” 剑是什么呢? 是兵器,是武力,是杀戮,是强大,是无坚不摧,是攻无不克……但究其根本,他的剑是什么? 在这真气几近枯竭,伤体严重至极,经脉若断若续,根基重创遭毁,时间几近耗空之时,殢无伤竟然进入了问道的状态,将自己逼到了极致的先天剑者感悟到了一丝的天道。修炼千年的剑,在这一刻抛却了所有的外物,终于触摸到了道的边缘。 剑是什么呢? 剑君十二恨的剑只是剑而已,他追求的是剑,感悟到的也是剑。而吾呢? 吾剑为了什么而挥动?不过本心! 【吾不想你再受伤。】 【吾哉了。】 维护重要之人,便是本心所在! “剑心通明,澄月照江……” 通灵了剑意的殢无伤终于挥出了入道的一剑,这一剑没有毁灭虚无的剑意跟随,没有时间秘法的加持,但就是这一剑却让身为天神的弃天帝避无可避! 墨剑自弃天帝中丹刺入,自背部透出,连带着剑者的右臂都刺入了圣魔元胎的胸腔。感觉到汇集着道之一字的右手触碰到了一股意料之中的强大能量,剑者干枯的嘴唇扬起了一抹冷漠的笑容。 墨剑透体而出,掷入瀚海大漠,剑者的手上却再度浮现了终末初始的剑意。剑意不只是为了夺时,更是为了夺取至关重要的事物! “留下战败的代价吧,神灵。你的血,墨剑很喜欢……” 弃天帝原本还想在离开之前彻底摧毁神州最后一柱,却没想到殢无伤竟然会如此疯狂!感受到身体中的力量不断收缩,黑色的魔体已经被迫变回了白色神体并走向虚无,连神魂也跟着缩水了。蕴含着魔神最后真气的一掌未能拍向神柱毁掉四境,而是印在了剑者的胸腹,同时弃天帝身上的逆返魔源全力爆发,将剑者右臂绞得血肉模糊经脉尽断。狂暴的真气把剑者击出十丈,而魔神的灵魂也彻底无法在人间停留,被拖回了六天之上。 疏楼龙宿连忙冲上前接住了伤重呕血的殢无伤,将真气源源不断灌输到剑者体内为他稳定伤势。他实在不知道青年在这最后时刻还刺了弃天帝一剑的原因,用不用这么玩命啊,好友? “咦?”这时他才注意到剑者筋骨尽断的右手上似乎还攥着一大把什么东西的碎片,仔细一看,这种非清圣非浑浊的至强气息是…… 殢无伤,你还能更胡来一点吗?! ———— 六天之界。 高坐王座之上的太阳神望着回归天界的战神弃天帝,沉默了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噗!”太阳神实在没忍住,望着儿童版白色波斯猫款弃天帝笑喷了出来。啊呀呀,弃天帝,你也有今天,居然变成了五六岁的三头身小孩子,哈哈哈哈…… 汝麦要太过分啊!弃天帝站在下面磨牙,是吾想要神魂缩水变成这种样子的吗?!明明已经变回了神,消除了魔身,弃天帝却觉得他更讨厌人类了!人类都去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3章 黑暗料理界第一人 磐隐神宫一战,人类惨胜。八位守关先天高手战后倒下了八个,除了一个一直没有参战的战五渣盲佛以外,所有人都气空力尽。别说行走了,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弃天帝刚回天上,磐隐神宫便开始自动修复,正躺在神宫外殿的人们眼看着墙壁屋顶通通修复完全,大门就要关上了! 难道他们没死在弃天帝手里,倒要被自己护卫的神宫关到死?! 剑子仙迹正在心里面念着,完了完了。突然身体一轻,他竟然被人抄起来扛在了肩上,还没等剑子反应过来,自家损友佛剑分说就猛然被人丢起压到了他的身上,佛剑背后沉重的佛牒差点没把他给压吐血……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磐隐神宫内的九人都逃了出来。若问逃出生天的剑子仙迹的第一感受,绝对不是大难不死的兴奋,而是……胃疼。 开玩笑,无论是谁,被一堆珍珠宝石顶着胃颠了一路也会胃疼的,更何况他身上还压着个佛剑……龙宿好友,你非得选择这样难受的姿势把吾等弄出来吗?吾们关系这么好,你都不对吾温柔一点?一定要用扛的话,至少你可以选择将佛剑摞在下面嘛…… 把你们弄出来就不错了,还想挑姿势?!龙首大人冷哼了一声,简直想要磨一磨嗜血者的小尖牙。谁能理解一下他心中的苦闷?! 他堂堂儒门天下龙首,身份超然,哪怕当初成为嗜血者被整个中原正道北嵎皇朝追着砍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盲佛武力不强,只能带着一页书和弦首苍两个人逃出来,寒酸小气的剑子仙迹,你能理解吾带着你们五个人往外跑的感受吗? 死都要死的优雅的吾居然需要没有形象的两个肩头一边扛两个人,手上还要抱着一个人,像要逃难一样往外跑!吾龙首的风度呢?吾先天的潇洒呢?丁点都不剩了…… 金色的龙眼一眯,疏楼龙宿全身气息一冷,杀气漫身,吾都没有抱怨,你们谁还敢有意见? 被摞在上面的佛剑分说和绮罗生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而被摞在下面被宝石硌昏过去的银鍠朱武显然发表不了意见了。剑子仙迹一个人实在反抗不了嗜血族王者龙宿大魔王的安排,只能弱弱地问一句,“为什么殢无伤就能享受被抱着的待遇,吾就得被扛着……” 龙宿冷笑,“你觉得吾是要抱着一个舍命去救吾的人,还是要抱着一个需要吾舍命去救的人?你觉得吾是要抱着一个拖吾上岸的人,还是要抱着一个拖吾下水的人?” 剑子仙迹阵亡……他果然被龙宿嫌弃了…… 被放下的佛剑分说奇怪地问道:“龙宿,你的伤势竟然恢复得如此迅速?”就算嗜血一族的不死之身恢复速度超越人类,但貌似也没夸张到这种地步吧。说好的大家都动不了呢? “吾之伤势能够迅速恢复还真是要感谢殢无伤好友你啊。”疏楼龙宿望着剑者,一字一顿地说道,森冷的语气听得周围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将剑者大卸八块一样。 结果,剑者冷漠地回答了三个字——“不用谢。” 龙首大人按下头上的青筋,心中开始抓狂,殢无伤,你都听不懂这句话的重点吗?吾是在夸奖你感谢你吗?这是反讽的语气,你都听不懂吗? 殢无伤扭头装没看见:吾没听懂你的话外之意。 刚刚在磐隐神宫内位置距离殢无伤和疏楼龙宿比较近的弦首眨了眨眼睛,刚刚神宫恢复的时候他貌似看到剑者将什么东西从龙宿的心口塞进了体内,然后龙宿的伤势便迅速好转起来,活动自如了。那是什么东西,效果竟然这么好? 还没等苍想明白殢无伤塞的是什么东西,恼羞成怒的儒门龙首已经抢过殢无伤右手中的一块不知什么东西的碎片按进了剑者的心口。而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眼见刚刚还颓倒在地的剑者伤势肉眼可见的迅速恢复,不到一刻的时间就能自己站立起来了! 龙宿,你刚刚塞进去的东西是什么?就是仙丹也没这么好用吧? 忽略了所有人好奇的眼神,隐性洁癖的剑者拂去了身上沾染的黄沙,捡起了被他掷出的墨剑收回剑鞘,这才缓慢地说道:“吾之伤势无须如此,太过浪费了。” 无须如此?如果可以龙宿简直想要拎着剑者的领子晃一晃……当然,考虑到他仅剩的形象问题,龙首大人没有这么做…… 浪费什么浪费!你以为自己伤成什么样子啊喂!内腑碎裂,经脉寸断,真气逆行,内息冲突,还作死地冲过去被弃天帝打了一掌,要不是有你的那个什么时计挡了一下,你现在就得去中阴界报道做鬼修了!这还不算重伤,你以为什么叫重伤?吾可以说那不雅的两个字吗?! 殢无伤没有去看龙宿几乎扭曲的表情,而是拖着蹒跚的步履走向了绮罗生的方向,还不待绮罗生反应就将手中握着的一块碎片塞进了刀者的心口,然后又走到一页书身边将同样的一块碎片塞了进去。 碎片刚一入体,一股至强之气便流入经脉,散入灵识。两人原本受创的脏腑经脉迅速恢复,就连枯竭的真气都充实了起来,不过一刻伤势已修复了大半!一页书此时已经猜到了碎片来历,沉稳如他都皱紧了眉头,绮罗生更是脸色都快黑了。殢无伤,你还敢更胡来吗? 剑者扭头,装作没看到绮罗生的表情,顺便忽略了剑子、苍、朱武好奇的眼神,将手中剩下的碎片装进了怀里,还在外面拍了拍袍服确定已经装好了,不会掉出去…… “回定禅天修养吧。”伴随着漫天风雪的殢无伤一脸冷漠地说道。 …… 剑子仙迹眨了眨眼睛,这就完了?那个碎片给了绮罗生,给了龙宿,给了一页书,就结束了?都没有吾们的份儿吗?说好的大家都是战友要共进退的呢? 疏楼龙宿一脸嫌弃地扶起了躺在地上起不来的剑子,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剑子吾友,有些东西是不能问的,更是不能要的……那些碎片是‘命’。” 命?剑子似懂非懂,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疏楼龙宿点了点头,示意剑子他猜对了。 道教顶峰的剑子仙迹抽了抽嘴角,眼珠转了转,殢无伤,吾现在和你交朋友还来不来得及?吾名剑子仙迹,道教散修先天,人称三教顶峰中的道教顶峰,家住豁然之境,有两个损友,用不用吾把诗号也背一遍? 结果,剑子仙迹立刻中了镶满珠宝的一肘击,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龙宿好友啊,你也太差别对待了…… ———— 定禅天病房刚刚将一批伤患送到了中阴界疗养,谁知弃天帝一战之后伤员再度满员。 银鍠朱武有圣魔元胎保护,恢复十分迅速,现在已经有力气去调查修复神柱的元素了。 苍其实受创非轻,但他本身是个闲不住的人,心焦于神柱未全的事情,所以不过修养了几天就拖着病体陪朱武寻找神柱修复之法了。 疏楼龙宿的嗜血者体质让伤势好转的非常快,再加上殢无伤塞给他的某个碎片,让他很快就恢复了健康。他甚至还有余力将剑子和佛剑两个损友带回疏楼西风修养,减少了定禅天的压力。 如此一来,还驻守在定禅天上的人,除了主人净琉璃菩萨,还没复活的梵莲版素还真,根基仍未恢复的一页书之外,就之剩下永岁飘零殢无伤和留下来照顾他的绮罗生了…… 大概是因为曾经在渎生暗地生活的那段漫长岁月太过暗无天日,殢无伤一向不喜欢住在房顶之下。只要他没有伤得人事不省,都不愿在屋内长时间停留,而是宁可拖伤躺在庭院里赏雪。有着某个神秘碎片的帮助,殢无伤的伤势早就不影响他活动了,可是他此时却没能在庭院里赏雪,而是反常地躺在卧房的床上修养。 原因很简单,剑者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绳子……他现在被捆得像个粽子一样,想出去赏雪也得爬的起来再说啊…… 把他捆在房间里养伤这件事,提议的人是绮罗生,提供绳子的是素还真,蒙汗药支持的是净琉璃菩萨,最后下手捆的是梵天一页书,结果一觉醒来,刚刚狠坑了弃天帝一把的剑道巅峰就已经被一圈一圈缠成粽子了。至于捆住他吗?就算不捆他也会留下养伤,不会乱跑的。 定禅天上剩下的四人统统摇头叹息,吾等不信! 前科太多的殢无伤信用彻底破产,如果不是一页书没学过万圣岩秘传的七佛灭罪洗脑大法,这时候殢无伤大概已经被格式化了。绑他的绳子据说来自于秦假仙的千邪洞,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反正凭借剑者的真气愣是没能挣开,所以他只能被迫老实躺在房间中等着被释放的那一天了。 房门打开,绮罗生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药。 望着某只已然黑化的小狐狸,殢无伤只觉得一阵头痛,“这次是什么?” 前前次,绮罗生送来了一碗药,说是疏楼龙宿派人送来的疗伤至宝玉露清风和丹枫朝阳。结果药当然是龙宿送来的良药,绮罗生却在里面加了半锅的辣椒酱,让他的舌头没知觉了一整天…… 前次,绮罗生送来了一碗羹,说是隐居的风采铃、素续缘请屈世途送来的玉莲莲子炖的莲子羹。结果莲子羹倒是莲子羹,绮罗生却在里面倒了半碗老醋六勺酱油,喝得他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上次,绮罗生送来了一碗汤,说是儒门天下送来的碎云天河的鱼熬成的,据说那位倒霉的儒门弟子因为送了破戒的鱼上定禅天,差点没被净琉璃菩萨一巴掌扇到山下去。结果鱼汤倒是鱼汤,可这世上谁家是拿黄连炖鱼汤的?而且鱼连胆都没有摘,鳞都没有去,炖出来的汤滋味比之毒/药都没好到哪里去…… 殢无伤已经不敢去想这一次绮罗生又端来什么东西了,过去他以为世上的黑暗料理无出无衣师尹的煤球版水煮蛋之右,但事实证明他定论下的太早了…… 放下了手中的汤药,白毛小狐狸盯着殢无伤看了半天,突然叹了口气。那些故意整人的药、羹、汤殢无伤其实可以不喝的,药上浮着一层明显的红色,看也知道被他放了辣椒,莲子羹弥漫着酸味,想也知道难喝得要死,鱼汤上面漂浮着绿油油的胆汁,还用尝才会知道鱼没去胆吗? 殢无伤一直都知道那些汤被他做了手脚,但他还是将每一碗整人的液体一饮而尽。不是因为剑者担心他强灌,也不是被绑住的人无法反抗,而是殢无伤很清楚这些整人的动作背后蕴含着所有人对他的担忧和关心。他总是没办法拒绝好意的,所以他心甘情愿喝下去了,不计味道,只计本心。 虽然绮罗生对殢无伤的做法感到很窝心,不过,该做的还得做。 “这次是净琉璃菩萨配的药。”俗称蒙汗药的便是。 “吾说过吾不会在此时离开定禅天的。”殢无伤无奈地说道。 信你才有鬼……白衣沽酒摇着手中的雪璞扇表示,快点喝药,不喝就用灌的。 结果殢无伤就享受了一次疯癫时素还真的待遇,被一碗加强版蒙汗药放倒了。 看到殢无伤被放倒,定禅天上的其他两人外加一个真灵走了进来。身具波旬灵佛心之力的素还真灵识十分凝实,尽管还没办法复活,却已经在梵莲的辅助下化成半实体的模样了。这位医术在苦境排的上号的素大贤人摸了摸殢无伤的脉搏,又用灵力试探了一下殢无伤的经脉,这才松开了手,一脸沉思。 “如何?”一页书问道。 素还真叹了口气,“伤势还是没有变化。按理来说,有着儒门灵药的供给,又有着那点碎片的辅助,剑者之伤应该已经完全复原了才对。但他右臂若断若续的经脉,还有逆返弃天帝之招导致的根基折损经过这段时间修养却依然没有恢复。素某现在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来解决。” 根基损折还好办,大不了重新花费岁月打磨、修炼也就是了。但右臂的经脉……右臂可是殢无伤持剑的手,若是右臂经脉无法修复,那么剑者将来还怎么用剑?绮罗生心中一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4章 人人都爱殢无伤 净琉璃菩萨有些不解,“那点碎片?那是什么事物?” 嗯,吾们谁都没说过吗?看着一脸迷茫的菩萨,素还真望向了身边的绮罗生和一页书,三人同时摇了摇头,动作十分整齐划一。 算了,素贤人叹了口气,菩萨是值得相信之人,那么殢无伤抢回来的碎片也没必要隐瞒她了。 “菩萨,在之前磐隐神宫对战弃天帝,弃天帝为了灭绝人类不惜功体损伤引渡更多神力降世,战争最后,剑者曾经以入道之剑刺中了弃天帝,半毁了弃天帝的神魂,险些将身为神灵的弃天帝彻底杀死在人间。” “这件事吾哉,”净琉璃菩萨点了点头,“殢无伤以墨剑复仇尽斩异度魔界,弃天帝虽是神灵,但也是人身,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咳咳,素大贤人在心中咳嗽了两声。殢无伤为什么会对上异度魔界?还不是他在镜湖仙云多了句嘴,为殢无伤拟定了一个名为异度魔界的仇人……要不是为了替自愿赴死的他报仇,剑者怎会对上银鍠朱武、魔界大军甚至是弃天帝吗…… 净琉璃菩萨,没事乱说什么实话,这以后还怎么和你聊天啊…… 当然,要是素还真早知道弃天帝的实力那么夸张,殢无伤又那么玩命,说什么他也不会乱说话的。般若海联盟那次的教训已经让他终身难忘了,异度魔界这次更是刻骨铭心,下次他说什么也得拦住殢无伤,不让他乱来。 “剑者依靠那一剑从弃天帝身上夺走了一样东西。” “便是那些碎片吗?” 素还真拂尘一挥,闭上了双眼,“那不是一般的碎片,那是‘命’。” ———— 人是靠什么活在世上的? 有人说是衣食住行,有人说是勤劳努力。但对于先天人来说,人能够存活于世靠的只是一件东西——“命”。 天命! 先天之人,接近天道,顺应天道而行,以掌握属于自己的天命。天命盛时,则飞龙在天,无可阻挡。天命衰时,则亢龙有悔,天人五衰。能够修成先天而未死的都是身具天命之人,但一旦先天人天命不稳或终结,那么情况就会异常严重。 比如说参加抗击弃天帝的这些人…… 素还真身具让天下太平武林大同的天命,又有波旬护体,结果对付弃天帝,强行逆天而为,还是死了一次,复生之路崎岖难行,更不要提其他参与此事的人了。 比如说一页书。百世经纶的天命本是对付三途判,但是现在三途判命势衰微,他的天命便受到了影响。虽然天命不绝,但易遭波折,历经磨难。一个搞不好,他就得陪着素还真死一死更健康……原本天命就折损的他,这次与众人联手击败了弃天帝,命格已经上升到了飞龙在天之势,下面就必要陷入漫长的亢龙有悔时期,随时可能身死魂丧! 一页书好歹天命仍在,三途判活着一天他就不会真的死亡,只不过磨难不止功体战力难以再复巅峰罢了,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疏楼龙宿的天命本就是终结弃天帝之祸,如今天命已终,依照龙宿倒贴的性格,如果强行护持好友,为他们转劫的话,飞龙在天后必遭死厄。一个不小心就会断了复生之机,真的死去仙山再也回不来。 苍善观天道,是聪明的打算退隐了,加上他不是对抗弃天帝之战最重要的一环,又有玄宗的整体衰微替他挡了一些灾厄,所以才没有性命之忧。不过他一生天命已经衰落,以后做事恐怕没那么顺利,要步步坎坷啊。 朱武本有死劫,如今就算未死,但他亲朋好友死得七零八落便真的好受吗?已是注定了一生孤寂的下场,以后也会多有磨难…… 绮罗生还未到自己天命的顶峰,但参与了逆天之行后势必危机重重。原本他就是灾难体质,现在更显危机,殢无伤怎能放心? 苍、朱武也就算了(朱武:为什么吾们就算了?),众多好友都将遭厄,剑者实在放心不下,所以一个放心不下,某位剑者就做了件更逆天的事情……他把最后玩命的弃天帝带下人间的神元给挖走了一大块…… 当先天武人对自己所修炼的武道有所顿悟,能够步向至极天道时,便会将自身灵气与天命联系在一起凝练属于自己的“元”。比如说三先天都有各自的“元”,波旬的灵佛心其实也是“元”的一种。而神灵的力量已至化境,当然也要凝练“神元”的。 “元”不但代表力量,更是“命”的具现。当初殢无伤将波旬的“命”抢了一大块塞给了素还真,就用波旬之天命补全了素还真的天命,让波旬与他共同承担天劫,使得素还真能够迅速复原天劫之伤。现在为了补全众好友的天命,剑者就打上了弃天帝天命的主意…… 神之天命,永无止歇。弃天帝原本是不但算带着神元降世的,谁知道第一战被文学青年弄得缩水严重,实在没办法第二战就只能带着神元来了,以期提升战力,玩个小命。谁知殢无伤以入道之剑刺破弃天帝神魂,抓出了弃天帝的部分神元……弃天帝瞬间便享受了一次波旬的待遇。 只要弃天帝不死,那么掌握他掌握他神元碎片的人便天命不绝,百劫重生,就算一时受伤或者身死也必然能够恢复原样,不会有失。众人出事,弃天帝就要陪他们共同承担灾厄,天命一损俱损。而弃天帝出事,则只有他自己倒霉,与众人无关。 不肯吃亏,便宜尽占,倒霉的魔神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这些人出事啊,万一死了一个复活不了他的麻烦就大了……被动绑定什么的简直让魔神大人磨牙!果然人类什么的最讨厌了! 原本弃天帝还能借助银鍠朱武的圣魔元胎再次降临人间的。可惜他神元破碎,身体内圣魔平衡已经被打破。为了保命只能回归根本还复神身,失去了魔体的他便再难降临圣魔元胎了。连回人间找那个害他缩水的罪魁祸首报仇都做不到,谁能理解他心里的憋屈……太阳神你偷笑别以为吾没看见! 高坐王座的太阳神大人用手捂着嘴:噗……活该! ———— 剑者的计划简直就是乱来…… 神元是弃天帝力量的根本,性命交关。如果不是殢无伤临阵悟道,将弃天帝重创,那么就算有流光时计挡在前面,留下神元碎片的他也必死无疑!如此以命换命,难怪一向讲究风度的疏楼龙宿会被气得不顾形象,连严肃的一页书都参与了捆人大军…… 不过既然殢无伤天命已和弃天帝绑定,为什么他的伤势还有残余? “此次击败弃天帝本就是逆天而行,殢无伤再损弃天帝神元更是逆转了天道……逆天岂能不遭惩罚?若不是有神元碎片辅助,他之灾厄又岂会只是右臂损伤?”素还真叹了口气。有弃天帝的神元在,殢无伤天命不绝,总有治好伤势的一日,只是不知这一次要耗费多少时间才行。 “待素某复生以后便前往寒山之脉寻玉霜草。”素还真决心已下,当日他经脉尽断,是白九不惜伤体冒险采药才让他有了复原之机,如今素还真岂能坐视好友功体折损? 一页书拂尘一挥,“你之功体难耐寒山之脉阴寒,吾自会前往寻药。”殢无伤五度相救,同抗弃天,于梵天来说已是至交,寻药之事他义不容辞。 绮罗生正在询问净琉璃菩萨寒山之脉的所在,显然也欲前往取药,连自己的恐高症都顾不上了。三人都非寒性功体,但为了殢无伤都愿冒险登山。恩还有还完的一日,但剑者之情谊如何才能还完,既然还不完,便只能记在心头,永世不忘了。 “寒山之脉,玉霜草吗?”疏楼龙宿不知何时来到了定禅天探视殢无伤。听到他们的谈话,儒门龙首轻摇华扇微微一笑,“若是那处山峰你三人谁去都会负伤,倒不如吾前往一行。” 嗜血者功体特殊,不畏阴寒,而且玉霜草需要用血液来配试,也只有龙宿能够凭借嗜血之能长久保持血液新鲜,在不劳动殢无伤前往寒山之脉的情况下试出适合剑者使用的那株玉霜草。 绮罗生深施一礼,“太过劳烦龙首。” 他一礼还未行下便被华扇拦住,疏楼龙宿表情严肃了起来,语带真诚,“若论恩义,永岁飘零多次相助于吾,若论情谊,殢无伤同样是吾至友。若非为续吾等天命,好友岂会损伤经脉?如今龙宿能为之事只是寥寥,岂敢妄称辛劳?” 等到三日后殢无伤醒转,绮罗生已经将又一只药碗递到他面前了,已经懒得去问碗里是什么的剑者一口气就将药喝干了。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定禅天上的五个人都望着殢无伤,想要知道他右臂的经脉有没有好转。素还真为青年把脉检查了一下,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在场众人心中失望不已,反倒需要负伤在身的剑者安慰他们,“吾无妨。”好吧,如果这样三个字也能算作安慰的话…… 右臂经脉难复,剑者以后还怎么用剑?一个剑道巅峰将来再也无法握剑,岂能像某人的话语一般轻易“无妨”?好吧,对于一个能把失心命丧,流落千年的经历形容成“很好”的人,他“无妨”的标准和普通人还真是天差地别。 就在定禅天上的所有人完全忽略了“无妨”的剑者,继续讨论治疗方案的时候,殢无伤胸前突然红光闪烁,红光之中分明有一股独特的术法灵力不断升腾。还未等众人做出反应,红色光影便扩大开来,空间扭曲中一个眉目儒雅的紫衣人影的投像已出现在众人眼前。 慈光之塔,流光晚榭,这么多年第一次使用元沙髓联系殢无伤的无衣师尹望着苦境那边的投影,差点没把手里的香斗扔出去……他看到了什么?殢无伤竟然被捆成了粽子状,而且周围还围了一圈人,这些家伙想要对他家文学青年做什么?! 冷静,他要先冷静。慈光之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师尹大人偷偷地握紧了拳头,“不知众位挟持殢无伤意欲何为?若是有所求取,可与无衣商谈。”有事好商量,千万麦伤到殢无伤! 素还真默默地看了看周围的一页书、绮罗生、净琉璃菩萨和疏楼龙宿,对面那个自称无衣的人,吾等这些人或凛然生威,或温和儒雅,或柔和亲近,或华丽无双,你至于用像和绑匪谈判一样的语气和吾们说话吗? 素贤人用余光扫了一眼一脸冷漠的剑者……好吧,殢无伤漠然的表情就像在身上明晃晃地写着“不用废话了,吾宁死不屈”一样,把他们这些如此正直的人衬托得瞬间变绑匪…… “这位无衣先生,”素还真打算挽救一下他们这些人的形象,“吾等皆是殢无伤友人,并非他之仇寇敌酋。” 无衣师尹目光闪烁,你以为你这么说吾就信了吗?你见过谁会把友人捆成粽子放床上的?殢无伤相貌如此出众,还被你们这么放在床上,旁边那只碗貌似留有残药……说你们没有点什么奇怪的想法,吾能相信吗? 剑者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说道:“他们确实是吾之友,你不必怀疑。” 无衣师尹脑补的内容更多了。殢无伤的声音怎么了?为什么那么沙哑低沉?难道……他已经被人欺负了?!还什么“是吾之友”?殢无伤什么性格他会不知道?就凭殢无伤的死宅,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十年时间交这么多朋友?他一定是受这些衣冠禽兽胁迫,才说出这些言不由心的话语的! 善观眼相的殢无伤:……沙哑是因为绮罗生的那半锅辣椒酱,你想太多了…… 所以都说了,你们这些家伙,至于把他捆在床上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5章 剑者归去,四魌风起 无衣师尹只不过是被第一眼所看到的场景惊到了,所以才忽略了一些细节的观察。等到他冷静下来,自然也就能够同素还真正常对话了……好吧,如果那种互相试探,没一句实话的说话方式叫做正常的话,他们两个确实是在正常对话。 没有理睬这两位智者怎么互相套话,疏楼龙宿猛然想起了殢无伤将他救回雪漪浮廊时所说的话语——“你之眼相类似吾一位故人,算计颇多,善于利用,固执于责任,亦浑浊了本心。不过他沉迷于算计,逼迫自己绝情。而你,虽本心混沌却仍未忘情……若是他处于如此境地绝对不会问出你那般的问题,只会故作不知不发一言让吾做他的挡箭牌,将吾利用彻底。” 眼前这人便是殢无伤所言的故人吗?龙首大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无衣师尹……除了衣服都是紫色系,吾与这人哪里相似了?好吧,这人长得面前算得上华丽…… 不过一个对殢无伤利用颇多的故人此时联络剑者是为何故?难道要让重伤的殢无伤为他卖命吗? 龙首大人轻咳一声,插言道:“这位无衣先生,不知阁下与殢无伤有何关联?”当日殢无伤以故人来称呼无衣,说明他们并不是友人,可剑者只因他与无衣眼相相似便救他回去,担下许多麻烦,似乎剑者与无衣的交情又颇深。龙宿必须弄清楚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总之不能让殢无伤再被利用…… 疏楼龙宿的考量无衣师尹并不知晓,他只觉得这句询问相当的刺耳……刚刚那个真灵的一句话便已经让他很烦心了“吾等皆是殢无伤友人”,你们这是在炫耀你们和文青关系更好吗?是在讽刺吾认识了文青一千年都没有成功交友吗? 好吧……无衣师尹冷静了一下,却不知道应该如何介绍他与殢无伤之间的关系了。他能如何介绍自己? 放殢无伤离开渎生暗地的恩人?哈,青年需要他放出来吗?如果不是担忧会连累到即鹿和他,这位剑族遗脉早就离开渎生暗地了,还会留在那里不见天日吗? 为殢无伤买房产的人?这句更加可笑,一座寂井浮廊加上一个雪之谜,是他困住殢无伤的心之牢笼,他用即鹿之死困住了殢无伤数百年,替他杀尽仇寇,沾染血污。安排下这样牢房的事情又有何值得称道的? 那么他要如何说呢?说自己是殢无伤的上司……他敢说这句话,剑者就敢找他墨剑问杀…… 说他是殢无伤朋友的兄长?他已经借即鹿之名困住殢无伤太久了,现在剑者已经走出了雪之谜,难道他还要厚颜再亵渎死去的小妹吗? 说他是殢无伤弟子的舅父?且不提这个关系有多绕,就凭他利用剑之初打击杀戮碎岛的事情,再提这段舅甥情谊便是个笑话。 一向巧言善辩的无衣师尹接不下去了,他有太多的选择可以说出,他也知道无论他怎样叙说这段关系,殢无伤都不会反驳。但就是因为剑者的不反驳,他反而不知要说些什么了。只因他也不确定他在殢无伤心中到底是什么?是与即鹿有着血缘之亲的虚幻影子,还是一个实实在在利用他的人? 疏楼龙宿等待着无衣师尹的回答,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无衣师尹,即鹿之兄,吾之友人。” 这句话震惊了苦境四魌界两侧六个人! 无衣师尹是在惊讶殢无伤竟然认他为友,他如此利用殢无伤,青年竟然还当他是朋友吗?那么当初围杀雅狄王时地上的那个药瓶难道是青年故意留下的?位高权重的师尹大人说不出自己如今是什么感受,他只觉得胸腔中的那颗心脏一阵酸木,之后全身一片暖柔,就连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都散去不少…… 而苦境这一侧的五人:他竟然是即鹿的兄长?!即鹿少女竟然会有一个这么正经的兄长?!他们真的是亲生兄妹吗?长得不像也就算了,这性格也差太多了,该不会是既不同母又不同父吧…… 殢无伤没心情理睬这六个人都在想些什么,一向喜欢直来直去的青年沉声问道:“无衣师尹,你寻吾何事?” 无衣师尹刚感动完就被噎了一句。他想问难道我只能有事的时候才能找你吗……可惜这句话太暧昧,被他咽回去了,而且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每次找文青的时候好像还真的都有事相求…… 有一些话无衣师尹能够同殢无伤直言,但面对这么多陌生人,他还是觉得还是应该迂回一下,“你离开慈光之塔日久,不知何日重回故土?” 慈光之塔……还真是一个陌生的地点。绮罗生与一页书猛地想起了磐隐神宫之战时殢无伤曾说过他非是四境之人,那么这个慈光之塔又在何方? 故土吗?殢无伤闭上了双眼,他的故土又在何方?“吾近日便会回转。” 达成目的的无衣师尹迅速断掉了元沙髓的联系,他可不想再和对面那个比他还会套话的真灵聊天了,现在他谋求的重点在于杀戮碎岛和火宅佛狱,还不是同苦境加大联系的时候。一切都是为了慈光永耀…… 元沙髓止住了闪烁的红光,殢无伤却被怒目而视。不用观眼相他都知道这几人想要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谴责他伤势未曾复原就又要胡来什么的。不过就凭这点眼神便想阻碍决绝的剑者吗?死国已经介入了苦境之事,那么火宅佛狱进攻苦境已是必然之事,他确实到了应该回归四魌界的时候了。 剑者说道:“吾非四境之人,功法运转与四境截然不同,伤势之事于苦境难以恢复,但慈光之塔却有方法可行。” 殢无伤从不妄言,所以在场众人尽管皱着眉头,但还是相信了他的话。如果只有慈光之塔能够恢复剑者的功体,那么他们确实没有理由阻碍剑者回归故土。然而关心则乱,他们显然没有注意到一件重要之事,剑者确实不说谎,但不说谎便等同于不隐瞒吗? 殢无伤在心中摇了摇头,慈光之塔确实有恢复他功体的方法,可是有便等同于他能得到吗?如果他全无隐瞒,那么估计他就要被捆在定禅天关到地老天荒了,还是先让他们把绳子解开吧,再被无衣师尹误会下去,墨剑就要哀吟了…… 四魌界他是必须得回去的,且不提他与白十谋划之事已到了完成之时,就是无衣师尹……若无要事他岂会使用元沙髓联络?想来必是火宅佛狱与杀戮碎岛势力日盛,慈光之塔却缺乏足够的战力,让他如履薄冰,支撑得十分艰难吧。 墨剑不败,无衣不亡。素还真之死已经让他烦躁不安,他怎能坐视无衣师尹出事?素还真好歹还有绑定的波旬保护着,能够不断复生,无衣师尹要是出了事搞不好就真的死了。 ———— 葬龙壁。 风雪飘摇中,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独自一人踏雪而行。 【吾与你同归慈光之塔。】定禅天上,绮罗生对他如此说道。 他的回答呢?【穿界而过对于四境之人来说过于危险,对吾却只是麻烦一些而已,因此汝不必随行。】 【你一定要平安。】 【吾不会有事,不久便会重回苦境。】 绮罗生原本心中烦躁不安,听到这一句话手中折扇一顿,【你会回来吗?】不是回到故乡便一去不回了吗? 【吾定会回来。】他之故乡何在?是上一世那片对他来说越加虚幻的过去,还是这一世堆满白骨的渎生暗地,是只余孤寂的寂井浮廊,还是吞噬他千载光阴的慈光之塔?他之本心与无衣师尹不同,无衣想要的是慈光永耀,他所求的却是情之一字。待到无衣师尹被迫离开慈光之塔,那处所在对他来说还有何值得留恋的? 【吾会回画舫等你归来。】白衣如雪的小狐狸露出了一抹笑容。 【好。】剑者点头。回玉阳江退隐吧,不要再沾染江湖上的风波了…… 葬龙壁近在眼前,火宅佛狱的通道还未完善,殢无伤打算通过葬龙壁前往慈光之塔。谁知他还没过境,一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相杀吗?” 这个声音?剑者回身望去,结果看到的不是千年未见的好友容颜,而是……一个狗头! 头戴狗头的人手中握着一口兽骨之刀,手中还拖着一条铁链,仔细一看铁链上锁着的人殢无伤竟然认识。 “你是……”剑者望着被锁着的人。 某个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被人抓到的倒霉路人抬头望天,吾不认识你,吾不认识你,吾不认识你……所以你也千万麦要想起吾是谁啊…… 可惜天不从人愿——“素还真的师弟谈无欲?”殢无伤说道。 你居然真的把名字叫出来了……黑衣道者捂脸。要不是他功力尽丧,没比普通人强多少,至于这么悲惨地被捉吗?要不是某只老狗完全处于“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的迷之状态,他至于忽悠失败被人用铁链锁起来吗? 被人抓住当狗已经是月才子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一段黑历史了,更惨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圆回来就被熟人看到了,而且这个熟人竟然还是素还真的朋友!月才子在这一刻觉得自己人生无望,生无可恋…… “喂喂喂,是吾和你先说话的,你不回答吾的问题却只关心吾的狗,是不是太没有礼貌?”刀者推了推头上的狗头,骨刀已经横在剑者面前,“要相杀吗?” 你居然还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且不提一千年不见你受了什么刺激从哪学到的行为艺术顶了个狗头帽子,就说你拖着人当狗的恶劣爱好,哪里符合礼貌这两个字? “相杀?吾无兴趣,放开你手中之人。”千年后再相逢,昔日挚友,今日陌路,从未后悔扭转好友命数的殢无伤无心多做纠缠,只想救下谈无欲之后迅速回转慈光之塔。 已经进化成北狗的最光阴简直比千年之前还要“熊孩子”。“你必须先赢过我,才能带这个人离开此地。看刀!”兽骨凶刀猛然砍来,竟然毫不容情! 刀法还是千年之前的时间刀法,如此刀道超越了时空的界限,达到了当世的至快!面对这样一刀,殢无伤左手并指为剑,勉力应对。若他还在与弃天帝交战之前的巅峰状态,最光阴便会被他的剑道克制,同为至快,殢无伤剑道追求无坚不摧,最光阴也只能饮败。 可是如今流光时计之中已然没有多少时间,限制了殢无伤的初始终末剑意使用,常用的右臂经脉俱毁,难以应敌,根基又折损许多,尚未恢复。战力不过只有强盛之时的四五成而已,对付个妖道角路人甲当然没有问题,但对付追求至快的最光阴,殢无伤难免有些招架无力。 “你之右臂?功体?”谈无欲已经看出殢无伤重伤在身。月才子虽然暂时退隐,但是对于外界的一些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弃天帝带领魔界毁了三座神柱,神州动摇,他当然知晓。永岁飘零与百世经纶联手对抗弃天帝之事他也听说过,却未想到殢无伤竟然被伤的这么重。 不欲牵累旁人的谈无欲连忙说道:“殢无伤,你伤势未愈,速退!” 剑者不是不解谈无欲的好意,但问题在于不是他不想先走,而是老狗太过难缠,让他无暇暂退。过去他确实用过左手指剑应对过敌人,但对付的要么是净琉璃菩萨、素续缘这种非战斗高手,要么是忆秋年这种试探了一招便收手的高人,从来没遇到过老狗这种纠缠不休的家伙。他此时一收手,必然被呒狗利所伤。因此只能尽力抵挡,再谋后手。 老狗得理不让人,刀势快如掠影,“掠影破!” 剑者步踏无极,以至快身法躲开了老狗一刀,可这惊世一刀没能击中殢无伤却击中了葬龙壁!葬龙壁破碎,苦境与四魌界通道再现,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及身,将葬龙壁前三人向四魌界的方向拖去。 力量不济的谈无欲还没来得及反抗一下就已经被拉过去了,最光阴想要夺回自己的“狗”,结果也被拖了过去。剑者用受伤的右手握住通道上凸起的石块,勉强用左手使出初始剑意修复了被毁的葬龙壁,封住了这条前往四魌界的通道,便右臂无力被拖向了四魌界。 原本的一人独归,变成了三人齐行。剑者暗暗咬牙,最光阴,千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混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6章 无衣师尹的脑补 流光晚榭之中,无衣师尹坐于桌案之前,羽笔沾染墨水,正在批阅着慈光之塔的公文,突然一片竹叶飘落于桌案之上,隐在暗处的一名竹影杀手禀报道:“师尹,寂井浮廊主人已然回归。” 无衣师尹手一顿,继续写下了最后几字,这才将手中之笔放下,将公文放在香灯之上借着火焰之力烤干了墨迹。“他何时归来的?” “剑者未经火宅佛狱,不知从何通道直接穿界而归,方才刚至寂井浮廊。不过,他并非一人归来,还带着两个昏迷之人。” 无衣师尹放下了手中的公文,难得疑惑地问道:“还带着两人?”难道是那日他使用元沙髓之时见到的那些人中的两个? 杀手继续说道:“是,这两人尽皆受制,一人被锁链锁住,一人被绳索捆绑,皆无意识,如今只能知晓他们非是慈光之塔之人。” 尽皆受制啊……等等!无衣师尹瞪大了双眼,什么叫一人被锁链锁住,一人被绳索捆绑啊?在慈光之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师尹大人猛然想起了那一日使用元沙髓时看到的场景,貌似殢无伤当时也被他那群“好友”捆着来着……难道这就是苦境的风俗? 摔,当他没看过苦境的书籍吗?这世上哪有那么诡异的风俗?!难道他家文青不过去了苦境短短数十年就被苦境的人教坏了,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智者都擅长脑补,当日枫岫主人硬是能从殢无伤失忆脑补出一整本武侠小说来,现在身为他当年老相识的无衣师尹也没好到哪里去,虐恋情深这四个字已经在他脑海之中刷屏,年少之时不小心看到过的没收自学弟楔子的某些小说已经无限制地扫荡无衣师尹的意识了。 原本还不紧不慢闻香取道的无衣师尹猛然站起身,差点连香斗都忘了拿就往外走。不行,他必须去寂井浮廊看一看,不能让殢无伤一错再错! ———— 寂井浮廊。 自从主人离去,这里便失却了往日的风雪,直至主人归来,才再度恢复了往日的苍白。 雪落,掩尘。纯洁的色能够遮住一切失落的苦痛,也让这天地之间的万物虚无起来。 墨剑依旧放置在剑架之上,大口大口呕着鲜红的铁涎,剑者则坐于屋顶,遥望着世间的空茫。回归慈光之塔的剑者再次疏离了起来,默然间远离着人气,似乎除了血与雪,对这茫茫红尘毫不感兴趣…… 步入寂井浮廊的无衣师尹望着这样的剑者,原本的焦躁竟然平稳了下来,严肃地表情也终于松动,勾勒出了一抹笑意。“你归来了。” 剑者并没有回望他,依旧望着空中飘飘洒洒的白色,说道:“吾说过,吾会回来,完成昔日承诺。” 无衣师尹无声观察了剑者片刻,猛然眉头一皱,“你之功体怎会折损至此?”若不是知晓殢无伤厌恶他人践踏寂井浮廊白雪,无衣师尹此时已经跃上屋顶了。“你之右臂?” 智者心绪万千,不断修改着心中的情报。他对苦境的了解有限,但凭借着殢无伤能够杀死雅狄王的剑道竟然还会受创若斯,苦境中竟然有这般强大之人吗? 殢无伤无心讨论关于自己功体的问题,赤红的瞳眸带着冷漠扫过智者,充满了拒绝之意,“无妨。” 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出自己无妨的……无衣师尹叹了口气,他和殢无伤的交谈每次都是这般结果,剑者总是拒人万里之遥,无论他的真心还是假意都没办法突破殢无伤的封锁。常年被噎,已经噎习惯了的无衣师尹无奈地在心中摇了摇头,略过了这个话题。 不过身怀伤势却刻意隐瞒,殢无伤,你真的曾经信任过我吗?无衣师尹握紧了手中的香斗,有一种剑者将要脱出他掌控的微妙感。 略过了一个话题,但下一个话题他要如何启齿? 微微犹豫,无衣师尹还是未能忍住,隐晦地问道:“你前往苦境寻道日久,两境风俗各异,不知你可否习惯?” “汝之眼相试探过多,吾倒不知慈光之塔的无衣师尹也有如此小心翼翼之时。既然有事要问,直说便是,不必用扭曲的眉川面容浑浊了此地洁白,使景色不堪了。” 我是为了谁才这么小心翼翼的!?想是这么想,可惜面前的剑者无衣师尹还得罪不起,只能继续迂回说道:“闻听你将两名苦境之人带回了寂井浮廊……” “吾越界之时,他二人误闯,因曾相识,便将他二人带回。”殢无伤说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喔?即是你之旧识,必然是非凡之人,寂井浮廊并无客房,不如吾将他二人带回流光晚榭安置,也好一尽地主之谊,早日安排星骋送他们回归苦境。”无衣师尹眸光一闪。若只是普通相识之人,依照殢无伤性格之冷漠要么是当看不见,要么是一剑杀了,怎会带回寂井浮廊? 如此异常之行再加上剑者功体上的损伤……难道这两人是殢无伤从苦境刻意带回之人吗?难道是殢无伤已然不信任他了,所以才带着这两人已做护卫,当日友人之谈不过是为了麻痹他吗? 不,殢无伤做事喜欢直截了当,如果他对自己有所防备,认为自己会趁他功力折损做出不利他的举动……例如杀人灭口,鸟尽弓藏……那么他便不会回来慈光之塔。看来此中尚有其他内情…… 无衣师尹习惯了算计,所以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试探。 剑者终于垂下头,与无衣师尹对视了一眼,“有一人吾有事询问,暂留此处,另一人你带回去吧,免得污浊了浮廊白雪。” “那吾便带走那名黑衣道者。”已经从杀手那里获得足够情报的无衣师尹心中想道:殢无伤功体有损,应该会留下那名狗头刀者以作防护才是。至于那名道者全无功力,留在身边也是拖累,所以他才那么大方交到流光晚榭的吧,有一名人质也可安我之心。只是不知那名道者对殢无伤是否重要…… “刀者带走,道者暂留。”殢无伤的回答却出乎了无衣师尹的预料。习惯性算计的无衣师尹皱了皱眉,难道他猜错了?殢无伤和这两人并不熟悉,真的只是偶然碰上的? 那为什么他只能有事才被允许进入浮廊,这两人就能光明正大被殢无伤带进来住啊?!这也太差别对待了吧…… 没能打听明白情况就被赶出来的无衣师尹看了看手中的这个被捆成粽子的狗头刀者……这绳子还真是眼熟,该不会就是元沙髓中看到的那一条吧。他更担心殢无伤的心理发展了,你为什么穿界还带条绳子啊? 剑者实在不知道某位师尹脑补了什么东西,那条绳子不过是他还没来得及毁掉拿来废物利用的东西而已。他不把绳子拿走,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又被绮罗生他们捆住,现在拿来捆一捆纠缠不清的老狗正合适。 无衣师尹还需利用他,那么暂时便不会伤害最光阴。擅长算计的无衣师尹遇上了纠缠不清的最光阴,这两人互相牵制,便能给他留下做事的时间…… 与素还真为友,便要时不时被他拖下水,更要每每担心他又把他自己给弄死。与无衣师尹为友,则要与他互相试探,互相算计,不能有一点疏忽。做这两人的朋友,还真是疲累啊。 ———— 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来的脱俗仙子享受了一次如同某位龙首一样腰酸背痛腿抽筋……这床未免也太硬了一点。话说,这里是哪儿? 谈无欲身体一动便带动了手上的锁链,一听到哗啦啦作响的锁链声,某人记忆瞬间回笼,关于老狗的黑历史浮现在了脑海,让他一阵牙疼。 感觉到身边暂无危险,谈无欲摘下发簪开始撬锁,无所不能的月才子连撬锁也会,不一会就打开了手腕上的锁链恢复了自由。正在他活动淤血的手腕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谈无欲警惕地望了过去,站在那里的不是令他牙疼的老狗,而是素还真的好友殢无伤。 尽管殢无伤不会对他不利,不过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遇到自家麻烦同梯的好友,这个选择也不怎么样……谈无欲苦笑。 殢无伤很冷漠,其实性格之中却潜藏着一些霸道。 文学青年对别人好的时候总是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感觉,你感不感谢他无所谓,而你哪怕恨得咬牙切齿他也照样我行我素,绝对不顾你的想法是什么。灵佛心是这样,神元碎片还是这样,你爱满不满意吾无所谓,反正吾高兴便好,指望他非常周到的照顾你的生理和心理,那是不可能的……就这么不讲道理。 走进来的剑者端着一个火盆,手上还拎着两摞黄纸。见到谈无欲醒来,他还取出来两块火石递了过去,“烧纸可以取暖。” 自负“统辖文武半边天”的谈无欲怔了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黄纸,“你是说点着这个取暖?”这世上有正常人点冥纸来取暖的吗?这算是把钱烧给未来的自己吗? 文青手一挥,已化出了一件厚袍递给了衣服很薄的谈无欲,“此处寂井浮廊是吾居所,常年冰雪,乃生人禁地,不要随处走动。”说完此言,剑者便转身离开,只留下默默出神的谈无欲。 在过去,谈无欲对殢无伤并不算熟悉。在月才子眼中,这位剑者只是一堆标签的叠加,“素还真的至交好友”“剑道武道先天高人”“沉默寡言”“性格冷漠”等等等等。他从未试图了解过剑者,也不必去了解剑者,他只需知道这人属于正道,会帮助素还真,也就足够了。谈无欲还不削于去挖同梯的墙脚! 不过当谈无欲在寂井浮廊住了几天,他对于殢无伤倒是了解了许多。比如说殢无伤的考虑很周到……寂井浮廊简直冻死人了!常年冰雪的外部环境也就算了,剑者还喜欢自己造雪,如果没有那个装满冥纸的火盆,外加那件厚袍,失去功力的月才子估计就要寿终正寝了…… 再比如说剑者的温柔…… 尽管殢无伤多数的时候都不在家,回来的时候大多数时间也只是坐在院落里面赏雪观剑,但是同样重伤在身的青年却将整个寂井浮廊中唯一的卧室让给了他住。而且已然辟谷的青年还会雷打不动地每天交给他一包点心,让失去功力的他充饥,尽管这么多天都只有一个枣泥馅料的甜腻点心吃得让谈无欲有些腻歪,但那一天一包的点心还是让久未有人照顾的月才子一阵窝心。 谈无欲在那里有些小感动,殢无伤却并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温柔了。 对于剑者来说,他原本就不喜欢住屋子,那么将房屋让给谈无欲也无不可。如今交给谈无欲的一天一包点心,和当初他投喂给疏楼龙宿的三天两瓶伤药没有什么区别。他若真心照顾一个人,怎么让他那么惨,睡硬板床,天天吃一个味道的点心,还需要烧冥纸来取暖?不过是随手而为罢了。 只能说月才子谈无欲,你绝对是因为被老狗欺负得太惨,所以对拯救你出“魔爪”的殢无伤脑补太多了…… 感动中的月才子背着双手走出了房门,院中的殢无伤依旧背靠着石灯笼沉默的观雪。自从知道即鹿没“死”,又将沸雪石送给了即鹿,殢无伤平日打发时间的烧纸和把玩沸雪石这两个爱好便都没有了,每日除了观剑便是赏雪,更显寂寥。 无声的飞雪,呕红的墨剑,越是万籁俱寂,越是空虚得冷漠,让人忍不住想要打破这永恒的寂静,让越发孤冷的剑者找回一丝人气。 找不到话题的谈无欲只能提自己的黑历史了,“剑者,不知当日同样通过越界通道的老狗如今如何?” 殢无伤一脸冷漠,善于观人如谈无欲都没能看出青年一瞬间的心虚……话说,他似乎将最光阴丢给无衣师尹十几天了,他们两个都没事吧?大概……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7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殢无伤对于“无妨”“没事”的评分标准和正常人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已经超越了一页书和佛剑分说重伤也“无妨”,冲着人还没死就不算有事的标准而去了。 如果按照殢无伤的标准来说,那么无衣师尹和最光阴都没有事。因为他们两个都还活着呢…… 流光晚榭。 无衣师尹难得地没有心思闻香取道,那柄被他常年握在手中的香斗现在被丢在书案的角落默默燃烧着香尘,而师尹大人则毫无形象地趴在书案上,双手揉着胃部,缓解着那一阵阵的痉挛和痛楚。就连脑袋、胳膊都疼了起来…… 无衣师尹如今十分之后悔。他后悔那天去寂井浮廊找殢无伤了,他后悔把老狗带回流光晚榭了,他更后悔自己解开了老狗身上的绳子…… 那天他还担心殢无伤在苦境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现在想想,殢无伤捆老狗真是捆得再正确不过了,这种人放出来简直祸害,就该捆到地老天荒! 哪有人一松绑就喊着“相杀吧”挥刀而来的?可怜他自从当了师尹以后,除了围杀雅狄王的时候出手了一次以外,就在没跟人大打出手了,对战老狗直接抻到了胳膊,疼了足足半个月。之后某狗就开始四处惹事,搞得他胃疼。 “师尹,”跟随在师尹身旁学习的随从言允走了过来,担忧地望着胃疼的无衣,“嗯……那个……” 无衣师尹叹了口气,任命地爬了起来,毕竟面对着弟子他还得为人师表,不能教坏了慈光之塔的未来。“允儿,何事吞吞吐吐?” 还是小孩子的言允对着师尹躬身一礼,再不敢隐瞒,“是师尹带回来的贵客,今日前往了秀士林。” 不用允言接着往下说,无衣师尹就能猜到结果如何了。因为两天前老狗曾去过一次贫士林,最终的结果只能以哀鸿遍野来形容。猜到是猜到,问还是需要问的,“秀士林如何?”只问秀士林而不问老狗,是因为老狗一定没事,秀士林就不一定了…… 言允小心翼翼地说道:“秀士林屋舍倒塌半数,学子……” “学子尽数战败?”无衣师尹低声问道。 “是。”言允回答。 挥手让言允退下,无衣师尹立刻恢复了之前那般半死不活的状态,他的胃更疼了。所以他才后悔,为什么要把这个每天就会说“相杀吧”的老狗带回来,结果自己被老狗的神逻辑、讲不通折磨之后,两林弟子也要跟着被祸害。要不是目前为止他手下还没有能打败老狗的人,他何至于胃疼成这样? 辉煌堕世和拔刀洗慧之败已让无衣师尹对老狗暗暗戒备,如今连一羽赐命和撒手慈悲也败了,他对老狗的警惕程度已经提到了最高。苦境竟然有如此战力的人物,难怪殢无伤会在苦境受如此重伤。看来他必须重新评估苦境的状况才行,火宅佛狱,死国,看样子他们进攻苦境的战略不会那么顺利啊。这一点值得利用! ……不过在考虑苦境的情况之前,他需要先考虑秀士林房屋也被拆了之后,他要怎么安置他的那些宝贝弟子……贫士林被拆,他暂时将贫士林中的士子挪到秀士林安置,可现在秀士林也被拆了,他总不能让所有弟子去睡野地吧? 无衣师尹一边思考着两林学子的安置问题,一边做着倒数,果然他还刚数到零,坐起来恢复了一下师尹的威严,撒手慈悲就从竹林外走了进来。 “师尹。”撒手慈悲面带怒色,袖子上沾染了一片鲜红,但见到无衣师尹还是老实地躬身一礼,“那名怪人如此无礼,拆毁两林,重伤学子,不可轻易放过!” 师尹点了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关键是……吾等谁都打不过老狗,要怎么不轻易放过他?用牙咬吗?他当自己是狗,你也当狗去咬他? “撒儿,”看着对面这个看似愤怒实则委屈的青年,无衣师尹招了招手,把他唤到了身边,拍了拍他的背,“你过于冲动了,生气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道要吾严惩老狗,但两林皆败,慈光之塔中可还有人能够压制此人?” 撒手慈悲这个火爆脾气终于安宁了下来,开始仔细思考。确实,慈光之塔无人能压制老狗,就算他愤怒已极,也毫无作用。“那么师尹当如何处置此人?” “既然不能压制,那么便要善加使用。老狗性喜寻人挑战,慈光之塔如今已无人能引起他之兴趣,那么他将如何呢?”无衣师尹引导着弟子思索。 “那便去其他三界寻找对手……杀戮碎岛和火宅佛狱!”撒手慈悲只是有些冲动,身为秀士林第一名,还是非常聪明的,稍一引导便想到了无衣师尹的用意。 “确实是杀戮碎岛和火宅佛狱,不过不能是现在。”无衣师尹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弟子,不过还是纠正了弟子想得浅薄的地方,“若现在佛狱与碎岛有失,那么咒世主与戢武王策划良久的苦境之战便无法成行,两者势必联手对付吾登仙道。” 撒手慈悲眼睛一亮,躬身一礼退了下去,心中对师尹的佩服更上一层。师尹就是厉害,竟然能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 感觉到撒手慈悲走远了,无衣师尹又趴了回去。撒儿啊,你还是太嫩啊,都没听出来师尹吾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吗? 还利用老狗对付杀戮碎岛和火宅佛狱呢?把这个说不清的蛇精病放过去就不是拖延两家邻居的进程,而是直接引起三家大战了。如果可以吾现在只想立刻弄一个星骋将某人塞进去丢回苦境!吾可怜的胃啊…… ———— 寂井浮廊。 殢无伤一句“不知”,便将谈无欲的问题推了回去。那双没有丝毫感情的赤色瞳眸望向谈无欲的眼睛,竟让月才子看不清这人此时在想什么,“谈无欲,汝看过许多关于术法之书吧。” 这个问题谈无欲必须点头,他的诗号写着“脑中玄机用不尽,统辖文武半边天”,可见他对自己才能的骄矜自满,在学识上他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同梯的那句“脑中真书藏万卷”。 见到谈无欲颔首,剑者继续说道:“那么汝可懂得五行化气术?” 五行化气术?谈无欲一怔,“此术虽有起死回生之能,能够重聚人之精、气、神,然却无法治愈根基之损,经脉之伤。”听名字就知道,五行化气术是以先天五行为基,重聚“气”的术法,对于身体毫无作用,殢无伤的功体损伤依靠此术是没办法复原的。 剑者点了点头,“既然懂得,你能使用此术吗?” “自然可以。”谈无欲皱了皱眉头,既然知晓此术无法治愈功体,那么殢无伤是想要修复何人之精气神? 殢无伤没有再说话,只是用手指接住了墨剑滴下的铁涎送入口中,“血色,成熟了……” 喂喂喂,这是什么意思啊?聊到一半不要转移话题啊。谈无欲望天,素还真,你家好友原来都这么难沟通的吗?这么没办法交谈的人你是怎么拐成朋友的?能不能传授一下成功经验? ———— 又吃了几天点心,就在谈无欲忍不住想要拜托殢无伤无论如何也换一种口味,他吃点心就快吃吐了的时候,无衣师尹再度造访寂井浮廊。 观雪的剑者收回了视线,上下打量了无衣师尹一番,“你来的太过频繁了。” 被嫌弃的师尹在心中吐槽,我说我想你了还不行吗……我想你快将老狗从流光晚榭带走啊……再这么下去,不光是两林,连流光晚榭也要被某只狗给拆了。 “看似平和,不过是在压抑……你,胃疼。”善观眼相的青年将视线移到了无衣师尹按着胃的那只手上,十分肯定的说道。 你真的可以不必说得这么直接……无衣师尹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名刀者言道:他要寻找他的狗。而浮廊中的那名黑衣道者似乎便是他口中所寻。”以己为狗也就算了,还以人为狗,老狗你真是够了! 剑者冷淡地说道:“你之试探过多了,便失却了谈话应有的本意。在吾面前,你只用说明来意就是,多余之言不过污秽了汝与即鹿相识之眼。”想以老狗以人为狗的言论激怒吾吗?你想试探出谈无欲和老狗在吾心中的地位?哼。 “吾与即鹿生得本不相像,是你错看了。”师尹继续不动声色。 “言语过多不过彰显你的多疑和不自信,直说正题,对你有难度吗?” “果然对吾你还是这么不留情面啊……”无衣师尹已经习惯了对剑者的试探失败,说道:“老狗寻人,吾拦截不得,恐怕他不日便将前来寂井浮廊。” “吾之居所慈光之塔唯你知晓,他如何能寻来?必是有人报讯。”殢无伤话语毫不容情。 “咳咳,这报讯之人是谁呢?”无衣师尹望天望地就是不敢对上剑者双瞳。他也不想“出卖”殢无伤的,可是他实在招架不住老狗了,只能把人往回踢,“当日你既然将老狗带回寂井浮廊,显然不介意他再度来此。” 望着剑者没有松动的意思,无衣师尹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块青色的石头作为“贿赂”,“吾久未见你把玩沸雪石,不知你是否对它失去了兴味,因此今日特带来了此熔石。” 旁人看来这只是一块无足轻重的石头,青年的眼神却变得深邃起来,皱了皱眉,“此石……你……” 无衣师尹好不容易绕开了那个谁报讯的话题,不顾殢无伤的拒绝,直接把石头塞到了殢无伤手中,“此石并非一般,握在手中便能散出温度,你常年居住风雪之地,可以此石来温养受损功体。” 殢无伤看了看手中那块无衣师尹的“贿赂”,冷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将石头丢出去。 “著书三年倦写字,如今翻书不识志。若知倦书悔前程,不如渔樵未识时。”一见目的达成,无衣师尹连忙撤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寂井浮廊。他决定了,在老狗离开慈光之塔之前他都不要再来寂井浮廊了,否则他的胃疼永远都治不好了! 殢无伤握着触手生温的熔石默默出神,一直躲在房中的谈无欲则开启了房门,“剑者,你早便预料到此人会将老狗送回,所以才让他带走了老狗?” 谈无欲不了解殢无伤和无衣师尹的关系,但哪怕只凭寥寥数语他也能看出无衣师尹对殢无伤的利用。无衣师尹想要带走他与老狗原本是为了留下人质,以防殢无伤改变立场,却没想到老狗如此难缠,所以只能把人退回来。那么若当日被带走的是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殢无伤又待如何呢? “那吾便告知老狗流光晚榭之位置。”然后最光阴就会闹上门去,让无衣师尹不得不退人。反正有最光阴这个纠缠不清的存在,无论无衣师尹带走了谁,最后都没办法收场。 谈无欲心中深思,“剑者与老狗有旧交?” “无。”殢无伤说了这一个字就不理睬谈无欲了。月才子却是不信地摇了摇头,如果殢无伤与老狗没有旧交,当日为何不曾杀死穿界昏厥的老狗,而是将他带回了寂井浮廊?如果两人没有旧交,那么殢无伤为何会算计无衣师尹将人退回,而不是不管他死活呢?同梯,你家好友还真是嘴硬! 多日相处,谈无欲对殢无伤的了解已经多了几分,他很清楚除非剑者想说话,否则他就能沉默好几天也不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办法的脱俗仙子只能回房中继续啃点心,留下剑者一人在院中把玩熔石。 “熔石?哈。”剑者抚摸了一下手中这块青色的石头,低声自语:“无衣师尹,或许是你的试探和谎言过多了,倒让吾分辨不出你之心何时是真诚的。你将此物交给吾到底是何用意呢?” 这种必须无时无刻都要算计的友谊维持方式,吾还真是受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8章 炖狗肉要放红枣枸杞 连拆两林十分无聊的老狗最光阴回到了寂井浮廊,进到院落里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狗呢?” 正在房间里烧纸取暖啃点心的谈无欲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把点心掉到地上,坐在院落当中的殢无伤却非常淡然地说道:“此地无狗。” “不可能,我闻到它的气味了!”最光阴用手中的呒狗利直指殢无伤背后的卧房,“我的狗在那里,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闻到气味了,你带个狗头还真以为自己长了个狗鼻子吗……剑者皱了皱眉,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其他的事情,没来得及过问最光阴的情况。最光阴这是被哪位高人打中后脑打傻了吗?时间城主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家光之少年变成狗之少年管都不管?! “是吾话语不够清楚,还是你听不懂吾之言辞?寂井浮廊中只有人,没有狗,这便是吾之答案。”剑者的声音冷漠,好似全不在意已经近在他眼前的兽骨刀一般。 化身老狗的最光阴突然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映衬着几分疯狂,“你既然藏起了吾之狗,那便相杀吧!听说是你把吾捆起来的,今天你要是败了,吾也要把你捆起来做我的狗!吾输了也同样,如何?!”老狗心中毫无道理可言,取出了当日把他捆得结实的某条绳子晃了晃,呒狗利刀芒突然闪现,劈向了眼前的殢无伤! 剑者似乎早便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并指为剑,旋身站起之时,脚一轻踏,四周白雪纷飞激散,天地霎时间黑白分明,竟然展开了初始终末之剑境。原本时间已经耗尽的青年不知何时抢夺了时间,原本被封印的剑意再度开启! 原本担心殢无伤的伤情走出门外的谈无欲此时也放心许多,但功力全失与普通人毫无差别的月才子还是没有回房躲避。如此莫名之战因他而起,他不能让功体损伤未能复原的殢无伤因他之故受伤。 相隔千年,时间之剑再遇时间之刀,可是剑与刀的主人却早已巨变,再不相同。当初是快雪对弯刀,如今刀剑皆变,人也陌生了。殢无伤不再是失忆的“无咎”,老狗也不是当初逃家的最光阴,岁月悄然,已然改变了太多太多…… 唯一相同的就是剑者的想法——揍眼前这个熊孩子! “当……”悠扬而漫长的一声金属撞击声实际是数百次刀剑相撞的组合,殢无伤指剑除了本身的剑意还融入了一部分剑之初的极心禅剑,从最光阴身上学到的时间剑法遇上了原主,至快相遇至快,左手指剑的殢无伤终究还是慢了一筹,但他剑上延伸而出的将世间万物拖向毁灭与虚无的诡异感,却让老狗防不胜防! 最光阴又交手了数招,猛地向后纵跃避开了交锋,疑惑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剑者,“这种感觉……你是那个老妖怪派来抓我回去的?” 老……妖怪?殢无伤嘴角抽了抽,他很想知道时间城主这个蚊帐成精听到这个称呼会是什么反应。不过此时,此战还未结束! 左手指横,剑者完全没有停战的意思,强提真气,极招再运,“初海终云!” 最光阴本就不是真心想要停手,如今一见“老头子的手下”没有停战的意思,狗头上的赤色犬瞳更是兴奋不已。打不过老头子,难道他还打不过老头子的手下吗?反正他不要回时间城……因为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还没找到呢! “趣味,真是趣味。一只伤了的狗还想要噬咬主人……”老狗跃上半空,背对着天空圆月,同样挥出极招——“天狗吞月!” 功力尽失的谈无欲眼力下降了许多,一时难以分辨两人的胜负情况,只能焦急得团团转。他此时担忧地已经不是自己会不会又被锁起来当狗了,全心只在担忧这段时日照顾他的殢无伤会不会受伤。 双兵相交,发出了一声撕裂天地的激鸣,将院中的积雪全部震散出去!随后两人同时落地,相隔数丈,背对对方…… 良久,殢无伤左手食中两指流下点点鲜红,打湿了地上白雪,而另一侧,某人的狗头面具瞬间碎成了四片掉落了下来,露出了那张一千年都没成熟起来的正太脸。 剑者冷哼了一声,将指上之血涂抹在了墨剑之上,带着漫天风雪坐回了院中。而刚刚还狂傲得一塌糊涂的老狗少年却瞬间扑街,栽倒在地,全身的穴道至少被点中了一半,一时间完全动弹不得。 “你耍诈!”最光阴不服气,“你的功体,还有右手……你竟然隐藏实力,扮猪吃狗!” 刚刚最后刀剑交锋的瞬间,最光阴突然感觉到上次比斗根基还大损的殢无伤功体竟然恢复了许多,而且上次经脉断裂的右臂竟然也能使用了,还趁机出手点了他的穴道。如果不是对剑者的功体和右臂毫无防备,他怎么可能输得这么轻易?你耍诈,耍诈,这一场不算! 一见老狗倒地,谈无欲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阁下,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剑者这叫韬光养晦。” 而最近一直很忙缺乏睡眠正在闭目养神的殢无伤睁开了一只眼睛,血色的瞳眸在老狗身上扫过,“你……想做狗?” 你那不屑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你是想说吾连狗都不配做吗?!你这个混蛋!最光阴梗着脖子说道:“做狗有什么不好?你们想做我还不收呢,哼!” “既然想做狗,那就做吧。谈无欲,这只狗送你了。”剑者觉得教训熊孩子这种事还是应该交给专业人士来办,绝对能让某人下辈子都不敢提以人为狗这种中二事。真气运转间,飘落的皑皑白雪已经掩盖了刚刚交手的痕迹,仿佛刚刚那场刀剑交锋从未存在过一般。 活了一千年还是熊孩子的老狗显然没听懂殢无伤的意思,不过月才子却显然听懂了剑者言语中的未竟之意,露出了一个冒着黑气的微笑,从最光阴怀里取出了上次捆他的绳子,把他再次捆成了粽子形。 “喂喂,你凭什么捆我?”最光阴试图挣扎,可惜穴道被封的他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谈无欲把他捆成了一坨。 月才子微笑,“咦?难道是吾听错了?你不是和剑者约定,谁输了就做对方的狗吗?” 最光阴望天,貌似好像似乎他是这么说过来着…… “所以,刚刚殢无伤便把你,也就是他的狗,送给在下吾了。”谈无欲继续微笑,狠狠将绳子打了个死结,满意地拍了拍手。 最光阴瞪大了眼睛,还是少年模样地他做出这样的动作竟然多了几分可爱,让人忘记了不少他过去的恶劣,“那场比斗不算,是他耍诈的!” “哦,原来是殢无伤耍诈才赢了你啊。”当初连素还真也说坑就坑的脱俗仙子继续保持腹黑的微笑,“那么不知他是怎么耍诈赢的阁下呢?” 他装根基受损,装右臂经脉断裂……这种话最光阴打死也说不出来,如果他说出来岂不是显示他这位高傲的刀者刚刚是在恃强凌弱,欺负伤者吗。说出来简直丢脸…… “那吾也没听说过谁家是把狗捆起来养的。”老狗的音调瞬间小了许多,头一扭,别别扭扭地低声嘀咕道。 “哎?谁说吾要养狗来着?”谈无欲露出了一口完美的小白牙,故意吓唬最光阴,“在下没有说过吗?吾不喜欢养狗,但一贯喜欢吃狗肉。寂井浮廊天天下雪这么冷,寒气一定很重,寻口砂锅配上葱姜炖上一锅狗肉,驱寒暖身最是适宜不过,于养身有大益处啊。这可是吾那麻烦的同梯所著的《神农医谱》上特别推荐的做法啊。” 你家同梯推荐的不是怎么炖了神兽殷玳吗……青年在心中吐槽。 看到谈无欲那闪着寒光的牙,最光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好骗的他瞬间上当了,扭曲着身体就想往旁边躲,“大家都是狗,狗不能吃狗的,你不能吃我!” 还是狗狗狗的啊……谈无欲眯了眯眼睛,望向一旁假寐的殢无伤,“剑者,有劳了。不知寂井浮廊之中何处有菜刀呢?” 喂喂喂,你玩真的啊!最光阴吓得脸都白了。 剑者闭着眼睛说道:“就算要吃肉也不急于一时,体内秽物还未排净,过于污浊了。吊起来几日,寻到红枣枸杞配肉再吃吧。” 没想到你沉默寡言的样子竟然也不是好人!最光阴惊诧地瞪着青年,眼睛瞪得圆滚滚的。那个家伙说配葱姜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想往里面加红枣和枸杞,你们这是要煮狗肉火锅吗?! 最光阴如果真敢说出这句话,那么谈无欲就敢回答——“好主意。” 月才子大笑,“知吾者,殢无伤是也。”配合得如此默契,谈无欲觉得自己简直被殢无伤感动了。难怪素还真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会巴巴贴过去和剑者交朋友,如果可以这种朋友请务必给他来一打……而且交了朋友之后,殢无伤,你是不是就能忘记谈某的这段黑历史了呢? 坏笑着的谈无欲一步一步靠近了最光阴,直接把他倒吊到房檐下面了。最光阴刚想大声吵闹几句,谁知坐在雪中闭目养神的殢无伤睁开了一只眼睛,给整个院落带来了一片寒凉,“闭嘴!” 明明这两个字并不生硬,没有带着任何的气势,但最光阴却不知何故猛然不敢说话了。最近刚成为“爹亲”的殢无伤以一种比时间城主还要强烈的大家长的意志瞬间压垮了某个翘家一千年的熊孩子,让他连反抗的心都生不起来。 儿子叛逆不听话什么的感情是可以共通的。原本就因为一些事情奔波多日睡眠不足,又遇到了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的最光阴,某人被剑之初气到现在还没处撒的邪火瞬间爆发出来,震惊四野! 这不对,这人明明应该很好说话的。被捆着的最光阴委屈地想道。但是转瞬他就为自己的想法震惊了……这人好说话?怎么可能?!他难道脑子出了问题了吗?可是刚刚的打斗明明没有打到脑袋啊? 老狗偷偷望向不知何时闭上眼睛已经陷入黑甜梦乡的剑者……这人给他的感觉竟然是莫名的熟悉,可他过去分明没有见到过这个剑者,这是怎样一回事? ———— 死国之祸降世,刀龙之眼显踪。佛业双身降临,妖世浮屠破空。 苦境的灾祸总是那么多,而偏安一隅的四魌界也牵扯进了苦境的风云,一时暗潮涌动。四魌天源出现了问题,谁的日子也不好过。除了诗意天城日子还算好过以外,其他三家简直是在比惨。从来都是白日的慈光之塔现在出现了黑夜,杀戮碎岛就连王树都出了问题,最底层的火宅佛狱日子简直就要过不下去了。 也因此,四魌界一时暗潮涌动。咒世主每天都在琢磨怎么杀到苦境去夺取资源,戢武王看似对苦境并无兴趣,却和咒世主联络紧密。这种紧密的联合让慈光之塔的无衣师尹有些坐不住了,从殢无伤的伤势来看,苦境的战力超出了他的想象,如果杀戮碎岛和火宅佛狱真的成为盟友,却在面对苦境的时候吃亏,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回转刀锋对着慈光之塔捅一下? 当初他不过是因为老狗的事情和撒手慈悲随便胡说了几句,结果眼看就要一语成谶了,他还真是个乌鸦嘴…… 拿着香斗的无衣师尹在心中不停地算计着应该怎么应对楼下邻居的联合,既能让他们到苦境拼死拼活为四魌界不断流失的天源添砖加瓦,又能让他们不至于对慈光之塔产生威胁,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没有结论。 谁让慈光之塔缺少高端战力呢?拳头不够大,说的话就是不够有力。两林学子看起来人数挺多的,但显然不是全民皆兵的两位邻居的对手,果然还是得搞阴谋吗?儒雅的师尹摸了摸下巴。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至于现在住在流光晚榭的那两位苦境来客,显然不能告诉殢无伤啊……无衣师尹扭头,他才不会说他是在吃那句“吾等皆是殢无伤友人”的醋呢!如今,文学青年已经是他最后的一步杀招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外人”拐走这枚生死存亡的后手! 看来他得想办法先把死宅的文青调开一段时间……嗯…… ———— 最近摒弃了死宅属性一直不知道在外面忙什么的殢无伤难得在家,一边把玩手中的熔石,一边旁观最光阴和谈无欲的大眼瞪小眼。突然一片碧绿的竹叶从天而降,落到了剑者手中,也扰乱了寂井浮廊的平静。 不过……最光阴你到底对无衣师尹做了什么事情?居然把他吓得连寂井浮廊都不敢来了! 接收到竹叶上传递的讯息的殢无伤随手击碎了手中的叶片,将墨剑送回腰间剑鞘准备离开办事。 至于房檐下的某只狗嘛,果然还需要多吊两天,教训教训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9章 非暴力不合作的大师 见到竹叶传讯,谈无欲皱了皱眉头,“殢无伤,你之伤势?”尽管剑者日前击败了老狗,但颇擅歧黄之术的谈无欲依然能够看出殢无伤的伤势没有痊愈,虽然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能在短时间内将功体恢复到这种地步,但带伤出门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殢无伤回忆了一下自己近日的言行,实在没想出来他是在什么时候刷到了月才子的好感度,难道说同仇敌忾一起教训熊孩子也能培养出阶级友谊吗? 不管怎样,青年显然还没学会如何拒绝别人的好意,所以他还是尝试着安慰了一下谈无欲,“吾之伤势已愈泰半,行动无妨。” 走出寂井浮廊之前,殢无伤停下脚步,低声说道:“在吾归来之前,不要擅自离开寂井浮廊。” 听到剑者此言,谈无欲心中一凛。“是那人吗?” “不止。”剑者回答。如果只是无衣师尹,那么他最多不过监视谈无欲和最光阴而已,不会用出什么激烈的手段,毕竟他还离不开殢无伤的帮助,也就不敢伤害殢无伤重视的二人。但若是弭界主或者杀戮碎岛、火宅佛狱的手段就不一定了,现在四魌界波涛暗涌,还是小心为上。 直到剑者背影都消失不见了,月才子才猛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殢无伤走了,他又不能随便出去,那他这些日子吃什么?总不能真的吃“狗肉火锅”吧…… 感觉到谈无欲无意识扫过来的充满“杀意”的目光,最光阴猛地打了个冷战,偏偏挣脱不开绳索,只能任由某人用看储备粮的眼神看着他。“你……你要对吾做什么?” 这种语气还真像被彪形大汉逼到墙角的小姑娘啊……晃过神来的月才子露出一个森冷的微笑继续吓人,“吾在想炖狗肉要不要再加点花椒八角,据说可以去腥。” 望着最光阴强撑着嘴硬的样子,谈无欲腹黑地想道:啊呀呀,这种欺负小动物的感觉还真是美妙,难怪当初公孙月好友那么喜欢欺负蝴蝶君呢…… ———— 早在殢无伤前往苦境寻道之前,他就已经是四魌界第一快了。而等到他通过流光时计掌握了一部分时间的使用方法之后,更是达到了一种至极的快。 驾驭着这种至极的迅捷,剑者没有惊动任何人便通过了杀戮碎岛,来到了火宅佛狱。镇守婆罗堑的两界士兵只感到一阵微风拂过而已,根本没有发觉已然有一个人从他们眼前行过,在他们没察觉之前隐入了树林当中。 火宅佛狱,不见天日。身为四魌界最贫瘠的土地,此地只有杀戮,只余杀戮,想要生存便要抢夺,便要屠灭。在这块充斥着污秽邪戾之气的土地上,和平不过是妄言,所有人都在为了生存而挣命。 行走在茂密的树林之间,剑者向外散发着终末丧气,满是死亡之意的气息向周围扩张,让隐在暗处的人根本不敢靠近过来,下意识便被剥夺了所有的反抗思想。在这丝死亡之气的笼罩下,四周的贪邪扶木完全没能感觉到殢无伤的生人气息,毫无反应地将剑者放行到了佛狱深处。 观察着周围环境的剑者皱了皱眉,就连吞噬万物生命的贪邪扶木也出现了枯萎的情况,可见火宅佛狱如今已到了何等危机的时刻。贪邪扶木是四魌树之根,管中窥豹便知在天源逐渐枯竭的现在,四魌界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无怪所有人都在谋划着邻居和苦境啊…… 此次前来佛狱,本是无衣师尹拜托殢无伤查探血闇沉渊这条通道的修建情况的,可是文学青年还没到达通道的位置就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熟悉得简直让他皱眉。感受到心脏之中缠绕的那股力量翻涌不息,剑者眸光一暗,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 在佛狱一处隐秘的空间之中,污秽之气不断聚集,无数魔灵邪怨聚拢于此,不断试图吞噬着内中静坐的佛者。 净从晦出,明从暗生。佛者佛心坚定,不为外邪所动,任由怨灵侵染躯体,再由自身佛门之力将其彻底净化,超度入轮回之中。 圣气环绕,佛法无边,正直凛然,怨邪不侵…… 忽然,佛者似有所感,猛地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的剑者。一向心性坚定的佛者竟然莫名地有了一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殢无伤一挥左手袍袖,周围魔灵邪怨尽皆被他随手发出的数百终末剑气搅成碎片,消失于天地之间,只这暴躁的一剑便可知剑者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的不好。 青年负手而立,赤红的瞳眸直视着佛者,冷漠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知吾可否聆听梵天大师教诲,说明一下汝因何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望着眼前的佛者,殢无伤一阵阵地散发着杀气。好,很好,非常好……他这才离开苦境多长时间啊,当日分到神元碎片的至交就死了一个,你们真以为有了弃天帝保驾护航就可以随便死着玩儿,尝试一下死一死更健康吗?!就算不考虑吾的想法,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六天之界的弃天帝是何感受啊? (缩水儿童弃天帝捂着胃□□:那个谁,给吾来杯热水……) 不久之前在定禅天还是正道众人伙同在一起教训殢无伤胡来玩命,结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没过多久就轮到殢无伤理直气壮来教训梵天了。佛者一挥拂尘,用平和的语气向至交解释道:“世事如棋,乾坤莫测,谁又能料到这般结果呢?”所以,好友,麦暴躁啊…… 殢无伤:少拿你的诗号打马虎眼!诗号不是这么用的!你要是有本事怎么不继续笑尽英雄呢? 剑者深吸了一口气,好算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他原本以为他家好友之中就只有素还真一个家伙最让人操心,结果事实证明素还真作死的功底还不够,云渡山的某位大师比他死的更快!而且某人竟然还敢以灵体的形式穿界来到火宅佛狱尝试以魔锻佛……就算你天命不绝,这也太玩命了点儿! 殢无伤显然还不知道素还真已经先一页书一步作死作到四魌界来了,如今正在流光晚榭做客呢。否则无衣师尹的流光晚榭绝对保不住,“初海终云”和“风雪掠魂”将对他的根据地狂轰乱炸而来…… “是谁杀汝的?”剑者身上剑意纵横,尽管冷漠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但赤红之瞳已经充斥着杀意了。 一般人要是敢用这样不客气的语气对佛者说话,估计早就被“大梵圣掌”“天龙吼”了,不过一页书对于这位多次救援他的至交却多出了许多的耐心。 佛者毫不怀疑,只要他随便说出一个名字,殢无伤就会携怒跨界前往苦境去定孤枝,而且不死不休,做得比当初对异度魔界还绝……身为当世强者,过去一贯都是佛者保护他人替他人报仇,如今猛然间体会到了剑者对他的维护,让他心中不由得一暖。 可惜暖心归暖心,不能说还是不能说。一页书纵然没有素还真那么好的医术,身为当世的顶先天,他对武人的气息武脉还是颇为了解的。殢无伤的身体虽然较在苦境之时好转了许多,但功体明显还有凝滞。不绑着他养伤就算好了,怎可让他再度犯险? “梵天之死,不怨他人,乃是自绝而亡。” 此言一出,风雪漫天而下,剑者腰间墨剑不断哀鸣,几乎要离鞘飞出。原本以为这么说能安抚一下剑者的情绪,谁知殢无伤怒气再升,眸中血光甚至能让人闻到血腥的气味。 “果决凛然之人岂会无故自绝?是谁逼死汝的?” 这嘛……借口还没想到,怎么办?面对剑者,哪怕撒谎不眨眼如素还真都会被吓得忘词,原本骗人水平就不如素还真的一页书也卡壳了。最近演戏水平明显下降,安慰人没成功的百世经纶一页书大师非常果断,法相庄严地闭上双眼……开启了装死模式! 看着一页书闭上眼睛作参禅状,殢无伤脸更黑了,某位大师摆明了非暴力不合作,关键是,他对自家好友暴力得起来吗?他暴力能暴力得过邪心魔佛吗?他总不能真的抓着一页书的领子晃啊晃吧…… 四周白雪漫漫,是剑者抑郁心情的彰显,青年一拂衣摆,竟是闭目坐到了一页书身旁,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虽未言语,但用意已经明显,他要为一页书守关,什么时候一页书根基恢复,离开火宅佛狱,他什么时候才会离开此处。 有本事你就用你那一点真灵对吾暴力看看,看能不能把吾弄走! 一向都是大家长作风的一页书,连素还真这种智者都能说服,偏偏说服不了偏执的剑者。某位剑者自从打千年前转了一圈回来,脾气就越来越不好……素还真,绮罗生,连带疏楼龙宿都一一败阵,如今和一页书刚正面刚得一页书也只能噎着,拿他实在没办法。 他还能怎样?再找根绳子捆住殢无伤吗? 算了,留下便留下吧。不好说话的梵天也软化了不少,他还得自己安慰自己,至少剑者没有一怒之下直接杀到苦境把苦境现有的反派挨个砍,单挑佛业双身,剑斩妖世浮屠,横扫集境大军,硬刚死国万妖炉什么的,这已经是一种进步了……吧。 疏离于世情的剑者让人忍不住想将他拉入红尘,可是当剑者深植红尘之中时,他的至交又希望他赶紧退隐,不要因为他人而自伤。 望着殢无伤眼下的阴影,一页书叹了口气,郎朗经文从他口中吐出,让周遭万物似乎都平静了下来,“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罗罚曳,数怛那怛写……” 殢无伤原本心绪烦乱,疲倦却无眠,但在一页书的静心咒下,他的心绪也渐渐平缓了起来,呼吸也渐渐绵长,竟然进入了梦乡。 见到好友入眠,梵天也闭目凝神继续恢复根基,只是口中静心咒却并未停下,不断安抚着剑者绷紧的神经,让回到四魌界之后便处处算计步步为营的青年一夜好眠…… ———— 流光晚榭。 竹林深处,碧绿摇曳,香尘袅袅,琴声遥遥。玉泉之声或如激流,或如渊潭,或空谷传声,或直入沧海,操琴之人似有思虑万千,又似无思无觉,看起来好像平平常常,实际却难测万分。只有余音之中那点淡淡的乡愁十分明显,但谁知这点缠绕的哀思是真是假,是梦是幻呢? 站在竹林之中听琴的人故意加重的脚步声,缓缓走出,“你琴声如冽泉,清越中别有一股思乡淡愁,教吾一曲听得心伤啊。”一身紫衣华服的无衣师尹现出身形,望着白衣莲冠的素贤人在心中吐槽,你赶紧回去吧回去吧,苦境那么远,你回去就麦回来了…… “啊呀,师尹只知琴中思乡之念,却不知素某心中思友之情啊。”素还真微笑着说道:“殢无伤好友早已归来慈光之塔,不知素某何时能够一见故友呢?” 无衣师尹觉得某人比当初真灵的时候还要讨厌……你都没学过谈话的艺术吗?就不知道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闻着香斗之中的香尘,无衣师尹缓和了一下心情,说道:“殢无伤伤势已然转愈,有要事外出,如今不在慈光之塔,怕是短时间内难与先生会面。不知素先生是等待他回返慈光之塔,还是先登星骋回归苦境呢?” 师尹还在想着万一素还真一定要见殢无伤他要怎么阻拦的好,结果某位贤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那便先回苦境吧。” 嗯,那便先回苦境吧……等等,先回苦境!说好的你和殢无伤友情深厚呢?说好的你要把殢无伤从四魌界拐跑的呢?你怎么这么突然就答应先回苦境了?这变卦速度也太快了,无衣师尹差点没把手中的香斗扔出去! 素还真望天,不趁着殢无伤不在慈光之塔赶紧逃回苦境,被剑者堵在这里他就死定了。上次他找不二做玩自杀的事情还没完,好不容易复活又吧自己作死作到四魌界这种黑历史绝对不能让好友知道。四魌界他没来过,对,他绝对没来过,谁问他都不承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0章 鸡腿才子狗 无衣师尹习惯性的阴谋论了……这个素还真该不会是想要以退为进吧,让他怀疑这人与殢无伤之间的情谊并不深厚,然后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再私自联系殢无伤吧。嗯……有可能! 否则怎么解释素还真来到慈光之塔后竟然不想去见殢无伤的情况啊?只要是正常人,来到好友的故乡都不可能不去看看好友的吧,尤其这位好友离开的时候还身负重伤,不见一面能放心得下?自家文学青年千好万好,谁能放得下心?这人果然在装假! 紫衣文士眯了眯眼睛,默默给素还真打上了一个“心机莲花”的标志。哼,这些自称是殢无伤好友的家伙都不是好人!他把殢无伤调走的做法实在是太正确了,让他们两个见面那还了得? 素还真:确实,吾们要是见面肯定不能善了,流光晚榭估计就要成为历史了……上次被殢无伤瞪了一眼,害吾心惊肉跳了好几天,吾家那位好友可是敢对一页书前辈也说“乖,听话”的人啊。 无衣师尹既有心交好这位中原正道巨擘“心机莲花”,又不想对方拐走他家文学青年,只能进一步地试探,“当日殢无伤归来慈光之塔,曾带来了两位苦境故人回转寂井浮廊居住,却不知素先生是否认识这二人?” “不知这两位故人姓名?”素还真一怔,他记得殢无伤归乡的时候连关系最近的绮罗生都没有带着,怎会有两位苦境人相随呢? 无衣师尹目光深邃,“其中一人自称老狗,是位绝顶刀者……”他留意这素还真的表情,发现素贤人全无反应,看来确实是不认识老狗的,“另一位道者似乎受过重伤,功力尽失,名叫谈无欲。” 素还真眨了眨眼睛,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说谎话根本不用打草稿,“此二人劣者都没听说过,大概只是好友试剑江湖时结识的旧识吧。” 无衣师尹看了半天都没从素还真身上看出一丝不妥来,看来他们几个真的不认识? “对了,劣者记得好友性喜飞雪,所居之处往往积雪皑皑,那名道者既然功力尽失,住在浮廊之中不会患风寒吗?”清香白莲随口说道。 ……师尹怔了一下,等等,经素还真无意之间的提醒,无衣师尹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患风寒什么的大不了吃几服药也就好了,但貌似功力尽失就没办法辟谷了吧。殢无伤已经离开慈光之塔三天了,这样说来那个黑衣道者应该还没……饿死? 无衣师尹赶紧告辞离开,只留下了刚套了一句话就被闪人的素贤人。素还真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拂尘握在手中:素某怎么觉得刚刚师尹的表情有一丝拉的不正常呢,一般来说这种表情吾们称之为……心虚? 师弟,你没怎么样吧? ———— 就在无衣师尹旋风一般冲向寂井浮廊打算趴墙头看看里面的人到底饿没饿死的时候,“统辖文武半边天”的月才子不知道从哪弄到一只鸡,正坐在院中十分淡定地用手中拿着的卤鸡腿逗着最光阴。 “你看这只鸡腿,外皮酥脆可口,内里唇齿留香,闻一闻食指大动,嗅一嗅垂涎欲滴,肉嫩则咸淡适中,香溢则料正味浓。一口咬下只觉爽滑酥嫩,吞下去便感回味无穷……” 被吊起来的最光阴口水都快流一地了,偏偏还在嘴硬,“不过就是一只鸡腿而已,再好吃能有多好吃?哼!” 谈无欲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用鸡腿逗光之少年的行为有多幼稚,只是将鸡腿放得离最光阴更近,当某只老狗再也忍不住伸头要咬的时候才猛地缩回了手,将鸡腿送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汝既然不想吃就麦吃了,反正吾做的不过就是鸡腿而已,也不怎么好吃。” 看着谈无欲脸上那该死的微笑,最光阴狠狠地磨着牙,最后还是忍着肚子中咕噜噜的叫声冷哼一声扭头不理某个一肚子坏水的道者了。 看着最光阴的动作,谈无欲叹了口气,他能看得出来,这个看似少年的刀者根基深厚,应属先天,至少也修炼武道上千年了,论起岁数应该比他大上不知多少,称一声前辈都行。但这性格嘛……话说你这么单纯是怎么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没被炖成狗肉火锅的? 经过这一段时日的相处,精于观人的谈无欲已经将老狗了解得差不多了。这人自身便以狗自居,称人为狗并不是侮辱,反倒是欣赏,当日用锁链把他抓了也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嘴欠而已。想到这里,月才子原本蒸腾的怒火倒是散去了许多,过去睚眦必报的谈无欲死过几次之后,心胸开阔了不少,对最光阴也就称不上怨恨了。 看着最光阴扁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脱俗仙子突然生出一种自己在欺负小孩的感觉,摇了摇头,将锅里的另一只鸡腿拿了出来贴到了最光阴嘴边,喂他吃起了东西。 “好不好吃?”难得下一回厨的智者微笑着问着大口吞咽鸡肉的最光阴。 结果某个熊孩子猛地将最后一口鸡肉咽了下去,才一偏头说道:“不好吃,难吃死了!” 谈无欲头上瞬间出现了一片暴起的青筋,充分发挥了自己毒舌的特质,“啊呀,吾做的食物果然不合某个修炼成先天还没办法辟谷的老人家的胃口啊。” 身为功力过人武修千年的前辈前辈前前辈,你连辟谷都做不到,要你何用啊?老,人,家! 最光阴被谈无欲这句话强行灌了一口毒液,噎得不行,眼珠一转也开始嘲讽,“至少比某个好不容易练到辟谷,却瞬间功力全失成为普通人的小孩子要好!” 怎么,本狗是先天,功力深厚,你羡慕嫉妒恨吾吧!切,我懒得和你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月才子微笑,微笑得都快滴下毒液了……你好,很好,非常好,“既然你也吃过断头餐了,想来人生也了无遗憾了,也该到了送你上路的时候了。殢无伤不在,寂井浮廊存粮不够,宰了你炖了想来就能挺到他回来了。” 背后冽月剑出鞘,谈无欲持剑在手吟唱剑诀,“日属阳,月属阴,日月合力诛百邪,阴阳调配灭千魔!”虽然功力尽失,但明圣剑法本身便威力巨大,配合名锋冽月,更显招式威能! 剑锋凛凛,剑威赫赫,转眼间剑刃已到老狗面前!谈无欲原本就是想吓吓最光阴,谁知道剑到眼前,最光阴却突然哭了起来,无声地流泪反倒把谈无欲给吓到了。 月才子眨了眨眼,将宝剑收回背后囊中,连忙走到了最光阴面前,这时候他也顾不上最光阴的性格有多熊了,完全没有安慰“小孩子”经验的谈大高人翻来覆去就只会说一句话,“没事了,麦哭了,吾不再吓唬你了。” 明明正在流泪的最光阴还在嘴硬,“我在哭又怎么样?难道不准哭吗?我就哭了,你还能把我怎样?” 最光阴的时之心一阵阵的泛酸,酸楚麻木之中倍感委屈。刚刚离开时间城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离开的时间越长,他便越能感觉到自己失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天霜獒莫名的亲近很奇怪,但更奇怪的是他似乎莫名的对白发银发的人更有好感,原本便对时间非常敏锐的最光阴最终得出了结论——他似乎失去了一年的时光,同时也失去了这一年的记忆,非常重要的记忆! 他不是没回到过时间城问自家那个喜欢披着蚊帐的老头子整件事的原因,可是某个越老越妖孽的老头子只会对他破少年傻小子的叫,绕各种圈子就是不肯告诉他整件事的经过。 于是某个熊孩子就趁着饮岁在推日晷的时候,偷走了时间城的逆时计,想要试试倒退时间能否让他想起过往的记忆。谁知道倒退时间倒了几十次,没一次有效果,他一怒之下就把逆时计丢掉了。 一千年过去,就连与他在江湖上相依为命的天霜獒都死去了,他依然没有找到真相,这种失落感让他十分痛苦。 狗死了,他又养了一只名叫小蜜桃的獒犬代替,尽管参加了一次凋亡禁决之后小蜜桃就失踪了,但好歹它曾经存在抚慰过他失落的心灵。可是狗能找狗来代替,失去的重要的人又要如何寻回来呢? 一千年来,最光阴压抑着自己的生长,将相貌保持在十九岁的样子,希望能找回当初失去的回忆,但一千年过去,除了小蜜桃,他的身边依旧没有人留下。孤独的他开始视小蜜桃为同类,希望能以这种方式来填补内心的空缺,但为什么他这样做以后,会更加失落更加孤独呢? 看着对面这个虽然捆住了他却会给他吃鸡腿的谈无欲也对他刀剑相对,最光阴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好像要将一千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看着最光阴越哭越厉害,月才子完全慌手慌脚了,他这个人毒舌很擅长,哄人就完全不行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谈无欲望着脸嫩得一塌糊涂的最光阴,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外甥冷剑白狐,他谈无欲对所有人说话都直接,偏偏对自己的家人不懂表达感情,这才酿成了许多悲剧…… 想起过往,谈无欲一时冲动忽然伸出手揉了揉最光阴的头,柔声说道:“是吾的不是,吾不该因为当初铁链锁困之事心中怀恨,借机吓你。让你心惊是吾的过错,麦哭了,此处风雪甚大,流泪小心冻伤脸颊。” 说着,月才子从怀中取出手巾拭去了最光阴脸上的泪痕,将他从房檐上放了下来,开始解绳子,“当日锁困之事,吾捆了你数日也算报了。你若对刚刚受惊之事有所怨怼,寻吾就是,谈无欲从不避仇怨。” 当初毫无武功的谈无欲担心捆不结实,所以在绳索上打了个死结,如今想要将绳索解开也没那么容易,偏偏这绳子也不知什么做的,用内息挣不开,连刀剑也斩不断,只能用手解的。就在谈无欲和死结奋战的时候,无衣师尹踏进了寂井浮廊,然后院落当中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定在当场。 无衣师尹:…… 谈无欲:…… 最光阴:…… 紫衣文士看了看最光阴未干的泪痕,又看了看他身上捆负的绳索,全身一僵,差点让手中香斗掉在地上。这么一惊,师尹已经完全忘记他来寂井浮廊原本是要做什么的了,脑海之中已经出现了从学弟楔子那里没收的限制级小说铺天盖地地刷屏——殢无伤,你认识的这两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苦境的人怎么都这样?! 谈无欲轻咳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绳结,站起身来,正色说道:“不知师尹前来有何要事?若是来此地寻殢无伤的话,他离去数日未归,此时并不在浮廊之中。” 殢无伤当然不在浮廊之中,否则你们二个人怎敢在寂井浮廊庭院之中做如此之事?!真当殢无伤的精神洁癖是说假的吗? 紫衣文士也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解释自己来此何为,“吾并无要事,只是殢无伤外出多日,吾替他前来看看两位苦境贵客可曾缺少什么用物罢了。” “殢无伤为人周全,寂井浮廊中并未缺少用物,劳动师尹费心了。”谈无欲睁着眼睛说瞎话,选择性遗忘了他为什么要溜出去到菜市场买鸡的事情了。 无衣师尹不是不知道寂井浮廊在断粮,但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断粮吗?!“没少什么就好,告辞。”师尹差点没同手同脚地出去,留下了长舒一口气的谈无欲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最光阴。 单纯的最光阴眨了眨眼睛,问着继续解绳扣的谈无欲,“无衣师尹为什么这么紧张?” 月才子望天,这让吾怎么解释?吾能说不光是他很紧张,吾也很紧张吗?这一回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一向擅长言辞的谈无欲沉默了一刻钟,这才咳嗽两声,低声说道:“这种大人的事,你还是麦要知道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1章 吾欠汝一条命 殢无伤于火宅佛狱送走一页书真灵回转慈光之塔已经是数月之后的事了,疏冷的剑者未去流光晚榭见无衣师尹,而是直接回到了白雪皑皑的寂井浮廊。 见到最光阴被从房檐放了下来解开了绳索,剑者并不奇怪,他原本也只是想将乱来的最光阴交给谈无欲教训一二,防止最光阴行事没有轻重于江湖上惹出祸端而已。既然谈无欲觉得无妨了,那么放下来也就放下来了。 借着前往火宅佛狱之机完成了许多先期准备的剑者心情略微放松,虽然冷漠疏离依旧,却带回了几壶酒,与浮廊中的最光阴和谈无欲共饮。 一口冰冷液体入喉,瞬间化作火焰一般的暖热,谈无欲笑道:“此酒味道清冽,如积雪清泉,入喉却绵长回味,不知何名?” “雪脯。”剑者作答十分简洁,同样仰头饮下一口酒水,心中却记起了远在苦境的白衣刀者,“吾甚少饮酒,不知酒名,只因绮罗生喜好此酒,吾便记住了。” “绮罗生?是与剑者和一页书前辈同战弃天帝之人?”或许是习惯了介入江湖之事,哪怕是退隐了谈无欲的消息也并不闭塞。 “是。”殢无伤点了点头,若只是和绮罗生多日不见,剑者虽然牵挂也未必如何,但此时见到了久别的最光阴,却让剑者心中不断涌起千年前他们三人共同救援灾情,游历江湖的往事。点点滴滴,伴随着九千胜的死一起冲入心脏,冲入脑海,让一向自制的他忽然甚想饮酒。 “绮罗生?不认识。”最光阴顶着不知何时被修复好的狗头帽子凑了过来,抱着酒瓶却不饮酒,显然对酒水这种东西有心理阴影。 不认识便不认识吧。殢无伤止住话题,并没有继续谈下去。当日他挖心救九千胜,改变了原有的时轨,也改变了最光阴的命途。尽管最光阴躲过了“过去”的命中死劫,但“现在”已经决定了最光阴并不认识殢无伤和绮罗生的现实了。 孤寂虽然痛苦,但能躲过死劫同样是幸运。最光阴过于执拗了,有时候冲动更胜绮罗生,若让他知道了千年前的事情,谁知道他会闹出什么乱子来。能瞒住一天便先瞒着吧。 身为智者的谈无欲对人对事一向敏锐,他望着殢无伤目光中满是探寻:你与绮罗生是否为老狗之旧识? 剑者目光依旧冷淡,一口饮下壶中残酒,极轻微的摇了摇头,也不管月才子信不信。反正绮罗生和最光阴都已忘记了这段过去,谈无欲就算猜到了一些又有何用呢?他和时间城主都不会再提这段往事了…… 谈无欲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没有说破,只是用深邃地目光看了看最光阴,又看了看手中的雪脯酒,饮下了一口清冽的酒水。 数月之前剑者经脉还堵塞严重,根基亦损耗非常,但不过离开一段时间,他逆天之劫的伤势竟然便恢复了一半有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月才子沉吟,这四魌界果然不能小觑啊。 ———— 借着死国之力,火宅佛狱开始向苦境开战。但是咒世主显然没有忘记他头顶上还有一个名为“碎岛救赎”的强势邻居,于是婆罗堑上,咒世主与戢武王两强相会,谈论寒烟翠嫁入碎岛为后之事。条件是送归戢武王之妹禳命女! 流光晚榭之中,终于送走了素还真,不用担心文学青年被拐走的无衣师尹一手执白,一手执黑,竟在自己与自己对弈。 风拂竹叶,沙沙作响。子落棋屏,乒乒有声。黑子落下,正将白子之龙拦腰截断,一时间杀意盎然! “此子落下的妙啊,寒烟翠,禳命女,一王后,一王女,不知何人更让戢武王牵挂,这种联合又会换来如何结果?”紫衣文士闭上双眼,嗅着香料的气息,似乎已经沉醉在幽尘之中。 两强联合,对于慈光之塔却是不妙,纵有苦境牵扯两国的注意,到底不是长远之策。何况,这四魌天源,慈光之塔……也想要呢! “乒!”久久思索之后,白子猛然落下,竟然如同自绝生路一般杀死了一片白棋,一时间黑子气势汹汹,白子却岌岌可危。 “如今之势,慈光之塔危机重重。若要强抗不过以卵击石,倒不若先行露出破绽,示敌以弱……而后嘛……” 黑白棋子交替落下,黑子眼见占尽上风,要将白子彻底屠灭之时,“杀!”紫衣文士口中吐出了冰冷的一字,一枚白子突兀地出现在了棋盘天元之位上,将黑子之龙围困其中,彻底杀死。原本强横的黑子瞬间灰飞烟灭,而白子则一统江山! “初心也好,本心也罢,纵然流血漂橹,身入无间,吾所愿者唯有——慈光永耀!”无衣师尹站起身来,手一拂,挥乱了棋盘。文士望着黑白交错的棋子,终是长叹了一口气,“世间懂吾者几人?” 想到明明身负重伤却只因他一句话便回转慈光之塔的殢无伤,无衣师尹闭上了双眼,“吾只希望曾经做出之选择没有错谬,吾可否能相信你啊,吾友……” ———— 佛狱与碎岛要联姻结盟一事在四魌界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在寂井浮廊退隐躲清闲的谈无欲都有所耳闻……咳咳,他是在去菜市场买鸡腿的时候听到的闲谈。至于他为什么要去买鸡腿,只因他所饲养的某只大型犬喜欢吃。连吃一个月的鸡腿,月才子就快吃吐了,他宁可接着吃枣泥馅的点心…… “按理来说如此联姻对杀戮碎岛好处甚多,盟约一立,碎岛便摆脱了两强夹击的局势,还能脱出手来从苦境占取利益。便是将来与佛狱关系紧张,只要撕毁盟约也就罢了,联姻的王后既然已经嫁入碎岛,难道还能掀起风浪吗?” 谈无欲回到浮廊之后边煮鸡腿边吐槽,他实在是对杀戮碎岛之人的思维模式很无语,这种占尽便宜的事情至于讨论这么久吗?他月才子一向是实用主义者,如果他身为正道领袖的时候收到这种盟约邀请,他只会说再给吾来一打……某人完全忘了当初是怎么被阴无独逼婚的…… 大多时候都过于天真的最光阴是不理解政治上的事情的,不知为何突然老实了许多的老狗直直盯着锅里炖着的鸡腿,就像没听到谈无欲的话一般。 “地位稳定和亲人的生命孰轻孰重呢?”自从那次饮酒之后行踪又变得诡异莫测的殢无伤难得留在了浮廊之中,他没有理睬谈无欲的吐槽,忽然问道。 谈无欲叹了口气,若是过去,他大概会昧着良心地说地位稳定。不过人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越发能看清本心如何。嘴固然可以继续硬下去,心却早就有了偏向。 “亲人的生命。”他如是回答。 冷漠的剑者似乎被这个回答取悦了,嘴角上扬勾勒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尽管是仇人,但戢武王却比雅狄王更让他欣赏。武力或许重要,但身为武者更重要的却是反抗一切的勇气。这一点,雅狄王从来都没有! 苍白的手指伸出,轻弹快雪名锋,冰冷的霜华蔓延开来竟好像连人的思维都要冻住一般,飘洒的白雪如霰如雾,如梦如幻“雪,能掩盖这世间多少污浊呢?” 剑者站起身来,快雪回旋着落入了他的手中,手腕微挑,剑便收回了剑鞘。 谈无欲皱眉,“汝刚回来便要离开?” 殢无伤踏雪而出,并没有回答谈无欲的问题,只是说:“吾要离开一段时间,记得给吾留下吾那份鸡腿腿。” “鸡……鸡腿腿?!”哪怕迟钝如最光阴都被吓到了,“殢无伤怎么了?该不会发烧烧坏脑袋了吧!” 谈无欲手一抖差点没把整个锅都给掀了,他强自镇定安慰最光阴,“口误大概是口误。”口误个鬼!殢无伤该不是心急恢复根基走火入魔了吧……有可能啊,要不然怎么解释他伤势好那么快? 就在庭院中的两人胡乱猜测的时候,带着一身风雪的剑者从外面归来。冷漠的青年目光扫过庭院正中炖着鸡腿的锅…… 最光阴眨了眨眼睛,忽然双手护住锅子,“鸡腿是谈无欲炖给吾的!”绝对不分你! 剑者懒得理某个熊孩子,目光转向了谈无欲,“吾不想在寂井浮廊之中再看到任何炊煮之物。”而后便靠着石灯笼闭目养神了。 谈无欲一挥拂尘,在心中想道:吾就知道,某个辟谷多年的洁癖对在院子里做饭这种事绝对忍不了……不过某人不是刚说要给他留鸡腿吗?这才过了不到一刻钟就变卦了?剑者,你这是练功走火入魔彻底精分了吗? 等等,月才子眯了眯眼殢无伤离开的时候拿的是快雪剑,为什么回来的时候却拿着墨剑呢?出去这么短的时间用得上特意换一口剑吗?嗯…… ———— 火宅佛狱,噬魂囚中。双目失明的枫岫主人,也就是楔子,送走了昔日的好友今日的仇寇凯旋侯之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等待着最后的死期。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一生跌宕起伏的楔子并无恨,并无怨,或许有遗憾,此时却也从容。他已不惧生死之变,唯一忧心者便是湘灵,但想来佛狱为了与碎岛联盟,必然会将她送归,那么他最后的牵挂也便不存了。 “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突兀的问话出现在了牢房之中,差点没把等死的楔子惊得跳起来。一连串咳嗽从他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卡在喉部,险些没把他直接憋死…… 一只冰冷的手将楔子扶起,而后那只手便按在了他的背后,内息吞吐之间,他已将喉部鲜血吐了出来,就连疼痛的脏腑也好转了许多,竟将楔子从濒死状态强行拖了回来。这股满带初始希望的内息让他失去神源的身体再度恢复了生命之力,让他走到尽头的命途有了喘息之机。 “你,是想死还是想活?”依旧是这句问话,来人如是问道,他的声音很是冷漠,仿佛带着凛冽寒冬的风雪一般。 “活又如何?死又如何?”枫岫主人精神回笼,下意识地开始了思考,这个声音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位来人应该与他有过交集,所以才让他留有印象,但交流时间一定不长,因此他才没办法仅凭声音认出来人身份。 “欲活,吾便救你出去,寻地安顿,疗养身上伤势。欲死,吾便送你一程,早入轮回,免得浪费粮食。” 枫岫主人嘴角抽了抽,光听这答案他实在分辨不出来人的立场……话说你吾之间到底是有恩还是有仇啊? “阁下可知救吾之代价?” 这话听起来还真是耳熟……来人的回答一如当初一般,“吾所为之事自能负责,不劳阁下忧心。” 这样吗……枫岫主人用不到一瞬的时间通盘考虑了一下,然后得出了一个千古流传的结论——好死不如赖活着。“那便活着吧。” 此言一出,下一刻枫岫主人就感觉到自己被人从地上薅了起来,被用拎着的方式带出了囚牢。话说救人的方式就算不用抱不用背,好歹也可以用扛的吧……拎着是怎么回事啊?其实吾和你有仇是吧,一定有仇是吧…… “这位……”枫岫主人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来人是谁,只能用了一个大众称呼,“壮士……” 壮士一词刚一出口,枫岫主人就感觉身体一阵飘摇,然后猛然止住了下落之势,显然是来人不小心松了手,然后赶紧补救又把他捞了回来。看来救他的人不喜欢壮士这个称呼? “这位少侠。”枫岫主人又想到了一个大众称呼。这一次来人倒是没把他丢出去,但是身旁猛然传来的一阵冰寒之感非常明确地显示出了某人的不满。 少侠不行难道是因为来者实际年龄很大?那么……“这位前辈。”四字出口,枫岫主人连杀气都感觉到了…… 大哥你还真难伺候啊……某个流氓神棍想道。“这位恩公?”好在这人对恩公这个词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否则枫岫主人真的不知道他要怎么称呼对方了。“恩公的声音让枫岫生出一丝熟悉之感,不知吾过去是否曾经见过恩公之面?” “于寒光一舍见过两次。”枫岫原本以为这位冷漠的来人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没有想到对方却回答的十分爽快。 寒光一舍?是在吾为天下封刀客卿之时吗?枫岫微微皱眉,实在想不到当初他与何人有此交集,能让人来冒险救助他这个将死之人。“不知恩公因何故而救枫岫?” “因吾欠汝一条命。”若非枫岫主人指点,失忆的白九绝不可能找到十方铜雀,也不会拦下中了戮毒的绮罗生。钟雨三千楼八百武士之命必将丧于江山快手刀下,绮罗生也有被十方铜雀围杀之危。如今这两件影响绮罗生终身之事均未发生,便是枫岫主人对他之恩,因此他便欠了枫岫主人一条命。 神棍试图挣扎一下,既然你欠了吾一条命,就不能对吾好一点吗?吾不求你背着吾,好歹也不要用拎着的方式啊,你搀扶一下吾也好啊…… 某位偷偷溜到火宅佛狱来救人的剑者不为所动,你身上血太多,吾也是个有洁癖的人啊……反正是为了救你出去,最终效果都差不多嘛。 枫岫主人:差多了好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2章 折断一口剑很难吗 苦境中原,荒野之上。 剑子仙迹,佛剑分说,三先天中的两人一战百世经纶一页书! 双锋会名剑,正道遇豪杰。 曾为战友,曾败强敌,如今一同对敌的三人却要刀剑相向,剑指昔日同道! 望着面前魔性越来越重,杀气越发强烈的一页书,剑子仙迹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自打磐隐神宫一战弃天帝,他和佛剑的功体就再没有处在顶峰状态过。伤势未曾痊愈不说,他二人天命也衰落了许多,飞龙在天之后必然转入亢龙有悔,要不是有龙宿帮他们分担了几分逆天之劫,他和佛剑此时估计已经死了。 龙宿这个绑定了弃天帝天命的不死之身这时候都重伤假死退隐去了,现在要让他们两个天命衰落的重伤之身对抗天命不绝并且吸收五佛之力再度升级到巅峰状态一页书。老天爷,你是非想玩死吾们不可吗? “佛剑好友,听说永岁飘零殢无伤的爱好之中就有给死去的朋友烧冥纸这一项,想来龙宿便是‘死’去了仙山也会很富有。你说龙宿好友会不会在仙山修好了豁然之境和不解岩等着吾们死过去住呢?”剑子又讲起了冷笑话。 佛剑一脸正经,“不解岩或许有,豁然之境必无。你麦忘了,豁然之境地契已经抵下芜园楼主之债务了。” “呃……”佛剑好友,有时候吾真不知道你是真的耿直还是在故意噎吾…… “阻吾路者,死!”接近魔化的一页书再难抑制心中杀性,手中名剑如是我斩灌注浩瀚真气,发出万丈雄光,斩向剑子佛剑两人。 “哎,无奈啊!”剑子神色一凛,古尘名锋在他身后迅速旋转起来,真气涌动,极招已在酝酿之中,千万剑气凭空而生,“万引天殊剑归宗!” 佛剑佛牒同样再凝真元,无数梵文围绕佛牒奏响往生乐章,金色佛气遍布周天四方,“万谛一灭!” 当日诛神灭魔之招如今剑指战友一页书,两位顶峰岂能不黯然神伤。但为了阻止一页书入魔,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古尘佛牒两口名剑与如是我斩相撞,三锋齐会之时,周遭树木山石难当四散真气,尽皆折断破碎,十里方圆霎时间不见人烟生气,万物化为飞灰。战圈之中的三位先天也难当真气逆流的冲击,齐齐呕红后退。 一页书头上的金色舍利一阵暗淡,被阻拦的不甘和不耐冲撞着佛者镇压魔气之心,心性波动间,再难压抑体内魔气的一页书头顶金色舍利四散飞出,爆发出的毁天巨力将强弩之末的剑子佛剑击飞出去,呕血不止。 舍利已散,一代高僧百世经纶一页书已然入魔。额头朱砂变为黑色梵文,琉璃色的双瞳一片血红,白发转青丝,手上生魔纹,佛门圣者竟然化身外道邪魔! “这回真的要遭了……”真气已空的剑子仙迹咳出一口鲜血,望着面前黑发飞扬的一页书冷汗直流,难道他真的乌鸦嘴说中了,今天要和佛剑一起死在这儿,到仙山与龙宿再会吗…… 魔化一页书手持如是我斩杀气纵横,步步行来,难道两位顶峰已到末途? “大乘一帆引!”至圣至魔之招挥向动弹不得的两人,剑子佛剑试图躲避却已无气力,就在绝望间……突然,一道剑光从旁击来,冲天剑芒蕴含着无穷巨力,竟然将一页书必胜之招撞到了一旁。双招齐爆扬起无数土尘,浇了剑子佛剑一头一脸,但他们性命却是无恙。 “何人阻吾?!”佛者难压心头怒气,目光望向剑光射来之处。 尘埃散落缓缓,白雪随风飘飘,一道众人熟悉的身影现身走来。来人身着黑白相间的袍服,右手握着快雪名锋,左手拎着一个同样让众人熟识之人,一步一步缓缓行来。 “殢无伤,枫岫主人?”一页书皱着眉头道出了来者姓名。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剑子一阵惊喜,枫岫主人是正道中人,殢无伤更是当初共抗弃天帝的战友。但听龙宿说他不是回到四魌界养伤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为什么枫岫主人是被人拎着出场的…… 你以为吾想过来替你们挡灾吗?要不是冥冥之中体内神元涌动不休牵引我来此,你们两个死了也就死了……原本打算将枫岫主人托付到定禅天净琉璃菩萨处才通过血闇沉渊通道偷偷从四魌界跑来苦境的剑者望着魔化的一页书挥了挥手。 “一页书,你在哪儿做的新造型啊?黑长直好酷啊,挑染的白发帅呆了,能帮我介绍一下造型师吗?” 剑子仙迹与佛剑分说:…… 被拎着的枫岫主人:…… 魔化一页书:…… 半晌,黑发的佛者试探着问道:“汝是白十?” 顶着文青脸的白十惊讶道:“我都顶着这张脸出场了,还特意掩盖了身上的气息,你怎么还能认得出来是我?” 三先天中一贯司职吐槽的剑子仙迹觉得自己现在快无力吐槽了,尽管他不知道白十是谁……但得多眼瞎才会把你和殢无伤认错啊?!拜托你稍微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 白十身上光华一闪,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化体的记忆统统来自本体,天劫之后本体关于剧情的记忆一直不太清晰,导致他也不记得一页书是怎么被火宅佛狱的暗算入魔的了。当初在火宅佛狱之时,明明有本体为一页书守关,没发现一页书被人暗算啊?难道是在一页书魂入佛狱之时便已被人动了手脚? 还有一页书手上那口剑,好像名为如是我斩吧。此剑上面魔气森森,杀气赫赫,一页书入魔多半因为此剑! 所以说一页书你乱往回捡什么兵器?不知道什么叫做拾金不昧吗?不知道捡到东西要上交吗?我过去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勤俭持家啊! “白十,连汝也要阻吾?”入魔的佛者望着剑者,眼中血红更盛! 白十一挥手便将拎着的枫岫主人丢给了重伤的剑子仙迹和佛剑分说照料,转身望向杀气洋溢的一页书,微笑着说道:“套句某个不玩命就能死星人的话,汝之眼相清澈坦然如初见之时,瞳眸深处仍显慈悲之心。既然本心不变,魔与佛又有何差别?吾又为何阻你呢,好友?” 白十声音淡然,似乎面对的不是一位入魔的邪魔之人而是曾经的好友一般,随手一挥,他手中快雪已然消失,竟然空手面对着随时可能暴起对他出手的魔化一页书! 大概是白十的信任平复了一页书心中的魔气躁动,他面容上的怒气居然消散了许多,只是用审视的目光望着剑者。 “你,很好。”剑者坦然无畏的言行让一页书平静了许多,就连眼眸之中的血腥杀气都散去了几分。 剑子仙迹长舒了一口气,以为情况暂时平稳下来了,只要以后再想办法恢复一页书佛身便好。谁知道一页书不计较白十阻拦的行为,却没有忘记他和佛剑,如是我斩光华再盛竟然又向地上倒着的两先天劈过来了。 白十反应迅速,并指为剑,无咎剑法匆忙间迎向一页书极招,险之又险才救下了剑子与佛剑。 “异端邪行,人人得而诛之!”一页书怒视白十,“这便是殢无伤让你出现的原因?阻拦吾杀这两人?” 白十在心里面翻了个白眼,本体又不是素还真那个神棍还能掐会算,他怎么知道我不过来救个枫岫主人就能赶上你入魔砍人啊…… “剑子仙迹和佛剑分说都是龙宿家的损友,你要是在我面前把人宰了,我岂不是以后都不敢再找仙凤要鸡腿腿吃了?”剑子佛剑已然重伤在身动弹不得,再加上一个只差一口气就要奔赴仙山的枫岫主人,白十无法放任一页书乱来。 望着拦在他身前的白十,一页书皱起了眉头,“汝既横加阻拦,那便与吾一战吧!” 剑子仙迹觉得自己简直要被白十感动了。他看得出来,白十根基略显虚弱似乎有伤在身,绝对难以胜过功体完整的一页书,可是这个青年却两次护卫他和佛剑,果然是正道栋梁之材,吾道不孤啊。看到白十两手空空没有化出剑来,剑子仙迹一怔,“白兄,你的剑呢?” “快雪剑只杀仇寇,不会指向友人。”白十难得地正经了一回。 趴在地上的枫岫主人在心中吐槽:你的剑就不指向友人,对欠了一条命的恩人就用拎的摔的吗?其实吾们两个一定是有仇吧……你绝对是在接机报复吾! 不过,楔子皱了皱眉,这人内息的运转方法与苦境截然不同……还真是该死的熟悉啊! 站在众人之前,白十心意已坚。想要从杀戮之中唤回好友神志,便要折断如是我斩! 指剑对名锋,化体会巅峰。面对如是我斩破天之击,白十右手食中两指并为指剑迎上名剑。尽管白十手指之上终末剑意已被运使到极致,但真气相冲之时手指到底不如剑锋之利,仍被如是我斩剑气所伤,一时鲜血流淌,打湿了他的袍袖。 不动剑锋,只能以指对剑。本就受本体根基未稳影响的化体又不愿动用杀招伤害好友,因此只能双手交替使用指剑,只守不攻,忍受每次招数相撞的彻骨之痛。不多时,交锋中的白十双手指上已是血液流淌,沾湿了如是我斩的剑锋。 一页书看到白十负伤,忍不住皱了皱眉,握剑的手竟是一抖,“吾不欲伤你,让开!” 风雪之中,青年并未答话,表情异常严肃,只是摇了摇头。他绝对不允许一页书铸下大错,更不允许他为火宅佛狱所控制!一页书不只是本体的朋友,更是他白十的友人,一代豪杰岂能落入小人算计?! 白十的沉默激怒了魔化一页书,佛者高举如是我斩,剑光流转,欲要一剑决胜。如是一斩,开天地,劈混沌,寰宇为之分剖,乾坤为之两翻,毫不留情斩向好友。 面对今生至友强敌,白十强运内息,闭目凝神,身周剑境瞬间张开,初始终末如同太极鱼图流转不息。青年左手运使初始剑意指向苍天,右手凝集终末剑意强压大地,一声轻喝间地裂天崩,竟是凭借极招之能震碎了周围空间。 佛剑用佛牒支撑身体勉强站起身来,皱紧眉头说道:“如此之招,白十与殢无伤到底是何关系?” 剑子也扶着古尘摇摇欲坠地立着,“终末初始剑意,这可不是一般人学的会的啊。”剑子仙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如此冷漠严肃的殢无伤竟然有这样的隐藏性格?他不小心知道了这种秘密会不会被剑者灭口啊? 白十现在无心关注马甲有没有被扒的事情,他只知道他不能坐视一页书踏入魔道迷失了本心! 如是我斩带着万钧之力斩下,白十足下一震,已踏着鱼图剑境跃向半空。在此之前,殢无伤和白十从来未曾双手配合同运剑招,但此时此刻白十受本体影响,功体所限严重,逼得他只能冒险一试了。 初始映天,乾天朗日则万物长生;终末照地,坤地厚重则万物长眠…… 面对强势来招,白十不避不闪,不在意一页书的真气沁入他之肺腑,只是双手剑意交叉缠绕似剪似钳硬生生阻住了如是我斩! 逆冲的内息已伤脏腑,然剑者却不肯退却一步,终末化毁灭,初始孕虚无,至极之剑无坚不摧,两种至极剑意竟然突破护持如是我斩的真气。刚刚三锋齐会仍锋芒不减的当世神兵……断! 断断断,断了!剑子仙迹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和佛剑费尽心机也没能折断的剑,竟然被白十给弄断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隐居中的银鍠朱武望天,这个问题吾也想知道……吾的刀,吾的枪,你还吾兵器! 白十双手托腮卖萌:哎呀呀,只是弄断一口剑而已,很难吗? 剑断瞬间,邪天御武之魔气意图逃窜,却被早有防备的白十以蕴含终末剑意的右手包裹握住,至极的魔气也终难抵挡时间的消磨,在流光时计的夺时之下灰飞烟灭,不复存在。而剑者之左手则拾起了折断的如是我斩剑刃运用初始剑意将其与剑身接合起来。 被白十鲜血浸润的名锋不但未因为曾经断折失去魔气而黯然,反而在初始剑意的磨砺之下更显锋芒! 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如是我斩已经由断裂到修复,被某位断兵器当世能手塞回一页书手中了。“眼睛一闭,剑断了。眼睛一睁,剑又合上了。我这个魔术好不好看?” 失去了如是我斩中邪气的影响,一页书在弃天帝神元的辅助下清醒了许多,尽管还处于魔化状态,但心中杀性已经悄然散去。望着面前的好友化体,他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什么好,“你……” 他刚刚那一招毫不容情,殢无伤根基有损,白十根基只有更惨,受他一剑必然内腑被他重创。可白十出招却十分隐忍克制,只断剑而不伤人,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肯伤到一页书。望着这样的白十,佛者怎能不百感交集? 白十也很庆幸,幸好梵天本是佛气圣体,入魔之后功体相冲,战力下降了许多,否则就凭他这副根基缩水的身体,还不被直接拍到仙山旅游? 见到佛者恢复神智,白十也不防备,直接闭目压制体内翻动不已的内息起来。正在他感觉到自己经脉凝滞难以疏通之时,一只温热的手掌已经按在他的背心上,一股浑厚内息沁入他的体内,非佛非魔的真气瞬间畅通了他所有的经脉,令他内伤缓和了许多。 直到白十内息恢复平静,吐出了一口浊气,一页书才收回手,皱眉歉疚地说道:“此事皆吾之过。” 白十挥了挥手,笑得毫不在意,“一页书,你该不会是被我感动哭了吧?哎呀,反正我从心所欲步怀真也是你的化体,救助本体不是分所当为之事吗?” 步怀真这个冷笑话你居然还没忘啊…… “如是我斩之中邪气散尽,只待寻到火宅佛狱之解方你便可逐渐恢复圣体,重修舍利金身。此事可以托付给某朵总是拖人下水的白莲花嘛。” 对了,一页书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素还真怎会不来?他人呢?白十用天真纯洁的目光望着苦境三人。 这嘛……貌似素还真失踪很久了……关键是这种事谁敢向殢无伤的化体说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3章 论今天能抓几个包 白十望着表情有些扭曲的剑子仙迹,问道:“怎么,我刚刚说的话有何不对吗?那朵白莲花什么坏事都做了,不是应该对一页书负责到底吗?” 剑子仙迹:……负责到底这个词不是怎么用的……而且素还真做了什么坏事啊?就算真的做了你也不能说出来啊,是想害吾等被灭口吗? 你所言全部都对,只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被您钦定寻找解方的素还真失踪几个月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您说该怎么办? 咳咳,剑子仙迹当然不敢这样说,虽然白十比较欢脱,但他也是殢无伤的化体,谁知道他知晓素还真失踪的情况会做什么。剑子连忙转移话题,“不知白兄是永岁飘零殢无伤的什么人?为何会运使殢无伤特有的初始终末剑意呢?” 剑子仙迹只是想要岔开话题而已,谁知道演技爆棚的白十眼泪说下来就下来,抱着一页书的胳膊就开始哭诉:“我啊,是永岁飘零殢无伤的私生子啊。我家爹亲居然狠心不要我了,所以我才来投奔一页书前辈的。呜呜呜呜,一页书前辈,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殢无伤他身为剑道巅峰居然抛弃亲生儿子啊,他枉称先天高人啊……” 剑子仙迹:…… 话说你这么坑本体好吗……不能因为殢无伤不在苦境你就这么抹黑他的名誉吧…… 白十望天:什么叫抹黑本体?本体那家伙居然敢带着某只白毛小狐狸吃掉了龙宿准备给我的碎云天河全鱼宴,那是儿砸给我钓的鱼,简直罪无可恕!是到了他完纳劫数的时候了! 佛剑分说皱了皱眉,“难道你是碎云天河的……” 白十眨了眨眼睛,借着本体的记忆瞬间了悟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连忙点头,“嗯嗯嗯,我家住在碎云天河,我娘亲名叫即鹿,和爹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偏偏遇上娘亲的兄长无衣师尹棒打鸳鸯,这才别离多年。没想到,爹亲他居然说我长得不像他,是别人的骨肉……呜呜呜呜……” 佛剑分说表情严肃,拍了拍白十的肩膀,“放心,待到殢无伤回返苦境,吾定然向他说明情况,让他不负自己人父之责。” 假哭的白十擦了擦眼角偷笑笑出来的眼泪,紧紧握住了佛剑的手,“都要靠佛剑大师你为我做主了。” 剑子仙迹捂脸,他现在已经不敢想象殢无伤回到苦境时的场景了,绝对很美很销魂很要命……白十,你那种表情是怎么回事?你演的是被丢下的孩童,不是被抛弃的弃妇啊,你嘤嘤嘤个鬼啊。 还有,佛剑好友啊,你居然这么好骗,吾过去怎么不知道你听什么信什么啊?而且当初吾们偷听即鹿和殢无伤谈话的时候你到底脑补了些什么东西啊?! “咳咳咳,”被一页书瞪了一眼的白十好算没有继续抹黑他家本体,对着剑子佛剑问道:“剑子佛剑既然在此,那么龙宿呢?他为何未至?”若是三先天齐聚,凭借龙宿不绝的天命,他们应该不至于这么惨才对,说不定能在一页书入魔之前便断掉如是我斩,那龙宿呢? “这嘛……”剑子仙迹继续望天,这个问题要他怎么回答?难道他敢当着殢无伤化体的面说龙宿为了救他和佛剑精气神损耗严重已经装死回家宅着休养去了,还没“复活”回来吗? “这个……龙宿和素还真尚有要事处理,因此才没能赶来阻拦梵天。”当初做过正道领袖的剑子仙迹说谎等级并不比素还真弱到哪里去,睁着眼睛编了一通瞎话,想要把白十赶紧骗回四魌界,短时间内不要回苦境了。 谁知道此时天空之外,一块巨大的陨石竟在众人头顶划破空间界限突兀破空而来,碎裂的陨石中有一块较大的部分化为一只巨大的苍鹰。鹰背之上还驮着一位白衣莲冠身背般若剑之人缓缓落下。 那人正是——武林皇帝一代神人,素还真! 白十并不言语,只是用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了剑子仙迹,全身白雪飞散把剑子冻了个透心凉,这就是你说的尚有要事办理……来,那你给我解释一下素还真是怎么乘着四魌界特有的星骋跨界飞来的?他办什么要事能办到四魌界去?! 剑子仙迹:这嘛……吾来的时候也没人告诉吾素还真会在这时候回来拆台啊? 安然降落的素还真原本正为了成功离开慈光之塔没有惊动殢无伤而庆幸,谁知道他刚一落地就感觉到四周一片冰寒,季节明明应该是春日,周遭却下起了鹅毛大雪……不明所以的日才子一抬头,立刻就看到了抄近路拎着楔子跑到苦境来对他笑得各种温柔的……白,白,白十! 素贤人连忙左顾右盼寻找出路,话说他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这一刻白十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本体的灵魂已经加注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大家长气势全开,拥有了镇压一切的气魄!“素贤人,吾想听你解释一下,汝为何会出现在四魌界特有的星骋当中?”风萧萧吹过,缕缕如同寒刀,溢散着无边杀气! 素还真呼吸一凝:好友,这嘛,素某其实可以解释的…… “还有,剑子仙迹道长,还请你告知吾,疏楼龙宿去向到底为何处?”雪摇摇飘散,片片如同利剑,弥漫着无限血腥! 剑子咽了口唾沫:白兄,这嘛,吾也可以解释的…… 迎着越来越大的风雪,素还真和剑子仙迹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就死定了,殢无伤,你化体这么暴躁你知道吗?还吾们欢脱可爱的白十啊! 当今世上最擅长拖人下水的两位正道高手突然一起用手指指向了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枫岫主人,异口同声地辩解道:“这些事跟吾(劣者)没关系,一切都是他让吾(劣者)的!” 趴在地上双目失明差一口气就要获得仙山永久居住权的枫岫主人无语中:吾都已经这幅惨样了,你们敢不敢不这么明目张胆地嫁祸吾……你们好歹讲点道理啊,素还真你通过葬龙壁去四魌界的事也就罢了,疏楼龙宿的“死”怪我喽? ———— 风雪飘摇,杀气掠魂,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闭嘴,谁也不敢出声…… 白十没有说话,他只是背着手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笑得越来越温柔,越来越和蔼,笑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一阵又一阵的心虚。这种让他们心虚的感觉俗称被抓包…… 对素还真失踪的事情隐瞒不报还敢和佛业双身刚正面把自己作到自爆身亡魂穿火宅佛狱却大意被人暗算这都不接受教训还乱捡来历不明的兵器导致自己入魔还四处乱砍人的一页书…… 自己作死不算还要拖上叶小钗一块作把自己作到半死不活溜到慈光之塔避难还敢买通无衣师尹隐瞒本体相关消息连面都不敢见畏罪潜逃连功力尽失的师弟都不顾就自己回归苦境的素还真…… 拖着一心归隐的龙宿再入江湖结果坑好友坑到了莫汗走廊遇到了阿修罗还需要龙宿牺牲自己的精气神舍命断后最后还敢把假死的龙宿一抔黄土就给埋了连棺材都需要“死者”自己准备的剑子仙迹和佛剑分说…… 最后还有装神棍四处挖坑坑人无数连素还真都敢坑还差点没坑死结果自己识人不明被曾经至交好友坑到陷阱里面爬不出来险些害死南风不竞差点到仙山报道还需要他去救的枫岫主人…… 很好,你们真行啊。说,你们还想怎么作死?!殢无伤上身的白十目光一闪,将眼刀集中到了最作死的素还真身上。“素还真,素大贤人,要不你先解释解释?” 素还真轻声咳嗽两声连忙望向了一页书:前辈,救命啊!好友这次真的生气了,要死人了啊! 可惜魔化一页书正在为刚刚控制不住心神伤到白十的事情心生内疚闭目不语,完全没能接收到素还真的讯号。 清香白莲素贤人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一页书前辈还在入魔中,白十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前辈怎么样,最多瞪两眼也就轻拿轻放了,有事也得等前辈恢复原状再说。 剑子仙迹和佛剑分说同白十不熟啊……哪怕看在“死去”的龙首大人的份上,白十也不好下重手,估计最终结果也不过是让他们赶紧想办法找寻药物治好疏楼龙宿而已。 枫岫主人从某种层面上来说确实称得上“罪魁祸首”了,但问题是他现在已经只剩一口气了,再下手估计就要去仙山磨豆子卖豆干了,所以白十就算要收拾他也得等他伤势恢复才行。 那么剩下的人……只剩他自己了!这种排除法简直惊悚! 望着周围这一群一个都靠不住的前辈高人,素还真叹了口气,只能想办法自救,“吾与叶小钗离开四魌界慈光之塔时,无衣师尹派遣了三人随吾二人乘坐星骋一同回返苦境。想来吾崩碎星骋时他们坠落的位置距此稍远,因此才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也未曾赶到此处汇合……” 白十表情严肃,用冷漠无情的双瞳自素还真身上扫过,清香白莲日才子岿然不动,保持着微笑。 无衣师尹派来的人和慈光之塔方面一定有方法联络,我长得虽然不像本体,但剑意和剑境与本体同出一辙,根本瞒不了人。所以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好,免得露馅露的太快啊。 沉默的剑者伸出手……没有拔剑或者出招,而是拎起了还在地上趴着的枫岫主人,拖着魔化一页书的袖子化光就跑。就在他背影消隐的一瞬间,白十欢脱的声音伴随着风雪刮进了众人的耳中——“一页书我暂时借走用用,记住,枫岫主人已死,我和我爹亲一点关系都没有!” 素还真一怔,望向剑子仙迹,“剑子前辈,白十的爹亲是谁?” 剑子仙迹一脸的生无可恋,“白十自称是永岁飘零殢无伤的私生子……” ……素还真保持严肃一刻钟,终于还是没忍住……噗!哈哈哈哈,好友啊好友,你也有今天……劣者十分期待你回来苦境的那一天啊,不知道你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不过白十居然跑的这么快,还真是抓包者人恒抓之啊……幸亏他在慈光之塔之时发觉了殢无伤和无衣师尹之间的感觉有些微妙,否则他这次怎能全身而退啊?看来好友确实不想让无衣师尹知晓他派遣化体离开慈光之塔救援枫岫主人之事,他们两人不够疏远也不够亲近,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嗯,而且从他在流光晚榭中了解到的消息来看,四魌界有勾结死国意图吞并苦境的咒世主,有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的雅狄王,有偏安一隅无心争端的诗意天城,那么你无衣师尹,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真诚好客厌倦权谋吗? 他总觉得这位即鹿姑娘的兄长才是四魌界真正隐藏不出的幕后棋手啊……是不是呢,殢无伤好友? ———— 不负责任的白十将半死不活的枫岫主人丢给了定禅天的净琉璃菩萨就不管了,悠哉悠哉地往山下走。 被他拖了一路的魔化一页书收敛了杀性,难得好脾气地问道:“你要带吾去何处?” 白十侧过头,望着佛者眨了眨眼睛,小小地卖了个萌,“一页书,好友啊,如果有人‘杀’了你好友的好友,又到你家门口去砸场子,你待如何?” 尽管如是我斩的邪天御武魔性被去除,一页书到底入魔深沉,虽然枉杀之杀性少了一些,暴力程度却翻了几倍不止,心智也变得直接了许多,异常好拐,特别好忽悠。作为一个一言不合先大梵圣掌伺候的苦境第一暴力和尚,一页书的回答十分简单有效,“六道同坠,魔劫万千,引渡如来!” “说得好。”白十露出了一个仿佛散发着黑色气息的微笑,“所以说,我们去死国堵门口吧。” 什么天者地者阿修罗,你们敢把龙宿变成馒头馅儿,我就敢把你们变成无衣师尹煤球款煮蛋填到万妖炉里当燃料! (正在装死中的疏楼龙宿:虽然好友你帮吾报仇吾很感动,但馒头馅儿是个什么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4章 再开一局定纷纷 殢无伤不知道白十在苦境到底把他抹黑成了什么样子……他当初之所以再次分出白十这个化体,不过是因为他暂时无法离开四魌界,不放心他那些身处苦境的至亲好友的情况而已。白十性格虽然跳脱,但是做事很有分寸,未在江湖上走动却和素还真、一页书、疏楼龙宿等人很熟悉,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如果永岁飘零知道他把白十放出去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他还会这样做吗…… 问题在于他现在身处四魌界,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寂井浮廊沉睡在茫茫白雪之中,即使内中多了一位月才子,一只老狗,也依然没办法毁去这里的疏离和平静。自从谈无欲解开了最光阴的绳子,他便安静了许多,常做的事情便是静静望着谈无欲或者殢无伤,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只苍白的手伸向了剑架上的墨剑,蘸了一些剑刃上流淌的铁涎,送入了口中。那点鲜红的味道在舌头上扩散开来,腥甜之中散发着死亡的意味,剑者道:“血色,成熟了……”在这多事之秋,又有谁要流淌赤色,永恒长眠呢?这一抹香料的气息,无衣师尹,是你又有事来寻吾吗? 一片竹叶突兀地出现在了浮廊之中,飘飘摇摇落到了剑者手中。查看过竹叶上的讯息,剑者站起身来墨剑归鞘,竟是要再度离开浮廊。 “你要去做什么?”这段时间一直穷极无聊的老狗蹭了过来,有些跃跃欲试。 殢无伤的声音却冷漠而疏离,“杀人。” 杀人?杀什么人?为什么突然要杀人呢?谈无欲并不是什么伪善者,但自从来到慈光之塔后他便一直对无衣师尹保持着某种戒备。虽然只见过寥寥数次,但这个人却是一名棋局幕后的棋者,身未动便牵扯各方势力,也操纵着殢无伤。 他知道殢无伤是真心视无衣师尹为友的,所以才会拖伤回归慈光之塔帮助无衣师尹。无衣师尹对殢无伤的关心也溢于言表,做不得假,但两人之间就是有一层隔膜,突破不得也不敢突破。谈无欲不确定无衣师尹会不会有一日为了慈光之塔而忍痛牺牲殢无伤…… 剑者望着沉默不语的谈无欲说道:“你想回到苦境吗?” 谈无欲目光闪烁了一下,握紧了拂尘,露出了一个微笑,“只有吾一人?再加上最光阴?还是连同你,三人齐归呢?” “你与最光阴。”殢无伤答道。无衣师尹的星骋早已准备妥善,就差他们两个坐进去了。天知道他早就想把最光阴打包送走了! 谈无欲叹了口气,果然你还是要留下啊。他摇了摇头,“那便不必了。四魌界烦恼虽多,但苦境也不安然太平。何况吾曾答应助你施展五行化气术,现在术法未成,谈某岂能毁诺?” “归去便得退隐,退隐自然安乐。”殢无伤皱了皱眉。 “心若不宁,天下间何处安然,又何处安乐呢?”月才子拂尘一扬,颇得几分潇洒,“剑者,此次之行便让最光阴与你同行吧。”谈无欲也不知他这般安排是想让最光阴保护殢无伤,还是让殢无伤保护最光阴。这两个人都让他放心不下啊…… 他现在明白那个素老奸为什么明明最擅长拖人下水却屡屡放过殢无伤了。这人还用拖吗?你搬个梯子让他上岸他都不肯,自己往水里跳。 “你又待如何?”谈无欲功力尽失,若是独自留在寂井浮廊又岂能毫无危险? “吾?”黑衣道者微微一笑,眉眼之间锋芒毕露,像极了当初布下杀阵的白忘机,“吾自然是前往流光晚榭,见一见汝之好友,慈光之塔的掌事者无衣师尹。” “天下评文武,谈素起风云。今再开一局,胜负定纷纷……苦境中原自有素还真忧心,至于谈无欲便好好看一看这四魌界的滚滚狼烟吧。” 谈无欲便是谈无欲,统辖文武半边天的月才子岂会因为功力尽丧便颓然丧志? ……不过你个嘴硬的脱线仙子,承认一下你不放心殢无伤,想替他看着无衣师尹,能死吗? ———— 杀戮碎岛圣主戢武王与火宅佛狱王女寒烟翠大婚,但这刚刚达成盟约的两国却依然休想太平。 碎岛与佛狱的交界之处的婆罗堑,两座巨大的石人之间,佛狱大军列队森严,杀气凛然,刀口向内,绝不放任何一人跨过桥梁进入杀戮碎岛! 佛狱一侧,残存的刀龙背着重伤的兄弟,步步厮杀,步步染血,拼死向着婆罗堑般咒桥的中线杀去。明明不过短短的路途,却是这般艰难,当日五龙同去苦境,如今只得二人归来,如今漠刀濒死,天刀将绝,这种痛,这种憾,这种恨,又有谁能明白? 天刀笑剑钝,或者说是碧眼银戎,硬扛太息公之招,强行向碎岛方向突破而来。然而暂时逃离太息公杀招的天刀却要面对越来越多悍不畏死的佛狱大军,纵然他能杀死十个,百个,待到太息公招数再至之时,他又岂有生路? 火宅佛狱这方很是得意,就算让你杀到婆罗堑又如何?就算你带着雅狄王的遗书又如何?如今杀戮碎岛不会越界救人,慈光之塔又是火宅佛狱同谋,诗意天城难以插翅救援,你之命运只余死途! 笑剑钝非是不知自己处境,然而重伤的兄弟便在他背后,他答应要与漠刀绝尘同观双日泪星,哪怕一死,他也要带着兄弟回家! 再度染血的天刀终究失血过多,竟然难以躲避身后太息公致命杀招,眼见刀龙便要死在佛狱,突然一口兽骨凶刀拦住了兵甲武经裂之卷极招。于此同时,一道剑芒划空而来,内息一吐,竟断无数佛狱将士头颅,鲜血飞洒之间竟然漫起弥天血雾。 血雾之中,飞雪飘落,一名剑者手持墨剑,踏上连接着两国的般咒桥,一步一步从容而压迫,“吾曾听闻人言,持了剑的人就要有一生沉沦的觉悟。自此墨剑饮血凄艳,吾却再难忘却每一死去之人的哀吟……” “喂喂,殢无伤,我的刀已经许久未战了,今日对手的不许你和我抢。”头戴狗头帽子的诡异刀者嘴角叼着一根碧绿的草棍,手握呒狗利看着重伤的天刀仰天大笑,笑得狂妄,笑得冰冷,“哈哈哈哈,被人追杀的你便称作天刀,那吾老狗胜过了你岂不是站的比天还高?” 太息公皱了皱眉,这人刚刚阻拦了她的招式,此时却又用言语嘲讽天刀笑剑钝,那他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人?还有那名剑者,一看便知来者不善!“火宅佛狱太息公在捉拿要犯,阁下最好不要阻拦?” 老狗声音低沉,“捉拿?我有准许你这样做吗?” 太息公怒气再升,难以压抑,“阁下这是在自寻死路!” 老狗推了推头上的狗头帽子,红色的兽瞳之中满是不屑,手指轻点太息公说道:“你,死了。”呒狗利抵在地上,最光阴大笑数声,“北仔尾了!” 最光阴和他抢对手要与太息公定孤枝的事情,殢无伤并不在意。他步步行来,墨剑斩破长空,阻拦他救人的佛狱之人统统死在了墨剑之下,在他苍凉的剑境之下,悍不畏死如佛狱兵将心志也不断被夺,终于在终末丧气的冲击下彻底崩溃,忍不住回头逃亡。 剑者行至笑剑钝面前时,通往般咒桥中线的道路上已然没有一个敌人,佛狱安排的阻拦之人或是已死,或是逃亡,根本无人敢阻拦剑者前行之路。然而天刀却不敢放心,这名剑者和那位刀者来得太过蹊跷,不知是敌是友…… “你便是天刀笑剑钝?”青年的音线略显低沉,查看到笑剑钝警惕的目光时在心中忍不住在心中骂道,最光阴,你个四处拉仇恨的混蛋!随后又冷冷看着天刀,这名字……也不是什么好人! 望了望面前冷漠的剑者,笑剑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名字有多拉仇恨……他该庆幸青年此来是受无衣师尹所托专门来救他,否则就凭他这个名字,最低也要被墨剑哀吟。 “正是。”碧眼银戎颔首回答。 下一瞬他与漠刀便被殢无伤蕴含真气的一掌击飞出去,重重摔到了般咒桥中线的另一侧。剑者这一下虽然是保护他们来到了杀戮碎岛的地界,但效果和痛殴也没什么差别了。 笑剑钝被摔得狠咳了一口血,可他在意的却不是自己的伤势,而是背后已然重伤的漠刀绝尘,“兄弟!”笑剑钝连忙解下背后漠刀,检查他的情况,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漠刀的情况不但没有变得更糟,反而在中了这一掌之后恢复了几许生气。这人刚刚那一掌虽是泄愤,竟也是在救人?! 笑剑钝急忙转头望向剑者,却只见到老狗重伤太息公的动作和殢无伤离去的背影。直到什岛夷参提醒,天刀才发现漠刀怀中不知何时被人塞进了一封信笺,信封之上羽笔留下的字迹儒雅而强势——“戢武圣王亲启,无衣师尹拜上”。 救援他这两人竟然是慈光之塔的掌事者派来的吗? ———— 流光晚榭的竹林之中,一位紫衣文士和一位黑衣道者对坐而弈,各执黑白。 “乒。”黑子落下,执子的文士微微一笑,“谈先生突然来访,倒是让无衣惶恐不已啊。” 道者不慌不忙落下白子,“师尹严重了,吾此来只是想了解一下吾那位麻烦的同梯近况如何罢了。” “哦,是吗?”文士目光微沉,他很确定,自从谈无欲来到慈光之塔便一直深居寂井浮廊,除了几次出门买食物以外,再不曾出门一步。他怎么会知晓素还真来过流光晚榭?此事便是殢无伤也是不知的。好一个与中原巨擘素还真齐名的谈无欲,果然不可小觑! 一想到当初素还真扯谎说不认识谈无欲的事,无衣师尹就想磨牙,这个就会拐带文学青年的骗子!“谈先生是指清香白莲素还真?” “吾那位同梯,哪怕身隔百里之遥也能闻到他身上麻烦的气味,想来是麻烦师尹了。”月才子不露声色。他之言只为敲山震虎,显露出手段震慑无衣师尹,使其放弃伤害殢无伤的想法。否则他谈无欲能避开慈光之塔的眼线知晓素还真曾经居住流光晚榭之事,自然能通知剑者无衣师尹背叛之事! 文士自是听得出言外之意,再落一子,未言素还真,只提殢无伤,“谈先生可知殢无伤去了何处?” “师尹下得一手好棋啊。进退得宜,果然巧妙。”谈无欲微笑,也不知是在说眼前之局还是四魌界之局。 洞悉局势的月才子已经通过点滴线索猜到了当初围杀雅狄王的真相。天刀笑剑钝等人送回雅狄王遗书,待到碎岛报复完佛狱,必然会调转刀锋对付无衣师尹,那么他为何让殢无伤去援救天刀呢? 一向不吝以最大恶意揣测他人的谈无欲想到了一个可能——一箭双雕。无衣师尹出乎意料的救援卖好了杀戮碎岛,必然会让戢武王心生迟疑暂缓对慈光之塔的报复,如此一来无衣师尹便有时间从容布置局面,应对强势的戢武王。 同时,这也是无衣师尹对于殢无伤的一种试探。当日围攻雅狄王,发出致命一击的是殢无伤,如果殢无伤没有帮他救援天刀,无衣师尹会不会先向戢武王出卖殢无伤,逼得他们两败俱伤呢? 如今老狗突兀入局,殢无伤与最光阴联手,便是无衣师尹出卖殢无伤也无用了。戢武王和碎岛势力留不下殢无伤和最光阴,必然会暂时放下对殢无伤的追击,将目光放回慈光之塔和无衣师尹。这便是谈无欲的手段,如风如露,破局于无形,在众人未察觉前便已落子。 谈无欲一子落下,“乒”的一声打破了流光晚榭的宁静。白子一落,大龙连成一片,势吞江山,不动声色间这盘棋已然分出了胜负,是谈无欲胜了! “无衣再怎么进退得宜,此局还不是谈先生胜了吗?”无衣师尹投子认输,微笑着拿起香斗闻着香尘,“不管谈先生相信与否,在无衣心中殢无伤从来不是棋子,更不会被舍弃。” 拂乱了棋盘,谈无欲手中拂尘一挥,“此局已然了结,不知何日才能与师尹再开一局?” 紫衣文士笑道:“有谈先生如此对手,无衣师尹岂敢不奉陪?” 师尹心中磨牙:又一个试图拐带殢无伤的混蛋!话说,你们苦境的人全都是人贩子吗?给吾放下我家文学青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5章 白十抢戏的海天决 一封雅狄王的遗书在杀戮碎岛掀起千层巨浪,碎岛议事殿中文臣武将已经掐成了一团。 伐命太丞为首的主战方支持先砍了咒世主和无衣师尹再说,打死佛狱和登仙道算我的! 至于摄论太宫为首的主和一派则认为遗书真假尚没有定论,不能轻易出兵,还请戢武王稍安勿躁,三思而行,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就在双方从讨论遗书偏题到讨论家庭出身,再从动口进化成动手的时候,头戴水晶王冠的戢武王拍了拍面前的书案,勉强止住了这两人的争吵。好吧摄论太宫棘岛玄觉根本没和伐命太丞什岛广诛吵架,不过他那绵里藏针的话语已经把语文学的不太好的太丞气炸锅了! 戢武王做出了这次朝堂讨论的最后决定——约见火宅佛狱之王咒世主,所有反对意见全部驳回! 一场看似平常的争论不但彰显了碎岛文武之间的矛盾,更是牵引出了王权与长老团之间的权势争端。这些争端将会在未来把杀戮碎岛推入怎样的纷争呢? 什么样的纷争也暂时不干白十的事。无论是戢武王使用缓兵之计猛坑咒世主,还是无衣师尹与谈无欲对坐下棋顺便呵呵呵,暂时都影响不到身在苦境的他的身上。 脱离了本体能够出公差到苦境玩儿的白十十分之愉快。关键是入魔的一页书耿直得很,特别好忽悠,误伤他之后更是对白十纵容的厉害,不像当初跟着他的绮罗生小狐狸总是管着他…… 唉,他也很想念某只已经黑化的白毛小狐狸,哪怕处处被小狐狸管着也好啊。能够跳过本体那个不开窍的零情商勾搭小狐狸简直是他的毕生梦想。可惜他也只能想想了……本体不想小狐狸牵扯到江湖纷争之中受伤,他也不希望啊。磐隐神宫之战中原正道险些全军覆没,绮罗生也…… 白十按了按有些疼痛的心脏,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啊。与其去想这些哀怨的事情,不如先想想那场莫名其妙闹出来的海天决要怎么收场吧。 中原正道巨擘一页书,一向是仅弱于素还真的反派标靶,这段时间佛狱、死国、略城、霓羽族因为一本名为九韶遗谱的破书打得你死我活,暂住霓羽族之地的魔化一页书就被牵连了进去。 也不知是谁为了嫁祸一页书宰了百韬略城之主鬼谷藏龙,惹怒了鬼谷藏龙的大舅哥北冽鲸涛擎海潮,结果双方一言不合便上升到了武斗,约战于天地合。 白十翻了个白眼,且不提这场栽赃嫁祸做得是否高明,你们两位当世的顶先天约斗的语气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像“放学后有种你别走”“不走就不走”呢? 海天决的名字起得特意用海来压天……擎海潮你确定是想替妹夫报仇,而不是觉得梵天这个称号比你的海潮听起来更高大上?天地合,这名字听起来就有一种相爱相杀之后同归于尽还要化作蝴蝶逗逗飞的感觉。北冽鲸涛,你难道对邪心魔佛有什么别的想法? 海压天……白十觉得自己似乎不小心洞悉了某种真相。该不会被灭口吧…… 两大惊世高手要开战,帮忙的没有几个,补刀的人倒是来了许多。佛狱这边拂樱斋主凯旋侯亲自领队,死国则派出了二把手地者,集境的策师千叶传奇也出席了盛会。都对一页书、擎海潮意图不轨。 白十觉得自从洞悉了天地合海天决真相之后,他就无法直视“意图不轨”这个词了…… 地者一见白十恨得牙根都痒痒。一页书入魔的那一天,他和天者带着阿修罗和万妖炉去平一页书的云渡山了,结果死国老巢却被白十拖着魔化一页书堵了门口,导致死国之兵将死伤惨重。 最可恶的是,这两个人居然还因为没堵到他和天者,觉得不过瘾,又去堵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连在万妖炉中的阿修罗都被堵了一次,害阿修罗被一羽赐命之箭射中。简直让地者是可忍孰不可忍! “呦,小地地,我们又见面了!看你气色如此不好我就放心了。”白十遥遥看到了地者,愉快地挥舞着双手,还特意跳了几下,生怕对面的地者没看见他,“要不趁着今天天气正好,我们再来一发?” 地者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额角青筋瞬间再度暴起,谁也别拦着他,他今天必须剁了这个混蛋! 千叶传奇看着如此场景沉默了半晌……他绝对不承认自己其实是惊呆了,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夸张的人类?!看来他还是太年轻了,没认识到人世间的黑暗面啊…… 千叶传奇正在发怔,突然一只手已经拍上了他的肩膀,让他凛然一惊。千叶忙发一掌击向身后,随即欲要转身迎战,谁知他这一掌完全挥空,某人的手再度从背后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原来是异度魔界天魔池出产的黑莲花啊,不知你的血快雪是否喜欢……” 这森然的声音让千叶传奇一阵心惊肉跳,谁知背后的那人竟然大摇大摆地绕到了他的身前,竟然是白十!“啊呀呀,骗你的。看着你这张脸,总觉得不欺负一下就对不起自己。谁让你的脸长得那么欠扁呢?” 吾长得像素还真还真是对不起啊!不过,这人是怎么无声无息靠到吾身后的?这种速度……千叶传奇严肃了起来,双手紧紧握拳,这个看似跳脱的剑者不简单! 白十蹦蹦跳跳地离开了集境人马,回到了中原正道秦假仙他们身旁站着,但是此时此刻,天地合现场却再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就连凯旋侯和佛狱兵将的狂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不敢再度放肆。 银发青年用手摸了摸下巴,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在场的所有人都在防备他,便给一页书和擎海潮增添了生机。有他在此,谁也休想趁乱加害一页书! 新月天地合,双峰海天决。 不管白十怎么过度解读了这两句话,两位当世巅峰的鏖战确实惊心动魄。地漏之中两位先天真气不断相交碰撞,天覆巨石被不断抛起翻转,彰显着二人移山倒海之能。 按理来说如此精彩的决斗,所有人都应该屏气凝神地观看才对,然而……如果有一个人一直在你身边跳来跳去大喊“一页书加油,一页书必胜,打死那个田螺脑袋”(擎海潮:吾这是寒士布帽,什么叫田螺脑袋?!),还喊了三天三夜的话,你丫还能有个鬼的心情看决斗! 地者已经积攒了一脑袋的黑线,凯旋侯脸都黑了,千叶传奇捂脸,他当初以为香独秀就是他这一生能遭遇的最大的黑历史了,结果……他话说早了……一页书你竟然认识如此奇葩,而且还忍了他这么久,不愧是正道巅峰,佛门高人,厉害厉害。 “这位小哥,听你的话语,你是认为一页书会赢的是吗?”秦假仙觉得和一页书同来的白十应该不是反派,便蹭了过来问道。 白十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哎呀,我是觉得一页书一定不想输了这一场决斗啊,否则后果将会十分惨重。”被压一辈子还不惨重?所以说好友,你一定要拍翻某个意图不轨的田螺! 借助神元碎片绑定了弃天帝的人命格必然会发生极大的变化,疏楼龙宿如果不是强行替剑子佛剑分担亢龙有悔命格的话根本就不会重伤假死,而一页书,他之命格不过稍有颓势去了次火宅佛狱便又被某只波斯猫强行拖回了飞龙在天格局,尽管入魔之后战力有所下降,但命途强横,必然无往不利! 原本应该两败俱伤的决战如今却发生了变化,最终一招,魔化一页书虽然口角渗血,却将如是我斩架在了擎海潮颈项之上。这场相斗三日的对决分出了胜负——海难压天,梵天独立! 白十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赢了,否则一页书真是晚节不保啊。 还未等他感慨完,外围三峰之上,天者、咒世主、烨世兵权齐现,三方势力竟是要断绝一页书、擎海潮生路! 三日久战,一页书与擎海潮已然重创力竭,如今面对三面强敌,一时岌岌可危。外围观战的业途灵担心师父急得团团转,秦假仙也毫无办法,这时站在他们身旁的银发剑者微微一笑便瞬间消失,几乎一闪便出现在了一页书身旁,速度之快让一直在防范他的地者、凯旋侯和千叶传奇完全来不及反应。 来到一页书身旁的白十开启嘴唇,众位包围海天两人的反派都以为他是要放狠话“你们这些人都不是吾之对手”,或者说出类似“想杀一页书必须从我身上踏过去”之类的话语。可是白十的宗旨一向都是万万没想到——“一页书,你喜欢公主抱的姿势吗?” 天者和咒世主脚下同时一滑,差点没摔到地上。两人稳住身形之后连忙望向烨世兵权,只见军督大人纹丝未动。天者心中感慨,不愧是集境的当权之人,心境果然坚定……一旁的咒世主无语地望着天者,天者你眼睛看不见就麦乱猜,烨世兵权那不是心志坚定,他是直接被惊呆得不会动了好伐! 众人连同擎海潮一起看向一页书,公主抱……难怪最近你们两个最近形影不离,原来你们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早就习惯白十说话风格的一页书已经被迫淡定了,“吾之伤无妨。” 自说自话的白十青年微笑,“也就是说你不喜欢用抱的……真巧,我也不喜欢。” 青年身形一闪,仅剩三成功力的魔化一页书动作根本跟不上速度全开的白十,被他一拉一丢就背到了背上。擎海潮更惨,他正在一旁因为决斗失败而抑郁呢,就被白十丢上了肩膀扛着,直接被顶到了胃,要不是擎海潮身为一代高人早就辟谷了,被他这一顶绝对会吐出来…… 银发的剑者快雪名锋出鞘,周遭霎时间冰封百里,冰冻三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竟似要将天地合周围万物都凝结成冰一般。面对围困己方三人的六位高手,白十剑指天,脚踏地,终末聚毁灭,初始凝虚空,内息流转不止,真气怒化寒风。 天地合周围土地难当白十剑意鼓荡,竟然纷纷碎裂塌陷,配合天上微沉的乌云,显露出了天塌地陷的景象! 白十手中快雪名锋剑芒耀日照月,凛冽气势配合着剑者冰冷的语言,更是让人惊心,“尔等六人便能拦得住我吗?” “雅狄王的兵甲武经又算什么?吾之葵花宝典与辟邪剑法方是世间至极武学,看吾三十六路辟邪剑法最后一招……” 六人连忙运转真气,凝神等待剑者出招。出招之前气势已经如此恢弘,这个什么葵花宝典和辟邪剑法难道真的可以胜过兵甲武经? 白十以血牧剑,快雪霜华更显,凛然万分,“……走为上计!” 还没等六人反应过来,快雪剑尖突然转为向下,剑刃旋转间无数土尘向四周蔓延,差点没呛得六人咳嗽出声。待到烟尘散去,只见天地合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穴,白十、一页书、擎海潮全部不知所踪。 地者默默转头,一阵无语。先以霜寒之气急冻土地,使得土地坚硬不至在挖掘之中崩塌。然后以剑气踏地,使得土壤毁灭虚空,挖出地道。最后已剑旋土,金蝉脱壳……你丫拉这么大气势其实就是为了挖地道? 你当初堵着死国大门叫吾“小地地”的气势呢?……吾呸,说顺嘴了。 背着扛着一页书和擎海潮成功逃离天地合的白十兴奋得一跳一跳的,颠得擎海潮一阵恶心。可惜之剩三成功力的北冽鲸涛完全不是真气满格的白十的对手,遭到了残忍镇压。 一路带着两人逃到一个隐蔽山洞的白十终于将二人放下,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擎海潮好一阵,这才满意地抽出了背后快雪剑,阴笑着走向了擎大高人。 “你要做什么?”擎海潮怒视着白十。 “啊呀呀,麦要那么防备啦。反正不过是人人都有的第一次而已,只要你不乱动,我会记得轻一点不会让你出血的,很快就会舒服的哦。”银发青年微笑着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擎海潮忍不住倒退了两步,眼睛都瞪圆了。 白十眨了眨眼睛,哎?我不过是想用剑意给你疗伤而已,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又不是本体,身上只有一个流光时计的投影,又没有真的时计,时间图腾根本用不出来,不捅你一剑怎么治疗啊?!没看到旁边的一页书一点都没想歪吗? 果然是想出了海天决这种内涵名字的人,田螺脑袋,有我白十在此,你敢打一页书的主意试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6章 什么叫晚节不保 当剑之初赶到天地合的时候,白十、一页书和擎海潮已经从地道离开了,就连死国、集境和火宅佛狱的人都已经消失了。空茫的天地合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 这是他又迟到了? ……不管怎么样,既然素还真都特意来拜托他走这一趟了,他便一定得确定一页书的安全才行。不过,此地残留的剑意武息为什么这么熟悉呢?初始与终末混杂……难道是义父?! 原本还无精打采的剑之初立刻瞪大了眼睛精神起来了。义父,你一定麦走,等吾! 彼时,白十刚刚拔剑一步步逼迫向擎海潮,硬是将堂堂北冽鲸涛逼到了山洞尽头,“啊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就是捅一捅而已,你会喜欢上这种感觉的。” 身为出家人,在某些方面异常单纯的一页书奇怪地望向这一进一退的两人,白十的话语没有任何问题啊,那擎海潮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擎海潮,你有从天地合活下来的能为。连吾如是我斩尚且不惧,为何躲避快雪?” 擎海潮:……这种事情能一样吗?!一页书,吾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擎海潮还想挣扎,可惜只余三成功力的他实在不是白十的对手,三两下就被白十按住了双手双脚。白十露出了一个黑气缭绕的微笑,快雪剑出无痕,瞬间洞穿擎海潮心脏。 融合了弃天帝神元的剑者对于流光时计使用的更加得心应手,逆转时间配合初始剑意,治疗效果更加惊人。剑锋穿心而过,初始剑意瞬间游走遍擎海潮五脏六腑,治疗着他三天力拼所造成的严重伤势,不过半刻时间,擎海潮伤势竟然已经恢复了五六成。 白十收剑回鞘,头上流下了大滴大滴的冷汗,脸色也苍白了一分。果然,他身上缺乏真正的时计,使用少量时间剑意战斗还好,耗费大量时间治疗伤势实在有些勉强。 一页书望着白十略显萎靡的神情,不由说道:“吾之伤势暂且无妨,不如改日再行治疗。” 白十微笑,“一页书啊,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被捅,应该已经知道其中美妙的滋味了,再捅一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雪剑迅如惊雷,刹那间穿透一页书心脏。 刚刚走到山洞洞口的剑之初听到白十的话语连忙冲了进来,他原本想喊“大胆淫贼,快放开大师”来着……冲进山洞之后看到一页书被快雪刺中更是惊怒,难道一页书大师因为不想屈就于这个淫贼而被他先杀后那什么?“奸贼,你竟连大师的遗体都不放过!” 此时已经明了白十话语“捅一捅”含义的擎海潮捂脸,他该庆幸白十是先捅了他再捅的一页书吗……否则这时候晚节不保的就不是百世经纶,而是北冽鲸涛了。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白十将他救出了天地合险境,又治疗了他大半伤势,擎海潮总不能眼看着他和一页书被人误会。于是擎海潮连忙对剑之初说道:“你误会了,此事非是你所想那般。” 剑之初一转头就看到了刚刚因为挣扎而弄乱了衣服的擎海潮……“麦多言了,你不能因为你自己的自愿而放任这人害了大师!” 擎海潮:…… 你到底误会了什么啊……吾才没……什么叫自愿啊?!北冽鲸涛觉得自己彻底掉到了沟里,晚节瞬间掉得比一页书还多。冲动害死人啊,他刚刚为什么要替白十解释,让他去死好了! 偏偏这个时候白十收回了刺中一页书的快雪名锋。耗费太多真气的白十腿一软向地上倒去,一页书连忙扶住了他,就连擎海潮也赶紧走了过去,双峰合力稳住白十体内躁动的内息。 剑之初望着对面的三人,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所以说,大师你也是自愿的?” 这个“也”字用得好!剑之初此话一出,擎海潮、一页书、白十三人差点同时走火入魔……剑之初,你到底脑补了什么东西啊! 当三人向剑之初解释清楚事情经过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擎海潮觉得,这个时辰简直是他生命之中最黑暗的一个时辰…… “以剑焕发生机,以剑逆转时间……”剑之初一阵沉吟,望向了白十,“你与永岁飘零殢无伤是何关系?” 白十惊讶地望向一页书,“殢无伤,好熟悉的名字,不是一页书你的朋友吗?听说还和你共抗弃天帝来着。哎呀,可惜白十我进入武林的时间不对,没能见到这位剑道高手讨教一下啊。真是可惜。” 一页书虽然不知白十为何否认了与殢无伤的联系,但也没有反驳白十的话语。白十看似胡闹,实际上做事十分有分寸,谋算颇深。跳脱不过是他伪装自己的一张面具罢了,此人本心与永岁飘零如出一辙,一页书自然不想破坏白十的计划。 “这样吗……”剑之初原本亮闪闪的眼睛黯淡了下去。 剑之初,星星眼这种卖萌最高境界的动作如果是最光阴那张正太脸来做,会很萌很可怜……但如果是你做,就只能让人胃疼啊!白十捂住了他那可怜的胃部,你敢不敢不用你那张大叔脸做出如此卖萌的动作?! 还有,即鹿,你平时都是怎么教儿子的?把传说中淡泊名利,刚毅坚强的剑之初教成这副模样?别告诉我你也是这么祸害缎君衡缎大灵狩的儿砸的,他都没和你玩命吗? 白十非是不知剑之初对殢无伤的依恋,但此时的他却绝不能透露身份。四魌界与苦境之间的联系越发紧密,剑之初的身份瞒不了多久,身为雅狄王之子,他必将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如果这时候再传出剑之初是杀死雅狄王的殢无伤的义子,天知道无衣师尹和戢武王会做出什么来……所以儿砸,你麦打扰你阿爹我的公费苦境游哦。 白十欢快地挥着小手送别了打算去安慰房产被攻打的慕容情的剑之初,切,他还没玩够呢,才不要被儿砸拖后腿。 ———— 素还真服下了无衣师尹炼制的邪丸伪装成了凯旋侯的副体黑枒君混进了火宅佛狱,偷回了九韶遗谱,更算计了佛狱的贪邪扶木,只等待与佛狱的最终一战! 咒世主自以为得计,以为自己有了死国和杀戮碎岛两个盟友,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夺取苦境地气资源滋养火宅佛狱,在四魌天源衰竭之时为佛狱赢得生机。却不知他已然落入了多方算计当中。 咒世主打算兵分两路,他带领碎岛援兵自薄情馆出发,与太息公凯旋侯之大军夹击集境大军,一同铲除居住在寒光一舍的素还真……计划很好,非常有可行性,如果制定计划的人不叫黑枒君素还真的话,那么这个计划就完美了…… 影帝素还真外带一心报杀父之仇的戢武王成功坑到了咒世主,咒世主带着贪邪扶木从薄情馆钻了出来,想要召唤魔化一页书为他所用。结果一页书没能召唤来,却迎面撞上了集境军督烨世兵权。 双雄开打打得正开心,贪邪扶木却被一曲九韶遗谱尽化飞灰,援兵戢武王和碎岛兵将只是坐在玄舸之上,根本没有帮助他的意思,只让他一个人面对强敌。好不容易烨世兵权走了,他刚想要去援救自家手下公侯,却被擎海潮拦了下来。 晚节不保的擎海潮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见到对面的咒世主,直接抄起号雨鲸脉冲了上去。哼,吾砍不了白十,还砍不了你咒世主吗?! 咒世主:……你想砍白十,冲吾来是几个意思? 而另一边,进攻寒光一舍的凯旋侯和太息公将扮演素还真的剑子仙迹打回原形,又逼出了扮演黑枒君的素还真,正以为能将这两人一网打尽,杀死在寒光一舍。“哼,剑子仙迹身份已然败露,便多你一个习得生之卷的素还真,又能有几分胜算?” 素还真微笑,他并没有使出生之卷最终式——夺路逃生,而是说道:“谁说这里只多了劣者一人?” 此言一出,一口剑连鞘自天而降,要不是凯旋侯躲得快,差点没把他拍在下面。此剑落地,立刻掀起了四散的烟尘,这种暴力的风格,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一直潜伏在苦境的凯旋侯心里面嘀咕,难道是佛剑分说来了? 结果烟尘散去,拄剑而立的根本不是那位水生海螺大师,而是——白十!那把被他倚着的剑不是他的快雪名锋,却是一页书一直负在背后的如是我斩! 白十把下巴拄在了如是我斩的剑柄之上,打了个哈欠,“平时看佛剑分说四处丢佛牒,觉得很帅来着,谁知道丢如是我斩却一点意思都没有。灰土好大,呛得我直想咳嗽,一点都没有风雪漫天的出场背景适合我。” 凯旋侯有点傻眼,是谁说魔化一页书不让任何人碰如是我斩的,那他眼前这个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素还真嘴角抽了抽,话说劣者在琉璃仙境制定计划的时候,明明是你满地打滚说快雪太轻了,丢起来不够暴力,出场不够帅,才向前辈强行借了如是我斩的吧……现在这么嫌弃如是我斩,你是要闹哪样啊? 与此同时,一页书化光而至,诗号清澈激昂,响彻云霄,“六道同坠,魔劫万千,引渡如来!” 佛狱公、侯怔住了,你一页书明明已然魔化,为何还会相助中原正道?不都说魔化之后的人会性情大变,改变立场的吗?不都说咒世主暗算成功,你已经受他控制了吗?一页书你除了换了个造型,换了个诗号以外,你还有什么改变吗?魔化之后还留在正道阵营,正直到如此地步,你对得起魔化这两个字吗? 白十将如是我斩丢回给了一页书,真气流转间已生出漫天飞雪,“清又如何,浊又如何?圣又如何,邪又如何?佛又如何,魔又如何?看得穿则处处大道,看不穿则处处黄泉。凯旋侯,你着相了。” 素还真惊诧地望着白十,表情上就差写着一句话了——白十,你竟然懂佛经? 白十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还不是白忘机那个混蛋派佛剑堵了本体三天,天天念心经……我要诅咒他被老婆罚跪搓衣板! 素还真只觉得耳朵一阵火热,诶?难道是采铃和续缘想吾了吗?归隐的曲怀觞在向月灵犀发誓:“你要相信吾啊,蘅芜真的不是吾的私生子啊……啊欠!” 就在这佛狱如临大敌的时刻,又一个人影化光落入战圈,明明满身宗师气魄却自来熟地对白十说道:“白兄,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你了,真巧。” 白十望着化光而至的剑之初:……我只想说一句话——巧你个鬼啊!早知道你会来我绝对躲得要多远有多远,我又不是本体,你对我这么自来熟是要做什么? ———— 流光晚榭之中,无衣师尹用香匙挖了一勺香料放在灯上熏烤,不多时便撒发出了阵阵幽香。在他对面,谈无欲坐在那里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自从某人扮演过神之社的六丑废人,出了一本著名的同人读物《一莲托生品》之后,神棍等级就直线上升,无时无刻都能端着一副高人范儿。 “般咒桥头泪纷纷,遗表泣血慈父心。五方谋算佛狱败,晚榭竹林叶荫荫。” 谈无欲语闭,无衣师尹笑道:“五方谋算,自然有火宅佛狱、杀戮碎岛、苦境正道、集境大军,最后一方不知谈先生指的是谁?” “当然是杀戮碎岛的掌事之人,无衣师尹。” “唉,谈先生太过看中无衣了。”紫衣文士摇了摇头,“佛狱碎岛之间早有矛盾,苦境集境也有可谈的余地,吾不过顺势牵引,却不敢当那五方谋算之名。何况,若吾算作五方之一,那么谈先生又是何方之人呢?” “咒世主于薄情馆召唤魔化一页书未成,是何原因?”这句话并无什么气势,语气也不严厉,但就是这样一句平平淡淡的话语却直点重心! 谈无欲就像没听着一样,扭过头继续微笑。嗯,不过就是趁着你没注意借助特殊的术法偷听到了你和咒世主之间的谈话,知晓了一页书魔化的解方,顺便通过特殊渠道传给了吾那位同梯而已。解方配合白十特殊的剑意特性,已经解开了一页书的咒术控制。这么一丝拉的小事,汝何必计较呢? 一页书咒术尽解,虽然不能立刻恢复圣体,解除魔化,但四魌界之人也休想再控制他了。 这一局棋,无衣师尹胜了,月才子也没有输!紫衣文士突然说出惊人之言,“你说吾若是请殢无伤前往苦境,会如何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7章 关门,放幺蛾子! 脱俗仙子谈无欲沉吟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说道:“会如何吾倒是不知道,不过师尹你大概会很头疼。” 无衣师尹:…… 师尹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殢无伤如果通过血闇沉渊离开四魌界前往苦境,那么寂井浮廊中的老狗最光阴应该怎么办呢?文学青年一定会将老狗送来流光晚榭交给谈无欲代管的。 谈无欲微笑,吾无所谓哦,反正流光晚榭又不是吾之房产,被老狗拆了就拆了吧。 ……此时,无衣师尹觉得他不但头疼,连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但是,吾这句话的重点是在最光阴哪里吗?!说好的你是殢无伤的好友,都不关心吾让殢无伤去苦境做什么事吗? 谈无欲手持拂尘微笑,不露声色,仿佛听不懂无衣师尹暗含的用意一般。此时让殢无伤回转苦境还能有什么原因呢?无非是以他为饵,钓大胜的戢武王入苦境复仇罢了。佛狱败局已定,戢武王的仇人只剩下了慈光之塔和无衣师尹,若不出鱼饵,怎能暂时躲避戢武王的报复呢? 不过殢无伤一旦入了苦境便安全了,有素还真与一页书的帮衬,便是戢武王亲自到了苦境又如何?这一点无衣师尹不可能算不到,他明知如此却故意为之。既留下了殢无伤这颗好用的保命棋子,又借助中原势力拖住了戢武王…… 他谈无欲随意出招解了一页书之困,无衣师尹便趁势而为利用起了中原正道。如此明谋比之阴谋诡计更加防不胜防,此人不愧是四魌界第一智者啊! 不过这一局棋还未下到最后,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无衣师尹仍在微笑,没有再看谈无欲,而是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青色竹叶。谈先生,你不懂我,素还真亦然,便是弭界主也未曾看清过无衣。这世上懂吾者,唯有一人! ———— 殢无伤收到无衣师尹的竹书传讯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一言不发启程前往苦境,只是让最光阴去流光晚榭陪谈无欲而已。 离开慈光之塔前的最后时刻,殢无伤交给最光阴两件事物,并对他说了几句话。老狗按着头上的狗头帽子差点没跳起来,“为什么?!不行!” “为何不行?”殢无伤血色的瞳眸中满是认真。 最光阴晃了晃手中的白色狗尾想着理由,最终还是嘟囔一样说了句,“你说的第一件事也就罢了,这第二件事……谈无欲一定不想这么做,我说了也没用的,何况我又不想说。” “谈无欲啊……”什么时候最光阴这么听谈无欲的话了?月才子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彻底将某个熊孩子降住了吗?不愧是统辖文武半边天啊。剑者正色说道:“谈无欲或许不想……但,最光阴,这是吾之恳求。” 恳求……永岁飘零千年人生之中从未言过这两个字,其中的分量可想而知!最光阴虽然心里面一万个不愿意,撇了撇嘴,但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好了好了,吾老狗知道了,会替你做好的。谈无欲要是不做我就捆着他饿三天!” “多谢。”剑者躬身一礼,将老狗吓得一阵手足无措。 望着剑者远去的背影,最光阴皱紧了眉头,莫名其妙地轻声叫道“无救”…… 咦?吾为什么叫殢无伤“无救”?……哦,反正他那个榆木脑袋顽固不化,当然是无药可救了,叫无救也没什么不对的!最光阴不在意地甩了甩手中狗尾,哼!敢命令吾老狗,要不是吾赌输了,才不会听你的呢! ———— 被同盟的碎岛背叛的咒世主接连遭受烨世兵权、擎海潮和一羽赐命的重创,来不及救援火宅佛狱兵将的他只能拖着最后一口气释放出了一直封印在蛹眠之间的魔王子,托付不靠谱的魔王子来拯救佛狱子民。 失去了句芒双剑,代表着火宅佛狱的咒世主终于闭上了双眼,谁知道某个脑回路永远不正常的魔王子没有立刻去苦境救太息公和凯旋侯,而是拖着自家副体赤睛先烧了半个火宅佛狱。 赤睛只觉得眼前一片花,还没来得及反应蛾空邪火就已经点燃了周围的树木,紧接着疯狂燃烧的邪火已经四处蔓延起来。赤睛嘴角抽了抽,“吾记得咒世主是让你拯救佛狱民众,你把他们都做成烤肉,都不用担心咒世主死不瞑目吗?” 魔王子手握句芒双剑,仰头挺胸作气吞山河状,“你问了个好问题,循规蹈矩的计划实在没有乐趣,反正计划就是用来破坏的,那么修改计划也就无所谓了。” 赤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人修改计划好歹既定目标没有改变,你修改计划直接从拯救变成屠杀转了一百八十度!难道说被关了几百年禁闭,你终于从脑袋不正常进化成脑袋进水了吗? 吐槽归吐槽,赤睛到底没有阻拦魔王子的动作,不是因为魔王子没有危害佛狱的利益,只因某只幺蛾子目光深邃地说道——“救人,那不过是强者对于弱者虚伪的怜悯。与其挽救弱者的生命,让他们卑微匍匐地生存于世,还不如让他们死后肥沃这块土地,奉献自己的价值。至于我们,去苦境为弱者们报仇吧!” “你昨天不是刚说过你是喜好和平的吗?”对于某只幺蛾子的反复无常,哪怕身为他副体的赤睛也难以把握。 “和平?只要将所有反对者全部屠灭,世界自然也就进入了和平。弱者祈求和平,是因为他们把握不了命运,只能将生命寄托于虚幻的平等。而强者,却能创造和平,只因他强的使人无法反抗。”顶着两只角的魔咩咩一手托腮开始了每天必有的歪理邪说大讲堂。 赤睛:……反正杀不杀人你都有理是吧…… 魔王子和赤睛一边聊天,一边从薄情馆冲入苦境飞向寒光一舍。旁观着苦境战况并未远离的戢武王望着赤睛化成的魔龙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令碎岛其余兵将撤回,他独自操纵玄舸行向寒光一舍方向。什岛广诛还在寒光一舍,不能任由他被脑筋不清楚的魔王子杀死! 寒光一舍最外围千叶传奇带领着一些集境兵将驻守于此,明显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趁机消灭佛狱势力的。什岛广诛同样带领碎岛兵将立于此处,等待着佛狱公侯的灭亡。 见到魔王子携黑暗幽森的武魄靠近过来,黑衣的策师还能沉住气,脾气火爆的伐命太丞已然言道:“停步,此地已是杀戮碎岛驻军之地,佛狱中人禁止擅入。” “界限,哈,那是他人约定俗成的枷锁。碎岛人和佛狱人有何差别?人的差异不过是上位者统治下位者,践踏邻国弱者的虚伪借口,建立自身权势的理由。王树便真的高高在上超越其他树木吗?树生子与人生子有何区别?不过就是谎言。”魔王子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你在说什么?”听闻王树信仰被批驳的什岛广诛怒目瞪着凝渊。 可惜幺蛾子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自我感觉良好的他“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所以吾说过,吾喜欢和平嘛。”句芒剑光闪耀,带着点点蛾空邪火斩向什岛广诛。什岛广诛匆忙间举刀抗招,但只防住了剑招没能躲过蛾空邪火。 就在什岛广诛必死之时,一道气劲自天空之上突然而来,竟然将魔王子之招尽数化解,但两招相交奔涌的巨力依然将周遭弱者推向四面八方。此时从另一方向射来了又一道劲力化解了冲向集境之兵的内息,保全了他们的性命,但周围佛狱士兵却没那么运气了,一时间死伤惨重!重创了佛狱公侯的中原群侠与剑之初、白十同时收手,望着突然前来的三位不速之客微微凝眉。 “吾之军权,辉煌天下!” 一身戎装的武者带着满身征伐的气息走来,步步权威,步步紧迫,正是消弭了集境士卒灾患的军督大人——烨世兵权! “太初之杀,戢武;混沌之戮,弭兵!” 天空之上,巨船拨开云海而来,船头一人,头戴水晶王冠,俊秀无匹,更具凛凛王威,正是止住魔王子杀招的杀戮碎岛之主——戢武王! 手握或天戟的王者高高在上,用冷漠的目光俯视着同样俊秀非常的凝渊,说道:“咒世主竟然将你放出,看来火宅佛狱已经到了末途了。” 魔王子好像没有听到戢武王的嘲讽一般,转头望向身后赤睛,“你说吾要不要也编个诗号?总感觉什么也不说地走出来好像没什么气势的样子。” 不等赤睛吐槽,魔王子就说道:“吾,魔王子,代表……”结果说到“代表”这两个字,某只幺蛾子就想不出下面要说什么了,在那里托着腮仰头沉思,完全不将周围之人放在眼里。 赤睛满头黑线地捂脸,简直不敢去看玄舸上戢武王发黑的脸色了。就在这个时候,魔王子忽然左手敲右手,说道:“对了,吾,魔王子,代表世间美好的品德。” 此言一出,寒光一舍内外安静一片,所有人都望着魔王子,实在不知道他那进水的脑袋是怎么想出这样一句话的。美好的品德?你吗?这种冷笑话你敢不敢不要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吾是来为父报仇的啊,如此孝顺的吾难道当不起美好品德这四个字吗?”凝渊勾起了嘴角,望着巨船之上与他齐名的碎岛王者,又望了望在场的中原群侠说道:“槐生淇奥,剑之初,久见的你们,准备好接受吾的报复了吗?” 太息公、凯旋侯趁机收缩兵力,参与围杀佛狱之人尽皆防范着魔王子杀招。只有跟在魔王子身后的赤睛摇了摇头,“台词不错,可惜演技太差。” 刚刚还杀气凛然的魔王子叹了口气,无奈地望着自家副体,“又被你看穿了。赤睛,你的眼光越来越精准了。如此热爱和平的吾,怎么会随便开杀呢?” “是你的演技越来越差了吧。而且不随便开杀,也就是说你想随便的时候就可以杀了是吧……”赤睛吐槽,“不想开战就赶紧走,封印了几百年吾早就饿了。” 凝渊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你要是饿了这不是有很多肉可以吃吗?” “我才不要吃这种东西!” 魔王子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啊呀,赤睛,反正都是肉嘛,人类的和动物的有什么区别?佛教不都号召要众生平等吗?” “要平等也不是平等的被吃掉吧!” “你暴躁了哦,果然是太饿了的缘故吗?所以还是赶紧开吃吧,要吾给你烤熟了再吃吗?” “被你蛾空邪火烧过就变炭灰了……” 除了早就知道魔王子性格的剑之初和戢武王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一阵无语。你们两个来苦境是做什么的?一捧一逗,说相声的吗? 剑子仙迹用手肘捅了捅白十,“白兄,这位魔王子该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吧。”反正这个幺蛾子长得也不像咒世主…… 白十眼珠一转,眼眶中瞬间含满了眼泪,“难道我爹亲不但抛下了我们母子,还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剑子道长,你要为我和娘亲做主啊!” 剑子仙迹擦了一把冷汗:……他果然就不该找白十讲冷笑话。 魔王子、戢武王和烨世兵权的意外来临令寒光一舍的战局瞬间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中原势力再难保持高端战力的绝对优势。中原,碎岛,佛狱,集境,四地兵将互相结盟,互相仇视,只要有一方当先动手,必然会引起一场混战! 佛狱有魔王子,凯旋侯,太息公和迦陵。碎岛有戢武王,什岛广诛。集境有烨世兵权,千叶传奇。苦境一方固然有素还真,一页书,剑子仙迹,剑之初,白十,但是一旦面对三方合围,便是一场死局。 魔王子微笑,“赤睛,这世上的局势多么的有趣,刚刚还是朋友的人变成了敌人,刚刚是敌人的人又成为了朋友。人类,还真是虚伪啊!” 赤睛:拜托你不要把自己说得好像不是人类了一样。你也是这虚伪的一员吧! “那还真是可惜啊,吾一向正直地不说假话呢。”魔王子握住了手中的句芒剑,尽管他对佛狱的死活以及未来的局势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开启一场杀戮是不是会很有趣呢?“那就以血来铸就佛狱永世的和平吧。” 当世英豪枭雄齐聚于此,一场混战蓄势待发,寒光一舍却突降漫天大雪,内息生成的至寒雪花瞬间冻熄了人们心中的战意。雪片飞舞之中,一个黑白相间的身影缓缓走来,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踏着皑皑白雪,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存在能让他慌乱一般。 突然现身的剑者手按墨剑,踏步之间终末丧气已然夺人心志,周围三境大军竟然有不少士卒受他剑意影响丢下了手中兵器,意图临阵脱逃!就连在场的这些先天高手也纷纷皱眉,感觉到了自身意志的消融。这人的剑道怎会如此诡异?! “赤红战火,不过是掠夺者虚妄的假想。万代尸骨,最终躲不过毁灭与虚无。雪掩盖了战火尸骨,留下的只有冷与惶然,最终飘渺了心性,徒然剩余仇恨……” 永岁飘零殢无伤,慈光之塔的禁忌剑者再度踏上苦境的土地。面对着剑拔弩张的四魌界与集境势力,银发的剑者目光淡然,出鞘的墨剑滴下点点鲜红,他之剑意却睥睨四方,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今日于寒光一舍开战者……墨剑,问杀!” 这人竟然要以一人之力阻拦四境之争!这可能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8章 雪漪浮廊的不速之客 望着突然现身的殢无伤,在场众人神色截然不同。 苦境一方,素还真与剑子仙迹舒了一口气,放松了许多。表情严肃的一页书,眼神也柔和了一些。剑之初眼神一亮,刚想叫声“义父”,就被神色有些紧张的白十捂住了嘴拖到了一旁,根本不给他发出声音的机会。 集境一方,千叶传奇双瞳深邃许多,低声向烨世兵权说明着剑者的身份。他出生虽晚,未曾亲眼见识过剑者的能为,但是能和百世经纶一页书联手战败弃天帝之人,岂会是易与之辈?与天命有损功力未复的剑子仙迹和被人算计入魔的梵天不同,这位可是真正的巅峰剑道先天! 碎岛一方,戢武王微微皱眉。当日王者曾从令岛赫赫和什岛夷参口中听闻过婆罗堑刀龙一战,这位剑者于般咒桥上只凭武魄剑境便逼得好战的佛狱兵将弃战而走,这名替无衣师尹送上书信的神秘人物绝对不可小视!没想到慈光之塔除了惊叹以外,竟然还暗自隐藏着这样一位剑道顶峰……戢武王拦下了冲动的什岛广诛,暂时按兵不动。 对于突然出现的剑者,苦境信服,集境、碎岛两方都有所顾忌,见识过听说过永岁飘零能为的太息公和凯旋侯也不欲动武,只有脑回路与所有人都不相同的魔王子画风和众人不同。 “命令只有在具有强大力量的时候才是真理,否则便只是荒谬而已。”凝渊勾起了唇角,可是神色之中却依然是对万事万物的不在意,“殢无伤,是这个名字吧,你觉得你能命令吾吗?” 冷漠异常的剑者赤红的瞳眸终于落到了魔王子的身上,面对着火宅佛狱的异数,慈光之塔的禁忌神情没有半点变化,依旧从容睥睨,那双眼睛之中仿佛根本没有映照进凝渊这个人。“你,与其余之人没有不同。” “是吗?吾还以为吾很有特点呢。”凝渊身上内息瞬间爆发,赤红的火光随着句芒双剑的挥动直直冲向殢无伤。 如此一剑毫无章法可言,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剑气之上蕴含的至极邪异的蛾空邪火之能,这样的一剑先天之人只要侧身一步便能避开,甚好躲闪。然而剑者却不愿躲避,右手墨剑未动,左手指剑先行,剑意初始化虚无,时光逆转之间邪异火能瞬间消退,不留丝毫痕迹。 看到蛾空邪火竟然被剑者随手一指熄灭,魔王子微笑并未收敛,双剑合一,魔招现世,震动五岳,再破苍穹——“焚世邪焰!”炽烈魔焰冲天而起,并以难以阻挡之势吞噬向永岁飘零! 殢无伤依旧不闪不避,反而踏前一步,内息流转之间足下白雪迸溅八方,手中墨剑微凝,赤红铁涎滴滴化剑,每一滴便好似一口神兵一般刺向魔王子,携带着不同剑意的赤红液体仿若日出照耀的云海,气势恢宏而宁静,一剑化千,千剑归一——“初海终云!” 邪焰虽厉,难当云海万丈!初海终云一剑不但尽数毁灭邪火,而且气势不减更添凌厉,直击向魔王子凝渊。 凯旋侯对魔王子感觉极差,太息公却是魔王子的情人,对他留有情谊。一见凝渊遇险,太息公压制伤势再运极招“裂宇之涛”。凯旋侯叹了口气,同样运用裂之卷武学“裂宇之玄”配合。佛狱的守护者迦陵也再度挥戟,“玄宇一定”招数出手,与凯旋侯和太息公共同攻向殢无伤,试图逼他收手停招。 面对火宅佛狱三大高手的围攻,殢无伤毫不慌乱,右手墨剑并未收回,左手指剑锋芒毕露,飞雪之中,终末初始之意流转不息,明明看似平平淡淡地一剑却内含着无数至极之道,这磐隐神宫险些弑神的入道一剑先折断了迦陵手中长戟,余势未歇,再点破凯旋侯太息公合招弱点之处,硬生生逼得原本已经受创非轻的佛狱三大高手齐齐呕红后退。 此时铁涎千剑已经及凝渊之身,纵然有赤睛奋力相互,魔王子依然难以躲过千剑之威,左臂一片血肉模糊,口角也沾染了血红。就连赤睛也因为对剑者的剑意算计不足而一阵手忙脚乱,被鲜血打湿了白色的衣襟,一时狼狈不堪。 不过瞬间,剑者竟然两招败佛狱五人!这般伤敌效率也太过惊人,瞬间震慑住了集境与碎岛众人。在场之人只有中原这方才清楚殢无伤的实力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夸张,两剑伤五人靠的更多的是他剑意的特性无坚不摧,再次出招便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了,搞不好反而是他受伤更重。 飞雪飘摇,一身黑白分明的剑者神情依旧冷漠,让人根本探不到底限,“吾说过,寒光一舍不得开战,否则便问吾墨剑之杀。还有人敢在此犯忌吗?” 烨世兵权双眼微合,冷哼了一声,不发一言带兵离开。他忌惮的不是殢无伤,而是殢无伤带来的战力逆转。苦境一方添此一人,佛狱三人已负重伤,四方战力再度变化,苦境战力已然不输三方联手,他留下也是无用,不如当断则断,就此离开。 戢武王目光幽幽,却还是带着什岛广诛与碎岛兵马驾船离去。此战咒世主虽亡,但魔王子再出,佛狱战力并未缩减太多,而慈光之塔又出现了这样一位强大的剑者,他需要好好计划如何为父报仇了……尤其他的仇人到底是谁? 魔王子凝渊将受伤的左手放到了唇边,舔了舔仍在流血的伤口,唇边的微笑没有褪色半分反而更增添了些许兴趣,“强大的剑者,吾突然感觉人生多出了许多趣味了,是吧,赤睛?” “你惹下的麻烦,麦找吾。”魔龙赤睛扭头装作没听到凝渊说什么。 魔王子摇了摇头,“算了,反正吾是个和平主义者啊,一向不喜欢战争的,所谓人不犯吾,吾不犯人。至于吾那位不自量力的父亲,谁会在乎他怎样啊。” 无心的魔人不管凯旋侯和迦陵难看的脸色,带着佛狱大军撤退了。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寒光一舍立刻清净了下来,只留下了素还真等人。 见到四周再无敌兵,殢无伤并没有理睬恨不能全身都缩在一页书素还真身后的白十,而是将右手握着的墨剑收向剑鞘。 剑者一向稳健的右手此时的动作却有些僵硬麻木,墨剑还未接触到剑鞘,青年的手却猛的一颤,黑色的名锋竟没被他握紧,从剑者手中脱落向地上掉去。 “当……”一声长鸣,墨色长剑落在了苍白的积雪上,赤红的铁涎染红了点点白雪,增添了些许凄凉。还未待在场的众人做出反应,殢无伤已然弯腰用左手捡起了墨剑,归于剑鞘之中。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颤抖不已的右臂! “好友,你的右手……”素还真一惊。他刚刚见到剑者对阵魔王子,出剑凌厉异常,还以为殢无伤受损的右臂已经恢复了,谁知却看到了青年连剑都握不住的一幕! 根基更加深厚的一页书和剑之初已经一左一右围住了殢无伤用自身真气稳定剑者的内息,素还真也连忙冲了过来握住殢无伤右手脉门检查了起来。 当探查清楚殢无伤只是右臂经脉没有完全恢复,真气冲击过度才引起了握剑不稳,并没有加重伤势的时候,素还真长出了口气,但即使安心了许多,剑者仍在颤抖的右手依旧让人心中涩然。 尽管知道他说了也没用,素贤人还是叹了口气,劝说道:“如今苦境风云涌动,冲突繁多,剑者伤势虽然好转,却没有痊愈,不该在此时回到苦境的……” 刚刚的那场争斗,如果不是佛狱三将早就重伤在身,魔王子和赤睛又轻敌太过的话,有危险的就变成剑者了……好友,枉你还派白十把劣者吓得心惊肉跳,在场的人中最胡来的明明就是你! 说到这里,素贤人简直泪流满面,自从为了对付地理司他装死了一回被剑者当面撞破之后,殢无伤哪怕只是平淡无声地望向他,都让他心虚不已。而他哪怕再怎么有正当理由,也不敢对剑者理直气壮,再无翻身之日……简直委屈…… “嗯。吾会回雪漪浮廊静养。” “……你得好生静养,等待伤势尽数复原才是……”难得苦口婆心一次的素老奸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殢无伤说了什么……等等,你说你要回雪漪浮廊静养?! 素某有没有听错?一向不死就算无妨的永岁飘零在没被威胁逼迫的情况下就答应他们要回去静养?! “义父,你怎会受伤?是谁伤了你?”剑之初担忧地问道。刚刚还一派宗师风范的慈光之塔惊叹惶然了起来,半点也看不出他以一敌众时的沉稳,更没有注意他这声义父把周围的人吓成了什么样子。 义……义父?!剑子仙迹差点没把手中的拂尘掉到地上。他看了看左边满面淡然的俊美剑者,又看了看右边沧桑许多的剑之初……他没听错吧?剑之初,你确定殢无伤是你义父,而不是你是殢无伤的义父? 剑子仙迹保持惊呆脸望着青年熟练地拍了拍剑之初的肩膀,安抚着他的情绪,而剑之初神色满是孺慕之情,眼睛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好像一只被主人忽略许久,终于能够窝到主人怀里被顺毛的小动物一样。配合着剑之初那张岁数略显着急的脸……怎么看怎么让剑子仙迹胃疼。 殢无伤到底没有解释他为什么突然愿意安心养伤的事情,素还真、一页书智慧都是不凡,说得多了难免会泄露他的一些安排。要是好友们知晓他伤势未好便打算涉险就糟了,谁知道魔化以后变得暴力许多的百世经纶会不会联合智谋多段的素贤人再把他捆到定禅天一次? 所以剑者只是一个人离开了寒光一舍回转了雪漪浮廊,就连剑之初的跟从也拒绝了,更是没有看白十一眼。最近一直致力于玩命抹黑本体的白十长舒了口气,他决定最近说死都不要去雪漪浮廊见本体,否则万一本体知道他在佛剑分说面前编了什么瞎话,就不是墨剑哀吟便能解决的问题了…… ———— 自从异度魔火焚烧雪漪谷,剑者便再也没回到过这里。 龙宿命令儒门天下重新移植的雪茸花正在盛开,飘摇如雪的花瓣飞散开来,仿若在下一场鹅毛大雪。 殢无伤坐在院中,望着剑架上流淌着铁涎的墨剑,等待着一名访客的来临。从日出等到日落,早已淡漠了时间的剑者身不动,心不动,心境剑意没有丝毫波动,倒是来访之人心绪多了几分急切。 “太初之杀,戢武;混沌之戮,弭兵!” 熟悉的诗号,熟悉的来人,头戴水晶王冠的杀戮碎岛救赎戢武王踏着飞花走入浮廊,一身武魄激得花瓣四溅,显露出了来者不善! 他与殢无伤并未言语相约见面,又似早有约定一般,婆罗堑刀龙一战开启的不只是碎岛与佛狱的争端,同样也揭露了一个隐藏数百年的秘密。槐生淇奥认为与其去问那个从来都只会说谎的无衣师尹,不如来询问这名慈光之塔的禁忌之人。 王者望着靠坐在石灯笼之前的剑者。这人仿佛已融入了孤寂,淡然了飘零,让每一个进入浮廊的人都随着他的心绪而消弭在初始终末的毁灭虚空之中,茫然了光阴的流逝。这种难以用剑道来形容的诡异武息让他暗暗心惊,但有些事情他却不能退却迟疑…… “当日,你于般咒桥上留下无衣师尹手书,可是?” “是。”剑者并未驱离这不速之客,手指划过剑架上的墨剑,回答地毫不犹豫,也不在意戢武王槐生淇奥的无礼。 “那封信笺的内容,你可知晓?” “不知,不过大致可以猜到。”望着血液溶入了铁涎之中,剑者如是说道。“无非是揭露了当初雅狄王之死的‘真相’罢了。” 戢武王皱了皱眉,声音异常严肃,“吾杀戮碎岛之先主雅狄王,是否如刀龙携带遗书所言死于火宅佛狱与慈光之塔之围杀?” 殢无伤并未回答戢武王的问题,他只问道:“喔?你为何不言无衣师尹信中写了什么?” 戢武王神色一凛,却没有隐瞒,“无衣师尹写道先王对其妹即鹿始乱终弃,他不忿之下设计围困先王,却被咒世主趁乱入局,害得先王受困禁流之狱!如此谎言,孰能相信?!” “哈。”殢无伤冷笑一声,终于拂落了身上飞花站了起来,那双赤红的瞳眸中满是认真,直视着对面的青年王者,让人忍不住相信他说出的话语。随着他怀中红光一阵闪烁,剑者一字一字地说道:“无衣师尹确实写了一篇谎言,因为凭借他和咒世主焉能应对四魌武冠的雅狄王?杀死雅狄王之人,是——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9章 不会说谎便麦乱说 流光晚榭之中,难得谈无欲去逗弄最光阴了,没有继续以下棋为名行噎人之实,无衣师尹终于有时间做点正事了。慈光之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智者师尹悠哉地点燃了一炉香,一边焚香取道,一边羽笔染墨在白纸之上写着诗句。 “白金换得青松树,君既先栽我不栽。幸有西风易凭仗,夜深偷送好声来。” 无衣师尹此时的心情出奇的好,咒世主被多方合谋坑死,魔王子却意外出现。魔王子战力强横,更在戢武王之上,但他性格要多坑有多坑,不会对慈光之塔形成威胁,更会拖延戢武王的脚步。现在他只需等待戢武王前来询问雅狄王之死的事情,接着忽悠就是了,很快佛狱碎岛就会乱成一团,慈光永耀指日可待。 问题是,戢武王怎么还不来找他呢? 无衣师尹皱了皱眉,难道他错算了戢武王的耐心?不能啊,他和槐生淇奥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耐心是有,可也没好到这种地步吧…… 就在无衣师尹疑惑之时,一片竹叶飘摇而落,红光一闪,撒手慈悲的声音通过元沙髓秘法传了过来。撒手慈悲虽然脾气略微火爆,但是大多数时间还是沉稳的,可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却十分着急,“师尹,情况不妙。你让吾关注前来苦境的殢无伤。这名剑者在寒光一舍击败魔王子后便于雪漪谷中退隐,但今日戢武王却突然现身雪漪谷,来者不善!” 戢武王怎么会在此时找上殢无伤?还有在寒光一舍击败魔王子是怎么回事?无衣师尹暗自磨了磨牙,当日拜托你去婆罗堑,只是一个习惯性的试探罢了,吾发往寂井浮廊的竹书明明是拜托你去苦境保护剑之初的,你敢不敢不这么倒贴去帮素还真的忙吸引戢武王的注意力啊? 无衣师尹一边在心中第一万次愤恨拐走文学青年的苦境混蛋,一边手忙脚乱地连接殢无伤身上的元沙髓,只希望殢无伤不要对着戢武王乱说话。结果他刚一连上元沙髓,就听到了剑者的声音斩钉截铁地传来——“杀死雅狄王之人是吾!” 紫衣文士瞬间只觉眼前一黑……文学青年啊,你不会撒谎就麦乱说话啊…… 无衣师尹连忙组织语言想要打断殢无伤下面的话语,谁知道刚刚因为连接元沙髓太过慌乱,声音和图像连接得都不太对,慈光之塔这边的声音竟然没办法传到苦境那边去,无衣师尹只能手忙脚乱地连接声音,可是某位文学青年已经看到了元沙髓的红光,还会老实等他开口吗? 雪漪浮廊之中,戢武王已经出离了愤怒,或天戟凭空而现,被王者握在手中直指面前永岁飘零!“你说,杀雅狄王之人是汝!” 一身黑白交错衣袍的青年仿佛没有感觉到戢武王的愤怒一般,表情淡漠地好似他的对面只有空气,睥睨而冷漠,“是又如何?你之眼相已被怒火仇恨浸染,再不复清明。雅狄王非是汝血缘之父,汝尚且愤怒若斯。那你可理解吾百年幽禁之中唯一的友人即鹿于嘲讽诋毁中病故时,吾无泪之悲?” 或天戟挥动,废之卷武学“玄黄废世”招出无情,攻向从始至终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的剑者。理解……吾理解得想要剁了汝! 殢无伤见到极招来临,不紧不慌,墨剑自剑架之上飞跃而起,旋转着落入剑者左手之中。步踏下,黑白水墨剑境扩散开来,未曾出招先夺意志,毁灭虚无之意已运至墨剑之上,“动杀.咎!” 纵然兵甲武经武学十分高妙,但无咎剑法配合极端剑意却也精妙非凡,玄黄废世之招瞬间被剑意所破,皑皑白雪自空中降下,与剑境协同化解了戢武王心中战意,让心神不定过于冲动的王者冷静了下来。 “就凭这般的武学便能击败吾父雅狄王吗?”戢武王握紧手中或天戟,眼神冰冷,却暂时压制了仇恨之色。 “是你将雅狄王想象得太过强大了。”剑者手指划过剑锋,为墨色的剑刃牧血,“一个没有坚定内心的人,纵然修习了强大的武学,也难以真正无敌。雅狄王之心,过于脆弱了……” 戢武王冷哼一声,回身便走,没有继续停留。永岁飘零的战力他已经亲身试探过了,冲动对敌并无胜算,而且雅狄王之死至此依然扑朔迷离,那封遗书,无衣师尹的信笺和剑者的话语,到底孰真孰假?即鹿……那场情缘到底是否存在?他必须先理清事实,才能决定到底如何复仇! 殢无伤随手一抛,墨剑落回剑架之上,雪漪浮廊的主人再度坐回了石灯笼旁边,静逸地赏花观雪,手中把玩着青色的熔石,仿佛刚刚那一场冲突不存在一般。 他不是没想过杀死戢武王,但在此时杀死戢武王只会让战火彻底点燃四魌界,这是他和无衣师尹均不想看到的结果,何况剑之初…… 无衣师尹好不容易连接上了交给剑者的元沙髓,结果戢武王都已经走得没有影了,让他头痛兼胃痛,只能无奈地望向多年相交的剑者。“你不该如此对戢武王说明雅狄王之死的,更何况雅狄王并未死于你之手。” “飘摇之烛火,置于室则因暖而燃,置于外则遇雪而灭。看似灼烧万物,实则脆弱且黯淡。飞蛾喜好光明,追逐着烛火,最终却凋零。吾便执着于此一念,置烛火于风雪之中,百年之后,烛火熄灭,那么灭烛的是风雪绵延,或是吾呢?”文学青年摩挲着手中光滑的青色石头,出口就是现代文学。 无衣师尹庆幸他这几百年来没有闲着,对于现代文学颇有研究,到底没被殢无伤绕进去,好歹理解了他到底在说什么……雅狄王确实没有死于殢无伤之手,但没有殢无伤的断剑绝命之招,雅狄王便不会被关入禁流之狱,更不会死。所以若说杀死雅狄王之人,确实可以算作殢无伤。 好吧,事实如此……但也不代表你就能这么告诉戢武王的吧! 无衣师尹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不是往渎生暗地送了太多诗集,也不是解开了捆最光阴的绳子,而是没有教会某个文学青年说谎。情商欠费的剑之初都没有你这么老实!紫衣文士磨了磨牙。 “唉……”无衣师尹叹了口气,“对于戢武王之复仇,吾早有谋算,并不需要你如此。” “吾哉了。”文学青年一点缓解无衣师尹胃疼的意思都没有,“汝之谋算吾早已知晓,无非是用剑之初吸引戢武王注意,挑起杀戮碎岛内王树殿与王者之间的矛盾。吾可有说错?” 紫衣文士被噎得险些没接下去话,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没错,这是最好的方法。” 剑者点了点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既然如此,以剑之初吸引戢武王注意,和以吾吸引他注意又有何不同?你之目的已然达到了,便不必节外生枝,再掀波澜。” 当然不同!无衣师尹想要解释,以剑之初来吸引戢武王的注意,他可以拜托殢无伤来保护剑之初。这样两强联手,碎岛便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碎岛会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剑之初身上,再加上素还真等人的辅助,重伤未愈的殢无伤便更有安全保障。 可是现在殢无伤自己跳出来吸引戢武王的注意了,万一戢武王率众围攻剑者,伤势未愈的殢无伤未必能够接得下来,剑之初一旦知晓与殢无伤之间的杀父之仇,会做如何选择还不确定,就算有中原势力辅助,剑者仍然有出事的几率。他在此事上未骗过谈无欲,他可从未想过放弃殢无伤,怎可能坐视殢无伤这么乱来? 有些气急败坏的紫衣文士问道:“你当初不是说过每次见到剑之初便会想起雅狄王和即鹿之死吗?” 那你还这般保护剑之初,忽略自身安危?还拿话拦着吾不让吾向戢武王吐露剑之初身世?! 还有,你早不退隐,晚不退隐,这时候离开中原正道势力退隐什么?素还真他们根本不知道当日雅狄王之死的真相,你此时退隐,他们消息来源不通,怎来得及救援你?万一你深陷戢武王围困又要怎么办? 剑者并未回答无衣师尹的问题,他知道,若是无衣师尹知晓剑之初强硬地拜他做了义父,那么绝对会将他与戢武王之事告知剑之初,让剑之初来保护他的。他不想让剑之初再陷入四魌界的争端,尤其是涉入这段杀父之仇!他特意挑这种时间退隐,为的就是免让剑之初和素还真、一页书身陷碎岛慈光之乱。 因此,殢无伤反问道:“无衣师尹,多日未见,你只竹书传讯,再不入浮廊之中,以元沙髓交谈亦不显露形貌,却是为何?” 这嘛……无衣师尹顿了顿。竹书传讯好歹可以解释成他不想看到让他胃疼的最光阴,但元沙髓之事他一时之间确实找不到借口。就算找到借口,难道就能瞒得过殢无伤吗? 停顿了许久,无衣师尹才干巴巴地说道:“吾有吾的做法。” 剑者回道:“吾亦然。”然后单方面断掉了元沙髓的联络。 无衣师尹望着失去了光彩的术法,头一阵一阵的疼,不受控制的文学青年反将了他一军,噎得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果然是太过熟悉了吗?所以哪怕不借助眼相也能将他轻易看穿,比之苦境智者谈无欲看得更加透彻……唉。 好友,你真的只是为了剑之初的身世吗?还是要为吾挡下灾劫呢?紫衣文士联络了等待他命令的撒手慈悲,“撒儿,盯紧殢无伤,一旦他遇险,立刻集合汝四人之力助其脱困,并且可以联络中原正道,对其全力救援!” 对他来说,殢无伤不是棋子,从来都不是…… ———— 咒世主已死,威胁苦境的台面上势力难免重新洗牌,势力与势力之间的手段行为也要重新谋算。虓眼军督烨世兵权发信各方势力,齐聚琉璃仙境——论战! “与会者,一方之皇,不世之枭,此会,可称‘枭皇论战’!” 烨世兵权的话语听起来貌似十分高大上,特别有道理。但擎海潮就想指一指站在一页书旁边乱晃的那个人问问烨世兵权,这人是算一方之皇,还是算不世之枭?眼瞎了吧你,虓眼军督,你邀请谁不好,你居然顺便邀请了白十? 不了解白十真正身份是殢无伤化体的烨世兵权清了清喉咙,用眼神示意擎海潮,白十剑道诡谲雄浑,而且和一页书、素还真和剑之初关系都很密切,而且他不是还救了你吗?这么厉害的关系网,理论上讲也该算是一代豪杰了。 擎海潮默默地望向某位“一代豪杰”,这位豪杰对他展现了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他又默默将头转了回来继续望向烨世兵权。你确定?你家豪杰就长这样? 烨世兵权沉默,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好吧,是吾眼瞎了…… 整场会议,烨世兵权建议四分天下,死国天者在一旁和稀泥并未表态,魔王子对此不感兴趣,擎海潮表示只要不影响到他家随便别人怎么做,素还真坚决反对侵略苦境,一页书虽然魔化未退,护航之心不改,坚定地站在素还真背后支持他的决议。 七方枭皇,六方已然表态,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白十身上,想听听他的想法如何。 擎海潮板着脸,紧绷着脸上的肌肉,就担心不靠谱的白十又说出点什么惊人之语。他瞄了两眼旁边之人的反应,除了剑子仙迹在望天之外,其他人居然都一脸正经地望着笑嘻嘻的白十。擎海潮只想说——你们太天真了,你们以为白十会说什么啊? 白十会说什么?白十会在此时说冷笑话,还是胡说八道吗? 都没有。出乎擎海潮和剑子仙迹的预料,手握快雪名锋的白十表情居然严肃了起来,内息运转之间,白雪自天而降,平添了几分寂寥冷漠,“我无有大公无私之心,也非苦境之人,所以苦境争端如何,由谁统领与我无关。但是……” 快雪擦过白十手掌,沾染了一分血色,寒意更盛,霜寒天地,“若有人伤了我至亲好友,那么天上地下,碧落黄泉,快雪必然问杀!” “若是你之至亲好友先行找上了吾等呢?”天者立刻想到了某人带着一页书堵死国门口的往事。 “谁先动手与我何干?我关心的只有结果。”白十一字一字缓缓说道。 天者嘴角抽了抽,也就是说,不管谁理亏,只要你家至亲好友出事你就要开打啊,还能不能讲道理了? 擎海潮和剑子仙迹在心道:你才知道白十从来不讲道理吗?天者,你真是太单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0章 圆谎高级教程演示 天者想问,吾之前已经不小心把你朋友疏楼龙宿弄死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快雪已经吮吸着白十手上的鲜血了,哀吟不止的剑锋说明了什么还用具体解释吗? 魔王子本来想建议所有人一同围杀烨世兵权来着,谁知道他的提议还没说出口,白十已经抄家伙砍向天者了。白十一出手,一页书岂能坐视?一页书一出手,素还真眨了眨眼睛也抽出般若剑冲了上去,以行动支持前辈和好友,争取下一次自己作死的时候好友能够宽大处理…… 烨世兵权无语地看着连重伤还没痊愈的剑子仙迹和与一页书化敌为友的擎海潮都拔剑围过去了,天者惨遭中原正道五人组围殴,枭皇论战彻底开不下去了。 他开会叫上天者本来是想拉个盟友的,结果现在盟友快变死友了,还拉个鬼!军督心想,天者死就死吧,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拉魔王子做盟友嘛。 集境枭皇一扭头就看到了魔王子那自以为清纯的微笑以及旁边赤睛那无奈望天的表情……停顿了一刻钟,虓眼军督将头扭了回去,气派非凡地一转身往外走去。魔王子这种盟友,谁爱要谁要,他还是算了,有这么个不靠谱的盟友,他早晚得胃穿孔。 好好的枭皇论战结束在了中原群侠围攻天者的大围杀之中,魔王子非常有兴致地围观了全过程,眼睁睁地看着稳坐死国第一把交椅的天者被五口剑追着砍。 天者很厉害,他的化身冥王啻非天更厉害,但问题是这个厉害是和谁来对比。中原这五人组加起来都能和堕天的弃天帝拼一拼了,天者再厉害也只能被围得满山跑。尤其这五人组里还有个开挂的一页书,明明佛魔同体功力有损,偏偏天命处于飞龙在天格局万事顺遂,战力下降但准确率直线上升,把天者砍得最狠的就是他的如是我斩。 直到天者最终九死一生在咽气之前化光逃回了死国,魔王子才骑着赤睛魔龙飞回了火宅佛狱。一向不喜欢主动开启话题的赤睛难得问道:“吾没想到你对苦境围攻天者的一幕如此感兴趣?” 魔王子用手托着下巴,“吾是在考虑一个问题。” 非典型面瘫的赤睛眨了眨眼睛,凝渊这种三分钟热度的性格也会花这么长时间考虑问题吗?“你在考虑什么问题?” 魔王子露出了一个天真的微笑,“吾在考虑苦境的人都这么外表流氓内心更流氓吗?” 赤睛:……果然,他就不该问魔王子……你在说冷笑话吗? 你都考虑什么见鬼的问题啊!某只魔龙暴躁了,颠了几下差点没把背上的魔咩咩给颠下去。 ———— 立身于杀戮碎岛与慈光之塔交界处摩诃堑的戢武王心情很不好,不费一兵一卒便坑死咒世主替父报仇的青年王者本应得意非凡的,可是先是在雪漪浮廊碰了硬钉子,后又遇到魔王子讨要小妹,戢武王如今只剩下了糟心这一个情绪。 更糟心的是他还得见那个一句真话都没有的无衣师尹问明白当年的事情真相……沉稳如戢武王都忍不住有些暴躁! 看到一道爽飒身影,伴着香风,步步噙笑而来,戢武王就压不住心中怒火,“双方列兵已久,今日何妨一战?” 无衣师尹嘴角抽了抽,用不用火气这么大,看来今天的王者不太好忽悠啊…… “取吾性命只需三步,只不过这三步过后将会是千里兵祸,无益于四魌界。戢武王,不妨缓下你肃杀之气,静心听吾一言,换得咱们两境最大的利益。”紫色华服的文士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像不畏惧青年王者将他一掌击杀一样。 戢武王更多的本是迁怒,此时也就强压怒火问道:“喔,原来你无衣师尹之性命已重要到能牵引整个四魌界的动向了吗?” “无衣一人于四魌界自然轻若鸿毛,然师尹之位在登仙道却重如泰山。无衣师尹作为使者代表的非是个人,而是整个慈光之塔,生死虽未牵引整个四魌界,却也波动得了贵我双方两国的和平了。” “哼,多余言语先按下不提,当日诗意天城碧眼银戎自苦境送来吾父雅狄王遗书,无衣师尹你亦使人前往婆罗堑救援天刀,还留下一封信笺。吾今日只问一句话,雅狄王到底死于何人之手?吾要当年之真相!”戢武王步步紧逼,誓要问出仇人是谁。 无衣师尹在心中擦了把冷汗,这嘛……好友,你乱说话害死人啊。你在浮廊之中说的痛快了,现在要吾怎么圆谎接着忽悠啊…… 全推给咒世主显然不行,说是他自己下的手和找死没有两样,又不能说是殢无伤杀的人……战五渣的紫衣文士表面上看起来如明月照江洒脱超然,实际上心里早就思绪万千,拼命编瞎话了。 “当年真相吾已书写于信笺之中呈上。雅狄王之死,有他本人之过,有吾失察之计,有咒世主趁乱作手,便是如此,何须再度重复?”无衣师尹硬着头皮说道。 “你之说辞与永岁飘零殢无伤多有不同,却要吾相信何人?”戢武王天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无衣师尹,散发着阵阵刺骨杀气。 “殢无伤是吾之好友,与吾妹即鹿亦有结义之情,他从吾处听说过当日雅狄王之死有吾出力,担忧吾的安危,要为吾一力承当此事……好友之情虽然深厚,但他之言辞,不必听信。”真要算起来,雅狄王确实死于殢无伤之手,但这种事无衣师尹岂能承认,必须当做不知道。 殢无伤的神情让人忍不住相信,无衣师尹的理由又正当万分,哪怕智慧如戢武王也有些困惑,分不清楚他们两人谁说的是真话。不过他们两人话语之中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雅狄王对即鹿的始乱终弃…… “你与殢无伤都言道先王与即鹿之事,然而人已亡,死无对证,让吾如何相信?” “事实便是如此,雅狄王当日若肯迎娶吾妹,又怎会有此之劫,若非吾妹含恨而终,殢无伤又岂会愤恨至今,甘愿为吾遮掩一切?” “吾要证据!”戢武王就差化出或天戟了,杀意漫漫,让战力远逊于他的无衣师尹衣袖飘飘,差点忍不住想要后退。 ……当初吾想把剑之初当证据交给你看来着,可是现在拜某位文学青年的乱来所赐,剑之初吾是交不出来了。要证据没有,要命一条……无衣师尹在心里面翻了个白眼。 “证据吾这里没有,”紫衣文士顶着青年王者的杀气回答道:“慈光之塔最重荣耀,吾妹之事在慈光之塔内说不上光彩,又是与邻国之主有所牵扯,有通敌之嫌,吾岂会留有证据任由他人指摘?不过……” “不过如何?” “吾虽没有证据,但当日提供雅狄王遗书的楔子仍然活着,听闻他被苦境之人救走,现在应是在苦境修养。若能寻到此人,双方言语印证,说不定能提供更多证据。何况,雅狄王做得此事,隐瞒的并不彻底,碎岛知晓此事之人也是有的,戢武王若想要证据,大可去问碎岛王树殿!” 被逼得没办法的无衣师尹干脆来了个祸水东引,能在计划完全被破坏的当口迅速找到嫁祸的对象楔子,他也是拼了。反正楔子藏得很严实,没露出任何行迹,想来戢武王短时间也是找不着人的。至于戢武王万一找到楔子该怎么办? 师尹大人表示:当然是凉拌。反正楔子你说什么吾都不承认,万一戢武王恼羞成怒把你给剁了,吾会记得在四依塔上给学弟你留个风水宝地做埋骨之所的…… (在定禅天上晒太阳的枫岫主人猛然打了个喷嚏。) 望着戢武王乘坐玄舸远去的背影,无衣师尹长舒了口气,闻了闻香斗之中的香尘。好友啊,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你下次想要乱来打乱吾的计划能不能先和吾说一声,想要编瞎话把你、吾外加剑之初同时摘出去实在很难,求你麦这么坑吾啊…… 回身走下般咒桥的无衣师尹突然看到了那两座巨大石人旁边倚着的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只大型犬。最光阴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摩诃堑,正叼着草棍晃着手中的白色狗尾,悠哉悠哉地晒太阳。 老狗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谈无欲派他来监视吾,还是殢无伤担心吾出卖了剑之初?无衣师尹心中百转千回,表情上却不动声色。 最光阴顶着狗头帽子摇头晃脑地说道:“吾过去怎么不知你这么话多。和那只母的在桥上面说个没完,差点没让吾老狗睡着。” 无衣师尹很无奈,好为人师的他忍不住想道:人不是论只的,你也不是狗。还有母的是怎么回事,人不分公母而是叫男女啊,你应该说和那个女的说个没完才对……嗯?女的? 紫衣文士皱了皱眉,“老狗,你说什么?吾刚刚在和戢武王说话,他分明是男子,怎会是……母的?”无衣师尹强忍着失仪,说出了“母的”这两个字。 最光阴眨了眨眼睛,可惜有狗头帽子挡着无衣师尹也看不见,“吾不知晓什么戢武王雅狄王的,但刚刚和你说话的人确实是个母的,吾能闻出来。” 闻出来……你还真当自己是狗啊!无衣师尹忍不住吐了句槽,不过心里面却柳暗花明,日出雾散。最光阴一向不说谎的,他既然说戢武王是女人,那么便很有可能是如此。如果重男轻女达到极限的杀戮碎岛有了一个女子为王…… 紫衣文士露出了一个微笑,他必须尽快证实这件事的真伪! ———— 枭皇论战失败,集境兵马却大举入境侵略苦境之地。素还真对上了昔日盟友千叶传奇,魔化一页书也前往帮忙,拖住烨世兵权脚步。白十却难得地没有去帮忙,留在了霓羽族之地万年春中种蘑菇。不是他不想去帮忙,实在是他这段时间在躲剑之初。 他不知道剑之初是从哪个角落听说他当初抹黑本体的那段私生子的话语的,这孩子现在坚定地把他认作了同母异父的弟弟…… 正常人听说自家母亲生了个私生子不是应该愤怒不平,恨意上涌,鄙夷万分,恨不能划清界限,离得越远越好吗?怎么到了剑之初这里画风就变得不对了?某个剑道宗师满面红光得好像找到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剑之初,你敢不敢按照剧本来演,不自我发挥? (剑之初:可是那是有着义父血统的弟弟哎,义父和母亲的孩子!虽然不是吾,有点可惜,但也算完成了吾的一个梦想了吧!) (白十:我现在只能庆幸本体着急退隐,没来得及知道我怎么抹黑他还被剑之初知道的事……否则墨剑哀吟是解决不了问题了……) “少侠,你在担心什么事吗?”颇为天真的小姑娘飞鹭眨着眼睛问着白十。 先不提少侠这个称呼多想让他吐槽,他能怎么回答飞鹭的问题,说他是因为儿砸叫他小弟而头疼吗?白十本想说两句闲话扯开话题的,却突然眉头一皱,功体运转,飞雪飘散之中他已握紧了快雪名锋。“飞鹭,有不速之客前来,你速速带霓羽族人躲藏起来。” 不待飞鹭询问,白十已经化光出现在了万年春的入口处,一人当关阻拦起了佛狱大军,剑指魔王子与守护者迦陵两人! “啊呀,这不是在寒光一舍和琉璃仙境有过两面之缘的白十吗?”魔王子的声音有着一股特殊的慵懒,他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对世间万物都懒得理睬,只是生活在自己的逻辑和世界当中。“怎么,你也是霓羽族的人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白十勾起嘴角,“怎么,你难道想要娶一位霓羽族的美女,想要帅气的我替你做媒吗?” “说到娶妻,吾还是想念吾那可爱的小妹啊。”魔王子眨了眨眼睛,血色的眼睛对上了赤红的瞳眸,他还点了点头,“不过看到了如此诱人的你,吾倒是觉得脚踩两只船才是人类应有的智慧。” 被调戏了的白十:……虽然你夸奖了我的长相,但我一点也不高兴,怎么办? “论长相,我长得没有你身后的赤睛好看吧……”没有放弃治疗的白十试图挣扎一下,他一点也不想被变态纠缠啊! 魔王子看了看白十,又侧头望了望身旁的赤睛,考虑了半天才说道:“对哦。赤睛,不好意思,吾忽略了太过熟悉的你,仔细一看,你也蛮符合吾的择偶标准的。至于迦陵就算了,长得实在深入浅出,完美地绕开了‘好看’这个词语。” 赤睛:那就拜托你继续忽略下去吧……话说你到底来霓羽族是做什么的?干正事啊你,这是你选美挑小老婆的时候吗?啊呸,谁是你的小老婆啊,混蛋! 至于守护者迦陵,抱歉,他已经石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1章 刚出场的儿媳妇 迦陵说不明白自己现在是怎样的感觉,他是该庆幸魔王子认为他不好看啊,还是该愤恨魔王子对他的冷嘲热讽。虽然没被魔王子看上强迫当压寨夫人什么的,实在是太好了…… “既然白十你不是霓羽族之人,那么能否让开呢?”凝渊保持着他那特有冷漠微笑微微眯起双眼,那双赤红的瞳眸似乎含着火,更多的却是血色,“热爱和平的吾可是不喜欢开战的啊。” 赤睛面无表情地吐槽:“六十分。” 魔王子眨了眨眼睛,“刚及格而已,赤睛你打分还真是严格。吾有哪里演得不好吗?” 赤睛说道:“演得再好也没用,反正都是骗人的。” “那倒也是。”魔王子点了点头。 望着面前这对习惯性说对口相声的主体副体,一向欢脱的白十实在欢脱不起来。他只有一个人而已……好吧,他只是个根基还有些问题没有完全解决的化体,甚至算不上一个完整的人,而对面除了凑数的佛狱大军以外还有三个先天高手。 那日他敢和魔化一页书正面刚,是因为一页书即使入魔对他仍有留手,从未把他视为真正的仇敌。而以他目前的战力而言,只够对付一个蛇精病忘吃药的魔王子,最多再能玩命阻挡守护者迦陵或者魔龙赤睛中的一个,多出来的那个他就拦不住了,更不要提他们身后还有无数佛狱兵将。他可以申请倒带重来吗? 殢无伤并不是一个多么高尚,可以为了民众牺牲一切的大侠,白十身为他的化体当然也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但是白十这段时间一直和一页书一同住在万年春,受到了霓羽族不少的照顾,毫不顾忌霓羽族就此离开,显然不是白十的性格。那便能挡多久挡多久吧,此地族人只能听天由命了! 快雪名锋散发着阵阵寒意,白十身周剑境已然开启,似真似幻的黑白水墨画面遍布佛狱之人落脚之处,将大军层层围困其中。 “看起来颇为趣味啊,吾听闻你是殢无伤的儿子,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娶了你,是不是就能看到吾的那位岳父大人了呢?他的剑意还真是有趣啊。”魔王子睁开了眼睛,赤红的瞳眸中终于多了一点神采,手中句芒双剑已然化出,随时都会出招! 白十:……这个冷笑话我分明只是讲给过中原正道听,为什么连你也知道了…… 一方只有一名身具异术剑道的化体,一方却是难以计数的佛狱精兵强将,无论怎么看白十都输定了,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蓝色的身影居然无声无息地闯入了战团。 来人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身上衣衫无风自动,目无余子,仿佛没看到周围这群人一般,以手搭了个凉棚向四面八方望去,“哎?这里怎么变成这样?说好的这里有千年古泉呢,温泉去哪儿了?” 白十眼睛一亮,连忙叫道:“香独秀,久见了。”这人他前一段时间在苦境四处趴趴走的时候见到过,据说是龙宿的朋友。 (龙宿:吾没有这样的朋友!这么有品味的蝗虫谁要送谁!) 有剑葩之称的芜园楼主扭头看了看白十,“你是……等等,吾想一想,吾貌似见过你,你是阿龙的好友,叫做……小白!” 小白是个鬼称呼啊?!你敢不敢不随便起外号,这种称呼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像在叫那个什么呢…… 算了,香独秀最擅长自说自话,想要他改称呼是不可能了,还是先把他忽悠下水的好。完全没继承到殢无伤一力支撑的好品德的白十眨了眨眼睛,望着香独秀,“听闻香楼主在寻找千年古泉?” “极道先生说这里有一处千年古泉,是苦境温泉之首,但不知道为何,这里风景却变化成这般山水画卷的模样。虽然美绝凄绝是符合吾一贯的审美,但是温泉却不知所踪了。”香独秀直接坦诚了来意。 撒谎高手白十直接开启忽悠模式,“温泉是吧,我知晓了解周围景物的霓羽族所在何处,这样,香楼主你帮我打退对面这群与慕容馆主作对的佛狱之人,我便拜托霓羽族之人帮你找寻此地的千年古泉,顺便推荐苦境其他的温泉给你。如何?” 迦陵望了望白十,又看了看香独秀,在心中摇了摇头。这么随便的忽悠也有人肯上当吗?会有人为了个温泉和这么多佛狱兵将拼命? “好,一言为定。”洗澡狂人香独秀直接抽出了背后的名锋不群之芳,剑指佛狱众人,口中还说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群人的,刚刚吾竟然没有注意到。” 这句话槽点太多,竟然无处可吐。迦陵嘴角抽动,挥戟而上,迎战集境剑道高人。而嘴角含笑的白十快雪一顿,剑意已升至巅峰,冲天剑气怒斩魔王子与赤睛。竟然敢调戏本大爷,去死吧你! ———— 薄情馆之中,剑之初本来是在劝自家好友收摊退隐的,毕竟雪非烟已无,薄情馆又是死国佛狱争夺之处,勉力支撑不如尽早放弃,大不了以后再起炉灶也就是了。 赚够了钱的阿多霓慕容情点了点头,薄情馆已经不安全了,纵然有儒门天下在一旁护持,也难以阻拦两处庞大势力的不断侵袭。他开薄情馆本是为了好友剑之初收集兵甲武经的资料来着,如今目的已然达成,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维持这处所在了。 这时,一名美貌的女子走进了薄情馆,刚想开口询问他们二人什么事情,可还没等她开口,飞鹭和翎婆长老猛然从馆外冲了进来,飞鹭小姑娘一边跑还一边喊道:“不好了,阿多霓,佛狱大军攻打万年春。白十为了助族民逃脱,一人阻挡佛狱众人……” 听闻此言,慕容情还没反应过来,剑之初差点没跳起来,“佛狱攻打万年春?” 飞鹭喘息着说道:“是的,带领人马的是个顶着绵羊角的青年。” 是魔王子!剑之初来不及纠正飞鹭魔王子头上顶着的不叫绵羊角……化光直接冲向了万年春方向。慕容情也连忙跟了过去,转瞬消失。那名女子皱了皱眉,不过佛狱这两个字确实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所以也跟着化光消失,只留下气喘吁吁的两位霓羽族人在薄情馆之中。 当三人赶到万年春的时候,霓羽族人早已全数撤退躲了起来。万年春只余白十与香独秀对抗佛狱大军。守护者迦陵不敌集境剑葩,已在香独秀剑下频频受伤,白十抵住了魔王子与赤睛,虽然左支右拙,但并未受伤。 对战一个人而已,按照香独秀的能为早就该胜了,但某人的奇葩理论是还没找到温泉,流太多汗会没地方洗澡,所以要减小动作幅度…… 剑之初那张万年淡然脸,已然怒气勃发,大吼了一声“麦欺负吾小弟”就冲向了魔王子。他这一声吼,魔王子还没如何,白十却脚一扭差点没啃到地上。 剑之初平日是不用剑的,但魔王子居然敢对付他家“小弟”,让脾气一向很好的剑之初愤怒不已,直接拔出了殢无伤送他的短剑运转极心禅剑刺向魔王子气海。白十可是他义父的独子,万一白十受伤或者……义父和娘亲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知晓族人安然无恙的慕容情长舒了口气,也运掌攻向了魔龙赤睛,缓解好友的压力。 一时之间,万年春之地,众人混战一团,只有那名跟着剑之初他们来到此处的女子无所事事,旁观混战。女子本以为这场对战没她什么事呢,谁知道每天必然脑抽一次的凝渊在对战剑之初和白十之余还有闲心望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女人,吾对你很感兴趣,我要娶你为妻!” 女子默然,所有动作停止了一刻,接着就拔剑冲入战团砍向了魔王子。让你嘴贱! 原本是魔王子和赤睛二打一对付白十,结果不过一转眼就变成了女子、剑之初、慕容情、白十他们四打二对付起魔王子和赤睛了。如果可以,赤睛真的想发表感言——魔王子,你嘴敢不敢不那么欠! 慈光之塔的惊叹与火宅佛狱的异数原本就是齐名,战力也是旗鼓相当。现在又加入了一名战力不弱于他的女子共同对敌魔王子,让凝渊也开始连连受创,难以支应。赤睛知道情况不妙,立刻由人形化身魔龙,巨大的龙翼一展,暂时逼退了围攻的四人和香独秀,一爪抓着魔王子,一爪抓着迦陵,猛地飞上了空中。 先天高手虽然能化光而行,到底不会飞,追赶赤睛不及,所以五人只能站在地上看着赤睛带走了魔王子和守护者。 遥遥的,他们还能听到凝渊在抱怨,“赤睛,你就不能不抓吾的领子吗?” 魔龙还了一声暴躁的龙吼,翻译过来的意思是——闭嘴! ———— 一场混战结束,火宅佛狱尽数撤退,但是祥和太平的万年春也成为了一片焦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世间何处是天堂,何处是乐土呢?生固然有八苦,但死便能得极乐了吗? 原本白十还在想着要如何忽悠香独秀让他忘记什么千年古泉的事情,谁知道芜园楼主见到慕容情立刻变得结结巴巴甚至同手同脚了。他不是早知道慕容情的性别了吗?那为什么还这么激动? 激动中的香独秀没有注意白十不解的眼神,做好事不留名地直接将白十推到了剑之初身边摆了摆手,就差示意剑之初赶紧把白十带走不要影响他和慕容……没有姑娘,咳咳是馆主的二人世界了。过河拆桥得如此利索,果然不愧是集境第一剑道高手…… “小弟。”剑之初泪眼汪汪地望着白十,看得白十打了个寒颤。急于摆脱剑之初恢复自由的白十眼尖地看到了跟着剑之初他们赶来的那名女子,连忙将手往那个方向一指,“剑之初,你看这人是不是和你画像中的一样?” 趁着剑之初扭头去看女子,白十直接化光跑了。 不过,那名女子手中的剑……倾雪吗?这人是槐生淇奥!本体不会允许无衣师尹说出剑之初身份的,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雪漪浮廊。 白十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前来雪漪浮廊见本体的……就凭他在苦境抹黑了本体那么多次,墨剑就能把他剁成饺子馅…… 不过,剑之初可不只是本体一个人的义子,戢武王如今出现在了剑之初身边,白十必须弄清楚这是怎样一回事! 浮廊之中,剑者背靠着大树,观赏着四散飞舞的雪茸花,直到白十走到了他的身前,才冷淡地说道:“吾以为你不会前来此处,看来你是不打算继续装傻了。” 一向过于跳脱的白十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显露出的表情是和殢无伤如出一辙的冷漠,“你我本是一人,原本就没有什么不同。所谓的差别只是外在,我以为你懂的。” “确实。”殢无伤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化体,“所以吾已安排谈无欲与最光阴于四魌界完成你的计划,而你也以与吾相同的思维救援了一页书。” 白十皱起了眉头,“正因为我与你同是永岁飘零,所以今日我才会回来雪漪浮廊。你可知戢武王已经化作玉辞心找到了剑之初?”按照殢无伤最初的考量,戢武王进入苦境本应是来寻找他以报杀父之仇的才对,怎么会去寻找剑之初?难道是无衣师尹…… “不会是无衣师尹。”剑者把玩着手中的熔石,异常肯定地说道:“他已经明了吾的用意了,所以不会这么做的。吾已告知戢武王,杀雅狄王的人是吾,那么无衣师尹就算透露了剑之初的身世,戢武王也不会放弃找吾报仇,反而会有损他与吾,与剑之初之间的情谊。所以不是他。” “应该是王树殿吧。剑之初的身世本就没能瞒住杀戮碎岛的一些人,否则那些年的那么多杀手从何而来?” 白十勾起了嘴角,“看来戢武王的人缘也不怎么好,所以王树殿才故意泄露了剑之初的身份给戢武王找点事做。” 殢无伤收起了手中的熔石,“不止如此,戢武王,女子……这个身份已经历了千年,真的能瞒住所有人吗?” 过去王树殿之所以保留着戢武王,是因为火宅佛狱与慈光之塔两面夹击,不能失去这名强者。如今佛狱内部一团混乱,魔王子那就是个坑,慈光之塔弭界主不出,无衣师尹就是个战五渣,所以有些人坐不住了。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太多,人也太贪婪…… “既如此,你我的安排岂不成了多余?” 剑者摇了摇头,“怎会多余?至少在这件事上无衣师尹没有出手,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真想在此时杀了戢武王……” “杀死戢武王?你是要掀起四魌界和苦境的战火吗?”对于殢无伤来说,就算四魌界和苦境打成了一锅粥和他也没有一丝拉的关系,但无衣师尹、素还真和一页书是他的朋友,他必须考虑这几人的立场。 “还有……”殢无伤望向白十,认真的目光看得白十忍不住冒冷汗。剑者一字一字地说道:“白十,你能向吾解释一下,吾为什么会和即鹿有一个私生子吗?” 哎?白十身体一僵,糟了,这种事本体怎么知道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2章 四魌界的四角恋爱 “这嘛……本体,你一定要听我解释啊!”白十头上刷刷地冒冷汗,心中百转千回想着理由……抹黑的时候干得非常爽,但面对自家本体的时候白十瞬间投降。摔,身为化体他能有什么理由冒充本体的私生子啊……这回死定了,死定了…… “无妨。”殢无伤竟然没有直接暴怒拔出墨剑和白十来一场定孤枝,反而心平气和地望着白十。白十一点都没觉得安慰,反而冷汗冒的更多了,都说了他就是殢无伤,殢无伤也是他,本体这时候不定孤枝充分说明本体的想法比定孤枝还要危险。 果然,殢无伤用冷淡的声音说道:“武林中知晓你是吾‘私生子’的人不多,剑之初也只是称你为‘小弟’,很少有人知道你与吾之间的关联。你这段时间便跟在剑之初身边吧,保护好他。” 喂喂喂……一直在躲剑之初的白十一听本体的命令汗毛都竖起来了,“本体,我和你可是一个人啊,你就忍心让剑之初叫我小弟占你我两个人的便宜?” 剑者一扭头,说道:“是占你的便宜,麦拉上吾。剑之初称呼吾为义父……”小弟是你,何况,吾和你很熟吗,私生子大人? 白十:…… 本体,你不能这么轻易的放弃你最可爱最天真最帅气的化体啊……说好的我们都是一个人呢?你就这么急着和我划清界限了?啊喂…… ———— 自从殢无伤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地把他丢给了剑之初,白十已经磨牙磨了好几天了……喂喂喂,本体,儿砸可是在谈恋爱啊,老爹站在一旁当电灯泡是不是不太好?你不能因为你自己见不到小狐狸,孤单寂寞冷,就打算拆散所有的有情人吧。难道在我没注意的时候,本体你已经加入了某个宗旨为烧烧烧的团队? 身为一个称职的电灯泡,白十非常冷静地围观了自家儿砸和未来儿媳妇的交谈。然后他彻底无语了…… “你出手多所保留,势不走尽,处处有余,似无尽歇,有余地才有转圜,因此对手也难破你的防线。对方放开中路诱你入彀,就是要诱你深入,他没小看你却仍低估了你,一击不成,反成最凶险的内力搏斗。” “姑娘的眼光犀利。” “不下狠手,难得胜机。战成僵持局面也是因此。” …… 这两位从战阵聊到了杀人,从杀人聊到了铸剑,从铸剑又聊到了剑的主人……聊了半个时辰硬是没有聊到任何与情感相关的话题,剑之初这家伙和人家女孩子聊了那么久竟然除了一个虚假的名字什么都没聊出来。 你就算不会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至少也要问问人家姑娘家住何方亲戚几人联系方式之类的吧。等人家姑娘走了,你才对月感怀一口一个辞心有什么用? 白十深切的觉得本体把儿砸教傻了,光教武功不教谈恋爱是怎么回事?虽然霹雳世界恋人多悲剧,最终能好好去隐居的十对里面都没有一对,但是这年头先天高人男多女少比例严重失调,这群前辈高人一个个抢帅气的男人都抢不过来,何况是女人? 戢武王尽管爷们了一点……可是一个如此水当当的女孩子你不先下手为强,谁知道会不会便宜别的什么人啊? 官配好了不起吗?居然还让魔王子这个忘吃药的抢先告白了,万一戢武王神经扭曲了一下爱上这个神经病了,你找谁说理去?悲剧总比连悲剧的机会都没有的好,白十决定他必须扭转剑之初的三观,让他学会怎么追女孩子! “剑之初,你必须硬气一点,显露出你男子汉的气概才行!”白大高人开始支招。剑之初你就是因为太绵软了,呆萌呆萌的,所以才会被称为初妃娘娘的……身为一个男人,一个剑道顶先天,愣是在未来被女朋友推了……你也考虑一下你可怜的老父亲的心理承受能力! “可是……”剑之初望着自家“小弟”,“辞心那么脆弱,那么娇柔,吾要是声音太大吓到她该怎么办?” 白十:……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哪只眼睛看到戢武王脆弱娇柔的?! 那个一招就把软妹纸太息公打吐血还踩在染血的大石头上摆造型的女汉子哪点脆弱娇柔了?你是在侮辱这两个词吗?和她比起来,脆弱娇柔一推就倒的明明是你吧,是你吧…… 情人眼里出西施,剑之初已经为了玉辞心眼瞎到如此地步,就算是白十也没能拖回来。不过最后,白十还是难得严肃地说道:“剑之初,你应该也知晓此人从四魌界前来所为何事。” 剑之初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反驳。自四魌界专门赶来寻他还能为了何事?当年义父送他离开慈光之塔就是为了躲避他人对他身世的追查,如今终是躲不过了吗?“即使是辞心……吾也不会说出答案的。”他不能枉费了义父的心意。 白十突然露出一个微笑,“你之身份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不就是殢无伤和即鹿的儿子吗?当年无衣师尹嫌贫爱富棒打鸳鸯,所以爹亲和娘亲才活生生被拆散,导致了这场人生惨剧。你看你的头发,一看就是爹亲和娘亲杂交出来的!” 一向淡然处事的一代剑道宗师彻底呆住。义父的头发是银色,母亲的头发是黑色的,要怎么杂交才能出现他这种淡金色的头发啊。 白十原本只是想说两句冷笑话开解一下剑之初的,可是如今……头发的颜色是这句话的重点吗?我这个冷笑话的重点明明在于抹黑了本体和无衣师尹好不好…… 大概是因为剑之初没能拿出男子汉气概一下子虏获戢武王的芳心,魔王子抢先下手约了玉辞心到火宅佛狱谈心。收到消息的剑之初难得中二上头追了过去,白十也就跟过去看戏了。原本这种惊叹救赎异数两男追一女的三角恋也就算了,拜托魔王子你麦在临走前还擅自加台词了好不好! 凝渊一背手,用自以为深情的眼神望着白十,“吾喜欢你,嫁给我吧。”之后就方便找你老爹定孤枝了……那一定是个有趣的游戏。 白十:“……在一刻钟之前,你对玉辞心刚刚说过了这句话。”关键是前几天我们还大打出手来着,你不至于几天时间就失忆了吧! 魔王子一边挥剑招架着因为“小弟”被调戏而愤怒不已的“兄长”剑之初,一边露出了一个微笑,“所以你嫉妒了?嫉妒吾对玉辞心说了同样的话语?你想要一个人独占吾。贪婪果然是人类的固执与原罪,好在吾愿意包容你的贪婪。” 白十完全忽略了魔王子,望向了站在一旁望天的赤睛,“你家主体是忘吃药还是吃错药了?” 赤睛想要装作不认识魔王子,“他只不过看了一本一个叫做东陵不笑生的人写的书,目前来说他的爱好就是学里面的台词……放心,凝渊的爱好一向只有几天,过几天他说话就正常了。” 你确定他说话会正常?他什么时候正常过?! 白十这边正上演着四魌界四角恋爱剧集,可是慈光之塔的流光晚榭之中,无衣师尹却颇有闲暇地教导着弟子练剑。 还是孩童的言允挥动着手中之剑,气势凛然可惜完全没找到剑之精意。手握竹枝的无衣师尹一点一点纠正着言允的动作,口中还念着剑诀,“直剑勾月,月在山岗。平剑卸月,月挂竹梢。抡剑刺月,月映江心。” 看着爱徒越用剑越胡来,紫衣文士叹了口气,“言允,你的剑,剑剑都不在月上……” 言允回道:“是月再再不入吾剑。” 听到弟子反驳,无衣师尹也不生气,反而用竹枝继续引导弟子挥动名锋,“剑速不差,就是剑势不够大气。你之剑还未曾找到精意,若是能受到那人指点……唉。” 言允瞪大了眼睛,“师尹,你麦不要吾,吾会好好听话练剑的,不要把言允送给别人教导。” 紫衣文士笑了,“你可知,吾所说那人可是慈光之塔,不,是四魌界最强大的剑者,尽管他的名字在四魌界并未人人皆知,可在万里之遥的苦境却是当世巅峰。辉煌堕世恳求了吾许久,让吾为他引荐这位剑者,修习他的剑道,吾也没有答应……” “可是言允只想跟在师尹身边,向师尹求教。”言允仰着头回答。 无衣师尹抚摸了一下言允的头发,笑着说道:“还是个孩子啊。”就像当初的撒儿和羽儿一般……想求他教导弟子,简直难比登天,吾求都求不下来,你居然还不稀罕。 “师尹所说的剑者可是永岁飘零?”黑衣的道者自竹林外走来,带着狗头面具的刀者扛着呒狗利亦步亦趋,紧跟在后。 打发言允退下,无衣师尹燃起香火,并不避讳,“正是。除却殢无伤,四魌界谁能在剑之一道问鼎巅峰?”无衣师尹说的坦然,语气之中满是对殢无伤实力的信任与骄傲,竟让谈无欲有些接不下去了。他能看出来,无衣师尹是真的很关心殢无伤,但该利用的时候他又是真的利用彻底,这样矛盾的一个人,既让人欣赏又让人忌惮啊。 “戢武王如何?魔王子如何?……剑之初如何?”谈无欲缓缓说出了三个人的名字,正是四魌界三名巅峰强者。 “谈先生说笑了。”紫衣的文士笑道:“魔王子已经自己毁掉了自己,无心的人怎能战过本心澄明之人呢?戢武王多是用戟,也不知会不会用剑。至于剑之初,他是殢无伤一手教导的弟子,可惜却没能青出于蓝,怕也不如剑者。” “戢武王不会用剑啊……”月才子拉长了声调。 “谈先生话中有话啊。”无衣师尹添了一些香料,闻着香斗中升腾的香雾,眼神却是猛然一利。 “话中未有话,但局中却有局。谈某只是想念与师尹手谈的感觉了,不知可否再开一棋局?”谈无欲微笑着说道,拂尘一扫,潇洒依旧。 “便依先生之意,再开一局。”无衣师尹挥手布好棋盘,言道:“请。” “请。”谈无欲微笑端坐。两位智者于棋盘上杀伐,只留下最光阴叼着鸡腿靠着竹子打瞌睡。 四魌界,杀戮碎岛,这局棋,又是谁胜谁败呢? ———— 当日枭皇论战,天者惨遭围殴,似乎也开启了他的倒霉生涯。果然,他很快就死在了阿修罗等人的手中,成为枭皇论战与会众人中的第一个死者。外来一方先死一人,中原一方也出了变故。刚和擎海潮一起劈了万妖炉的一页书竟在荒野之上被几名僧人拦下,几人口口声声要擒拿梵天回云鼓雷峰治罪! 一页书除了百世经纶这个称号以外,还有一个称号是邪心魔佛。身为霹雳世界佛门第一暴力和尚,灭境三天之首,上一次敢大咧咧喊着治罪梵天的家伙早在十几部剧之前就挂了。好在这几人属于云鼓雷峰,而一页书与云鼓雷峰创建者帝如来是挚友,所以才未曾出手。 谁知一页书难得的退让却莫名助长了这几名僧人的信心,竟然抢先动起手来,想要制服梵天带回云鼓雷峰治罪! 魔化未曾完全解开恢复圣者之身的一页书有两个特点,一个特点是好忽悠,另一个特点是暴力翻倍。这几名胆大包天的僧人正好赶上了第二个特点,直接被大梵圣掌拍飞了百丈,轰了个灰头土脸。 原本此事如此了结也无不可,谁知云鼓雷峰光世大如却通知了素还真,这事没完!殊印塔三聚长老无惑渡迷、断业舍妄和拔苦刑招三僧建议祭出克制一页书之法,对其以刑论处! 素贤人彻底无语。云鼓雷峰,难道你们是集境请来的救兵吗?就在死国刚刚被收拾掉,中原正道要联合起来对付集境的当口,你们竟然打算抓走苦境第一战力一页书论罪?你们到底收了集境多少贿赂? 光世大如的语气十分不客气,差点让陪着素还真前往云鼓雷峰的拔刀洗慧直接撸胳膊挽袖子开打。当然,以拔刀洗慧的战力而言,要不是素还真拦着,就不知道他和光世大如是谁打谁了…… 即使离开云鼓雷峰回到琉璃仙境,拔刀洗慧依然愤愤不平,嘴都快噘得能挂油瓶了,一会儿哼一声,还不时在地上狠踩两脚,似乎是在踩光世大如一般。拔刀洗慧正在那里孩子气的“泄愤”,素还真却突然身形一晃,要不是拔刀洗慧及时扶住他,素贤人差点摔了个跟头。 “你怎样?”拔刀洗慧连忙关切地询问素还真。 日才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左右看了看,确定他最害怕的某个人不在,这才开启忽悠模式,对拔刀洗慧说道:“劣者无妨……” 谁知“无妨”这两字刚一出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经伴随着骤降的风雪飘摇而来了,“汝,果真无妨?” 素还真嘴角一抽,简直想学一页书前辈那样闭眼装死了……明明他和殢无伤的命格都在飞龙在天格局,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心虚啊?为什么他一心虚就会遇上殢无伤啊?难道是因为波旬打不过弃天帝,他才总是被抓包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3章 问过吾手中墨剑了吗 好友,不是说好了你会回雪漪浮廊修养的吗?这才过了几天你就又出来了…… “既已中毒,为何当日相见汝未曾言明?”殢无伤一手按在素还真肩上,剑意稍微运转便了解了素还真的情况。邪丸之毒吗? 这个嘛,劣者当时若是说了,好友你还肯退隐修养吗?素贤人保持微笑,“兵者有言,至其盛,则掩其锋;至其衰,则露其芒。若一页书无恙,素还真也无恙,苦境毫无破绽可言,岂能钓来如今诸般势力相斗,让苦境中原暂时隔岸观火呢?” 所以你就以退为进,开始了新一轮的作死大业?剑者已经懒得瞪素还真了,飞雪飘摇之中直接墨剑出鞘给了素还真当胸一剑。一旁站着的拔刀洗慧刚想救援素还真,便看到中剑的日才子微笑依旧,点血不染。 素大贤人为何微笑?笑的是他这位至交无时无刻不在加深的别扭。 自从异度魔界一战流光时计进化以后,剑者为人疗伤驱毒便可借助时间图腾,不必刺破以剑意刺破心脏了。可是现在殢无伤二话不说就当胸一剑,为的是什么?不过是被他的话气得不行,又不想伤他,所以才用刺破心脏的这一剑来发泄不满而已。 可就算是发泄心中不满,某人依旧出剑迅捷无匹,自穴道入剑,不让中剑的素还真感觉到什么疼痛……好友啊,你再这么别扭下去,吾等怕是都要被你惯坏了。 见到青年收剑还鞘,素还真试探地问了一句,“剑者要不要回雪漪浮廊继续修养?”有一个携带殢无伤一魂的白十在江湖上停留已经够让素还真等人担心的了,如果有半点可能,他都不想让剑者再涉入武林之事。 可惜殢大剑者十分干脆地摇了摇头,血色的瞳眸看似无情至极,“素还真,身中邪丸之毒‘五感尽失’的你便老实退隐就是,一页书之事无需你继续操心。” 素还真刚想反驳自己毒伤已痊愈,却没想到殢无伤指剑已至,一连数点封住了素还真周身大穴让他只能直挺挺站在那里动弹不得。没防范之下瞬间被制住的素还真呆呆地望着殢无伤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一卷绳子……这绳子看起来貌似十分之眼熟。 掌握文武半边天的素老奸试图开口争辩,可惜殢无伤连哑穴都给他点上了,没给他留下任何说话的余地。好友啊,当初在定禅天捆你的又不止劣者一个人,你不能这么报复吾啊! 殢大剑者从眼相上观察出了素还真的内心活动,了然的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让吾把一页书他们也再捆一次?” 素还真:……你确定你对绮罗生下得去手? 素还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家好友潇洒地将当初他们一众人捆剑者的绳子丢给了不知何时钻出来的屈世途,然后一指他的方向,“捆上!” 屈世途拿着绳子一步步靠近了素还真,边走还边说:“素还真呐,我这也是无奈,谁让我打不过殢无伤呢,就只能委屈你几天了。” ……好友,如果你没笑得那么开心的话,你这句话素某就信了…… 看到被屈世途捆得死紧的素还真,剑者随手一指解开了他的哑穴,这才对屈世途说道:“吾知素还真必然准备了隐居的所在,他邪丸之毒虽解,然毒伤受损之经脉仍未痊愈,把他送到那里以药疗养一个月再给他解开绳子。” 屈世途摸着微笑着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难得坑了素老奸一把的屈世途也是豁出去了,既然人都已经得罪了,不捆他素老奸一个月简直对不起自己如此冒险的做法。让你素老奸敢伙同素续缘在云尘盦吓唬吾,吾告诉你,双刀老屈我也是记仇的,也是有脾气的! 何况,殢无伤此举确实是在为你好啊…… 身为团灭主教,卧底高人,屈世途当然看得出殢无伤如此作为的用意。苦境势力衰败不堪,敌人却包含了四魌界、死国和集境,听说最近又冒出来一个势力名叫末世圣传,也不知是善是恶。 剑子仙迹差点没被烨世兵权追杀致死,已被龙宿接走修养。擎海潮自己深陷麻烦之中自顾不暇,短时间内无法抽身。剑之初隐逸不出,一心退隐,素还真也不好绕过殢无伤这个义父把人家义子拖下水。只剩下一个叶小钗,也没办法顾全所有局面。 如今云鼓雷峰突然现世对上了一页书,咄咄逼人,绝难善了。若是素还真继续留在台面以上,便是能躲过集境的追杀也必然是要帮助一页书对抗云鼓雷峰的,这样便会与云鼓雷峰起了心结,到时候就不好拖他们下水,咳咳,是不好忽悠,不是,应该是不好让云鼓雷峰为苦境出力对付集境和四魌界的势力了。 殢无伤这是要一肩担下所有事情,为百世经纶安危对上云鼓雷峰了! “可是,好友……”素还真还想再说点什么,他上次检查之时殢无伤根基已然恢复,但是右臂经脉仍有不足之处,怎能立刻出关忍伤出手呢? 可惜殢无伤根本没理他,回身便向琉璃仙境外走去。他之伤势早便该痊愈,当日他强压下最后一点经脉之伤就是为了找借口退隐雪漪浮廊修养,暂时脱离中原正道的视线,引戢武王前来询问雅狄王之事。现在戢武王都从王树殿那里探听到一些事情缠上剑之初了,他的谋算失败了一半,又怎能再坐视一页书被云鼓雷峰为难? 行到院落门口,剑者脚步一顿,狭长的双眼扫过拔刀洗慧,让他心中一寒。就在拔刀洗慧抵抗不住他的眼神,想要拨动琴弦还击之时,剑者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用冷漠而低沉的声音说道:“一页书之事吾会过问……谁欲伤殢无伤之友,问过墨剑了吗?” 鞘中的墨色名锋随着主人的话语震颤了起来,发出了清脆的嗡鸣,带起了片片飘雪。而剑的主人则手按剑柄,化光而去…… 接到拔刀洗慧报讯的撒手慈悲忙将剑者的言行话语传递给了慈光之塔的无衣师尹知晓。断去元沙髓联系的紫衣文士嗅着香斗内的尘烟,叹了口气,“好友啊,你之所言是在警告无衣,还是在问罪云鼓雷峰呢?” 当然,一剑便解邪丸之毒,吾家文学青年果然是四魌武冠。什么雅狄王什么惊叹救赎异数,统统滚一边去,谁能比得上殢无伤?无衣师尹微笑着饮了一口茶。 ———— 不堪魔王子纠缠的玉辞心约战凝渊,然而魔王子突然的一招蛾空邪火直入玉辞心心脏,瞬间重创了女装的戢武王。剑之初本打算带着玉辞心前往雪漪浮廊看看义父有没有办法治疗的,可是雪漪浮廊之中竟然没人。他就只能满怀希望地望着同样擅长初始终末剑意的“小弟”了。 “麦看我,看我也没用,蛾空邪火乃是火宅佛狱至极武学,我的剑意可治不了这么复杂的伤势。”白十双眼望天当没看见剑之初满眼恳求的表情。 唉,傻儿子,这么关键的时刻是你显露出男子汉大丈夫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气概的时候了。此时不上演苦肉计,你家女朋友就真的要被某个神经病钓走了。爹亲不是没办法给儿媳妇治伤,关键是那么容易就把她治好,凭你的情商就打光棍打到死吧…… 剑之初没有殢无伤善观眼相的能为,根本就没怀疑白十的话,心急之下便要去火宅佛狱找魔王子要蛾空邪火的解药。望着离去的剑之初,白十叹了口气,原著之中这对小夫妻只因理念之争便相隔永世,如今又多了殢无伤这个杀父仇人兼义父,难道他们要更加悲剧? 他今日之行到底是对是错呢?白十目光悠远,总之,剑之初,我只希望你以后千万别后悔!爱一个人要承担的东西太过沉重,雅狄王承受不住,而你一定要能肩负起来才行。 没有在山洞之中多作停留,白十正想跟在剑之初身后前往佛狱,谁知却突然察觉到山道有人前来,“你来了?” 缓缓步上山道的身影并未回答,一身黑白的剑者只是取出了一个小包递给了白十。早就明了剑者想法的白十并未推辞,随手收起了剑者递过来的包裹,哀声叹息想要博得本体的同情,“儿大不由爹,剑之初这家伙为了个女孩子直接去找魔王子拼命去了,一点也不考虑一下身为爹亲的我是不是心疼。” 殢无伤原本是懒得理睬每时每刻都在抽风的白十的,只不过某个化体的眼神实在太过哀怨,他才没办法地回了一句,“汝不是爹亲,是小弟。” 白十:……本体,你敢不敢忘记这个梗,以后我们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并不多做停留的殢无伤向山下走去,“剑之初交汝,一页书交吾。他若爱上戢武王……你知道应该如何做的。” “唉,又把这么麻烦的事情交给我……本体,你这么欺负化体绮罗生知道吗?”白十抽了抽嘴角,算了,我就不计较这种小事了。以后麦嫉妒我和儿砸儿媳妇关系更好哦。 “是兄长和嫂子。”未曾回头的殢无伤如是说道。 本体你!白十差点被气得跳起来,哼,谁也别拦着我,我要带着快雪和小狐狸离家出走! ———— 荒野之上,树林之中。法应无相,阵应无名。云鼓雷峰六尘罗汉之四围困梵天一页书,欲要将其擒上云鼓雷峰。 魔化一页书微微凝眉,望着四僧所摆阵法,心头怒意横生,“四方天王护摩阵!未曾想到云鼓雷峰竟也如此是非不分,倒是让梵天失望了!” 上一次平白被阻,他已看在帝如来的情面上手下留情了,未曾想他的留情却被云鼓雷峰当成了软弱可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无故阻拦。 一页书身上咒术虽然已解,如是我斩之中邪天御武魔气也消散,然而他到底圣体入魔未曾恢复,舍利散尽又逢功体冲突,难免发挥不出巅峰实力。如今六尘宝杵对他佛力克制严重,将他一身沛然佛气压制得只余五分,自然让他战力再次折损。 然,百世经纶千载修心,一页书面对魔神弃天帝尚且不曾有过丝毫动摇,又怎会畏惧云鼓雷峰的几名僧人? “一气动山河!”名招再出,袭向四僧,一页书到底有所留手,意在逼开对手,不想杀伤人命。 可惜一页书有心留情,四僧却一力降魔!锁定梵天佛气的宝杵毫不留情,结成卍字佛印,强行压向战力大打折扣的一页书。与此同时,隐藏已久的另两名六尘罗汉也冲了过来,横杵直刺一页书天胶穴,意图启动一页书体内所留缔命之链。 被佛印压制的一页书并不慌张,单足一踏,佛力再生,体内五莲佛气运至掌中,挥手便是极招,“莲华圣路开天光!” 纵然只有五分佛力,梵天极招岂是六尘能够阻挡?未能擒下一页书,六尘罗汉反而齐齐呕红,血染黄土。 黑发的佛者负手而立,灰色衣袂随风飘荡,赤红佛珠更显宝光。他冷哼一声,说道:“吾已多次手下留情,云鼓雷峰若再无故来犯,梵天也无法留手了。” 然而这时,树林之中突然冲出一名僧者自背后偷袭一页书,手中卍字佛钉狠狠刺向他背心要害。匆忙应对的一页书回头望向来人,不由眉头皱紧,“拔苦刑招?”偷袭之人竟然是云鼓雷峰殊印塔三聚僧老之一! 不止如此,树林之中再次闯进两名僧者,皆是手持佛钉,暗自偷袭向一页书天胶穴,势必要开启缔命之链!“断业舍妄……无惑渡迷!”殊印塔三位僧老齐聚,却使出如此让人鄙夷的偷袭手段,让一向坦荡的一页书心生不耻。 刚刚受创的六尘罗汉此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列阵围困梵天,再加上三名僧老,齐聚九人之力,直击一页书全身要害。与其说他们是要擒拿一页书回云鼓雷峰论罪,倒不如说他们想让一页书毙命当场! 再难留手的一页书真气鼓动,背后如是我斩翻转出鞘已被他握在手中,然而只余五分佛力的百世经纶对战九名佛门先天,难免左支右拙,渐落下风。无惑渡迷冷笑一声,手中佛钉趁着一页书招架六尘宝杵之时猛然刺出,正中一页书天胶穴。当日一页书留招缔命的佛链应声而出,缠向佛者,瞬间制住了一页书的内息和动作。 “哼,违反戒律的僧者不该留存于世间。”无惑渡迷运起一掌打算击向受制难以反抗的一页书,了结魔者性命,维护他心中的戒律。 然而就在一页书危机之时,天空突然降下一道剑光,含有强横毁灭之力的剑气先断无惑渡迷手中佛钉,再挡他掌中之力,要不是无惑渡迷退后得快,收手得早,他的手臂险些没被这含怒的一剑斩了下来。 无坚不摧的一剑裂地百丈方才平息下来,逼得云鼓雷峰九僧都只能退避躲闪,暂避锋芒。 一页书随手拔出体内那半截失去效用的佛钉,低声说道:“好友。” 一道人影化光而落,光华之中显露而出急急敢来气息未稳的剑者。一向不紧不慢的剑者一反常态地化光急赶,还是晚来了一步。他皱眉望向了佛者身上仍在流血的要穴和他手中的半截佛钉,足一顿地,时间图腾应声而出瞬间倒转梵天身上时间,为他治疗伤势止住流血。“一页书,吾来迟了。” 好友的受伤引发了剑者的怒气,愤怒之下杀意催化,鹅毛大雪骤然而降,冰寒之气霜冻百里,黑色的名锋已经不知何时握在了来人苍白的手中流淌着赤红如血的铁涎,毫无生者之意的终末丧气遍布林间,不断夺取殊印塔九人的意志。 殢无伤的声音依旧冷漠疏离,毫无波动,但是在场众人却都能听出他语义之中蕴含的无穷杀意,“未问根由便偷袭伤了一页书,你们问过吾手中墨剑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4章 指定云鼓,剑斩雷峰 “你是永岁飘零殢无伤!”认出来人是谁,殊印塔九僧也是一惊。这人可是当日与梵天共抗弃天魔神的剑道巅峰,一战剑斩异度魔界万军的杀神。尤其这人还是一页书的至交好友,这下事情难办了。 无惑渡迷虽然心中百转千回,态度却依旧强硬,“殢无伤,一页书触犯佛门戒律,云鼓雷峰要将他擒回问罪,你前来阻拦这是要与整个云鼓雷峰为敌吗?” “哈哈哈哈……”一身黑白分明的剑者眯起狭长的眼眸,仰起头来,喉间发出了一阵压抑而低沉的冷笑,笑声之中满是睥睨,尽皆鄙夷,“为敌?” “当日清香白莲死前一语,永岁飘零便与异度魔界为敌,魔神弃天帝尚不肯放过……今日梵天无故遭劫,吾便与云鼓雷峰为敌又有何妨?!”云鼓雷峰难道胜过了当日的异度魔界吗? “你!”无惑渡迷没想到殢无伤会如此回答,这人竟然敢不将整个云鼓雷峰放在眼中,狂傲若斯。 殢无伤睁开了双眼,血色的瞳眸扫过殊印塔九僧,那淡漠的模样倒好像他看到的不是九名先天高手而是一团空无,嘲讽模式已然全开,“问罪一页书,就凭你们几个看不透执迷,悟不出佛理的痴枉之人……配吗?” 再也忍耐不住殢无伤嘲讽的无惑渡迷抛下手中已经失去效用的佛钉,挥掌击向了剑者,其余八名僧者也同时出手,怒击阵中的殢无伤与一页书。九人一起攻来,两位巅峰先天却凛然不惧,四次联手对敌的剑者佛者早就有了默契,墨剑与如是我斩两口当世名锋光华闪耀,出手便是极招。 “大乘一帆引!” “动杀.咎!” 佛者功力雄浑,尽数阻拦九僧进击之招。剑者无坚不摧,剑速快到极致,借助着时间之力的诡异剑道超出了殊印塔僧人的想象,迅疾无匹的一剑划过于两把卍字佛钉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之声,又点向了另外六把宝杵…… “咎”字语落,出招奇快的剑者已然收回了手中名锋,而断业舍妄与拔苦刑招两人手中的佛钉却突然断裂,碎成了飞灰被风吹散,片刻间便不留任何痕迹,就连六尘宝杵也光华黯淡许多。要不是两把佛钉挡去了剑者大部分剑意,这六柄宝杵也有断折的危险! 这是什么诡异的剑道?竟然能斩断佛门宝物卍字佛钉?无惑渡迷心中一凛。他可是知道梵天的能为的,要不是六尘宝杵一直压制着梵天的功体,让他只能发挥出五成功力,一页书岂会被他用佛钉所伤?现在六尘宝杵差点没被殢无伤斩断,万一梵天发挥出全部功力,他们真能拦住这两人吗? 就在无惑渡迷心急之时,一名满身佛光的僧者突然化光闪现,正是云鼓雷峰庄严殿的殿主光世大如。 光世大如大概是被殢无伤刚刚那夸张的毁武器速度吓了一跳,说话不由得收敛了几分,没有面对素还真时那么咄咄逼人,软和了许多,“这位剑者,梵天入魔,江湖多有传言,云鼓雷峰听闻他杀戮不断,更害死了百韬略城之主鬼谷藏龙,因此才欲擒拿他回云鼓雷峰受审。” “云鼓雷峰本就为佛门专司缔命制裁之所,当日创建之时九界佛皇与天佛尊也共同认可。首位留招以供表率的正是百世经纶本人。如今他涉嫌违反戒律便要接受当日共商认可的制裁,否则一页书之表率岂不成了笑谈?” 光世大如自以为所说言语合情合理,应该能被殢无伤接受,可惜剑者只是反问了一句,“涉嫌未决,便要偷袭暗害,甚至频下杀手吗?吾倒不知云鼓雷峰何时都在修炼异度魔界杀僧取业之道了。” “这……”来的比较晚的光世大如显然是不知道殊印塔三聚僧老干了什么好事,这时是候也一阵词穷,心中对坑队友的三聚僧老也有些抱怨。 一见赶来帮忙的光世大如被殢无伤锋锐的言辞逼得无话可说,一直没有说话的断业舍妄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既然吾等觉得一页书有罪,剑者认为一页书无罪,何妨与吾等同回云鼓雷峰辩解一番。若是无理,那么一页书罪无可赦,若是有理,云鼓雷峰便不再纠缠。” 要是按照殢无伤一贯的冷漠脾性和直截了当的做法,一页书有理无理都无所谓,只要云鼓雷峰问过他手中墨剑也就是了。但云鼓雷峰相关一页书与素还真的许多计划,剑者便不能过于刚硬了。 看到青年望向他的方向,魔化一页书叹了口气,微微颔首。如今苦境势颓,集境却连连征伐,对付烨世兵权少不了云鼓雷峰的辅助,这也是一页书情愿留手的一个原因。 见到一页书点头,殢无伤还未如何,光世大如先舒了口气。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他们可以把一页书带回云鼓雷峰了,至于此事结果如何……佛首,只能靠你收拾烂摊子了…… ———— 裁云成鼓,鸣冤而擂;截雷劈峰,醒法而掣。 云鼓雷峰高耸入云,山石如同利剑刺向苍穹,更增威势! 大殿之上,庄严殿主光世大如,□□殿主法丈轮王,殊印塔三聚僧老尽数到场,只为讨论一页书是否破戒之事。 “以法首论,雷峰最高戒律,因魔考影响行为与心性,进而造下重大杀业的佛门修者依刑论处,梵天日前种种行径已成入魔之实,于法,责无旁贷。”法丈轮王首先发难。 站在大殿之中的一页书尚未言语,一向寡言的殢无伤却一反常态地开口说道:“何为魔?何为佛?只凭外表皮囊,还是要论本心?魔者为善可还是魔,要被处死?佛者为恶便还是佛,不被追究?”剑者血色的瞳仁扫向了无惑渡迷,意思再过明显不过,这种背后暗算的卑鄙小人也配称佛?就应该拖出去剁了。 法丈轮王也是一怔,确实,梵天虽然貌似入魔,但却一直帮助素还真等苦境正道抵抗佛狱和集境入侵大军,貌似也没做过什么值得讨伐的事情。至于杀生嘛……这位高僧修的本来就是“大解脱”的般若之道,过去一千多年杀的人多了,要翻旧账也不该现在才翻啊。 魔若是为善便不能算是魔了,难道还不许人家回头是岸?他要敢说皮囊是魔就是魔,这么多年的佛经就白念了…… “梵天已然入魔,杀害百韬略城之主鬼谷藏龙就是证据,潜伏在正道只是他的手段,可见他心思之歹毒。若是放任下去赔上的只会是无辜苍生性命,这样的罪责一页书承担不了,你殢无伤便能承担了吗?”被殢无伤的眼神嘲讽一脸的无惑渡迷说道。 面对无惑渡迷的指责,一页书坦然说道:“鬼谷藏龙非吾所杀,放任之言更是毫无根据。” “不是你杀的还会有谁?”拔苦刑招满脸怒色。 殢无伤冷哼一声,“吾倒是不知有人身亡,不是追查者提供证据捉拿凶手,反而要随便一个无辜之人提供证据证明自己之清白的。这位僧者,你可有证据证明人是梵天所杀?” 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梵天杀人的拔苦刑招瞬间不知如何向下接话了。一旁的断业舍妄连忙说道:“若是梵天不曾有害人之心,为何连伤云鼓雷峰僧人不随之回山辩解?可见他心中有鬼!” 过去的一千年殢无伤都不善言辞,直到通过天外之石来到苦境结识了素还真和疏楼龙宿这两个嘲(zui)讽(pao)帝(di)之后口才才有所上涨,如今眼见一页书一再被冤枉,一直拙於言词的剑者好像开了窍一般,突然通达了言辞,一时间锋芒毕露! “原来不惜自毁根基忍伤舍命送归弃天帝、诛杀佛业双身的一页书击退无故下杀手的敌人叫做心中有鬼。那么这位躲在云鼓雷峰缩头不出、不管神州陆沉苍生死活、只懂背后偷袭的和尚,你的行为却叫什么?杀人灭口?公报私仇?图谋不轨?还是意图挑起云鼓雷峰与中原正道之间的仇恨,帮助集境夺取天下,以得个国师之位?” “你血口喷人!”断业舍妄指着殢无伤气得直哆嗦。 魔化之后变得更加护短的一页书岂会任由他人对好友这般无礼?“贪嗔痴,三毒也。断业舍妄,汝已尽数犯了。” 看到殊印塔三位僧老外加□□殿法丈轮王都没说过一页书和殢无伤,唯一没有阵亡的光世大如开始和稀泥,“这嘛,云鼓雷峰虽然没有一页书杀死鬼谷藏龙的证据,但一页书也没有未杀死鬼谷藏龙的证据。何况一页书到底重伤了云鼓雷峰的僧人,殢无伤也毁坏了云鼓雷峰的佛门法器。因此……” 光世大如望向了周围的几名同属云鼓雷峰的掌事之人,因此该怎么处理啊,你们几个至少想出个处理意见吧…… 云鼓雷峰之中态度最为骄横,跋扈无礼,自我得一塌糊涂的无惑渡迷开了口,“既然是你二人对云鼓雷峰连番无礼,那么便要接受云鼓雷峰的对战要求。十五日后,双方约战于佛山。若你二人胜了,那么云鼓雷峰便不追究梵天入魔之事,两边恩怨一笔勾销。反之,若你们败了,便要接受云鼓雷峰的惩处,不得抵抗!” “真是占尽便宜,不肯吃亏啊。”成功开了嘲讽的殢无伤冷哼一声,望向一页书,“梵天,你待如何?” “剑者既往,梵天当行!”不同的场景,却是相同的一句话。当日两人共抗弃天帝尚且毫无退缩,如今对战云鼓雷峰更有何惧? ———— 十五日之期已至。 云鼓映墨剑,雷峰指梵天。一页书、殢无伤联手对战云鼓雷峰满门。 人少的一方洒脱淡然,人多的一方严阵以待。剑者有些无语地望着对面手握刀枪棍棒的僧人,话说提议交手的明明是你们,为什么紧张的要死的也是你们? 无惑渡迷也知道身边的僧人紧张的样子有些丢脸,轻声咳嗽了两声才说道:“三关在前,你们是有进无退!” 以天香限时,若在时限之内云鼓雷峰不能击败两人,那么便是两人获胜。三关连过,云鼓雷峰便须认败,不得再纠缠魔化的一页书。 佛山联决第一关——低首面佛。光世大如、法丈轮王率僧出战! 面对两殿众僧,殢无伤与一页书连背后之剑都未出鞘,剑者并指为剑,佛者运掌为刀,以二敌五,不落下风。 光世大如和法丈轮王心中暗暗叫苦,他们过去确实听过百世经纶和永岁飘零之名,还以为传言多有夸大之处,不尽不实,如今交手才知道这两位败退弃天帝的巅峰是凭借什么得到如此威名的。 一页书根基深厚,招式无穷,就已经让人难以招架了,而殢无伤的无匹速度更是让人头疼。最可怕的是这两人多次合力抗敌,默契十足,一点也不显生涩,反而衬托出了他们这边的配合缺陷。而配合之中一旦出现了缺陷就会被有时间加持速度奇快的殢无伤击溃! 横练金刚不善速度,步伐稍慢,便被剑者窥到了破绽,步踏无极,身形连闪,青年剑者人已到了横练金刚跟前。其余四人欲救横炼金刚,却被一页书以雄浑掌力拦阻,没有援手的金刚运转真气,想要凭借着刀剑难伤的佛门功法硬接殢无伤的指剑。 然后……某人就被剑者无坚不摧的一指剑破掉了身上的佛气护罩,点中穴道趴地上了…… 有了第一个倒霉者,就会有第二个倒霉者。明明没搀和辩论之事的圣弥陀一时不查没能躲过梵天掌力,被拍飞了出去,成功陪着横练金刚滚地板了。 “破甲尖峰七旋指!” “一剑无咎!” 剑破气罩,指点穴道,配合默契的剑者佛者瞬间破除了光世大如和法丈轮王的防守,让他们也飞了出去滚地板。整个关卡只留下最后一个穿着红色袈裟的金刚使者手足无措地望着如此暴力的两人。 他,他要怎么做?上去打?五个人都没打过他们,现在让他一个人上去送死吗?直接投降?那就更不行了,站在他背后的无惑渡迷视线都快化作实质地盯着他了,他要是敢投降,估计闯关结束就得去罪身磐报道了。 就在这位金刚进退不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桂香传出,巨钟三响,第一关低首面佛的时间已到。 一页书殢无伤毫发无伤,至于云鼓雷峰这边……武功更厉害的四个全部滚地板,就剩下一个最没本事的和尚脸色青红交替地站在那里。结果很明显,剑者佛者一方——胜! 无惑渡迷冷哼一声拂袖离开,被解开穴道站起来的光世大如倒是颇有风度,“第一关是吾等败了,还请两位再上第二关。” 佛山联决第二关——寂景参寥。这回的守关之人正是殊印塔三聚僧老与六尘罗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5章 心自澄澈,人自安然 寂景参寥,黄沙古亭,石阶荒浪。身为佛门高僧,一页书看到的是禅机。身为隐性洁癖,殢无伤看到的是糟心…… 不喜欢沙尘的剑者内息运转,大雪漫天,顷刻间雪掩黄沙,冰封石阶,显露出了另一番美景,荒凉中蕴含着无限孤寂与疏离,让这佛门之地染上了几分独属于雪漪浮廊的离世静逸。 “好友,相交多年,一页书却从未前往雪漪浮廊拜访,失礼了。”魔化后的一页书比之往常洒脱了许多,也多了许多“人”的感情,望着纷纷落下的白雪如是说道。 “雪漪谷从不拒绝友人。”听闻至交的话语,殢无伤一贯冷漠的表情也柔和了几分,漠然的目光多了一丝亲近,“然,你需自备茶点,否则雪漪浮廊只有雪水待客。” “哈。”一页书笑了一声。不但以寡淡的雪水待客,还要客人自备茶点,果然是疏离的永岁飘零的作风。佛门高僧难得地开了句玩笑,“云渡山上只有清泉流水和石头馒头。”让吾自备茶点,好友你便只能陪吾一同望着石头馒头喝白水了。 “清泉看似平淡,百世犹润青山花木。石头触手弥坚,永岁磨砺坦荡人心。”剑者步伐不变,声音沉稳,“殢无伤于雪漪浮廊敬候好友来访。” 隐藏在暗处看着剑者佛者越聊越开心,无惑渡迷简直磨牙。你们可是两人对战云鼓雷峰满门啊,敢不敢紧张一点,敢不敢认真一点?你们这是在瞧不起吾吗? 耐心实在不怎么好的三聚僧老自藏身之地猛然杀出,极招汇聚于殢无伤身上,竟是要暂时困住剑者,让对一页书功体有压制作用的六尘罗汉摆阵先败佛者。 “暗招偷袭,殊印塔尽做非佛勾当。”一页书皱了皱眉,如是我斩出鞘,从容应对六尘罗汉手中宝杵,视线却一刻不离殢无伤,担忧好友因为三位先天高手偷袭而受伤。 冷漠疏离的剑者移步间已躲过三聚僧老攻势,墨剑瞬间握于右手之中,同时左手并指为剑,竟是双手一齐出招。左手为阳,运使初始剑意,万物重返虚无。右手为阴,挪移终末剑意,万物再入毁灭。三聚僧老偷袭之招完全没有奏效,根基最弱的断业舍妄反而被终末剑意扫到,夺时之下瞬间又老了几分,灰白的胡须已全变为了白色,额头的皱纹也深刻了起来,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你对断业舍妄做了什么?”拔苦刑招怒吼一声,也不知自己的这句话多么让人误会…… 若此时对战之人是白十,那么他绝对会回答“你觉得我会对个老秃驴做什么?长那么难看,完全不符合我的审美。” 但此时对战的人是殢无伤,冷漠的剑者只是用毫无感情的眼神扫过某个贼秃,便言道:“你等挑衅之前都未曾明了吾之剑道吗?”初始剑意之下,就算强如弃天帝都得乖乖缩水变三头身,要不是他本是神灵,灵识特殊,就连记忆也会随之消散。如今被终末剑意击中的断业舍妄只是变老已经是幸运了,不是还没死成飞灰呢吗? 殢无伤的剑道本就奇诡无比,能够应用时计夺时之后更是增加了许多不同的效果,让人更加忌惮。就算武力胜过他许多的弃天帝一个不小心都沦为太阳神每日取笑的对象,谁想成为下一个牺牲品啊?三聚僧老根基深厚,按理来说本应能压制根基不如一页书的剑者一段时间的,可是面对这么诡异的剑道,三人竟都下意识躲避起来。 见到三聚僧老心生畏惧下意识地躲闪,殢无伤更是将速度运使到了极致,以快打慢,逼迫三人露出破绽。这一关的六尘宝杵对于一页书功体压制太大,他必须抢先击败三聚僧老,才能相助佛力只余五分的好友。 既然如此……剑者四周风景骤变,原本寂寥之景瞬间化为黑白水墨,剑境开启,第二关所有人都受到了这夺心摄魄的剑境影响。魔化后暴力程度翻倍的一页书在初始之意的辅助下战意再度攀升,而殊印塔九僧却心志波动不止,出招犹豫数分。 迟缓之间,殢无伤剑意触及到了拔苦刑招,初始剑意向前夺时,直接让堂堂僧老的外貌变成了七八岁的小孩子!修有特殊佛门秘术的拔苦刑招非常幸运地没有失去记忆,但身体缩水得太厉害,让他稍微一动就差点被自己的衣服捆成一团。 “雪之执迷,方显露心的宁寂。心若嗔痴,寂寥不过幻影,空无只是笑谈。悟不透仍是悟不透,只是惨淡了寂静之心。”意图速战速决的殢无伤以掌强接断业舍妄、拔苦刑招合招,以身为器以身为剑,刹那间汇聚两人招数内息联合初始终末剑意一同斩向无惑渡迷! 无惑渡迷想要换招已经来不及了,“障迷无戒!”僧老将全身真气注入此招,想要硬接殢无伤这出乎预料的一剑。 然而剑者之剑转破各种真气护罩,连弃天帝的双层护罩都没防住他致命一剑,无惑渡迷也别想好受。混合着断业舍妄与拔苦刑招极招功力的一剑摧枯拉朽地破除了僧老的防御,与无惑渡迷的真气猛烈碰撞起来。 三人合力的一招当然胜过了无惑渡迷的一己之力,这位傲慢的僧侣一触即败,遭遇无咎剑伤,呕红倒飞出去,拍在了山壁上面昏了过去。而殢无伤则在时间图腾的运转下化解了一切伤势,自余下两位僧老包围的缝隙之中穿了过去,剑斩六尘罗汉,与梵天交换了对手。 失去了六尘宝杵的压制,一页书战力全开,剩下的两名僧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一招“大乘一帆引”便逼得他们吐血后退,重伤了肺腑。 而根基没有梵天深厚的殢无伤不用对阵三名修业多年的僧老,剑上更显威能,剑运毁灭之意,连击六尘宝杵,数声交击之后,六把宝杵已经断了三把,余下那三把也便生锈迹,好像从地里刚刨出来的出土文物一样。 六尘罗汉之三握着手中的断杆都傻了,这可是六尘宝杵啊,佛门圣器,就这么断了?! 结果剑者剑招再至,另外三把锈迹斑斑的宝杵也没能躲过断折的命运,全部断成了两节。 原本还各种理直气壮,想要将梵天和剑者抓起来论罪的断业舍妄与拔苦刑招都傻眼了。现在无惑渡迷不知生死昏迷不醒,他们两个重伤在身站着都废力,六尘宝杵全部折断,这还怎么打?佛者剑者随便再挥一剑他们就要死在这儿了吧。 就在两名僧老脸色都青了的时候,山顶钟声应时响起,兰香四布,第二关时间已到,是佛者剑者再度胜了! 两位佛老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如同此时一般盼望着天香燃尽,再不燃尽他们两条老命估计就要交代在这里了。畏惧之下,这两个作死的和尚态度也瞬间转好了,不但服帖地认输,还躬身请剑者佛者再上第三关。 一直到一页书和殢无伤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断业舍妄和拔苦刑招才步履踉跄地去看无惑渡迷的情况。某人头顶的大帽子已经不知道飞到哪个角落去了,脸朝下啃在了沙土白雪之中。两位僧老把他翻了过来,发现无惑渡迷相貌上倒没有明显的变老或者变年轻,就是刚刚拍在山壁上的时候磕到了鼻子,流下的两条鼻血有点碍于观瞻。 “无惑渡迷,无惑渡迷,你怎么样了?”断业舍妄晃了晃自家同/修。 半晌,流着鼻血的僧老无惑渡迷才睁开了双眼,望着扶着他的两位僧人光溜溜的脑袋眼神纯洁而天真,“两个馒头?看起来蛮好吃的样子,啊……” 望着张嘴咬过来要啃他们脑袋的无惑渡迷,断业舍妄手一抖,直接把被剑意伤到头脑的无惑渡迷丢到了拔苦刑招怀里。缩水的拔苦刑招躲避不及,脑袋被无惑渡迷狠狠咬了一口,某位咬人者还抱怨,“这馒头好硬,一点也不好吃!” 佛首,不好了,无惑渡迷被打傻了,该怎么办?! ———— 沿阶梯而上,便是佛山联决最后一关的所在地了。 入云的石阶仿佛要通往仙境,向下望去更是有藐视万千之感。云鼓雷峰建在此处虽然脱离了世俗红尘,超然于物外,到底容易失去了仁慈,傲慢了人心,使得门人过于自以为是了。 “一页书,缔命之链是何物?”尽管毁了六尘宝杵和卍字佛钉,缔命之链到底还是存在,仍然有压制一页书功体的可能,难免让倒贴成性的殢无伤不大放心。 “殊印塔乃留印缔命之处,佛门之人于此留下招法便等同缔结契约在体内留下了与命相连的缔命锁链,在云鼓雷峰捉捕之时启动锁链便能够限制功体,使破戒者难以反抗。原本这只是吾自勉自励的做法,在云鼓雷峰创立之初为了援助帝如来,增加云鼓雷峰戒律之威信才留下的。却不曾想,此时倒成了吾之破绽。” 想要彻底解除这处破绽,要么需要云鼓雷峰自行撤除一页书身上缔命之链,要么需要殢无伤时间剑意追本溯源。 第一种方法困难重重,从云鼓雷峰僧人对一页书的态度来看就不大可能。第二种方法则需要小心谨慎,只除佛链不伤佛者之身,匆忙之间是做不到的,必须寻找一处安全的所在小心行事才行。 “此战之后,吾会设法解除你缔命之链。” 殢无伤话说的轻易,一页书却能体会出个中艰难。“无妨,”佛者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让好友因他之故过于劳心,“云鼓雷峰的管理者是帝如来,他与吾相识多年,应该没有什么恶意。”何止相识多年,他们本是好友才是,未曾想只是入魔一遭恐怕便要站到对立之面了。 “当日梵天入魔之时,心志不明,枉伤了白十。吾还欠好友一声抱歉。” 剑者看着一页书诚恳的眼神,顿了顿才问道:“汝可曾后悔过脚下之路?” “一步既出,无需耽于挂碍,前行便是。一页书佛路就在脚下,有何后悔之处?”为了渡己渡人,百世经纶心中从无迷茫,历经艰险凛然不惧,身死入魔亦不后悔。从征万里走风沙,南北东西总是家;落得胸中空索索,凝然心是白莲花。 “一页书无悔,殢无伤何恨?抱歉之言再不必说,你自行你的路,殢无伤之剑会为友人护航。”原本一身疏离的剑者被至亲好友拖入这江湖浊浪,逍遥不再,但本心安然。梵天不曾后悔,殢无伤便亦然。 山路到底是有尽头的,最后的一关已经到达,正是佛山联决收官之所——开宗明卷! 走入大殿之中,最吸引视线的便是那本占地颇多的巨大佛经。果然映照了此关的名字,白纸黑字,一切分明。内立一人,华光满披,法音传唱,清圣而庄严。 “三身果报自凡根,六界因缘无了痕。善逝从来非本相,枯荣生灭尽空门。” 镇守此关的正是云鼓雷峰的佛首——帝如来! “佛山第三决,开宗明卷。帝如来恭候二位。”全身佛光闪烁的帝如来话语并不如何激烈,身上也无任何战意,说是对战佛者剑者,倒不如说是久别重逢的朋友在闲聊天,“吾本忧心梵天入魔之事,今日一见方知入魔的是身,慈悲仁善之心犹存,倒是云鼓雷峰多事了。” 虽然是云鼓雷峰多事,但此佛山联决已然商定,此关守护者帝如来代表的是整个云鼓雷峰,因此过去的交情只能暂时放在一旁,此战却是不能不行。 “唉,无奈啊。”明明是好友却要于此交战,一页书叹了口气,对殢无伤说道:“好友,此战无需你出手,便交由梵天一人吧。” 青年剑者并未反对,只是将双手笼于袖中,退后了几步让开了战场。这一场佛门的至高对决避无可避,而凭借着百世经纶笑尽英雄的傲气也不会希望两人联手对战帝如来一人的。这是只属于一页书的对决,他只要在旁边看着就是了。 “莲华圣路开天光!” “菩提之间!” 第一招相互抵消,竟然不分胜负。受到缔命之链压制,又功体冲突的梵天却有着神元碎片支持,飞龙在天命格之下万事顺遂,便是有着地利加持的帝如来也没有压下一页书的能为。双方换招急速,不过眨眼间便交手数次,尽管梵天佛力受限,但战意强盛之下,仍是未落下风。 帝如来暗自叹息一声,最接近神明之人这个评价却是半点不错,若不是梵天屡次遭劫,入魔之势难阻,恐怕多年不与人交战的他此时已现败相了。 时间分秒流逝,汗珠随风散落,真气消耗巨大。然而心中坦荡毫无挂碍的一页书依然不动不摇,不退半步。这种坚定不移的信念,让帝如来也是动容。果然,多年不见,梵天还是梵天,百世经纶,千年未变! 直到巨钟再响,莲香四溢,纷纷呕红的两位佛者才停下了招式。一页书微微颔首,回身便要与剑者一同下山,身后帝如来的声音却在此时传了过来,“梵天,让吾为你解开身上缔命禁制吧。” 一战之后,帝如来倒是对一页书的信念更加了悟了几分,这样一位佛者,本心澄澈,何须缔命自勉? 一页书没有反对帝如来的话语,只是在解开禁制,离开大殿之前,留下了一句话,“云鼓雷峰过于超然了,渡不了人,也渡不了己,莫要只余下自欺欺人……”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望着佛者剑者远去的背影,帝如来叹了口气,确实,是到了云鼓雷峰介入世事的时候了。坐视苍生遭劫,生灵涂炭,便是超脱之人,心能安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6章 剑之初的曲折恋爱史 就在殢无伤为了一页书与云鼓雷峰之间矛盾奔波不休之时,剑之初与戢武王的情缘却屡陷波折。好不容易剑之初以自己中了蛾空邪火的代价换来了解药,治好了玉辞心,但是…… 白十绝对不承认他是故意在洞口偷听的,不过儿砸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培养出一丝拉的男子汉气概?什么叫“很多年了,我找你很久很久”“麦再离开我”……难怪你会被戢武王推倒,初妃娘娘,软萌成这个样子,你真的对得起本体对你数十年如一日的教导吗? 不管怎样,意乱情迷的一夜过去,剑之初还是被戢武王给吃干抹净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吃干抹净之后,戢武王还想不负责任,要抛下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剑之初离开。“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就当成是一场美丽的春/梦,梦醒了,就忘了吧……” 如此渣的一个女人,果然和雅狄王来自同一棵树。蹲在墙角的白十磨了磨牙。 好在戢武王身为一代贤明之主,还没有渣得像她老爹那么透彻,她还是背起了重伤的剑之初,打算将他托付给已经和霓羽族人一同隐居的慕容情以后再行离开。可是,一路击溃了集境重兵,安置好了剑之初,玉辞心终是要离开了。 白十没有阻拦玉辞心的离去,因为阻拦也没有用。她,不,是他现在仍是戢武王,他有他的责任,有他的义务,在他卸掉戢武王这个身份之前,是不可能一直陪伴在剑之初身旁的。 身为剑之初的“爹亲”,白十所能做的只是拦住了试图跟踪玉辞心的撒手慈悲,没有让他发现玉辞心懂得废之章的事情,从而知晓玉辞心便是戢武王。不过这个要命的问题能隐瞒多久,他也不知道了。 剑之初是雅狄王私生子,戢武王是女儿身,这两件事情既然已经为王树殿所知,那么惊叹与救赎之间便必有一战,这是谁也躲不过去的。 所以说……雅狄王你个混蛋,就算死了还这么坑! 白十冷哼了一声走进屋子里看儿砸去了,之前没治好剑之初的蛾空邪火是为了上演苦肉计,现在玉辞心都已经走人了,难道还要任由剑之初继续重伤下去吗? 想要彻底解除蛾空邪火需要解药,但殢无伤的剑意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就是一切毒/药和诡异功法的克星。白十只是出了混杂着初始终末剑意的一剑,就顺利熄灭了魔王子的蛾空邪火,让他家傻儿子醒了过来。 “辞心……”很好,剑之初刚刚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直接叫了女朋友的名字,可惜留在房间里等他苏醒的却只有慕容情和白十。 “玉辞心她离开了。”白十不像慕容情那样对玉辞心意见那么大,只是用平淡地语气阐述着现实。 “她……她……”剑之初很沮丧,低着头握紧了拳头,全身都一阵颤抖,但是到了最后,一向没有什么脾气的剑之初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合上了眼睛。“小弟,多谢你。”到了此时他难道还看不清楚为何白十没使用剑意治好玉辞心吗?可就算有了苦肉计又怎样,辞心还是走了。 虽然我想说不用谢来着,但我更想说的是,你敢不敢不叫我“小弟”?! 白十心中的悲伤简直逆流成河。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啊…… ———— 剑之初这边在闹失恋。按照白十那不负责任的言论,人嘛,谁一辈子没遇到过几个渣男?何必要死要活的呢? (剑之初:小弟,辞心是女子。) (白十:你觉得你和她比起来,谁更有男子汉气概?) 而在玉辞心离开的重要时间,慈光之塔的流光晚榭当中却是剑拔弩张! 无衣师尹手握如意形的香斗,微笑地望着站在他对面的黑衣道者,只不过这笑容只是浮于表面,未曾进入过眼底,“谈先生,不知先生此时阻拦无衣离去是为何事呢?” “阻拦之称不敢,谈某只是想与师尹继续下这未完之棋而已。”谈无欲手握拂尘,嘴角含笑,一举一动均有无上风姿,洒脱磊落无愧于月才子之名。但,无衣师尹现在哪有闲暇心情观赏月才子的风姿! “棋,何时下均可,现在无衣有要事需要离开,还请谈先生让出道路。”无衣师尹笑意未减,不过目光却幽暗了几分。此时杀戮碎岛王树祭即将开始,正是揭露戢武王是女儿身的最佳时刻。只要戢武王身份泄露,那么杀戮碎岛内乱便生,到时候…… “不,此棋非彼棋,四魌界杀戮碎岛的这一盘棋,现在谈某不是正和师尹下着的吗?”谈无欲毫不动摇,拦在无衣师尹前的身躯分毫不动。 若是过去,无衣师尹便是看在殢无伤的情面上也不会去动谈无欲,但现在慈光永耀的机会便在眼前,他岂能因为谈无欲一人而放弃?“卷纾平岗月!” 急急急,危危危,无衣师尹怒击毫无功力的谈无欲,难道今日便是月才子的死期? 危机当前,谁知谈无欲一挥袍袖,拂尘倒卷,竟也是一掌击出,“乾坤无量.光照大千!” 极招对极招,掌力对掌力,无衣师尹凝练真气的一招竟然未能击退谈无欲,两人各退一步挥退尘烟,竟是不分胜负! “你之功力……”紫衣文士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皱起了眉头。尽管他多年未曾动武,战力在四魌界也并不算多么厉害,但身为慈光之塔的师尹,教导出两林无数优秀弟子之人,他之武学修为也达到先天之境,算不得弱了。一个月前还毫无功力的谈无欲竟然能与他对掌而不落下风,这是什么诡异的恢复速度?! “吾之功力,自然是恢复如初了。否则谈某便是再托大也不敢在最光阴离去的时刻拦阻师尹你啊。”谈无欲微笑着说道。 “最光阴不在?”无衣师尹并未显露出慌张之色,身为智者,他随时都保持着过人的冷静,不会动摇,“看来吾日前所派之杀手并非死于碎岛之人手中,而是最光阴了。只是吾实在不解,日前两盘棋局俱是为了殢无伤而落,今日之棋谈先生又为何要保全杀戮碎岛呢?” “非也,”谈无欲摇了摇头,“此局棋争的并不是杀戮碎岛,而是……慈光之塔,无衣师尹的性命!” “喔?”无衣师尹微笑,他并不意外谈无欲能看到这一步,毕竟统辖文武半边天的月才子也是苦境出名的智谋之人,当然能够看穿许多旁人忽略的事情。 为何争的是他的性命?因为一旦此局落成,戢武王是女儿身的事情暴露出来,戢武王固然会成为杀戮碎岛必除的对象,他无衣师尹又岂会不成为杀戮碎岛和慈光之塔的必杀对象? 戢武王若是未死,将必杀无衣师尹报仇。她若死了,弭界主又岂能容下功高盖主的无衣师尹?纵使智计无双,无衣师尹的武力不足就是他最大的破绽,一旦成为众矢之的,他便只能不断借势以保全性命,一个不慎便是万死之局! “谈先生便这般信不过无衣的智谋吗?”就算戢武王视他为眼中钉又如何?就算弭界主过河拆桥又如何?他无衣师尹可没那么好杀。 “唉,”谈无欲叹了口气,双眼直视着无衣师尹,“信不过师尹智谋的非是谈某,而是汝那位自己跑去苦境还要给别人出难题的好友啊。” “某人临行前还不忘嘱托最光阴两件事,一者是恢复谈某功力,二者是务必保全师尹性命。如今戢武王天命未衰,死劫未至,师尹你此子若是落下,自身却是要埋下杀劫了。慈光永耀之愿自有殢无伤为汝筹谋,还请师尹三思而行。” 殢无伤吗?无衣师尹嘴角的笑容真实了一些,但人却分毫不让,“此局,无衣师尹不能输,事关慈光之塔万年基业,吾岂能坐失良机?”殢无伤能如何达成慈光永耀?总免不了要背负杀劫,无衣师尹岂能坐视好友再担风险? “恐怕师尹已经迟了。此时戢武王已经赶回了祭天台,就是无衣师尹前往杀戮碎岛也来不及揭穿戢武王之身份了。” “谈先生以为无衣师尹只设下这一个杀招吗?”紫衣文士淡然说道。 “那么师尹便请猜猜谈某此时请最光阴去杀的是何人呢?”力尽运穷不得不退隐的谈无欲此时锋芒毕露,“暗影与光明的不同,在于影能够率性而为,以恶的形象引导善的结果,做到标上光的人想做也不能做的事情。这便是谈无欲与素还真的不同。” “最光阴是去杀衡岛元别?”杀招尽破吗?无衣师尹后手被阻却并未沮丧,反而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谈先生果然是国手,棋未到中盘而屠吾大龙……不过此局棋未到终结,结果却是难说。” “所以吾才说,素还真是个麻烦,素还真的朋友也是个麻烦,最让人头痛的是麻烦还要给别人添麻烦。”谈无欲笑着摆了摆手,“戢武王之身份师尹暂时破解不了,然而剑之初的身份却已泄露,此招无需师尹下手,自然有王树殿之人帮忙摆好了棋子。只是无衣师尹都不担心身在苦境的殢无伤搅局吗?” 无衣师尹闻着香斗中的烟尘,只觉鼻尖的血腥气散去了许多,“先生何必假作不知?殢无伤此时正身陷一页书与云鼓雷峰的矛盾之中,抽身不得啊。”有撒手慈悲传讯,殢无伤的一举一动尽在他谋算之中。 谈无欲一挥拂尘,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抽身不得啊,真是如此吗? 黑衣道者从怀中取出一块白色石头递给了紫衣文士,“殢无伤特别交代,还请师尹不要再弄丢石头。” 接过这块拳头大小普普通通的白色石头,感受到内中熟悉的剑意,无衣师尹微笑。石上留招,这是殢无伤的独门绝学。过去他曾送了自己一块石头防身,结果被师尹交给了辉煌堕世领悟无咎剑法。知道此事后,殢无伤又给了他一块,结果被他交给了叶小钗提升剑道。这已是第三块了…… 好友的拳拳之心,他会否再度辜负呢? ———— 戢武王及时赶回了杀戮碎岛,一举攻下整个火宅佛狱,以报王后被夺之仇,看似争端都已结束,然而王树殿却在此时向戢武王不断施压,要逼他与剑之初决斗一场,杀死这名杀戮碎岛的信仰禁忌! 这一战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如同宿命一般早在惊叹与救赎降生之初便已经埋下了伏笔,无论是谁也无法阻止。 处于失恋状态的剑之初每一天都保持着一副“爱怎样怎样”的颓废状态,别说是决斗了,就连过去一直纠缠“小弟”的心情都没有了。 实在看不下去儿子如此颓废的白十直接拎着剑之初的脖领子把他丢到了旁边不远处的一条河里面,擅长钓鱼的剑之初当然会游泳,不用担心他淹死,不过这么一冻倒是让剑之初多了几分活人的生气。 “小弟,为什么将吾丢到水中?”剑之初从水里面爬上了岸,也不生气,只是用看淘气熊孩子的目光看着白十,那种如同长辈般的包容盯得白十一阵胃疼。 “身为一条快死的鱼,我觉得你大概是缺水了,这才让你回归家乡而已。”白十说得振振有词。 “小弟,兄长是喜欢钓鱼,本身却不是鱼。”剑之初用内息烘干衣服,依旧好言好语地说道。 小弟你个大头鬼……白十勉强压下了额头上的青筋,说道:“你若不是鱼为什么每天瞪着个死鱼眼在那里装死?难道你忘记了殢无伤教导你剑道精意的第一天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白十的表情失却了跳脱,那冷漠中透露着疏离的面容让剑之初异常的熟悉,他一字一字地说道:“殢无伤曾说:‘剑之心等同于人之心。人的心坚定,剑便能守护能保全一切。人失去了心,剑便是一块废铁。’他送了一口剑给你,是想让那口剑保护你,而你面对决斗也颓废若斯,是想一死了之让他的心血白费吗?” 白十板着脸端着“爹亲”的范儿教训了一顿剑之初,缓过神来就发现剑之初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望着他。某位一时兴奋就泄露了本性的化体抽了抽嘴角,完了,一不小心就摆出本体的表情了,剑之初该不会看出来我和本体之间的联系了吧…… “你……”剑之初嘴唇动了一下,吐出了一个字,让白十的心脏都跟着抖了抖,吓得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剑之初举起了一只手,白十还以为自己的身份被拆穿了,剑之初恼羞成怒打算杀父逆伦大打出手呢……谁知剑之初猛然将手按在了白十的后脑上抚摸了一把,“小弟,你是因为义父送了吾剑却没送你而觉得沮丧吗?” 白十:……我过去不该吐槽你性格完全像即鹿而不像本体,你这种听话听不出重点的表现和本体简直一个模子引出来的。要不是你长得实在是像雅狄王,我简直怀疑你是不是本体的儿子了…… 还有,麦摸我的头!你个不孝子! 剑之初从怀中取出了那口星砂髓铁铸成的短剑——初之剑,拔剑出鞘,他将手指伸向了满含初始剑意的雪亮剑刃,谁知这口剑却一阵嗡鸣,自发躲开了剑之初的手指,说什么也不肯伤到它的主人。 剑蕴含着铸者之心,一心保护剑之初的殢无伤以心血铸造的这口剑连划破剑之初的手指都不愿。他若如此颓废下去,怎能对得起义父? “吾明白了,小弟,吾会打起精神应对这次决斗,绝不会让义父担心。”剑之初还剑入鞘,终于再次精神了起来。 白十听“小弟”这个称呼已经听麻木了,不孝子,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吧……爹亲之所以让你打起精神应付决斗,是为了让你在女朋友面前充分表现出身为男朋友的保护能力啊。你要是再搞砸了,继被女朋友推倒以后还要加一条被女朋友打败的罪名,这辈子就休想翻身了啊…… 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长胡须,白十微笑,我就是这么称职的一个爹亲啊,本体你个混蛋拿什么和我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7章 救错人了该怎么办 不归路,双雄战。慈光之塔的惊叹对战杀戮碎岛的救赎,一人握或天戟,一人持初之剑,一同感叹万事难由本心,却不得不在此一战! 高峰之上,一羽赐命在此待命,随时准备射下惊天一箭,拆穿戢武王的身份。而另一侧,白十早已静立在那里,是为了破解无衣师尹之局,还是为了保全义子的性命? 或天戟先动,戢武王当先攻向剑之初,然而心中含情,招式看似凶悍异常,实际内息收敛,力不多发。剑之初本欲速战速决,但感觉到对手莫名地容情,也不由放缓了攻势,只以七成功力对敌,看似极心禅剑剑意奔涌,实际上却都在千钧一发之时躲开对手身体,击向了空处。 两位先天高手出招迅猛,激起地上烟尘无数,让站在高处的观战之人完全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在合起来演戏拖延时间。 然而关于王树信仰的一战,无论如何也要分出胜负,这是戢武王与剑之初都躲避不开的结局。性情更加决断的戢武王紧握手中或天戟,突然转守为攻,内息也用上了十成。剑之初虽然不知戢武王为何忽而留手,忽而用上全力,但不欲败于敌手的他也再不留手,极心禅剑配合初之剑上的初始之意,迸发出夺目的剑光。 招招快,式式稳,或天戟动白云峰,初之剑启涛浪巅。 白十看着剑之初的表现,点了点头,很是满意。本体那个死宅每天都和闷葫芦一样,教徒弟倒是很厉害,剑之初的武力远超凡俗,比之碎岛救赎和佛狱异数都要高出一些。至少不用担心他被女朋友打败了…… “忏天一羽.七杀诛灭!”久候一旁的一羽赐命终于发现了机会,忏天圣箭搭上盗骊弓,赤红火马奔腾而出! 早便防范一羽赐命的白十快雪已然握在手中,看似平淡的一剑横空而出,斩向忏天圣箭,本应射中戢武王的一箭竟然在半空之中就被这平平凡凡的一剑斩成两段! 一羽赐命惊诧地望向对面山崖,发现一名年岁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剑者正对着他露出欢脱的微笑,看着他望过来还夸张地挥了挥手,生怕他看不见的样子。“羽毛仔,羽毛仔,看这里!” 一羽赐命:……谁是羽毛仔啊!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偷袭的机会已经失去,盗骊弓再难奏效。 白十本以为这场戢武王的风波可以销声匿迹了,谁知道无衣师尹的手段被他防住,杀戮碎岛王树殿却不甘心戢武王继续当政。不归路四周突然出现数十名黑衣蒙面的杀手,手持刀剑,齐齐攻向戢武王与剑之初! “这……”白十皱了皱眉,先化光闪到了一羽赐命旁边,数招交锋就点中了他的穴道,将他定在了那里难以再度射箭,然后一跃纵下了上崖,相助剑之初与戢武王应对敌人。 稍一交手,白十心中一松,这些杀手武力一般,几十个也不够他们三人杀的。谁知这些杀手竟然毫不畏死,明明武力不足,却硬是撞向三人剑戟,拼命挥洒着鲜血。这样反常的举动让白十心思急转,运功霎时感觉到了一丝凝滞。 “他们血中有毒!”这种下毒的方式和千年前本体与九千胜遇到的毒陵之人如出一辙,这些杀手根本就是打算用自己的命拖他们中毒。杀人越多中的毒就越深! 白十只是化体,没有流光时计在身上,无法使用时间图腾为三人疗伤,就算他想用剑意驱毒也要等到战事结束才行。就在三人分别用内息压制毒患之时,一名杀手临死前的一刀居然挑落了戢武王头上的王冠! 水晶王冠落地,一睹盔下容颜如雪,映着一抹初红…… 白十费心阻挡,但戢武王的身份竟然还是暴露了!众目睽睽之下,所有观战之人都知道了真相——杀戮碎岛的王者槐生淇奥是个……女人!他,她就是玉辞心! 担忧王宫之中湘灵安危的戢武王奋力用内息逼开了周遭杀手,急速赶往血闇沉渊,返回杀戮碎岛。白十也用剑意迫开周围杀手,拖着剑之初离开了不归路。不管如何,他们必须先驱除体内剧毒才行,若是拖延的时间再长,别说去救玉辞心了,他们两个都得死在不归路。 ———— “小弟,他……她,辞心!”剑之初词不达意地说道。 “先保住性命,再救你的辞心吧。”白十强压毒伤,快雪凝集初始终末剑意,刺穿剑之初的心脏,剑意流转之间,剑之初体内毒素如同雪花消融,瞬间无影无踪。 本就中毒还强运内息的白十忍不住呕出一口漆黑的毒血,内息彻底凝滞,不要说自己捅自己一剑解开体内的剧毒了,他身形一阵摇晃的要不是剑之初扶住了他,差点没啃到地上。 “小弟,你怎样?”剑之初急切地说道:“吾带你去寻义父!”说着就要背起白十前往雪漪浮廊。 白十翻了个白眼,还找本体呢,就凭傻儿子你的烂轻功,没跑到雪漪浮廊我就可以去中阴界陪你亲娘了。中毒三人之中习惯杀戮的他杀掉的杀手最多,中毒也要比戢武王和剑之初严重许多,再不疗毒就真的要死了。 白十按下了心急如焚的剑之初,不知从何处化出一支琉璃长针,猛地用长针刺向自己心口,穿透了整颗心脏,激发了数十年未曾用过的兽花艳身之术。 心脏被刺,剧痛万分,背后雪茸花花开花落间,白十体内剧毒尽数瓦解,消散四方,一股独属于雪茸花的青草气息弥散开来,让这处偏僻的山洞勃发了生机。 毒素尽解,白十缓缓抽出胸口琉璃长针收了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长出了一口气。就差一点……要不是本体曾经学过兽花艳身之术,被小狐狸刺了一后背的雪茸花,他这三魂之一便要死在这儿了。 “小弟,你没事了。”剑之初长舒了口气,再度想起了同样中毒的戢武王,“辞心……” “是是是,我这就和你去救你的辞心。”缓过一口气,倒霉被分配来看儿子的白十站起身来,拍了拍剑之初的肩膀,“剑之初,终于到你彰显自己男子气概的时候了!用你男性的魅力迷住戢武王玉辞心吧!你的征程必然是星辰大海!” 星辰大海是什么……“小弟,你所中剧毒刚刚解开,经脉受创仍重,吾一个人去救辞心就好,你留在此处养伤吧。”剑之初坚定地转身走向了血闇沉渊,一时间身上武魄逼人,为了救玉辞心已有了搏命的准备。可是白十怎能放心剑之初一个人去救人?轻功更好的他轻易就追上了剑之初,和他一起赶往杀戮碎岛。 一路奔行的白十内心可没有表情上那么欢脱,他正在不断计算着此行的利弊。一羽赐命没能成功出手,便减少了一分戢武王与无衣师尹的矛盾,然而戢武王的身份暴露,却让事情增加了许多的变数。 若按他所想,或许让戢武王就这么死了也不错。白十露出了一丝苦笑,若是戢武王就这么死了,那么槐生淇奥与无衣师尹和本体之间的杀父之仇就彻底消散了,省却了不知多少麻烦。可是…… 白十用余光看了一眼剑之初,傻儿子现在满脑子都是救出戢武王,就算他阻拦,剑之初也还是会冲到碎岛去玩命。他难道真的能让剑之初遗憾终生吗?何况此时此刻戢武王体内已经怀着剑之初的骨肉了吧…… 本体,你说过剑之初若是爱上了戢武王,我会知道应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呢? 你铸的一口短剑都不愿伤害到剑之初,保护着他的安危。与你身为同一人的我又能作何选择?! ———— 就在剑之初和白十通过血闇沉渊的时候,杀戮碎岛的王宫之中却上演着一出生离死别。 湘灵已经换上了戢武王的王者袍服,小心地将她的王兄,不,是女装的王姐倚着树木安置好。她知道,王姐本可以不回来的,姐姐之所以冒险回来王宫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全,想带她一同离开碎岛。但毒伤深重的姐姐真的能够带着她闯出重兵包围,越过边界成功逃亡吗? 必然是不能的…… 她的一生已经拖累了太多的人。南风不竞,枫岫主人,寒烟翠……现在又轮到了王姐…… 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离别,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这个一直照顾着她支撑着她的姐姐再因她而死。 经霜自有凌云意,勿做依人媚骨花。这一刻,禳命女心意已决! 摄论太宫棘岛玄觉带走了身着王服的湘灵,中毒难以行动的玉辞心目送着小妹的离去,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滚滚流下。这一眼不是生离,而是死别,她竟然要看着自己疼爱的妹妹替她去死吗? 为防夜长梦多,杀戮碎岛群臣商讨要尽快处斩戢武王以正王树之名。婆罗堑上则有伐命太丞什岛广诛统领重兵守卫,防止有人入境援救戢武王。若是依靠剑之初的轻功,怕是要杀过去才能通过婆罗堑了,不过有时间加持的白十在场,他们通过婆罗堑的方法就简单了许多。 除了退隐的风之痕和忆秋年以外,这江湖上已没有比殢无伤的速度更快的人了,身为永岁飘零的化体,白十的速度并不在本体之下,哪怕还带着一个剑之初,白十全力施为的速度依旧超出他人的想象,瞬间通过了重兵把守的婆罗堑。 在场众人只有什岛广诛隐约看到了一片衣摆,但等他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哪还有什么人影? “难道是因为和棘岛玄觉那个家伙吵架,太过生气了,才产生了幻觉?”什岛广诛皱了皱眉,很快就不在意了,只是专心算计着如何才能在棘岛玄觉和王树殿的压迫之下保住手中兵权,将这段插曲忘在了脑后。 “小弟,你不是在苦境长大的吗?为什么好似对杀戮碎岛的地理十分熟悉?”剑之初随口问道。 白十抽了抽嘴角。殢无伤曾经数次穿越杀戮碎岛前往火宅佛狱,所以白十对于碎岛上的路径也十分的熟悉,在寻找行刑地点的时候就不小心暴露出来了一丝拉,没想到被剑之初给发现了。 “这嘛……我做梦梦到的……”随口敷衍地打发了剑之初的问题,白十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迅速带路赶往处斩戢武王的所在。反正他暴露的破绽已经多得数都数不清了,剑之初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 百刑拘魂,万戮枷身。屠刑刺台周围已经围满了前来观刑的碎岛民众,他们挥舞着手臂,大声地欢呼着,高喊着,兴奋地好像在过什么节日一般。他们已经忘记了,两天前他们还在称呼戢武王为碎岛救赎,一代圣王,一旦发现她是个女子,就彻底转变了脸色,忘记了过去戢武王带给他们的恩义。 随着摄论太宫的命令,身穿王袍,一身伤势的女子被刽子手拖了出来。周围观刑的民众兴奋到了极点,将手中的石块丢向了女子,享受着践踏昔日王者的快感。 这一刻,这个国家已经疯狂了,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人群之中,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被两旁之人搀扶着,她望着被拖行的女子几次想要上前解救,却都被两旁之人牢牢拉住,甚至她的嘴都被她们捂住。“王,不可啊,否则王女的牺牲就白费了。” 王袍女子被拖上刑台,膝盖被刑台上满布的刀刃刺得鲜血直流。她知道她的一生即将走到尽头了,望着黑衣女子所立的方向,禳命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来世有缘,吾还要做你的妹妹,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斩!”棘岛玄觉手中的令牌旋转着落下。禳命女身旁的刀斧手立刻高举斧头,狠狠砍向了她的颈项。 就在湘灵即将身首异处的时刻,一向迟到的剑之初终于在白十的帮助下提前赶来,一道剑光击飞了斧头,救下了她的性命。 “辞心!”剑之初一跃站上了刑台,一斩便将两名刀斧手击得呕红飞出。向来心性平和的剑之初望着一身是伤的女子愤怒已极,他背起了流血不止的女子,双目怒视着王树殿的三位长老以及监斩的摄论太宫,“想害辞心,你们……该死!” 站在人群中并未上台的白十用手托着下巴,望着台上怒气勃发,男友力爆棚的儿砸,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刑台上的女子相貌确实和玉辞心一模一样,但像戢武王这种当了几百年一国之主的死硬派,哪怕即将死亡也应该表情刚毅,坚定不屈才对,这名女孩子貌似软弱了许多的样子啊…… 早就因为天劫忘记玉辞心是怎么躲过杀劫的白十突然想起了这个女孩子临死之前望着的方向,他踮起脚尖侧过头看了过去,三个身着黑衣的女子立刻进入了他的视线。而且居中被扶着的那名女子的眼神还真是该死的熟悉啊……白十嘴角抽搐,她分明才是中毒未愈的戢武王! 那剑之初背上背的难道是……他小姨子禳命女湘灵?! 也就是说剑之初难得男子汉气概爆棚地越界来劫法场,结果却救错人了?! 白十捂脸……儿砸,这都是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8章 拯救大兵玉辞心 劫法场必然会被围炉,这是千古至理。差别只在于劫人的围死别人,还是被别人围死。还不知道自己救错人的剑之初背着禳命女已被王树殿守卫和碎岛大军团团包围。 “你是何人?竟敢来劫法场?!”王树殿的图悉长老惶恐地怒喝。 站在在包围圈中的剑道宗师却淡然无比,从义父那里耳濡目染学到的一丝睥睨之气压制了满场的喧嚣。明明只有一人,却气度恢弘,神态沉稳,虽是悠然一站,但静若沉渊,气似华岳,尽显宗师风范。 “在下,剑之初!” 平平淡淡的五个字却如同惊雷,震惊四野。剑之初,与戢武王齐名多年的存在,慈光之塔的惊叹,雅狄王之子,杀戮碎岛的绝对禁忌! “你,你竟敢来此?!”图悉长老指着剑之初,手都在颤抖,他分不清楚此时是在愤怒还是在恐惧。戢武王的武力留给他的震慑实在太大,如今站在这里的是与戢武王齐名的剑之初,他岂能毫不畏惧?“杀,给我杀!” 畏惧的人慌乱地命令着卫士和大军杀向刑台上的武者,而久未动过杀心的剑之初只是用冷淡的眼神扫过他的脸就让发须皆白的长老坐到了地上,这人的眼神仿佛在看……死人! 接到命令的士卒喊杀着冲了上来,剑之初却只是一步步地迈出,似慢实快地自他们身旁走过。缓行的脚步不疾不徐,淡定而从容,招不轻发,发必有中,中招者全身软瘫,功体已废。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了王树殿的三名长老,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的前行。 “啊,快拦住他!”被权利迷茫了双眼的长老其实早已失去了年轻时的血气,竟然畏惧得腿都软了,逃都逃不了,只能让卫士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他们奔逃。 “吾说过,你们该死。”剑之初指剑已动,蓝色的剑气横扫四方,“风沙扬万里——击!”围困他的士兵被剑气扫过,全数委顿于地,就连拖着长老的那几名卫士也不例外,只留下那三名长老瘫软在地上拼命想要向法场外爬。 “吾自习剑以来从不杀人,并不是因为畏惧生命的流逝,而是有人在吾第一日握剑的时候告诉了吾,剑不是用来沉迷杀戮,而是用来守护重要的人。” 剑之初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俯视着狼狈不堪地三名长老,说道:“吾找到了想要守护的人,所以伤害她的你们可以死在吾的剑下了。” 初之剑出鞘,带着无匹的剑意斩向拼命在爬的长老,棘岛玄觉以刀挡向这一剑,然而永岁飘零以心血淬炼的名锋坚不可摧,剑之初这充满怒意的一剑没有被摄论太宫拦住,初之剑斩断了棘岛玄觉的佩刀,血染了地上狼狈不堪的三人。 “你……”棘岛玄觉早已失明,他的耳朵听到了剑之初杀人时的心音。并不是冷酷,并不是仇恨,甚至并不是兴奋……那一刻,剑之初的心发出的只有一个声音——辞心。便如他的言语一般,他的剑不是为了仇与恨挥下,他想要保护的只有一人! 剑之初没有再看向棘岛玄觉,他回身向远处走去,要带着背上的人离开这里。“吾曾听闻你是辞心的老师,但在你挥刀保护王树殿长老的时候,吾却失望了……” 千军万马难以阻拦一人,观刑百姓尽皆俯首,恋权的长老血洒刑台,无言的太宫黯然垂首。这一刻,剑之初的形象如此高大,如此威武,如此雄壮,如此…… 白十拂去了额角的黑线,再怎么如此也没有用,关键是你背上背着的为什么会是禳命女?难道你想和小姨子天涯远走,避世隐居吗?他简直无力吐槽。 见到小妹被救走,心神放松的玉辞心难以压制毒伤,猛地呕了一口黑血出来,身形也一阵摇晃,若不是身旁的两人搀扶险些摔在地上。 白十皱了皱眉,一闪身形便来到玉辞心身后,蕴含着初始剑意的一指点在了她的后心,在保护她的两名女子没反应过来之前便以剑意稳住了她的伤体。 “你!”这两名女子显然被速度奇快的白十吓了一跳,但发现玉辞心的呼吸平稳许多之后便放下了提着的心神。其中的一名女子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剑之初的……兄弟白十。”兄弟一词出口,白十觉得他的心脏都在疼,“我知道你们扶着的人就是戢武王玉辞心,她的毒伤不能再拖,随我来,我们跟上剑之初,带你们先离开杀戮碎岛再说。” 虽然剑之初法场一战击败了千军万马,但是杀戮碎岛又岂是只有这点人手?而且刚刚在法场之上只有一个棘岛玄觉是先天高手,其他的强势战力根本就不在这里。一旦他们知晓了“戢武王”在法场被劫,聚拢过来就麻烦了,就是用人命堆也会把毒伤过后经脉受损的剑之初和他堆死在碎岛。必须先离开杀戮碎岛的地界才行! 祭天双姬对视一眼又望向了王,戢武王认识白十,点了点头示意白十可信,她们连忙扶着王跟上了白十的脚步向剑之初的方向追去。 ———— 知道自己背着的不是玉辞心而是玉辞心她妹的时候,剑之初的脸红得一塌糊涂,简直像要滴血了一般。 “对……对对……对不起。”刚刚还威风八面的剑道宗师手忙脚乱地将禳命女从背上放了下来交给祭天双姬,紧张地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这个没出息的不孝子……白十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说道:“好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离开杀戮碎岛,否则大军包围过来我们就有麻烦了。” 想要离开杀戮碎岛只有三条路可以走。一,通过婆罗堑前往火宅佛狱。二,通过摩诃堑前往慈光之塔。三,借助碎岛玄舸穿界前往苦境。 玄舸都在碎岛大军手中,想要在不惊动大军的情况下抢一艘跑路实在不可能。慈光之塔毕竟是碎岛敌国,谁也不知他们对戢武王的态度如何,若是存有敌意就糟了。那么他们所能选择的路便只剩下了火宅佛狱。 左神姬点了点头,“碎岛虽然占领了佛狱,将佛狱之人尽数驱逐出境,但对于佛狱的掌控毕竟还弱,兵力主要都在看守血闇沉渊这处通道。如果吾等进入火宅佛狱,碎岛大军几个月内都休想找到王藏身的具体位置。” 剑之初这时候终于从刚刚的手足无措状态缓和了下来,咳嗽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便立刻出发吧,辞心的毒伤不能拖延太久,需要赶快找到僻静的所在让小弟为她治疗才行。” 祭天双姬分别背着中毒难行的戢武王和全身染血的禳命女,剑之初与白十在前方开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碎岛岛内散布的士兵根本阻挡不了几人的步伐,不多时,他们已经来到了进入火宅佛狱前的最后关卡——婆罗堑般咒桥!拦在他们面前的是戢武王一手提拔的肱骨之臣——什岛广诛! 早在寒光一舍就见过剑之初与白十的什岛广诛知道他拦不住这两名强大的剑者,但是背后的数万大军和即将到手的权势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沉声怒喝:“放下那两名贱女,余者得生!” 剑之初望着什岛广诛,目光冷然,他并没有回应伐命太丞的话语,而是对白十说道:“吾从来都厌恶魔王子凝渊,但他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人的差异不过是上位者统治下位者的虚伪借口’,男与女有何超别,以此来区别一个人,简直是愚蠢!” 一个保护了这个国家,这个国家所有人民的王,最终得到的不是尊敬,不是感激,而是因为性别而产生的仇视,怨恨,甚至是刀兵相向……这是何等的凄凉和惨痛,又是何等的愚昧无知! “放下这两个贱女!”什岛广诛握紧了手中的狼魂刀,再次喊道。 “贱女?哈。”剑之初握紧了双手,“什岛广诛,是戢武王让你从一介小卒成为了今日的伐命太丞,当日在寒光一舍之中也是戢武王从魔王子手中救下了你。你的命是她给的,你的权是他给的,面对你的恩人,你的回答就是一声‘贱女’吗?” 什岛广诛的心是狠的,一个人如果对不起了他的恩人,那么就只有两个选择,一种是忏悔,一种是……杀了恩人,当这段恩情不存在!什岛广诛的选择就是——“杀!” 一声命令,般咒桥边立刻杀声四起,军士握刀抄枪杀向了剑之初等人,杀向了他们曾经的王! 剑之初以极心禅剑护住了祭天双姬和她们背后的戢武王姐妹,白十手握快雪名锋,剑光横扫便是百人绝命! 在苦境时,白十在有四魌界之人在场的情况基本不动用殢无伤那特殊的剑意,哪怕阻拦撒手慈悲之时也只是应用普通的无咎剑法而已,就是担心泄露了他与殢无伤之间的联系。不过这个时候,有些东西不用不行了! 雪漫漫飘落,银发的剑者足下一顿,水墨如梦一般的剑境已经扩张开来笼罩了整个婆罗堑。快雪的周围寒风肃冷,卷起天空飘下的层层白雪,清濛之中一股无形压力透逼而来。在这似虚似幻的场景之中,终末毁灭的意志在不断的渲染,摧毁着碎岛大军的意志。 “背叛,失去的是心的执着,沦丧的是武的坚持。只余腐败的血与枯折的骨,纵然生着,亦如同死去一般,不过是在无神中败落着,消耗着光阴。只等余韵奏响哀歌……” 白十手中的快雪划过一道道终末的剑意,触及到剑意的士卒并没有挥洒鲜血,而是瞬间散落为飞灰。绝美的死亡,凄艳的剑光,毁掉了碎岛大军最后的抵抗之心。在第一个人丢下了武器开始逃亡之后,自然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最后,刚刚还狂妄地想要夺取王者性命的什岛广诛也只能带领着失去战意的大军败退。 剑之初本想去追什岛广诛,但白十拦住了他,“先离开杀戮碎岛,这个人就交给戢武王来杀吧。” 于是,什岛广诛只能遥遥地望着剑之初等人通过了般咒桥,消失在了火宅佛狱的密林之中,很快便踪影全无。 愤怒着阻拦失利的伐命太丞咬了咬牙,“传吾命令,搜查火宅佛狱,吾要让那个贱女还有救她的人死!” ———— 火宅佛狱之中,无数碎岛士兵小心地躲避着贪邪扶木,搜索着戢武王的下落。他们已经搜查许久了,却一直没能找到这个重伤濒死的女人…… 明明血闇沉渊那里没人闯过,那为什么他们找不到戢武王等人呢?火宅佛狱分明没有其他路径能通往外界了啊。 杀戮碎岛的士兵没能找到剑之初和戢武王是因为白十找了一个绝佳的场所躲藏,一个让碎岛人灯下黑的地点。那个被他看中的地方就是火宅佛狱的死牢——噬魂囚。 身为死牢,噬魂囚的位置相当隐蔽,绝大多数杀戮碎岛的人甚至不知道这处牢房的地点在哪儿,少数知道这处牢房在哪儿的将领又想不到会有人躲在这里。毕竟,牢房是用来关人的,这是人类的固定思维,又有谁会自己往里面走呢?而白十偏偏非常擅长万万没想到。 火宅佛狱被攻占许久,剑之初等人还以为死牢里面不会有人呢,谁知道刚一踏进噬魂囚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一男一女,男的是凯旋侯,女的是寒烟翠……这两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寒烟翠一见最先进来的白十,立刻伏身一礼,“寒烟翠见过恩公。”直起身时才看到重伤的湘灵,连忙啊了一声冲了过去,检查起湘灵的情况。见此场景白十简直感慨,傻儿子,同样是追求女孩子,你看看人家寒烟翠的素质,再看看你自己!人家怎么没认错人…… 而凯旋侯……坐在墙角的他冷哼了一声就转过了头去,完全当没看见这么多的碎岛人,也没看见救了他的白十。 寒烟翠的疏冷有礼也好,凯旋侯的视而不见也好,白十毫不在意,反正对他来说这两个人的死活也不重要。他们不过就是他担心剑之初中蛾空邪火后的的安危进入火宅佛狱时顺手救下来的而已,目的只是为了报复某个调戏他的魔王子罢了。想获得他的关注,实在是难。 完全忽略掉这两个佛狱人的白十先指挥着祭天双姬放下戢武王姐妹,就在剑之初恳求的眼神下走向了毒伤深重的戢武王,准备用剑意为她清除毒患。 中毒愈加深沉的玉辞心这时候已经虚弱得连手指都动弹不得了,不过性格强硬的她却依然用眼神拒绝了白十的靠近。她对视着白十的双眼,一字一字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殢无伤和你是什么关系?” “或者……吾该称呼你永岁飘零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9章 露馅总是很轻易 “辞心,他是吾之小弟,并非……” 剑之初试图解释一下,但戢武王打断了他的话语,“他不可能是你的小弟。这种终末与初始的剑境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有一个人能够练成已经是奇迹,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能够达到。而这样的剑意,吾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那就是永岁飘零殢无伤!” 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白十,哪怕虚弱,她的目光依旧坚持,“你到底是谁?” 噬魂囚内所有人都随着她的问话看向了白十,就连对他们这些人爱答不理的凯旋侯也不例外。白十这个人的性格与永岁飘零没有一丁点儿的相似之处,可这初始终末的剑意却是从何而来? 其他人想到的还只有那奇诡绝伦,超越想象的剑意剑境,而更加了解白十的剑之初却想到了更多。 白十最初为何要躲着他?为何每次听到“小弟”的称呼就表情不快?为何在辞心出现后突兀地选择跟在他身旁?为何会知道义父曾经告诉过他的言语?为何会知道初之剑会护卫主人?为何会熟悉四魌界的路径?为何会在两人一齐中毒之后选择强压毒患,先以剑意救他? 破绽太多了……只是他过去看不清楚,现在辞心的一句话便将所有事情都揭露了明白。白十就是他的义父! 感受到众人眼神中的探寻之意,白十居然露出了一个欢脱的笑容,一口小白牙即使是在昏暗的噬魂囚内也闪耀着珠光。“你问我是谁啊……” 白十笑盈盈地回视着戢武王,把原本对自己的话十分肯定的戢武王看得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断了。这人……也差太多了吧?这就是殢无伤的隐藏性格?什么隐藏性格能藏这么深? “我的真实身份是……” 白十只用半句话就牵扯了噬魂囚内所有人的思维,就在他们等待着白十吐露身份的时候,快雪名锋瞬间出鞘,至极的一剑已经洞穿了戢武王的心脏! “王!”突然发生的惊人一幕让祭天双姬目眦俱裂,双双化出圆鳞刃劈向了握剑的白十。 “小……义……”剑之初目前神智错乱中,磕磕巴巴不知道该叫白十什么,不过无论白十是什么身份,他都不能让白十受伤。指剑滑动,已经阻住祭天双姬的动作! “剑之初,你!”性情更为冲动的右神姬再也压制不住怒意意图拼命,却被左神姬拦了下来。 “王没事。”冷静的左神姬指了指中剑的戢武王,只见她不但没有因为心脏受创而死,反而脸色红润了起来,显然毒素已经被去除。 看到冷静下来的双姬,白十脸色苍白地微笑说道:“麦着急也麦动怒,每次救人都被当成杀人灭口,我也会很头疼的。” 初始剑意流转,戢武王体内毒素一扫而空,剑入无影,剑收无痕。快雪归鞘之时,玉辞心毫发无伤,反而为他疗伤的白十汗珠大滴流下,力泄劲空。 自从那场不归路决斗之后,白十先是忍伤替剑之初驱毒,然后又运使兽花艳身术破心排解自身剧毒,之后伤势未曾痊愈的他不曾休息陪着剑之初千里奔波来杀戮碎岛劫法场,又在般咒桥动用大量真气夺千军意志。如今为戢武王治疗了剧毒,连番奔波已让根基不稳的他真气一空,全身乏力了。 剧毒已解但经脉仍然淤堵的戢武王望着席地而坐稳定内息的白十百感交集,但最后还是狠心扭转了头颅,“你……让吾感激你,忘记杀父之仇,难矣!” “想报杀父之仇吗?你若死了还如何复仇,若是活得下来,永岁飘零静候你之或天戟。”青年剑者尽管虚弱,依旧傲然。 没人知道神情各种高大上的白十正在心里面嘚瑟,反正我只是个化体,报仇你也得去找本体啊……去吧去吧,让那个混蛋本体把麻烦的事都推给我,哼! ———— 流光晚榭之中,无衣师尹已收到竹影杀手送来的讯息。 ——剑之初与白十跨境劫法场,戢武王未亡,已被二人带至火宅佛狱躲藏修养。另,白十于婆罗堑以初始终末剑境夺取碎岛将士意志,其剑道甚类殢无伤…… “初始终末剑境……”无衣师尹皱了皱眉,这世上不可能再有别人修的成这种超越认知的剑道了,那这个白十到底是谁?若他是殢无伤,那么撒儿回报的陪着一页书硬刚上云鼓雷峰的人又是谁?一个人总不可能分成两半吧。化体一触既碎,怎可能有骇退万军的能为?所以陪着一页书的殢无伤为假,只是掩人耳目,白十才是真正的殢无伤伪装而成? 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化体术叫做俱神凝体的慈光师尹进入了逻辑混乱状态,被猛然展现实力的白十彻底弄蒙了…… 辉煌堕世曾经回报,剑之初称呼白十为“小弟”,当时无衣师尹还感慨剑之初交友不慎更甚于殢无伤。现在这个“小弟”竟然就是殢无伤本人……谁能理解他的震惊? ……吾家的文学青年竟然为了隐瞒身份阻拦吾与剑之初的死劫做到了这种地步,不但虚构出一个欢脱的性格自毁形象,还自行降辈分混淆视听。用不用这么拼啊…… 已经在宦海沉浮中磨硬了心神的师尹大人突然生出了一点小感动。 一感动就容易冲动,竹叶飘落,术法开启,冲动之下的无衣师尹直接连接上了交给殢无伤的元沙髓。当对面的景象显现出来的时候,即使早有心理准备,无衣师尹也忍不住闭了下眼睛。没什么,就是某人的露八齿笑容实在太伤眼。 “白十,或者吾该称你为殢无伤好友。” 在噬魂囚找了个单间牢房修养伤体的白十望着无衣师尹眨了眨眼睛。嗯,这个语气,难道无衣师尹把他误会成本体了?本体交给他元沙髓原本是因为他深陷云鼓雷峰的矛盾之中,担心无衣师尹遇险的时候找不到人救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附加作用啊。 白十身上光华一闪,将自己易容成了本体的样子,以本体那般冷漠的神情对着无衣师尹说道:“寻吾何事?” 面对着那人冰冷的眼神,无衣师尹霎时间冷静了下来,是啊,他因何事找寻殢无伤呢? “般咒桥头,一剑退万军,你之身份已然暴露。就算剑之初能忘却仇恨,戢武王也不会放弃杀父之仇的。” 剑者语气淡然,“那就让她来寻吾报仇,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无衣师尹。” 往常没话找话也会多和文学青年扯几句的无衣师尹无声地断开了元沙髓的联络,沉默地看着碧绿的竹叶渐渐枯萎。猛然,细长的手指拨过案上琴弦,“铮”的一声击碎了周遭的宁静。 “树欲静,然风不止……非是无衣多事,只是不得不行。谈无欲,最光阴,白十……好友,此局尚未终盘,你后手尽出,怎知吾没有别的手段呢?” 噬魂囚中,白十未露出他那一直用来掩饰的笑容,而是皱了皱眉。这就是你不敢见吾一面的原因吗,无衣师尹? 你之眼相,血腥已去,清澈了许多,却多了一点决然……和死志! ———— 修养了数日,戢武王的伤势已经痊愈,她没留下一字一句就悄然带走了湘灵、寒烟翠和双姬。空荡荡的噬魂囚只留下了剑之初、白十和凯旋侯六目相对。 剑之初目光黯然,他担心着玉辞心是否平安,又因为二度被甩产生了危机意识。为什么辞心没有带走吾而是带走了寒烟翠,难道辞心她竟然觉得“王后”比吾要好吗? 身份败露之后很久没有暴露出欢脱吐槽一面的白十:……傻儿子,你难道真的想成为初妃娘娘吗?还和王后争宠? 即鹿,你丫到底灌输了多少宫斗电视剧给剑之初啊,好好的剑道宗师就被你教成这样? 虽然担忧义子的心理健康,但无衣师尹眼看要作大死,殢无伤计划已久的事情也迫在眉睫,白十实在没时间多做耽搁。所以某个一肚子坏主意的化体干脆祸水东引…… “初儿。”这称呼叫着都牙疼,难为无衣师尹竟然叫了这么多年,“此时玉辞心回碎岛夺权,若是碎岛群臣集中,难免会让她有危险。你可将凯旋侯伪装成玉辞心模样,带他冲破血闇沉渊关卡回归苦境,吸引碎岛群臣注意,以减少玉辞心的危险。” “那义父呢?”听说能减少戢武王的危险,剑之初立刻有了精神。 “我在四魌界还有事情要办,需要再停留一段时间。”白十继续出馊主意,“你可将凯旋侯带至定禅天交给在那里修养的枫岫主人。”他就不信拂樱斋主都去定禅天私会枫岫主人了,湘灵还能淡定,湘灵要是去定禅天见偶像寒烟翠能坐住吗?到时候正宫娘娘一走,初妃,你不用宫斗就成功了…… 不但要帮儿砸追女朋友,还要帮他争宠挽回渣女的感情,身为一个好爹亲,他还真是累啊。 一旁喉咙的伤还没好,说不出话的凯旋侯脸都绿了:你们有问过吾愿不愿意吗?吾不想去见楔子! 白十微笑,一指凯旋侯,“我记得戢武王留下一套女装来着,演戏要演全套嘛,光易容不换衣服怎么行?初儿,帮凯旋侯换衣服!” “是,义父。”单纯的剑之初十分听话地走向了凯旋侯,功体全胜的时候都打不过剑之初的拂樱斋主被镇压。一瞬间,战无不胜的火宅佛狱之侯觉得他的血槽被清空了……不要啊! 白十扭头哼了一声……活该。 最近越来越精分的白十挥着小手送走了剑之初和背负着黑历史生无可恋的凯旋侯,而后便向慈光之塔的方向冲去,他不知道无衣师尹在想什么,但他那日的眼相实在让人心惊,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引开剑之初的原因…… “无衣,一直以来委屈你了。”流光晚榭之中,久不出现的弭界主得意地望着无衣师尹。 “界主,无衣身为慈光师尹,职责所在,不敢称委屈。”紫衣文士淡然地说道,清朗如明月,洒脱若流风,越是平静,越见心惊! 目送弭界主离去,无衣师尹握紧了手中香斗,“现今佛狱与碎岛情况如何?” 隐身暗处的竹影杀手禀报:“碎岛中,戢武王已回境夺取王权,什岛广诛被擒,王树殿长老尽数遭戮。佛狱中,剑之初通过血闇沉渊前去苦境,未见白十踪影。” “引开了剑之初吗……也好。”至少不用担心剑之初与爱人分离了。见不到白十也没什么,殢无伤的能为岂是这些杀手能发觉的?以他对殢无伤的了解,剑者必然没有离开四魌界,善观眼相的剑者不会错漏了他的表现,必然是难以安心的。“没有离开便好……” 师尹闻着香斗之中的幽尘,眼现决绝,“传吾之令,毁去全部星骋,所有杀手全力追杀……谈无欲!” 杀手退下,紫衣文士身上肃杀之意尽去,昂首闭目听着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久久未动。 慈光师尹必须果决,这一点他做到了,但命令下达之后他却怅然若失。谈无欲虽与他数度交锋,但他在心中却视之为友,下令弑杀朋友,他此刻心中痛如烈焰焚烧! 谈无欲是友,而殢无伤则是知己至交。对其试探、威胁、利用尚且不该,殢无伤为他挡劫,不惜背负杀死雅狄王之罪名,如今他对殢无伤却连设谋算计都做出来了……为人污浊若斯,也难怪他之眼相令剑者每每鄙夷嘲讽。虽于公无悔,又岂能于私无愧? 哈,反正这种经历人生之中也只有一次,以后再不相见,也没机会听他们对自己的愤恨辱骂了。就让他洒脱一回,视而不见吧。 “允儿,你追随在吾身边已有一段时日,从今天起你言戒已除,能可尽其所言,吾赐你紫巾,让你归入秀士林中修炼。望来日秀士林因你而光大。”唤来爱徒,无衣师尹递过紫巾,平静地说道。 “师尹,吾不想入秀士林,让吾跟在你的身边好吧?”还是小孩子的言允一听要被赶走,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若是平时,无衣师尹能想出一千种假话来让言允老实听话,甚至令他开怀一笑,但今日他突然不想做违心之事了。 “允儿,听话。”他抚摸着言允的头,微笑着说道:“无论你吾身处何方,师徒之间情谊终是不变……去吧。” 言允没办法改变师尹的决定,最后只能委委屈屈地说道:“是。” 看着徒儿皱成一团的小脸,师尹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个孩子啊。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白色的石头,顿了一下才交给了言允,“好生习练剑道吧。” 接过石头,感受到上面剑意的言允双眼亮闪闪地点了点头。 望着言允离去的背影,无衣师尹回身走出竹林。人既平静,心自从容,于慈光之塔他还有何放不下的呢,只是再度辜负了殢无伤的好意啊…… 心存死志不是为了求死,而是要破釜沉舟再开一局。四魌之局已尽,苦境再起风云。戢武王,苦境自然再会。而弭界主,你当你便能高枕无忧了吗?此局还未完啊,无衣师尹之谋算岂能让你们看透?慈光永耀之想,吾绝不容人破坏! 紫衣华服的文士手持香斗,衣袂飘飘,微笑之中斗志再扬,“著书三年倦写字,如今翻书不识志。若知倦书悔前程,不如渔樵未识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0章 毁形象只要一秒钟 刚刚夺回王权的戢武王还没来得及处理国内的叛徒就收到了一个消息,一个震惊整个四魌界的消息——登仙道之主弭界主下令通缉慈光首辅无衣师尹! “王。”被赐名当生的左神姬向戢武王呈上了一份慈光之塔的通缉令。 接过通缉令的王一字一字地细细读着上面的文字。弭界主给无衣师尹定下了十大罪,包括把持朝政,祸乱两林,擅起刀兵,私动兵符等等重罪,而最让戢武王心情激荡的则是最后一条罪名——联合咒世主,围杀雅狄王! 拜无衣师尹的信笺和殢无伤的说辞所赐,槐生淇奥就一直没弄明白雅狄王之死的真相,殢无伤言道杀人者就是他一人,无衣师尹则把绝大多数罪名都推到了死掉的咒世主身上,而现在,弭界主又提供了第三种“真相”,无衣师尹为吞并杀戮碎岛,私下联络咒世主,双方合谋围杀雅狄王。若非戢武王之强势超出无衣师尹预料,杀戮碎岛已然易主! 因为殢无伤的相救之恩和剑之初的关系,戢武王原本便不希望永岁飘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现在这份通缉令顺应了她的希望,却也让她恨意大生!“无衣师尹,真正是你!” 难以平复恨意的戢武王立刻相约弭界主于摩诃堑一见。 “吾无能啊,长期卧病,不知无衣师尹已将慈光之塔惑乱若斯。为了隐瞒雅狄王一事之真相,他瞒骗好友殢无伤为他担罪,若非曾受殢无伤之恩的苦境正道谈无欲使人相迫,让他洗清了殢无伤的嫌疑,如今戢武王恐怕已经对上了永岁飘零,两败俱伤,让无衣师尹坐收渔翁之利了。” “无衣师尹生怕你不出事,早晚会寻他报杀父之仇,因此派细作衡岛元别于王树祭刺杀戢武王你。此时被谈无欲看破阻拦,他却一怒之下命手下杀手追杀谈无欲,现在更逃入苦境躲避……哎,误命如此卑鄙之人为首辅,吾罪莫大焉啊……” 相比起殢无伤的那句干巴巴的说辞和无衣师尹死无对证一推二五六的忽悠,弭界主的“真相”显然更加有理有据,也更让人信服。可惜,她不知道这份稿子也是无衣师尹编的,身为慈光之塔最有学问的人,无衣师尹编故事的能力算不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绝对没什么破绽可寻了。 强压着弭界主答应多开放三条天源通路之后,戢武王携着怒意回到碎岛,下令即刻处斩叛君首罪什岛广诛,其余从犯暂时收压,发兵三千,乘坐玄舸,前往苦境报先王之仇! 白十原本是到慈光之塔寻找无衣师尹的,谁知刚刚入境便听闻谈无欲被竹影杀手追杀。谈无欲本与四魌界恩怨无关,是因殢无伤的缘故才前往流光晚榭阻碍无衣师尹的。现在他因此事被追杀,白十岂能坐视不管?但等白十救出了围困之中的谈无欲和最光阴,别说无衣师尹了,就连戢武王都已经领兵出征,兵发苦境了! 被“追杀”的谈无欲苦笑着望着中了“剧毒”昏睡过去的最光阴摇了摇头,“无衣师尹如此决绝实在出乎意料。他先在最光阴饭食之中做手,让他昏迷至今,又派人大张旗鼓地‘追杀’谈某,以调开你,这才以身为饵引走了一心报仇的戢武王……”这盘棋他输了一招啊,无衣师尹实在太拼命了,为了除去威胁慈光之塔的戢武王不惜自我放逐! “最光阴情况如何?”无衣师尹对谈无欲的所谓追杀有名无实,不过是为了吸引白十注意罢了,那为什么最光阴到现在还没醒?师尹该不会真的下毒了吧? 对医术有所研究的谈无欲嘴角抽了抽,“谈某也想知道最光阴为何昏睡不醒,明明只是吃了一只水煮蛋……” 不用说了……想起无衣师尹送到渎生暗地和寂井浮廊的食物,白十明白最光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无衣师尹,你到底有没有点自己是厨房杀手的自觉啊! “如今无衣师尹已入苦境,追是追不上了。”白十叹了口气。戢武王玄舸出境,弭界主估计已经准备炸毁五界路,关闭四魌天源了,追过去也解决不了问题…… 银发的剑者突然露出了一个坏笑。某个满肚子坏水的师尹是因为把他当做了本体,不想殢无伤再牵扯进戢武王的杀父之仇,才打算用断通路这一招把他憋在四魌界的。那么若是某人在苦境碰到真正的本体呢?……趣味了。 呵呵,想抛开朋友作大死,哪那么容易?而且是谁告诉你毁了星骋我就没办法回苦境的?笑得冒黑气的白十说道:“算了,不管无衣师尹了,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谈无欲手握拂尘也是一笑,“弭界主想要断绝五界路不是不行,但想要关闭四魌天源,断绝佛狱碎岛两地生机,如此恶行谈某岂能让他如愿?” 两个腹黑相视一笑,让弭界主直接打了个喷嚏。咦,难道吾患风寒了吗? ———— 解决了与云鼓雷峰之间的矛盾,一页书甚至来不及回云渡山略做休整,就再度将精力放在了对抗集境大军上,领着人去围杀烨世兵权了。而殢无伤的居所雪漪浮廊则来了访客。 “好友,幸好你在浮廊。”本应该被捆在推松岩的素还真背着浑身浴血的叶小钗冲进了雪漪浮廊,背后还跟着一大串的集境追兵。 一身落拓的剑者望着院中的白雪被追兵的脚步踏的肮脏,不由皱了皱眉。集境的追兵们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喉间一片寒凉,血已奔涌而出。剑者不知何时已手握墨剑立在他们身后,感受到这些追兵倒地死去,才缓缓对素还真说道:“何事?” “还请好友治疗叶小钗。”这段时间殢无伤与一页书忙碌于云鼓雷峰之事,对抗集境的正道力量仅剩一个叶小钗。结果战阵之中叶小钗重伤万古长空引来了千叶传奇报复,当叶小钗千难万险赶回推松岩的时候已经濒临死亡了。 “救人,可以。不过……墨剑饮了鲜血才能窥得浮凉,品味终末的意境,然而雪之纯白却不容践踏。清香白莲素贤人,汝之感受如何?” 素大贤人对于自家好友之个性也是无奈了。好友,你都能为了劣者一剑尽诛追兵,现在人都死了,就不能为了劣者暂时忘了浮廊中的雪被他们践踏的事情吗? 殢无伤目光坚持:不能。为你剑锋染血,是吾对友人的心甘情愿,就是因你一句话对战弃天帝亦无不可。但浮廊白雪,谁动谁死! 素还真:…… 面对没有道理可讲的白雪控,他还能怎么办?素还真望天,只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 于是,当好不容易追过来的屈世途赶到雪漪浮廊外的时候,就看到殢无伤亦如往常一般坐在房檐之上,双手把玩熔石,眼神空茫不知在想什么,而一身白衣的素还真竟然在院子里面铲雪! 要知道素还真这个家伙平时连茶都不肯自己泡,懒散的都要突破天际了,结果现在他竟然在主动铲雪,而且是没用动用武功的老老实实用铁锹铲的那种!屈世途连忙向西边望去,难道今天太阳升起来的方式不对? “好友,麦打趣劣者了。而且现在是子时,太阳还没升起呢……”素还真挥舞着手中的铁锹,将院落中染上血污和泥土的脏雪铲到院外,准备一会一起带到谷外丢掉。 屈世途好友,你只是看到劣者铲雪就这般惊讶,你要是知道吾刚刚要跑到数十里外的铁匠铺买铁锹,还要背着地上的追兵尸体出去埋,不知道要露出怎样的表情……吾就说剑者他终末初始剑意之下明明可以毁尸灭迹,咳咳,杀人不留痕迹的,这一次为什么留下追兵的尸体。原来是专门留给素某背的…… “叶小钗呢?”从秦假仙那里了解到殢无伤对浮廊白雪的洁癖,屈世途根本就没敢迈进庭院,而是站在门外问道。素还真是此来是为了请殢无伤以逆转时间之法救治濒死的叶小钗的,素还真在这里铲雪,那叶小钗人呢? 要知道,殢大剑者虽然救助朋友不避艰险,但一般情况下却是不救人的。除了他的那些好友以外,求剑者救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说剑君十二恨就被提条件相约一战,龙宿为了佛剑分说被要求买剑之初钓上来的鱼,风采铃的性命也是一本俱神凝体秘籍交换而来的。现在要救叶小钗,殢无伤又会否提出要求呢?总不会只有铲雪这么简单吧。 “叶小钗伤势已愈,正在房内修养,还未醒转。”还就是这么简单,他答应铲雪之后好友立刻当胸给了叶小钗一剑……素还真并未解释什么,而是反问道:“好友不是留在推松岩吗?怎会赶来雪漪浮廊?” 屈世途这才想起来他为何而来,“素还真呐,推松岩来了一群云鼓雷峰的和尚大师,吾实在招架不住,所以只能来找你了。” 云鼓雷峰?一页书前辈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云鼓雷峰的大师还会找上门来?“他们有说为何寻素某吗?” 看到最近越来越神棍的素贤人难得猜错,屈世途摸着胡子笑的得意,“素还真,你说错了,云鼓雷峰的人可不是来找你的,他们只是拜托你帮他们找人,找殢无伤。” 屈世途话音刚落,一声清朗诗号已在天边响起,佛气盈身的僧者带着属下飘然而降,不为兴师问罪,而是有求于人,“三身果报自凡根,六界因缘无了痕。善逝从来非本相,枯荣生灭尽空门。帝如来特来拜会。” 下一刻,金光闪闪的佛首和一众云鼓雷峰僧人就看到了手持铁锹还保持着铲雪动作,没来得及藏起铁锹的素大贤人……对素还真较为熟悉的光世大如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没有看错吧! 素还真随手将铁锹插到了一旁的雪堆上,淡然说道:“人性有善恶,做事岂分贵贱?大师着相了。” 心性本就坦荡的光世大如连忙合十一礼,“素贤人说的是,受教了。”其他的僧人也连连点头,反思着自己执迷于事物表面的不透悟,就连佛首帝如来也闭目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只有最了解素还真的屈世途看到素还真嘴角抽搐的动作。 好友,想要建立成功的高(shen)人(gun)形象容易吗?求麦拆台啊…… ———— 雪漪浮廊一向疏冷寂静,少有人来访,今日到来的访客数量倒是比起过去数十年还要多。 不提清香白莲素还真与佛首帝如来,就是屈世途一线生和云鼓雷峰的众僧侣亦是江湖声威赫赫的人物,但他们所有人却只能站立在雪漪谷的飘飘大雪之中,别说座椅茶点,就连主人的一声问话都得不到。 坐在房檐之上的剑者好像完全没注意有人前来一般,没将视线分给他们一丝一毫,只是用手接住飘散的雪花,看着它们在他的手心中融化,滴落…… 冻了许久小孩子版拔苦刑招实在压不住心中愤怒的情绪,拉了拉过长的袈裟,踏步向前想要迈进浮廊,“殢无伤,身为此地主人,你是在失礼太过!” 屈世途没来得及阻拦他,已被他行到庭院入口,骄横的僧老刚刚抬脚想要踏进浮廊,却被身后的光世大如抱了起来。被强行止住动作的拔苦刑招还未表达出自己的不满,一道充满虚无之意的剑气已经来到门前,将门前厚厚的积雪消逝了个干净。见此情形,拔苦刑招额头滑落一滴冷汗,刚刚要不是光世大如拦住了他的动作,中剑的就不是雪而是他的腿了吧。 “你!”僧老和殊印塔的僧人怒视着发出剑气的殢无伤,可这点目光冷漠的剑者会在意吗? “雪漪浮廊,擅入者……死!”赤红的瞳眸随意地扫过拔苦刑招的眼,满目的血腥让拔苦刑招瞬间想起了佛山联决时剑者剑道的恐惧,瞳孔收缩间已经失去了抵抗的信念。 老头子的断业舍妄原本就对殢无伤不满,此时一指素还真,说道:“既然入者皆死,那么素还真呢?” “他吗?”殢无伤用冷淡的目光望着素还真,“他求吾救人,又乱了吾赏雪的心情,便要在那里清除雪上的污浊。” 被剑者的眼神扫过,素大贤人只能老老实实拿起了铁锹继续刚刚未完成的工作。云鼓雷峰的众位僧人却心中一惊,殊印塔的两位僧老心都凉了。 世人皆知素还真是殢无伤的至交好友,为了素还真死前一言,殢无伤四次对战魔神弃天帝,险死还生,从不避难。可连这样的至交来求殢无伤救人都需要放下身段,不动用武功,铲去浮廊内被污的白雪而不敢辩驳。殊印塔因一页书之事与殢无伤矛盾非轻,他们又要怎么说服殢无伤救治无惑渡迷啊? 原来如此,铲雪的素还真微微一笑,难怪救治叶小钗的条件是让他在此处铲雪……杀鸡骇猴吗?好友,你学坏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1章 污雪就要铲干净 当初是无惑渡迷非要寻入魔的一页书的麻烦,在没辩过剑者佛者的情况下又强行约定了佛山联决之事的。 当时约定的规则本身就不怎么公平,剑者和佛者胜了,只是恩怨勾销,不再追究责任,云鼓雷峰赢了却要两人一同论罪,身死魂灭。佛首原本是不想同意这种不合理的对决的,结果无惑渡迷却言语逼迫,让帝如来不得不镇守第三关开宗明卷。可是即使如此,集合云鼓雷峰满门之力,佛山联决他们还是败了。 败了就得认赌服输,帝如来去除了一页书的缔命之链,送剑者佛者下山了,结果这两人刚走他就收到了老头子断业舍妄和小孩子拔苦刑招的禀报——在第二关拦路的无惑渡迷被打傻了! 帝如来赶到殊印塔看无惑渡迷的时候,某位神经错乱见什么吃什么的僧老正在将佛珠当糖葫芦啃,六尘罗汉拼着被他咬的危险强行阻拦才抢下来无惑渡迷手中攥着的红色佛珠手串,不过这时候他已经咽下去三颗佛珠了…… 那可是刀砍斧剁都不伤分毫的赤炎龙晶制成的佛珠啊,你是怎么嚼碎咽下去的啊……紧随佛首之后赶到的众僧侣呆呆地望着牙口出奇好的无惑僧老,觉得他绝对会胃疼外加闹肚子的。 在佛首的带领下,几位殿主僧老好不容易将见什么就想啃什么的无惑僧老按住,这才检查出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无惑渡迷之所以神智错乱是因为他头脑之中纠缠着一股剑气,令他神识混沌,意识不明,却不至于因此而亡。力度位置之精确微于到毫厘间隙,这样特别的一剑只能来自于永岁飘零殢无伤。 云鼓雷峰的众位僧者不是没想过凭借自己之力为无惑渡迷解除剑气。但殢无伤的剑气是那么好解的吗?此剑气之中蕴含着终末的丧气和时间的意境,比之原著之中辉煌堕世刺剑之初的那剑麻烦百倍千倍,不得其法胡乱施为搞不好无惑渡迷的命就没了。能解此剑气的只会是出剑之人——殢无伤! 不知道殢无伤居住何处的帝如来等人只能前往推松岩找寻素还真,之后又跟着屈世途赶到了雪漪浮廊。可就算找到了殢无伤又如何?剑者连素还真的情面都不给,他们又能用什么办法让他为无惑渡迷解招呢? 若是硬来,便是破坏了当初的比斗约定,云鼓雷峰必然权威尽扫,将来还有何面目惩罚四境违戒僧侣?可要是软来,就得挑个看起来就温和的人去商谈了……想到这里,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圣弥陀身上,殊印塔两位僧老目光中的殷切简直能汇聚成实质,靠你了! 刚刚一直一言不发躲在众人身后的圣弥陀一阵无语,不过他也实在没办法坐视殊印塔三聚僧老之首变成只会啃啃啃的傻子,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浮廊院门口。 他仰望着房檐之上的殢无伤,说道:“剑者,吾等不速来访却是失礼,还请剑者海涵。云鼓雷峰众人前来只为请剑者为无惑渡迷解开脑内之招,佛山联决已过,双方不宜再结仇怨啊。” “雪之静逸,让吾误解了外界的情境,及近方知泥泞的污浊。”高高倚坐的文学青年轻易说出了一串现代文学,“有人将污浊带进了浮廊皑雪,隐忍已不足够,便只能彻底铲除,还世间清白朗朗。” 圣弥陀:…… 他回头望向佛首,这什么意思啊?他连梵文的佛经都听得懂,但剑者这段中原话却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听明白…… “阿弥陀佛。”帝如来单掌行了一个佛礼,就在云鼓雷峰众僧人以为佛首听得懂的时候,他将目光直直投在了素还真身上……好吧,他也没听懂…… 素还真:劣者倒是听懂了,但你们确定要听劣者的翻译? 殢无伤这段话大致的意思是他因结识一页书而错认为四境的佛修者应该都是不错的人,结果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所以遇到无惑渡迷这种污浊的僧人,剑者觉得,砍了就砍了吧,省着浪费粮食…… 这种开了嘲讽的话叫他怎么翻译?翻译了你们两边非得打起来不可。 素大贤人咳嗽了两声,没有回视帝如来,而是望着剑者以平淡的语气说道:“好友,还请息怒。素某知晓无惑僧老不问缘由便追杀一页书前辈的事情让好友愤怒,强定佛山联决出手偷袭也让好友不平,但既然事过境迁,佛首亲自带人前来相请,诚意自是十足。想来无惑僧老以后处事也会多加思考,不会再冲动行事了。” 屈世途听完素还真的话低着头在一边偷笑,素贤人,你确定你这是在替云鼓雷峰求情?先明确指出无惑渡迷所为的种种错处,让云鼓雷峰陷入了理亏的境地。然后那一句意指殢无伤之剑意当初在佛山之上没有提出要解招,现在“事过境迁”,便不可能有当初那般好说话了。 既然“佛首亲自前来”“诚意十足”,想来不至于不答应殢无伤的要求吧。至于要求达到,解招之后,无惑渡迷要“多加思考”“不会再冲动行事”,自然也就没办法翻旧账再找一页书和殢无伤麻烦了。 素还真这段话看似立身持正在为云鼓雷峰求情,实际上句句是在为殢无伤索要报酬,扫平后续麻烦。果然是永岁飘零的至交好友,护短得可以! 手拿铁锹毫无高人风范的素还真微笑,人自分亲疏,维护朋友难道有错吗? 素还真话语中的含义众位僧者都听出来了,纵然殊印塔两位僧老有所不满又能如何?无惑渡迷已经这般,他们难道能不管吗? 帝如来叹了口气,果然,种得当日因,便得今日果,当日无惑渡迷为难梵天,处处针对,今日梵天的至友故意索要条件,他们又能如何?“只要无惑僧老能够恢复,云鼓雷峰愿满足剑者之条件。想来身为梵天至交,剑者必不会提出有害苍生的要求。” 听闻帝如来之言,房檐之上的剑者翻身落在庭院当中,血红的瞳眸冷漠依旧,随手化出墨剑以瓷瓶接下了几滴赤色的铁涎。“服下铁涎,剑气自然消弭。至于要求,第一是寻法为梵天恢复圣体,去除魔化,第二是……”殢无伤说出了要求。 听到要求的众人神色各不相同,素还真了然一笑,早有预料,至于云鼓雷峰的众僧他们想不答应也不行了。第一个条件也就罢了,云鼓雷峰确实在对梵天之事上做的不妥,但第二个条件……果然因果不是那么好欠的。 “如剑者所愿。”帝如来到底还是同意了殢无伤的条件,云鼓雷峰众僧齐齐施礼,认同了剑者的条件。 带着铁涎的众僧无声离开,素还真微笑着望着剑者,“永岁飘零对待友人还是这样深谋远虑又润物无声。” 这句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像赞扬。素大贤人在心中磨牙,劣者可是一直记着当初灵佛心灵气之事呢……拜托好友下次想要做什么事先打声招呼好吗?“好友,你都不担心他们取了解方却不完成信诺的条件吗?” “不完成条件吗?哼,墨剑的铁涎岂是那么好饮的?”面对怨念的好友,殢无伤问道:“汝污雪铲完了吗?” 嗯?好友让素某铲雪难道不是为了对云鼓雷峰众僧杀鸡骇猴吗?现在佛首他们都走了,难道还要铲雪?素还真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既然要骇猴,当然要真的杀鸡,污雪当然要清理干净。殢无伤倚树而坐,用一种监工的眼神望着素贤人。 是是是,刚刚还威风八面帮殢无伤坑了云鼓雷峰的素还真无奈地叹了口气,铲雪,铲雪…… ———— 四魌界,戢武王点兵三千,玄舸离境。行进中的巨船还未到苦境便感觉到通道一阵震动,回首一看,五界路竟然已在崩塌!一股巨大的力量硬是将玄舸推进了苦境,还未等船上兵将做出反应,身后通道已经消失了。 “弭界主!”戢武王愤怒的一掌裂天碎地,可是弭界主已经毁掉了苦境与四魌界的连接之路,他们再也回不去杀戮碎岛了,纵然愤怒又怎么找弭界主复仇? 已经召集到众位门人的无衣师尹站在山顶高处,望着消失的通道和碎岛的玄舸,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羽赐命满脸悲伤,“师尹,我们再也回不到慈光之塔了……” “羽儿。”无衣师尹没有回头,“你太重感情了,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吾等只要知道慈光之塔无恙便好,回不去便向前看吧。” “师尹难道都不伤心吗?”拔刀洗慧用悲哀的语气问道。他们再也回不去家乡了,再也回不去两林了。师尹身为首辅为了慈光之塔鞠躬尽瘁了千年,更为了引开意图复仇掀起战祸的戢武王而背负罪名放逐苦境……难道师尹都不怀念家乡吗? “家乡啊。”无衣师尹闭上了双眼,吾所为一切皆是为了慈光永耀,如今愿望终于达成,便是回不去也了无遗憾了。对家乡的怀念是困扰不了心性坚决的无衣师尹的,自以为将文学青年关到四魌界回不来的紫衣文士很快就露出了一个微笑。 如今戢武王已在苦境,又将吾定为了杀父仇人,殢无伤,你还有什么能为翻转如此局面呢?即鹿之死在于吾未能照顾好她,让她认识了雅狄王。此罪孽本就在吾,岂能让你独自背负呢? 无衣师尹带着四名门人向山下走去,“戢武王如此大阵仗来到苦境,该说是吾师尹之幸,或是不幸呢?是时候该拜会素还真了,吾之知心好友!” 戢武王暴怒非常,他得趁着某位王者冷静下来之前先找到一个可靠的盟友才行。素贤人,这个盟友就决定是你了……谁让你意图拐带了文学青年的,别以为你骗殢无伤对付弃天帝的事情我不知道!哼。 ———— 四魌界犹如树木,四魌天源仿若阳光。光不存,树木何生? 四魌天源衰败,永昼的慈光之塔才有了黑暗和夜晚。 慈光永耀是无衣师尹的愿望,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可这却从来都不是弭界主所希求的东西…… 弭界主想要的从来都是自己的长生,四魌界也好,慈光之塔也好,毁就毁了吧,和他有什么关系?妄图长生的他很早就盯上了慈光之源,借着稳定慈光之源的名义,弭界主大肆吸收着它的能量,可是如今慈光之源已近枯竭,四魌天源才是他的目标! 他是怎么对无衣师尹说的?想要让慈光之源再生,就需要更大的能量,比如说截断四魌天源通往杀戮碎岛和火宅佛狱的通道……这也是弭界主谋划近千年的计划了,只不过他付不起这样做的代价……于是一心慈光永耀的无衣师尹心甘情愿背负了罪责和骂名,为谋划四魌天源而坑死雅狄王,杀死咒世主,挑起碎岛和佛狱的连番争战,甚至以身为饵钓走了满心复仇的戢武王…… 无衣师尹,你还真是个好臣子啊,要是没有你心甘情愿的背负罪责,罪魁祸首的吾岂能独享荣光? 既然你如此忠心,那就请你死在苦境吧。这样慈光之塔的惊叹剑之初会不会为你对上杀戮碎岛的救赎戢武王呢?哈哈哈哈…… 咒世主,雅狄王,戢武王,魔王子,剑之初,御天五龙,纵然你们惊才艳艳又如何,你们都是失败者,胜者只有吾,吾弭界主! 离开了紫色光球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弭界主得意地大笑着,他望着眼前自上而下顺着通道流淌不止的四魌天源露出了贪婪的神情,很快他就要截断碎岛和佛狱的天源了,这些能量,这些生机,都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慈光之塔中的弭界主已然疯狂了,而在火宅佛狱之中,谈无欲一挥拂尘开启了殢无伤准备多时的法阵! 望着贪邪扶木根系旁的数件事物,即使是见惯了宝物的谈无欲也是一阵惊叹。五行之物不过就是金木水火土,可殢无伤准备的这五行也太夸张了点。 木为千年凤凰木,这东西早已绝迹,谈无欲之前根本没见过。水是天河无根水,非功体至寒之人不可得。火有火宅佛狱自生的地火。土为息壤,狮子国的至宝。最费事的就是金,金是蒙尘已久的风云琴,整整十九万六千斤黄金,真难为他怎么从苦境把这玩意搬来这里的。 五行具备,五行化气术自然可行。五行之力聚集,谈无欲拂尘一引,将这股至强之力引导向贪邪扶木之下的地脉——被殢无伤费尽心机带到四魌界不老泉的地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2章 你们两个说人话 当日六弦之首苍亲手毁掉了不老泉,但不老泉地脉仍有留存,白十在双子峰护卫一页书之后硬撑着不回归本体就是去寻此处地脉了。能孕育出不老泉的地脉必然集结天地之灵,拥有着不断再生的强大能量,若能将此处地脉移到四魌界并将其恢复,一定能够补全四魌天源的亏损! 想要恢复地脉最好的方法就是五行化气术!代表金的风云琴素还真知道下落,并不难求取。天河无根水凭借白十寒性的功体也能取得。火的话四魌界自己就有。可凤凰木和息壤从何寻得?只能去寻富有天下的儒门龙首疏楼龙宿。 五行化气术本是龙宿防备死劫,为自己准备的复生之机,但在白十求取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送出了凤凰木与息壤,送出了自己的一条命! 三分春/色内的一礼是殢无伤为感念好友之情而行的,磐隐神宫一战他拼死夺得神元何尝不是为了助龙宿躲避死劫? 五行化气术已经启动,一股来自天地五行的磅礴之力滋润着不老神泉的地脉,不过一瞬,地脉闪烁着银色的光亮已经再复生机。 “是时候了!”谈无欲再运阵法,不老泉地脉之上突然显现出了一抹魂灵的影子,竟然是火宅佛狱之王——咒世主! 咒世主胸口闪烁着点点红光,从形态上来看正是血魉之羽的光芒。随着血魉之羽光芒的闪烁,地脉灵力冲天而上,直直冲上了云海之上的杀戮碎岛。 碎岛天源通道之旁,同样显露出了一道魂灵影子,身怀血魉之羽光芒的雅狄王之灵无意识地为地脉灵力引导了方向,助这道灵力逆着天源流向冲向慈光之塔。 慈光之塔,四魌天源通道旁,近乎疯狂的弭界主施展法术打算封堵上通道,就在他的法术即将成功的那一瞬,一股磅礴得难以形容,能量之大更胜四魌天源的地脉灵力竟然逆着天源流淌的方向自佛狱的方向冲击而上,硬生生撞碎了弭界主的法术冲上了慈光之塔! 受到法术反噬的弭界主当场就呕了一口鲜红,更是因为刚刚距离通道过近而被灵力冲得满身是伤。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赤红的光芒已经在他胸前闪耀起来,血魉之羽引导着灵力继续逆冲向上天界,而弭界主却赶感到他的灵魂在被从肉/体中剥离,不受控制地迈向死途,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一个淡然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将重伤的弭界主惊得全身一颤,胆大妄为又胆小如鼠的慈光之主慌乱地望向了声音的源头,那里所站的人是一头银发面露微笑的剑者——白十! “啊呀呀,界主何必这么畏惧我呢?”白十微笑地望着弭界主,“难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吗?比如说欺骗了无衣师尹!” “你……你是寂井浮廊中的剑者,你不是随无衣师尹去了苦境吗?!” 白十微笑,“啊呀,原来无衣师尹是这么告诉你的吗?看来你以为被骗得很惨,鞠躬尽瘁的首辅大人也没你想的那么忠诚。” “他将我堵在了四魌界,一是不想我再介入围杀雅狄王的恩怨,被剑之初和戢武王报复,二就是让我杀了你,阻拦你谋夺四魌天源的计划啊,弭界主!” 不留后手可不是无衣师尹的习惯,哪怕是破釜沉舟,哪怕不留退路,无衣师尹依然是智谋多端的无衣师尹,慈光永耀的毕生愿望绝对不容破坏!最初他确实被弭界主的话语蒙蔽,但直到最后弭界主突然出关才让他发现了不对之处,纵使情势所迫他不得不去苦境,又岂能不留后手防着弭界主乱来?而白十就是他的后手! 他信任着殢无伤,一如当初围杀雅狄王之时的全心交付,无衣师尹对于殢无伤的信任更胜信任对他自己。 “无衣师尹不知道我回到四魌界的目的,他只知道我破坏了他的计划,救走了戢武王……但他依然信任我,信任我会帮他完成毕生之愿,只因我们是亦师亦友的至交。”白十褪下了伪装的欢脱笑意,眼神疏离而冷漠,一如本体永岁飘零。 快雪名锋缓缓出窍,白十赤红的瞳眸冰冷地望着弭界主,杀意盎然!“即鹿是如何认识雅狄王的?剑之初为何会被要求对战雅狄王?无衣师尹为何会决绝地前往苦境?戢武王为何会追杀无衣师尹?” 白十问一句,弭界主就退后一步。是他安排即鹿遇到了雅狄王,因为只有体弱多病的即鹿因雅狄王而死,无衣师尹才会全力对付碎岛之主。是他逼迫无衣师尹要求剑之初对战雅狄王的,他要借剑之初毁掉雅狄王。是他算计无衣师尹前往苦境,更是他告诉戢武王她的杀父仇人是无衣师尹…… “无衣师尹身为慈光首辅,在四魌界一天便要顾忌四魌平衡,不能肆意妄为,便是明知你害了即鹿,为了慈光永耀也只能隐忍,不能杀你,只因担忧你死之后慈光之塔政事不稳,会引来碎岛佛狱之兵戈。但现在火宅佛狱已亡,他和戢武王都去了苦境,害吾友逼吾子的仇便在今日斩断吧!”浸染着霜华的剑气纵横而过,弭界主只觉得颈间一凉,温热的液体便涓涓而下。 “吾……”长生……吾会在四魌天源的帮助下长生,怎会死?! 喉部的血越来越多,衰老的界主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猛然他的头一旋,头颅已经自颈项坠下,快雪霜华不知何时已经断去了他的头颅,只是伤口上的冰封让他能够多存活了几息。 手拄着雪亮的名锋,白十冷漠地望着弭界主的尸身上飘摇升起的魂魄维系着地脉灵力冲上诗意天城。 地脉灵力过于庞大,若没有一定的指引难免会崩散开来损害四魌天树稳定。因此殢无伤特意收集了雅狄王、醉饮黄龙和咒世主这三个生前深受血魉之羽影响的灵魂作为引导者,借助血魉之羽之间的联系指引地脉的方向冲向上方的四魌天源。 以地脉补天源的计划他与本体早就确定了,原本殢无伤和白十制定的计划是在救援戢武王之后便联络谈无欲开启五行化气术,之后立即斩杀弭界主,修复四魌天源。雅狄王之死自有殢无伤一力承担,也不差多加个杀死弭界主的罪名,此事再与无衣师尹无关。 殢无伤会成为杀死两界之主的极恶凶犯,而无衣师尹还是他的慈光首辅,甚至慈光之塔信任的界主……谁能想到师尹会为了彻底断绝碎岛戢武王这个后患做得这么决绝,不留退路呢? 如今弭界主已死,四个血魉魂魄集齐,那么四魌天源呢? 诗意天城。 正在上天界修养的漠刀只觉得身体一寒,醉饮黄龙的魂体已经自他的身体冲出,飘到了四魌天源的正下方。当日般咒桥上殢无伤那一掌除了运用初始剑气缓解了漠刀的伤情,更是将醉饮黄龙的魂体塞入了漠刀体内,借他之体将灵魂带回封闭已久的诗意天城。 天刀和漠刀惊讶地追了过去,就看到一股强盛的灵力为醉饮黄龙魂魂体上的血魉之羽引导下冲向了高空的四魌天源。 灼热如日的四魌天源在接受到地脉灵力的时候放出耀眼的豪光,万丈光芒照耀着整个四魌天树,自上天界到佛狱的四境都变得温热明亮起来,万物生长,天朗气清。萎靡千年的四魌天源竟然恢复了亿万年前的光彩,四魌天树再复荣光! 天源流淌向下滋润着不老泉地脉,地脉受到补充又再度向上反哺天源。阴阳相合,天地共生,循环往复,千年不绝。 “大哥!”漠刀天刀望向醉饮黄龙的魂魄高声喊道。 “兄弟。”醉饮黄龙望着平安无事的两位弟弟露出了一个满足的微笑,了无牵挂的他灵魂逐渐变得浅淡,他终是死者,要归去轮回了,这点无人能够阻拦,“保重……” 就当醉饮黄龙魂魄渐渐消音无踪之时,其余三界的三个血魉之魂也同样开始浅淡起来。 火宅佛狱。 咒世主望着荒芜凋零的火宅佛狱整颗心都在滴血,魔王子你!可惜他已经死了,就算心中再怎么不满也没办法找凝渊算账。 佛狱已毁,走向轮回的咒世主终于在卸去责任的最后时刻找回了一点慈父之心,他望着不远处的谈无欲问道:“道者,请问吾的女儿寒烟翠如今如何?” “她去了苦境,戢武王和禳命女在照顾她。” “这就好……”咒世主的魂体彻底消失,他的后代还活着,他可以欣慰了…… 而魔王子,就算咒世主已经死了都不想原谅这种不孝子……这种子孙赶紧死! 慈光之塔。 五界路断绝已经震动碎岛,四魌天源的异变再次惊动了摄论太宫棘岛玄觉,当他赶到天源通道的时候,便听到了久违的雅狄王的发问,“玄觉,吾儿呢?” “吾儿……先王,你指的是谁?”感觉到雅狄王将入轮回,双眼早盲的太宫用前所未有的冷漠声音问道。 “是湘灵吗?” 棘岛玄觉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禳命女因为兵甲武经之争失去了朋友和爱人……” “是剑之初吗?” “生来无父,他受尽冷眼。年少丧母,他孤幼无依。四魌武评,他为了不逆伦与父武斗弃战而走,更是被逼离开登仙道远去苦境归隐。数百年后王树殿捅破了他之身世,又逼得他与槐生淇奥决斗……” “是槐生淇奥吗?” “她是杀戮碎岛的救赎,是圣主戢武王,却因与剑之初之战,泄露了身份,被碎岛民众、臣子一夕背叛。艰难夺回王位又被弭界主欺骗,提兵前往苦境报杀父之仇……” “现在五界路已经被毁,王,剑之初和王女再也回不到家乡了。碎岛已经没有了王树一脉,先王,你可满意汝儿现在的境遇?” 先王,因你的一时任性,汝先是害死了自己,又害了你的三名儿女,遗害了整个碎岛,这般结果汝可还满意?棘岛玄觉活了千余年,从来没有如此时这般尖刻过,但他此时却不想忍了。众人都言雅狄王是一代贤王,雅狄王真的贤明吗? 若是贤明,他为何下令屠杀了衡岛,犯下重罪?若是贤明,他为何不敢娶妻,平白欺骗了即鹿?若是贤明,他为何不认亲子,充女为子,结果害了三名儿女终身?若是贤明,他为何散落兵甲武经,引起天下纷争? 即鹿,衡岛元别,槐生淇奥,湘灵,剑之初,无衣师尹……这些年被雅狄王害惨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五界路的损毁彻底引爆了棘岛玄觉的怒意,他真正认可的王已经永远回不来了,那么雅狄王,你又在装什么关怀?! 面对棘岛玄觉的步步紧逼,雅狄王无言以对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他错了吗?原来错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吗?……悔吗?恨吗?可惜他再没有悔恨的机会了…… 在摄论太宫的嘲讽下,碎岛先王消失在了轮回当中,不复存在…… 慈光之塔。 弭界主的魂体望着白十恐惧得不停颤栗。为了长生,他失去了太多,谋划了太多,忍耐了太多。害惨了这么多人,掀起了四魌的风浪,可是如今却这样失败了吗? “快雪之哀吟已经许久不曾这般凄婉了……” 不削再看弭界主一眼,如同本体一般性情睥睨高傲的银发剑者缓缓还剑入鞘,回身离开了天源通道,在剑者身后,弭界主的魂体不知何时被他发出的剑气搅碎成了粉末,不存于天地之间。又一个阴谋者彻底毁灭…… ———— “沉渊尽碎,五界路断,自此苦境多事矣……” 千云谷,推松岩,刚刚铲雪归来恢复了高人风采的素贤人望着天边的赤色开始充神棍,可惜他的神棍还没来得及冒充一刻钟就被无衣师尹带着门人堵了门口。 “素还真,无衣师尹专程拜会而来。” “师尹,久见了。” 素大贤人和师尹大人两位智者相视一笑,笑容之中的飞刀暗器闪烁不休,让站在一旁的屈世途流下了一滴冷汗。你们两个笑得一个比一个温和,一个比一个腹黑,是要闹哪样?算了,我老人家还是泡茶去吧。双刀老屈直接拖着伤势刚刚痊愈的叶小钗躲到后面去了,免得被这两个笑里藏刀的家伙溅一身血…… “看你一身清朗模样,想来在推松岩隐退之岁月甚是悠闲啊。”哼,每次都让别人冲锋陷阵,素贤人你自己躲在后面,简直不地道,过去坑蒙拐骗吾家文学青年为你卖命的仇今日该还了! “师尹远来苦境,素某不曾远迎,还请师尹见谅。”唉,是劣者清闲吗?是好友用绳子把劣者捆来推松岩的好吧……素某其实很忙的,所以没事麦找吾,有事更是麦找吾。 “哪里哪里。”不找你找谁算账? “必须必须。”哎呀哎呀,你说什么,劣者实在没听清…… 一番眼神的刀光剑影之后,无衣师尹开始下套,“初到贵地,无衣无亲无朋,甚是寂寞。”现今戢武王随时都会来寻吾拼命,吾之安全若是没有保障就只能赖在推松岩拖你下水了! “师尹亲朋遍布天下,素某便是其一,怎能言无亲无朋呢?何况师尹之甥剑之初正在定禅天净琉璃菩萨处修养,师尹何不去寻?”素还真顺势丢出了剑之初给师尹当保镖,剑之初实力不在戢武王之下,这样师尹总是有安全保障了吧。 “即是如此,无衣心急相见亲人,这便先行告辞了。一羽赐命,拔刀洗慧,你二人便留下来相助素还真吧。若有事,可去濯风山禺寻吾,告辞。”无衣师尹直接丢下两名门人告辞,根本不给素还真拒绝的时机,便带着撒手慈悲和辉煌堕世离开了。 支着耳朵偷听了全部对话的屈世途在安置好了听命留下的一羽赐命和拔刀洗慧之后忍不住问道:“无衣师尹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为何来的这般突然,走的又这样轻易? 素还真微笑,“五界路已毁,无衣师尹与戢武王皆困守苦境。师尹此来目的一是为了探听剑之初身处何处,二是为了确定素某站在他与戢武王的哪一边。吾已经透露了剑之初的所在,他却仍是要拖吾下水。如今他留下了两位门人相助素某,戢武王怎可能相信素某与师尹没有联盟?”所以某人才跑那么快…… 你们两个平时就是这么说人话的?屈世途嘴角抽动,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强买强卖吗?不管实际上是不是盟友,反正戢武王信了就好……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啊。“无衣师尹不是殢无伤的好友吗?为何他只问剑之初,不问殢无伤呢?”无亲无朋这句可是直接将殢无伤排除在外了,难道有了殢无伤的保护,无衣师尹还用担心戢武王的武力吗? 素还真微笑,这就和劣者在慈光之塔不敢去见殢无伤一个道理,作死之后怎敢去见好友啊,会出人命的! 刚刚“卖掉”剑之初的素大贤人还不知道无衣师尹不清楚殢无伤身在苦境的事……师尹大人还以为他把永岁飘零关到四魌界回不来了呢……白十加俱神凝体简直坑死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3章 定禅天上欢乐多 定禅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净琉璃菩萨正手持莲花盘膝坐在禅字大石下闭目悟佛,剑之初则在教导寻到此处的啸日猋修炼武道,而枫岫主人和凯旋侯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气氛十分之祥和,融洽……才怪! 其他的人也就算了,枫岫和拂樱之间的气氛异常诡异。打从当初剑之初不小心向眼盲的枫岫透露出凯旋侯是穿着女装被带出四魌界的,而枫岫没忍住笑出来之后,凯旋侯就开始了单方面的冷战,明明喉咙已经好了很多,就是每天都对着枫岫沉默。 这两位重病号目前的日常就是枫岫对拂樱正常说笑,拂樱觉得枫岫在指桑骂槐地讽刺他,所以不理枫岫。枫岫沉默不言,拂樱又觉得枫岫是在腹诽他,所以不理枫岫。好吧,枫岫真的讽刺他两句,以为拂樱能振作起精神打破沉默,结果凯旋侯大人干脆冷笑几声闭目转身眼不见为净了,还是不理他…… 凯旋侯原本性格就很别扭,现在彻底扭曲了,该怎么办?楔子觉得神棍如他也没办法。 回忆往事,楔子到底有没有恨过凯旋侯呢?大概是有过的吧。 枫岫主人是真心将拂樱斋主当做了朋友,而这世间最大之痛莫过于被至交欺骗背叛了吧。但在命途的最后,枫岫选择了原谅。他理解凯旋侯对火宅佛狱的尽忠职守,所以仇恨也就烟消云散了……可是这种原谅在被魔王子重创将死的凯旋侯眼中却是莫大的讽刺! 楔子,你为什么会原谅吾?你应该恨吾……你只是个被吾欺骗的失败者,身为胜者的吾需要你的谅解吗?吾不接受你的原谅! 枫岫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友,凯旋侯,你愤怒的到底是什么呢?是被失败者的楔子低看的不爽,还是难以谅解自己曾经险些害死友人的悔恨呢?是被魔王子和佛狱抛弃毁灭的痛苦,还是被敌人救助的不堪呢?…… 这些问题的答案大概连凯旋侯自己也说不清,所以功体尽废的他只能强行端着仅剩的高傲,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不接受别人的好意,也不宽恕自己的痛苦。他只能不理睬枫岫,仿佛这样他就还是当初那个强忍背叛友人之痛的胜利者,那个佛狱的侯。 见到拂樱斋主又开始了惯例性的每日一别扭,看不下去的啸日猋模仿着自家恩公前辈剑之初的语气试图劝慰他一番,“凯旋侯,如今世事已如过眼云烟,佛狱已毁,四魌界也与苦境断绝联系,你何必执着于迷呢?不若向前奋进,弥补过往的错失。” 三狗子的话说得很有水平,可惜凯旋侯理都没理他。某人的表情上就差写着“本人没错,错的都是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了”…… 枫岫在一旁接道:“好友并无做错之处,当日之事只是各为其主而已,不必介怀。” 凯旋侯一扭头,完全没有理睬枫岫的意思,吾需要你替吾解释了吗?多事! …… 按照剑之初这段日子观察累积的经验,接下来凯旋侯会顺势别扭一整天,而枫岫则跟着沉默一整天。反正这两个重伤之人也打不起来,最多不过是相对默然的冷战,所以剑之初也就无心插手他们之事。这种至友之间的恩仇,外人谁又能说得清呢? 就像是他。在世人眼中他是该寻义父报杀父之仇的,难道他就要这么做吗?楔子与凯旋侯,枫岫与拂樱,内中的纠葛甚多,岂容他人插手? 原本这一天也就和往常一样平安地度过了,但今日的定禅天却注定太平不了…… “著书三年倦写字,如今翻书不识志。若知倦书悔前程,不如渔樵未识时……”紫衣华服的文士手持香斗带领着两位门人沿阶而上,出现在众人眼前。昔日的慈光首辅于山风吹拂之中洒脱悠然,毫不像是被贬谪流放,遭人追杀的模样,闲庭信步之中尽显智者的不凡。“久违了,诸位。” 定禅天上众人一见无衣师尹到来,表情各自不同。啸日猋和净琉璃菩萨对无衣师尹并不如何熟悉,只是疑惑他的突然到访而已。枫岫神情一凛,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淡然,他与无衣师尹都已不在四魌界,过去的纷争便留在过去吧。只有凯旋侯还忘不掉师尹对咒世主的暗算,紧皱眉头,眼神狠厉。 而剑之初,他居然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迎上前几步双眼放光地说道:“舅父,许久不见。母亲还曾拜托过吾如果见到你要转告你,她欢迎你去她住的地方做客呢。” 这句话听起来一点语病都没有,但是跟在师尹身后的撒手慈悲和辉煌堕世却都手按刀剑之柄紧盯着剑之初,戒备非常。 全慈光之塔的人都知道,无衣师尹之妹即鹿都死了几百年了,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杀死师尹,让他与妹妹黄泉相见吗?不愧是师尹的外甥,慈光之塔的惊叹,都语出威胁要拔剑相杀了竟然还能露出这般温和的笑意,果然心机深沉,不简单啊! 无衣师尹也是一怔,不对啊,他对初儿一向很好,除了围杀雅狄王一事,他再没做过什么坑外甥的事情。之前他还特意请殢无伤前来苦境保护初儿呢好不好,剑之初和剑者关系那么好,至于连解释都不听他说一句,上来就要杀舅逆伦吗? “初儿,你可是听旁人说了吾什么事情?” 情商拉低了整个定禅天平均值的剑之初显然没听出来无衣师尹话语之中的问题:“是啊,爹亲曾经提起舅父对吾的照顾呢。” 照顾这个词的语义可是有正反两方面啊。剑之初的爹亲不就是雅狄王,他果然是要寻师尹报杀父之仇!撒手慈悲和辉煌堕世刀剑都□□了,就连无衣师尹这个武力废都握紧了手中的香斗,只有迟钝得突破天际的剑之初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曾经从文学青年那里学到过一点观眼相知识的师尹望着剑之初的眼睛:他之眼神定立不移,显然语出本心,全无作伪,是真心想要“报答照顾”的……难道他真要杀吾?吾此来本是为了联络舅甥感情,难道要改成相杀吗? 定禅天气氛一时凝滞,除了被即鹿遗传了“迷之二属性”的剑之初,所有人都表情紧张。正在这尴尬的时刻,遮天巨船突兀而至,熟悉的声音已然响起! “太初之杀,戢武;混沌之戮,弭兵!杀无衣师尹的只能是吾!” 被关在苦境回不去四魌界的戢武王竟然在这样一个不该出现的时刻带领着寒烟翠、禳命女和祭天双姬赶到了定禅天。化光而下后,戢武王的或天戟直指无衣师尹,一身杀气凛然! 紫衣文士简直怀疑自己中了什么人的圈套了,要不然为何剑之初会突兀地寻他报杀父之仇,就连本该先行安置大军的戢武王也立刻赶到了定禅天。难道是素还真向戢武王透露了他的行踪,打算灭了他,独霸文学青年的使用权吗? 师尹心中百转千回,正在思考是谁定下了这个死局来暗算他,却见戢武王身旁站着的湘灵像一只翩翩飞舞的小蝴蝶一样飘到了枫岫主人身边。 “枫岫!” “湘灵!” 以为会生死相隔的两人再度相见,情绪激动之中又多了几分怀念。 “你之双眼……” “吾无妨,你呢?可有怎样?” “我也没事。” 听到两人的应答,碎岛“王后”寒烟翠差点没握碎手中红伞的伞把,情敌见面简直分外眼红!而一直不理睬枫岫的凯旋侯也紧盯着这两人,眉头皱紧,握紧了躺椅的扶手。戢武王上上下下打量了楔子半天,目光中那股“虽然某人配不上湘灵,但她喜欢就好”的神情都快实体化了。 无衣师尹仿佛瞬间领悟到了什么…… 所以说他之所以被戢武王带人堵住,不是因为被人算计,而是因为某个终极妹控还来不及安置士兵就跑来为妹妹抢丈夫?你还是不是吾熟悉的那个杀戮碎岛的救赎了?你的责任感呢?! 责任感?那是什么东西?戢武王现在连杀父仇人无衣师尹都顾不上了,完全忽略了慈光前首辅。 自从湘灵打算替她受刑以来,全本就是妹控的戢武王再度升级,对妹妹的疼惜多到没原则。只要是湘灵的愿望,有条件要完成,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完成。既然湘灵喜欢这个男人,那他就必须从了湘灵!王姐大人气势全开,誓要达成妹妹心愿! ……尽管知道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应该怎么跑掉,但无衣师尹还是没忍住看了看剑之初又看了看戢武王。戢武王霸气傲然,而剑之初却眼睛都亮了,仿佛见到主人投喂的小动物一般……明明剑之初是个长得有些着急的大叔脸,为什么他会微妙的觉得剑之初才是被推倒的那个呢? “辞心!” “剑之初。” 一者激动万分,一者看似平淡,但两人四目相对之时万般言语都被省略,只因心已安然…… 见到如此温情的一幕,无衣师尹一边默默带着两名门生打算撤退,一边却想捂脸,为什么面露宠溺表情的会是戢武王?剑之初,你身为慈光之塔惊叹的气概呢? 此地主人净琉璃菩萨默默观看着事情的发展,现在这种戢武王的“王后”寒烟翠望着“小姑子”湘灵,湘灵却望着枫岫,枫岫被拂樱望着,戢武王不看王后反而望着剑之初,剑之初也深情回望戢武王的情形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你们俗世人现在的情爱都变得这么复杂了吗? 趁着戢武王的注意力在剑之初身上,无衣师尹已经快退出定禅天地界了。但为了复仇才困在苦境的王者到底没有忘记身上的责任,或天戟划出一道冲天斩击,瞬间拦住了师尹的去路。 “无衣师尹,你以为躲到苦境便安全了吗?害死先王,困吾于苦境,今日,现在,便是你死亡之时!” 随着戢武王的动作,祭天双姬也取出圆鳞刃,刀逼撒手慈悲与辉煌堕世。无衣师尹善于谋算,战力却是一般,尽管运用术法招出竹影杀手,依然不敌或天戟玄黄废世之威。 眼见无衣师尹躲的狼狈,剑之初凝指成剑,极心禅剑已然出手。 撒手慈悲挥刀逼退左神姬,连忙挡向剑之初,防止他与戢武王联合攻击师尹。但他之速度却还是比剑之初慢了一步,步法精妙的剑道宗师已经绕过了刀者探出了指剑……双面受到夹击,哪怕多智如师尹大人也心惊不已,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剑之初的指剑却架住了或天戟的攻势,救下了险些死在戟下的紫衣文士! 如此突然的情况让戢武王诧异非常,“剑之初,你不是要杀死的吗?那为何此时又救他?” 剑之初眨了眨眼睛,“师尹是照顾吾长大的舅父,吾为何要杀他?” “那你刚刚那句你母亲邀请他去住的地方做客是什么意思?”脾气火爆的右神姬逼开了辉煌堕世愤然问道。 “就是邀请舅父去做客的意思啊……”剑之初疑惑地说道:“母亲死后魂魄化为鬼修,目前住在中阴界的好友家中。日前她曾来过碎云天河看吾,托吾转达对舅父的思念。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鬼修?中阴界?……这些名词众人虽然没听过,但从字面意思上也大概能猜出意义。右神姬被这句话噎了一下,可还是不服气地继续问道:“你不是还说你父亲曾向你提起过无衣师尹对你的‘照顾’吗?” “没错啊。”迟钝的剑之初解释道:“前一阵义父确实向吾提到过吾年幼之时舅父对吾衣食住行各个方面的照料。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你这么含含糊糊地说话,谁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你这个“爹亲”指的不是雅狄王而是义父的意思啊…… “嗯,前辈,您还有一位义父吗?似乎从来没听您提起过。”啸日猋插了句话。 “吾记得曾经向你提起过他才对。”剑之初说道:“传授你极心禅剑的时候吾曾言道此剑道并非靠吾一人之力创造出来的,是教导吾剑法的一位长辈引导吾慢慢踏出来的道路。这位长辈便是义父了。” 教导剑之初剑法的人似乎只有……无衣师尹嘴角抽了抽,即鹿化为鬼修的事情也好,剑之初拜了义父的事情也罢,为什么他会不知道呢?! 早知道你们是义父子,吾为什么要担心你们两个打起来啊!吾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前往摩诃堑引开戢武王的注意力啊!你们两个这是在欺骗吾的感情吗? 师尹大人觉得自己可怜的心脏受到了一连串的暴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4章 障碍跑冠军无衣师尹 “你要阻拦吾杀无衣师尹?” “你不想为先王报仇?” 戢武王望着剑之初问道,她的眼神之中隐藏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希求。她希望她爱着的剑之初和她是同路人,她希望这世上至少剑之初不要与她为敌…… 在被臣民背叛之后,槐生淇奥的心性改变了许多,变得敏感多疑,变得刚愎自用。能得到她信任的人少之又少,她希望越界冒险来救她的剑之初不要辜负她的信任。 但剑之初会为了个人的情感而任由戢武王杀死无衣师尹吗?如果现在他放任无衣师尹被戢武王杀,那么将来他是不是要帮助戢武王杀死义父呢?人的底线就是这样一步步后退的沦陷的,与其到时被逼得退无可退,不如一开始便不动如山! 剑之初的摇头,难道预示着慈光惊叹要对战碎岛救赎?显然不是。因为此时此刻无衣师尹连同他的两位门人身形消散,化为了万千竹叶遮蔽人眼,三个身形竟然只是竹叶障眼法术凝聚而成,他们的真人已然离开了。 “哼,追!”戢武王绕过剑之初,带着祭天双姬追了上去。剑之初也连忙去追,不能让无衣师尹出事,啸日猋落后了一步竟然没能跟上,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定禅天除了他便只余下了净琉璃菩萨和那对四角恋。 留在定禅天的枫岫主人皱了皱眉,出身慈光之塔的他对无衣师尹的术法熟悉之至,他是在剑之初拦住戢武王之后才障眼离开的……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离开? 若无衣师尹留在定禅天上,那么就相当于多了剑之初和啸日猋两个挡箭牌,甚至连净琉璃菩萨也会被拖下水帮他抗敌,但他却偏偏选择了更加危险的逃离,这和枫岫了解的慈光首辅差了太多。 无衣,是你变了吗?还是你从未改变?枫岫主人长叹了口气…… ———— 追追追,逃逃逃,杀杀杀! 无衣师尹身陷危机,带领门人奔逃不止,身后不远处戢武王为报父仇带领双姬紧追不舍! 不善武力的文士感觉到戢武王越追越近,连忙皱眉吩咐道:“撒手慈悲,辉煌堕世,引开双神姬!” “可是师尹……”祭天双姬并不可畏,若他们离开,面对戢武王的可就只剩下师尹了。 “听命,吾自有方法脱身!” “是。” 师控的两位门人回身引开了手握圆鳞刃的双姬,只留戢武王对无衣师尹步步紧逼。 哈,他竟也有如此狼狈之时?上一次他跑这么快是什么时候?数百年前还是一千年前?搏命奔逃的无衣师尹只觉心肺都疼起来了,但此时还不是言败之时。!进了一处竹林的师尹扶着一棵竹子喘息不已,戢武王化光一闪,已经持戟拦在了他的身前。 “无衣师尹,现在可没有剑之初救你了,此地便是你埋骨之所!” 呼,呼,话可不要说太满哦……紫衣的文士手托香斗喘息着露出了一个微笑,“既然没有剑之初,那吾只能自救了!” 话音刚落,浓密雾气骤然而生,遮蔽住了双方视线,这竹林竟然是无衣师尹一早便准备好的一处迷阵。等到戢武王强行破开了迷阵杀出了竹林,无衣师尹已经跑掉了…… 戢武王咬了咬牙,该死的无衣师尹,追! …… 如此一追一逃持续了整整数个时辰,每当无衣师尹要被追上的时候都会突兀的出现一处迷阵阻拦戢武王,为他留出逃走的时间。还不到一日的时间,戢武王已经破坏了十三处迷阵了,如此频率让碎岛王者简直暴躁。 人都说狡兔三窟,这都十三个窟了,你无衣师尹是属兔子的吗?要不然你是怎么在来到苦境这么短的时间准备这么多迷阵的? 紫衣文士一边逃跑,一边望天,身为一个武力高人,戢武王你能理解吾身为一个武力渣的痛苦吗? 过去吾好歹有个被动死宅的文学青年护航,现在好友被吾关在四魌界出不来了,只能靠吾自己保命,怎能不多留几点后手? 混蛋,吾倒要看看你无衣师尹还能布置多少处迷阵!王者咬牙切齿。 无衣师尹到底准备了多少处迷阵呢?只有这十三处。他来到苦境的时间毕竟有限,准备十三处迷阵已经是极限了,不过身为经常用智商碾压对手的师尹,他难道只准备了迷阵这一种方法应对戢武王吗?这十三处迷阵不过是为了将敌人引到最后的终点! 一番追逐之后,冲入一座村落的无衣师尹再度被戢武王堵住。被晃点十三次的王者没着急放狠话,而是左右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就担心这座村落又是无衣师尹布置的迷阵。 观察半晌,发现这里真的没有迷阵,戢武王才狠狠言道:“无衣师尹,多走了这一段路,你甘愿下黄泉了吗?” 对面的紫衣文士轻嗅香斗中飘散的香尘,微笑说道:“这次需让你失望了,吾之时机还未到啊。” 怒火升到巅峰的戢武王无心去听无衣师尹多言,挥戟便要斩,然而就在此时突兀出现的两人让王者心头一凛,动作也暂时停了下来,只因来人比起剑之初甚至是无衣师尹都要更加麻烦,更加让她头痛! “赤睛,你看,这不是吾心爱的女人吗?没想到她会主动来寻吾啊。” 赤睛在心里面“呵呵”,谁会愿意主动找你这个幺蛾子,你还真是想多了……“如果吾没有看错,戢武王分明是追着无衣师尹才误入炎流村的吧……”吾相信,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追到这种地方来。 “赤睛,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计较,追敌什么的不过是女人羞涩时喜欢寻觅的借口。借口,不过是人类欺骗自我的一种茫然。身为一个诚实的人,吾不允许借口掩盖了真实。她就是来寻吾的!”魔王子陷入了自说自话模式,反正他道理最多,谁也说不过他。 非典型面瘫的赤睛好算没被魔王子这句话逼得翻白眼,“吾只知道你喜欢讲歪理,不知晓你还有自恋的症状。” “自恋?那是什么?吾,魔王子,拥有的只是无限的自信。”魔王子歪了歪头,用手托腮,“你说是吗,吾心爱的女人啊,或者应该说是吾小妹的丈夫……” 戢武王双眉紧皱,视线扫过无衣师尹和魔王子两人,“无衣师尹,你竟然联合了魔王子!” “哎,无衣进入苦境日短,还来不及拜访魔王子,冒昧带你来此不过是因为吾觉得此地主人会对你感兴趣而已,并无他意。”联合魔王子个鬼……魔王子这种说不清又常有理的存在是正常人能够联合得了的吗? 无衣师尹微笑,他就是故意把戢武王引到炎流村的。要知道当初他可是接到了撒手慈悲的元沙髓报讯,听说过魔王子向玉辞心表白的往事啊。紫衣华服的文士双眸之中光华一闪而过,如果他记得没错,某个幺蛾子除了表白了玉辞心,还向白十…… 他家文学青年如此优秀,武能对战弃天,文能噎死众人,也是你魔王子敢肖想的?哼,和戢武王拼个你死我活吧! 无衣师尹身形瞬间化为漫天竹叶,已然借助障眼法逃离炎流村了,而戢武王刚想去追,却被句芒双剑拦下,某个兴趣点异于常人,行为更是难以揣度的蛇精病勾起了嘴角,身上炙焰流窜,显然不打算放戢武王离开。 或天戟一横,王者怒道:“魔王子,汝既非与无衣师尹联合,为何阻拦吾报仇?” “不是联合便不能阻拦吗?”幺蛾子说道:“复仇,不过是被道德枷锁本性的弱者为了顾全别人的想法而做出的荒诞行径。血缘也好,感情也好,只是利用他人的筹码。雅狄王真的爱你吗?一个女子,若不是没有办法,他会善待你,而不是将你交给王树殿杀死?” “胡言乱语!” “哈,你恼羞成怒的样子也很迷人啊。” 炎流村,救赎对上异数,冰霜迎战流火,而引来这场征战的无衣师尹,早就跑没影了…… ———— 炎流村,占据地利的魔王子到底胜过戢武王一筹,不用赤睛辅助真气不稳的戢武王也不是魔王子的对手,要不是跑得不够快的剑之初赶到及时,一代王者说不定就被魔王子扣下当压寨夫人了…… 离开炎流村,压制住真气波动的王者问道:“你是因为担忧无衣师尹而来吗?” 如此简单的问题,剑之初竟不能答。若是一个满口假话之人,大概立刻便会摇头言道他担忧的不是无衣师尹而是戢武王。可剑之初却不愿说谎,越是珍视的人就越容不下欺骗。“他是吾之舅父。” 师尹之所以离开定禅天,就是不想剑之初这根木头和戢武王因他而闹翻,但他显然错估了剑之初的执拗。大概只有偏执这一样,剑之初才不像他的亲生父母,而是像极了教导他数十年的殢无伤! 戢武王听得出剑之初言语的未竞之意,“你可有想过这般做法不过是他的以退为进。”若无衣师尹真的那般为剑之初着想,又为何寻上定禅天?可见这人早便有图谋! “舅父便是这般。”剑之初摇了摇头,没有同意玉辞心之言。无衣师尹这人本就矛盾非常,也十分喜欢利用人,但剑之初却愿意相信这个在母亲去世后照料他多年的舅父。 既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在戢武王口中兜转了数遍,到底未曾说出。王者收回银戟,回身便走,在她杀死无衣师尹之前,都不想再见到剑之初! “辞心!”剑之初伸了伸手,最后却还是收回。剑道宗师握紧了双拳,辞心,你为何便看不透仇恨二字呢? 玉辞心步步离开,每一步都在向“戢武王”迈去。吾是杀戮碎岛的王,这份责任过去吾推脱不了,如今却不愿推脱了。剑之初,吾与汝到底不是同路之人…… ———— 濯风山隅,无衣师尹一早便命门人准备好的居住之所。花茂茂,竹荫荫,流水潺潺,山风袭袭……居住于此,不似人间,胜似仙境。 身为文雅之人,无衣师尹对于琴棋书画诗酒花均有涉猎,虽然濯风山隅准备得仓促,但是庭院之中也移栽了许多奇花异草,但现在这些可怜的名贵花卉却在惨遭荼毒…… 紫衣文士刚刚越过阵法进入庭院就感觉到身体骤然一冷,只见漫天飞雪飘扬而下,将那些可怜的花草冻得瑟瑟凋零。看到先他一步回来的撒手慈悲和辉煌堕世被点中穴道定在了那里,无衣师尹已经觉得不妙,在一看雪……他是怎么回来苦境的?!紫衣文士转身就想往外跑。 寻到濯风山隅的剑者语气很是平常,语速不快不慢,却掀起了一阵惊人的杀意,“你自是可以离开,但你离开之后,哀吟墨剑歃饮之鲜红定然浇灌濯风山隅每一寸方圆!” 汝,竟敢将白十关在四魌界,一个人引着戢武王到苦境作死!简直罪无可恕! 华服文士身形一顿,又退了回来,某人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他走可以,剑者是他友人,自然不会对他挥剑,但他的四个门徒可和剑者半点交情都没有,他敢走,剑者就敢把他四个弟子按个剁了……虽然心知殢无伤只是一时气言,不会真的这么做,但一向淡然的剑者已经被他气得口不择言了,师尹大人难免多出了一丝拉的愧疚之情。 人是回来了,但话要怎么说呢?难道要他对着文学青年说你怎么在苦境而不是被吾关在四魌界?…… 智计百出的文士反应非常迅速,展现了一下自己学习几百年的学习成果,“雪,浸染了江山,漫布了天下,却独独难以遮蔽吾心中一抹血色。置身于空茫,悲痛难以触及,沉郁无法释放,眼已涩然无泪。不知岁月,吾被泥淖污浊,涓滴败血,再难驱散这点腥甜,入坠梦牢,人已入魔,向白雪泼洒着赤色……如今梦醒,入目皆血,再不复纯白,又何必牵累漪亮晶雪沾染墨影,偏执了不属于自己的色彩?” 殢无伤:……你以为你这样说话,吾就高兴了吗? “雪已沾染赤红,从来便不是白色了。痴迷于白,难免虚妄了血的温度,蚕食了最后的暖。人入魔境是为了空茫的梦牢,雪染赤色是因为绽靥容颜消融了这点冰冷。冰寒之白偏执的非是色彩,而是对余温的透彻。千年不殆,非是疏离飘零,而是永岁的痴迷。”文学青年如是说道。 原本以为念了一段现代文学能够难住殢无伤的无衣师尹:…… 吾没听懂该怎么办,能求翻译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5章 装十三却被截胡 无衣师尹的那段现代文学是说,他因为慈光之源和即鹿之事而决心围杀雅狄王,将渎生暗地之中的殢无伤拉入这场血腥已是错缪,入了魔障,岂能再让青年背负不存之罪孽,替他来对付戢武王? 而剑者的回答则是说,他在渎生暗地沾染了即鹿与无衣师尹的温度,消弭了多年的寂寞疏冷,因此沾染鲜血是他甘愿而为,杀雅狄王从来不是罪孽,他更不会让无衣师尹独自背负!想死,吾同意了吗?! …… 一身黑白交错的疏冷剑者握紧了腰间墨剑,任由身周白雪飞散飘落,“吾曾言道快雪不败,白莲不亡。因而素还真死后,吾便让整个异度魔界洒落鲜红。吾又言墨剑不败,无衣不亡。你若死了,墨剑歃血必然尽染江山!” 你这是在威胁,是在威胁,还是在威胁啊……无衣师尹嘴角一阵抽搐。据说你对待某朵自己找死的心机莲花不是这样的,这么差别对待好吗?明明是吾先认识你的啊…… 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偏执入骨的剑者的,略有些吃味的无衣师尹叹了口气,顺势转移了话题,“你是如何寻到此处的?” “素还真请屈世途前往雪漪浮廊告知吾你之住所。” 又是你这个心机莲!无衣师尹磨牙,枉吾当初照顾你,在你作死作到慈光之塔的时候帮你调开文学青年,你就这么回报吾? 某位师尹完全忘了当初是他担心文青被苦境人贩子拐走才故意找借口调开他的…… (正在推松岩喝茶吃点心的素还真微笑,劣者这也是担心师尹的安全嘛,殢无伤如此负责,一定会“好好保护”师尹的,而劣者认为做好事不留名,方显吾辈风采啊……) (素还真会说他就是在故意报复无衣师尹的强买强卖吗?呵呵,好友,拜托了。) 就算有素还真通风报信也不对啊,殢无伤多年来只是钻研剑道,对迷阵并不曾深入了解,硬碰硬暴力破阵还有可能,不伤阵法本身而进入濯风山隅绝不可能。他是怎么进来这里用大雪祸害奇花异草的? 善观眼相看出师尹疑惑的剑者卖人卖得非常爽快,望向辉煌堕世说道:“吾答应教导他剑道十日,他便带吾进入此处了。” 无衣师尹:…… 殢无伤,威逼也就算了,你现在竟然连利诱都学会了吗?人贩子心机莲,你这几十年都教了吾家好友什么东西,把一个纯白纯白的死宅文学青年教成这样?! (在推松岩装神棍的素还真狠狠打了个喷嚏,再这样发展下去,大概不久之后素大贤人和意大剑宿就有共同语言了……) 还有,辉煌堕世你个叛徒!无衣师尹狠狠瞪了自家徒弟一眼。 辉煌堕世略委屈,某个剑者那是利诱吗?师尹你见过哪个人利诱是把剑架在对方脖子上不答应就要弄死的?吾冤枉啊…… 殢无伤从怀中取出那块从不离身的青色熔石,递向无衣师尹,“这是你的东西。” 师尹目光闪烁,摆了摆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吾记得已经将此石交给你了,何必还吾?” 哦,既然如此,这块石头就毁了吧……已经彻底被中原自来熟们教坏的文学青年作势要捏碎熔石,刚刚还轻松的无衣师尹连忙紧张万分地将石头抢了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将他的神源自青色石头中取出来塞到了嘴里咽下去。 直到收回了神源,文士才终于放下了心,“好友,你难道一点也体会不到语言之中迂回如迷题的乐趣吗?” “吾平日之言语不迂回吗?” 师尹望天,好吧,如果现代文学式的说话方式叫做迂回的话,你说话的确迂回,迂回得让吾胃疼。 失去了神源的熔石不过是块普通的青色石头而已,就连颜色也暗淡了许多,尽管能散发出淡淡的温热却也没什么特别的,类似的东西一抓一大把。无衣师尹打算随手将它丢弃,但殢无伤却接住了这块石头收回了怀中。 “你不是说这熔石属于吾吗?那为何吾要将之丢弃,你又将它收回呢?” “此石生于岩浆,顺冰雪之流归于江海。经沙石而砺去棱角,遇冰流而荒凉温度,直到落入人手,才找回一丝淡然余温,显露点滴不凡……吾不得弃。” ……无衣师尹无语,殢无伤,即使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块熔石也真的只是普通石头而已…… 然而此石对吾来说从不普通。有些话语剑者大概一生也不会说出口…… 当日他是抱着必死之心抢夺弃天帝神元碎片的,根基损毁右臂经脉寸断相对于死来说已经是不错的结局了。有着神元碎片的辅助,这些伤势过个几百年总是会复原的,所以他并未放在心上,也没有刻意寻找治疗的方法,谁知了解到他伤势的无衣师尹却送来了他的神源。 神源是慈光之塔特有的修炼方法,但即使在此登仙道能修炼成功者也是寥寥,一旦修炼成功,神源便与其主生命休戚相关,能助主人死而复生,治疗其身体伤势。 神源的确能用来修复其他人的功体,但世上又有几人愿意将自己性命相关的重要之物交给他人呢?就算那人是至亲好友又如何,这样的信任谁能担得起? 可无衣师尹就是这样信他,明知“殢无伤”还在四魌界却关闭了五界路,拼着失去神源也要保全好友……凝聚如此情义的熔石岂能普通? 紫衣文士本以为剑者会盯着他,免得他作死把自己真的弄死呢,谁知剑者转身便要离开濯风山隅,倒是让他舒了口气。 “稍等,殢无伤,吾交给你的元沙髓呢?”刚才只注意好友的大家长气势了,直到此刻无衣师尹才发现殢无伤身上没有携带元沙髓。奇怪,白十和剑之初去救戢武王的时候身上明明带着元沙髓的啊? “元沙髓在白十身上。”不知是不是师尹的错觉,他好像看到剑者动作一僵。 “你化身白十的事情吾早已知晓。”嗯嗯嗯,你之后不是和剑之初一起回归苦境了吗? 不用看眼相殢无伤也知道无衣师尹脑补了什么……“白十不是吾之化身,而是俱神凝体之化体。” 不是化身而是化体……师尹握着香斗的手一抖,差点翻倒了内中香灰。他嘴角抽了抽,也就是说白十那诡异的欢脱不是好友你假装出来的,而是你的隐藏性格?! 好友,你真的不是因为暗恋即鹿而扭曲了性格吗?正好即鹿还未“死”,剑之初又一心认你为父,不如你们重组个家庭? 善观眼相的青年回身便走,但速度之快远超平日的不紧不慢。 啊呀,你这是在“害羞”吗?坏心眼的师尹朗声笑了出来,他多久没有这般开怀过了呢?嗅着香斗香尘,无衣只觉血腥尽退,心已清明,人自安然…… ———— 烨世兵权到底是被一页书帝如来领衔带领的中原群侠围死了,成为了继天者之后枭皇论战的第二个失败者。 集境兵将早已厌倦了血腥,准备退回集境去,而策师千叶传奇也被啸日猋和失路英雄擒住送来了推松岩。 一模一样的容颜,却是全然不同的风采。头戴高冠的千叶传奇即使被擒,身上的傲然之色依然遮掩不住,身上尽是属于年轻人的盛气凌人。而摘下莲冠以竹枝束发的素还真眼含沧桑之后的透彻,整个人的气质沉稳而洒脱,平静之中隐含破天之能。 “千叶,退隐吧。”素还真如此说道。 已然败了的千叶传奇难得没有反对素还真之言,“吾会带万古长空退隐,但对叶小钗吾不会道歉。” “啊。”站在素还真身旁的叶小钗摇了摇头,道歉不必,确实是他伤万古长空在前。 “哼!”陷入傲娇漩涡的千叶背着手离开了推松岩。 素还真好笑地摇了摇头,退隐便好啊…… 【你天命在身,无法摆脱……】 【像你的双眉有漩,表示你聪明绝顶,却孤独寂寞,天伦破碎,劳碌奔波,永无宁日……】 【你双眉之间的朱砂痣是双龙抢珠,表示你身份尊贵,个性坚定。虽然很有人缘,但太过偏执你的理想,不是好的表征……】 【尤其你的嘴角不扬,多祸多殃……】 【不畏风寒,可是值得?】 “值得。”清香白莲淡然一笑,千叶传奇相貌与他太过相似,他曾担忧千叶会不会重复了他的命运,还好……退隐便好…… ———— 文学青年曾说过一句话,苦境多灾多难得如同它的名字,反派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有一茬,如同雨后春笋拦都拦不住。 烨世兵权已死,集境大军思退,但苦境已然太平不了。先是末世圣传行踪诡谲,接着又出现了一个名为天阎魔城的组织。素还真就收到了末世圣传的邀请函,开启第二次枭皇论战! 摘下莲冠的素大神棍淡然地望着请帖,但了解他的屈世途就是从他身上闻到了一种名为“冒坏水”的气息。 “素还真啊,这个末世圣传此时开始论战不知是何用意……” 还能是何用意,不过是要给素某摆下鸿门宴而已。素还真凝眉沉思,末世圣传摆明要针对苦境正道,联合其他势力先除去他,所以他绝对不能前往此会。一页书前辈同样是末世圣传针对的目标,何况前辈此时最重要之事在于去除魔化恢复圣体,不宜为此事劳神。那么请谁代替劣者送死……咳咳,是参加会议呢? 狼毫染墨,一挥而就,素还真将四封信连同邀请函一起交给了屈世途,“好友,拜托你将这四封信各自送到。” 屈世途看了看那四封信上的名字嘴角抽了抽,素还真,你确定要玩儿这么大? 素神棍微笑,好友,你不觉得到时候的场面会很有意思吗? 屈世途:……不觉得。你这是想拆了踞虎岭吗? 万能管家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快跟不上素还真的冷笑话笑点了。 不管怎样,信函已然送到,第二次枭皇论战的日子已然到来! 踞虎岭,荒野漫草,遍地荒芜。 最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魔王子出乎意料地带着赤睛第一个来到了踞虎岭,带着无心的笑叹息着人世的更迭。 “三身果报自凡根,六界因缘无了痕。善逝从来非本相,枯荣生灭尽空门。” “吾,无衣师尹,代素还真而来。” “太初之杀,戢武;混沌之戮,弭兵!” 魔王子看了看魔龙,“赤睛,吾嫉妒了,他们的出场似乎要比吾的帅气,果然吾还少了个诗号啊。” “无衣师尹念的不是诗号吧……”赤睛吐槽。 “有诗号还不念,浪费。浪费相当的可耻,吾开始厌恶无衣师尹了。”凝渊冲着化光而降的戢武王挥了挥手。 三雄一起到来,戢武王一见代替素还真赴会的无衣师尹和微笑着冲她挥手的魔王子,仇火与怒火一同升起,“无衣师尹,魔王子,你们竟然敢出现在吾面前?!”或天戟含怒而斩,誓要将两人杀死在此处! “且慢。”帝如来上前一步,为无衣师尹背书,“此人受素还真之托而来,吾不能坐视他陷入险境。”最重要的是当初在雪漪浮廊,云鼓雷峰答应殢无伤的第二个条件就是尽全力保护无衣师尹一百年,帝如来实在做不出毁诺的举动。 “哼,你要护着无衣师尹,那么魔王子呢?”戢武王言道。 帝如来手一摆,就差加一句请便,砍得开心点了…… “吾心爱的女人啊,对吾如此的狠心,真是让人心痛。”凝渊笑着说道,一点也看不出他“心痛”来,“还有,佛教似乎有一句话叫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来着,你就这样放弃吾了吗?枉吾们相识一场啊。耽于表面的善恶正邪,这就是你对佛法的坚持和对吾的残忍吗?” 帝如来一转身,闭目不看魔王子,“世尊亦诛邪魔,这便是吾之坚持!” 还蹲在棺材里出不来的末世圣传之主号天穷藏在一边偷听在场四人的对话,他本是想要最后震撼出场,达到后发制人的目的的,结果这先到的四人竟然聊得如此开心,完全不记得还有他的存在了。 还有,你们四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竟敢出现在吾面前”这句话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像被渣男抛弃的女子对前男友说的话?“护着”这句听起来就更别扭了,“心爱的女人”还有“放弃吾了”外加帝如来你这闭目不看魔王子的动作……你们敢不敢不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 实在忍不下去的号天穷骤然登场,无尽压力逼身,众人连忙运功抵挡这股雄沉霸气。 “天地有尽,神吾无穷!”天棺踏地,气劲横扫八方,竟然改变地形削去百丈土层形成五根立柱托起五方势力之人! 号天穷以为自己的霸气出场一定达到了预计的效果,震慑住了在场的众人,正在暗自得意。谁知这时踞虎岭地壳再次掀起变化,一道剑光忽然从山下冲来,五根立柱稍稍接触剑光,竟然瞬间坍塌化为虚无,连一点尘土都没剩下,让站在上面的六人直接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其他人也就算了,被困在棺材里的号天穷差点没掌握不了平衡拍在地上…… “是谁?!”号天穷虽然心中愤恨不已,但表面上却得装出沉稳的模样。 踞虎岭突降飞雪,寒气飘摇,冰冻三尺。一个孤寂的身影一步一步缓缓踏上峰顶,站在白雪之上,竟似与尘世分隔,点尘不染的疏离。 “一息百年,永岁飘零……吾名,殢无伤。” 望着一身黑白交错的剑者,棺材里的号天穷忍不住磨牙,自己打算装十三结果被别人截胡应该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6章 史上最混乱论战现场 “嗯,这不是吾心爱之人的父亲吗?”听说过那个私生子传言的魔王子露出了一个满怀兴趣的微笑。 踏雪而上的剑者直接忽略了某个蛇精病的话语,但一旁的无衣师尹却有些疑惑,文学青年什么时候有孩子的,他才来苦境几十年而已,难道除了误交损友还弄出个孩子来?等等,文青的孩子……总不会指的是白十吧…… 无衣师尹还不知道自己不小心真相了。而此时天空云气翻腾缭绕,金光迸现透云而出,一股沉重的力量压得四周山峰震动不休,金光聚合成一个硕大的“剑”字,及得近了众人才看得清楚,竟然是剑之初乘剑而来! “吾,剑之初,特来听末世圣传之主论战高见!” 殢无伤之后,又现身剑之初,号天穷简直想要呵呵了……你们两个是商量好的吧,一个来抢戏,又来一个跟着抢戏,这是在耍吾吗? 剑气四散,剑之初落在踞虎岭之上,号天穷刚想说点什么挽救他那岌岌可危的坑人计划,谁知平日连只虫子都不愿意来的踞虎岭今天竟然再来访客。 “久未相见了。殢无伤伤势已愈,令吾欣慰,而剑之初,你之出场倒是一反常态高调了许多。”就在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剑之初身上之时,一位白衣玉扇俊秀非常的公子却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们的身边,直到他故意出声才被人察觉到。那突然迸发出的武魄让人一阵心惊,这人好深厚的根基,好厉害的轻功! 公子一展手中雪璞扇,珊瑚角异耳异于常人,紫色的眼眸温润中透着别样的神采,让人见之难忘。可公子却只注意着满身风雪的剑者,未将他人纳入眼中,“百代繁华一朝都,谁非过客;千秋明月吹角寒,花是主人。白衣沽酒绮罗生不请自来,还请众位见谅。” “你来了?”剑者冰冷的血色瞳眸温和了下来。 “吾来了。”刀者折扇遮挡的嘴角勾勒了一抹笑容。 “你不该再入江湖。”这里太过危险,浊浪涛天,不适合你。 “可是你在江湖之中。”吾入江湖只为你在这里,吾放心不下。 剑者刀者再次相见,并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四目相对,简单数句言谈而已,就仿佛身周出现了一座阵法结界,将其余之人统统阻拦在外,难以靠近一般。这两个人之间的情谊不止是友情,不止是亲情,那种密切的感觉早已渗入骨髓,难以拔除。 被衬托得毫无存在感的号天穷:…… 好不容易联系众人打算开启第二次枭皇论战的天君已经连呵呵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想知道他总共只联系了四个势力的首领,按理来说加上他自己和陪着魔王子来的赤睛,踞虎岭上应该只有六个人而已。但现在呢? 殢无伤,剑之初,绮罗生……你们这三个家伙为什么大半夜跑到这种荒郊野岭来?商量好来比造型的吗?出场都那么拉风,你们这是在鄙视吾套着个棺材出场不够炫酷吗? 你觉得你去掉棺材就比这几个人炫酷吗……如果是白十在这里,他绝对会说这样一段话——“号天穷,你想多了。同样都是形象不佳,罪恶之身的真身是越长越帅的一页书,天魔像的真身是水得一塌糊涂的弃天帝,而你,呵呵……” ———— 之所以平日连个鬼影都没有的踞虎岭会迎来正道人士的扎堆完全源自于素还真让屈世途送出去的四封信。 第一封素还真交代屈世途送给宅在濯风山隅的无衣师尹,让他代替自己赴会。无衣师尹智谋善断,再加上立场未明,会给枭皇论战增加几许变数。素还真断定无衣师尹既然肯派一羽赐命和拔刀洗慧来助他,便不会推脱他的恳请,毕竟就四魌界的恩仇来言,无衣师尹是不愿殢无伤再度深入的,倒是挺想把他拖下水帮忙…… 第二封信,心机莲花要万能管家交给剑之初。无衣师尹既然与会,那么他和戢武王之间必然会出现矛盾。无衣师尹的武力对付个三流人物妖道角当然所向披靡,但是和戢武王相比……就算有帝如来保护也未必全然安全,未防止无衣师尹出事导致自家好友乱来,素还真还是决定联系个和碎岛慈光双方都有关系的剑之初来做中间屏障。 既然都联系剑之初了,素大贤人就想到了身在雪漪浮廊的好友。他都已经出动了无衣师尹和剑之初了,不告诉殢无伤貌似不大好,万一好友生气起来再捆他一次就遭了……所以第三封信被交给了永岁飘零,免被事后算账。 至于最后一封信……素老奸微笑,好友啊,你从四魌界回到苦境也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没有联络绮罗生呢,平白让至交担心可不是个好习惯啊。劣者帮你送封信给玉阳江上久候的绮罗生,就免谢了。 本质记仇的素大神棍才不承认他是故意报复殢无伤吓唬他捆他还让他铲雪掉形象的事呢……咳咳,素某的一切安排都是为了彻底毁掉这次枭皇论战,劣者就不信,有这么多互相纠葛的先天高手一起在踞虎岭搅局,这次论战还能开的下去! 素还真的安排十分正确,从来不按套路出牌只考虑自己兴趣的魔王子一见殢无伤就直接忽略了其他的“路人甲乙丙丁”,甚至连经常挂在嘴边的“吾心爱的女人”戢武王都丢一边了。句芒双剑已经被幺蛾子握在了手中,“吾吃水果,总是喜欢将最大最美味的留在最后,不过现在吾却想要推翻自己的想法了。人生是这样的无趣,难得的这点趣味,让吾不愿再等待!” 赤睛望天,人家两人久别重逢,四目相对,凝渊你这么乱来弄得就像第三者插足一样…… 某只“小三”幺蛾子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杀向了在寒光一舍外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和兴趣的殢无伤,一点也不在意温和的气氛被他破坏。炙热的烈焰奔涌而至,极招已发,“火狱魔焰!” 剑者皱了皱眉,却不慌张,一步踏出,周围景色立时改变,尽归水墨。墨剑随意一划,带着风雪漫天和初始意境的剑气便熄灭了凝渊燃起的熊熊烈焰。 赤睛心神一凛,尽管早在寒光一舍之战他便知晓殢无伤能够以剑意熄灭蛾空邪火,但再次见到这般景象依然让这位副体惊诧万分。单论根基,功体全盛的殢无伤本就比魔王子高出许多;单论剑道,魔王子连剑之初的极心禅剑都不如,更难抵挡神鬼莫测的初始终末剑道。魔王子强大的根源就在于蛾空邪火,现在邪火被克,凝渊危险了! 赤睛踏上一步,准备相助魔王子,但就在他动作的那一刻,白衣如雪的刀者已经手握腰间艳刀金玉所制的刀柄拦在了他的身前。公子人还是那个人,衣着也雪白无垢,但赤睛就是能从那人如同水晶一般澄澈的紫色眼眸中看出一股隐隐的血腥杀意。 “吾,不喜动杀,还望朋友麦要逼吾出刀!” 赤睛神色不变,却没有再向前走动。他能感觉到白衣沽酒身上的血腥之气,竟比之出身火宅佛狱的他还要深厚。这人到底杀过多少人?一千个,两千个……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吗?魔龙赤睛能够感觉到,他若要强行帮助魔王子,或许在他帮上忙之前就要被江山艳刀杀死了…… 魔王子这边已经开战,戢武王也不再隐忍,或天戟出,玄黄废世直取无衣师尹咽喉要害! “辞心!”剑之初一见戢武王要杀师尹,连忙拦在两人之间拦阻。帝如来也无法坐视,出掌拦住了戢武王的极招。 被阻拦的戢武王心中愤恨已极,她没有理睬帝如来,只是深深望着剑之初,“你要拦吾?” 曾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这段感情,但再见剑之初,王者却压抑不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剑之初,你是吾爱的人,是吾腹中双子之父,你想拦吾吗?你想与吾为敌吗? 眼看着“迷之二属性”的外甥要点头,师尹直接一巴掌把他扒拉到一边去了。枉你舅父吾在自绝后路的时候还想着不要拆散你们这对情侣,你再乱来就直接分手快乐了…… 想当初,白十为了剑之初的恋爱史殚精竭虑,现在,无衣师尹又要为剑之初多做筹谋。在感情这一点上,某位剑道宗师和他母亲一模一样,看起来什么都知道,实际上单纯得简直可以叫傻…… “为王之道,动心忍性,利公而忘私。”紫衣文士瞪了自家蠢外甥一眼,开始拉仇恨,“戢武王,当日汝能忍咒世主之仇,设假遗书为饵,引其上钩,不费兵卒便除此大祸。今日却急切若斯,欲杀吾一人而动摇碎岛大军于苦境之根基,已不复王者之名,枉费戢武之号!” 师尹的仇恨拉得好,戢武王一听此言,立刻忘记剑之初阻拦之事了,戟出无情,招招求取文士性命。偏偏无衣师尹立在原处不动不摇,让答应保护无衣师尹的帝如来一阵手忙脚乱。 金光闪闪的佛首在战斗间隙望了师尹一眼,意思十分好翻译,就算云鼓雷峰答应了殢无伤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也拜托阁下不要这样有恃无恐! 师尹微笑,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握着他那柄香斗愉快地闻香取道,“一切都有劳了,佛首。”虽然不知道帝如来为什么要保护他,但无非是殢无伤的缘故,有便宜不占完全不是师尹的风格啊。 佛首觉得即使修了几百年的佛,他的佛性依然受到了严峻的考验…… ———— 整个踞虎岭上九位先天高手分作三波,殢无伤、魔王子、赤睛、绮罗生是一波,正因为魔王子的乱来而或开战或阻拦,另一边戢武王、剑之初、无衣师尹、帝如来是一波,雅狄王之死挑起的杀劫至今为止,再掀风浪,战斗比之前一波更加凶险非常。最后一波,就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口棺材了…… 号天穷在这一刻感觉到了什么是心塞,什么是寂寞,什么叫抑郁…… 明明是他发请帖召开第二次枭皇论战的,可是现场人都来了却没一个人理睬他是要闹哪样?你们这群人或为感情纠葛,或为国仇家恨打成一团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吾这个会议发起人的感受?说好的天君吾最引人注目的呢?怎么感觉吾就算现在走了都没人发现呢? 你们这些家伙连吾的自我介绍都没听,吾叫什么名字你们都不知道,真是太过分了! 正当存在感完全消失的号天穷打算最后努力一把,试试能不能把完全偏题的枭皇论战拉回原本轨迹的时候,殢无伤在换招间隙看了无衣师尹一眼——你还不走,作什么死?! 紫衣文士微微一笑,托着香斗背着手,一步三晃地下山了。直到无衣师尹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帝如来才退后几步停下对戢武王的阻拦。 戢武王并没有追击,或天戟被她朝下拄在了地上,微微低头的女子让人看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 “剑之初,你的母亲还‘活着’,先王却死了……你还觉得吾不该杀无衣师尹吗?” 剑之初不知自己要如何回答,那要为了母亲没有“死”而放任他人杀死舅父吗?怎么可能…… 戢武王惨然一笑,“也好……你不愿杀无衣师尹,那就帮吾杀一个人吧。” “何人?” “魔王子!” “好。”听到要杀魔王子,刚刚还蔫蔫的剑之初立刻原地满血复活,当初那个蛇精病竟然敢调戏辞心和义父,必须宰了他! “阿弥陀佛,除恶务尽!”帝如来也喧了一声佛号大步走向魔王子,明显是要助殢无伤将魔王子杀死在踞虎岭! 凝渊嘴角抽了抽,上一次论战他想提议围杀烨世兵权,结果变成了围杀天者,这一次他想提议围杀某个棺材,结果变成围杀他了吗? “赤睛,我们走!”凝渊相当有自知之明,直接跳上了魔龙的背部冲上云霄离开了踞虎岭,逃开了包围圈。 遥遥地众人还能听到魔王子与赤睛的对话,“赤睛,你说为什么吾喜欢的人都背弃了吾呢?吾的父亲,母亲,小妹,还有吾爱着的女人,就连白十他爹亲都伙同和尚对付吾……” “装可怜没有用,需要吾重复一遍你是怎么弄断你父亲的手臂夺走句芒双剑的吗?是怎么绑架了你家小妹的吗?”赤睛习惯性地吐槽。 “你还真是无趣啊,都没有幽默感。”魔王子摇了摇头,“算了,今天这里也没什么趣味了,吾们回去吧……” 见魔王子消失,戢武王冷哼一声,望向收回墨剑静立风雪之中的剑者,“无衣师尹利用友谊让你顶罪,你却还赶来踞虎岭救他?” 剑者狭长的双眸冷漠和睥睨,即使望向义子的情缘也毫不动摇,侧身握住剑柄,激荡皑雪漫天,“吾不知弭界主谎言如何,但杀雅狄王者是吾,也只是吾,你若要杀无衣师尹,便先问过墨剑吧!” “你!”你若再阻拦吾复仇,吾便不念相救之情把连你连带无衣师尹一起杀了!戢武王拂袖回到了玄舸之上离开了踞虎岭,没给剑之初留下一个眼神。 被丢在原地的剑之初神情有些可怜巴巴的,向义父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回碎云天河修养受伤的心灵了。殢无伤不是没想过告知他戢武王腹内怀有双子之事,但如今槐生淇奥性格刚烈至极,若她知晓剑之初了解她怀有身孕,恐怕心中非是高兴而是羞怒难堪,甚至会强行堕胎毁去双子…… 思虑再三,剑者还是默然。无衣师尹,剑之初和戢武王已走,殢无伤再没有留下的意义,他望向了绮罗生。 如今他的身体已不是那具依靠时之心而构造的化体,绮罗生是越来越难依靠时之心的联系找到他的。可他却莫名心跳得厉害,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呐喊着不要与绮罗生分开…… 无数借口在剑者脑海之中循环播放,绮罗生那么容易交坏朋友,万一跟别人学坏了怎么办?绮罗生这个灾难体质,坐在画舫都能祸从天降,没有他盯着出事了怎么办?…… “你……愿与吾同行吗?”殢无伤听到自己这样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7章 殢无伤的待客之道 白衣沽酒笑了,狭长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吾自然与你同行。”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丢下吾了…… 即使许久未见,刀者剑者之间依旧没有任何生疏的感觉,素还真想象中的小狐狸黑化对付殢无伤的情节并没有出现,因为殢无伤无事,已是绮罗生最大的愿望。只要你伤势痊愈,吾便满足了。 “吾带你回雪漪浮廊。”剑者刀者离开了山峰,缥缈不见踪影。刚刚还高手云集的踞虎岭就剩下了帝如来和号天穷两个人…… 套着棺材的号天穷用阴冷阴冷的目光望着佛首,帝如来,吾血海深仇的大仇人,别人走了就走了,你留下来就好! 可惜,隔着个后现代艺术的天棺,帝如来根本没能接收到号天穷的思想波动,看到山岭之上已经走得没人了,佛首很有礼貌地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既然人已离散,论战难成,帝如来这便告辞了。”还没等阴测测的号天穷反应过来,帝如来已经化光走了……走了…… 一片落叶被风卷走,只余一个棺材的踞虎岭凄凉至极…… 难道是吾论战的方式不对吗?号天穷怒喝一声,功力运用至极,千丈踞虎岭瞬间崩毁,但这样的做法只能宣泄他的怒气,却挽回不了枭皇乱战被素还真四封书信给搅合了的事实。 就在号天穷驾着天棺气冲冲回转末世圣传以后,一座冒着黑气的轿子自天际而降,“刀令妖云催九黯,后仪天下立千秋。” 妖后坐着轿子落下之后才发现周围环境已然大变,山峰整个被夷为平地,而传说中参加论战的人……“人竟然都走了?!” 妖后:…… 你们这是论的什么战啊,吾紧赶慢赶也没赶上?散会也太快了吧,都不知道留下来联络下感情,交换个联系方式,约个吃饭吗?一点都不考虑迟到人员的感受吗? ———— 雪漪浮廊,过去这个地名代表的是白雪,是疏离,是寂寞,是空无……这里只有永岁飘零的一个人,将自己困在无形的心牢之中,难以解脱,难以自拔…… 但今日这里却多出了一个人,一个同样在飘零之中失却了根的人…… 绝世的剑者难得没有坐在雪中,而是带着刀者进入了屋内。一碟以牡丹花做馅料的牡丹饼摆在桌上散发着阵阵甜香,龙宿友情赞助的闲置许久的茶壶之中,滚烫的水冲沏着红色的花瓣,带动着艳丽的颜色上下翻滚,散发出阵阵悠远的花香,倒是让浮廊变得不像浮廊,如同那条江上的画舫了。 泡茶的人是身为客人的白衣刀者,他轻嗅杯中茶香,雪璞扇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吾本以为浮廊之中空无一物,需要吾买几壶雪脯酒来与你同饮,谁知你却早已备好了牡丹茶。”还在归来的路上敲开一家点心铺的门买了牡丹饼,若不是亲眼得见,绮罗生简直不敢想象他家辟谷已久的阿兄会板着一张脸买这种甜腻腻的糕点。 曾经告诉自家好友一页书雪漪浮廊只有雪水待客需要自备茶点的剑者此时一点心虚的感觉都没有……“有人曾对吾说道,只有志趣相同的友人才会围坐饮茶……千载以来同吾饮茶者不过寥寥,今日吾只想与你一同饮茶。” (无衣师尹:一页书已经够幸运了,至少他还有雪水喝,吾去寂井浮廊时自备酒水都会被赶出来……) (谈无欲:这么说来谈某的待遇要比师尹好?至少吾有枣泥点心啃……) “过去吾只请你饮雪脯酒,因为吾知晓你喜欢同吾饮酒的快意,却疏忽了茶的特殊意义了。”绮罗生托起茶杯品味着赤红的茶汤。殢无伤不懂茶,买到的牡丹茶品质不过一般,但绮罗生却在今日的茶中品出了不同的味道,心意的味道。 让一个疏离冷淡甚至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的人专门买来自己或许永远也用不上的花茶只为等待一位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友人……什么样的茶才会胜过这般的心意呢? “来这里之前,吾曾听闻雪漪浮廊终年飞雪,为何今日却没有白雪落下?” “浮廊飞雪由吾功体而成,今日没有落雪或许是因为吾未觉得冷漠,孤寂吧。” “是因为吾之到来吗?”握着茶杯的绮罗生握着雪璞扇,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笑得十分快意。 殢无伤难得地一笑,嘴角抬起数分,拿起茶杯将内中微热的茶汤一饮而尽,“是。” 绮罗生为殢无伤再倒了一杯茶,他没有提起他为什么会赶到踞虎岭,也没有说素还真在那封信中告了多少状……哪怕功体尽失被迫弃剑打柴为生,哪怕为了不伤害中毒失去理智的他而被重伤,哪怕以身为饵夺取灵佛心,哪怕将生命置之度外谋夺神元碎片,这名叫做殢无伤的剑者从来都不曾动摇,不曾悔恨,他又要怎样怪罪这样的阿兄,这样的好友呢? 当初剑者对战弃天帝时连番重伤,他那些过于激烈的“惩罚行为”到底是在怪罪剑者不好好保重身体,还是在怪罪自己的无能为力呢? 或许是长久的分别激发了再次相见的愉悦,绮罗生叹了口气,殢无伤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吧,他只要一直陪在剑者身边保护这个人就好…… ———— 尽管第二次枭皇论战最终在素还真的间接干预下变成了打群架,但各个势力之间的矛盾还是渐渐展露了出来。 号天穷的末世圣传对上了云鼓雷峰誓要对付帝如来和无惑渡迷,隐匿的势力逸踪也加入了对战号天穷的力量,出力多多。失踪许久的妖后不知从哪个角落又杀了回来,正四处寻找着救活黑衣剑少的方法,在几个势力之间不断周旋。 戢武王没能找到跑得特别快藏得又隐秘的杀父仇人无衣师尹,干脆对上了魔王子的佛狱势力。和每天都“碰巧路过”的剑之初一同攻打凝渊的大本营炎流村,定要彻底铲除佛狱势力! “赤睛,这个世界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再一次被逼得骑龙逃上天的魔王子收起了句芒双剑兴奋得两只红色的绵羊角都在发亮。 魔龙根本懒得吐槽了,被人揍了你都兴奋?凝渊,你确定你没在漫长的空虚寂寞冷之中演变成受虐狂?这样一说,你打算毁灭苦境的做法难道是为了引来更多的正道中人来虐你?赤睛被自己的联想吓得打了个寒颤。 江湖之上烟云波动,诡谲异常,雪漪浮廊之中气氛也微微有些凝然…… 众所周知永岁飘零这个人性格要多冷漠有多冷漠,要多疏离有多疏离,所以雪漪浮廊没有客房,能住人的屋子只有一间,绝大多数时间殢无伤还不在里面住。 既然将某只白毛小狐狸带回了家,殢无伤自然让出了这间卧房给他,打算自己到院子里面卧雪而眠。温润的绮罗生当然做不出自己睡屋子把好友赶到院子里睡雪地的事情,所以他提议两人睡一张床,抵足而眠。 好吧,这个提议其实一点问题也没有,当初殢无伤常驻玉阳江画舫之上的时候,船舱空间不够大,他们都是这样睡的。但画舫之中物品比较齐全,而浮廊就简陋了许多。 以龙宿周全万分的性格,派人重修浮廊当然会考虑殢无伤的性情,殢无伤长得像是会主动留人住宿浮廊的样子吗?所以龙宿也就没有多事的准备更多的用物,也就是说整个雪漪浮廊中只有一床被子……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两个人睡一张床,那么被子谁盖? 剑者的意思是他是寒属功体,不会着凉,用不上被子,绮罗生自己盖被就是了。而绮罗生的回答就是微笑,还是微笑。于是一刻钟之后,绝世剑者妥协了…… 脱去外衫,熄灭灯火,刀者和剑者躺在了床上。床算不上宽阔,对于两个成年男子来说有些偏窄了,两人只能侧身而眠。绮罗生十分坦然,殢无伤人都快僵硬了…… 黑暗之中,绮罗生的呼吸已然悠长,显然是进入了黑甜梦乡,而殢无伤却有些睡不着。 被子不够宽,为了罩住两个人的身体,绮罗生离得他很近,哪怕他面朝外背对着绮罗生也能感觉到白毛小狐狸的体温和随着呼吸吹在他后颈上的温热气息。剑者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心脏竟然越跳越厉害,一向冰寒的身体也热了起来,后颈更是如同火烧一般灼热。 青年抿紧了嘴唇,试图以最轻微的动作向床边移动,拉开和绮罗生的距离。可这时绮罗生却突然伸出手环住了青年的腰,面颊也贴上了青年的背部,淡淡的呢喃声传入了殢无伤的耳中,“麦走,别留下吾一个人,麦走……” “绮罗生?”被抱住的剑者全身彻底不会动弹了,绮罗生的体温透过中衣传了过来,让他一贯冰冷的身体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但剑者还是敏锐地发现了绮罗生情况的不对,自从在西疆与绮罗生重逢,绮罗生便再没像小时候那样对自己做出如此亲近的动作,今日怎会这么反常? 没有听到绮罗生的回应,殢无伤有些着急,他翻过了身去看绮罗生的情况,却发现小狐狸根本没有醒,感觉到他的动作更是用力攥紧了青年的中衣不放他走,脸颊通红,眉头也隐隐皱了起来。这是被梦境魇住了吗? 他的离开竟然让绮罗生这么不安吗? 有过带小孩子经验的殢无伤知道这种情况是不能立刻唤醒绮罗生的,否则对他的精神情况反而不好。被环住身体的剑者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绮罗生的背部,小心地平顺着他的情绪,“没事了,吾不离开了,再不离开了……” 剑者轻声重复着这段话语,一声,两声,三声……过了许久,绮罗生的眉头才松开,像小动物一样在殢无伤胸口蹭了蹭,然后才安心地睡熟。 而剑者,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失眠了一晚…… 绮罗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殢无伤已经不在房间内了,走出卧房,剑者坐在房檐上,没有赏雪也没有观剑牧血,只是望着连片云彩都没有的天空。绮罗生一怔,剑者这是在……发呆? 大概是听到了绮罗生的脚步声,殢无伤收回了视线跃下了房顶,举步就向院外走去,“吾去买早点。” 早点?吾们两个不是都辟谷了吗?那还吃什么早点?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绮罗生总觉得剑者的动作有点像是落荒而逃。吾有这么可怕吗? “吾和你同去,要买雪脯酒。”白毛小狐狸追了上去,打算探查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死宅的殢无伤主动离开雪漪浮廊。 绮罗生一靠近殢无伤全身肌肉就一阵紧张,他勉强放松了动作保持着他那标志性地不紧不慢的步伐向前走着。 …… 沉默,沉默,沉默…… 殢无伤一贯寡言,路上不说话也是平常,但绮罗生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可是这世上能从嘴巴死严的剑者口中套出话来的人还没出生呢…… 行了一路,一路无言,直到他们买完了雪脯酒,快要回到雪漪浮廊的时候,剑者才故作不在意地问了一个问题,“你,昨夜做梦了吗?” “梦?”白发的刀者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嗯,吾的确做了一个梦。” 走到雪漪谷口,殢无伤没有转头,貌似不经意地问道:“梦到什么?” 绮罗生低了低头,握紧了手中的折扇,“没有什么特殊的,不过是梦到了一位近日在花会相识的朋友。” “……”剑者说不明白他现在是怎样的感受,尽管绮罗生说梦到他他也未必欢喜,但绮罗生说梦到的不是他就不是欢不欢喜的问题了…… “你的朋友?何人?”剑者不动声色,不动声色……如果忽略他攥紧墨剑的手,他确实不动声色。 “他名唤清都无我,也被人称为策梦侯,吾与他相识之后才知他是奇花八部之梦花部,果然有缘。” 殢无伤沉默…… “听闻他有一个东陵不笑生的笔名,最近刚出了一本《醉花阴》的书。” 殢无伤沉默! “是了,在吾来寻你之前,无我来玉阳江寻吾,还说要与吾共游他之二十四梦花境。” 殢无伤沉默……还能沉默下去都见鬼了! 无我是什么称呼?绮罗生称吾之名为殢无伤,那个清都无我就能被唤作无我……而且绮罗生梦中言语中那句“麦走”也是对那人说的吗?没见面的时候各种牵肠挂肚,就连化体的白十也每天念叨绮罗生,结果一见面自家兄弟就送上一份大礼,当初认识一个十方孤凛还不够,难道还要加上一个听名字就不是好人的家伙?! “以后寻机吾会介绍你们相识,毕竟都是奇花八部之人。”绮罗生做了个总结。 剑者低下头没有言语……谁规定奇花八部就都是好人的?策梦侯是吧,《醉花阴》这种名字听来就不是什么好读物,带坏绮罗生的罪名你担当得起吗?! 看着剑者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浮廊,跟在他身后的小狐狸露出了一个促狭的微笑。他昨晚梦到的并不是策梦侯清都无我,而是化名白九的阿兄殢无伤。 忆起昨日的梦,绮罗生皱了皱眉。他梦到在他攀上叫唤渊薮之后阿兄在大雪中离去的孤寂场景,还有,他竟然梦到阿兄伸手挖出了心脏……那一片的赤红鲜血竟是那样真实,仿佛他曾看到过一般…… 这到底是真是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8章 无衣师尹心中的妹夫 当无衣师尹托着香斗带着撒手慈悲悠哉悠哉来到雪漪浮廊的时候,浮廊难得无雪,墨剑在剑架上无声地呕着鲜红,而绮罗生和殢无伤则坐在屋顶上对饮雪脯美酒。 白发尖耳的刀者儒雅温和,轻摇雪璞扇,半点看不出当日在踞虎岭曾散发出无限杀意。而银发血眸的剑者……他虽然时不时将酒壶凑到口边饮下清冽的酒水,但与他相交已经千年的无衣师尹却发现某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无衣师尹本身是没有恋爱过的,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可他也是围观过自家小妹和某碎岛渣男(咬牙切齿)的恋爱经过的。殢无伤和绮罗生这两个迟钝的家伙还没发现他们的相处模式早已超越了友情和亲情,而师尹却觉得站在他们身边简直晃瞎人眼。 踞虎岭上的一个四目对视,就已然昭告了天下这两人之间的亲密无间,就算说他们两个不是情侣也得有人信才行啊。 原本文学青年被苦境人拐走而不是成为他的妹夫让师尹大人有些……好吧,是非常的遗憾。不过殢无伤好歹眼光没有惨淡到看上某朵心机莲花,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可是现在距离踞虎岭相会只不过过了几天而已,殢无伤你这是和绮罗生闹别扭了? 紫衣文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绮罗生,又回忆了一下心中可爱的小妹,默默做了一下对比。 论文采,他家小妹无论怎么说也是他这个四魌界学问之冠抚养长大的,算不上出口成章,也能称为落笔成文,和喜欢现代文学的殢无伤十分之般配。而绮罗生呢?就算气质再怎么儒雅,也顶多是个研究古代文学的人,和文学青年怎能有共同语言? 论武艺,他家小妹虽然功力不高,但胜在和文学青年一样用剑,某剑者的剑道还是由小妹启蒙的,多么有缘分。而绮罗生呢?用的是刀,就算他武艺比即鹿高又怎么样?刀剑之道截然不同,连点借鉴意义都没有,兵器不同还怎么聊天? 论亲疏,他家小妹是殢无伤出生以来的第一个朋友,她儿子又是殢无伤的义子,兄长同样是殢无伤的好友,如果这样还不算亲近,那什么算亲近?而绮罗生呢?据说白衣沽酒就是个孤家寡人,没有三亲六故,怎能和他家组团与殢无伤相交对比? 论相貌,他家小妹可是曾经迷倒过某个碎岛渣男的女人,而绮罗生……好吧,这条的对比结果让师尹很心塞,哪怕他再怎么昧着良心说话,即鹿也没有绮罗生长得好。无衣师尹磨牙,某位刀者,你身为一个男人长得比吾家小妹还要好看到底是几个意思? 无衣师尹腹中黑水滚滚流淌,川流不息,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四个对比的结果可是三比一啊,小妹,万一殢无伤因为和绮罗生闹别扭而分手,你就有机会了,反正剑之初已经在叫他爹亲了,你们干脆重组个家庭正好…… 即使殢无伤再怎么善观眼相也不可能看透无衣师尹此时如此复杂的心理活动,只能说世间智者多脑补,越聪明的人脑洞越填不平。身为隐性妹控,为了妹妹的幸福生活,无衣师尹也是拼了。 放下酒壶,随手一道剑气划在院中,剑者用冷漠的目光扫过了院中撒手慈悲,“雪漪浮廊,禁忌之所,擅入者便要付出代价!” 无衣师尹嘴角抽了抽,绮罗生还在面前你就表露出如此冷漠的一面好吗?迟钝到这个地步,难怪你们两个到现在还没看明白自己的心意。算了算了,只要你肯成为吾的妹夫,一切都好说。 被噎习惯的师尹把有些不愿意离开的撒手慈悲打发到谷外等待,这才开启了话题,“今日浮廊无雪,可是你之心境脱离了寂寥?”雪中谜题是殢无伤寂寞的心牢,同样是他对好友即鹿的怀念。如今雪已无,牢已破,填满你心之人是谁,是让你心不在焉的绮罗生,还是即鹿? “直言来意,否则便问过墨剑。”因为那个该死的策梦侯,文学青年今天心情十分暴躁,连创作现代文学的心情都没有,直接一句话将无衣师尹的试探又塞回去。 果然,套殢无伤的话不是一般的困难,不过剑者如此糟糕的心情是否具有指向性呢?无衣师尹在心中盘算着,打算再试探两句,“咳咳,好友,你这般直言直语岂非毫无乐趣?”让你暴躁的是吾的迂回,还是绮罗生的存在呢? “试探和欺骗是你之乐趣,而吾之乐趣向来是直截了当,你之试探吾已听了千年,直说来意吧。” 试探文青没有成功,紫衣文士又望向了绮罗生的方向,以目光无言地询问着刀者,殢无伤这样冷漠这么直接对自己的好友都暴躁,这你都忍得了? 白毛小狐狸回答无衣师尹的是一个淡然的微笑,据师尹的解读,这个微笑的意思是“他怎样我都喜欢”…… 无衣师尹:……你回答得如此完美还让吾怎么接着往下拆啊…… 算了,吾要是有拆散情侣的本领,早一千年就先拆散小妹和某渣男了,无衣师尹自我安慰了一下,道明来意。 “殢无伤,你可知晓,剑之初与戢武王约战魔王子于炎流村。”剑之初参战的表面原因是魔王子派人骚扰了他的弟子啸日猋,而真相则是……剑之初你个妻奴真是没救了! 不管怎样,惊叹救赎异数,同样来自四魌界的年轻一辈高手,终将分出生死! 无衣师尹唏嘘,“哈,数百年以前,剑之初曾是慈光之塔最为骄傲的剑者,却被逼得离开慈光之塔。戢武王被杀戮碎岛奉为圣王,但身份泄露却惨遭背叛。只有魔王子一直未变,当年遭臣民生父背弃封印,现在依旧令人杀之而后快。” 这三人谁是幸运的,谁又是不幸的呢?或许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够说得清楚。 师尹大人在那里长吁短叹,殢无伤饮下最后一口酒水却不为所动,“你之眼相今日却是出乎预料的精彩,有迟疑,有希望,有畏惧,却没有对此战结果的好奇。所以你之来意到底是何?” 师尹想说,善观眼相简直就是殢无伤属性中的Bug,完全不给智者留后路。“此战结局必然是剑之初与戢武王获胜。” 绮罗生替无衣师尹将话说了下去,“过去有魔王子替师尹分担戢武王的注意,现在魔王子将亡,戢武王必将全力追杀师尹。” 有的话不用说的这么清楚,吾之形象啊……师尹大人望着房顶的小狐狸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白毛小狐狸愉快地摇着尾巴,你以为吾没听出来你刚刚试探中对吾和阿兄的挑拨吗? “你待去何处避难?”剑者装作没看出师尹与刀者的交锋,不过他的用词还真是偏向的异常明显。 避难这个词用得好,无衣师尹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嘴角的笑容却分毫不动,勉强维持着没剩多少的形象。“吾从剑之初那里听闻小妹如今居住在中阴界,然剑之初也不知小妹具体情况,更不知中阴界所在,因此只能劳烦好友指路了。” ———— 穿过无涯之涯就到了中阴界,殢无伤、绮罗生、无衣师尹和撒手慈悲四人同行路上却各怀不同心思。 撒手慈悲这个绝世师控欢欣雀跃得都快露出白十那样的欢脱大笑了。师尹出门只带了吾,只带了吾,没有带辉煌堕世和拔刀洗慧,更没有带那个讨厌的一羽小子,果然吾才是师尹最喜欢的门徒! 绮罗生握紧江山艳刀刀柄,目光时不时扫过走在旁边的无衣师尹。某人如果再挑拨吾与阿兄的关系,吾不介意在戢武王之前先追杀你一路,江山快手多年不曾现世却是寂寞了,哼…… 还不知自己被腹黑小狐狸盯上的隐形妹控师尹大人仍不放弃将文学青年变成自己妹夫的计划。此来中阴界,目的有三,一是为了避难,二就是撮合小妹和某剑者,三嘛……至于一直跟着殢无伤的某个刀者,师尹相信只要他见到了即鹿就会自惭形秽的,他家小妹就是那样的完美。 殢无伤一步一步缓缓前行,血色的瞳眸却一刻也未曾离开绮罗生。无衣师尹提出的中阴界之行令他相当满意,此行一来一回耗时颇多,正好方便他隔离绮罗生和某个叫策梦侯的家伙。如果绮罗生肯在中阴界住一段时间就更好了,他正好可以趁机回苦境打探这个清都无我的消息,然后…… 然后……剑者墨剑一挥,周遭围上来的红潮被这极端的剑意一扫而空,连点碎末渣滓都没留下…… 正在和美人愉快约会的策梦侯突然莫名地脑后生起一阵凉风,让他整个后背都一阵被杀气惊扰的寒凉…… 躲过红潮的追杀,绝境长城就在眼前。无衣师尹望着某座石像正在感慨中阴界比杀戮碎岛更豪放的雕塑风格时,就听到一个声音遥遥传来,“咦,这不是绮罗生吗?” 一回头,师尹就看到一个托着骷髅杯相貌英俊的男子边啃鸡腿边向他们走来……如此不着调的行为让无衣师尹仿佛看到了第二个白十…… 绮罗生微笑地走上前,“缎大灵狩,你怎么不在逍遥居……吃鸡腿?” 缎君衡对于给他夹过鸡腿的人总是很有好感,他长叹一口气,泪眼汪汪地望着绮罗生回答道:“家门不幸啊,吾的不孝子又克扣了吾的鸡腿便当,为了能吃到鸡腿,吾只能躲到这里来了。” 师尹:呵呵,这种一见到鸡腿就兴奋的语气更像白十了怎么办……难道白十的性格不是来自小妹,而是来自这人?殢无伤,难道你暗恋的不是小妹而是这个人?!哈,可惜殢无伤你“落花有意”此人却偏偏“流水无情”,看他的样子分明是更喜欢绮罗生嘛。 等等,如果绮罗生和这个缎先生在一起,殢无伤和即鹿的事情不就真的有转机了吗? 师尹一路上都在进行不切实际地脑补,缎大灵狩却在讲述着即鹿回到逍遥居后这三年来的情况,墨尘音魂体已经凝实,便和赭杉军一同回归了道境,华颜无道也离去寻她家主君了,就连羽人非獍也离开了,逍遥居只剩下他、黑色十九和即鹿三人。 了解了无衣师尹的身份,身为主人的缎君衡颇为通情达理地请他扣响逍遥居大门,给即鹿一个久别的惊喜。 小妹就在门内,站在门口的无衣师尹却在这一刻有了一丝近乡情怯。当日即鹿未婚生子,尽管少有人知道剑之初的身世,依然在重视荣耀的慈光之塔备受白眼。在即鹿病死前的这十几年,无衣师尹虽然对她多有关照,但却再没见过她一面……现在想起来,当初年轻气盛的他做的总是太过极端了,误了小妹…… 沉默许久,师尹弯曲变得僵硬的手指,轻扣门扉,发出略显沉闷的“砰砰”声。敲门声响起的下一瞬,房门就被向外猛地打开,如果不是撒手慈悲从后拉了师尹一把,那扇看起来就坚固无比的大门非得拍在他的脸上……到时候反正他出鼻血是肯定的了…… 如此“打脸”的情况让师尹一怔,下一刻他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雀跃地从门内冲了出来,直接忽略了他和殢无伤,愉悦地冲进了缎君衡的怀抱,环住了他的腰。 师尹定睛一看,等等,这女子分明就是吾家小妹!小妹,怎能随便抱其他男人呢?!师尹勉强安慰自己,说不定小妹是因为感激缎先生的救命之恩所以才表现得激动了点。毕竟缎大灵狩岁数都一大把了,小妹他只是把他当成“父亲”而已。 无衣师尹刚安慰完自己,就听到即鹿说道:“君衡,我做的鸡腿好不好吃?敢说不好吃就杀了你哦!” 君,君……衡?!小妹,你叫这个只会啃鸡腿的家伙什么?你称呼殢无伤都叫本名,怎么能这样叫这个男人?还有,你做的鸡腿吾都没有吃过,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先吃到? “小妹。”师尹勉强压下了心中的种种波澜,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唤道。 欢脱的迷之少女即鹿扭过了头,“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咦,殢无伤和绮罗生也来了,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哥。” 这种间歇性目中无人的症状让所有人都抽了抽嘴角。无衣师尹差点捂住心脏,小妹,难道刚刚你的眼中只剩下了这个男人吗? 强忍酸楚的师尹望着即鹿,“小妹,不知你和缎先生之间的关系是……” “关系啊。”即鹿眨了眨眼睛,“不就是一起养大两个孩子的关系。” 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居然有了孩子?对中阴界之事不大了解的无衣师尹脑海中的一根弦啪的一声断掉了! “缎先生,请你务必解释清楚你对吾家小妹做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9章 即鹿挑男朋友的眼光 要知道无衣师尹的表情与心情一贯是两回事,身为两林学子的唯一师长,慈光之塔的首辅重臣,他城府颇深,一贯喜怒不形于色,除了殢无伤这种善观眼相的人以外,少有人能看出他的真是心情如何。 然而此时此刻手托香斗的文士却怒发冲冠,要不是文学青年太过疏离,他都敢拔出好友的墨剑戳死某个不知道活了几千几百年的老人家。身为一个妹控,当初他连雅狄王都敢带人套布袋,还差一个中阴界的灵狩吗? 被即鹿环着腰的缎君衡头顶滑下一大滴冷汗,喂喂喂,即鹿姑娘啊,吾认识你也已经几百年了,你过去对待吾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啊,麦这么害吾,十九不在身边吾真心没什么战力的! 门后的魅生已然吓呆,把脸藏在缎君衡身后的即鹿姑娘吐了吐舌头,哼,她才不想那么简单原谅大哥呢。至于缎大灵狩,以后还想吃到鸡腿就要老实帮她演戏!“哎。”影后上身的即鹿装模作样地擦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眼泪,“大哥,一言难尽啊……” 不能拔剑者的墨剑,无衣师尹已经顺手拔出了撒手慈悲的弯刀,“那汝就慢点说!” 缎君衡试图挣扎出即鹿的怀抱争取个宽大处理,谁知道即鹿却压根没有松手的意思,“麦动刀,哪怕为了那两个可怜的孩儿……” “很好。”紫衣文士望着缎君衡,眼神中的含义异常清晰,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缎君衡:……为什么你们兄妹吵架,是吾遭殃啊?!十九,快来救为父,还有绮罗生,殢无伤,你们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吾被人砍死吗? 就在这危机万分的时刻,外出多日的黑色十九赶回了逍遥居。不知前因后果,有时候有些天然黑的十九望着一旁抱在一起(大雾)的缎君衡和即鹿,默然了一小下,才沉声对缎君衡说道:“如果你要与她成亲,吾可以搬出去住,给你们留下足够的空间。” 缎爹简直想要哭一哭,吾和即鹿是清白的,十九,难道你也抛弃可怜的老父亲了吗? “你便是即鹿的儿子?”无衣师尹想起所谓的“孩子”,望着黑色十九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这难道就是剑之初真正的小弟? 黑色十九想了想,如果缎君衡和即鹿结婚,那么即鹿姑娘便是他的义母了,他当然可以算作即鹿的儿子。于是完全不知道内情的十九顺势点了点头,根本没注意到他家卖萌老爹崩溃的眼神。 不孝子,有你这么坑爹的吗?还有,无衣师尹你眼神难道有问题吗?吾之发色为金色,即鹿为黑色,我们两个得怎么才能生出银发的儿子啊,说是殢无伤的儿子还有可能! 无衣师尹唇间露出了一个杀气昂然的微笑,“缎大灵狩,你还有何话可说?” 缎君衡望天,他之答案只余两个字——“呵呵。”你们兄妹两个真是够了! ———— “十分抱歉。”无衣师尹对着缎君衡躬身一礼,直起身的时候到底没舍得瞪自家小妹,“舍妹顽劣,有损灵狩名誉,由吾这位兄长替她赔罪。” 坐没坐相的灵狩大人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反正自从他捡回来某个少女以后,这种惨事就三不五时发生在他身上,千载过去也就习惯了……才见鬼! 知晓黑色十九只是缎君衡的义子,是被即鹿抚养长大的,无衣师尹才没一刀砍过去。既然即鹿和缎君衡没什么特别关系,身为兄长的师尹大人当然担忧起了小妹的未来,“小妹,剑之初已然年长,如今也有了心爱之人,难道小妹你依然对雅狄王念念不忘吗?” “这个嘛……”早就在当初见到殢无伤就解开心结的即鹿当然没有守着某个渣男的意思,不过心气不顺的她显然没有让自家老哥顺心的意思。看着无衣师尹表情上写得慢慢的“就算你喜欢的是素还真、一页书、叶小钗……吾也给你弄回来当压寨丈夫”的表情,即鹿眨了眨眼睛,一指正用吸管从骷髅杯中吮吸酒水的缎君衡,“我就喜欢他嘛。” 缎爹一口酒水喷出来,差点没被呛死,要不是魅生帮他顺气,他差点没把肺给咳嗽出来。即鹿姑娘,您老人家刚刚差点没把吾的小命玩掉,现在还来?! 即鹿少女用满怀杀气的眼神扫过某灵狩,还想吃鸡腿就给我闭嘴听着! 鸡腿威胁大/法再度成功,缎爹表示,他就这么一个弱点,还被人反复捏,容易吗? 无衣师尹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自家小妹,“即鹿,这世上好男人遍地都是。你想要聪明的学问好的,为兄认识一个名叫谈无欲的月才子。你想要可爱的武艺高的,吾也认识一个名唤最光阴的刀者。喜欢风趣幽默的,苦境有个剑子仙迹。喜欢华丽无双的,殢无伤还认识一位儒门龙首。就算你喜欢满肚子黑水的,推松岩还住着一个素还真呢。你不能这么想不开啊……” 缎君衡:……喜欢吾就算看不开吗?我好歹也是中阴界五大家族之缎家的族长吧。 无衣师尹:没看出来。 即鹿摆出了和在定禅天上效果差不多的玛丽苏表情,“我知道,我过于完美了,所以兄长你总觉得别人配不上我。”听到这句话,笑点低的绮罗生直接背过身用手捂着嘴大笑,要不是殢无伤帮他拍背,差点没笑得闭过气去。 “我知道,君衡他没有绮罗生那么美丽。”(缎君衡:美丽这个词是形容女子的吧,顺便说一句,我没有绮罗生好看,你不是也没他漂亮……) “没有大哥你这样的聪明。”(无衣师尹点了点头,嗯嗯,小妹你果然成实。缎君衡:……) “没有殢无伤那样痴情于我。”(殢无伤:吾之墨剑哀吟不止,渴饮着颈边的鲜红!) “没有撒手慈悲那样的忠诚可靠。”(撒手慈悲:嗯嗯,吾对师尹的忠诚天地可鉴。) “甚至连初儿那样不挑食的品质都没有。”(毕竟,剑之初当初可是吃下了无衣师尹煮的水煮蛋还没有倒下的神人……) “但我就是喜欢这样不够美丽,不够聪明,不够痴情,不够可靠,还挑食的他……他是太阳,我就是鲜花;他是草地,我就是骏马;他是河水,我就是……”蛤/蟆。咳咳,差点说顺嘴说错了话,即鹿险之又险地收回了最后一个词。 黑色十九拖着魅生默默走出了大厅,绮罗生趴在殢无伤肩膀上无声大笑,笑得胃都在疼,还得剑者给他揉肚子。缎灵狩的悲伤简直逆流成河,即鹿,你确定你这是在向吾表白,而不是趁机损吾? 即鹿微笑:哎呀,不小心被你发现了。 缎君衡:这得多迟钝才会发现不了? “可是小妹,你到底喜欢他哪点?这人要地位没地位,要权利没权利,要金钱没金钱,要痴情没痴情,要长相没长相……”缎大灵狩表示,前几条他都可以承认,就这条没长相他不承认,就算没有绮罗生好看,他也是中阴界有名的美人好伐,至少要比宙王强多了。 即鹿说道:“可你不是说过想要抓住一个男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吗?君衡那么喜欢我做的鸡腿,这辈子都离不开我的。比起雅狄王,他才是我寻找的男人!” 缎君衡实在无语,这样的理由也能用来说服人吗?如果喜欢吃鸡腿就要娶一个会做鸡腿的妻子,那他还不如娶个专业的厨娘呢。无衣师尹身为慈光之塔首辅,见多识广,能相信你这种胡话? 无衣师尹沉默了半晌,猛然一转身,背对着即鹿和缎君衡,惨然说道:“唉,这桩婚事吾同意了。撒手慈悲,这便开始筹备婚礼吧,三日后就让新人拜堂成亲!” 缎爹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就连即鹿少女也张大了嘴,“大大大……大哥,你你你……” “吾什么吾?”无衣师尹回过身来,轻嗅香斗中的香尘,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大哥愿意成全你之愿望还不好吗?” 切,又被看穿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能将整个四魌界搬弄于股掌之上的无衣师尹显然不是那么好骗的。即鹿姑娘撅起了嘴唇,大哥这种生物最讨厌了,“安啦安啦,我和缎先生只是好友而已,我没有喜欢他啦。” 不知为何,好不容易洗清“作案嫌疑”的缎君衡在听到即鹿的言语之时,心脏无声地漏了一拍…… ———— 品酒谈旧事,落座论今朝。四魌界故乡遥遥,竟是再也回不去了…… 即鹿眨了眨眼睛,“大哥,即使回不去慈光之塔,你不再是国之首辅了,你也一样是我一辈子的大哥。”即鹿少女难得会说一句挑不出毛病的话,但是下一句她就再度暴露了二的本性,“尽管咱们两个从长相到头发颜色都不一样,但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所有人都低头偷笑,就连文学青年的嘴角都露出了一丝笑意,师尹默然,静静地望向缎君衡:阁下把吾小妹教成了这副模样,真的不考虑付个责什么的吗? 缎君衡趁着十九不在,正在努力地啃鸡腿,吾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四魌界的落幕难免让人唏嘘,魔王子这个幺蛾子死就死了,戢武王这个女强人的故事却让人叹息不已。但如果女强人最后会变成自己的儿媳(或者女婿?),即鹿免不了关心一下。“你说戢武王以后会叫我母亲、婆婆还是丈母娘?” 撒手慈悲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即鹿姑娘,现在重点不在于戢武王叫你什么吧。重要的难道不是师尹的安全问题吗?” 即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连头发丝都没乱的兄长,摇了摇头,“你家师尹能有什么事,是老年痴呆还是骨质疏松啊,要出事也轮不到他先出事,我还不如先关心一下我家无伤小弟呢。” 无衣师尹听了即鹿的话也不生气,要生气早就被自家小妹气死了……“白十被吾……现在殢无伤三魂不全,哎,无奈啊。”所以说都怪某个心机莲花,他闲着没事教殢无伤俱神凝体做什么? 刚刚无辜被即鹿兄妹鄙视到底的缎爹为了显示自己也是有用的,不是每天干吃鸡腿,举手说道:“不就是稳定魂魄吗?这个吾擅长。” 在狡猾如狐的缎大灵狩没看见的角度,即鹿姑娘愉快地向殢无伤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哈哈,就算你缎君衡再聪明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和老哥忽悠到沟里了? 自以为得计的迷之姑娘显然没有看到,在她背后缎君衡露出了一个隐含宠溺的微笑。 无衣师尹简直心塞,虽然他来中阴界的第三个目的“稳定文青魂体”已然达成,但他一点也不高兴。他家可爱的小妹被缎大野狼盯上了,就算这一对迟钝的和殢无伤与绮罗生有一拼,也温暖不了他凉嗖嗖的心。他真的不想有一个不以卖萌为耻带着两个拖油瓶只知道啃鸡腿岁数比他还要大的妹夫啊…… 绮罗生望着如此“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露出了一个微笑。不过,“最光阴”是谁?磐隐神宫对战弃天帝时,阿兄曾经提到过这个名字,如今无衣师尹又提到了这个名字,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吾对这个名字隐隐熟悉呢? 对于过去,殢无伤隐瞒了太多,留下了许多迷题,绮罗生握紧了手中的雪璞扇,他能感觉到,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这个名为最光阴的人身上,他要做的就是等待被关在四魌界的三人归来…… 无衣师尹忽然说道:“为了感激缎先生多年以来对舍妹的照顾,不如今晚便让无衣下厨准备晚膳聊表心意。” 此言一出,大厅之中瞬间静默。绮罗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速度已经修到化境的殢无伤拉出去了。 即鹿反应也很迅速,也不知她从哪个角落拿出了一块手巾捂住了脸,“讨厌啦,大哥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人家才没被照顾呢……”说着难得机智一把的欢脱少女直接重回了房间,决定今晚都要装害羞不出来了。 撒手慈悲泪流满面,为了不让师尹认清他做的都是黑暗料理而伤心,他会努力吃光所有食物坚决不给师尹留的。 只有不明真相的缎君衡有些期待,即鹿做的鸡腿那么好吃,无衣师尹身为她的哥哥,做饭也该不错吧……好期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0章 原来你也看这种书 缎君衡只吃了一口升级版的“木炭鸡腿”就被彻底放倒,差点没有咽气。让人猜不透无衣师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手艺有多黑暗…… 无衣师尹和即鹿好好谈了一次。 紫衣的文士望着那块黑白相间的沸雪石长叹了口气。他之一生曾误入歧途,被血腥蒙了眼,迷了心。纵然于公无悔,却于私有愧。对碎岛、佛狱所使用的手段,哪怕至今他也没觉得哪里有错,国与国之间本就无任何情分可言,纵然阴谋诡计,为护佑慈光之塔也是当然。但对于自己身边的亲朋,他却做的过了…… 即鹿,剑之初,殢无伤,撒手慈悲,一羽赐命,拔刀洗慧,辉煌堕世,言允……因他之故,太多人被试探,太多人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当日在流光晚榭当中,素还真曾言,他在师尹身上感受到了迷茫,彷徨和挣扎。昔时师尹不过一笑,只当是心机莲花的又一次试探,此时想起才满心涩然。 即鹿说道:“大哥,我从未怪过你。便如我从未怪过殢无伤一样……” “你对我的疼惜我知道,你的无奈我也知道。过往之所以称之为过往,就是让人们忘记的,记得反而痛苦无比。殢无伤记得太过清楚,所以被困于雪之谜千年未解,我希望你早日忘了这些事吧。” “初儿很好,我也很好,慈光之塔同样很好,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即鹿拿起了沸雪石,用力一握便让它变作了粉末,随风消散…… 过往如烟,过往如云,最终总会烟消云散,何必执迷不悟? ———— 为了躲避无衣师尹的黑暗料理,殢无伤和绮罗生根本没回逍遥居。 两人一步一步走向绝境长城,沉默却不沉闷。 绮罗生摇着雪璞扇,微笑着说道:“数百年前,你吾也如今日这般行走在山间,那时吾只知你是吾义兄,名为白九……时间过得久了,吾才越发明白‘永岁飘零’的孤寂。” 白小九蹭到了白九的身边,“阿兄。” 阿兄这个词让剑者心中一暖,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脏竟然越跳越快,常年苍白冰冷的躯体也略略发烫。“当日你曾言不喜珊瑚角异耳,只愿做白小九。” 绮罗生微笑,“愿做白小九是因为不安。阿兄非吾血脉亲人,吾不知何时你便会离开,所以只想找到更多你吾的相同点来安慰自己……但最后你还是离开了。” 是,吾还是走了,走向了死途……“抱歉。”青年伸出了笼在袖子里的手,摊在刀者面前,“绮罗生,累了吗?” 白小九笑了笑,将扇子放到了另一只手,握住了剑者的手掌。明明那只手比他的略凉,但就是让人不自觉地安心。小时候白九阿兄总是这样询问他,若是他点头,白九就会将他背在背上,带着他走下山岗…… “吾不累,这样走便好。” “好。” 十指相扣,步步缓行,两人的影子逐渐拉长,最终重合为一…… ———— 无衣师尹自愿暂留中阴界躲避戢武王的报复,最近一直保持着无限作死能为的师尹大人之所以愿意老实留在中阴界只有一个原因——他要看着某个盯上他妹妹的灵狩大人!一个雅狄王已经够了,再来一个渣男的话师尹大人实在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一时冲动拆毁忏罪之墙放红潮出去报复社会…… (无衣师尹:总之都是素还真的错!) (素还真:你妹妹喜欢上缎君衡和劣者有什么关系?) (无衣师尹:要不是你总是拖文学青年下水,让他没时间和即鹿发展感情,小妹怎么会爱上一个只喜欢啃鸡腿的家伙?) 出乎剑者的意料,一向紧跟着他的绮罗生这一次也选择留在逍遥居之中。虽然殢无伤原本就打算留绮罗生在中阴界,但是现在听说他真的要留在这里放自己一个人回苦境,心脏又有些莫名的不适。 “你为何突然要留在中阴界?”话语依旧冷漠,不过青年的嘴角却下垮了一点点。 绮罗生折扇收拢,一指旁边正在发呆的黑色十九,“因为他告知吾中阴界的泥犁森狱之中有一怪人出没,形容相貌有些像是离开叫唤渊薮多年的同/修好友一留衣,所以吾欲一探。” 青年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他上叫唤渊薮时看到的情景,一留衣,大蘑菇,奇装异服什么的……他现在有点不放心将绮罗生留在中阴界了怎么办?不过几百年不见他家纯白纯白的白小九就学会了人体彩绘和离家出走,现在更是学会了和他呛声,伙同其他人把他捆在定禅天……如果再和一留衣呆一段时间,谁知道会不会进化出点新问题?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绮罗生劝道:“没关系,不是还有师尹在吗?”有这位慈光两林之师在,阿兄你总不用担心吾“学坏”了吧? 殢无伤默默望了望被无衣师尹教出来的师控到一个新境界的撒手慈悲,又看了看另一个受他教导的迷之二属性少女即鹿,突然发现奇装异服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了……绮罗生当初和一留衣这个家伙一同住在叫唤渊薮几百年都没有穿过什么奇怪的衣服,想来没那么容易被拐坏……的吧。 望着殢无伤远去的背影,惜字如金的十九无声地一挥手邀请绮罗生进入逍遥居大厅,但白衣如雪的刀者却手按艳刀刀柄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吾一会儿便会离开此处。” 离开?你要去哪儿?黑色十九皱了皱眉,既然要离开为何不刚刚同殢无伤一起离开呢? 绮罗生没有回答,只是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一起离开可不行,若是让殢无伤知道他的目的一定会阻拦他的,哈,他是白衣沽酒绮罗生,可不是那个乖乖听阿兄的话结果被丢在叫唤渊薮上面下不来的白小九,哼! ———— 公开亭是武林要地,苦境中原但凡出了要事总喜欢披露在公开亭,就连约战都喜欢在这里进行,也因此来来往往于这里的武林人士便特别的多。武林人士多了,自然也就有了一些百姓在此处开一些小买卖来经营度日,这里也就更加热闹非凡。 武林之中新人旧人总是更迭得飞快,上一刻还高高在上的一方势力之主,搞不好下一刻便要死得不能再死,昨一日还是一文不值的小角色,或许下一天就会站到让人仰望的巅峰。 “所以说,新人是当不得的,刚出场的时候拽得不行,搞不好过不了一档戏就要破格被人套布袋或者联手捞起来啊。旧人同样当不得,就算死不了也要惨惨惨一路惨下去,惨得不能再惨,破格变成家常便饭。还是当个半新不旧经常能保持新鲜感的角色比较好。”公开亭边的小酒馆,一个脸戴青色面具,一袭素雅白袍,神秘非凡的道者听完周围之人谈论戢武王和剑之初杀死魔王子和赤睛之事,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感慨说道。 倒酒却不喝酒,多么有高人的感觉……然而事实真相却是为了保持神秘某人没办法摘下面具,而这个面具挡到嘴了……露不出嘴怎么喝酒?呵呵。 “管调风流主人家,傀儡场中真不差。炼就一丸天上药,不衫不履走天涯。” 即使因为很囧的原因喝不到酒,某位道者依旧兴奋地挥舞着手中拂尘,他秦……咳咳,是他风流斋主如此有高人气质,英俊非凡,仙意渺渺,还特地打发走了几名影响视觉效果的老小,他就不信改头换面到这般地步还有人能认出他是谁! “秦假仙。”一个冷漠的声音在风流斋主背后响起。 秦假仙秦大斋主套上新壳子出来炫耀,刚刚夸下海口就被人戳破牛皮,嘴角都抽搐得快抽筋了,没好气地回过头说道:“是哪个没有眼色的人胆敢打扰风流斋主饮酒?是谁是谁?!” 就在他回头瞬间,皑皑白雪已经挥洒飘落,散入他的脖颈冻得他打了个激灵。等到看清来人,风流斋主双肩一垮,面具下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有没有搞错,我都打扮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得出来?” 特意换了新造型也就算了,为了不被熟人认出来他秦假仙还专门找了这个连眼睛和嘴巴都能遮住的面具来掩饰,居然这样也能被认出来? 有着弃天帝神元加持,天命一直处于飞龙在天模式,运气好到爆棚的永岁飘零没好告诉秦假仙,他其实完全没有认出这人是谁……他只不过是离开中阴界随便踏进来个小酒馆,自言自语两句而已。他原本想说的是“秦假仙不知何处去寻”……结果才说了秦假仙这三个字就有人自爆马甲了。 望着面容疏冷不吐一言的剑者,不知他寻自己是何来意的风流斋主连忙抢先说话,试图先下手为强,“殢无伤殢大剑者,求求你放过我吧,就算你是素还真的朋友,我也要宁死不屈,千邪洞里绝对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没有,没有,一丝拉都没有!” 一提到千邪洞,风流斋主的心都在滴血,当初素还真要走他的宝绳捆人他就已经很心疼了,结果某位剑者直接从他那里弄走了风云琴啊……风云琴,那可是整整十九万六千斤的黄金,够他和花仔吃吃喝喝不知道几辈子了。一说起来他的心肝脾肺肾就一起抽疼。 “吾寻你不为千邪洞之物。” 听到剑者不是为了“打劫”千邪洞的宝物而来,风流斋主立刻恢复了精神,“咳咳,哎呀哎呀,你吾都是何交情了,何必如此见外……当然,你要是真需要什么东西,千邪洞绝对没有就是了……” “吾要你帮吾打探一个人的消息。”疏冷的剑者无心多做纠缠,直接道明来意。 “找人?这个我秦……不,是我风流大斋主相当的擅长,说来听听,是谁敢得罪苦境巅峰剑者的永岁飘零?我风流斋主找到人绝对先帮你打他个头顶摞馒头,眼睛闪星星,屁股顶在脑袋上,比叶口月人那些衰仔还要惨!” 省略掉秦假仙的废话,殢无伤言道:“策梦侯,清都无我!” 风流斋主掏了掏耳朵,“策梦侯,这个名号很陌生啊,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吾只知道此人写了本书名曰《醉花阴》。”殢无伤一本正经。 面具下面的秦大神探眨了眨眼睛,《醉花阴》这个名字好熟悉……是了,前一段时间业途灵帮他带了一本回来,结果不小心被花仔看到,差点没罚他跪搓衣板。唉,他家花仔学谁不好,居然去学惠比寿家那只母老虎……“殢无伤,你要找的是东陵不笑生?” 嗯,好像就是这个笔名。剑者微微颔首。 秦大仔上上下下打量了殢无伤一番,最终得出结论——没想到你殢无伤如此正经冷漠的一位绝世剑者竟然也是同好……东陵不笑生的小黄/书果然威力无穷,连永岁飘零都被收服了! 风流斋主语重心长地说道:“殢无伤啊,如果你想看东陵不笑生的书,没必要找到他本人的,我这里就有全套,还有和他齐名的西山流泪男的全套合集,都可以免费送给你,只要你保证以后都不去千邪洞抢,不,是拿东西,我再附赠你一瓶烟花十三馆卖得最好的阳刚之药,保证你流连花丛一个月都不伤身……” 风雪无言却骤然降世,墨剑颤动哀吟,凄凉而婉约,“吾掌中墨色的剑刃自铸成之日起便每三日吐露血红,哀吟终日渴饮人颈间的温热,便在冰冷皑雪之中仍难平息,不知是吾杀意的盎然吸引了剑的心意,还是毁灭空无了它的意境,只留下了杀戮的甜腥……” “麦拔墨剑,我现在就去帮你找人!”秦大斋主连拂尘都顾不上,手脚并用地蹿出了酒馆,一溜烟跑得失去了踪影。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就算没有那瓶药,你这位先天高手高手高高手也绝对能够不伤身…… 秦假仙该庆幸有着面具遮挡青年没能看到他的眼相,否则,呵呵……你以为吾是什么样的人?! 秦假仙的武艺一般般,就算化身风流斋主时功力增长了许多,依然只能算作台面上的二流水平,但论起打听消息,秦大仔的能为乃是霹雳世界的第一高杆,三台柱都得甘拜下风。 “这就是路观图。”风流斋主很快就将地图交给了殢无伤,目送剑者踏着飞雪缓缓离去。看到青年真的走没影了,秦假仙才哼哼唧唧地吐槽,“我知道东陵不笑生那家伙最近出书频率有点慢,让读者等更新有些急不可耐,但殢大剑者你也不用直接杀到他家里去要存稿吧。看个小说而已,有那么心急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1章 传说中的鸡同鸭讲 殊离山,高入云端,于云海之中缥缈,沉浮…… 殊离山上的时间城是一处再隐秘不过的所在,外人不经指引根本无法到达,更不要说进入其中一窥全貌了。 离开中阴界的绮罗生一步步踏着阶梯走向了山顶。时间城独有的时计滴答声越来越近,他的表情没有因为到达目的地而变得放松,反是越发的严肃。 “咦,绮罗生,是你回来了?”站在时间树旁的光使饮岁最近难得没有被某腹黑的城主欺负,心情愉悦地和绮罗生打了个招呼。 “光使,久见了。”白衣刀者颔首回礼,和饮岁闲聊了几句。在定禅天上进修过演技的刀者撒谎技能已然被点亮,认识了素还真之后口才更是节节攀升,很简单的几句言语就打消了饮岁的疑虑。 直到饮岁放松了警惕刀者才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吾曾听光使讲过,能找到时间城的人只分两种,一种是与时间城签订了契约手持时计的人,另一种就是时间城自己的人。吾阿兄出身四魌界,非是苦境中人,可见并非出身于时间城的人,想来他能找到时间城必是受流光时计的引导……那么他与时间城有什么交易呢?” “这嘛……”看起来孤傲实际上特别单纯好套话的饮岁按了按头顶的帽子,“殢无伤的情况有些特殊,他并没有与时间城签订任何契约,但他身上的流光时计又确实来自于时间树……” “喔,原来如此。阿兄能找到时间城是凭借时计,那么吾为何也能到时间城呢?吾身上可没有什么时计。”绮罗生一节一节慢慢收拢好雪璞扇,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却语出惊人,“说起来吾自幼被阿兄抚养,不知生身父母是谁人,难道吾其实是出身于时间城,是城主大人的私生子?” “这怎么可能?!”拜托白衣沽酒绮罗生大人你照照镜子,就算城主头发偏银白色,你们的长相也差太多了,尤其眼睛,你那狭长的凤眼和城主的分明是两个型号的好不好!饮岁高声说道:“你能找到时间城是因为你身俱时之心,拥有时之心就是时间城的人,自然可以找到这里!” “时之心?”听到这个陌生的词语,绮罗生眼神变得幽深起来,吾双心之中那颗节律不变的心脏就是饮岁口中的时之心吗? 想到他曾经依靠这颗时之心的特殊感应找到过殢无伤,绮罗生又道:“时之心有何特别?听这名字难道与时间城的时计有所牵扯吗?否则为何吾总能不经意间下意识地寻到阿兄的位置?” “时之心和时计之间没有联系,你能寻到殢无伤其实是因为……” 就在单纯的饮岁即将说漏嘴的时候,时间城主的声音遥遥传来,“是绮罗生回来了吗?那就来花园陪我喝杯茶吧。人一老就喜欢找人陪伴,偏偏饮岁都喜欢和长得好看的年轻人玩儿,我这种人老色衰的老人家总是被他嫌弃。” 城主,人说话不能这么昧着良心……每天除了推日晷,照顾时间树就是在陪城主的饮岁简直委屈。可惜城主才不在乎饮岁委不委屈呢……反正饮岁就是用来背黑锅的。 绮罗生双眼微微眯起,紫色的眸光一闪而过。他并没有反对时间城主的提议,挥手展开了雪璞扇微笑着走向了花园,好像刚刚他对饮岁的问话真的只是一时好奇不经意的做法,没有任何其他深意一般。 进入花园,宾主落座。难得没穿蚊帐装的时间城主将斟满的茶杯向绮罗生的方向推了推。“绮罗生,我还以为你不愿意离开殢无伤呢,没想到你却把他丢在一边,一个人来到时间城。”关键是你不是恐高吗?一个人爬这么高的山都不腿软? 就因为腿软才一进花园就扶椅子坐下啊。绮罗生不理话中的歧义,勾起嘴角笑得云淡风轻,“咦,拥有时之心便是时间城的人,绮罗生只是顺应心思‘回家’而已,有何好奇怪的呢?” 你倒是活学活用啊,刚从饮岁那里听到了时之心的事便用来堵我。老狐狸的城主望着小狐狸的刀者,两只狐狸背后仿佛都有一条尾巴摇得欢快…… 忽然,白衣如雪的人叹了口气,说道:“哎,吾不是不想跟着阿兄,只是阿兄他最近有了喜欢的人,吾又怎好横在当中打扰,耽误了兄嫂联络,情谊交互呢?” 喔,这是感情出了危机吗?时间城主眨了眨眼睛,饮了口茶,殢无伤喜欢的人不就是你吗?难道说你怀疑他移情别恋了素还真、一页书、无衣师尹、疏楼龙宿、即鹿、剑之初……这么说来殢无伤你倒贴的人太多就是容易让人误会。 如果算上殢无伤救过的人的话,佛剑分说、剑子仙迹、剑君十二恨、凯旋侯、寒烟翠、禳命女、戢武王、谈无欲……他们也勉强可以上一下怀疑榜单。认识的人的话,净琉璃菩萨和穆仙凤也不是不可能啊……身为一个死宅,居然随随便便就能拉出这么多值得怀疑的出轨对象,殢无伤你果然能为非凡。 “那个让阿兄念念不忘的人就是最光阴……” 绮罗生话音未落时间城主就咳嗽了起来。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全都呛到了气管里,让万年淡定的城主咳嗽得撕心裂肺。等等,你说什么?你怀疑殢无伤的“出轨对象”是我家那个离家出走不回来的破少年?! 白小九长叹一口气,低着头微带伤感地说道:“当日磐隐神宫一战,阿兄亲口说道他保护神柱不是为了护卫人类的大义,而是为了保护最光阴。还说情之一字神灵难以理解。这不就是喜欢上最光阴的明证吗?当日他回归四魌界,吾欲同行却被拒绝,但阿兄却带了最光阴前往慈光之塔,必然是想带心爱的人回乡告慰先祖在天之灵吧。” 殢无伤当初的话不是这么理解的吧……知道绮罗生只是想探听一些最光阴的事,时间城主又恢复了淡定。“绮罗生你说笑了,最光阴是时间城的人,只是殢无伤多年前相交的朋友而已。” 果然,最光阴这个以掠夺光阴为名的人来自于时间城。最光阴,三日之忘,回到过去,夺时的流光时计,还有他的那颗时之心……当年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 殢无伤并不知道绮罗生回到了时间城而且知道了时之心的事和最光阴的来历。他正按照风流斋主秦假仙提供的路观图向策梦侯的住所二十四梦花境行去。 剑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按理来说绮罗生的朋友也有许多,他对那个三不五时就跑到玉阳江画舫上寻绮罗生饮酒弹琴唱醉江寒的意琦行都没动过杀意,为何如今会因为绮罗生的一句梦话而寻上策梦侯?然而奇怪归奇怪,剑者却知晓他必须亲自一见清都无我! 墨剑引杀,震颤不止,每踏前一步,剑者心中的杀意便浓厚一分,身周萦绕的风雪也越发凄绝冷艳。“剑出杀戮,呕红的剑却从不疑虑为何而沾染朱红。沉迷于心的并非杀戮本身,不过是一种冷漠的快意,快意后的淡然,既然如此便不问原因,也无需原因,只是应从心的一念出剑……杀!” 步踏雪随,一身黑白的剑者眉角疏冷而寒凉,在杀意的浸染下寻不到一丝生人的气息。内息流转,功体照应风雪,在青年四周的数百丈都飘落鹅毛大雪,让周遭草木瞬间化霜! 梦花境之中,策梦侯本是倚在床踏上抽着水烟袋,却突然感到一阵森然寒意笼罩了整个梦花境,不但如此,紧随在这寒意之后的惊人杀意和充斥死气的终末之意更是惊人。 等到拎着羽毛扇的策梦侯打发走身边的小美人爬起身来走到梦花境门口的时候,他家庭院中的花花草草早就结成一座座冰晶再无生息了,梦花境可以改名为无花境了,别说花,连草都没留一根…… 策梦侯习惯性地摇了摇扇子,差点没被寒风吹得打个哆嗦。这种喜好用风雪冻死花卉的行为貌似他在哪里听过来着……嗯,是了,当日花会上绮罗生和他闲聊的时候貌似说过一句,有位同属兽花部得到兽花老者传承的义兄功体偏寒,曾经冻死了好几盆他放在画舫上的牡丹花。所谓的义兄,该不会就是这位吧…… “敢问阁下可是绮罗生的义兄吗?” 对面的剑者颔首不语。 望了望面前满身杀意,疏狂至极的剑者,清都无我掩在羽扇下的嘴角抽了抽,这人真是绮罗生说的那位阿兄,怎么和他的描述差那么多? 策梦侯回忆了一下绮罗生当初的说法,简直无语……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性情温和真诚友善重情重义侠肝义胆坚韧不拔视死如归剑道巅峰的阿兄?! 后面几条还有待进一步的考察,但那句性情温和真诚友善是怎么回事?绮罗生你能给吾解释一下什么叫温和什么叫友善吗?这叫温和什么叫冷漠啊?这叫友善什么叫敌对啊?绮罗生你个兄控,居然对你阿兄的描述美化到这般地步…… “你,策梦侯……清都无我?” “正是。” 策梦侯刚回答完就发现对面的剑者已经开始拔剑了,二人周围的环境瞬化水墨,竟是被如同异术的剑境彻底笼罩。深入剑之境地的终末氛围中,策梦侯就连心境也被这股睥睨之意压的几近垮塌,战意消融,居然失去了抵抗之心!这人剑道怎么这么诡异? 心惊是心惊,策梦侯还没弄清楚情况是怎么回事……吾说什么了!吾还没来得及开嘲讽呢就要被砍?对面的剑者,你敢不敢讲点道理? “等等!”清都无我觉得他应该试图改变一下现在的不利境地,“吾为绮罗生之友,阁下既为绮罗生义兄,为何不道明缘由便挥剑相杀?” 殢无伤的瞳眸流淌着赤红的血色,杀意萦绕间竟似比飘落的白雪还要凄冷,寒凉。 “被杀之罪求取的是死之来历,杀人之行希冀的是生之终结。染血的因由不必问,也不须问。哀吟的剑声,有一种迷惑人心的虚妄。吾倾耳,然后动杀。” 剑者越是理直气壮,策梦侯就越是心生疑虑。他可不信这世上有人会为了杀人所以杀人的。心思多的人就容易以己度人,脑补过多。 难道他刚认识绮罗生,他算计奇花八部谋取功法秘籍的事情就暴露了?也是,当日他派人追杀兽花老者,或许留有证据被这人得到也说不定。剑者不言开杀因由,大约是因为兽花老者留下的证据不够充分,难以具体道明……嗯,一定是这样,否则绮罗生这位同样修习兽花之术的义兄为何会突然对他动杀,没道理啊。 “阁下,当日之事还请听清都无我做个解释。” 策梦侯想要编个借口解释当日追杀兽花老者的事,可是这句话听到青年耳中意义却起了变化。这个“当日之事”指的是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才会让绮罗生说梦话都言“麦走”,还要紧紧抱住他,拉住他的衣角?策梦侯你! “你,该死!”剑者已经进入了暴怒边缘,墨剑出鞘,直指策梦侯! 剑者的勃然发怒“证实”了策梦侯的猜测。为何一提“当日之事”这人反应便如此强烈,只可能是一个原因——剑者知晓当日之事与他的牵连,这人的确是为兽花老者之死而来寻仇的! 这两人所思所想根本不是一回事,偏偏一人寡言少语,一人语焉不详,阴差阳错间这两人竟然还能交流得下去。 见到剑者连剑都拔/出/来了,显然是不想听任何解释了,策梦侯打算先下手为强,占据有利之势,直接一掌击向剑者。殢无伤墨剑一转,终末毁灭之意迸发而出,瞬间消弭了策梦侯的攻击,四散的剑意还削断了策梦侯手中的羽扇。 清都无我丢掉手中的扇柄,心中嘀咕,绮罗生,你的描述要夸大为什么不都夸大?别的都有水分,就这一句剑道巅峰是真的,这是真想坑死吾吗?奇花八部异术本就不以攻击力为擅长,策梦侯先在剑境失了战意,武力又明显弱于剑者,下面还怎么打? 既然打不了,那就跑吧!策梦侯决断非常,衣袖轻扬,一座迷阵已经隔绝在他与殢无伤之间,等到剑者强行以剑破阵,清都无我早已不见了踪影…… 负了绮罗生,还敢逃走?殢无伤怒斩一剑,冲天剑气毁天灭地将二十四梦花境化为飞灰消散而去。墨色的剑刃哀吟不休,剑者紧握剑柄化光而去,他就不信那个策梦侯的速度会比他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2章 好大的一只虫子 如果可以,策梦侯简直想问绮罗生一个问题,你家阿兄轻功这么好你哉吗? 知道话拜托你早点告诉吾一下啊! 尽管奇花八部不以战力为擅长,可是策梦侯身为一介先天高手,自认为战力和轻功还是不错的,至少在八部之中除了绮罗生以外谁都不是他的对手,在江湖之上也算得上排在前面的隐士能人了。可惜他今日遭遇的对手是抚养绮罗生长大的绝世剑者,当世巅峰,名叫永岁飘零殢无伤的那一个顶峰高人。清都无我要是知道绮罗生的义兄是殢无伤,说不定他根本不敢和绮罗生搭讪! 殢无伤何许人也? 虽然知晓当初屠了十方铜雀的快雪时晴白九就是殢无伤的人不多,但苦境武林不知道殢无伤对上过异度魔界的人就太少了。一剑破朱皇,光寒斩万军,染血战魔神……殢无伤可是和近神的一页书共抗弃天帝而且重伤了这位天界战神的人。论起战力策梦侯怎会是他的对手? 打不过也就算了,就连跑也跑不过。清都无我觉得他自打出生开始就从来没有跑这么快过,可是他已经突破自我跑得不能再快了,却依然被身后的人不断缩短着距离,一步步地靠得更近。 策梦侯该庆幸,因为殢无伤分出了个不靠谱的化体白十,三魂不全所以功体不在巅峰状态,速度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否则就凭他可以和忆秋年及风之痕媲美的速度,某人早就被追上了。尽管如此,某人被追上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谁让他没学无衣师尹狡兔三窟的本领,只有梦花境门口那一处密境阻敌呢? 策梦侯颈部一凉,竟是粘上的一点殢无伤功体运转产生的白雪,这说明剑者和他的距离只剩下不到百丈了!就在某位风流人物慌不择路快要被墨剑披染鲜红的时候,周遭突然一暗,策梦侯紧张之下没仔细看路居然冲进了一处不见天日的密林。 林中迷雾遮掩,不辨方向,策梦侯不知行了多远,就见面前突兀豁然开朗,骤然冲散迷雾的空地之上巨虫尸骸无数,还有一座铁笼横在眼前,诡异之中透露着几分恐怖。 感觉到身后剑者逼近,策梦侯无心多作停留正打算离开,却听到一个深沉的声音响了起来,“生一念,死一念,生死逢魔一刻间。策梦侯,你急着离开,是想要放弃自己生存下去的机会吗?” ———— 时间城,花园之中。 绮罗生摇着雪璞扇,嘴角含笑,但笑容未入眼底,“最光阴是殢无伤之友?既是朋友,为何吾从未曾听殢无伤谈起过他?何况朋友之间情谊相交,不是最易在不自知间由友情化为恋情吗?” 不自知间由友情化为恋情的分明就是你和殢无伤吧,最光阴真的是无辜的……时间城主在心中呵呵了两声,“不多言不就代表他们二人并不算多么熟悉吗?殢无伤疏离寡言,只是一个交情浅薄的朋友而已,不值得他向你谈起。” 真的是这样吗?绮罗生暗暗摇头,殢无伤个性极端,要么冷漠胜冰雪,要么灼烧如烈焰,与人相交或是视如陌路,或是刎颈至交,完全两极化,不存在任何中间的可能。最光阴若是殢无伤的朋友,那必然是至交好友,以殢无伤的个性岂会提都不提这个人? 殢无伤不向他提起这个人,只可能有一个原因——他、最光阴以及殢无伤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而这种联系殢无伤一心隐瞒不想让他知道! 时间城主自己也知道当初他骗殢无伤为最光阴改变命途的事做得不是一般二般的不地道,殢无伤挖心救友,数历死劫的事情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最好还是不要让绮罗生和最光阴知道的好。见到绮罗生不相信他的话,城主开始发大招,手一挥,一段时间的投影出现在了绮罗生的眼前。 投影之中,一个头戴狗头面具看不清相貌的少年正抱着一只白色獒犬满地打滚玩耍,时不时还学学狗叫,忽然间獒犬头一扭丢出了一个飞盘,狗之少年立刻飞身而上抓住了飞盘,估计他要是长了尾巴还会摇两下表示兴奋…… 时间城主用一只手捂着脸,嫌弃地摆了摆手消除了伤眼的投影,“咳咳,这位带着面具的少年就是最光阴了,因为常年与狗为伍,所以性情也古怪起来,自称是狗而不是人……你觉得殢无伤会爱上这种个性的人?” 手中雪璞扇不知何时已滑落在地,白毛小狐狸:…… 好吧,不用怀疑,殢无伤喜欢上最光阴的可能性根本没有,关键问题是这种诡异性格的人,阿兄是怎么和他成为朋友的?丢飞盘吗?! ———— 树林中的策梦侯一回头就看到一只巨大的蛞蝓向他爬了过来,仔细一看,这个虫子还长着一张满脸褶子的老头脸。清都无我眨了眨眼睛,装作没看见它转身就走,谁能理解他身为一个颜控,看到如此让人恨不能自插双目的迷之生物,心脏所受到的强烈冲击? 一见策梦侯要走,大虫子鬼觉神知也顾不上装神棍了,连忙开口说道:“你难道都不想摆脱身后殢无伤的追杀吗?只要你答应吾一个条件,吾便救你脱离此次劫难如何?” 望着面前眼睛不停冒红光,身体还在分泌着不知道什么成分的黏液的腹足纲生物,策梦侯觉得自己的胃都在抽搐,还未及回答天空之中风雪骤降,身着黑白交错服饰的剑者已经近在眼前,雪发血眸的青年手握墨色的名锋,一身杀意冲破迷雾,冰冷得让人的心都跟着森寒起来。 眼见剑者到来,鬼觉神知心中想着,策梦侯为了保住性命一定会答应他的交易的。圣魔双子即将诞生,圣魔大战谁也阻止不了,但殢无伤这个变数却是让他烦恼。如果策梦侯答应了他的条件,他就能想办法挑起奇花八部与殢无伤的争端,进而消弭这个变数,完成他坑死圣魔双方脱离圣魔之仆身份的计划…… 策梦侯对着鬼觉神知微微一笑,就在某只虫子以为他会答应自己的条件时,清都无我开口言道:“好友,你吾计划已经败露,此人十分厉害,还请你帮吾阻拦片刻。” 等等,鬼觉神知觉得策梦侯的话有问题,什么叫“计划败露”?吾什么时候和你计划东西了?策梦侯你没按剧本演啊! 还没等鬼觉神知反应过来,表达自己的疑惑,策梦侯已经闪身到鬼觉神知背后开跑了。这时,某只虫子突然觉得四周风雪变大了许多,下一刻便听到殢无伤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当日之事有你参与?” 当日之事是什么事?鬼觉神知试图运用终极作弊器圣魔元史探查殢无伤内心的思维,却意外地发现这本万能的剧透秘籍这一次竟然失灵了!殢无伤身上不知为何有着一股非圣非魔的气息笼罩,这股神魔的气势比之圣魔元史更加高明,竟将元史的探查尽数拦在体外,探查的耗时也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 “汝默认了吗?”永岁飘零微微低头,银发垂落,遮掩了他狭长的双眼,“策梦侯于危机之时尚要寻你,说明你是他信任之人。敢于帮他阻拦吾,汝之自信却是让吾侧目了。” 策梦侯这时已经跑得连人影都不见了,鬼觉神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被某小黄文作者给坑了,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对面这个自说自话根本不给他辩驳机会的剑者已经一剑向他斩来了! 终末毁灭的剑意附着在墨剑之上,吞噬着周围的生机,在时间的辅助下,剑者之速鬼觉神知根本难以匹敌,交错之间墨剑已经斩断了虫首,带着黏液的头颅翻滚飞出,落入林中不见踪影,徒留失去生命支撑的虫身栽倒在地,瞬间化为飞灰。 拜天劫所赐根本不记得鬼觉神知这个人,更不记得他特殊之处的剑者狠狠甩掉剑上沾染的绿色黏液,这才继续去追策梦侯。此刻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鬼觉神知的头颅居然没有在毁灭剑意的作用下崩散,而是保持着掉落时的原状滚落到了树林深处。迷雾之中的一念之间再度恢复了静寂…… 良久,“死去”的鬼觉神知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之前,某只虫子还在那里得意呢。虽然策梦侯那个家伙不按套路出牌害他被殢无伤砍了一剑,不过凭借他寄体之术的特性,只要潜伏三天他就能从殢无伤身体之中破体而出杀死这个变数,也算达成他的计划了。哼哼。 虫子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在殢无伤的体内,而是躺在一块空地上,不但如此,眼前的景色还特别的熟悉,这不就是他居住的一念之间周边的树林吗?!他明明是被殢无伤杀死的,怎么会没能寄体成功呢? 鬼觉神知试图活动一下身体,一般来说寄体失败,他的身体也会在圣魔元史的帮助下自动再生恢复原样,只要不是被剁成肉末就不用担心复活不了。谁知道他这么一动,竟然一阵天旋地转,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直到这时某虫子才发现他的身体根本没有恢复原样,他虽然还活着但仍然保持着身首分离的状态,而且他目前能控制地只是一个脑袋而已! “圣魔元史,这是怎样一回事?”鬼觉神知召唤出圣魔元史提问道。 圣魔元史石质的书页缓慢翻开,字迹逐渐浮现在书页之上——殢无伤剑意特殊,携带时间之法则,被其剑意毁去之身体无法恢复。 那怎么办?只剩一颗脑袋的鬼觉神知嘴角抽了抽,“如今怎样才能让吾的身体复原?” 圣魔元史提供了答案,唯一的方法就是等下一个来到一念之间的人再杀鬼觉神知的脑袋一次,借助寄体术让鬼觉神知的灵魂脱离脑袋的束缚,借由灵魂在被寄体的人身体之中重新构造一个身躯。 也就是说要是永远没有人来,或者来的人没发现吾这个脑袋,再或者他发现了却没有宰吾一次,吾就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了?鬼觉神知在这一刻仿佛感觉到了来自大宇宙的恶意,偏偏圣魔元史还相当没眼色地显示出了两个字——是的。 吾用你回答“是的”吗?!鬼觉神知觉得自己简直要暴躁了!等着他恢复的,他一定要弄死殢无伤和策梦侯报仇! 还有,为什么吾的寄体之术会失败?大虫子询问圣魔元史。 原因很简单,圣魔元史显示出了答案——因为殢无伤是个“死者”,这个世界曾经彻底抹灭过他存在的痕迹,即使他通过时间的方法寻回了“存在”,也改变不了他曾经死去过的事实。死亡就是世界对他的定义,一个已经“死亡”的人,当然没办法被鬼觉神知寄体。 一个活着的“死者”吗?大虫子眼冒红光地在心中算计着,结果一不小心头一歪直接又在地上滚了几圈还掉到了一个水坑里面。明明不深的水坑,脑袋就是滚不出来,喝了好几口水的鬼觉神知用触角扑腾着,吾不会游泳啊! 立在一旁的圣魔元史:…… 它突然后悔当初找上这么个人了,该怎么办? ———— “唉,既然阿兄并未喜欢上最光阴,看来是吾多心了。”绮罗生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雪璞扇,站起身来向花园外走去。 终于离开了吗?时间城主放下了茶杯,在心里面舒了口气,看来他的大招还是蛮成功的。 “阿兄是否曾因相救最光阴而自挖心脏?”就在时间城主放松心神的时候,绮罗生猛然回身问道! 活了不知道多久,已经修成万年老狐狸的时间城主即使放松了警惕也没有露出破绽,“你说什么?挖心?殢无伤什么时候挖过心?” 绮罗生仔细观察着城主的表情,许久才收起了严肃的表情,露出了一个微笑,“没什么,吾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看样子并不好笑。”白衣刀者回身离去,走出了花园,与饮岁告别之后离开了时间城。 时间城主皱了皱眉,这是瞒过去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破少年的事就让他自己承担吧,吾才不想管呢。城主大人拿起一块小饼干送入口中,眯起眼睛咀嚼了起来,饮岁做的点心真是越来越好吃了,果然是他培养有方啊。 顺着台阶走下殊离山的绮罗生甚至忘记了自己恐高的事情,狠狠握紧了手中的雪璞扇,时间城主刚刚的表现有问题!如果他不知道殢无伤挖心之事的话,就算开始会惊讶剑者的情况,随后也一定会关心询问出身时间城的最光阴发生了什么事的。可是城主他却没有…… 如此看来,阿兄真的曾经挖出过心脏,而且是为了最光阴!绮罗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的两颗心脏紧紧收缩起来,同时酸涩莫名……这件事他必须查出真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3章 心情不爽就需要沙包 因为鬼觉神知的“阻拦”,剑者到底没能追上策梦侯,只能无功而返。一想起策梦侯以后会去找绮罗生告状,殢无伤脑袋就大。只有这种时候剑者会难得地想念白十。 当初分出化体的时候由于操作失误,殢无伤将自身全部的撒谎技能都分给了白十,也就是说白十不回归本体,身为本体的殢无伤就完全不会说谎。说些有弹性的真话还好,完全编造的话绝对一下子就被人拆穿…… 殢无伤正在为没能诛杀策梦侯而郁闷,戢武王却陷入了危机! “戢武王就在前面,继续追!”身后邪尊道与末世圣传的追兵漫漫无涯,只听杀声阵阵。 “王,坚持住,前面就是烟霞谷,到了玄舸就安全了!”符应女在前开路,身旁左右神姬当生发议搀扶着她,近乎是架着她向前奔逃。 “辞心。”剑之初在叫谁?是了,辞心,玉辞心,他一直记得这个假名。戢武王属于杀戮碎岛,槐生淇奥属于王树,只有玉辞心这个名字是只属于她的。她的一生竟是可悲若斯! 当日在炎流村四魌界三传奇决战,戢武王和剑之初对阵魔王子与赤睛,按理来说戢武王剑之初应该大获全胜才对,但就在对战最危机之时戢武王忽然真气一滞,腹内双子翻动不止,让她动作不由慢了许多,难当魔王子的攻势,若非剑之初拼着受创相救,戢武王的结局恐怕只能是死…… 轻易获胜变成了惨胜,看着剑之初重伤在身咳血不止的凄惨模样,心硬如铁的戢武王也不好意思丢下他不管了。在与剑之初亮晶晶卖萌的双眼对视了一刻钟后,戢武王咳嗽了两声表示妥协。好了好了,吾带你回玄舸还不行吗? 然而事实证明冲动是要不得的,某人一时心软的后果就是让上了玄舸的剑之初知道了她怀有身孕之事。 ……望着剑之初的表情从震惊转为喜悦,满脸父爱光辉地看向她的腹部,戢武王第一百次表示本王要堕胎,谁也不许拦着吾! 之后闹脾气的王就被御用神医符应女再度成功镇压,并强灌了一堆安胎药…… 若事情一直停留在那一刻的平静该有多好,戢武王终将诞下双子,她也会渐渐接受剑之初的信念。或许她还会偶尔想起雅狄王之仇,但凭借无衣师尹的才能,躲她一辈子也不算很难,总有办法让她报不了仇的。杀戮碎岛漂泊不定的玄舸会在苦境靠岸,永远停留下来,安定下来…… 可惜就在此时,妖后不知从何得知杀戮碎岛王树之气能够治愈黑衣剑少,竟然带人杀上定禅天欲抓禳命女湘灵!若非枫岫主人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功力恢复了许多,再加上净琉璃菩萨及寒烟翠之力,湘灵险些落入妖后之手。至于凯旋侯……侯表示他才没有因为自己一朝沦为妖道角而抑郁呢,没有!绝对没有! 妖后这般行为怎能不惹怒戢武王?碎岛大军与邪尊道连番对战,互有胜负,直到前些时日,戢武王收到消息,妖后不知怎的与号天穷交恶,末世圣传欲围杀妖后于战云梦泽。觉得这是杀死妖后的最好机会,戢武王发兵战云梦泽,结果这竟是妖后与号天穷的阴谋,若非剑之初及时赶来,她恐怕已经…… 可剑之初自己也重伤未愈,再加上戢武王流血不止双子即将不保,众人只能且战且退杀向烟霞谷,试图回到玄舸躲避追兵。 “王,玄舸……不见了!”冲进谷中玄舸却不见踪影,哪怕淡然如符应女也是心中一惊。身后追兵又至,让在场众人更是心忧不已。左右神姬当生发议咬了咬牙,想要将戢武王托付给剑之初,自己拼死断后阻敌。 剑之初摇了摇头。即使重伤在身,剑道宗师依旧气若山岳,不慌不乱,他从怀中取出在炎流村一役再度救他一命的初之剑别在戢武王的腰间,然后转身迎向追兵方向,“你们速带辞心离开,此地交吾。” “剑之初!”戢武王惊呼。 然而剑之初并没有回头,他只是摆了摆手让左右神姬速带玉辞心离开。诚如白十所言,剑之初不懂浪漫,不会说情话,性格也偏绵软一些,相较刚强的戢武王来说,完全是被欺负一辈子的命……但与此同时,剑之初的个性又有刚硬、固执的一面,在原则问题上毫不妥协,与教导他的义父一模一样,坚定不移。为护妻儿,虽死可也,他岂惜一命! 感觉到背后的玉辞心被碎岛属下带走,剑之初运气强压伤势,剑意再凝,面对浩瀚追兵神色不变。心动手动,剑气已在面前土地上留下一道百丈沟壑,深不见底,“过此界者,极心禅剑再不留情!” “汝不留情又能如何?”邪尊道的紫焰魔少性格最为嚣张好斗,举步便跨过沟壑,望向嘴角不断溢血的剑道宗师,毫不将重伤之人放在眼中。几名邪尊道的卫士也随着他冲过沟壑,直逼剑之初! 谁知下一刻,蓝色剑意冲天而起,挥洒之间夺命无情,要不是红流邪少反应迅速把紫焰魔少拖了回来,这突兀一剑必然会斩落他的头颅!即使如此,紫焰魔少右肩也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险险将他整条手臂砍了下来。而跟着他冲过沟壑的那些卫士们不知何时已颈间染血,一剑之间便尽数死亡了! 剑之初收回指剑不动如山,目光凛然而睥睨,与平日温和模样全然不同,“不留情,便——杀!” 雷霆般的杀伐遏制了追兵的攻势,但之前戢武王曾重伤黑衣剑少,妖后岂能忍受戢武王安然逃走?为子报仇的妖后化出妖刀就要跨越沟壑强战剑之初,而一心想要获得邪尊道协助的号天穷却希望能在妖后面前展示一下自身的实力,赢得妖后的信服。 “天地有尽,神吾无穷!”号天穷抢在妖后之前跨越沟壑,全力一掌击向重伤宗师。怒掌对指剑,本就重伤在身的剑之初再度重伤呕红,一时动弹不得喘息不已。 妖后欲趁机带着三少与邪尊道大军绕过剑之初追击戢武王,号天穷也想带着易子娘等人跟上追击,但明明已是强弩之末的剑之初却依然不退。他知道只凭他一人是无法阻拦所有人追击戢武王的,眼见易子娘、独孤残剑、红流邪少、银羽风少冲过沟壑暂难阻拦,剑之初只能死死拦住了号天穷与妖后,绝不许这两位高手追击妻子。 “风沙扬万里!”剑出,命止。凡过界之兵尽数断首而亡,就连号天穷等高手为防这凛冽剑气也是一阵手忙脚乱。 看着被划破的衣摆,自我感觉一向良好的号天穷感觉在妖后面前失了颜面,难免有些恼羞成怒,“纵你之死,又能为戢武王换来多少生机?你既欲亡,吾便赐你全尸!”天君真气再提,极招再运,“吾,灭真!” 两位先天之战,一者身处巅峰,一者重创在身,面对极招,剑之初心知生少死多却偏不肯闪开道路,哪怕只能再多拖延一瞬,他也要以生命为戢武王母子赢得这一瞬的生机! 号天穷之掌已击出,然而就在这时,剑之初指剑轻挥,一剑竟然迎着掌风逆势而上,“剑映千江月!” 号天穷开始还不在意,但剑之初的剑意却出乎意料地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地破除了他的掌力,甚至险些将他的面具切成两半。剑之初已经连番受伤,真气怎么可能还这样充沛?这不可能! 如果只凭借剑之初,当然不可能发出如此强大的一剑。但就在号天穷惊疑不定的时候,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剑之初背后的人影正缓缓步出。此人每踏一步都有风雪相随,每踏一步气势都上涨一分,杀意更是纵横捭阖,睥睨万军——这个及时赶到营救了剑之初的人居然是永岁飘零殢无伤! 剑者原本是打算再找一次风流斋主打听策梦侯逃到哪里去的……结果抄近路正好遇到号天穷与剑之初之争。原本就因为“真相”而心气不顺的殢无伤又遇到义子被人重伤,漫天风雪怒卷苍天,白色雪花聚合成涛浪,竟成遮天蔽日之势! 墨剑翻转出鞘落入剑者手中,他望着剑刃上涓滴流淌的铁涎,雪染发,目染血,天下尽陷黑白迷幻之境。“神?汝之偏执却是无知的引起吾之趣味了。墨剑曾饮神血,静寂了哀吟,今日它再度渴血,不知汝之鲜红能否满足它的期望……” 号天穷望着对面的剑者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为何他会觉得殢无伤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呢? 在殢无伤眼中号天穷是什么呢?是仇人?是敌寇?还是伪神? 都不是…… 在心中各种不爽的剑者眼中,对面这个离开了棺材依然带着面具藏头露尾的家伙头顶就差金字描粗标注“沙包”两个字了……发泄怒火岂能没有一个结实耐砍的沙包? 殢无伤:策梦侯没死,你就去死吧! 号天穷只想弱弱地问一句:策梦侯是谁?他死不死和吾有什么关系? ———— 急急急,奔奔奔,逃逃逃! 即使在四魌界被杀戮碎岛民众背叛,戢武王也从未如此狼狈逃窜过,依照王的性格,她宁可回身战死也不愿如此奔逃苟活。然而已有数十护卫死于战云梦泽,玄舸众兵将更是尽数被灭,就连剑之初也为她断后凶多吉少……她不敢辜负这些人的期盼,因此她必须逃,只能逃,她一定要活下来才行! “王!”见到戢武王身下流血不止,哪怕医术高明如符应女也慌乱了。杀戮碎岛尽数都是树生子,从未有过女子生子的先例,符应女虽然读过一些苦境的医书,到底没能真正见到过女人生子的模样,面对戢武王的情况,符应女和当生发议根本不知要如何处理才是。 眼见前方出现一处树林,碎岛属下想要护送戢武王入内休息,可是身后邪尊道双少与末世圣传二人已经追了上来。 易子娘身为一个在苦境当了这么多年坏人还没被人砍死的反派,深知苦境这块土地上的一些奇怪的定律,比如说对付敌人之前废话多的人往往死得快……所以她追上戢武王之后只是淡然地一挥手,就和独孤残剑冲了过去,一句多余的话语都没敢说。 可即使易子娘已经如此小心了,却依然没能躲开另一条苦境定律,那就是“在小树林边被围杀的人往往会遇到偶然路过的某人救援”。她双手刚刚握枪,子弹还没来得及沾染戢武王的血液呢,一个文雅的声音便突兀传来,彻底搅乱了她杀死戢武王的计划! “百代繁华一朝都,谁非过客;千秋明月吹角寒,花是主人。”一名白衣如雪的青年摇着雪璞扇走进了战场,林边杀伐之气甚重,他却步伐沉稳而清闲,好似此处非是血腥萦绕的荒野,而是盛开鲜花的园林一般,淡然的微笑更显先天风范,让人不敢轻视。 走到近处,青年手中折扇一转,已经化为无鞘的名锋江山艳刀了。刀者那双清亮的紫色瞳眸望了望一身狼狈的碎岛众人,举步间拦在她们身前,周身杀意弥漫开来,明明还是白衣沽酒,却尽显江山快手风范! “江山艳刀试问天下,今日欲问汝等,尔敢答否?” 江山艳刀?易子娘一直留在苦境武林,不像红流邪少他们隐世已久信息不通,当然听过艳刀之名,“你是数十年前纵横西疆的刀者江山快手?” “你是殢无伤的好友白衣沽酒绮罗生?”与此同时,戢武王一眼就认出了绮罗生的那双珊瑚角异耳,与易子娘同时道出刀者身份。 “江山快手,白衣沽酒,不过是一时名号……在下绮罗生。”年少时自称白小九的青年历经风雨之后已经坦然,江山快手时的腥风血雨也罢,白衣沽酒时的闲游江上也罢,他如今只是绮罗生,只想做绮罗生。 某只白毛小狐狸出现在这里纯属意外,他只是在时间城不小心知道了“真相”心情很不爽,所以在江湖上乱逛不想回雪漪谷或者玉阳江而已,谁知道刚出门没走多久就会遇到被追杀戢武王…… 哪怕心中再怎么不爽殢无伤和最光阴的“当日之事”,绮罗生也做不出放任殢无伤“儿媳”惨死他人手中的事情,武道七修的侠义精神已经深入他之骨髓,更何况他还认识剑之初。 虽说是抗敌救人,绮罗生看向对面四人的眼神却不像是对待仇敌,而像是在看……四个活体沙包! 绮罗生握刀在手,睥睨天下:果然,心情不爽就需要打打沙包发泄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4章 惨遭嫌弃的大虫爷 烟霞谷中,号天穷望着殢无伤喝道:“竟敢污蔑神的威严,那就用汝之性命偿还吧!” 号天穷直到现在还在记恨上次踞虎岭上所有人都忽视他的事情,他以为这一次他表现得如此有气势,殢无伤绝对会被他吓住。结果天君望向剑者,却发现剑者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而是用手指接住了一滴铁涎送入口中,正细细品味今日血色与往昔的差异。在殢无伤睥睨至极的意境下,号天穷再度感觉到自己受到了鄙视…… 青年轻捋鬓边银色发丝,声音古井不波,“汝,过于嘈杂了。” 号天穷:……什么叫嘈杂?你竟然敢觉得本神烦人?你给吾等着,吾一定要弄死你! “吾——灭幻!”恼羞成怒的天君运式攻来,然而灭幻之招根本无法破除如同水墨画幅一般剑境。 “在吾剑境之中,你只有败。”剑者手中墨剑微旋,初始剑意引动万物归元,时间的逆转已将灭幻之招带入虚空了无。墨剑斜指号天穷,殢无伤缓缓说道:“败你,一招足矣。” 一句话,六个字而已,剑者音调并不激昂,偏偏气得号天穷胃疼!“吾倒要看看你之自大可以支撑多久!” 终末初始的剑境,有生机无限,也有死意漫漫,有繁华后的空寂,也有凋零后的虚无,在此剑境之中剑者如立峰顶藐视江湖万千,纵然号天穷为当世绝顶之人,又岂被剑者放在眼中?! 剑挥出,随风而动,随雪而止,与剑境山水融合,心性澄澈,道意自生。“风雪掠魂……” 至极之剑夺魂摄魄,超越时间空间的阻隔,号天穷的护体真气根本难以抵御,瞬间便被剑刃刺穿心脏透胸而过! 若是普通人,被这样一剑刺穿要害,定然无救而亡。但号天穷功体特殊,伤势恢复极快,身中掠魂之剑竟然没有死,而且表面上看也没有什么变化。不知情的人看到这样的景象恐怕还以为殢无伤的时间剑道被号天穷的功体克制,发挥不出效用呢。只有某位天君自己才知道,殢无伤这一剑夺时足足让他的根基缩水了百载,暴烈矛盾的虚空毁灭意境激得他心肝脾肺肾一起疼痛,简直像把他整个拆了又重装一遍一样。 号天穷不是不知道他不敌剑者,但刚刚才被剑者鄙视就立刻认输岂不是很没面子,关键是妖后还在一边看着呢,一个男人岂能在女人面前表露出自己不行……所以某天君开始叫嚣:“吾毫发无损,这样软弱的剑就是你狂妄的依仗吗?” 某“神”以为他绷紧了面容,表现得好像一点事都没有,剑者会因为他成功的演戏而觉得剑道失效,慌乱不已呢。谁知对面的银发青年毫不惊慌反而勾起了唇角,展露出了一个充满森然寒意的微笑,“皑雪难得,观之方知珍惜;石块坚硬,雕刻方得趣味。” 号天穷额头滑下一滴汗珠:……吾读书少,这句话什么意思? 殢无伤的话很好翻译——用来发泄火气的沙包当然是越耐打,打起来才越让人开心。 号萌神,恭喜你,你在文学青年心中的地位已经无声地上升了一个台阶,从“只能打一次的沙包”变成了“非常耐打可以反复利用打很多次的沙包”,觉不觉得开心呢? ———— 迷烟淡淡,朗月已被杀意染红,绮罗生一人面对易子娘、独孤残剑、红流剑少、银羽风少四人,气势却毫不落下风。当日与白九共戮西疆十方铜雀千人的杀气弥漫开来,更胜四人数分! 对阵弃天帝之前,绮罗生虽然能够称之为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但到底碍于经历的不足,难以让刀道攀至顶峰。磐隐神宫前,面对魔神的强大,所有人都被逼到极限,绮罗生也被迫突破了往日心神的界限,窥到了刀道的更上一层。 过去,对于白九留下的那篇刀道感悟的信笺,绮罗生总是有地方难以了悟,不过现今一朝悟道,再无阻碍,不过数年而已便让他的战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刀虽未动,可道已先行,了悟自己道路的刀者,每迈前一步都给对面之人带来无限压迫感觉,好像只要一动就会死亡一般。但,不动就不会死吗? 再也忍受不住压力的易子娘射出了子弹,就在她动手的那一刻,独孤残剑也同样攻了上去,意图先行出手逼迫绮罗生,占得对战先机。 艳刀已然出手,可是绝快的刀挥向何方呢? 电光一闪,捉眼一瞬,吹灰一息……刀不觅踪影,又再现踪迹。当刀光停下,布巾擦过刀锋鲜血之时,已有人仰天饮恨,头颅飞离颈间,身归地府,魂入无间。只一刀,易子娘——亡! 独孤残剑面上惊讶的表情还没有褪去,突然头一旋转,也脱离颈项飞出,居然不知何时也被刀锋断喉。数年不曾动用的艳刀更显锋芒,一刀之威,竟至于斯!别说身为敌对势力的红流与银羽,就连同一立场的杀戮碎岛众人也心惊不已。 知道有绮罗生在便难以杀死戢武王,银羽风少拖走了红流邪少,打算向妖后禀明情况再做筹谋。而戢武王的心神却很乱…… 早在踞虎岭论战她就知晓绮罗生武力强横,可今日一见,绮罗生的能为更在她的推算之上,恐怕更胜剑之初。据闻绮罗生是殢无伤至交,殢无伤甘愿为无衣师尹担负杀雅狄王之名,可见维护无衣师尹之心甚坚,有这两人在,她还有复仇成功的一日吗? 更让戢武王心志动摇的事实是,无衣师尹才智非凡,刚入苦境便交好武林巨擘素还真,与云鼓雷峰关系也颇为密切,再加上殢无伤、剑之初对他多有维护……若无衣师尹真的打算杀她以绝后患,真的那么困难吗?无衣师尹之所以没有对她设谋,是没有能为,还是并未视她为仇呢? 雅狄王这段仇恨,到得最后,难道只有她一个人放在心上,不得解脱吗? 心烦意乱的戢武王只觉小腹越来越疼痛坠胀,旁边搀扶她的符应女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王这是……流产之势!而且因为王之前多次想要堕去双子,自伤甚重,一旦双子流产,王之性命恐怕也难保全。明明敌人已退,难道王还是躲不过死劫吗? 就在众人心急戢武王情况之时,树林之中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朝一念,夕一念,人情散去一线间。吾待此刻的你,许久了……” ———— “反复利用款沙包”号天穷相当耐打,殢无伤表示他对使用效果非常的满意,某位灭神大人却感受着自己的根基刷刷往下掉,心疼得简直想流泪。而更让他抑郁的是,他为了在妖后面前顾全颜面,获得妖后的认同在这边忍耐根基的消耗,妖后竟然接到邪尊道传讯,知道黑衣剑少出事之后就理都没理他便走了…… 说好的吾帮你对付戢武王,你就帮吾对付吾的敌人呢?妖后,你身为盟友也太靠谱了些?!你这么卖队友,你儿子黑衣剑少知道吗? “既然妖后已退,此战再无意义,近日对决尚未结束,便留待下次一分生死吧。”哪怕到了最后号天穷依然强撑脸面说着场面话,好像自己没败一样,这种宁掉里子,不掉面子的反派精神殊为难得。 殢无伤带着重伤的剑之初前去寻找戢武王,但玉辞心她们行进的路线却让剑者越看越眼熟,到他们顺着血迹指引进入了一片树林,见到了一个堆满虫子尸体的大铁笼子时,殢无伤已然无语……貌似前两天他刚刚在这里砍了一个策梦侯的“同伴”来着…… 继续往前走,殢无伤不但见到了碎岛众人,还看到了不知何时离开中阴界的绮罗生,而更让殢无伤心烦意乱的是那个叫做鬼觉神知的大蛞蝓居然没死!虽然只剩下一个脑袋,但他分明还能说话……剑者心头一凛,现在白十还未回归,他还不会说谎,万一鬼觉神知告诉绮罗生他追杀策梦侯的事情就糟糕了。 刚刚成功忽悠戢武王吃下啖魔若果的虫爷只觉得脑后有一阵充满杀意的寒风吹过,稍微一偏头就看到害他从虫子变成“球”的罪魁祸首在用一种极端的目光望着他,这种眼神身为反派的他十分熟悉,哪怕不用圣魔元史分析他都知道含义是什么,不过是杀人灭口的意思而已。 等等……杀人灭口?! 只剩脑袋的大虫爷脸都快绿了,上次被砍了一剑他就已经只剩下个脑袋,需要在地上滚着前进了,他哪敢让剑者再砍他一剑啊! 以虫爷的智商当然知道这时候向绮罗生告状是不可取的。他说话再快岂能有殢无伤的剑法快吗?所以机智的虫爷说道:“帮助戢武王保住双子的啖魔若果吾已经送出,现在该到了你们回报吾的时刻了,吾要你们中的一人杀了吾,结束吾痛苦的一生。” 嗯?吾还没有出手,他便要自己寻死吗?剑者停下了步伐,想看看鬼觉神知闹什么花样。 当然,但凡有一点可能,洁癖的他才不想砍某只虫子呢……上一次他用墨剑砍完鬼觉神知,墨剑这几天都变得很沉默,都不怎么哀吟了,哪怕接受他的牧血都不兴奋,剑者得出的结论就是通灵的墨剑被恶心到了…… 剑者抚摸了一下墨剑的剑柄,委屈你了。感觉到主人的心意,墨剑轻轻颤动,表达出的含义很明显——主人,求麦用吾再捅某个虫子了!吾坚决不出鞘,吾宁死不屈! 虽然鬼觉神知索要的条件是“自杀”令众人有些有些奇怪,但考虑到某虫子目前连个手都没有的状态,想自杀也不可得的情况,要求别人帮他自杀也就没那么奇怪了。鬼觉神知在心中冷笑,哼,只要你们杀了吾,吾就可以寄体在你们体内恢复身体了…… 谁上?众人对视一眼,符应女直接退后一步……吾害怕虫子,一切都拜托你们了…… 众人目光中有些怀疑,你不是大夫吗?平时熬药不是也放虫子吗?你说你怕虫子谁信? 符应女神态坚决: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吾信了。 左右神姬扶着戢武王退到了后边。王,在王子们出生之前胎教砍虫子什么的实在太重口,吾们扶着你躲远点,免得溅一身黏液…… 戢武王想说,她服用啖魔若果之后功体已经暂时恢复,不用你们扶着。 左右神姬:那怎么能行呢?吾等身为护卫,必须随时保护王!……呜呜呜呜,吾们不想砍虫子…… 鬼觉神知:你们那嫌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让你们砍吾,你们还嫌弃? 众人:吾们不该嫌弃吗? 鬼觉神知:…… 你们给吾等着,等吾恢复了身体一定要弄死你们,弄死你们!!! 碎岛的众女子已经自动放弃砍虫子的机会了,殢无伤的墨剑又在闹别扭坚决不肯出鞘,那么在场的就只余下剑之初和绮罗生两人了。刚刚赶来还不明白情况的剑之初看了看一身白衣如雪的绮罗生,知道他和自家义父一样也是个洁癖,只能认命地走上前准备杀掉鬼觉神知。不过就是杀个虫子而已,吾来! 鬼觉神知兴奋得触角都红了,哈哈哈哈,殢无伤,让你害吾如此,吾马上就要寄体你的义子,三天后你的义子就要死了,吾要让你悔恨痛苦! 剑之初走到虫子脑袋跟前,手一招,戢武王腰间的初之剑应声出鞘落入了他的手中,剑上独特的初始意境熟悉得让鬼觉神知胃疼……虽然他现在没有胃。 他就是怕殢无伤的剑意阻止他的躯体恢复才打算让别人动手“杀”他的,现在怎么敢让初之剑砍中自己?就算他成功寄体剑之初,就剩半个脑袋的虫生他也半点都不想要。 “剑之初,你怎么能用初之剑呢?你平日不是用指剑的吗?”虫爷连忙提出反对意见。 剑之初眨了眨眼睛,可是用手吾觉得恶心,怎么办? 虫爷:……你以为你表情无辜吾就不生气了吗?! 鬼觉神知心知,他如果强硬要求剑之初不许使用初之剑,必然会引起众人的怀疑,所以他只能说道:“吾不想要你杀吾,吾要让绮罗生出手!” 某个虫子脑袋想道:绮罗生是用刀的,一定不会用殢无伤的剑意……哼,他要寄体绮罗生,让殢无伤痛苦一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5章 双子降世,恩仇了了 为什么必须让吾来?从进入一念之间以来就一直摇着雪璞扇充当背景板的绮罗生动作瞬间一顿。 看出绮罗生的为难,殢无伤皱了皱眉,决定“牺牲自己”用指剑再杀鬼觉神知一次,大不了再被黏液恶心一次嘛…… 一见殢无伤走了过来,鬼觉神知汗毛都竖起来了,“吾就要绮罗生出手,其他人都不行!” 见到鬼觉神知这么坚持,绮罗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双目禁闭,缓缓拔出封印在扇中的江山艳刀。白毛小狐狸表示,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艳刀沾染黏液的场景,他怕恶心到做噩梦…… 刀亮如新月,刀快如霜雪,就在绮罗生即将出刀的那一刻,鬼觉神知收到了来自圣魔元史的善意提醒——绮罗生命格特殊,是死神找不到的人,你没办法寄体哦! 没办法寄体是什么意思?而且哦什么哦,圣魔元史,你身为一本书还要卖萌吗?虫爷脸一抽,被他砍中吾无法寄体弄死他,那能够破除殢无伤剑道界限恢复正常身体吗? 圣魔元史回答:不能,能够破除殢无伤剑意的方法只有寄体术,现在没办法寄体就破不了殢无伤的剑意,所以被砍之后,你能恢复的只有脑袋,恢复不了身体…… 鬼觉神知:……都恢复不了身体了,吾干嘛要挨这一刀啊! 发现不妙的虫爷刚想喊“刀下留人”,绮罗生雪亮的一刀已经当空斩下,虫爷只刚喊出一个“刀”字,脑袋已经被艳刀砍成两半飞到草丛中了…… 在一旁观察情况的圣魔元史:…… 所以说它又想退人了怎么办?话说它当初为什么要找上这么一个家伙,这种智商还想脱离圣魔掌控,他真的不是在说笑话吗? 睁开眼睛的绮罗生动了动耳朵,疑惑地问道:“你们刚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所有人一起摇头,有声音吗?吾等没听见啊。 哦……那大概是吾听错了。绮罗生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心神已被沾满黏液的艳刀占据了,鬼觉神知的黏液貌似用布巾也擦不干净的样子,吾要怎么清洗保养艳刀呢? 死到草丛中的鬼觉神知表示他“死不瞑目”…… ———— 鬼觉神知之事了结,众人离开了一念之间,寻到一处安全的山洞静待戢武王生育双子。符应女、左右神姬已经进入山洞帮忙了,山洞之外只留三位男子暂做等待。 已得知服下啖魔若果后果的剑之初抱着头蹲坐在洞口沉默无言,数日之前还在兴奋自己即将身为人父,现在就要面对妻子以命换子……听着洞内玉辞心疼痛至极的闷哼声,点点滴滴都令剑之初如品锥心之痛。 另一边,得知“真相”的剑者与得知“真相”的刀者则四目相对,气氛一时间尴尬得有些惨淡。 两个在爱情上迟钝得一塌糊涂的先天高手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一起吃醋,这绝对是世所罕见的景象了。偏巧这两人还一心想要隐瞒对方自己得知“真相”之事,这就只能让他们的对视变得更加的尴尬。 骤然,山洞之中传来婴儿啼哭,圣魔双子终于降世,开启了苦境新篇。这声啼哭,打破了剑之初的无言,也撞碎了剑者刀者的尴尬,但双子的母亲——四魌界杀戮碎岛的圣王——命途却要行至终点…… 刚刚诞生的两个婴儿发色浅金,继承了母亲秀美的面容,一者泪而无声,一者哭而无泪,好似能够体察到母亲即将远离他们一般。 “辞心……”剑之初环住戢武王,心绪万般道出口却只得二字。面对号天穷之时,他以为会是他将死亡,再难见妻子孩儿。谁知他被义父救下,却又变成了妻子以命换子,再难生存。人生八苦,最苦不过爱离别,生离还有相见之日,死别岂有再见之年? 或许只有到了将死之刻,人才会坦然回视一生恩仇,多少刻骨铭心不过过眼云烟,多少血泪悲伤只赴杯酒笑谈……杀戮碎岛的王者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多了一丝坦然,她望着殢无伤以平静至极的声音问道:“雅狄王……到底死于何人之手?” “吾。”殢无伤的回答从未改变,杀雅狄王者是他,也只会是他,在这一点上他并未说谎。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戢武王竟然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是了,到了这一刻,是谁杀了雅狄王还重要吗?因一时恨泯了恩,消逝了更多性命,可是值得? “符应女、当生、发议,吾,身为杀戮碎岛之王,下令……从今之后,杀戮碎岛之人不得再追究雅狄王之仇,此仇自吾而止,四魌怨恨至此而终!” 见到三女领命,戢武王反握住剑之初的手,到了生的尽头,原本有些别扭的王终于肯说出自己的心声,“剑之初,有时吾会想,若吾真的只是玉辞心该多好。吾会和你归隐,和你一起在碎云天河钓鱼,没有杀伐,没有争斗……” “会的,”剑之初的声音已然嘶哑,“只要你好起来,吾便和你一起归隐,吾、你、还有孩子,吾们一起生活在碎云天河,远离一切是非纷争……” “迟了。” 短短两字道尽多少哀恸,槐生淇奥,不,是玉辞心微凝双目,一滴眼泪顺着面颊滑落,滴在了双子的襁褓之上。纵横一世,到得头来所思所想却不是争得天下,而是一夕平淡,可惜这点愿望如今却是不可得了。 剑之初心头一凛,紧紧握住妻子的手,“不会的,你的一生还有很长时间,会有机会的。” 玉辞心摇了摇头,到的这一刻她又何必自己欺骗自己呢?她望着剑之初的双眼,这个男人或许过于天真,或许性格温和,或许沉迷避世,和她有着种种不同,但爱上他,她终是不悔的……“你以后要照顾好孩儿,也要照顾好自己。” 听到玉辞心的话,一直强忍泪水的剑之初终是忍不住了,眼角泪珠坠落,滴在玉辞心发顶。 他不是没想过求义父以剑意救助辞心,但初始剑意和逆转时间并不是万能的,对于玉辞心的情况并不适用。玉辞心之所以走向末途,只因啖魔若果以她心口树气催化了她腹内双子成长。杀戮碎岛之人,生命全凭心口树气支撑,失去了树气岂能不亡? 玉辞心树气来自于王树,就算殢无伤能够逆转她身体的情况,已经消耗在双子身上的树气也不可能凭空再生,到头来玉辞心还是难逃一死。树气若是难以恢复,别说初始剑意,就算弃天帝的神元也没办法挽回玉辞心的生命。唯一能救玉辞心的方法就是让她回到杀戮碎岛,借助王树之气来孕育自身树气,可是如今五界路已断,要如何才能回归四魌界? 剑之初能想到的事殢无伤当然也能想到,他并指为剑,先为玉辞心输入了一点剑气稳定她的身体情况,而后当先走向洞外,“剑之初,带着戢武王,吾带你前往一处所在。” 重修五界路至少要耗费数十年的时间,戢武王的情况等不了那么久,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上时间城! ———— 殊离山上时间异城,今日到来了众多访客。除了殢无伤、绮罗生、剑之初、戢武王和双子,就连符应女和祭天双姬也同样跟来了时间城。 被迫带路的光使饮岁一来到花园见到喝茶的城主便开始告状,“城主,殢无伤和绮罗生竟然威胁我,说我如果不放他们进时间城,他们就要把我吊在时间树上!” “哦。”城主大人悠悠然喝干了杯子里的茶,将茶几上已经空了的饼干盒子递给饮岁,“这个饼干很好吃,再给我做一盒子新的。” 城主,这是讨论饼干好不好吃的时候吗? 时间城主用手托着下巴,从善如流地说道:“茶壶里没有茶了,帮我再泡一壶天真花茶。” 不是讨论饼干的时候就是沏茶的时候了吗?饮岁脚一滑,差点没摔在地上……城主,有人威胁你座下光之使者,难道你就不气愤吗?不恼怒吗? 城主大人眨了眨眼睛,不气愤也不愤怒,反正被吊起来的又不是我,我难道有什么损失吗? 饮岁沉默,沉默,沉默,然后拎着茶壶托着饼干盒子离开了……他不是对城主的反应不生气,也不是逆来顺受习惯了,拿走茶壶和饼干盒子是因为他要在城主的茶和饼干里面下泻药!每天都被腹黑的城主欺负打趣,他受够了!谁也阻止不了他的黑化,饮岁不爽! 见到饮岁离开,腹黑成性的时间城主露出了一个玩味的微笑,他忘了告诉饮岁了,刚刚他喝下午茶已经饱了,现在他让饮岁准备的是饮岁自己的晚餐哦。到时候他会让饮岁通通吃光,一滴茶一个饼干渣也不许剩的。 剑者前来时间城是为了让时间城主拨动时间轨道,将苦境的时轨与四魌界的时轨相连,最后再借由他和白十同时出剑,以双倍的时间剑道强行突破两界时轨建立一条沟通苦境与四魌界的临时通道。 “方法虽好,但你怎么协同白十与你同时出剑呢?”时间城主一听是要沟通时轨这么浩大的工程就想罢工。 不过某只白毛小狐狸却眨巴眨巴那双紫色的眼睛,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个元沙髓,“这是吾离开中阴界时向无衣师尹求取而来的,只要两处元沙髓相连,就能与四魌界的白十联络,方便二人协同出招时机。” 绮罗生绝对不承认他之所以要了这个元沙髓是因为知道了无衣师尹可以随时联系殢无伤而他却不行心里有些不舒服,就算无衣师尹如今能随时联络的只有白十也不行…… 时间城主默默地望着绮罗生:你都不担心我把你独自前来时间城的事情告诉给殢无伤吗? 绮罗生:你要是说了,吾就学最光阴那般砍了时间树。 时间城主微微皱眉,眼神一利。砍时间树这种威胁,过去几百年他几乎每个月都听最光阴说一次,听得都烦了。可是最光阴常说的威胁,绮罗生是怎么知道的?他明明没见过最光阴…… 绮罗生身上的记忆已经开始复苏,那么最光阴的情况呢? 担忧光之少年的时间城主到底还是连接上了时轨。元沙髓相连,殢无伤与白十再度相见,本体与化体同时名锋出鞘,墨剑生寒意,快雪化霜华,两口当世名剑承载着剑者至极的剑道意境,当日对战弃天帝的入道之剑再现尘寰—— “剑心通明……” “澄月照江!” 分别蕴含着初始虚空和终末毁灭的双剑破碎了空间的阻隔,硬生生在时间轨道上破出了一条通路。就算时间剑意至强无双,无坚不摧,这条通道依然不大稳定,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 四魌界那边的白十已经带着谈无欲和最光阴冲过通道回转苦境了,玉辞心和剑之初依然在通道口恋恋不舍。这条通道太过不稳定了,刚出生的双子难以通过,必须留在苦境,因此剑之初也得留在苦境照顾两个儿子,没办法随玉辞心回四魌界了…… 时间有限,最终,玉辞心还是带着祭天双姬和符应女踏上了通往四魌界的道路。三魂不全不是长久之计,白十必须回归苦境与本体合一,这样打开通道的方法已经不能用了。这次离别,可能就是数十年的分隔。 “吾会一直等着你。”剑之初说道,“等着和你在碎云天河隐居钓鱼。” “会的。”玉辞心没有回头,她担心自己一旦回头就再也忍不住眼眶中满盈的泪水了。 一刻钟已到,通道消失,属于四魌界的风风雨雨已成过去,只是在江湖之中留下一段段传说。 这些传说之中,有慈光惊叹剑之初,有碎岛救赎戢武王,有佛狱异数魔王子,有永岁飘零殢无伤,有首辅之臣无衣师尹……还包括了剑之初同母异父的弟弟白十…… 剑者表示,如果不是白十冲过通道第一时间就回归本体三魂归一,他绝对要用墨剑捅了这个混蛋! 而绮罗生,他望着带着狗头面具的北狗,眯起了双眼…… 阿兄,你到底瞒了吾什么事情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6章 熊孩子吃醋要怎么办 战云梦泽一战之后,已经过去一年时间了,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定禅天再度被妖后袭击,没来得及和王姐一同回转四魌界的禳命女觉得她不能继续住在定禅天打扰净琉璃菩萨,就和寒烟翠一同离开了隐居了。 离开之前,湘灵留给了枫岫主人一段话语。 “我不是一个多么坚强的人,一直处于别人的保护之中。过去,我以为跨界前来苦境寻找你是我一生之中做过的最有勇气的事情了,但在那些岁月我依然在被南风不竞,在被翠姐姐,在被王姐,在被你保护着……直到后来王姐的身份……”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那样胆大的一天,冒充王姐被带到刑场之时也回想了许多……” “我爱过你,但我知道你并未爱过我,这段爱情给你带去的只是负担和压力,并不公平。现在我清楚了,即使曾经勇敢过,我依旧是那个希望被人爱着保护着的禳命女湘灵,相对比我爱的人,爱着我的人才是更适合我的……” 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子最终的选择是寒烟翠…… 见到湘灵同寒烟翠离去,枫岫主人也打算离开,但凯旋侯还没闹完别扭,坚决不肯和他一起回转寒光一舍,非要自己回拂樱斋去住。 “好友,你功体尚未恢复,与吾一同居住也算有个照应。”枫岫主人诚恳地说道。 结果,回答枫岫的却是凯旋侯那优雅的后脑勺外加一个“哼”字……谁是你的好友,麦跟吾套近乎! 枫岫主人再接再厉,“哎呀,吾现在双目失明,生活都不能自理,烧个水都会将自己烫到,出个门都会被门槛绊倒,好友你都不担心吗?” 担心……吾担心你为什么死的那么慢!凯旋侯心里别扭地吐槽,但是身体已经正直地望向枫岫了,可惜还是没有松口。 “哎,无奈啊……” 看着摇头不已的枫岫,凯旋侯还以为他放弃拉他同住寒光一舍的打算了呢。谁知枫岫身形一转,瞬间已经出现在凯旋侯背后,一个手刀敲过去,人就被打晕了。 旁观了全过程的净琉璃菩萨:…… 枫岫回以优雅的微笑,“好友不肯听吾善意一劝,吾只能无奈地将他强行带走了。” 净琉璃菩萨:抱歉,从你那得意的笑容中吾没看出来你有一丝拉的无奈……无奈地分明是被打晕没办法反抗的凯旋侯好不好! 枫岫摆了摆手,哎呀,这种小事菩萨你就麦记得那么清楚了。 双眼绑着布巾的楔子肃然了神情,对着净琉璃菩萨深施一礼,一躬到地,“这段时日以来,枫岫与好友多有劳烦菩萨,以后菩萨若有需要之处还请传信寒光一舍,枫岫绝不推脱。” 净琉璃扶起施礼的枫岫,他长笑一声,背着昏迷的凯旋侯走下了定禅天。直到两人背影消失,还可听到他清朗的声音,“长风垂云举高天,红枫出岫归寒烟。深秋尤思春樱落,雪融明年共青山……” 戢武王离去,躲在中阴界的无衣师尹也就回到了濯风山隅。虽然某位紫衣文士一再强调他是因为仇人离去,没了追杀的危险才回归中原的,但据撒手慈悲不小心说漏嘴的话语推测,他是被每天无意识秀恩爱的小妹和缎大灵狩晃得受不了,所以回离开中阴界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一页书正在寻找天佛原乡,素还真也老实地没闹出什么大新闻,所以这段时间困扰殢无伤的事情就剩下了两个,其中之一就是绮罗生和最光阴…… 当日最光阴回到苦境,刚一见到绮罗生便脱口一声“九千胜大人”,文学青年想拦都没来得及。 白毛小狐狸望着狗之少年若有所思,“吾名绮罗生,不知这位九千胜大人是何人?” 化身老狗的最光阴一直处于一种迷之自我状态,随时随刻都保持着“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光环效应,完全没办法沟通。他也不回答绮罗生的话,直接将手中狗尾化为呒狗利,指着绮罗生喊道:“相杀吗?” 你敢不敢换一句开场白……殢无伤刚想出手阻止某个活得越久就越熊的最光阴,谈无欲已经先他一步一拂尘乎到了老狗的后脑勺上,打得老狗一趔趄。 “谈无欲,你做什么呢?”最光阴侧头望向黑衣道者声音低沉如旧,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来一丝拉的委屈。 越来越擅长对付熊孩子的月才子非常擅长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他踮起脚尖揉了揉最光阴的头,缓缓说道:“不是你对谈某说回到苦境就要去找你的小蜜桃的吗?既然要去找小蜜桃,为什么还和人纠缠相杀?难道在你心中狗没有人重要吗?” 本来就不记得“九千胜”是谁的老狗很轻易就被谈无欲的话牵引了注意力,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下殊离山了,期间没留给时间城主和饮岁哪怕一个眼神,简直令时间城的人统统心塞,儿大不由爹什么的…… 眼见最光阴离开,绮罗生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九千胜大人是何人,阿兄你知道吗?” 收回白十一魂的殢无伤再度具备了一定的说谎能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不哉。” “喔。”绮罗生点了点头,紫色的双瞳之中明晃晃地标注了两个大字——不信! 最光阴“认错人”的事情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再加上老狗本身人生观就不大正常……殢无伤本以为之后绮罗生不会在意那个“九千胜大人”的称呼,会前往雪漪浮廊或者回玉阳江画舫接着隐居。结果事实证明他低估了绮罗生的怀疑…… 同样有着死宅属性的绮罗生竟然不回家而是逗留在外面整整一年查找有关“九千胜”的信息,还曾多次跑去无风无尘无欲天堵谈无欲询问最光阴的下落。 殢无伤不是不想阻止绮罗生查找九千胜的资料,可是他以什么理由阻止绮罗生的动作呢?若是没有一个完美的理由就强行阻止绮罗生探寻九千胜,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现在绮罗生只要用他那双如同紫水晶一样澄澈的眼睛看着他,他就不由自主的心虚,害得他都不敢主动陪着绮罗生,只能想方设法转移绮罗生的注意力。 最光阴的记忆有恢复的趋势,只要见到绮罗生就喊“相杀吗”。绮罗生又对九千胜的过往经历产生了兴趣,反过来想要追问最光阴关于九千胜的事……文学青年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瞬间就变得黑暗起来了。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做好事不留名都是值得赞扬的行为,然而这条定律放在殢无伤挖心救九千胜这件事上却成为了触碰不得的绝对禁忌。虽然说绮罗生有事情可忙就不会去见策梦侯,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经追杀策梦侯的事,可是青年宁愿绮罗生为策梦侯之事和他闹别扭,也不想绮罗生回忆起上一世的过往。 绮罗生和最光阴的事情已经让殢无伤头疼了,另一件困扰他的事情就是剑之初和戢武王所生的双子…… 圣魔双子资质非凡,天生命格奇异,又有着圣魔之体,在母亲体内之时便开始了竞争,比之当初集圣气魔气于一身的素续缘还要麻烦,剑之初当然不敢再放任两个儿子的教育问题。自己教儿子,他担心太过心慈手软,宠溺过度,可是在苦境找老师也有问题。 原本在剑之初认识的所有人里面素还真的综合实力是最强的,三观又正,武艺也是一流,智谋天下无双,学问比之无衣师尹不弱分毫,但问题在于素还真自己教儿子就没教明白,是苦境最著名的失败案例,教徒弟的水平也实在不怎么样,收的弟子超高的死亡率让人望而却步。 素还真不行,慕容情也不行(剑之初小声说:他实在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被教成开风化场所的财迷……),绮罗生也不行(他不想儿子学刀啊,他的儿子就应该学剑才对!),母亲即鹿……这个绝对不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交际网比较匮乏的剑之初思前想后,觉得儿子交给哪个外人来教他都不放心,还是交给爹亲和舅父一起教导吧。毕竟殢无伤和无衣师尹千年以来一同教导之人只有一个,最终此人成为了剑道宗师,成功率百分之百,十分可靠。 (殢无伤:你说错了,成功率明明是零,吾一点也不想承认你是个成功案例……) ———— 雪漪浮廊,以雪为名。永岁飘零惜雪,好雪,所经之地处处皑雪,居住之所当然也是常年飘雪之地。然而随着绝世剑者殢无伤闻名天下的雪漪浮廊已经足足一年没有下过雪了,这种反常的情况出现的原因很简单…… 剑者正静静立在雪漪浮廊院落之中观赏着雪茸花飘散四方的奇异景象,感叹着飘零的岁月以及聚散的无常。 “江山若雪,漫天撒尽浮凉。似寒非寒,有雪的意境,却缺失了雪的冷漠。好像触手可及,又漠然离开人手,飞散无踪。这般之花,本应无心,却又有根,本应无意,偏又绝美,比雪似雪,侵染着人之心意……” 文学青年刚刚作了一篇别人听不懂的现代文学,然后一个五六岁模样的男童就飞快地冲进了雪漪浮廊,直线地跑向了殢无伤,双手一张,抱着剑者的双腿就不撒手,脑袋还习惯性地在剑者的腰部蹭了蹭,像是小动物一样求安慰。 剑者无言……这就是他为什么控制着雪漪浮廊不下雪的原因,剑之初这两个成长速度远超常人的儿子虽然还没到能够正式习武的年龄,只是由无衣师尹教导读书,但这两个小孩子三不五时就会离家出走跑来雪漪浮廊。习武未深又擅闯浮廊,若是浮廊皑雪难免会冻伤他们,所以容易心软的剑者只能彻底牺牲掉他观雪的爱好了。 死死抱着剑者大腿还把脑袋埋在剑者衣袍里面不肯露出头脸的小孩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表情疏离平静的剑者,用软糯的声音叫了句“阿公。” 这世上少数能刺伤剑者心灵的称呼包括“少侠”、“爹亲”、“义父”和“阿公”……当初因为化身为少年白九变得脸嫩而被一堆正道人士尊称为少侠,现在他保持着年轻的面貌却被一个大叔脸叫爹亲、义父,被两个小孩子叫阿公,实在是分不清以上四个称呼哪一个更让剑者心塞。 就算心塞得不行也不能表露出来,还得安慰离家出走的熊孩子,这就是身为家长的痛苦……曾经养大两个孩子,育儿经验丰富的剑者顺手抱起了男孩,问道:“汝,为何又前来雪漪浮廊?” “十二想见阿公,十二想阿公了。”自名殊十二的男孩用小脸在殢无伤的黑色大毛领上蹭了蹭,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可信度还用力点了点头。当然,如果这不是他这个月第九次离家出走前来雪漪浮廊找殢无伤,剑者就信了。 “只是想见吾?那么既然已经见到了,吾便送你回碎云天河吧。” 剑者作势要带着殊十二离开雪漪浮廊,某个老实孩子瞬间上当了,眨巴眨巴眼睛就直接招供,“十二心里难过,父亲和母亲只关心破梦,一点都不关心十二,祖母也是,舅公也是,姨母也是,明明十二很乖的……”说着说着,小小的男孩扁了扁嘴,差点没哭出来。 很好,离家出走的原因破案了,一定是剑之初和戢武王通过白十和绮罗生给的元沙髓聊天的内容不小心被这孩子听到了。双子之中,念痴殊十二属于那种“别人家的乖孩子”,抢父母注意力显然没有“叛逆期小鬼”忘知槐破梦那么厉害,所以估计他们夫妻聊天全程都在谈论忘知怎样怎样,忽略掉了念痴,所以这孩子吃醋了。 寡言的剑者实在不擅长怎么劝慰吃醋的熊孩子,毕竟剑之初和绮罗生享受的都是独生子女待遇,根本没个能吃醋的对象,所以殢无伤完全没有应对这种问题的经验。 不过当初在四魌界的时候他貌似听谈无欲讲过他是怎么安慰大龄熊孩子最光阴,月才子当初的原话是“想让最光阴高兴,只要投喂他鸡腿就够了”,嗯,最光阴的心理年龄应该和十二破梦应该差不多,对最光阴管用的办法对十二应该也管用……的吧? 殢无伤从房间里面拿出了一包原本打算留给绮罗生的牡丹饼塞给了殊十二,结果他郁闷地发现殊十二撅起嘴别过了脑袋,眼一眯快哭出来了。“阿公都不知道十二不喜欢吃甜食……破梦才喜欢吃甜的啦,难道阿公也只喜欢破梦不喜欢十二?” 很好,尽管这一招对殊十二不管用,但剑者现在知道下一次槐破梦离家出走跑来雪漪浮廊时他要怎么应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7章 哄孩子是一项大工程 殊十二的性格有些小心翼翼,有些粘人,软糯软糯的但是也有属于自己的脾气,会无意识地对着周围的长辈撒娇,喜欢被长辈们表扬,总的来说除了没有出现即鹿遗传的迷之二属性,性格上和小时候的剑之初非常相像。 既然对付最光阴的办法不管用,那对付剑之初的办法能行吗? 眼看牡丹饼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殊十二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剑者急中生智地想起了他和还是小孩子的剑之初的一些往事。当初他还住在渎生暗地之中,母亲重病父亲有不如无的缺爱少年剑之初偶尔会不听话不管不顾地跳进渎生暗地里面寻他,这种时候他只要做一件事就能让剑之初开心一整天,那就是……带着剑之初飞高高…… 轻功绝高的剑者足尖一点便带着殊十二跃向了空中,几个盘旋便登上了山崖,再一纵跃已经身入云端,与鹏雁齐飞。 这种高度如果换成恐高的绮罗生,估计腿都要吓软了,但殊十二却睁大了眼睛兴奋异常,“阿公,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是是是,只要你不哭,就是让吾穿破界层跑到上面的集境去都好商量……外表疏冷内里心软的殢无伤再次化光向上升去,足足陪着殊十二绕着雪漪谷“飞了”两个时辰,才让心情抑郁的小孩子露出了笑容。 回到雪漪浮廊之中,被放下来的殊十二激动得满脸通红,离开前还不忘拉了拉殢无伤的衣袖,“阿公,以后十二还会再来雪漪浮廊看您的。” 如果可以,殢无伤简直想要问问他,吾性格如此冷淡,平日如此寡言,就差在雪漪浮廊戳个牌子上写“近吾者死”了,为什么你每次离家出走都要来雪漪浮廊?你说出个理由来,吾马上就改。 可惜,某位青年就算心里再怎么吐槽,现实之中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抱着小孩子把他送回碎云天河,而且还不能忘记向他的心脏输一点初始希望剑意,稳定他由于快速生长而不堪重负的心脏…… 碎云天河上,已经习惯了自家孩子离家出走的剑之初先是叫殊十二回房间休息,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殢无伤,“又麻烦义父了……还有……” 还有什么?剑者直视着剑之初的双眼,总觉得这句还有之后的事情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就是除了念痴,忘知也没回家……如果他也前去雪漪浮廊,还请义父照料一下。” 望着对面义子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剑者只感觉到了胃疼。一个出走,两个都出走,一个往雪漪浮廊跑,两个都往雪漪浮廊跑……他明明是江湖上著名的冷漠无情的人物,这两个小孩子为什么总往他那里跑?明明应该是善于培养绝代师控的无衣师尹才更受欢迎不是吗? “因为义父很温柔啊。”剑之初眨了眨眼睛,不知死活地开始大叔脸卖萌。 所以说疏冷如他到底哪里温柔了?! 殢无伤手按墨剑,回身便走,他觉得他再留在碎云天河听剑之初说话,早晚得气吐血,与其这般,他宁可回雪漪浮廊观墨剑流铁涎! ———— 剑者回到雪漪浮廊之时,天边已现暮色,另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子正骑在他家庭院之中的大树树杈上生闷气。见到剑者步入庭院,槐破梦头一扭装作没看见他,偏偏还不自觉地用余光注意着剑者的位置。当看到剑者真的“没留意”他的存在,打算进入房间之时,某个小孩子实在绷不住了,赶紧咳嗽了两声示意自己的存在。 殢无伤回身立于树下,说道:“汝怎么不下来?” 槐破梦身体一僵,随后冷哼了一声,朝着与殢无伤相反的方向向树下跳去。眼看别扭的小孩要摔个鼻青脸肿甚至是摔断腿,剑者身形一闪已经接住了他,将他笼在了怀中,还不忘也向他心脏输送了一点初始剑意。 “吾不要你抱着。”槐破梦在青年怀中不断地挣扎,“吾和殊十二不一样啦,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那请问殊十二还是小孩子,比他还要小一点的你不是小孩子是什么?还有下次自称不是小孩子的时候请先把你言语中那孩子气的“啦”字去掉再说。剑者在心中摇了摇头,生硬地挤出了两个字,“冷吗?” 虽然浮廊没有积雪,但现在时间已至深秋,夜晚难免寒凉,听到男孩咳嗽,剑者还是习惯性地心软了那么一丝拉。 “不冷。”小孩嘴里面还很强硬,但身体却诚实地向阿公怀里钻去,也忘了挣扎了,脑袋还有意无意地在殢无伤的毛领上蹭了蹭。 青年一阵无言。槐破梦的性格也不知从何而来,和剑之初不大相似,也不像母亲戢武王,别扭得一塌糊涂,简直是从出生就进入了叛逆期,只能从这无意识的小动作上才能看出他和殊十二确实是双生兄弟。 将小孩子抱回房间放到椅子上,青年才来得及发问,“既然不知如何下树,为何要爬到树上去?” 槐破梦扭头不语,他才不是因为想要站得更高,早点见到阿公才爬到树上去的呢,不是! “不懂下树,为何不言,险些摔伤自己?” 槐破梦还是不说话,他才不是猜到阿公不在家是为了送殊十二回碎云天河,吃醋之下打算故意摔伤自己让阿公心疼呢,不是! “为何不回家,而是前来雪漪浮廊?” 槐破梦到底还是小孩子,提到这件让他不爽的事情,到底没办法按捺情绪,“吾父剑之初就知道夸奖殊十二,吾舅公无衣师尹也是一样,什么十二学得很快你要向十二学习啦,什么十二就很听话你怎么不像十二一样啦……明明吾比那个殊十二学得更好,学得更快,他们就只知道表扬那个殊十二!既然那么不喜欢吾,生吾出来做什么!” 果然又是吃醋……殢无伤对双子也有些无奈。殊十二乖巧听话,渴求被关注,偏偏因为过于乖巧而时常被长辈忽略。而槐破梦别扭叛逆,想要得到认同,又偏偏不肯说出自己心声。这样一对兄弟,明明都被长辈们关爱着,保护着,却处处在吃对方的醋,让人好笑只余也心生怜惜。 寡言的剑者默默递给槐破梦一包牡丹饼,然后就看到某个别扭小孩满脸嫌弃地将点心横扫一空,还用自己都不知道地渴望眼神偷瞄着殢无伤。 又取出一包牡丹饼递了过去,还怕小孩噎到递过一杯温水,剑者这才用冷淡的声音说道:“只得这些,汝不能再多吃了。” “吾又不喜欢吃这种小孩子才欢喜的甜腻腻的点心,明明是你硬塞让吾吃的。”槐破梦嘴上嫌弃,其实吃得比谁都欢快,短短一时间就将一包点心吃得一块不剩,喝下那杯温水还满意地打了个嗝。 照顾小孩子已成习惯的青年随手拂去男孩脸上的点心渣,见他确实吃饱了,才起身向屋外走去,“今夜你便留在雪漪浮廊吧,此房间交由你休息,明日吾再送你回碎云天河。” “等等。”见到剑者欲离开,槐破梦突然开口叫住了他,期期艾艾了一阵才咬着嘴唇说道:“吾父剑之初说道再过一段时日吾和殊十二就可以习武了,教导吾二人的老师就是你……吾听说剑之初向你学剑之时你曾送给他一口剑,不知你到时会不会也要送吾一口。虽然那口初之剑白白的一点也不好看啦,但如果你非要送给吾一口,吾也不会嫌弃的。当然如果是黑色的就比较顺眼了,只是比较而已……” 别扭到这种地步……你直接说也想要一口剑不就完了吗,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无衣师尹那个家伙到底都教给小孩子一些什么东西啊? 虽然剑之初那口初之剑被交给戢武王当定情信物了,但戢武王离开之前也留下了倾雪剑给他睹物思人。听说前一段时间剑之初把倾雪剑交给了身为乖孩子的殊十二,难怪槐破梦心里不平衡也想要一口剑。 “可以。”殢无伤微微颔首,“到你随吾习武之时,自会有一口剑交到你手中。” 看见殢无伤关门离开,槐破梦终于不掩兴奋地跳到了床上,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哼,殊十二,就算父亲和舅公更喜欢你又怎么样?阿公更喜欢的可是吾!听到了没有,阿公让吾留住在雪漪浮廊,还答应送吾一口剑,统统都没有你的份儿。你就在碎云天河嫉妒吾吧,哈哈。 某个小男孩坚决不承认他之所以傍晚才离家出走前来雪漪浮廊,就是算好了殢无伤不会连夜把他送回去,会留他住在雪漪浮廊……也不知无衣师尹知道了他教给双子的谋略被槐破梦用到和殊十二争宠上会不会被气吐血…… ———— 朗月当空,散落庭院仿若雪降一般,让隐性洁癖没雪就难受的殢大剑者好歹感受到了一点点安慰。 绮罗生回到雪漪浮廊之时,看到的就是自家阿兄坐在房檐上怔然出神的样子,那种孤寂出尘,仿若下一刻便要脱离世间的样子让刀者莫名地心头一紧。 “你在想什么?”立在院中的绮罗生仰头问道,也不嫌脖子会酸。 “你为何不上来?”殢无伤回问,然后他就看到某只白毛小狐狸用扇子遮住了脸,当作没听见他的问题。也就是说,在吾不知道的时候,你的恐高症已经进化到自己上个屋顶腿都会软的地步了吗?剑者嘴角抽了抽,翻身下了屋顶,拉着绮罗生去一旁的浮廊栏杆那边坐着去了。 绮罗生望了望房间中亮起的烛火,心中有了一丝了然,“忘知还是念痴又离家出走了?” 这个又字用得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是破梦。” 一想到那个别扭成性的小鬼绕着阿兄团团转的样子,绮罗生露出了一个微笑,但转瞬又微微皱眉,“你拜托吾走访各地神医,寻找能够治疗忘知和念痴心疾之人,然而……”刀者摇了摇头。 绮罗生自己身为一代死宅代言人,交友圈子还没他家同样死宅的阿兄要大,好在他认识一代神棍,喔不,是武林巨擘素还真,有素还真从中牵线搭桥,倒是让他寻访到了许多当世神医。可是无论是医邪天不孤,蛊后绯羽怨姬,还是素还真本人,外加他那个医术青出于蓝的儿子素续缘,都没能治好双子的心疾。 禳命女曾拼死为双子输入自身王树之气,缓解心疾的发作,结果导致自己元气大伤,昏迷不醒,被寒烟翠拖回隐居之地看起来了,至今都出不来。这一年来若无殢无伤的剑意压制,双子恐怕已经……鉴证双子诞生的绮罗生也不由叹了口气。 “吾还前往二十四梦花境拜访了好友清都无我。”绮罗生这句话让殢无伤瞬间心就提起来了,什么?!虽然是他拜托绮罗生去各地找神医,打算转移小狐狸对九千胜过往的注意力,但他也不想绮罗生去找那个什么策梦侯啊。策梦侯知晓他的身份,一定会向绮罗生告状的…… “好友也医术不凡,不在一些名医之下,可惜他也无法根治双子之疾。”刀者显然不知道剑者的想法,平静地继续说道:“对了,他还让吾向你转达问候,殢无伤,你什么时候认识无我的?” 叫吾就叫殢无伤,叫他就叫无我……剑者在内心深处磨了磨牙。不过这人重修梦花境,竟然没有趁机向绮罗生说明他追杀之事。策梦侯是真的大度若斯,还是别有心思呢? 策梦侯表示,他之所以没有告状是因为他以为殢无伤掌握了他围杀兽花老者的黑历史黑材料啊,所以说鸡同鸭讲在某种程度上简直坑死人。关键是清都无我从未见过殢无伤和绮罗生的相处日常,否则被他们无意识秀恩爱晃瞎眼睛之后,猜都猜得出来殢无伤为什么要追杀他了…… “既然策梦侯治不好双子,那么你便麦要麻烦他了,他是一部之主,事务也是繁忙,而且他生性风流,你前去梦花境难免打扰他之情缘。”殢大剑者属于白十的那一魂彻底雄起,当初那个被无衣师尹形容为“雪白雪白”的青年竟然无师自通了“上眼药”这门技巧,白十果然害人匪浅。 “也好。”绮罗生刚刚点了点头就收到了殢无伤投喂的一包牡丹饼。 白毛小狐狸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立刻眯起了双眼,果然只有牡丹馅料的点心才是真绝色,其他馅料全是邪/教异端! 剑者望着某个吃点心吃得兴高采烈的牡丹控,心中盘算,看样子下次他要多买一些牡丹饼了,破梦那孩子也喜欢吃甜点,只准备三包牡丹饼的话貌似不够他们两个人分的啊。要不然以后让破梦改吃枣泥馅的点心,把牡丹饼都留给绮罗生? 呵呵,要知道雪漪浮廊的待客之道一向都是绮罗生最高,十二破梦排第二,其余的全是浮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8章 二选一的千古谜题 第二日,碎云天河。 终于将两个离家出走的小孩子都送回家,殢无伤心情却没有好转,他招来剑之初单独一谈,神情虽依然冷漠,但语气却难掩关心,“十二与破梦越是年长,心脏负担越重,就是有初始剑意代为缓解,终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再难以抑制这种情况,不出一年恐怕就要……” 对于这件事,剑之初身为人父当然也很挂心,“啖魔若果虽然让念痴忘知平安出生,却催化了他二人生长,吾不知这是否也是鬼觉神知的算计……听闻他被绮罗生斩杀后并未死亡,竟然再度出现在一念之间,而且恢复了躯体,或许便是要以此事要挟于吾,甚至是义父。” 剑者神色一凛,没死是吗?“此事你不用再忧心,照顾好双子。吾近日不在雪漪浮廊,告诉他二人不必前来浮廊寻吾。” 目送义父离开,剑之初一转头就眯起了双眼,望着自家儿子居住的房屋勾起了一抹充满了黑气的微笑。念痴,忘知,敢离家出走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跑到雪漪浮廊去出走,让义父也跟着担心你们两个。看来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父爱的惩罚了…… 你们以为就只有你们两个是被无衣师尹教导着长大的吗?你们以为你们的父亲就只会向义父卖萌而不懂对儿子腹黑吗?!你们还真是太小看为父吾了,这一次没抄完一千遍《孝经》,你们两个不孝子谁也别想离开碎云天河! ———— 一念之间。 以交易的手法推动希音之琴奏响,圣魔大战之势已经难以阻挡,好不容易找机会被人再砍死一把,寄体重生的幕后黑手鬼觉神知这段日子过得非常激动,非常噶意。可惜老天爷都看不惯反派太得意,密林之中突降寒雪,久违的剑者一步一步踏入迷雾铁牢。 “皑雪,随冬而至,一年一降。雪茸,随风而临,一年一放。周而复始之生,成就无双之洁白,静默了世道,掩盖天下之污,成就清静于默然之间。缥缈之白复生是人之所愿,然,汝却不同!” 快雪名锋虽未出鞘,殢无伤凛然剑意已经纵横于林木之间,磅礴杀意直指鬼觉神知,仿佛下一刻便要让他身首异处再死一回。 虫爷在这一瞬间仿佛感觉到了来自于天道的恶意,他仔细检讨了一下他这一年的所作所为,貌似也没做什么惹到这个煞星的事情啊,那这家伙又来一念之间找他做什么?他真心冤枉啊…… 一见殢无伤手按剑柄要拔出快雪剑,鬼觉神知瞬间找回了一丝拉的智商,高声叫道:“停!等等!殢无伤,难道你都不顾你那两个孙子的死活了吗?” 剑者血红双瞳直视鬼觉神知,腰间快雪随着他的杀意哀吟不休,仿佛不夺命就不满足一般,“果然,十二破梦心脏上的症状是你以啖魔若果布下之算计!莫非你以为墨剑对待污浊不愿出鞘,吾便杀不得你了吗?” 虫爷:……你这话说得好像墨剑一见吾就恶心不愿出鞘,吾会很得意一样……你个混蛋,早晚有一天吾要弄死你! 吐槽是这么吐槽,鬼觉神知却连忙解释,就怕殢无伤再像上次一样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上来一剑剁了他……“他二人心脏病痛与啖魔若果没有关系。若双子是苦境人之子,根本不会有今日之患,但双子是杀戮碎岛树生人之子,远离碎岛王树,体内树气只来自于戢武王诞子之时所供给的那一丝,树气生长跟不上身体生长,所以才会心脏留疾。” “要如何才能去除双子心脏病痛?”剑者按剑而问,威胁之意十足。 “吾之蛊虫可解双子病痛,不过蛊虫必须以一念之间地气方能运作,你将双子送来,吾自然可以为他们治疗病痛。”鬼觉神知双眼闪烁赤红光芒,一时之间仿佛忘记了殢无伤的威胁,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殢无伤听他的回答,冷哼一声,转身便向林外行去。他不会将双子送来一念之间交给鬼觉神知的,但在解决双子病痛之前,鬼觉神知作为最了解啖魔若果效用的人还不能死。 “不将双子送来吗?”鬼觉神知连连冷笑,“殢无伤,你若不将双子送来,便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送往天阎魔城。一念之间,天阎魔城,这两个选择你想选哪一个呢?或者你想看着双子身死吗?” “敌一念,友一念,交情不过殊愿间。当日或为敌,今日亦为友,你何不相信吾的立场,将双子送来吾处呢?” 剑光闪烁,一道剑芒将距离鬼觉神知最近了巨虫遗骸击得粉碎,扬了他满脸的尘灰,呛得他直咳嗽。遥遥的,殢无伤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得两个字——“闭嘴!” 虫爷:……殢无伤,你给吾等着,咱们两个这事没完! ———— 无衣师尹来到雪漪浮廊之时,浮廊之中没有白雪,雪茸花花期已过,再开需要留待明年了,浮廊之中只余枯树黄土,显得有些衰败寂寥。 紫衣文士站在院落当中上看下看都没找到文学青年,还以为某个死宅终于开了窍,到江湖上找绮罗生去了,却突然感觉到屋后传来一股震慑神魂的剑意,这种感觉……殢无伤到底在做什么?! 无衣师尹快步绕到了屋后,那里是一块平坦的空地,只见青年剑者静立在空地当中,划破了右手手腕血脉,以食中两指并为指剑,以真气运化自身之血,连带指上剑意共同淬炼着身前一堆难以成形的碎铁砂。 换做一般人,恐怕根本就理解不了殢无伤是在做什么,但在渎生暗地教导过殢无伤三年的无衣师尹一眼就看出他所为为何了——这是殢无伤改良过的剑气霜华之法,他是在铸剑! 剑气霜华之法需要一气呵成,不能在中间有任何停顿,一旦剑身未成形便受到外界干扰,那么一切就要重新来过了。无衣师尹虽然奇怪殢无伤闲着没事为什么要铸剑,但为友的默契却让他不发一言,静静地为友人守关。 一个时辰,剑成坯……两个时辰,剑成形……三个时辰,剑光大盛,冲天剑意破开浮廊上空云层,直射星空!此剑尚未开封便有如此能为,未开刃,先破天,不将苍穹放在眼中,傲然之气较之通达剑者心意的墨剑快雪还要睥睨数分,让无衣师尹侧目不已。 见到殢无伤收起成形之剑,无衣师尹这才踱了过去,疑惑地问道:“好友,你怎么突然想起了铸剑?” 要知道殢无伤对墨剑绝对是真爱,这口劣等赩矿所成的剑,殢无伤连碰都不让别人碰一下,千年以来牧血不断,观剑不止,就是为了能让此剑从粗劣化为利器名锋。剑者有言:他此生唯一之剑便是墨剑,其余剑器尽皆不取。若不是他曾失忆被丢到千年以前,快雪这口剑怎么可能第/三/者/插/足成功? 既然唯一之剑已经在手,为何还要再铸一口剑? “你之来意自可直言,曲折语境之趣味,吾欣赏不来。”剑者连个眼神也没留给无衣师尹,径直走回了浮廊院中,轻轻一跃就落到了屋顶坐了下来,又开始了一天一次的以血牧剑。 跟在剑者身后的师尹大人嘴角抽了抽,吾这次是真的对你铸剑的原因感兴趣啊……他猛然想起了一个在苦境流传甚广的育儿小故事《狼来了》,难道真的是吾过去试探太多,导致殢无伤都懒得理吾了吗?求好友再看看吾的眼相啊,吾这次真的没有试探…… “唉。”师尹摇了摇头,算了,还是说正题吧,“吾从初儿那里听闻你在为双子病患而奔波,不知可有吾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你肯回濯风山隅退隐就是对吾最好的帮忙。殢无伤赤红的双瞳无声地扫过了无衣师尹,不出意外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某个紫衣文士表面上看起来通达变化,实际上决绝强硬起来,谁也说服不了他,倔强得简直突破天际。 “不知素还真所言的神元碎片可还有剩余?”按理来说神元碎片勾连弃天帝天命,只要双子得到神元碎片,自然能够安然无事。无衣师尹这辈子都别想改了他那试探过多的说话方式了,真诚不过三句话,就又开始了习惯性地试探。 “只余一块。”殢无伤回答得很干脆。 用的这么快?无衣师尹听了殢无伤的话不由得一怔,话说文学青年你不是一贯都很冷漠吗?就算你来苦境之后结识了一堆损友,这神元碎片也消耗得过快了。不是说在大战弃天帝之后,你只用了四块神元碎片吗?那剩下的呢? 殢无伤默然不答。 世上之数以九为极,磐隐神宫一战,剑者拼死一击便获得了九块神元碎片。其中四块在万里狂沙就被他本人、绮罗生、疏楼龙宿、一页书分别使用了,余下五块则在后续被他和化体白十分别交给了功体有损的谈无欲,身中剧毒的剑之初,懵懵懂懂的最光阴,还有……一直在作死有超越素还真迹象的无衣师尹! 当日殢无伤去碎云天河见白十,交给他的包裹之中放着三件事物,一件是元沙髓,两件是神元碎片。这两块碎片一块被白十趁着疗毒之机塞给了剑之初,一块则是准备交给无衣师尹保命的。没想到无衣师尹做得那么决绝,直接把白十堵在四魌界回不来了,偏偏那段时间戢武王对他追杀又那么紧迫,因此殢无伤之能借着那一次归还神源的机会将碎片塞在神源里面交给了无衣师尹。 殢无伤手上只余白十带回的一块神元碎片,而需要神元救命的孩童却有两人,双子皆是他怜惜所在,这块逆天改命的碎片该交给谁,又不该交给谁呢? 母亲和女朋友同时掉到河里应该先救谁这种千古谜题,答什么都是错,现在他就面临了这样一个相似的问题,救谁?又不救谁?他之一言立改两人命数,岂能一言断之,又岂敢一言断之? 知晓只有一块碎片,无衣师尹也难以决断。两者都是他教养长大,都是剑之初之子,纵然一圣一魔,于他来说又有何差别? “吾再回去翻阅典籍,事情总是会有转机的。”一向口若悬河的师尹大人此时也只能手握香斗呐呐然而言,干巴巴的语句怎能描述他心中的矛盾? “吾去一念之间寻过鬼觉神知……双子之病来自于体内树气不足,除非能够回到杀戮碎岛,以王树之气孕养,其他之法恐不对症。”殢无伤微合双目,继续说道:“当日吾与白十曾强开两界通道送戢武王返回四魌界,可惜双子太过年幼,无法同行,否则便无今日之难了。如今苦境与四魌界时轨已经错开,短时间内再难强行重合,五界路虽然在修建,也非一年之内能够连通的。双子怕是等不及回归杀戮碎岛……” “怎会如此?!”无衣师尹紧皱眉头……当初他和弭界主设谋炸毁五界路,是为了将戢武王困在苦境,借以保全慈光之塔平静,没想到最后却是害了双子!“好友,劳烦你将最后一块神元碎片借吾研究一番,说不定吾能寻到两全之法也不一定。” 对术法没有什么研究的殢无伤此时也只能信任无衣师尹了,他将最后一块神元碎片取出交给了无衣师尹,冷然一句“你该离去了”,不待无衣师尹继续追问,就已经用掌风硬将他推出了雪漪浮廊。 紫衣文士轻嗅香尘,长叹了一口气,只能回转濯风山隅。这件事他必须细细思量,他总觉得殢无伤有什么事没说清楚。 相交千年,他再了解殢无伤不过。剑者与他都是决断非常之人,只不过他们的决绝也是不同的。殢无伤决绝的对象从来都是敌人和他自己,越是对待亲人至交,越是容易心软。而无衣师尹则不然,他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只为达成最终目的,不计毁谤,不计过程! 若世上不得两全之法,殢无伤,你可下得了狠心决断一二? 屋顶之上,剑者双手托颌,静静望着剑架之上流下墨剑滴下点点鲜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9章 阿公明明更喜欢吾 双子成长迅速,不过数月就到了剑之初与殢无伤约定的教导他们武艺的时间。 当疏冷的剑者一步一步缓缓踏上碎云天河之时,殊十二和槐破梦都圆睁着双眼,期盼地望着他,要不是展露腹黑一面的父亲剑之初还站在他们身旁,双子大概早就冲过去和阿公亲近了。 “阿公,十二好想你。”虽然人没办法上前,殊十二却眨巴着亮闪闪的眼睛用言语表达着对剑者的思念。 哼,槐破梦一偏头,眯着眼睛望着自己的兄弟。好你个心机十二,表面上装得纯白纯白好像小白兔一样,实际上一肚子黑水。你都多大了,自称还用十二十二的,卖什么萌,你都不觉得可耻吗? 你都已经有父亲和舅公的喜爱了,居然还敢和吾抢阿公的关注,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父亲和舅公是你的,阿公是吾的,不许你和吾抢! 尽管属性天然,但后面还跟着个黑字的殊十二对着兄弟微微一笑,你跟十二抢父亲和母亲的关注就算了,难道还管得着阿公更喜欢谁了吗?父亲曾经说过,阿公当初对他可温柔了,依照父亲的性格推断,阿公一定更喜欢乖孩子,才不喜欢你这个坏孩子呢! 阿公明明更喜欢吾! 才不是呢,阿公更喜欢的是吾! 哼,两个小孩子同时一别头,都不理对方了。圣魔双子在母亲腹内之时就开始互相争夺养料,出生之后就开始争夺长辈们的注意,吃对方的醋已经成为了兄弟二人的本能,抢父亲抢母亲抢舅公抢祖母还不够,外表冷漠内里温柔的阿公岂能让给对方?!阿公是吾的! 就在十二和破梦又开始一天一度的闹别扭时,两只微寒的手分别按在了他们的头上,拂过他们淡金色的头发,“自今日起,吾便开始教导你二人习剑。” “阿公,十二身上有母亲留下的倾雪剑,一定能练好剑道的。”殊十二顺势用小脑袋在剑者手掌上蹭了蹭,示意殢无伤看他手中拿着的倾雪剑。 倾雪……看到此剑,勾起了殢无伤无限回忆,他剑道之始便是来自于即鹿以倾雪而作的寂寥剑舞,至今已经过去千年了…… “用好此剑。”殢无伤言道。 青年眼中的怀念刺痛了槐破梦的心神,明明一样都是母亲所生的儿子,父亲却把意义非凡的倾雪剑交给了殊十二而没交给他,现在阿公也因为这口剑对殊十二多加关注,你们都不喜欢吾,就因为殊十二是圣子,而吾是魔子吗? 就在男孩乱想之际,一口短剑已经凭空落在了他怀中,把他吓了一跳。剑者独有的疏冷声音在他耳旁响起,“这是答应送汝之剑,好好保管使用。” 手忙脚乱地握住怀中短剑,槐破梦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还不忘炫耀地瞟了一眼自家兄弟。你就算有祖母和母亲的剑又如何,吾手中握的可是阿公亲自铸造的剑,你的那把比不上啦,哼! 殊十二见到兄弟手中的剑,有些吃醋地撅起了嘴。小小的男孩在心里面不停默念,十二是大哥,十二是大哥,十二是大哥……十二要让着弟弟,十二要让着弟弟,十二要让着弟弟……然而念了半天十二还是不开心啦,虽然十二已经有了倾雪剑,但是阿公铸的剑吾也好想要怎么办?呜呜呜呜…… 得意的槐破梦望着手中的短剑,这是一口剑柄剑鞘一体墨色的剑,上面嵌着点点银色的饰纹,看起来低调而不失华丽,和殢无伤的墨剑有着一定程度的相识,相当符合槐破梦的一贯审美。男孩看完短剑的外表,忍不住拔剑出鞘,原本他以为这么漂亮的一口剑一定有着异常锋锐的剑刃呢,结果……这口剑竟然没有开封…… 望着手中圆钝无锋的剑刃,这回轮到槐破梦垂头丧气了,一旁的殊十二却露出了笑容。哼,让你刚刚那么得意! “吾不是小孩子了,这种圆钝无锋的玩具,吾才不想要。”感觉被欺骗了的槐破梦生气起来就想将短剑丢掉。不过还没等他动手,剑者便轻易阻止了他的动作。 “此剑并非玩具。”殢无伤缓缓说道:“只是铸剑时间紧迫,剑体虽然成形,却不及开刃而已。过一段时间吾自会取走此剑开封的。” 原来这口剑不是玩具,而是半成品……槐破梦心情转好了一些,但还是有些郁闷。 他老爹剑之初倒是看出此剑的珍贵之处了,但是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出言解释。呵呵,他家两个蠢儿子还不知道这口剑的特别之处呢就差点掐起来,要是知道了忘知心情倒是好转了,念痴肯定也会想要的一口相同的剑的。 这样耗费心力的星砂髓铁之剑,义父铸造一口就已经损耗颇多了,怎能再铸一口?素还真说的对,他得看着点喜欢乱来又倒贴作死成性的义父,否则他家义父绝对会没原则的宠孙子下去…… 剑之初离去,永岁飘零开始教导两个男孩修习剑道。“十二,破梦……你们想学剑吗?” 学了剑,习了武,便等同于涉足江湖风浪,再难逃离这一抹血腥。过去他问过剑之初是否要学武,问过绮罗生是否想学刀,今日他要问殊十二和槐破梦同样的问题,只因他不想这两个孩子有一日为了自己学武之事而悔恨终生。 “想。”两个孩子眼睛亮亮的,齐齐点头。 “你们为何而握剑?”剑者再问。不同的心所习的剑道也会不同。 殊十二偏着小脑袋想了想,回答道:“十二想要拥有力量,拥有保护父亲,母亲,破梦,舅公,祖母,还有阿公的力量!只有握剑,才能更加有力。” 这个回答与当日剑之初的答案异常相似,剑者望着殊十二,仿佛看到了千年以前那个说要保护他、无衣师尹和即鹿的剑之初一般。 “吾要报仇!”槐破梦的答案打破了碎云天河上的宁静,但那小小的孩子眉角之上已经满是桀骜不驯,“当日在战云梦泽,是邪尊道和末世圣传追杀母亲,才令母亲重伤,父母被迫分离。总有一日,吾要寻他们报仇!只有握剑,才能有报仇的能为。” 这孩子果然不像剑之初……或许他身上有着一心复杀父之仇的戢武王的影子,但殢无伤却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身影,那个千年之前甘愿自囚于雪之谜团,誓杀雅狄王的青年。 “好。”剑者听到自己这般对两个孩子说道:“吾便教你们如何握剑。” ———— “嗯……阿公……”碎云天河上,正在习练剑道的殊十二突然紧抓胸口的衣服半跪在了地上,转眼之间额头已经布满了大滴大滴的汗珠。 殢无伤眼神一凛,手指轻点殊十二后心,一股沛然剑气已经渗入他之心脏,暂时抚平了男孩的伤痛。刚刚还疼痛非常的殊十二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再度露出了笑容,甜甜地对剑者说道:“谢谢阿公。” 握着短剑站在一旁看着的槐破梦在心里面吐槽:就差摇尾巴了……你个从剑之初身上只遗传到卖萌的心机十二! “无事便好。”冷漠寡言的剑者就算是在表达关心,用词用句也异常简单,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疏冷。心疾发作的时间越来越近了,青年忍不住皱了皱眉,还要小心自己的表情不要被聪慧的双子看到。 他教导双子习武已有半载,无论圣子还是魔子,习武速度都远超群伦,天赋之佳他生平仅见,不过半载而已剑道就已经隐隐现出剑意了,这般进度若让旁人知道简直吓死人。殊十二剑意偏向于父亲的极心禅剑,隐忍而不好杀。而槐破梦的剑意却深得无咎剑法精髓,已经能够看到终末剑意的影子了。 站在练剑的槐破梦身旁,殢无伤甚至能感觉到身上的流光时计在应和着槐破梦的剑意。他那特殊至极的时间剑道,就连剑之初也无法继承分毫,难道槐破梦却能超越父亲,窥视时间流逝的门径吗? 在这半载的习剑期间,殊十二已经病发四次了,槐破梦大概是因为了然了一丝时间的法则,因此未曾病发,但他心脏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长此以往下去,早晚殢无伤的剑意会克制不了他们的病痛。看来有些事是拖不得了…… “这几日吾要外出,你们便自行习剑吧。”青年的声音永远这般低沉而冷淡,透着一股寒意和寂寥。“破梦,将你之剑交于吾,此次外出吾会将此剑开封。” 一听手中的剑终于能被开封,槐破梦立刻将短剑递了过去交给了殢无伤。剑道已窥门径的男孩还不懂短剑的珍贵,他在意的只是他的兄弟有一口真正开刃的名锋,而他手中的剑却圆钝无比,他不要输给殊十二。 留下双子自行练剑,殢无伤去见了剑之初。他家长得有些着急的义子如今紧皱眉头,看起来比平时更老了几分。“义父,之前有自称天阎魔城之人意欲带走念痴忘知,言道有法治疗双子的心疾……” 天阎魔城?殢无伤瞬间想到了一念之间中鬼觉神知的话语:一念之间,天阎魔城,这两个选择你想选哪一个呢?或者你想看着双子身死吗?…… 鬼觉神知,天阎魔城,说是能治好双子,可这是示好,还是意图掌控天命在身的圣魔之子呢? ———— 濯风山隅。 无衣师尹的案桌之上堆满了各种医术、术法之类的书籍,每一摞书籍都足有数尺高,加在一起压得那张做工优良的案桌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险些塌掉。 师尹大人不断从案桌上面拿下一本本书籍快速地翻阅着,试图查找着能够治疗心疾的方法,但最终的结果显然都不让他满意。 书桌旁边,被师尹派来苦境的三位师控门人统统席地而坐,都在帮师尹大人翻书。已经因为查阅书籍三天没有睡觉的撒手慈悲顶着一对黑眼圈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之后他的困倦就传染给了坐在他身旁的拔刀洗慧,让他也受不住地揉了揉眼睛,差点没躺倒睡着。三门人之中貌似只有辉煌堕世精力异常充沛,明明都是三天没睡,偏偏翻书翻得比师尹还起劲。 被从推松岩叫回来,不了解事情经过的拔刀洗慧惊讶地望着辉煌堕世,感慨了一句,“没想到吾等三人之中最崇敬师尹的竟然是辉煌堕世啊,连撒手慈悲你都快撑不住了,辉煌堕世竟然还这么有动力。” 撒手慈悲在一旁吐槽:“你想多了,拔刀洗慧。辉煌堕世之所以翻书翻得那么起劲是因为师尹答应他,如果他最先找到了治疗双子的方法,就推荐他再次跟随殢无伤修炼一个月的剑道……” 呃……拔刀洗慧听到这种答案,都忍不住一阵无语。辉煌堕世,难道在你心中师尹的地位还不如跟着殢无伤练剑的更高吗? 辉煌堕世眨了眨眼睛:不如。你们这等凡人怎会知道绝世剑者的能为?你们知道上次吾不过跟着他修炼了十天剑道,剑术提升了多少吗?这一次师尹答应的可是一个月啊一个月! 所以你对师尹的尊崇就下降了?两个师控一起瞪着辉煌堕世。 某个波斯小胡子微笑,怎么会呢?吾对师尹的崇敬遥遥如高山而不可攀,浩浩如深海而不得潜,只有上升,怎有下降呢……因为剑者他完全不想理吾啊,没有师尹的关系在,他根本就不想指导吾剑道啊。吾怎能不崇敬师尹啊?不崇敬师尹,吾怎么跟随剑者修炼剑道啊。 好想知道师尹是怎么和剑者培养关系的,吾也好想和剑者交朋友啊,不知道这点窍门师尹肯不肯教…… (无衣师尹:吾能说窍门就是让父母给生一个欢脱的小妹吗?呵呵……) 拔刀洗慧和撒手慈悲:…… 就在两门人打算合起伙来套布袋揍某个小胡子一次的时候,濯风山隅周围的阵法突然被触动,让他们三人同时一阵紧张,只有不眠不休翻了十天书的无衣师尹镇静如旧,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友,不知你来访濯风山隅有何要事?”无衣师尹并未起身相迎,只因他与来人的交情早已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呵呵,他拜访浮廊的时候,某个剑者不要说起身相迎,肯给他个眼神就算客气了。 “吾要向你借门人辉煌堕世一用。”殢无伤直抒来意。 听到自己头号偶像要借他一用,辉煌堕世兴奋得眼睛都亮了。波斯小胡子对着殢无伤又是搬椅子,又是沏茶水,又是上点心,殷勤得让另外两位同门牙疼胃疼眼睛更疼。 借人?好友,你之决断还真的不出吾所料啊。绮罗生不在你就打算胡来吗?无衣师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表示辉煌堕世想用多久用多久,不还回来都行。 一心想要修炼无咎剑法的辉煌堕世激动得都要原地转圈了,可惜疏冷的剑者却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而是随手拾起了一本落在桌案下的书籍,刚刚翻看了两页就皱起了眉头。“无衣师尹,你又想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0章 三头身的魔神大人 剑者的语气让撒手慈悲心中不满升到极点。你太过分了,师尹为了治疗双子已经查了数个月的书的,最近十日更是不眠不休地翻阅各类书籍,你居然还怀疑师尹的意图?! 可惜,撒手慈悲的眼刀对于殢无伤来说简直不痛不痒,或者可以这么说,睥睨超群的剑者从来就没将撒手慈悲等人放在过眼里。他只是沉默地望着无衣师尹,操纵着方圆百丈忽降暴雪,覆盖了奇花异草遍地的濯风山隅。 “吾不过想要治疗剑之初双子而已,还能做什么?”无衣师尹一看殢无伤手上书籍封面上的名字就知道不好,连忙避重就轻地说道。 “治疗双子,用得着看这种治疗根基受损,重修神源的书吗?”说话一向直接的剑者瞬间戳破了无衣师尹的淡然,“还有,你桌案上替身延命的魔门书籍从哪儿来的?说,你要为谁延命?吾交给你的神元碎片呢?为什么濯风山隅之中没有神元的气息?” “这嘛……”一不小心被抓包的无衣师尹开始迅速编排假话,望着对面大家长气势全开的好友,他觉得今天要是不能把谎话编圆满,他就死定了…… “无,衣,师,尹!”殢无伤怒气勃发,周身难以抑制的武息瞬间压向了某个紫衣文士,将战五渣的他差点压到桌子底下去,“你以为你的眼相能够瞒住吾吗?你之门徒一羽赐命呢?神元碎片是不是在他身上?他又去了何方?” 所以说好友你为什么会有善观眼相这种堪称作弊的人物设定啊……无衣师尹在内心之中呵呵。“一羽赐命此时应该已到达碎云天河,你来不及阻拦了。” 随后无衣师尹破罐子破摔地望天,反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吾知道濯风山隅里面连吾在内的四个人加起来也不够你打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剑者冷着一张脸,压抑怒气,压抑怒气,压抑怒气……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从怀里取出了一条绳子,一条被屈世途还给殢无伤的绳子,一条让无衣师尹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绳子! “殢无伤,你要做什么?”不用无衣师尹脑补,他的三个门人已经能脑补出一整本禁忌小说的内容了,除了还有些犹豫的辉煌堕世,撒手慈悲和拔刀洗慧都快抽兵器上去开战了。然而就算三门人一同出手,有岂能拦下怒气勃发的殢无伤? 指剑一招,三人尽败,一同趴在地上滚地板了,辉煌堕世还来得及发表一句感慨,“不愧是剑者……”下一秒他就被两位同门狠狠踹了两脚,情况危急,这是你追偶像的时候吗?! “好友,冷静,麦冲动啊……”无衣师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然后就被殢无伤彻底镇压了。冷静个鬼!难道是吾上次没有追究你关了白十的事情让你产生了可以随便作死的错觉吗?那么这一次,吾必须给你留下个深刻的教训了! 战力不怎么样的无衣师尹瞬间被捆成了粽子,享受了一把心机莲花的待遇。剑者一指躺在地上装死的辉煌堕世,“你,带着无衣师尹随吾离开。” 辉煌堕世顶着脸上的两个鞋印从地上爬了起来,怔怔然地望着剑者,难道您真的要把师尹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善观眼相的剑者如果不是还要留着辉煌堕世办事,早就一剑送他去中阴界陪缎君衡啃鸡腿了!“无衣师尹意图自毁神源,吾要寻人看着他,你与吾同行,吾还有其他要事嘱托你。” 一听无衣师尹的打算是毁掉自己的护身神源,撒手慈悲和拔刀洗慧也不装死了,连忙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关切地望着无衣师尹,“师尹,剑者所言难道是真的?” 无衣师尹表示,你们这群蠢徒弟难道没看到殢无伤用手巾将吾的嘴堵上了吗?这让吾怎么编瞎话? 雪漪浮廊一会之后,吾前往推松岩见过素还真,他言道当日你夺下的神元碎片数量为九,如此推算一番,吾怎能不知其余碎片被你用在了何处?再加上神元碎片之间互有呼应,神源归体之后吾便隐隐察觉与你和绮罗生之间有着莫名联系,现在最后一片神元碎片在手,吾岂能不知你将一片神元交给了吾? 谈无欲被交托神元,是因为你要依靠他牵制吾的动作,若非吾过于决绝,迷失本性,不听你之劝说,这块碎片原本可以保全,这样双子就不必面临抉择了。既然因从吾起,当然果从吾出。是吾毁了五界路,是吾浪费了一块神元碎片,是吾让他们父母离别,那一切仇怨便以吾神源之中碎片了结又如何? 其余之人神元已和心脉命数连为一体,只有吾体内碎片藏在神源之中方便取出,这便是天道给双子留下的一线生机! 无衣师尹想的很好,但是殢无伤根本无心听他辩解,直接让三门人带着无衣师尹随他一同离开濯风山隅了。剑者思考,他忙着要办事,寻谁来帮他看着无衣师尹呢? 素还真?这个不行,素还真的推松岩现在处于万众瞩目的状态,谁知道哪天就被什么势力杀上门了。到时候无衣师尹无论是被殃及池鱼砍掉了,还是趁乱跑了,都是麻烦。 谈无欲?这个也不行,就凭现在最光阴动不动就往无欲天跑,无衣师尹就不能放在谈无欲那里。否则谁知道熊孩子最光阴会不会被无衣师尹忽悠两句就把他给放了。 这件事又不能让绮罗生知道,那么余下的选项就只剩下退隐中的疏楼龙宿了。 正住在三分春/色闲看风月淡品春花的儒门龙首得到了穆仙凤的禀报,“主人,殢先生送来一件礼物交给主人查收。” 礼物?斜倚在软塌上抽烟袋的龙首大人生出了兴趣,他家这个好友性情一向疏冷,还会特意送礼物来吗?回想起某个白毛老道送他的鹅毛,殢无伤送的该不会是他家门口的一朵雪茸花吧。 然后,疏楼龙宿就看到了他家好友送来的大礼——一个被捆成粽子堵上嘴的紫衣文士无衣师尹被撒手慈悲和拔刀洗慧扛了进来…… 尽管性喜奢华,又不远庖厨,龙首大人也是受儒门思想影响千年的人……可以的话,他只想问殢无伤一句话,“好友,你送个活人来,到底是几个意思?” ———— 碎云天河之上,一羽赐命前来拜访。 屋舍之中,一羽赐命取出最后一块神元碎片交给剑之初,“此物还请您善加使用,在双子之中择一子救治。而另一子,师尹言道自有办法保他平安。” 剑之初手握神元碎片心中一痛,“只能选择一子吗?” 一羽赐命表情也是不忍,“如今神元碎片只余此一个,剑者和师尹还在想办法……” 因为一羽赐命也是师控大军中的一员,无衣师尹并未向他解释自己正在查找方法毁去自身神源取出内中碎片之事,所以这句“还在想办法”听起来竟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吾,知道了……”剑之初闭上双眼,将全身靠在了竹椅上。论修为他明明是当世剑道先天,但此时此刻他却只觉全身无力,比之普通人还不如,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欲救儿子而不可得的失败父亲。辞心,他默默念着妻子的名字,心肺疼痛欲裂。念痴忘知皆是他子,救谁,又不救谁? 失神中的两人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小小孩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外。 只能救一人?那么另一个呢,要被放弃了吗?槐破梦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屏住了呼吸。 是了,阿公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间离开?是因为做不了决定,还是不忍心看另一个孩子被放弃呢?那么你们商定要救下的是谁?要放弃掉的又是谁?是身为魔子的吾吗? ———— “剑者,您是要找什么人吗?”辉煌堕世疑惑地问道。 安置好无衣师尹以后,殢无伤便带他离开了三分春/色,先是去找了个带着面具的白衣道者打探了一些事情,紧跟着就拿着道者提供的路观图行进深山。听剑者与那名叫做风流斋主的道者的交谈,他似乎是在找一个人,难道这个人拥有绝强的医术能够治愈剑之初双子吗? 殢无伤没有回答辉煌堕世的提问,一身风雪的他只是步步缓缓踏前,动作并不迅疾,但是一举一动之中都透露出独属于永岁飘零的疯狂和决然。这种气质与剑者在无咎剑法之中表达的意境全然相同,看得一心求剑的辉煌堕世双眼放光,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行了许久,山林之中出现了一座茅草屋舍。殢无伤示意辉煌堕世在外等候,他独自一人走向了屋舍。 篱笆墙内,一名身着红白衣袍的公子哥背对着他坐在摇椅之中,手上把玩着折扇,一派悠然自得,就连声音也透露出了几分懒散,“在下朱闻苍日,不知何人来访?” “吾。” 听到这个答案,躺在摇椅中的朱闻苍日,或者说是银鍠朱武嘴角抽了抽,你这种回答吾怎么知道你是谁啊。他刚想转头看看是谁回答问题这么不上道,就听到刚刚那个冷淡的声音继续言道:“永岁飘零殢无伤。” 正在翻身转头的银鍠朱武差点没掌握好重心从摇椅上摔下来大头朝下啃在地上,好不容易站在了地面上的前异度魔界魔君望着面前的剑者只觉头痛无比。当初他去抢《魔宝大典》,结果被某位一心为友报仇的剑者一剑拍到了地上,连毁银邪枪和天炎斩风月两把武器,又被千剑重创倒地,要是没有白忘机及时赶来,差点没被剁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即使后来朱武和殢无伤共抗弃天帝,同时参与了磐隐神宫一战也无法挽救他那颗受创甚深的脆弱心灵。 银鍠朱武在当初那一战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就是见到殢无伤就胃疼,现在他好不容易安然退隐,这个煞星又来找他做什么?吾真的没有多余的兵器让你斩断了…… 一身风雪的落拓剑者好似没有看出魔君的窘迫,声音依旧淡然疏冷,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寂寥,“吾要见汝父。” 吾父早死了啊……银鍠朱武没转过弯来,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殢无伤在说什么,“等等,你要见弃天帝?你疯了?!” 殢无伤神色平静,只有那双血色的瞳眸透着一股决然,“吾说了,吾要见汝父——弃天帝!” 弃天帝的能为,银鍠朱武怎会不知?当日磐隐神宫八位守关的先天高手险死还生,就是天命处于顶峰的三先天也险些挂点,最接近神的一页书修养许久还埋下入魔隐患,就连你殢无伤也根基受损经脉断折差点功体被废。现在你居然告诉吾你要见弃天帝?! 还不等银鍠朱武质疑殢无伤是不是疯了,不耐烦解释太多的剑者已经并指为剑趁着魔君没有防备之时将一丝神元气息自他中丹位置强行灌入。神元引动了圣魔元胎的力量,光华一闪,直通六天之界!银鍠朱武连个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强行拖下来的弃天帝附体了。 在外界看来,剑者一指剑过后,红发的公子哥就被一团光亮吞没直线缩水,不过眨眼之间就缩水成了一个……三头身的黑发小孩子。这个小孩子明显还没睡醒,揉了揉眼睛才露出了他那双异色的瞳眸,打着哈欠泪眼朦胧地望着殢无伤。 “你,该死的人类,殢无伤!”还没搞清楚情况的三头身弃天帝刚看清楚对面的人是谁就挥出一掌,“神之岚!” 一刻……两刻……三刻……三头身弃天帝保持着出招的造型,偏偏一丝拉微风都没能造出来,窘得他完全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嗯?难道是吾睡醒的方式不对吗?吾不是降临到圣魔元胎上了吗?为何用不出来神之岚呢? 看着陷入呆滞的弃天帝,殢无伤难得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汝是降临在圣魔元胎之上了,但汝还是圣魔之神吗?” 神魂缩水智商也跟着缩水的弃天帝眨了眨眼睛,对哦,貌似吾已经去除魔身了,难怪没办法好好控制圣魔元胎……不对!吾现在没办法控制圣魔元胎,空有神力却一丝拉也用不出来,也就是说吾在苦境只是一个普通小孩而已,那对面这个殢无伤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收拾了吾。 想明白问题所在的弃天帝试图脱离圣魔元胎回归六天之界,这时一只微凉的大手盖在了他的额头上,他刚一抬头就见到剑者半蹲下来,用那双血色的眼眸直视他的双瞳,“汝是被吾以神元之力强行拉下六天之界的,只要吾注入圣魔元胎的神元之力不断绝,你就休想回归天界。” “想要回去吗?”殢无伤狭长的双眼对视着堕天的神灵,毫无畏惧,毫无动摇,“很简单,吾要你帮吾取出吾心脉之中的神元碎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1章 亢龙有悔,十方问杀 他人汇聚着天命的“元”并不好夺取。波旬是因为将天命汇集于佛门至宝灵佛心,才让剑者有了可乘之机。弃天帝是因为堕天降世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神元与圣魔元胎不能更好的融合,才让殢无伤强行抢走了九块神元碎片。 但这神元碎片夺不好夺,想要取出更是困难重重。神元入体便自动与心脉相连,与其天命相通,就算剖心挖腑也休想取出来,唯一能够再现神元的办法就是让神元主人的弃天帝本人将其取出! 不过,弃天帝表示,即使他已经缩水成了三头身也是有脾气的。你说夺神元碎片就让你夺,你说用神元碎片就让你用,害吾被太阳神笑话了好几年,你以为这么简单吾就把这件事忘了吗?你说让吾取出来本神还要给你取出来不成?不行! 除非你跪下来求吾,吾才考虑考虑要不要给你个机会…… “不做是吗?”殢无伤身周风雪漫天,武魄逼人,剑意冲天。 弃天帝坚定地冷哼一声。大不了不回天界,你还能把吾怎么样?这具身体是属于吾那个愚蠢的儿子银鍠朱武的,你要打随便打,要杀随便杀,反正伤到的又不是吾之神魂。凭借神元之力,你殢无伤最多不过将吾困在苦境而已,还能如何? “吾不能将汝如何,但吾若要自伤,你却不能阻拦。”剑者声音平淡至极,偏偏透露着一股压抑着疯狂的决绝,弃天帝听到他的话语,仿佛又回到了当日磐隐神宫外殿终战之时——“留下战败的代价吧,神灵。你的血,墨剑很喜欢……” 情之一字到底是什么?为何能让此人疯狂若斯?! 借助神元之力,殢无伤的天命便与弃天帝相连,也就是说剑者有个三长两短,弃天帝只会更难受。殢无伤要是真的狠下心来自伤,弃天帝也只能跟着受伤,万一殢无伤一时看不开来个自杀,弃天帝已经不敢想他未来会如何了…… “你这是威胁!” 打从出生至今就没被威胁过的天界战神出离愤怒了,然而殢无伤的回答是那么的简单——“是,吾在威胁你,又如何?” 吾以己命威胁于你,你待如何? “你……吾……”三头身的魔神大人被气得已经语无伦次了,但他确实没办法将殢无伤如何。且不提他现在一点力量都用不出,就算他用得出力量,他的神元还在这家伙心脉之中的,伤他杀他和自伤自杀有什么区别?弃天帝就算有再大的怒火也只能忍着…… “你可知取出神元之后,你将如何?”虽然心里面已经妥协地想要取出神元碎片了,但魔神大人依旧想用言语撩拨殢无伤几句。反正吾不开心,你也休想得意! “取神元,必破心脉。而后,吾之天命与汝再无关联,逆天之劫自然而生,命数将由飞龙在天进入亢龙有悔,避无可避。吾已知晓,你取碎片便是。”剑者的语速不疾不徐,淡然得好像命劫在前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这种玩命的心态将弃天帝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磨牙。 被逼无奈的弃天帝抑郁地将手放在了青年的心口,借助神魂之力吸引剑者心脉之中的神元碎片,强拉神元脱离剑者身体,离体而出! 碎片破体而出的那一刻,殢无伤的心脉瞬间破损,心血自胸前伤口潺潺流出,不过片刻就打湿了他胸前衣襟。经脉受创的剑者受伤非轻,心口的剧痛逼得他单膝跪地,再难压抑地呕出一口鲜红,喷了得意洋洋的弃天帝满头满脸。 弃天帝正手忙脚乱地擦脸,殢无伤已经长手夺过了被他握在手中的神元碎片放回了怀中。重伤在身的剑者支撑着自己勉强站了起来,踉跄地向门外辉煌堕世的方向走去,只留给弃天帝一句“神元之力三天之后便会消失,到时汝自可回归天界”就连背影都消失不见了。 小孩子版的魔神大人呆愣了一刻钟,猛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现在没办法使用神力,与人类功体被废的情况相似,是没办法辟谷的。那他现在要怎么顶着这副三头身的小孩子身体在山林之中找吃的东西啊……而且就算他找到了,身为神灵的他也没有掌握任何烹饪技能啊…… 喂,殢无伤,你回来啊,至少给吾留下吃的再走啊! 这一刻,神灵的心都在哀嚎。 ———— 见到剑者离开茅屋向他走来,辉煌堕世心中一惊! 半个时辰之前,殢无伤进入茅屋的时候还处于功体巅峰时刻,可如今不过才过了半个时辰,剑者怎么就心脉受创,呕红重伤了呢?他一直站在院外,明明没有感觉到庭院之中有争斗的迹象啊? 殢无伤无心向辉煌堕世解释自身的情况,只是借着他搀扶之力从怀中取出了一口短剑,拔剑出鞘,将那圆钝的剑刃贴向他心口创伤,沾染自心脉流出的心头热血,让这口燃烧根基方能成形的星砂髓铁剑坯开封。 原本圆钝的剑刃在接触到殢无伤的血液时散发出耀眼的光亮,锋芒毕露,锐气难当,具有破天之意的不屈剑魂终于显露出来,震颤着剑刃发出清脆的嗡鸣。剑者将短剑归入鞘中,连同一块沾染了鲜血的碎片一起塞到辉煌堕世手中。“你将此两件事物送上碎云天河交给剑之初,他自然知道如何去做。” “那剑者你呢?”辉煌堕世望着摇摇欲坠的殢无伤,关切地问道。 “吾无妨,待到情况稍微缓和自会返回雪漪浮廊。” 剑者功体冰寒,原本肤色就比常人苍白许多,如今心脉受创严重,失去太多心血,面色更是变得惨白。真气流通不畅,内息难以稳定,就连四肢也变得无力,刚刚若不是辉煌堕世扶了他一把,恐怕他就要摔到地上,若是这种情况也叫无妨,那什么情况叫做有事呢? “这……”波斯小胡子有些踟蹰。按道理他应该听从殢无伤的命令立刻前往碎云天河,但在他心中剑者的地位并不比无衣师尹要低,他实在难以放心将重伤的剑者一个人丢在深山老林里面。 “快去,事后你可随吾修习剑道一月。”殢无伤语气并不算严厉,但那种冷漠的气氛却让辉煌堕世再不敢迟疑,老实躬身一礼便迅速离开了。 见到辉煌堕世携带神元碎片平安离开树林,永岁飘零运使内息强压心脉重创,以墨剑拄地缓缓稳住身形。他之命数由飞龙在天转入亢龙有悔,过去的运气有多好,现在的运气就有多差,从山林回转雪漪浮廊必然会遇到敌人,搞不好还会遭遇围杀。如今神元已被安然送往碎云天河,剑者心中再无挂碍,他倒要看看敢于围杀殢无伤者是何人! ———— 碎云天河。 剑之初手握一羽赐命交予的神元碎片难以抉择,他试图用元沙髓联络妻子之后再做决定,但结果却是在元沙髓两侧慈光惊叹和碎岛救赎一同沉默无言。 “圣与魔皆是吾子,吾不能决……”沉默良久,戢武王如是说道。 “吾同样难以决断。”剑之初同样踌躇。 就在他们二人不知如何选择的时候,一墙之隔的房间忽然传来了一声闷哼,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衰落在地翻滚不休的声音。 “是念痴的声音,他又发病了!”殊十二最近病发越来越频繁,令剑之初心急如焚,他刚想起身去看念痴的情况,元沙髓对面的玉辞心却突然开言说道:“把碎片交给他吧,交给念痴。” 剑之初动作一僵,人已怔然。玉辞心心痛如绞,却强撑着继续说道:“念痴病发越加频繁,如果不得治疗,那么……忘知的情况却比念痴好了许多,或许能多拖一段时间,等到无衣师尹和殢无伤找到治疗他的办法。” 决断,决断,此时一决,如断心神。然而再不做决定,两个儿子都将不保,如今作为至少能保全其一…… 剑之初咬了咬牙,强撑着自己走出了房间。玉辞心断掉了元沙髓的联系,似乎这样便不用面对如今残酷的情形。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房门之外的墙角,槐破梦正靠坐在那里双手抱肩缩成了一团。 父亲母亲选择了念痴,祖母也更喜欢念痴,舅公常常夸奖的也是念痴……他们都只要念痴,那忘知该怎么办? 他想说阿公更喜欢他,但这句话却卡在他的咽喉,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萦绕,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神元碎片本就属于殢无伤,若他选择的人是你,为何不直接将碎片交到你手中?他选择的不是你!” 阿公选择的也不是吾,所以才会离开碎云天河,所以才会带走那口剑。为剑开封什么的都是谎言,他带走剑是因为吾死了以后就用不到剑了是吗?! 魔子心神已然入了魔障,叛逆的思维已经攀至巅峰。 你们不要吾,吾也不要你们。吾用不着你们治疗,也用不着你们同情! 月光之下,男孩的表情坚定异常,但他显然不知道,他的眼神悲切得仿佛要哭泣一般…… ———— 殢无伤并不知道碎云天河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离开朱闻苍日隐居的山林没有多久就遭遇了围杀…… 最开始围杀他的人来自于末世圣传。当日他于战云梦泽为救剑之初而剑挑号天穷,同其已是难解仇敌,如今收到他重伤在身的消息,末世圣传岂能不派人开杀? 面对四面包围而来的末世圣传大军,剑者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足踏一步,似真似幻的美绝剑境已经张开,将大军将士尽数笼罩在内。而剑境正中,明明身负重伤立身都不稳的殢无伤武魄却依旧睥睨,墨剑出鞘,斜指面前仇雠,不见丝毫迟疑。 墨色的名锋上流淌着赤色,它的主人嘴角滴落着鲜红,配合着剑者血染的瞳眸,落拓之中更见凄艳。孤寂的身影映衬着周遭的大军,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然而立足水墨迷幻之中,大军战意被节节削减,反而是重伤的剑者能为攀升不止! 剑,划过,快得无人看得清轨迹如何,却在刹那夺走无数人的性命,让他们瞬间化为飞灰…… 为什么?为什么这人已经重伤至此仍有这般能为?围杀剑者的大军心志已然被夺,明明他们的敌人只是一个伤患,却逼得他们不敢上前! 剑境中的场景是那般可笑。步履踉跄的青年缓缓向前行着,他对面人数占优的大军却不敢与他对战,在屡屡后退。剑者前进一步,大军便退后一步,看似失衡,更显剑者心性坚定。 就在末世圣传大军露出缺口,难以继续包围殢无伤之际,邪尊道大军忽然赶来,试图堵住剑者出路。然而流光时计发出豪光,殢无伤速度再上巅峰,竟在邪尊道大军堵住缺口之前冲出了包围,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永岁飘零殢无伤这算是……跑了? 这一刻无论是末世圣传大军还是邪尊道将士都瞬间懵了,不是说好的殢无伤性格高傲睥睨,即使面对强敌也从不避战,宁死不退的吗?那这个跑了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们围攻的方式不对? 迅速离开战场的殢无伤表示,从不避战,宁死不退确实说的不错,但那是他对战弃天帝的态度。魔神降世,神州浩劫,想避战也不可得,他全数好友都在抵抗弃天帝,身为倒贴团成员,他当然要宁死不退。而现今他心脉受创过重,战力只剩平日五成,命数也是亢龙有悔倒霉至极,再不跑难道等着被围到死吗?他又不是不知变通的死脑筋…… 青年从袖中取出一颗伤药服下,强阻伤势继续前行。他很清楚,他此时之伤涉及天命改变,不是那么容易复原的,他伤体沉重,像刚刚那般冲出包围的速度也再难发挥几次,不赶快离开身后追杀他的大军就要赶过来了。 身后追兵距此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殢无伤未行几步却再遇阻拦! “那人说的没错,这人果然是跟在九千胜身边的无咎!” “白九,屠戮十方铜雀之仇你且还来!” “永岁飘零……你也有今日!” 数路人马突兀赶来,将剑者层层围困,他们或是被殢无伤试剑的邪道余孽,或是当初九千胜的仇人,或是西域十方铜雀的友人……这些人原本互不相识,却在同一时间围杀殢无伤。此行背后,是谁在搅动江湖风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2章 殢无伤不是一般人 “末世圣传,邪尊道,西疆,中原邪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吾寻了这么多人来围杀你,你死定了!” 一念之间之中,鬼觉神知冷笑连连,笑的得意,笑的放肆。永岁飘零殢无伤,纵然你是剑道巅峰又如何?如今身受重伤的你还不是身陷十方围杀? 今日,现在,吾一定要你死! 如果说鬼觉神知对于把他脑袋砍成两半的绮罗生的感觉是厌恶,那么他对于殢无伤的情绪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恐惧! 自从他掌握了寄体异术,就在没有人能够杀死他了,甚至故意惹恼对方,被人杀死,寄体重生破体而出,观赏对方临死之前的挣扎也成为了他漫长生命中的一项重要乐趣。但殢无伤的存在却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的确,殢无伤弄不死他,但剑者的剑意却比弄死他还要让他恐惧。当日因策梦侯之故,剑者怒斩他首级,让他只能以人头……好吧,是虫头的形式生活了数月,这种不由己的形态简直让鬼觉神知生不如死。 即使相貌是个蛞蝓,鬼觉神知却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大虫子,高傲的他以为自己可以将整个江湖玩弄于股掌之中。然而殢无伤的剑意却彻底打碎了他内心的傲然,在剑者睥睨的眼神之下,鬼觉神知头一次有了身为虫子的自觉,那种如同虫子一般生死不由自己的脆弱感和无力感…… 所以自那时起,鬼觉神知就心心念念要弄死殢无伤。他不能有任何威胁,他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威胁,殢无伤这个人,必须死! ———— 夜已深沉,天上的朗月也沾染了杀意,透露着血一样的鲜红。 密林之中,突出重围的殢无伤扶着树干喘息不已,手中剑上流淌的赤红已不知是来自于铁涎,敌人,还是他自己。青年身上那件黑白相间的衣袍早已被他自己的鲜血打湿,还在不停向地面滴落,为追击者指引了方向…… 刚刚的突围,他身中九处外伤,又中了西疆三种剧毒,心脉丝丝痛处令他嘴角再次渗出毒血。虽然有时间图腾逆转他在围杀之中所受的外伤和毒伤,但剑者心脉上无法治愈,不断渗血的创伤却一直在拖累他的行动。 参与围杀殢无伤的门派组织也不知有多少,每一次他利用速度优势脱出重围,都会在片刻再度被人围上,这样的情况反复发生了几次,剑者便知晓他被人故意针对了。殢无伤不信有人能够跟得上他的速度,这个针对他的人必定有什么特殊的能为,才能在不被他发现的情况下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 然而对于现在的剑者来说,抓住幕后黑手并不是第一要务……他取出了怀中的流光时计,看着上面所剩无几的时间叹了口气。 刚开始被围杀的时候,他还有精力杀人夺时,但到得后来,他被追杀得越来越紧迫,夺时也就跟不上图腾疗伤的消耗了。如今时间已经不足,若再这样下去,他的剑意就会失去了时间法则的支撑,战力会进一步的下降,而且到得那时他之伤势就无法利用图腾和剑意控住了…… 正在殢无伤勉励修养功体之时,一根竹管悄无声息地从密林之中探了出来,数支毒针瞬间向他射来! 就在伏击之人以为此次能够得手之时,剑者一转手中墨剑,剑上点点鲜红液体已离刃飞出,夹杂着毁灭之意将及身毒针绞得粉碎,不留一点痕迹。 这一次的暗袭标志着新一轮的围杀已经拉开序幕,这一次的围杀者学聪明了许多,他们不再接近剑者,而是准备了玄铁铸造的铁链铁网飞爪等物,从远处操控链锁阻碍剑者的行动,试图绑住重伤在身的殢无伤。 数道锁链环绕在墨剑之上,被围杀者拼力向旁拖拽。眼见墨剑即将脱手,剑者强运内息,剑光闪耀间万物毁灭,即使用玄铁所铸的铁网铁链也不敌终末剑意之威,纷纷断折化灰。锁链围攻的行为看似没有效果,实则却不断消耗着流光时计中的时间。 青年感觉到时计之内所剩时间不多,急于冲破重围,左手化出名锋快雪,霎时四周霜冻百丈,骤雪越疾。快雪主初始,墨剑言终末,两口名剑再汇,饱饮主人鲜血,发出阵阵摄心哀吟,誓要再夺生途! 围杀之人见到当日“无咎”“白九”所携之剑快雪名锋,更是兴奋躁动,人群之中不时传来讨伐话语,更有人言道:“他已是强弩之末,杀!” 面对十方问杀之局,剑者神情淡漠依旧,“毁灭,不过初始过后的结束。虚无,不过终末过后的希求。”殢无伤的声音孤傲而低沉,他的人视周遭群敌而不见,即使重伤在身,依旧睥睨绝伦。 他踏前一步,双剑各运初始终末剑意,挥洒之间已搅动风云,划破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千剑归一,一剑尽诛千邪——“风雪掠魂!” 一招之威,尽扫四周狼烟。当日能够重创魔神之招再现尘寰,一千剑蕴含不稳定剑意的杀招足以横扫一切阻拦。铁网之阵顷刻即破,围杀之人尽皆染血,在强横的极招之下,人数再多也是枉然。 收回快雪,殢无伤以手掩口,在一阵难以压抑的咳嗽之后,滴滴鲜红从他指缝流出,他的苍白的面容已没有一丝血色…… 此地不能久留。剑者以墨剑拄地,蹒跚向前行去,亢龙有悔又如何?永岁飘零之性命,谁人有能为拿去? ———— 圣魔元史,殢无伤死了吗? 没有,他还活着。 这样的问答已经在鬼觉神知和圣魔元史之间进行了多次,问的次数越多,鬼觉神知就越烦躁,他就不明白了,他都找了这么多人来围杀殢无伤,这人怎么能还是没死呢? 说好的殢无伤的命数已经转变为亢龙有悔了呢?说好的永岁飘零心脉有损身受重伤呢?一般人处于他这种情况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投胎转世的过程都完成了,为什么这人却还能连连突破重围,反而杀掉围杀他的无数仇人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这不合逻辑啊! 圣魔元史回答:因为殢无伤不是一般人。 ……鬼觉神知望着圣魔元史上显露出来的答案久久无言,不是一般人难道是二般人吗?现在是说这种冷笑话的时候吗?! “哼,就算闯出玄铁网阵又如何?刚刚传来消息,殢无伤再遭西疆势力围杀,已经身中剧毒。他那个诡异的时计上时间已经耗尽,用不出剑意也用不了图腾,吾倒要看看他还能有何方法躲避这次杀劫!” 圣魔元史已经懒得理睬某个愚蠢的圣魔之仆了……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开心就好,呵呵…… 它从未骗过鬼觉神知,有的人即使命数不在了也不那么好杀! ———— 刚破网阵还未行出十里便再度被围,时计时间耗尽,重伤之下又身中剧毒……这样的情形如果换做他人,估计已经在愤恨地咒骂苍天大地了。可是殢无伤的心情却没有一丝的波动,淡然平静得好像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身陷杀劫的根本不是他本人一样。 围困他的追杀者原本想要一见他绝望的神情的,结果被剑者冷漠非常的目光扫过,他们这些狂妄大笑的获胜者倒好似成为了滑稽可笑的跳梁小丑一般。 “你怎能不畏惧?”终于,在静默之后有人忍不住说出了疑问。 寂寥的剑者望向人群,“畏惧,是何?” 心志坚定如殢无伤者,岂会知道何为畏惧? 对于殢无伤来说,他可以通达变化,不拘形式,若能依靠速度和时计脱出重围,他自然不介意这般行事。但若是这般的做为不可行,他又岂会畏惧一战?没有时计辅助又如何,功体不在顶峰又如何?想让殢无伤绝望畏惧,难矣! “这世间有一种绝艳,只存在于心神交汇之间,角逐不过一瞬,便化作暗流涌动不休,将败者吞没,不留丝毫痕迹。歃仇的能为,非是来自于手中的冷锋,而是魔考后窥破虚妄之心意,于疏冷中倾心一念的杀机……” 立身群邪之中,剑者持剑在手,于纷纷散落的白雪之中缓缓前行。这人明明已经衰弱至极,连剑境都无力张开,偏偏周围众多仇雠无一人敢直视他之双眼,似乎只要与这人血色的瞳眸对视,就会被摄去全部战意,夺去心志! 心知再等下去,己方便要尽失战意,不战而败,围杀之人的首领猛一挥手,言道:“杀!” 望着冲至跟前的敌人,殢无伤脚步不停,“一剑无咎。”淡然四字,开启杀戮新篇,一步一杀,更显能为。 刀划过皮肉,剑带走血痕。众人围攻之下,剑者明明不断再填新伤,又没有时机夺时治疗,却依然凛然不可进犯,墨剑挥动间不断歃饮人命,竟没有人能够阻拦殢无伤向前的脚步,只能无力地望着他不断前行。 围杀之人的首领心都在抖,这不可能啊,这不现实啊,这人为何还不倒下?难道是他毒中得不够深?难道是他伤受得不够重?为何失去战意的不是强弩之末的殢无伤,而是围杀他的人? 直到此时,首领终于明白为何十方铜雀的幸存之人就算功体无恙也不敢再提起“白九”这个名字,非要退出江湖了。这个人,他是怎么支撑住的,他还是人吗?! “这场心神的角逐,你,败了。”一句话落,首领颈项已然染血,至快的一剑不知何时已经洞穿他的咽喉,夺去了这一条性命。 眼见首领也已死亡,其余的西疆之人战意再难坚定。当有了第一个丢弃兵器回身逃走的人,其余之人便纷纷效仿,不过一刻时间,刚刚还杀意纵横的围杀所在就只余下了殢无伤一人,以及他身后的一路遗骸…… “咳咳咳咳……”见到敌人退走,剑者紧绷的精神一松,强行压制的毒患爆发出来,逼得他连续呕出数口毒血。殢无伤深吸了几口气,勉力支撑乏力的身躯向前走去,他必须尽快寻找一处安全的所在治疗毒伤,否则再遇围杀就麻烦了。 剑者所思所想十分正确,然而什么命格能被称之为亢龙有悔呢?就是与飞龙在天截然不同的霉运。殢无伤无力再战,偏偏杀机又至,一伙头戴面具的花脸杀手持刀而来,目的只有一个——杀! 鬼觉神知为了断绝后患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明明厌恶策梦侯,可是为了杀死殢无伤,他却故意通知了策梦侯殢无伤的方位所在。以为殢无伤知晓兽花老者死因的策梦侯怎能放过这样一个灭口的时机? 刀光闪落,眼见无力再战的剑者身陷九死之危,一个人影突入战团,无鞘的名刀乍开十方杀飨。“江山图一快,人不见血,刀不收锋!” 见到衣袍被血浸染的剑者,一身白衣如雪没作江山快手打扮的绮罗生却被激起了杀性,他不喜杀人,但他发过誓,他要护全殢无伤一世,所以伤殢无伤者只能——死! 捉眼一瞬之间,血光染目,花脸杀手还来不及捕捉刀斩来的方向,头颅便已飞离颈项,映照天空赤红的明月,泛起快意江山的凄艳。 “绮罗生……”不但作死,还差点真把自己作到死的文学青年见到来救自己的人,难免神色变得窘然。面临杀阵都能表情淡然的剑者,在面对绮罗生之时却变得无措。 “麦多言,吾先带你去疗伤。”绮罗生收起手中江山艳刀,不顾白衣染血,将伤势沉重的殢无伤负在背上,快步离开围杀之地。 从来都处于保护者的身份,背着绮罗生的殢无伤首次体会到了被人保护的滋味。这种感觉要如何形容呢?固然是让性情高傲睥睨的剑者有些难以习惯,但他的心却是一暖…… ———— 圣魔元史,殢无伤死了吗? 没有,他还活着。 再一次听到了不想听到的答案,鬼觉神知控制不住情绪,一击折断了一念之间的一棵大树。 殢无伤怎么可能没有死?他的命格不是已经改为亢龙有悔了吗?! 圣魔元史回答:此时殢无伤之命格已经不是亢龙有悔了,而是见龙在田。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圣魔元史回答:因为殢无伤不是一般人。 鬼觉神知沉默了一刻钟,然后扭头就走……他不想再理这个一直在说冷笑话的圣魔元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3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 行到一处安全的山洞之中,绮罗生才将殢无伤放下来,两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相似的场景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出现过一次,那时候出事的是江山快手,救援的是快雪时晴。如今时异事易,危难的变成了永岁飘零,救人的换做了白衣沽酒,而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从误伤后的尴尬,化为了然时的窘然。 自从得到了弃天帝的神元碎片,殢无伤在过去的几年中运气一直好得爆棚,好友作死他一抓一个准,就连天命在身的素还真都被他堵了两次门口,捆在推松岩反省去了。然而出来混早晚要还,现在他命格不在,反而他家好友各个都有神元护体。飞龙在天对阵亢龙有悔、见龙在田自然无往不利,于是殢无伤胡来的结局早在开始便已注定…… 望着用雪璞扇一下一下敲击手心,白衣染血的绮罗生,剑者决定先行开口控制一下话题,否则今天这关实在不好过…… “你是如何寻到吾的?” “昨夜吾前往推松岩询问一些隐居神医之事,素还真恰好夜观星象,言道你之命星情形有变,恐有危难,又通过星辰天位推断出你所在的大概位置,因此吾才能及时赶来。” 夜观星象……大概只有在这种时候殢无伤才能意识到清香白莲素还真也是当世著名的一大神棍,比之当初的三先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绮罗生手中把玩着封印着江山艳刀的折扇,露出了一个让剑者触目惊心的温柔微笑。“阿兄,还请你褪去衣衫,让吾为你诊治伤体。” “吾可以自行处理伤势。”看着身后隐隐有黑气流窜的白毛小狐狸,殢无伤觉得他还是应该挣扎一下。 “是这样啊……”绮罗生微微低头,继续微笑,“你伤势过重,吾却不善医术,不若吾带你前往推松岩寻素还真仔细治疗一番。” 这句话的潜台词还真是丰富啊,绮罗生就差说你要么让吾帮你治疗,要么吾就把你捆上推松岩让你所有好友共同围观,自己选吧…… 殢无伤:…… 这种选项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对战弃天帝之后那个被捆在定禅天上让无衣师尹误会好几年的黑历史有一个就足够了。自从分出了白十这个化体,剑者觉得他的黑历史就一直处于饱和状态,实在没有继续添加的必要。 轻解扣带,那身黑白交错的外袍被主人解开丢到一边,露出的是内里已被鲜血染成红褐色的中衣。绮罗生看着那件血衣上大大小小的破口,紫色的瞳仁不由变得深沉幽暗,再看到殢无伤打算不顾中衣与伤口的粘连,想要强行拉开衣襟的时候,连忙出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绮罗生叹了口气,阿兄,你对他人这般温柔,何时才能学会对自己好一些呢? 刀者放下手中折扇化出了一个酒壶,将雪脯酒倒在手巾上,用手巾一点一点洇湿剑者伤口附近的血痂,小心地分离了与血块粘黏在一起的中衣,帮殢无伤将衣服解下。 中衣之下便是剑者苍白的身躯。一夜鏖战,虽然青年身上大多数的伤口已经在时间图腾的逆转之下治愈消失,但最后那场西疆势力的围杀依然在失去时间加持的他身上留下了十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这些血痕带来之伤已然不轻,而在他心口处强取神元留下的心脉创伤更是流血不断难以抑制,流淌出的血液不是正常的鲜红,而是黝黑如墨,一眼便知剑者身中剧毒且中毒已深。殢无伤背上与生命相互映照的雪茸花艳身已近枯萎,指示着他的伤情已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难为他直到此时还挺直腰脊,面色从容,若不是亲眼见到艳身的情况,绮罗生根本不知殢无伤的情况已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 “此伤?”刀者连点剑者胸前数处穴道,试图应用截脉的手法止住心口创伤的血流,然而他的点穴手法却失去了应有的效用,无论他如何催动内息,这处伤口依然流淌着毒血。 “吾取出了神元碎片。” 永岁飘零的语气淡然得好像他不过是拂去了衣衫上的一点浮灰一般,徒留绮罗生再度无奈地叹息…… 现在不是追究殢无伤乱来的时候,关键在于如何才能止住他心脉上的流血,解去他体内的剧毒。绮罗生从耳中取出了琉璃长针,想要激发殢无伤的兽花艳身之术,但最终还是没能落针。“你心脉创伤过重,艳身已现枯萎,生机近乎衰竭。若是此时开启兽花之术,不但不会恢复功体,反而会令你伤势更加严重……” 绮罗生思考了一会儿,手握衣襟,竟然脱下了自己的衣袍,露出了牡丹艳身的背脊。“抱住吾。” 看到绮罗生褪去上衣,殢无伤就已经不知所措了,如今听到他的话语,剑者完全怔然……“你,说什么?” “吾言,抱住吾啊。”见到剑者僵硬着没有动作,绮罗生干脆自行走了过去,以背脊贴住殢无伤前胸,靠坐在他身前,执起他的手环住了自己的腰部。 感觉到怀中的温度,青年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雪漪浮廊之中他们同榻而眠的那一夜,随之全身也就变得越发僵硬,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固守识关,谨守丹田。”相同的话语交换了应用的对象,绮罗生手执琉璃长针贯穿自己心脏,感觉到心脏已被穿透,刀者力度不停,长针继续向前,连同殢无伤的心脏一同刺穿! 心脉受激,两人背后的艳身同时展现奇效,殢无伤雪茸艳身生机不足,花开一半便有凋零之危,而此时绮罗生牡丹艳身借助琉璃长针连接,将生机导入雪茸根部。再焕生机的雪茸花花开花落间已泄毒于无形,与此同时修补剑者心脉,抚平他命格转换劫难留下的伤痕。 在双心被琉璃长针相连的那一刻,绮罗生仿佛听到了幻渺的声音…… 【九千胜,吾,是你的朋友吗?】 【虽然吾过去真的不认识你,但是如今,你是吾的朋友。】 【不是朋友,应是好友。】 【啊,是好友。能在死前结识一位好友,真是九千胜此生之幸。】 …… 飘渺的声音一闪而过,还没待绮罗生细思,这飘幻的感觉便已消失。九千胜……这个九千胜就是最光阴所言的刀神九千胜大人吗?那么与他对话的人又是谁呢?是九千胜的朋友吗? ———— 在绮罗生的帮助下,殢无伤毒伤尽解,心脉创伤也已恢复,其余外伤也得到了妥善包扎,总算消弭了险情…… 乾卦,上九固然有曰,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然而乾卦之中还有一句卜辞——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剑者的命格从飞龙在天转为亢龙有悔,命途之差已经到达了最低点,所谓否之极也。若在这时,殢无伤稍有绝望放弃之念,那么在命格吞噬之下,他必然身亡。然而剑者毫不畏惧,死中求生,这便符合了自强不息的卦辞。否极不可长久,之后自然泰来,剑者也就再转命格,化为了见龙在田之势,命劫到此为止,他也转危为安。 若是按照绮罗生的想法,殢无伤之伤势虽已被稳定,但为保稳妥,他最好还是前往定禅天或者推松岩修养一阵为好。可是剑者只言一句——“吾欲前往碎云天河。” 尽管大多数时间都是剑者妥协于他的亲朋好友,可是殢无伤的偏执众所周知,当他不想妥协的时候没人能够说服他。绮罗生只能自我催眠,眼睛一闭一睁吾就爬上去了,吾不恐高吾不恐高吾不恐高…… 来到碎云天河,殢无伤忍不住轻咦了一声,这处隐居之所只剩下了殊十二、辉煌堕世和前来拜访的啸日猋三人,剑之初和槐破梦呢? 见到一身浴血的殢无伤,辉煌堕世先是惊讶,之后便满脸愧疚,“吾不该留剑者一人……” “你之任务不在护卫吾,吾所命之事你是否做到?” 面对殢无伤问询,辉煌堕世愧疚更深,“吾有负剑者所托……” 未等辉煌堕世继续说明,外出的剑之初已经归来。一向坚强的剑道宗师见到剑者竟然露出了一个明显的哀伤表情,“义父,辉煌堕世送来神元之时,忘知已经同天阎魔城之人离开碎云天河了……” “怎会如此?”殢无伤气息略疾,但神情依旧漠然。 “吾与辞心商谈神元之事被忘知听到了……” 此言一出,殢无伤立刻猜到了缘由。槐破梦本来就因为兄弟殊十二而对亲人留有心结,若是听闻父母要将能治好心疾的神元碎片交给殊十二而舍弃他,必然会走向极端。剑之初为救儿子性命,也不会强行阻拦魔城之人…… “辉煌堕世送来之神元呢?” 剑之初神色黯然,“吾收到神元便立刻动身前往魔城,一路追到愁未央居住的血杏高林,想要接回忘知。但忘知误会已深,不肯归来,更不肯接受神元……” 殢无伤冷然望着义子,以他之性格,若是槐破梦不肯接受神元,那就强行塞给他,怎容槐破梦反抗? 剑之初长谈一口气,整个人都颓废了数分,“忘知执剑向迫,宁死也不肯接受神元,说无需吾等怜悯……” 见到剑之初从怀中取出的神元碎片和短剑,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的殢无伤猛然呕出一口鲜红,若非绮罗生及时扶住他,险些便要立身不稳摔倒在地。为救九千胜失去一心的剑者心脉本就要比常人脆弱许多,因此强取神元造成的伤害才会这般严重,如今他情绪难以压抑更是险些令心脉之伤复发。 “义父!”心神不定的剑之初这时才发现殢无伤衣袍上的鲜血,连忙冲上前扶住剑者。 青年对于剑之初关切的声音恍若未闻,他稳住身形,一手按住再次开始疼痛的心脉,一手紧紧握住短剑和那块神元碎片,回身便要下山。 “阿兄,你要去哪里?”绮罗生连忙问道。 “血杏高林。”殢无伤头也不回地说道。他可以不在乎槐破梦身处哪一方势力,也可以不在乎槐破梦对他的误解,但没有看到神元碎片入体,他难以放心槐破梦情况。 更让人放心不下的分明是你……眼见殢无伤行不了数步就开始身形摇晃,绮罗生不顾他的反抗再度将他负在了背上。“无论想要去哪里,你至少要先养好身体才行。六个时辰将至,时计图腾将无法压制伤势,你怎能在此时外出?吾先送你回雪漪浮廊修养,血杏高林过段时间再去吧。” 见到殢无伤还想逞强,腹黑小狐狸直接戳了戳他一处开始渗血的伤口,疼得剑者全身一僵。 白毛小狐狸欢快地摇起了尾巴,微笑着说道:“别闹了,乖,听话。” 殢无伤:…… 这句话为什么听起来这般耳熟呢……果然出来混迟早要还吗? ———— 得知作了大死的永岁飘零终于肯回雪漪浮廊修养了,殢无伤的众位好友都长舒了一口气,素还真还特意前往雪漪谷探(wei)望(guan)养伤的好友。不过屈世途总觉得归来后的素还真心情不怎么好…… “哎。”饮了一口茶,素大贤人发出了今天的第二十六次叹息。 “素还真啊,你到底有什么心事,拜托你讲出来。你要是再这么边饮茶边叹气小鬼头就要怀疑屈阿伯吾泡的茶不好喝了。”屈世途实在没忍住问了出来。 “哎。”日才子叹了第二十七次气才说道:“素某倒是没什么心事,有心事心情抑郁的是殢无伤好友啊。” “殢无伤心情不好?”屈世途回忆了一下绝世剑者的行为模式,奇怪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他心情不好的?”殢无伤性格内敛,有烦恼也不会说,又一向面无表情,你怎么看出来他不高兴的? “吾前往雪漪浮廊之时,好友他竟然在烧纸……”自从知道即鹿未死,殢无伤就不再烧纸了,现在他竟然突兀地捡起了这项爱好,这说明什么?这纸是烧给谁的?稍微一想素还真就就得后背发凉。 “呃,但是有绮罗生在的话殢无伤的心情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吗?难道是因为绮罗生不在雪漪浮廊……还是说他在为槐破梦的事情烦恼?” “绮罗生当然放心不下重伤在身的殢无伤,也非是为了槐破梦之事……”为家人拼死取出神元,结果却被家人误会,还遭逢家人离家出走,这种事简直就是人生惨剧。不过以殢无伤的倒贴性格,他烦恼的只会是怎么才能保证槐破梦的安全,自己的创伤和被误会他岂会忧心? “……好友心情不好是因为雪漪谷中的雪茸花全部死了。” “啊?”屈世途怔住了,“等等……” “哎,劣者知道好友你想问什么,你想问雪茸花为何会死是吗?劣者查到是逸踪的忌霞殇为治疗自身之伤患挖出雪茸花根部所致,他也没想到只是挖出一棵雪茸花而已就会造成满谷花朵的死亡。” “等等,素还真……” “哎,劣者知道好友你想问什么,你想问劣者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是吗?忌霞殇愿意为雪茸花之事向殢无伤致歉,但花已尽数枯萎,要如何进行赔偿就成了问题。当初雪漪谷被魔火焚烧,是龙宿先生寻人迁植了新的雪茸花入谷。所以吾就在想要不要联络一下龙宿先生,请儒门天下之人重新移植一次雪茸花。” “等等,素大贤人!你先听吾说完!”屈世途差点捂住素还真的嘴,你哪儿那么多话,敢不敢让吾把话问完?“吾想问,不过是谷中的花死了而已,很重要吗?” 殢无伤那个白雪控因此抑郁也就算了,为什么你还会为了这种事情奔走,联络逸踪还有疏楼龙宿啊?天阎魔城、末世圣传和邪尊道的事情难道还不够你忙的吗?这些不够忙不是还有个刚刚冒出来的龠胜明峦吗?圣魔大战都要打起来了,你还有心情关注这种小事? 素大贤人眨了眨眼睛,表情各种无辜,“可是殢无伤会因为雪茸花的事情心情不好啊。” 屈世途捂脸。他因为花的事情不高兴你紧张个什么劲,话说你对素续缘都没这么好吧……这么惯着殢无伤也是够了! 清香白莲微笑,君待吾如手足,吾待君如腹心。吾等非是惯着好友,只是在回报好友的关心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4章 保护文青,人人有责 黄色的粗劣纸张于微风中触及赤艳的火焰,渐渐在焦枯的边缘扬起明亮的火光,直到最后于陶盆内化为灰白余烬…… 一身黑白交错的剑者背靠着庭院之中的石灯笼席地而坐,一张一张地焚烧着冥纸,望着火盆之中明明灭灭的光华,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一只酒壶从旁掷来,剑者眼神不离火光,右手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酒壶,一边焚烧着黄纸,一边将酒壶凑到嘴边饮下一口清凉的液体…… “怎么是清水?”青年抬起头来望向靠坐在栏杆上的白衣刀者。 小狐狸举起手中酒壶饮了一口清冽的雪脯酒,摇扇微笑,“伤者不能饮酒,阿兄你便借白水消愁吧。” “吾无需消愁。”殢无伤微微皱眉。 “若非心有愁意,思绪不属,凭你先天之能为,五感之敏锐,怎会直到饮下壶中之物才知它不是酒呢?”绮罗生缓缓收拢了雪璞扇,紫色的瞳眸直视殢无伤。 绮罗生的问题让剑者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饮水焚纸,装作没听懂绮罗生话中之意。 面对这样非暴力不合作的殢无伤,白毛小狐狸也很无奈,他觉得再不转换殢无伤低落的心情,需要借酒消愁的就不是剑者而是他了…… 殢无伤很少表现出心情不好,就连在磐隐神宫战后他根基受损,经脉断裂,也没见他心情低落过,上一次他这般抑郁还是在素还真和覆天殇同归于尽的时候呢……就因为他很少心情低落,所以他的亲朋好友都没什么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只能在一旁眼看着干着急。 为了让殢无伤心情好转,素还真拉着儒门龙首重新移植了满谷的雪茸花,然而剑者依旧在默默烧纸。 谈无欲拖着最光阴前来卖(mai)萌(chun),结果却是最光阴对着“九千胜大人”要相杀,之后惨遭谈无欲的拂尘镇压,最终被一只鸡腿哄走了。 即鹿倒是送来了一封二兮兮充满迷之风格的问候信,但绮罗生压根没敢交给殢无伤,就担心殢无伤看了以后更抑郁…… 剑之初带着殊十二来展示星星眼,在爹亲眼神的威逼下,殊十二挥舞着小手表示想要被阿公带着飞高高。硬不下心肠的殢无伤倒是抱着他飞了,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剑者的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的低落。 雪漪谷至今无雪,庭院剑架之上放着的并非墨剑快雪,而是那口无法被送出的短剑,房间桌上摆放着几包甜点,还有经常被剑者握在手中把玩的神元碎片通通说明了殢无伤的心结依然是忘知槐破梦。 亲友的误解,伤害,仇恨,甚至是刀剑相加,剑者都能无视,都能忍耐,都能忘记,唯一会令他心情低落的只有亲友身处危机他却无能为力…… 众人都无能转变剑者的心绪,只能求教被“囚禁”在三分春/色,对殢无伤更为了解的慈光首辅无衣师尹。紫衣文士在得知事情经过之后蓝紫色的瞳眸变得深邃许多,悠悠然点燃了香斗之中的香料,叹道:“槐破梦之事难以逼迫,吾也暂无办法。但是主要的问题吾等解决不了,还可以先解决次要的问题嘛。” 次要的问题?众人疑惑地望向师尹,雪茸花不是已经移植好了,还有什么能被称之为次要的问题? 师尹轻嗅香尘,“吾等可以乔装改扮捉来黑衣剑少嫁祸给末世圣传,引妖后与号天穷两股势力大战。待到双方两败俱伤之时再透露给他二人知晓黑衣剑少是被西疆之人捉走的,逼他们三方再启兵戈……至于天阎魔城方面,可由吾或者素还真加入龠胜明峦一方,借刀杀人破了魔城。嗯,最好连鬼觉神知也一同铲除,不留后患!” 众人:……无衣师尹,你不是已经明了本心,改邪归正了吗?那这种阴暗的主意都是哪来的?! 龙宿咳嗽了两声,示意撒手慈悲和拔刀洗慧赶紧把师尹大人带下去接着捆起来……“放心,吾会留师尹在此多做客两日的。”坚决不能把某人放出去“为祸江湖”,否则就凭护短的他为妹妹报仇可以掀翻整个四魌界坑死雅狄王的作风,为了替好友殢无伤报仇,苦境这几个正反派势力完全不够他乱来的…… 众人无奈,实在想不出宽慰剑者的方法,因此最后他们只能买空了雪漪谷方圆几十里的所有冥纸送到了浮廊供殢无伤烧着玩,免得他想烧纸的时候没得烧会变得更加郁闷。 你们这么惯着阿兄烧纸也不是办法啊……绮罗生长叹了一口气,将壶中酒水一饮而尽,装得好像他自己没买冥纸一样。 正在绮罗生无奈之际,庭院之外一声诗号响彻云霄,“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竟是忙于重修佛元舍利的百世经纶一页书到访! 魔气化消恢复本相的一页书手中拿着的不是拂尘,也不是如是我斩,而是一壶两杯,“听闻浮廊无雪,没有雪水待客,因此一页书携云渡山清泉来请好友共品。”佛者向绮罗生点头示意后席地坐于殢无伤身旁,倒了两杯清泉水,将其中一杯推到剑者面前。 若换成其他人前来,殢无伤完全可以不做理睬,但一页书同样是他担忧的存在,所以他只能放下手中尚未燃尽的冥纸,端起那杯清泉,狭长的眼眸直视佛者,“你不该来此。” 恢复舍利佛元是何等紧要之事,既已寻得天佛原乡,你怎可轻举妄动前来雪漪浮廊呢? “好友曾言,会在雪漪浮廊静待吾的到访,一页书自然不能让好友久候。” 殢无伤:过去吾怎么没发现大师你这么会噎人的…… 被一页书噎得不轻的剑者面无表情地饮尽杯中泉水,意思很明显,水吾也喝过了,你赶紧回去修养功体! 一页书就像没看懂殢无伤的用意一般,再度给他倒了一杯清泉水。梵天之意已然摆明,除非殢无伤能喝干他壶中之水,否则他坚决不走。剑者目测了一下一页书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比之一般酒坛子还要大出两圈的水壶不知应该作何反应,只能默然…… 这么大的一壶水谁能喝得干啊?!寂寞侯果然没有说错,梵天一页书的智慧深不可测啊…… 望着面容依旧冷漠,眼底微微抑郁的好友,一页书长叹了一口气,“好友,时至如今你还没看清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吗?” 一些事情绮罗生、素还真、谈无欲、疏楼龙宿和无衣师尹不是理不明白,看不清楚,而是他们过于关照殢无伤的心情,使他们无法将事情说的透彻。但伤口遮掩下去只会化脓坏死,想要根治伤口便要掀开疮疤。这个“恶人”众人不忍去做,便由他梵天来做吧! “好友,你将过多的事情背负肩头了,虽说是对亲友的保护,但有时这种极端过度的保护反而令人不解和误解。吾知晓,你并不在意被人不解误解……可是你之做为对于自己未免太过无情,不够坦诚的后果便是反而会令了解你性格的亲友不安,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即鹿之死不是你的责任,但你因此自囚于浮廊千年,又将杀死雅狄王之事完全揽在自己身上。素还真经脉尽断不是你的责任,你却以身为饵强取灵佛心。对战弃天帝,吾等天命损耗重伤在身也不是你的责任,你又不惜性命夺来神元碎片……吾等固然转危为安,然你所受之伤害岂能不让吾等自责悲伤呢?” “素还真为何要隐瞒身中邪丸之毒呢?因为磐隐神宫之事令他心有余悸,他担心你知晓他的危机不肯隐退养伤,结果素还真险些五感尽失。无衣师尹会将白十拦在四魌界,也是担忧你再度一人承担所有罪过会受到伤害,结果险害你三魂分割。今次之事更是如此……” “槐破梦心疾之事同样非你之过,为了救他你却要强行取出心脉之中的神元碎片……无衣师尹猜到了你的选择,担心你再受重伤,面临死劫,所以才会谋划整件事情。” 无衣师尹的做法并不是很复杂,核心内容就是瞒天过海先斩后奏,一颗“黑心”三手准备…… 准备一,先召回四门人之三帮他翻阅各种书籍查找能够治疗双子的方法。若是能够寻到治疗方法固然是好,若是寻不到便顺势查找神源破碎之后的重修之法,保命之法,他要趁殢无伤未发觉他主意之前破神源取碎片。 准备二,无衣师尹借送神元碎片的事调走了四门人中最有个人想法的一羽赐命,防止一羽赐命阻碍他强破神源。待到神源破碎,余下三门人就算再怎么不甘愿,也一定会照他安排将碎片送去碎云天河的。 准备三,万一此事被殢无伤撞破……他也已经将一块神元送上碎云天河了。剑之初知晓神元之事必回阻拦殢无伤破心脉陷死劫之举,他就有机会自破神源救治双子了。 主意当然很完美,然而文学青年不肯配合,剑之初难得的决断也出乎无衣师尹意料。阴差阳错之下,殢无伤还是取出了心脉神元险死还生,槐破梦心生误会前往魔城…… “好友,性格内敛算不上错处,敢于担当也不是谬误,然而你对亲友过于善待,对自己又过于看轻了。人之情感都是相互的,你如此保护亲友,吾等又怎能忍心你出事呢?” “内敛换来的只能是内敛,担当换来的自然是担当。你之不解释得来的就是亲友的不解释,你的隐瞒得来的就是亲友的隐瞒……同样都是好意,但结局就非是好的结局了。” 一页书之言振聋发聩,一如当头棒喝!殢无伤血色的瞳眸首现迷茫。他望向绮罗生,无声地询问是这样吗? 白衣刀者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这世上被人拖下水的人不知有多少,像阿兄这样自己下水还不肯上来的情况更让人为难。 “一页书,你是在劝吾放下执念吗?”剑者皱紧眉头握紧手中杯子,心绪不稳间险些将水杯捏成碎片。心之所执是他挥剑的意义,也是他生的意义,若是消逝了执念,他这段人生还有何意义?! 心绪的烦躁牵动了心脉的波动,自从取出神元就一直未曾恢复的心脉骤然剧痛,逼得剑者狠狠压住心口,内息波动不止。 一直在旁观这段对话的绮罗生连忙扶住殢无伤,用全身真气稳定他的内息,急急言道:“阿兄,执念并非是错,偏执也不是错。收敛心神,不要多思!” 然而剑者对绮罗生之言恍若未闻,赤红眼瞳依旧望着一页书,“汝可是让吾舍执?” 梵天指运佛元真气自中丹而入安抚殢无伤的心绪,朗朗佛言直点心神,“你所失者非是舍执,而是明心!” “何谓明心?”听到非是舍执,剑者心绪渐稳,迷茫的眼神也清明起来。 “汝之初心何在?” “固执情之一字。” “你自伤是为了亲友,然而后果却造成了亲友的伤痛,岂非误了本心所执?”一页书缓缓说道:“保重自身才是关怀亲友最好的方式。世事如冬,天下飘摇,风若寒刀,霜若利剑,你为吾等以身遮掩,吾等也想为你撑起一伞啊。” 随着一页书的话语,剑者眼底那丝迷茫终于消退,心脉之伤也被压了下去。他身后的绮罗生像小时候一样用脸颊蹭了蹭他银色的长发,扶着他躺在自己的膝上休息,“下次有事麦要再隐瞒吾了,无论何事吾都想和你一起承担,而不是收到你重伤的消息却无能为力……” 沉默了许久,一只微凉的手掌拍了拍绮罗生的手,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好。” 看着刀者剑者偎依在一起,低声喃语,坐在一旁的一页书觉得自己瞬间变得多余了……好友看来是想开了,要不然吾先回趟天佛原乡? 等了一刻钟,一页书发现剑者刀者确实没有理睬他的意思,只能拎着水壶和那两个杯子离开了。好友明明说过他来雪漪浮廊会有雪水喝的,结果别说雪水了,他连自己拎来的清泉水都没有喝到,这算是上天对他佛性的考验吗…… ———— 听说一页书前辈探访了雪漪浮廊,素贤人忍不住询问了这段时间常驻在浮廊的绮罗生,殢无伤的情况如何。 白毛小狐狸摇着雪璞扇微笑说道:“阿兄的心情已然好转。” 素大贤人疑惑道:“你怎么看出来他心情好转的?” “只因雪漪浮廊再现皑雪,墨剑快雪哀吟不止。” 飞雪可以掩盖血的赤红,剑在哀吟之后便要噬饮生命。战意不息,斗志不丧,岂非心情好转的表征? 永岁飘零殢无伤要剑指血杏高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5章 猜对开头却猜错结尾 “吾欲前往血杏高林一见槐破梦。”剑者的语言永远是那般简洁,每一字都斩钉截铁没有删改的可能。 “吾欲与你同行。”刀者摇着折扇,看似文雅,但目光之中却流露出坚定的信念。 “好。”人不再孤独,剑也不再寂寞。剑者与刀者一同离开雪漪浮廊,并肩前行,一步一步平稳而宁静,在雪茸的飞花之中仿若踏着一丝清梦。 在雪漪浮廊前往血杏高林的必经之路,一座石亭挡路而筑。亭中,一名身着金缕衣的少年对着一口扇躬身长拜,显眼的简直扎眼。当听到剑者刀者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少年,或者说是豫长生,在心中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吾就不信吾行为这般诡异,殢无伤你都不感兴趣! 豫长生,天佛原乡的来客,为了促成佛乡五剑诛灭厉邪而奔走的使者。光看名头当然各种高大上,但是究其根本就是一个身着金缕衣,同两位同伙十两金、赫丹阳一样,求被杀的神棍……咳咳,是高人。 为了成就五剑之中的太易之剑,天佛原乡和龠胜明峦盯上了蕴含终末丧气的墨剑以及它的主人殢无伤,想要寻机令墨剑接受太易之气,让殢无伤成为对抗天之厉的重要力量。因此豫长生这段时间一直徘徊在雪漪谷外,打算找机会忽悠剑者。可惜某位剑道顶峰属性实在太宅,他盯了殢无伤足足一个月,他竟然一步都没有踏出过雪漪浮廊。现在殢无伤好不容易离开雪漪谷了,他岂能放过机会? 一步,两步……近了,又近了…… “一叩扇长生,还吾金缕身;二扣扇长生,扶吾玉冠顶;三叩扇长生,九泉开道铺黄金。” 豫长生开始念台词,假装专心地膜拜长生扇烧冥纸,等待着殢无伤对他发问,结果他等了半晌却根本没听到剑者特有的冷漠声音。豫长生实在耐不住性子一抬头,却发现剑者刀者已经绕过石亭向前走了,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这个大活人……这和十两金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说好的殢无伤对烧冥纸感兴趣的呢? 你们两个怎么能好奇心这么薄弱呢?见到吾叩拜扇子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都不想问问题吗? 显然,来自天佛原乡的三位使者做功课做得不够详细,刀者和剑者相处的时候就连身为好友中原巨擘百世经纶一页书都会被无视掉,一个叩拜扇子的蛇精病算什么,必须没看到…… 山不来就吾,吾便去就山。眼见殢无伤和绮罗生要走没影了,豫长生抄起长生扇就追了过去,拦在二人面前,“兄台,等等,不知你是否愿意听一个关于长生扇的故事?” 金缕衣少年在心里面盘算,听闻殢无伤性情冷漠,尤其是最近刚刚受人围杀,恐怕警惕心甚重。若是他肯听吾忽悠当然是好,若他心生戒备拔出墨剑把吾砍了……哼哼,那就只有更好! 可惜……豫长生猜到了开头,猛然杀出来一个非要讲故事的蛇精病确实令殢无伤心生警戒。但是他却没有猜到结尾,因为殢无伤既没有听他忽悠,也没有拔出墨剑来杀他…… 刚刚豫长生光顾着叩拜扇子烧黄纸了,没有抬头去看剑者今日的行装,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剑者的剑不是挂在腰部而是背在背后,剑鞘的颜色不是漆黑如墨而是雪一样的纯白。 殢无伤今天带出来的剑不是墨剑,而是随他千年流转的快雪名锋! 问题是他们选定的太易之剑是墨剑不是快雪啊,墨剑充斥终末丧气,引领万物前往终结毁灭之途,与太易之气属性吻合,是最好的选择。而快雪名锋至寒至锐,比起终末更符合初始的定义,根本没办法容纳太易之气。被快雪杀死他就白死了,一点价值都没有啊…… “等等,停!”一看剑者伸手要拔快雪,豫长生连忙摆手,“吾刚刚是把你误认成一个熟人了,只是想和那个熟人开个玩笑而已……麦紧张,吾不是恶人,不要动剑啊……” 血色的瞳眸自豫长生面孔扫过,青年一身风雪寂寥,缓缓言道:“你之双眸有着几分闪烁,在虚伪的笑意背后隐含着四分欺骗,三分心虚,两分恐惧,和一分肯定。如同白雪之下隐含的数点墨色,明显得能够刺痛双眼,无处遁形。” 听到殢无伤的话,豫长生更加心惊,猛然想起了所收集的资料里那句善观眼相的评述,连忙望向站在剑者身旁把玩着手中雪璞扇的绮罗生。从他们三人打探到的信息来看,绮罗生为人温文尔雅,颇有侠气,不好杀生,与殢无伤是两个极端,一定会阻止殢无伤随便杀人的。 不得不说豫长生再次猜到了开头。绮罗生持扇之手拦在了殢无伤身前,“阿兄,麦动武。” 听到这句话,豫长生长舒了一口气,白衣沽酒绮罗生果然像传闻中一样和善有礼…… “你之伤势刚刚好转,还未痊愈,不如将气力留在应对魔城之人上。”白毛小狐狸手握扇柄,缓缓抽出扇中封印的江山艳刀,“至于这个形迹可疑的人,交给艳刀斩断便好。”说着,绮罗生已经斜举刀锋准备劈下了,“江山逆斩……” 绮罗生,你怎么能是这样的绮罗生呢?说好的你不擅杀人命,侠肝义胆,重情重义的呢?金缕衣少年已经开始怀疑自我了,他明明在事前进行过许多调查的,可为什么这两个人和他的调查结果对不上呢?这不合逻辑啊! 没猜对结果的豫长生为了不被砍,急忙说道:“吾是被人指使前来的,你们难道都不想知道吾背后之人是谁吗?” 听到少年的这句话,绮罗生挥刀动作一缓,紫色的瞳眸直视豫长生双眼,“说吧,你背后之人是谁?”阿兄取出神元之后连番遭人围杀,这些参与围杀的势力背后定是有人指使。此人行踪鬼鬼祟祟,背后之人或许与围杀势力有所牵连。 背后主使者什么的都是豫长生临时编出来防止被砍的,现在绮罗生问询,他总不能说是天佛原乡指使吾来坑殢无伤入局的吧……佛乡不能提,他一身佛门之气又没办法胡编自己是魔城的人,那找谁当替死鬼,咳咳,是当挡箭牌呢? 既然不能说是圣方,也不能说是魔方,那就寻个半神半魔的中立之人吧。“吾背后之人是圣魔之仆鬼觉神知!” 听到这个名字,白衣如雪的刀者露出了一丝笑容,豫长生以为他安全了,然而下一瞬雪亮的刀光已经映满他的双眸,“断!”艳刀瞬间刺破他的气海,少年的内息溃散难聚,竟是被废了功体。 白衣沽酒绮罗生确实侠肝义胆,确实不好杀戮,但重情重义的刀者岂能放过伤害殢无伤的人?只能说豫长生在一个最差的时机寻上了殢无伤,因为围杀之事而变得警惕的可不止是剑者。自那日之后,绮罗生再也忘不了那件中衣上满布的朱红…… 鬼觉神知这个罪魁祸首身具邪术,杀之不死,那就先废了他身边的从犯! ———— 血杏高林,天阎魔城麾下鬼医居住之所。 看似只是篱笆墙内的一座平平常常的小茅屋,但入夜时分此处寒鸦凄啼,毒雾笼罩,尽显诡谲神秘之感…… 为了复活女儿雪儿而投身魔城的鬼医愁未央静立院中,抬头仰望养心树梢明月垂星,似在思索,似在惆怅,似在隐忍……最终,性格恬淡无波的愁大夫还是没能忍住,冲着树梢大吼一声:“槐破梦,你敢不敢听听吾的医嘱啊,大半夜不睡觉跑到院子里面练爬树,你是猴子转世吗?有本事你给吾下来!” 树梢阴影处,相貌上已是少年模样的魔子槐破梦冷哼一声,根本就不理树下的愁大夫怎么喊。反正吾不下来,有本事你就上来! 如果真有本事,愁未央恨不能上树把某个不省心的熊孩子抓下来教训,可惜他只是一个刚刚治好双腿残疾的轻功废,战力还被进步神速的槐破梦轻易碾压。要是他真上树,被教训的还不知道是谁,搞不好就得被熊孩子反收拾一顿…… 当初魔城拐到魔子的时候,所有人不知道有多兴奋,结果证明有的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自从槐破梦进驻血杏高林以后,魔城的所有人都各种找借口再不来他家了,就担心迎面遇上心情不好武力有爆棚的熊孩子。 麦生气麦生气麦生气……自我催眠了一番的愁大夫勉强调整好了心态开始耐心地询问:“为何这么晚还不休息?” “赏月亮。”魔子难得给面子的回答了。 “你看得不是天上,地上难道有月可赏吗?” “月影之洁白如同落雪,不若天上新月,沾染了墨色,便污浊了双眼。今日之月,满溢而出,照落庭院,遮掩了遍地漫廖,凄凉了颜色,寂寞之中仿佛了悟了一丝纯净,平息了心中难解的杀戮……” 衣着儒雅的愁大夫眨了眨眼睛,沉默了半晌,以手掩口咳嗽了两声,装作听懂槐破梦的话语了…… “那吾厨房中的白糖呢?”生怕槐破梦再说出点什么听不懂的话,愁未央赶紧转移话题。 “糖之一物,分撒间如雪之一般,纯洁无垢。在月下有如轻雾,缥缈中隔绝了真实,又在恍惚间流露出了一丝极意……”槐破梦一本正经地又开启了一篇现代文学,听得愁未央胃都在疼。话说你喜欢吃甜食偷吃了白糖就承认好了,哪那么多的废话。自打你住到血杏高林,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吾的厨房都丢了六罐白糖四包冰糖了,吃那么多糖你都不怕生蛀牙吗? 剑之初,你都是怎么教儿子的?!吾现在要求退货还来不来得及…… 正在愁大夫烦恼之际,一个陌生的冷漠声音突然自他身后院外响起,“殢无伤、绮罗生请见愁未央大夫。” 愁未央身为剑之初和慕容情的朋友,当然知道殢无伤和绮罗生是谁,他回身刚想接待客人,却感觉到一阵寒风自他身侧刮过,一身黑白交错的剑者已经立身树下接住了不知何时从树上跃下来的槐破梦。 “吾会下树的……吾不再是依附于你的无知稚儿,不需你自以为是的保护,还请阁下放尊重一些。”听到殢无伤到来便想悄声躲避的槐破梦挣扎落地,立刻退后两步与剑者拉开了距离。 时间的阻隔如此令人痛心,不过一月有余,当日还亲近非常的二人之间已阻隔了万丈冰墙,只余默然,只余漠然…… 即使听从了一页书的劝解,寡言的青年依旧不够坦诚,他无言地从怀中取出了那口墨色的短剑递给少年,然而得到的回应就是少年拍开他的冷冷一掌。 槐破梦扭过了头,不知是不想见他,还是不敢见他,“愁大夫可以治愈吾的心脏,不需要你的什么神元碎片。至于剑……吾不再习剑,改练刀术了。” 魔的性格最是敢爱敢恨,容易走极端,身为魔子的槐破梦也是同样。然而事已至此,误会已成,解释又有何用呢?说明他永岁飘零为了槐破梦牺牲了多少,对比出槐破梦的“不孝”,能够解决什么问题呢?最终只能令这个少年更加心伤,如受凌迟……这是在逼槐破梦以死相偿吗? 而且,剑之初和玉辞心确实是在最紧要的时刻选择了殊十二,殢无伤和无衣师尹也确实在最被需要的时候没能赶到,这终是他躲不过去的愧疚。若是剑者没有辗转拖延,在最初的时刻就决心取出神元,事情的结局会不会大不相同呢? 百世经纶有一句话说得十分有道理,殢无伤将过多的责任背负肩头了,可这就是他一生所执,岂能说放下便放下?放不下便藏于心头吧! 槐破梦本以为殢无伤会如剑之初那般激动,非要他接受神元碎片,又非要他回转碎云天河……然而一身风雪落拓的剑者没有逼他,只是将那口墨色的短剑掷入他的怀中。 “吾已经不学剑了。”少年皱了皱眉。 “此剑本是你之物,如今已然开封,便该交还于你……不学剑也无妨。”剑者低垂着血色的眼眸,声音低沉而疏冷,令人难以揣度他真正的心意,“不想回碎云天河,可以。选择天阎魔城势力,可以。然,保全好自身。” 剑者回身便走,刀者皱着眉随他离开,包括愁未央和槐破梦在内,他们三人都没弄明白殢无伤此来血杏高林是何用意。总不能就为了送一口剑吧? 殢无伤不言,他此来就是为了送出这口短剑!这口墨色短剑之中凝聚着他两千年来对剑的感悟,槐破梦只要带着这口剑,身上由他注入的初始时间剑意便不会消逝,能够护全他之心脏不会受损。至于神元碎片,以槐破梦心性,便是此时强硬交给他,他也不会接受……还得再行筹谋。 愁未央晃过神来才抽了抽嘴角……喂,剑之初他义父,既然难得来一趟,你倒是把你家这个混世魔王带回去啊,麦留在吾这里啊喂! 立身于养心树的阴影之中,槐破梦望着手中的短剑,随手将它丢在地上,转身就回房间休息了。然而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个时辰之后,还是没忍住爬起身来将那口短剑捡了回来,抱在怀里。 “这口剑本来就是吾的,吾为何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丢弃他呢?”少年人哼出了声,吾才不是舍不得阿……不,是殢无伤铸的剑呢。 那个人只是遗弃他的众人中的一员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6章 这些该死的有钱人 时光总是难以挽留,不经意间便飞逝而过。 貌似参加过枭皇论战的反派势力运气都不怎么好,继天者、烨世兵权、魔王子之后,号天穷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身为一个邪/教头子,某位灭神每天思考的事情竟然不是怎么扩张教派,而是四处拉仇恨,如此不称职还不死简直没天理。 龠胜明峦已出,圣魔大战再启。圣魔双方都在寻找着各自的臂助,准备以苍生黎民为子,苦境大地为局,强起战端再分胜负!然而双方的情况都不怎么顺利…… 魔方这边最大的问题在于自家少君爱美人不爱江山,为了追女朋友而改换身份投身道门。就算魔这个种族天生就敢爱敢恨,断灭阐提的做法也未免太坑了一点……为了爱情冲昏头脑什么的原本只是某位异度魔界魔君的专利,如今退隐山林的朱闻苍日完全可以感叹一句“吾道不孤”了。 而圣方这边的麻烦只有更惨……惨无人道啊,他们是人数不够。 苦境,光听名字就知道此处千百年来有多惨。大大小小的反派弄死一茬再来一茬,可是正道往往就没有这般能为了,通常状况便是死一个少一个。看看魔城那边随便挥挥手就能招来十几二十个战将,圣方这边的境况简直令人哀伤。 无论怎么数手指,圣方这边的人数都不够多。高端战力方面,原本可以算作圣方一边的佛首帝如来化身为佛衍鬼如来跑到魔方那边去了,就算他是被派去卧底的也不行啊,人又少了一个还怎么打太荒神决? 于是乎,龠胜明峦明明是苦境正道的代表,居然沦落到需要借调异境死国的战神阿修罗来顶位置,也是够了…… 高端战力不足还有办法抢救一下,下面的士兵人数不足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魔方那边有三万隳魔大军,圣方这边呢?只有一千人……在士兵战力差不多的情况下人数差出三十倍,这仗还怎么打?干脆认输算了,呵呵。 好吧,人不够还不是圣方一边最大的问题,麻烦的是龠胜明峦的两个管事之人蕴果谛魂和海蟾尊都是厉族派来的卧底……龠胜明峦的高层人物加起来都不到一只手,居然就被打入了两个奸细,其中一个还是峦主这位一把手,如此概率岂能让人不怀疑圣方所有人的智商? 此时,海蟾尊泽之厉贪秽和蕴果谛魂山之厉魑岳正在商量未来圣魔大战要怎么打。毕竟在厉族的眼中圣也好,魔也好,没有任何的差别,最好统统死光拉倒。如果战局过于一面倒,让魔城轻易获得胜利,未免不符合他们厉族的利益。 “果然还得为龠胜明峦再招纳一些高手啊。”贪秽摸了摸下巴,下了会议的结论。 论起苦境这边属于正道的先天高手,首当其冲当然是一页书和素还真,不过厉族所打的主意既然是让圣魔双方两败俱伤,当然不肯招这两位中原巨擘加入战局。那么该招谁入局帮忙呢? 盘算了一阵,海蟾尊盯上了北冽鲸涛擎海潮和慈光首辅无衣师尹。 此二人要文能文,要武能武……咳咳,关键是智商比较够用,明显都在明峦诸人的水平以上,不用担心圣方的智商被再一次被拉低。毕竟再低下去,圣方干脆直接投降算了,还打个鬼…… 自以为口才很好,能够说服他人的海蟾尊出发去找擎海潮,结果他在苦境江湖转了四圈愣是没能找到人。 人到哪儿去了?海蟾尊无奈地去了趟推松岩询问正道领袖素还真。素大神棍仰望璀璨星空,淡然回答——“擎海潮前辈退隐了。” 退隐了也该有个住址吧?擎海潮的住所不是银盌盛雪吗?那为什么他去堵了四次门口都没等到人啊? 素还真继续装神棍:“该来即来,该退即退,了无痕迹方显隐逸本意。” 一向嘴巴很毒的海蟾尊被噎到了……你敢不敢说人句话? 素还真叹了口气,所以说他才不喜欢和不够智慧的人说话,麻烦……“简而言之擎海潮前辈与逸踪的击珊瑚前辈久别重逢,因此决定外出别境云游,培(lu)养(you)感(jie)情(hun)。”反正人不在苦境,剩下的集、道、灭三境都有可能,如果有兴趣海蟾尊你可以慢慢去找,相信找个三四五六七八年的也就找到人了…… 没找到人的海蟾尊只能离开了推松岩开始寻找无衣师尹,然后他在苦境江湖又转了六圈,太荒神决都打了三场了,依然没能找到人,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再度来找素还真。这回人又跑哪里去了?总不至于无衣师尹也和擎海潮一样跑到其他三境云游赏景去了吧?! 素大才子回答:“师尹并未远走别境,就在苦境之中。” 就在苦境他为何找不到人?无衣师尹的住处不是濯风山隅吗?他到那里堵门口已经堵了六次了,为何连毛都没堵到一根? 日才子继续说道:“师尹目前正与儒门天下龙首疏楼龙宿先生一同隐居,相信禄主只要能找到龙宿先生,也便找到无衣师尹了。” 海蟾尊默然…… 苦境谁人不知三先天之一的疏楼龙宿仗着自家门派儒门天下富可敌国,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修别业……疏楼西风,宫灯帏,儒门天下,三分春/色,龙烟苑,血龙湖……他家产业要多少有多少,据说他对自己的别业数量还一直不满意,每年都在新修房产。想要在如此多的别业里面找到他的人,呵呵。 身为道门之中难得的成功人士,有一处房产方丈雨卷楼,没有凄惨到需要四处蹭饭的玉清界高人,海蟾尊抑郁了……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年他就不该去混穷得要死还死要面子的道门。据说儒门天下福利超好,薪酬高,年假长,还可以公费定点旅游疗养…… 停停停,贪秽版海蟾尊晃了晃脑袋,把心中对于儒门的羡慕嫉妒恨压了下去,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吐槽道门有多穷,而是赶紧找人来补充圣方这边的战力。搜苦境一境寻无衣师尹总比走遍三境找擎海潮要靠谱,总之先把某位慈光首辅找出来再说吧。 为寻无衣师尹,海蟾尊亲上儒门天下询问龙首下落。儒门天下之人听闻海蟾尊之来意,并未多加留难,好言好语地请他稍等,他们去取路观图。再然后,海蟾尊就被铺天盖地而下的数十份路观图给埋到了底下,负责管理儒门事务的少陵御史、中书客和陆华娥还在不停地往路观图山上添砖加瓦。 “听云轩的路观图已经放上了,噢,对了,差点忘了还有倒履台的……” “嗯嗯,去年新修的那两处别业的路观图别忘了加上……” “是了,今年龙首好像刚刚买下了一处温泉山庄,也加进去吧……” “还有还有,别忘了这几处产业啊,虽然龙首不常去,但是也有可能偶尔去浏览风景啊,毕竟此时正是花开时节,这几处地点的桃花开得都好……” 被埋在路观图下的海蟾尊只想发表一句感慨:这些该死的有钱人…… 吾知道疏楼龙宿的房产很多,但吾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还有,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啊,疏楼龙宿你究竟有多少产业啊! 少陵御史放下了最后一份路观图,这才将海蟾尊从“山”底下刨了出来,微笑着说道:“这些就是龙首曾经留宿过的一些别业了。如果先生在这七十七处地点都没能找到龙首,可以再回儒门天下,吾们这里还有龙首另外四百二十一处过去并未住宿过的产业的路观图,想来走遍这四百九十八处产业,禄主怎么也找到龙首大人了。” 望着即使卷起来都铺满了整个大殿地面的路观图,海蟾尊的脸色已经变得和他的衣服袖子一样绿了。 ———— 棋盘之上黑白两色棋子纵横捭阖,纠缠而绞杀,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一般来说棋局险恶到这般地步,下棋之人应该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棋盘之上才对,然而双方执子之人却幼稚地在打嘴仗。 “收门徒需看质而不看量,凤儿一人堪比师尹门下两林学子。” “做老师必勤勉而非懒惰,龙首您不喜招收弟子直说便好。” …… “吾嗅香尘在于闻香取道,于浊世之间不动不摇。龙首吸烟尘只在一时之乐,伤肺损肝,智者不取。” “诶,师尹闻香取道只因本心迷失,而以香问心。吾吸烟尘在于人已悠然,自在忘我,逍遥山水之间,比之自诩智者之人更高一层。” …… “吾为慈光之臣,所思所想皆为公心,得殢无伤好友相助,如今也是安然。好友为吾筹谋数百年,吾真是愧也,幸也。” “当日吾为公私两面,一行嗜血险途,幸得殢无伤好友相救,又得儒门天下门人拥戴,方得今时之龙首矣。咦,师尹的慈光之塔何在啊?” …… 下棋之人,一方乃是慈光首辅,一方乃是儒门龙首,而在今日这两位当世高人却坐在花园的亭子里面互喷……咳咳,是在辩论,让双方的门生看得嘴角直抽。 这两人开始的时候论的是门徒的质与量,接着就改成争爱好健康与否,最后又吵行差踏错后的结局以及殢无伤到底和谁关系更好……吵到高兴的时候两位紫衣高人棋都不下了,一人执扇,一人燃香,兴奋得眼睛都亮了,惊得双方门人再退数步,就怕过会儿打起来溅一身血…… 拔刀洗慧是个好孩子,何曾见过他家师尹如此针锋相对的一面,眨了眨眼睛望向穆仙凤,“吾们就这样让师尹和龙首吵……咳咳,是争论,好吗?”你确定他们两位不会一时兴起便大打出手? 穆仙凤微微一笑,笑容上就差写着“你们这群没见识的凡人”了,“无事,主人心情十分愉悦,没见主人还在为无衣先生斟茶吗?” “可是这两人言语更胜风刀霜剑……”真的不会动手? “没关系的,主人与剑子先生每次见面都会进行这般亲切友好的交谈,十分增进友谊。”仙凤姑娘淡然说道。 “呃……”这回不止拔刀洗慧,就连撒手慈悲都无语了,话说在苦境江湖名震四野的三先天平时都是这么交流感情的吗……句句都往心口要害扎,果然是出人意表的高人…… “而且,”穆仙凤笑得十分灿烂,“无衣先生虽然博览群书,智高谋断,但这战力嘛……”说得明白一点,打起来的话你家师尹完全不是吾家主人的对手,就是被秒杀的命。所以打起来就打起来好了,吾为何要担心? 撒手慈悲和拔刀洗慧:……姑娘,你不小心露出你流氓的一面了,你哉吗? 穆仙凤:没有流氓的一面怎么敢称是三教流氓之儒门龙首的高徒? 风消雨收,琴止音无,刚刚还争论不休地两位高人如同约定好了一般,一起住口,同时端起面前的茶杯将内中茶水一饮而尽,而后舒服地呼了口气……很好,每日一吵结束,满足了。 海蟾尊赶到花园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噎得他简直胃疼。他满苦境上天入地搜寻了七十多处别业寻这两人,而这两人居然在悠闲地饮茶,饮得还是价胜黄金的绝世好茶,他喝一年的茶都没有这一杯的贵……有钱了不起吗?这些该死的有钱人! “师良师,法正法,昂首乾坤三光定;论异论,辩雄辩,无愧天地一苍生!”羡慕嫉妒恨的海蟾尊决定直接砸场子。 “喔,原来是道门一脉宗岩禄主大驾,不知汝不请自来吾儒门之地,不禀擅入,是有何要事吗?”龙首大人目光深邃,开口就是嘲讽。 一贯都是在嘲讽别人,从没有被别人嘲讽过的海蟾尊勉强压下翻动的心绪,正色说道:“儒门龙首与无衣师尹退隐田园,不顾世间大义,意图置身事外。吾也只能亲自前来,确认你二人是否与魔城联络有加了。” “喔?原来退隐江湖便是与魔城联络,那么太荒神决在宗岩禄主领导下连输三阵……不知禄主之立场是圣是魔,现今又身居天阎魔城何职?”海蟾尊的毒舌在道门已无敌手,然而他的对手却是在求学期间就每天舌战群儒的高手。龙首大人连弃天帝都能嘲讽成功,一个海蟾尊岂会被他放在眼里? 被龙宿噎得不轻的贪秽觉得再和他对话下去自己就危险了,连忙转移了对象,“无衣师尹,祸害整个四魌界的扰乱者,你难道不想在正道站稳脚跟吗?不要辜负吾赐予你的机会!” “诶?”师尹挑起眉角,“吾以为吾对付火宅佛狱的行为帮助了备倍受侵害的苦境正道,却不知在四魌风云散尽之时被人误解至此。果然如同禄主所言,当日退隐山林的袖手旁观之人的立场很有问题啊。” “喔,原来禄主也是出身四魌界,虽是火宅佛狱之人也可勉强算是师尹的同乡啊,真是失敬失敬。”龙宿紧跟话茬,再补一刀。 海蟾尊:……为什么没人通知他无衣师尹的口才也这么好? “宗岩禄主此来目的,无非是邀吾加入明峦,对抗天阎魔城进逼而已。”无衣师尹立于亭中,居高临下地望着贪秽,拉长了声音说道:“其实让吾助明峦一战也非不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7章 惯孩子的家长们 春和景明,雪漪无雪。 有着绮罗生的陪伴,殢无伤心中少了几分寂寥,雪漪浮廊也就多了几分春意。 庭院之中的那棵枯树在初始剑意的激发下绽放花雨,雪茸正开得烂漫,剑者刀者于院落中席地而坐,对饮雪脯,腥风血雨之后再得悠然。 望着对面随意拨动琴弦,奏着闲适曲调的尔雅少年,养伤中的殢无伤嘴角微挑,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不知自己为何纵容着冬雪的浮廊展现春景,只是由着内心的悸动而行罢了,现在看来或许浮廊偶尔展现其他季节的风貌也无不可。绮罗生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剑者在感情上总是过于钝拙了,如果是白十在此,立刻就能看明白他心中隐含的那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心意——本体,你是对绮罗生上次去花会赏花结果认识了某个小黄书作者而抑郁啊…… 为了不让绮罗生参加花会,而拖着他在雪漪浮廊赏花什么的……本体你这个家伙真是够了! 正在剑者刀者饮酒微醺之时,熟门熟路的殊十二快步走进了浮廊庭院,“阿公!” 位置正对院门的绮罗生刚一抬头就怔住了,拨弦时手下一时没控制好力度,绷断了琴上所有的琴弦,还差点没把琴身劈成两半。对座的殢无伤一见他的反应,立刻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等到他回过头,不祥预感瞬间得到了证实,剑者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阿公?绮罗前辈?”殊十二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二人的反应为何这么剧烈。 见到对面少年那无辜的表情,殢无伤勉强压住了额头暴起的青筋……“十二,你这是什么装扮?” 如果可以,他简直想问,十二,你真的没有受到什么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打击吗?否则为何这般报复社会? 没受打击你这身红色的小丑装是怎么样一回事?还有你脸上画的那两个扑克牌的符号是要闹哪样?鼻子上如果再戴个红球你就可以去马戏团表演了,你哉吗? 已经成长为少年人的殊十二依然保持着天然的属性,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可是没发现任何问题啊。“这是祖母听闻阿公心情不好而赶制出来的衣服,她说只要吾穿着这身衣服来见阿公,阿公的心情就会变好。” 又,是,你,即,鹿! 吾没想到中阴界都困不住你对下一代的毒害,祸害了剑之初还不够,现在连殊十二都不放过……吾不过因为养伤一个多月没能前往碎云天河传授剑道,因而托付戢武王教导他戟法,你就敢趁机教十二这种东西——简直罪无可恕!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殢无伤此时此刻才发现太羽惊鸿一留衣的服饰是那样的正常…… 一旁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绮罗生化去断弦之琴,以雪璞扇遮去了抽搐的嘴角。十二啊,你确定你这身装扮是想让阿兄开怀,而不是想让他牵动心脉,旧伤复发,早日到中阴界找即鹿报道? 殊十二观察了一下两位长辈的表情,小脸皱成了一团,“难道十二这样的装扮一点用都没有吗?” 如果站在那里的人不是殊十二,殢无伤十分想回答——有效果,差一点吾就要心脉受损呕血身亡了…… 然而面对自家自责得快要哭出来的乖孩子,剑者实在没办法狠下心来给他一个打击,毕竟错的都是那个不靠谱的即鹿,十二是无辜的。某位剑者从不说妄语,如今却只能咬着牙,昧着良心回答道:“没有,吾之心情已有好转许多,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这般鲜艳之色彩而已……” “绮罗前辈呢?”殊十二又双眼亮晶晶地望向了绮罗生。 刀者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扇柄,说出了一生之中最大的一个谎言——“吾也只是接受不了这般色彩而已。” 殊十二舒了口气,殢无伤本以为他们这样评价了这身装扮以后少年会说他以后再也不穿小丑装了呢,谁知殊十二开心地说道:“原来只是不喜欢这个颜色啊,十二也觉得红色过于艳了一点,不适合男子穿着……不过祖母还做了一件淡金色的衣服,搭配星光泪痕,一定可以让阿公和绮罗阿公满意的。” “咳咳……是这样啊。”居然还有一件!绮罗生赶紧用雪璞扇遮住了半张脸,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僵硬的表情了。 殢无伤认为不能再讨论这个让他呕血的话题了,“十二,你来寻吾只为了这身装扮吗?”如果答案为“是”,那就求你立刻回转碎云天河麦回来了…… 听闻这句问题,殊十二端正了表情,用和衣着完全不符的认真神色说道:“阿公,吾寻到碎岛玄舸了。” 玄舸?殢无伤微微眯起双眼。当日戢武王遭遇末世圣传与邪尊道之围杀,碎岛玄舸便已经失踪了,想来应该是被这两处势力派遣的细作带走的。如今出现……果然是圣魔双子的天命不可违逆吗? 剑者的声音低沉,“玄舸是杀戮碎岛之王征战的象征,你欲代戢武王讨伐何人?” “十二非欲讨伐何人。”少年双眸垂地,“当日习剑之初,阿公问吾与破梦的问题,吾至今未曾忘记。吾习武是想要获得保护大家的力量,而如今吾终于获得了力量,破梦却离开碎云天河了……” 如果不是吾经常病发,如果不是吾争夺了父母和阿公的注意,如果当日的神元碎片被交给了破梦……那他是否就不会离开了? 破梦不离开,父亲就不会每日叹息,母亲也不会默然无声,阿公也不会心绪低沉。一个人前往魔城的破梦又是否孤单,是否彷徨呢?如果吾能帮破梦完成他的愿望,他愿不愿意再度回到碎云天河,让一切恢复到过去的快乐和平静呢? 殊十二不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只知道他必须试一试,而且绝对不能失败! “吾想去寻破梦,保护破梦。无论他之立场如何,便是踏足魔道,与天下人为敌,吾也要陪着他到底,绝不能将他一个人丢下!”少年抬起头,冰蓝的瞳眸直视殢无伤的双眼。吾和破梦若是立场与正道不同,会不会让阿公为难呢? “吾耳只闻眼中所言。汝之双眼,清澈而决绝,坚定之中蕴含一点血色。本心虽然澄明,然却偏执了一分……”剑者望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晚辈,声音虽冷,目光却隐含着一丝温和,“既是所执,便去做吧。墨剑快雪立足之地,只为人,不为事。” 若殊十二槐破梦为圣,那么永岁飘零之立场便为圣,自会为龠胜明峦披荆斩棘;若殊十二槐破梦为魔,那么墨剑快雪便代表了魔,尽斩圣方之人又如何?当日他为一页书可以剑挑整个云鼓雷峰,那么今天就不差一个龠胜明峦! 放下心中大石的少年再度露出了微笑,一跳一跳地跑出了雪漪浮廊准备去寻槐破梦。欣喜之下没注意前路的他直接撞上了来寻殢无伤的无衣师尹。紫衣文士被身后的撒手慈悲扶了一把才站稳,刚一抬头就吓了一跳,若不是认出了那张和戢武王极为相似的面孔,他差点一招卷纾平岗月轰过去…… “你是念痴?!”无衣师尹觉得他应该怀疑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双眼,而是自己的人生了,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三观通通被刷新了一遍……这是什么猎奇的打扮?!“你这身装扮是?” “舅公。”殊十二行了一礼,“十二这身衣着皆来自祖母,阿公也很喜欢吾这般装扮。舅公觉得呢?” 很喜欢?无衣师尹嘴角抽了抽,原来文学青年你在吾没注意的时候都是这么惯着孩子的吗?你这种教育理念不行啊,诗云:未曾清贫难为人,不入凡尘太天真,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不受挫折孩子怎么能成长呢?吾等身为家长是不能一味宠爱纵容孩子的,要学会对孩子说不! 于是无衣师尹的回答是——“即鹿针线一贯合吾心意,此身衣着自然不曾例外。” 好吧,他绝对不是在宠孩子,他只是不忍心打击小妹…… 跟在无衣师尹身后一同前来雪漪浮廊的撒手慈悲和拔刀洗慧差点没脚下一滑坐到地上,不愧是师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为果然超群脱俗,非常人能够比拟,吾等还需多加学习才能达到师尹这般境界。 ———— “吾以为你此时应该于龙宿处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对待友人,殢无伤最心软也最心硬,他望着步入浮廊的师尹声音骤然一寒,暴烈飞雪自天而降,再不见对待殊十二时的那点温和。 “诶,好友担忧之事不过是吾会自碎神源,然而如今事过境迁,吾之谋算已然失去效用,自然不会继续进行。而且宗岩禄主海蟾尊亲身前来相邀吾加入明峦一方,吾岂能辜负他之信任?”紫衣文士顶风冒雪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文学青年听到师尹不会再破神源,总算停下了风雪,没有冻死庭院中的花树。不过熟悉他的无衣师尹轻易就能看出他表情细微变化所表达的含义——你又想怎么作死? 绮罗生看着殢无伤倒贴到底的反应,忍不住笑了笑,“师尹,阿兄对于友人关怀非常,圣魔大战情势危机,若你此时入局难免令他无心修养。” “好友担忧之事无非就是无衣安危,而今已有人保护吾了。”无衣师尹手握香斗,微微一笑,“龙首不愿阻吾行程,又忧心辜负好友托付,因此派儒门十位高手保卫于吾之身侧。” 剑者内息稍一探查便感觉到了遵守他之规矩在谷外等候的十位武者,每一人都有不弱于撒手慈悲的能为。但十个撒手慈悲就能护住越来越能作死的无衣师尹了吗?殢无伤表示怀疑…… “吾也知晓只此十人定不能让好友安心,所以才再来雪漪谷厚颜求取辖制云鼓雷峰之物。”无衣师尹对着青年摊开了手,“好友一贯所谋甚深,岂会不防云鼓雷峰不遵诺言之行,定然留有制衡无惑渡迷的方法。” 当日殢无伤化解无惑渡迷脑内剑意的一个条件就是要求云鼓雷峰全力保护无衣师尹百年时间,但当时代表云鼓雷峰答应他条件的是佛首帝如来。现今帝如来已变成鬼如来成为天阎魔城助力了,难保云鼓雷峰回以此为借口不认账。 殢无伤心中计算了一下魔城的实力,十名儒门高手再加上云鼓雷峰鼎力护持定能保证无衣师尹的安全……他从地面随手拾取一块石头注入了一道初始剑意,以石内藏招秘式保存剑意不损不消,连同装着墨剑铁涎的小瓷瓶一起交给了无衣师尹。 绮罗生还是有些不解,“师尹为何一定要加入龠胜明峦一方?”刀者实在不觉得来自四魌界的无衣师尹是一个会看重所谓“正义”的人。 “为什么要加入圣方啊……”慈光首辅勾起了一个微笑,这一刻仿佛有滚滚黑色浓雾在他身后升腾,扩散,“当然是为了一阻魔城之势!带走忘知,岂能无罪?”敢拐带吾家的小孩离家出走,害吾好友伤上加伤,上次有素还真等人阻拦,吾未能成行,今次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能轻易放过! “若忘知选择之路不在魔城,吾在明峦便可为其牵制魔方势力,助他脱身逍遥。若他选择魔方之立场,那么吾加入明峦可以打探圣方内部情形,助他克敌制胜。”大义什么的有心机莲花带着苦境正道中人担忧就好,吾这个退隐之人关心的只有自家晚辈。 原来你是去当卧底的……绮罗生简直想为圣魔双方一捂脸,总觉得多了这样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只知道溺爱孩子的家长搅局他们谁也别想好过…… 殢无伤颔首,“正该如此。”槐破梦的另一位大家长居然与无间道首辅大人达了共识。 白衣沽酒摇了摇手中雪璞扇,决定坚持自己的信念,不与两人“同流合污”。“吾认为削减圣魔双方实力还在其次,重点在于如何保证忘知念痴之安全。” 绮罗生瑰紫的双眸闪烁华彩,握紧雪璞扇所藏江山艳刀。绮罗叹多年未曾再吟,然而世间当斩之人何其多,谁敢动吾晚辈,江山快手定然再现江湖! 剑者眨了眨眼睛,其实绮罗生,你还不是一样在宠孩子……这种吾家小孩做什么都有道理,欺负他们就一定是你们的错的语气是怎么样一回事? 浮廊花雨之中,三位家长信念已定,敢欺槐破梦殊十二者——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8章 棋落无悔,天下入局 龠胜明峦入口处,海蟾尊正在等待着新晋军师无衣师尹的到来。然而,当演技优异的泽之厉看清向他走过来的紫衣文士以及跟在师尹身后的随行人员时,差点维持不了他一贯的高冷表情。 无衣师尹,如果吾没有记错的话,你分明只带了四位门人从慈光之塔前来苦境的啊。而且你初一到达苦境就被戢武王追杀,后来又隐退无踪,应该来不及与什么人交好才是……那跟在你身后这么多的人是哪儿来的?! 无衣师尹手握香斗,微笑着向海蟾尊介绍自己的随行人员,“当先三人撒手慈悲,一羽赐命,拔刀洗慧是吾爱徒,接下来十位来自儒门天下,是龙首暂借于吾之助力,其余九人为云鼓雷峰高僧,是为鬼如来之事前来明峦的。” 儒门天下之人秉承着他们龙首的着装风格,每一个身上都珠光宝气,瑞彩千条。而云鼓雷峰的僧人们除了无惑渡迷带着一顶金灿灿明晃晃的大帽子以外,其余之人尽皆光头,闪闪生辉。珠宝加光头的照射效果十分显著,差点晃瞎海蟾尊的双眼。 泽之厉揉了揉眼睛才勉强看清这些来人的形貌,儒门之人站立位置类似于月阵,呈月牙形态隐隐将无衣师尹护在中央,而这些云谷雷峰的僧人说是为鬼如来之事前来,但视线却不离无衣师尹,分明也是来保护他的。那个继任佛首无惑渡迷,一贯迂腐无能,在帝如来化身鬼如来之后便龟缩在云鼓雷峰之中不闻不问圣魔大战之事,如今怎会被无衣师尹说动,亲自带人来保护他呢? 无惑渡迷表面上一脸正经,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磨牙,你以为是吾想来保护无衣师尹的吗?帝如来都成为鬼如来投身天阎魔城了,背离佛门之人答应的事情岂能作数?要不是无衣师尹带着一块诡异的石头探访云鼓雷峰竟然让他脑中已经化去的剑意再生,他岂会履行什么诺言…… 永岁飘零殢无伤的剑意岂是那么好化解的?当日剑者故意在佛山连决留下那一剑,之后与帝如来交涉换取无衣师尹百年生机,为防变故自然留有后手。 无惑渡迷脑中剑意确实可以利用铁涎化解,但是百年之中只要他心生反复,那么只要再以殢无伤剑意引动,初始生终末,终末化初始,便能再度孕育他脑中剑意,让他继续傻下去,非百年时光不能化解。无衣师尹以石中剑意引动无惑渡迷痴傻之症,然后打一棍子给一甜枣让他再饮了铁涎,让他明了殢无伤的警告,若是不履行诺言,那么你无惑渡迷就天天把佛珠当糖葫芦啃吧! 不管海蟾尊傻不傻眼,反正无衣师尹微笑着上任了。魋山之战迫在眉睫,贪秽实在找不到人能维持圣魔双方的平衡了,无论他愿不愿意,深通兵法的无衣师尹都必须成为龠胜明峦的军师,这也是他宁可寻遍三百多处别业也要找到无衣师尹的原因。 慈光首辅能为确实远超群伦,有他指挥,依靠魋山有利地形,仅凭一千明峦武士竟然能和三万隳魔大军相抗衡而不落下风。双方不断设谋攻伐,互有胜负,在魋山沙漠之上生死搏杀,相互消耗,只为一时理念便不惜牺牲性命…… 海蟾尊对于这样平衡的效果已经很满意了,他却不知道无衣师尹纯粹是出工不出力。以师尹大人的能为一战尽没隳魔大军也非难事,之所以不这么做只因他根本就是卧底。他在等待时机,等待槐破梦表明立场的时刻,到时圣魔双方谁胜谁负尽在他一手掌控! 魋山之巅,只得无衣师尹和撒手慈悲两人。 紫衣的文士嘴角勾勒着微笑,迎风而立,俯瞰山河,任由寒风吹乱他身后的孔雀羽披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日在慈光之塔吾曾沉迷于这般感觉,手段越发极端,如今却是觉得厌烦了。” “师尹……”平素话语颇多的撒手慈悲面对着这样的无衣师尹竟然不知要如何回应,恍惚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师尹之能,通天彻地,当立于众生之巅,受万人景仰才对。” “诶,撒儿,你却是将吾看得过于无所不能了。”无衣师尹摇了摇头,“人的能为总是有极致,比如吾挽救不了四魌天源,比如吾治不好槐破梦之疾……纵然吾能翻手之间尽败隳魔大军又如何,此终非吾所愿之事啊。” “既然师尹不喜立于巅峰,那吾等愿陪师尹退隐山林。” “退隐啊……” 望着荒烟日落,大漠尽染,紫衣文士燃起香斗中的香料,算起来他真正自在的岁月竟是只有入苦境之后的这段时间。想起他和疏楼龙宿的每日一吵,师尹笑容更盛,听闻这位华丽无双的龙首即使是在自身蒙难之时也不肯动用儒门天下势力,如今为了保护他却派来了门下高手听遣……果然,情还不完他便退隐不得,这是他甘愿背负的责任。 “如今五界路正在建造,数十年后便能再通,到时师尹便能再回慈光之塔鉴证永耀之光了,吾撒手慈悲愿陪师尹回归流光晚榭。” “慈光永耀……”无衣师尹叹了口气,此是他毕生所愿,可是当愿望达成之日,他又心中虚无了起来。为此愿望他决绝万般,不惜将好友一魂困于四魌界,更害圣魔双子难以救治,与母分隔万里…… “既然离开又何必回去呢?”紫衣文士轻嗅香尘,“撒儿,若是以往,吾此时怕是要说待吾百年之后,为吾择一处最接近天关的地方,吾要居得很高,很高。” “师尹!”听闻如此不祥之语,撒手慈悲惊呼出声。 “哈,吾也知道这般所言甚是不吉,吾之一命或许不足惜,然而诸般情谊尚未偿还岂能轻言生死之事?放心,你家师尹还没老得想要自我了断呢。”无衣师尹望着赤色的江山微微一笑,殢无伤也好,疏楼龙宿也好,门人们也好,圣魔双子也好,他欠下的情谊便是千百年也偿还不尽,怎敢一死呢?他必须活着,活得比谁都好。 山河俯瞰,慈光首辅豪气再生,能取他性命者谁? 圣魔大战——无衣师尹入局! ———— 不坏林。 金发的少年身披银白战甲,腰悬倾雪之剑,手握或天长戟,踏上凋零破败的玄舸王船。 “古来圣王有十命,一命天,一命地,一命生死,一命江山,命忏有七,朱笔箓魂,繁华眨眼,如露如电,如梦幻泡影……” 随着少年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玄舸百灯依次照亮,幽暗的山林一时光华万丈,王船再启!不为征伐天下,不为霸业图谋,代表碎岛王之威严的圣船飘摇江湖只为护卫魔念丛生的兄弟。 圣魔大战——圣之子殊十二入局! …… 血杏高林。 一个疏懒的人影身着紫衣华服,怀抱蟠龙虬绕的琵琶,斜倚古树,有意无意地拨动着琴弦,看似悠闲无比,然而那锐利的眉角却尽显王者睥睨。 “远风兮,飘摇故土,一年声,三年破梦。定目兮,拨弦夭夭,数裂帛,吁叹命薄……” 按弦之手剑意已凝,拨弦之手刀意纵横。当日的叛逆孩童已露王者材质,即使身在魔障之中,依然难掩他身上璀璨华耀。“听闻邪尊道黑衣剑少已相助龠胜明峦,妖后势力也称为圣方助力,可对?” 血林之中,一魔回答:“是。” “这样啊……”槐破梦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若无妖后逼迫,吾母怎会重伤垂危?她既相助龠胜明峦,那吾便助天阎魔城吧。” 茅屋之中,愁未央望着槐破梦离去的背影不由叹息一声,不知此子入局是祸是福啊…… 圣魔大战——魔之子槐破梦入局! ———— 迷雾毒瘴,幽林森森,一念之间总是不见天日,阴森得仿若妖魅鬼域。 自从指使他人围杀殢无伤之后,鬼觉神知已经很久都不敢回自己的老巢了。明明掌控着圣魔大战关键的止战之印,却要躲躲藏藏,大虫爷简直憋屈…… 天下之人只知永岁飘零愿为亲友不顾安危,百死不悔,虫爷却知道剑者之亲友同样愿意为他披荆斩棘,解厄度困。看看圣魔元史上都说了些什么,殢无伤家不过死了几朵花,素还真就能抛下圣魔大战之事四处寻访移栽雪茸花之法,若是让剑者那众位好友知晓是他泄露了殢无伤行踪害他被众多仇家围杀,险死还生,还不得剁了他…… 好吧,如果来的只是一般人,那么无论来砍他还是来杀他都无所谓,只会被他寄体杀死而已。然而剑者的亲朋好友之中却有一个名为绮罗生的存在……死神找不到的人是什么见鬼的设定,圣魔元史你给吾解释清楚! 圣魔元史显现出一行文字:吾也不哉,而且麦生气麦动怒,容易伤肝。 说好的你全知全能的呢?!都到这么危机的时候了,你居然还卖萌!吾需要你关心吗?而且吾这个蛞蝓的身体哪儿来的肝? 一不小心吐了自己的槽,鬼觉神知咳嗽了两声:你可知晓绮罗生身在何处? 圣魔元史:不哉,伊是死神都找不到的人,所以吾也寻不到伊。 鬼觉神知一阵无语……利用圣魔元史躲避绮罗生的方法破产了,他打定主意短时间内都躲在密林里面不回一念之间,就担心被绮罗生堵门口。可是他已经这般小心了,为什么还会在树林里遇上绮罗生? 圣魔元史给出了答案:因为绮罗生命数为飞龙在天,运气比你的要好。 鬼觉神知:……吾只是吐槽而已,不需要你提供答案! 幽幽密林之中,三光尽晦,黑暗污浊,然而白衣的刀者所行之处却弥漫着阵阵浓郁花香,尽扫周围邪瘴。 红巾束发,牡丹染面,艳刀在手,杀气冉冉。江山快手行一步言一句—— “绮罗叹,青山一程水一程,幽幽画舫泊魂孤;” “泊魂孤,淡月一抹云一抹,叠叠虚空飞雁误;” “飞雁误,轻雷一霎雨一霎,灎灎江湖老鱼苦;” “老鱼苦,旧仇未相饶,新仇又来渡,迢夜刀光竞相逐……” 最后一字道出,江山快手脚步一停,手拂刀身,微微合目,“艳刀素日只追寻快意,此刻却为复仇而来。鬼觉神知,你遣人围杀吾兄,你之属下豫长生已说于吾知晓,吾便留你不得!” 啊?等等,这个豫长生是谁?吾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属下? 虫爷满心疑惑,可惜绮罗生没有殢无伤那般观人眼相之能,而且就算某位文学青年亲至也没办法读懂鬼觉神知的眼相……眼睛闪烁红光这种设定实在影响观察啊…… 鬼觉神知还没来得及做出解释,绮罗生手中艳刀已现刀芒,灿然惊天!“江山图一快,人不见血,刀——不收锋!” 圣魔大战——绮罗生入局! ———— 殢无伤离开了雪漪浮廊,与他同行的是按照约定可以跟随他学习无咎剑法一个月的辉煌堕世。 剑者欲往推松岩寻素还真治疗心脉伤势。若只是自身有损,殢无伤可以毫不在意,但他欲要入世帮扶双子,便不能允许身体有缺陷存在。青年伴着风雪缓缓前行,谁知行在道中却听闻有人□□呼痛。 “诶呦……诶呦……” 再行数步,只见一名身着金缕衣的老者被捆成稻草人的形态竖在了道中央,手中居然还握着豫长生的那口长生扇!见到剑者沿路行来,老者十分兴奋,呼救声更加大高昂了,“这位剑者,吾死不足惜,还请你将吾十两金杀死,结束长生扇的厄运啊。” 殢无伤原本打算绕过去当作看不见的,不过长生扇的厄运……这台词略熟悉啊。剑者打量了一下身着金缕衣的老头,莫非这人也是鬼觉神知的属下?只不过鬼觉神知都是怎么教导门下的,为什么一个个都是这一套言辞,都不知道编点别的故事吗? 见到剑者停下脚步,十两金激动万分。他之前为获得太易之气促使太易之剑成型而一路跟踪妖应封光,结果太易之气倒是收集到了那么一丝拉,他也被脾气不好还喜欢恶作剧的剑妖狠狠揍了一顿还捆成了稻草人…… 不过现今只要殢无伤杀了他,太易之气就会被引入墨剑之中,他点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至于妖应封光失了太易之气会不会死,殢无伤这名剑主又会不会失去墨剑……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只要能消灭天之厉,适当的牺牲有什么关系。 杀了吾吧,杀了吾吧,杀了吾吧!读懂十两金眼相的殢无伤无语……原本他还不确定此人身份,但这种一心想被砍死又满心算计的神情与鬼觉神知要求绮罗生斩杀他时一模一样,嗯,这人果然是他的属下。 剑者手握墨剑剑柄,刚想结果十两金的性命,一旁随时随刻都在向偶像献殷勤的辉煌堕世已经两眼放光地抢先一步冲了上去,“区区一个将死之人岂能污了剑者的墨剑,请务必让吾代劳!”就你这种小角色,怎配死在剑者的剑下? “等……”十两金嘴角一抽,刚想说点什么,波斯小胡子已经拔剑在手用出新学之剑招——“一剑无咎!” 剑如雪,无情,冰冷,迅若疾风划过金缕衣老者的咽喉,将他后面的话语尽数堵住。 十两金两眼一黑,耳觉还有残余,最后听到的话语是殢无伤冷漠的声音,“剑出得还是太慢。” 辉煌堕世闪烁着星星眼点头哈腰狗腿至极地回答:“是是,剑者教导极是。”偶像说的话都是对的,不对就是这个世界错了! 漫漫风雪,殢无伤继续前行,适才那段插曲毫不入他之心。圣魔大战之中,他必要护全亲友,谁也阻挡不得! “一息百年,永岁飘零……” 圣魔大战——殢无伤入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9章 大虫爷的一百种死法 槐破梦已现踪迹,为天阎魔城一阻邪尊道势力 短短一纸讯息,无衣师尹一瞬便阅看完毕,挥手间字条已化为飞灰。紫衣文士闭合双眼,细细品味斗中燃香,缓缓说道:“槐破梦既然选定了路途,那么魋山之战也该有个结果了。” 在讨论这种阴谋诡计之时,师尹大人总是只留撒手慈悲一人在旁,一羽赐命和拔刀洗慧太过光明,接受不了“影”的做法,难免心慈手软,若是为了慈光之塔还能勉强自己出手,而为了苦境……他们还没有这般觉悟。世上能以黑暗手段护全光明初心的人不过凤毛麟角,即使是中原巨擘素还真也做不到。月才子谈无欲算作一人,再就是儒门天下龙首疏楼龙宿了…… 想到某个慵懒地靠在软榻吸烟斗的儒教顶峰,无衣师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分。 “师尹,此战是要尽数诛杀龠胜明峦武士吗?” “诶,撒儿,你若一直这样不愿动脑,怕是要脑筋生锈了。”师尹摇了摇头,“吾之立场非为明峦,更非为了魔城。明峦武士死尽,对于魔城当然好处多多,但对于吾那甥孙有何好处?” “这……”撒手慈悲怔住了。是了,就算明峦的人死绝了,对于槐破梦也半点好处都没有,只能暴露师尹身份而已,完全是做无用功。 文士正色道:“撒手慈悲,破梦有心复仇,逐鹿天下,那么吾定然助他一臂之力。此战魔城断不能胜,只有吃得大亏,人力不足他化阐提才会提拔新晋人才,懂了吗?” “是。”撒手慈悲躬身应命。 ———— 魋山高耸云间,四处烽烟。无衣师尹独自一人立于观云岭俯视群峰,挥手间已插下一面令旗! 就在令旗落在沙盘上的瞬间,麒麟黄烟冲天而上,以慈光之塔秘法炼制的羽箭已从另一山峰之上的一羽赐命盗骊弓飞射而出,直直飞向天雪山顶峰。 “燃。”目送箭矢落入火山口,师尹淡然吐出一字。随即巨响爆发,岩浆受箭矢激发自山顶喷洒而出,受熔岩灼烧而融化的雪水如大江大河般掀起滔天巨浪奔流而下,沿着坎儿井轨迹流向天盆村战场! 魋山之战已经历经月余,天盆村百姓早已搬离,今日此村之中只有两万隳魔大军以及数百明峦武士。魔城之人胜在兵多将广,然而明峦武士却依靠天盆村旧有建筑大打巷战,只是尽力牵制对手,不肯正面应战,凭借无衣师尹传授的法门硬生生拖延住了魔军的前行速度。 眼见洪水滔滔而下,率领明峦死士的圣方将领竞月千江仰天长啸,视死如归,“明峦必胜!圣方必胜!” 而身为竞月千江对手的魔将见到洪水已经惊慌失措,他试图带领魔军脱离天盆村,可是人的能为怎当天的威势,两万隳魔大军还未及移动洪水已然近在眼前! 洪水奔流,浊浪排空,无衣师尹负手而立,平静说道:“阵成,断途。” 话音刚落,整个天盆村地脉之上一座排布与中原法门迥异的奇阵显露出来并散发冲天寒光,漫天洪水在触及到阵势的一瞬间便再度凝结成霜雪,不过数息间大水就尽数固化,将圣魔双方士卒全部冰封在阵内,保证他们生机不失却千年难出。 与此同时,一早便潜藏在天悬道旁的撒手慈悲与拔刀洗慧同时运劲,将手中慈光之塔秘制箭镞掷向桥下九天风刃中心,引发气流□□,使得风刃环悬于桥上,阻隔魔城援军通过。 烽烟已息,俯视脚下漫漫数十里冰封,无衣师尹叹息一声,“结束了……” 魋山大战行到这一步已是终点,圣魔双方均损失惨重。隳魔大军损失大半,且天悬道已被风刃阻隔,数十年内难以通过,只能绕路前往中原,已失去战机与士气。而龠胜明峦只有更惨,总共只有一千兵力,却在天盆村之战封印了六百死士,余下之人失去魋山有利地形,难有大用…… 布局已成,紫衣文士缓缓步下高峰,不染点尘。只望忘知能够一飞冲天啊…… ———— “魋山大败!”收到来自大漠的讯息,魔城之主他化阐提心中那丝因为太荒神决连胜而生的豪气瞬间消散,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都忍不住怒急心痛,然而再怎么愤怒,隳魔大军的损失也挽回不来了。 带回消息的无明法业跪地请罪,“属下等受命诛杀无衣师尹,然却遭遇云鼓雷峰无惑渡迷等诸僧及数名儒生的阻击,被其拦阻于魋山之外,难以及时驰援天盆村。鬼如来奋勇冲出重围独上魋山,可惜再遇阻拦,以致功败垂成……” 魔主望向静立一旁默默无声的鬼如来,发现他衣袍处一片血污,不由皱了皱眉,“明峦一方派出何人保护无衣师尹,竟让你不能全身而退?” 鬼如来摇首答道:“阻吾之人是一紫衣华服儒者,似乎不是龠胜明峦之人。” 云鼓雷峰和儒教之人……无衣师尹,你哪儿请来这么多救兵啊?他化阐提表面冷静,内心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句话——我勒个去! 魔主正在抓狂,海蟾尊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勉强在脸上扯出了一丝拉僵硬的微笑,试图让自己那张刻薄的面孔变得和蔼可亲一点,“师尹,你刚刚说了什么?可否请你再说一遍?” 尽管海蟾尊如此客气的场景百年不遇,无衣师尹的回答依旧不变,“无衣此来只为交还兵符,辞去军师之位。” 贪秽简直快要维持不了微笑的表情了,他难得给龠胜明峦找来一个用脑子办事的人,结果还没到一个月,这人就要撂挑子,他岂能同意?“师尹何必心急辞位?魋山大胜明峦之人有目共睹,天下齐贺。之后对阵天阎魔城还需师尹谋划,还望师尹勉为其难,继续担任军师一职。” 无衣师尹用香斗敲了敲手掌,就回了他两个字——“不干。” 海蟾尊那张人皮差点裂了:……无衣师尹,你这么顽皮任性,你家门徒知道吗? 泽之厉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情况,明明身为龠胜明峦的敌人厉族,他还需要拼命劝说别人留在圣方队伍里面不要离开……怎么突然感觉自己很委屈呢…… ———— 一念之间,刀光闪动,虫已两分。 鬼觉神知自身的战力十分有限,绮罗生只用一刀便让他身首异处。然而地上的虫尸却在一刻时间后诡异地自发,拼接在了一起,死去的鬼觉神知竟然再度有了气息,活了过来! 虫爷以为刀者应该已经走了,谁知道他刚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江山快手紫色的双眸。绮罗生水晶一样的眼睛中闪烁着孩子一般好奇的光芒,对视着这样的绮罗生,趴在地上的鬼觉神知突然感觉脑后刮过一阵寒风…… “你果然如同江湖传言一般可以自行复活,这种能为实在特殊啊……”白衣刀者望着手中粘上绿色黏液的江山艳刀,正在踌躇要不要忍着恶心再来一刀时,一道人影自空中化光而下,落在了他的身前。来者身着银甲白袍,手握或天长戟,腰悬倾雪之剑,正是寻到碎岛玄舸的殊十二。 “绮罗前辈。”乖孩子老老实实地向刀者行礼,“十二听闻此地异人鬼觉神知曾加害阿公,因而前来此地……” 深度洁癖患者绮罗生望着面前一向听话的好孩子,露出了一个“慈祥”的微笑,“念痴你来的正好,鬼觉神知身负复活异能,吾之刀道难以杀死,不如以你之或天戟尝试能否诛杀此人?” 虫爷刚想反抗,就听到殊十二的回答,“好啊。” 鬼觉神知:……说好的你们都嫌弃吾恶心呢?为什么殊十二你答应的这么爽快? “吾刚刚尝试,斩去头颅之法没办法杀死鬼觉神知,那么腰斩又如何呢?” 绮罗生,你敢不敢不要一脸无辜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语……鬼觉神知刚想说等等,殊十二或天戟寒光已至,刚刚复活一息的虫爷再度被分成两段。 奄奄一息等待死亡的鬼觉神知简直想哭,殊十二同样怀有弃天帝神元,非圣非魔的气息彻底阻隔了他的寄体异术,也就是说殊十二和绮罗生一般,他根本没办法寄体! …… 又复活一次的虫爷刚刚恢复意识就看见殊十二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说道:“腰斩也杀不死,那多斩几下试试有没有用呢?” 喂喂喂,虫爷还没喊停十戟已经斩落,大虫爷又卒。 …… “这种方法似乎也没用……我记得虫子貌似很怕火。”绮罗生提着建议。 “十二这就去点火。” 大虫爷被架上火堆,再度挂点。 …… “火不大好用,试试水怎么样?”殊十二指了指一旁的水池,“听说虫子都不会游泳。” 大虫爷扑腾了两下,喝了一肚子的水,又灭一次。 …… 这样来来回回死了十几次,鬼觉神知再也受不了了,大声喊道:“你们两个不是正道中人吗?那怎能如此行事?”绮罗生也就算了,殊十二你是怎么回事?其实你是投错胎了吧,其实你才是魔之子吧…… 殊十二回忆了一下舅公无衣师尹在他小时候给他讲过的那些苦境正道打败邪道恶人的故事,什么阿公掏了波旬心脏和弃天帝的神元啊,什么素还真把覆天殇从火山口扔下去啊,什么一页书用天龙吼将宵小之人震成碎末啊……“吾果然还不够努力。” 鬼觉神知:你都已经把吾大卸八块了,还想怎么努力? 就在趴在地上的虫爷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制止绮罗生和槐破梦的“恶行”时,一声琵琶弦动传入林中,如银瓶乍破,刀枪哀鸣,一个紫衣华服的人影缓缓步来。金色的头发,俊美的容颜,依稀能够看出小时候的痕迹,然而那眉目之间邪异的神情已然说明了一切,他已不是当初那名无知孩童了,他是魔之子槐破梦! “破梦!”见到分隔数月的兄弟,殊十二激动万分,可是槐破梦却神色冷淡。“殊十二……久见了,神之子!” 殊十二,神之子……听到这个称呼,殊十二的热情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绮罗生微微皱眉,随即又露出了笑容,温和地问道:“破梦,不知你所来何事?” “吾来只为一见吾父剑之初抛弃吾之根由……吾之小弟啊。”槐破梦望向了殊十二。 “你说错了,你吾之间分明吾先出世,理应吾为兄长,你为小弟。”殊十二一本正经地说道。 槐破梦一眯双眼,“可是在母亲腹中,是吾先成人形,因此算来吾才是兄长!” “吾是兄长!” “你才不是,吾是!” “明明吾为兄长,破梦你过于执迷了。” “呵,殊十二,你为吾之小弟,麦大言不惭了。” …… 听着两个熊孩子对于谁是兄长的辩论,绮罗生额角滑下一滴冷汗。话说破梦,从你话语中来听,最开始你明明想要追究的是剑之初舍弃你选择救殊十二的事情,那现在你为什么会被十二带跑偏开始争论谁是兄长啊?这种永远抓不住话语重点的做法倒是和阿兄如出一辙。 “吾是兄长!” “吾才是!” 两个熊孩子吵架没吵出结果,干脆从文斗改成了武斗,一人挥动或天戟,一人拨响忽雷琴,开始了圣魔双子之间的第一场对决! 魔子开始冷嘲热讽,“吾本以为被殢无伤和剑之初选中的你会继承剑道,没想到你也遗弃了原本的道路。” 圣子也不甘示弱,“吾的道路或是父祖之剑,或是母亲之戟,总归代表了至亲的期盼。而你的道路呢?” 见到双子战成一团,绮罗生又在全神关注双子的情形,趴在地上装死的鬼觉神知觉得自己找到了逃跑的机会!能屈能伸的大虫爷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响地向外挪着身体,想要找机会跑掉……谁知! “玄黄废世!”殊十二极招出手,槐破梦急忙向旁边一闪躲避,于是这来不及收回的一招直挺挺命中了往外爬的鬼觉神知,让他再死了一次…… 一见殊十二或天戟之下不再留手,槐破梦也抽出了忽雷琴之中的水弦运起极招,“一弦夭夭,动雷煞天!” 发现此招气势绝伦,殊十二连忙退后躲避,然后……槐破梦的水弦就抽到了还没来得及复活的大虫爷身上,达成了鞭尸成就…… 好不容易复活的虫爷只听头顶传来两声怒喝,“三弦动天,独日旷照!”“废天地,神歇清,引气黩武,破杀千里!”然后一鞭卷地,将蛞蝓之身击飞到了空中,戟招随后而来,直接把某虫斩做两半。惨遭池鱼之殃的某虫又死了一次…… 隔了一刻钟,复活之后的鬼觉神知干脆趴在地上不起来了。反正起来也是死,不起来也是死,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吾只想问一个问题—— 圣魔双子,你们两个确定是在互斗,而不是商量好了在合伙打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0章 恋爱的季节已经到来 双子之战持续了整整一日一夜,战至最后江山快手都不忍心看了……因为满地撒得都是鬼觉神知的绿色黏液,有洁癖的刀者担心自己看了会吐出来…… 戟弦相交,声势浩天,圣魔对战,大虫爷不断被殃及池鱼,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而且凑巧的是他每一次都是被殊十二的或天戟砍死的…… 大虫爷狠狠地磨牙,单论战力他完全不是圣魔双子的对手,想要报复他们两个只能依靠寄体异术。可是殊十二身具弃天帝神元碎片,非圣非魔,根本没办法寄体,而能被他寄体的槐破梦偏偏动作总是落后一步,杀不死他,只是单纯地鞭尸而已。不行,吾必须死在槐破梦手中一次! 鬼觉神知看到槐破梦一水弦抽来,连忙默念:杀死吾吧,杀死吾吧,杀死吾吧…… 然后他就被打脸了……忽雷琴的水弦当当正正地抽中了他的鼻子,鬼觉神知全身旋转了一千零八十度拍在了地上,打得他那张绿色的菊花老脸鼻血横流,疼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但就是没有死。 这是为什么?!难道这年头一心求死都那么难吗?鬼觉神知默默无语流下两行清泪。 十两金和豫长生表示呵呵,你以为呢? 历经一日大战,殊十二已经打出了真火,忘知槐破梦的叛逆远超他的预估,就算他入世之初衷是为了保护兄弟,这种不敬父祖的行为他也不愿姑息! 圣子心神一动,腰间倾雪长剑已然出鞘,飞旋之中被他握在掌中。一身银白铠甲的少年清朗一喝,兵甲武经根基运转到了极致,右手或天戟凝母之能,左手倾雪剑聚父之威,殊十二双目直视兄弟,怒然说道:“今日为兄就代父母教训你何为伦常!” 一见殊十二的动作,魔子冷冷一哼。兵甲武经,或天戟,倾雪剑,碎岛玄舸,还有神元碎片……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属于殊十二,那么他呢?!他在这个家中难道便是多余的吗? 用父母来压吾吗?殊十二,尽得父母宠爱的你怎知吾心中之痛?! “小弟,想要教训吾,便看汝之能为了!”槐破梦聚真气于忽雷琴,欲强破殊十二惊天之招! 一旁观战的绮罗生心中一紧,手已握住艳刀刀柄,随时准备拦在圣魔双子之间,以防他们极招之下两败俱伤。而鬼觉神知也流着绿色的鼻血瞪着他那双发着红光的小眼睛望着双子,等待着可乘之机。 或天戟,倾雪剑,尽荡一念之间魔氛邪瘴,惊世光华封冻四野,霜寒之气摄魂夺魄!槐破梦根基到底不如殊十二,三弦极招难当剑戟之威,眼见魔子将为圣子所伤! 绮罗生握刀运招,正要拦在两人之间,却见槐破梦怀中飞出一口短剑带着破天之力迎向了剑戟之招!鬼觉神知一见短剑威力骇人,觉得是个好机会,连忙插到了圣魔双子之间,以颈项迎接墨色短剑,满脸堆满了兴奋之色——吾就不信这回吾还不能死在槐破梦手中!这一次吾绝对要寄体成功! 圣魔元史表示它实在看不下去圣魔之仆如此卖蠢了,提示道:圣魔双子身具啖魔若果之力,寄体之术对其没有作用。而且这口短剑上蕴含着殢无伤的终末剑意,比当初剑之初那口初之剑对你的伤害还要大,你确定要被它砍断头颅? 鬼觉神知脸一僵:……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吾?! 圣魔元史感慨自己没有手和脸,否则它一定要捂脸……你这么蠢,没看出来问题,怪吾喽? 虫爷为了不重蹈上一次只剩下虫头的覆辙,连忙拼命向后躲避……结果就是再次撞上了殊十二的剑戟极招,被瞬间斩成了四块,又死了一次。槐破梦的那口短剑随后而至,插到了虫爷的脑门上,再度达成鞭尸成就…… 绮罗生收回艳刀,背过身抽了抽嘴角,如果不是知道鬼觉神知是万恶之首,他简直怀疑虫爷的一切作为都是在舍己为人,为了保全圣魔双子不兄弟相残,宁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了……呵呵。 这一场兄弟之间的决斗因为鬼觉神知大无畏的“牺牲”而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冲动出手的殊十二想起了自己入世的初衷,一时脸变得通红,期期艾艾了起来。而槐破梦,他完全没有注意兄弟的表情变化,只是怔怔地望着自动飞回他手中的那口墨色的短剑,那口殢无伤交给他的短剑。 名锋动天,自发护主……这口剑的威力远超他的想象,殢无伤为了铸成此剑到底耗费多少心血?剑者难道真的不曾选择他吗? 阿公……槐破梦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然而往事已经成为过去,到了最后也只得沉默。 魔子收剑回鞘,转身便走,圣子追出了密林想要加以挽留却被绮罗生拦住了。江山快手叹了口气,“念痴,且让忘知静一静吧。” 还是两个孩子啊……望着不知所措的念痴和茫然沉默的忘知,绮罗生忽然想起了数十年前那个因为斩杀千人误伤兄长而生起弃刀念头的自己。希望这两个孩子最终不会做出什么会后悔终身的事情吧…… ———— 海蟾尊头都大了……他正在组织语言准备留下无衣师尹呢,结果一个紫色晃瞎人眼的身影飘过,无衣师尹就不,见,了! 贪秽转头望向还没来得及撤退的撒手慈悲,这是怎么样一回事?! 印度阿三遥遥地望着一羽赐命他们几个跑远的背影磨牙,你们这些不讲义气的家伙! 大概是海蟾尊的眼神太有威慑性,撒手慈悲一不小心就开始乱说话,“师尹离家太久,家中实在放不下心,所以……” 贪秽:家中?你以为吾没看清刚刚掳走无衣师尹的人是谁吗?什么时候无衣师尹和疏楼龙宿成了一家人的? 等等……海蟾尊摸了摸下巴,好像领悟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是了,如果无衣师尹和儒门龙首什么关系都没有,一向爱惜羽毛的疏楼龙宿怎会特别派遣手下保护他呢?这完全不是死宅的某人的性格啊。真相竟然是如此啊…… 不管“真相”如何,无衣师尹已经被(he)人(ren)掳(si)走(ben),考虑到疏楼龙宿他们家好几百处房产,海蟾尊只能放弃了把无衣师尹找回来的打算。呵呵,等他翻遍龙宿那几百处房产找到私(并不是)奔的两人,估计圣魔大战都打完了吧。 龠胜明峦拿师尹大人毫无办法,天阎魔城也彻底傻眼,吾等刚刚设计了一个陷阱准备算计你的,你怎能在这个时候退隐呢?说好的你要为圣方努力工作奋斗终身的呢?这么简单就放弃,你对得起军师这个头衔吗?你这种赢了就跑,不给别人翻盘机会的做法是要闹哪样? 当卧底的鬼如来知晓是龙宿带走了无衣师尹之后,忍不住眼神有些飘忽。难道……他们两个是那种关系? 在圣魔双方的脑补下,无衣师尹的晚节已经保不住了。不过龙宿救他真的只是为了一段坚不可摧的友情吗? ———— 江湖风波暂息,只余圣魔双方征战不息。殢无伤担心槐破梦的情况,伤未痊愈便打算离开推松岩。担心友人的素还真连忙将他拦了下来,“好友,你心脉伤势过于沉重,至少还需修养一年,不如便由素某前往劝说槐破梦脱离天阎魔城,替好友教化这位子孙?” 一身风雪落拓孤寂的剑者默默无言,只是怀疑地望着素大贤人……就凭你? 读懂好友心意的素还真瞬间受到了十万点暴击。好友啊,劣者好歹也是苦境江湖上闻名的掌握文武半边天的日才子,你能不能不这么怀疑吾的教导水平? 不能。永岁飘零那双赤红的瞳眸中明晃晃地标明了这两个字。想想你自己的妹妹素柔云,儿子天下第一素续缘,再想想叶小钗的儿孙金少爷和金小开,这些晚辈你教育好哪一个了? 续缘明明很乖……素贤人眼神有些飘忽。 素续缘之心性实为自悟,你又参与了多少? 那么金小侠呢?素还真还是决定要最后地挣扎一下。 你确定悟剑声是由你教导的,而不是他义父傲笑红尘?而且这些年来凡是被你教导过的晚辈和弟子有几个活下来了? 素贤人被噎得沉默了一刻,猛然一挥拂尘,大步踏出了推松岩地界。劣者这次就算是赌一口气,也要教导明白槐破梦,保他安然度过天命,殢无伤你给劣者等着看吧! “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望着某个白衣莲花控的背影,屈世途眨了眨眼睛,“自从入住推松岩以来素还真已经许久没有显露出如此斗志了。” 殢无伤:……要不然他就试着再相信素还真一次? …… 因为无衣师尹的罢工,海蟾尊暂时找不到代替军师之位的人选,只能撸袖子自己亲身上阵算计魔方势力。大概是海蟾尊真的有一些当军师的天赋,他居然……真的算计成功了! 天阎魔城攻上明峦,谁知却中了海蟾尊的阴谋。圣方直接炸毁了整个龠胜明峦,将隳魔大军连着断灭阐提直接埋在了废墟里面。坑害成功的海蟾尊举头望天,早知道他自己随便出出主意就有如此效果,当初他干嘛要拎着那么多张路观图去寻无衣师尹啊…… 事后赶到的魔主他化阐提带领人马强行杀入废墟之中救出了重伤濒死的小弟断灭以及几位魔将,自己却也再度负伤。他化阐提勉强支撑着回到天阎魔城便旧伤复发呕红不止,只能带领小弟和众位魔将一同休眠,借冥池之魔力恢复伤体。 随着天阎魔城的兵败和魔主少主的隐退,圣魔大战进入了新的篇章! …… 推松岩之中,剑者正为墨剑牧血,而屈世途屈大军师则拿着这段时间以来秦假仙送来的情报,一边喝茶一边看八卦,咳咳,是了解武林动态。 嗯,龠胜明峦军师无衣师尹交还兵符,疑似与儒门龙首疏楼龙宿私奔。 (这个措辞……咦,他们两个竟然在一起了吗?吾老屈还一直以为龙宿先生更喜欢剑子道长或者佛剑大师呢,话说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的?不过复杂配复杂也不错,至少方便内耗……) 天阎魔城魔主他化阐提与魔将魔将寂灭邪罗共入冥池退隐,少主断灭阐提等人相随。 (两人退隐……还特别把少主断灭阐提的名字放在最后,寂灭邪罗和魔主是什么关系?秦假仙,难道你也想到了某种可能吗?话说现在果然是恋爱的季节啊。) 屈世途不负责任地边翻看情报边吐槽,然后就看到了一条重要情报——剑之初之子槐破梦接掌天阎魔城兵符,并与两名美貌女子同行江湖…… 屈世途嘴角抽了抽,默默将这张纸藏到了袖子里以防被殢无伤看到。做为一个家长最无法忍受的事情就是自家小孩早恋……当初素续缘都已经几十岁了,和柳湘音定个亲都让某个武林皇帝心里不舒服,别扭了好长时间。槐破梦才三岁而已就敢脚踩两只船,殢大剑者身为阿公能忍耐得住都见鬼了。殢无伤心脉伤势涉及天命,又有反复,还是放松心态好好修养为上。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屈世途便是有意隐瞒也毫无作用,因为此时一行魔气滔天之人已进入了推松岩,当先紫衣华服之人正是忘知槐破梦! 完了完了,屈阿伯看到跟在槐破梦身边的女子时就觉得不好,当见到这名女子无视旁人依在槐破梦怀中的时候更是忍不住要念大悲咒了……话说殢无伤大家长该不会冷静不下来直接提剑砍人吧。 出乎屈世途的预料,剑者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依旧疏离而冷漠,就连声音也毫无波动,“破梦,何事?” 儿孙的情缘问题他非是不关心,但也不会阻拦,当初剑之初恋慕雅狄王之女他尚且不记仇恨,槐破梦爱上谁又有何关系?他喜欢就好。 “吾已接手天阎魔城兵权,继任魔主之位。”槐破梦一字一字缓缓说道,双眼直直望着剑者血色的瞳眸。 殢无伤眉眼依旧淡漠,然而手却在隐晦处握紧了背后的快雪名锋,槐破梦掌握天阎魔城兵符,立成众矢之的,必然会被圣方龠胜明峦针对,定会危机重重。看来他不能继续留在推松岩修养了…… 这时槐破梦又道出了下一道霹雳,“素还真已遭龠胜明峦所擒,将于讼星台受审。” 此言一出,周遭骤然寒冷了下来,如席大雪皑皑飘落,森然气息彻骨冰寒。快雪名锋受到主人心境影响,于剑鞘之中哀鸣不已,渴求着鲜血的浇灌,剑者不复刚刚的平静,大步踏雪前行,竟是要离开推松岩! “听闻你重伤未复,战力不足,纵然赶去又能救回素还真吗?”槐破梦言语间已是透骨之寒。 “你待如何?”殢无伤停下脚步并未回头,背向忘知问道。 “吾可以助你救出素还真,然你需要答应吾一个条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1章 汝要什么条件? 推松岩之中,一身黑白交错的剑者立身于皑皑白雪之中,按剑而立的背影寂寥冷漠,若非真正了解永岁飘零,岂能知晓他内心的炽热呢? “汝要什么条件?”殢无伤低声问道。 你居然真的问吾要什么条件?槐破梦心情很抑郁,非常的抑郁,他很想弄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的,然而事已至此,话语难以收回,他也只能继续前行下去。金发紫衣的少年冷冷言道:“吾要你效力于吾,奉吾为主……” 此言刚一说出口,魔子在心中便皱了皱眉,他不想这么说话的,可是波动的心绪却让他在此时脱口而出了违心之言。阿……咳咳,是殢无伤会不会生气?少年心中有些慌乱,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步境地的呢? ———— 一念之间,双子大战,某只虫子被不断地殃及池鱼,结果看起来好似是平局,但槐破梦很清楚这一战的结果是他败了,如果没有那口短剑救主,他甚至会被殊十二重伤…… 魔子性情固然高傲,也没有狂妄到认为世间再无人能击败自己的程度。但击败他的那个人为何会是殊十二? 殊十二,殊十二……这个人原本应该是他最亲近的兄弟,却也是他想恨又无法怨恨的敌人。亲情难舍,可不舍又痛入心肝,魔子只能选择远离,离得越远越好! 被自家“小弟”击败的他心情有些低落,回到血杏高林之中却发现重伤在身的他化阐提带着魔城幸存的魔兵魔将正在等待他的归来。还未等他发问,他化阐提就冲脸乎了他一块令牌。槐破梦习惯性地接住了“暗器”,还没弄明白这东西是什么,所有魔兵魔将便一同单膝跪地,对他口称魔主。 趁着槐破梦被惊得还没缓过神来,他化阐提便开始自说自话地交代“遗言”,然后连反对的机会都不留给他直接拉着断灭阐提和寂灭邪罗化光跑了…… 没来得及拦住他化阐提的槐破梦表情差点没扭曲。你给吾回来!什么叫做吾等要一起去蹲冥池了,隳魔大军就留给你玩了啊?什么叫做吾等都在冥冥之中看着你的做为,要小心防范厉族,绝对不能输给龠胜明峦啊?……吾只是单纯的离家出走而已,谁想当什么魔主了!快点回来啊! ……不管怎么说,天阎魔城的领导者就这样“平静无波”地交接了权利……才怪! 魔,本性极重爱憎,难免有些任性。如果天阎魔城的权利是忘知费尽周折夺取到手中的,或许他还会珍惜一时,但如今这万斤重担如同施舍一般落在了他的身上,某位叛逆少年傲娇属性发作,直接撂挑子再度离家出走,跑到江湖上散心解闷了。 行到一处山上,恰巧看到一男一女两人于亭中下棋,槐破梦不由驻足旁观。很快,那名自称棋一的女人便大获全胜,男子沮丧离去。魔之子难得地生起了兴致,刚想走过去和棋一下一局棋,谁知他步伐刚动,一名红衣红发妖艳无双的女子却突然跳了出来要和他决斗。 一身红艳,手持碧绿瑶映剑的太易剑灵妖应封光撅了噘嘴,“剑是百器之首,侬是万剑之王。可是居然有个金灿灿的人说你身上的剑比侬还要厉害,侬才不信呢!” (死不瞑目的十两金:……吾想让你寻的剑明明是殢无伤的墨剑……) (妖应封光眨了眨眼睛:还不都是散发着终末丧气的剑,又都是黑色的,有什么区别?) (仙山上的十两金简直欲哭无泪:明明差多了好不好……) “吾已不用剑。”槐破梦眯起双眼,根本不想理睬这种毫无根据的比斗。 “你身上明明有剑,将剑交给侬,否则便战!”妖应封光不通人情世故,一贯性格就是侬说的都是对的,不对也是对的。所以她不管魔子的拒绝,瑶映剑出,直刺槐破梦。 “狂妄!”心情本来就不痛快的槐破梦见到剑至眼前,怒火骤生,化出忽雷琴便和妖应封光对战起来。坐在亭子里的驺山棋一嘴角抽了抽:……说好的她会和槐破梦手谈一局借此吸引他的注意力的呢?果然是世事如棋,乾坤莫测吗? 场中的二人武息震天,一人忽雷赫赫,一人瑶映渺渺,一次交锋之后,妖应封光有些生气,怒喝道:“你为何不拔剑?难道是看不起侬吗?” 魔子眉头一皱,剑……那口短剑吗?想起了对战殊十二的败阵,魔子冷哼一声,心意波动间下手再不容情,琴刀拨弦,霎时风雷开天,妖应封光受限于瑶映剑离开身体只有三招为限,竟是败了! 傲娇的魔者化去手中的琵琶,负手而立,“胡言乱语之人,今日吾便饶你性命。” 如果是一般人面对如此高冷的魔子,不是勃然大怒就是灰溜溜离开,而妖应封光显然不是一般人,她的反应是……“呜呜呜呜,你这个坏人,竟然欺负侬,呜呜呜呜,侬好可怜……”如果是十两金在此,非得将眼珠子瞪出来不可,她她她,把他捆成稻草人的傲娇太易剑灵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假哭! 实际年龄三岁,几乎没和异性相处过的槐破梦:…… 某人刚想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回头就走,却听到了妖应封光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侬?阿爹阿娘也只喜欢风光不要侬了,他们都不记得侬……” 只喜欢风光不要侬……选择了殊十二而放弃了槐破梦…… 冷漠的魔子心头一颤,突然顿住了脚步。他没有回头,犹豫了半晌才冷冷说道:“汝若不再哭泣,吾便请汝到山下的百年甜品老店吃一碗糖酥酪。” “呜呜呜呜,一碗才不够……”妖应封光继续干打雷不下雨。 “那就两碗。”槐破梦眯着眼睛向上加筹码。 “至少三碗,还要加一包桂花松子糖和两根糖葫芦。”女子的假哭顿了顿,从指缝偷看着少年。 “成交。”魔子大踏步向前走去。 “喂,你都不等侬吗?你不等侬,侬可就不跟你走了。是真的不跟你走了,不和你走了哦!”红发女子发现槐破梦居然真的不等她,只能跺了跺脚追了上去,“你不等侬,侬也不许你赖账,说好的,你要给侬买三碗糖酥酪!” 眼见两人向驺山下行去,旁观了这一场傲娇对傲娇大战的驺山棋一:……说好的她会和槐破梦心意相通共谋大事的呢?最关键的是不都说槐破梦性格高傲难以接触的吗?那这个女人为什么随便开启个话题就一见如故了?难道是吾搭讪的方式不对? 她就是想忽悠个人而已,有这么难吗?喂喂喂,你们两个等等吾啊! 驺山棋一战力逊色魔子妖应许多,轻功也有所不如,出发慢了一步的后果就是她足足追了半个月才在一处树林追上了这两个口味出奇一致四处共品甜点的人,她整理了一下跑乱的衣饰刚想插话,结果此时旁边的树林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槐主,原来你在此处,吾已寻你多时了。” 这又是哪儿来的搅局之人!驺山棋一强行压下额头上的青筋望了过去,只见说话之人头上满布骷髅舍利,全身散发邪妄魔气,手持魔刀涤罪犀角,居然是佛愆鬼如来! “吾非尔等之主。”槐破梦皱了皱眉,冷冷说道。然而鬼如来拦路动作毫无退缩,显然不认可魔子推托之言。鬼如来即是帝如来,心性从来未变,然而身为圣方卧底,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魔城魔主和少主就去蹲冥池了,他也只能继续隐藏立场,装作魔城忠臣。 驺山棋一心中微微一笑,机会来了,若是她能说服槐破梦接手魔城势力,那么无论是天阎魔城还是槐破梦本人都会对她心存感激,到时候她便有机会操纵魔方于股掌之间。 “还……”请二位听棋一一言。女子一句话才说出一个字,就闻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破梦……咦,佛首竟然也在这里?”驺山棋一咬牙切齿地向着声音的源头望了过去,发现这一回的来人头戴莲冠,身着白衣,手持拂尘,背负长剑,正是晚到一步没能在血杏高林堵到人,只能搜遍整个苦境寻找槐破梦踪迹的素大贤人。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总是被打断计划的棋一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急促地呼吸,准备再度开言忽悠魔子,可是素还真却先一步说道:“破梦,好友他……” 自幼便出入雪漪浮廊的魔子当然知道素还真是谁,也很清楚他口中的好友是谁,一听他话语之中的停顿立刻心急起来,“他根基深厚,能为非凡,便是弃天帝也奈何不得,怎会?” 素贤人在心中微微一笑,果然……好友亲身教导出的孩子即使入了魔障本性也依旧善良,于是某人开始了忽悠,不能道明殢无伤受伤的真正缘由他还不能编吗?“唉,好友是受了鬼觉神知的算计,遭逢数路追杀,这才伤了心脉……如今只得在推松岩修养。” 鬼觉神知?槐破梦想到在一念之间遇到殊十二和绮罗生的事,瞬间便相信了素还真的话语。但……众人皆知殢无伤受伤之事,只有他被蒙在鼓里,是难以寻他告知,还是阿公再不在意他了呢? 魔子正在胡思乱想,光华一闪,树林之中多了无数三教之人,手持刀兵已将众人围在当中。 密林陷重围,明峦布杀机,骤然现身的海蟾尊手托碧蟾,似笑非笑地望着场中众人,不由分说便为素还真定下罪行,“好个道貌岸然的中原精神领袖,勾结魔城余党,暗中与槐破梦及鬼如来接触,你,有何辩解?!” “海蟾尊……千秋之秘,亘古开张,圣魔争斗,唯厉猖狂。”当日他化阐提在血杏高林传位于槐破梦时,身为明峦卧底的鬼如来也在现场,在他听闻他化阐提叮嘱槐破梦要小心防备厉族的时候便察觉了不对,而今海蟾尊如此做为更是证实了他的怀疑。 圣魔大战,圣魔大战,圣也好,魔也罢,竟然都成了厉的棋子! 听懂鬼如来隐晦话语的素还真目光霎时变得幽深,海蟾尊担忧鬼如来会在三教之人面前道破他之身份,竟直接挥剑斩向佛愆。他一动,三教众人尽皆从令,齐齐围杀素还真、鬼如来、槐破梦与妖应封光。而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说话的驺山棋一……她被当成了无辜路人挤到了战圈外围,让人彻底忽略掉了…… 虽知龠胜明峦高层混入了厉族,但苦无证据又不愿与三教之人为敌,素还真与鬼如来只守不攻,立刻陷入了被动。妖应封光固然剑术超凡,然而只能出三招的限制让她备受拘束。槐破梦忽雷琴缺少一条水弦,三弦之力难以护全在场众人。 再不走便走不得了!身形交错之间,素还真不避身后海蟾尊极招,拂尘全力一扫,已将槐破梦与妖应封光送出战团之外。鬼如来与素还真眼神一对视便明了了贤人心中决断。错错错,佛首佛衍,佛与魔,帝与鬼,他之一生已错了太多,误了太多,那便更不能停在这里! 涤罪犀角全力一击以无上魔火逼退三教众人,下一刻鬼如来已消失无踪。战场之上,唯余下重伤的素还真为海蟾尊所擒,被压上明峦受审。呕了一口血的日才子在心中叹了口气也舒了口气,槐破梦无事便好…… 被挤到树林外面没人关注的驺山棋一:……所以说,你们敢不敢理理吾?! ———— 血杏高林。 被人救命是什么感受,过去的槐破梦并不知晓,如今倒是明了了,心中却一片涩然。 他幼时便每每出入雪漪浮廊,自然了解清香白莲素还真的能为。他很清楚,若不是要保全他,凭借八卦迷踪步的诡谲飘逸,素还真未必会被三教之人擒拿,而这人之所以会救他只能是因为一个原因——殢无伤。 这些时日以来,魔子无时无刻不在躲避着亲人的名字,然而此时却是避无可避了。 “禀槐主,讯息已经传来,公开亭上贴了布告,素还真将于讼星台受审。”被愁未央用计拐到手成为魔城战力的红流邪少躬身禀报。 槐破梦没有再度抗拒“槐主”这个称呼,只因海蟾尊的那一场围杀让他识清了江湖冷漠血腥的一面,从他接过魔城将令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休想摆脱魔主这个身份了,魔城之人不会允许,明峦之人更不允许! “侬给你找到了那根什么水弦,补全了你那把琴,槐破梦,你还不赶紧谢谢侬?”妖应封光毫不避讳地伏在了槐破梦的背上。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早就习惯了妖应封光一些亲近举动的槐破梦并没有推开她,“一盘白糖糕。” “侬是万剑之王,让侬出手帮你找一根破琴弦,一盘白糖糕做酬谢怎么够?”女子用她那头赤红的头发蹭了蹭魔子的脖颈。 “那就十盘。”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账!”妖应开心地跳下了槐破梦的背,磨着魔城唯一会下厨的愁未央做白糖糕。魔子轻笑了一声,若他也能像妖应一样天真快乐该有多好…… “槐主,是否立刻兵发讼星台?”实在应对不了妖应封光的愁未央急忙试图转移话题。 “尔等先虽吾前往推松岩。”有些事他想要问明白! …… “破梦,何事?”殢无伤的神色永远是那般冷漠,让人永远看不透他的内心。 “吾已接手天阎魔城兵权,继任魔主之位。”袍袖之下,槐破梦握紧了双手,他想从殢无伤的神情之中看出他是否担忧自己的处境,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素还真已遭龠胜明峦所擒,将于讼星台受审。”望着因他这句话不顾伤势,试图离开推松岩前往救援的剑者,讽刺之言已经脱口而出,“听闻你重伤未复,战力不足,纵然赶去又能救回素还真吗?”为什么素还真出事便这般心急?若出事的人是吾呢? “你待如何?” 殢无伤没有回头,于是魔子口不对心地说道:“吾可以助你救出素还真,然你需要答应吾一个条件!” “汝要什么条件?”殢无伤低声问道。 阿……殢无伤,你竟然真的问吾!你都不信吾吗?!“吾要你效力于吾,奉吾为主……” 话一出口槐破梦便后悔了,然而还未待他收回前言,剑者已经给出了答案——“可以。” 可……可以?! 殢无伤,你竟肯为挚友做到这种地步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2章 剑者家的亲友团 “可以。” 殢无伤这两个字吐出,不要说槐破梦,就连天阎魔城的众人也惊呆了,屈世途差点没被吓得坐到地上。永岁飘零殢无伤,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了多吓人的一句话?! 效力为何?说的通俗一些便是臣服。武林之中如何臣服他人?必定是要跪地俯首,口称尊上的! 隳魔大军是如此向槐破梦表示臣服的,红流邪少是如此向槐破梦表示臣服的,可是如今应答下来的人却是永岁飘零殢无伤,众人岂能不心惊?! 殢无伤是什么人?他可是槐破梦的父亲剑之初的义父啊,论起辈分理应被槐破梦称之祖父的。就算不提辈分之事,永岁飘零是何等高傲之人?剑意即人心,殢无伤之剑意睥睨武林,连魔神弃天帝都不被他放在眼中,宁死尚且不屈,如今岂会奉槐破梦为主? 剑者回身直视紫衣的魔之少年,左手一摆,神元碎片已在掌中,“只要你接受此神元,吾便奉你为主,永世不悔,如何?” 快答应,快答应,快答应……如果可以天阎魔城众人都想将这句话喊出来了,尽管殢无伤这些年来一直退隐不出,但他当初把号天穷揍了个半残的事情还是广为人知的,若能收服如此高手,那么魔城大胜明峦之时便指日可待了。 然而魔主槐破梦却久久没有应答,久到殢无伤已将神元收回,携一身风雪离开推松岩也没做出回应。 “……随吾去救素还真,也好为吾魔城添一智者。”槐破梦拂袖快步行出山谷,隳魔之将连忙跟上主上的步伐,转瞬间,刚刚还人声鼎沸的推松岩又只剩下了屈世途和小鬼头两人了。 躲在树后的小鬼头见到人走光了才敢跑出来,“屈阿伯,我师父他会不会出事啊?” “放心放心,素还真他命硬得很,谁出事他也不会出事。”大不了就死一死更健康嘛,反正某朵白莲花死死活活也不是第一次了……屈世途还有闲情逸致给自己倒一杯茶慢慢品味。素还真身有灵佛心灵力,波旬不死,白莲不灭,谁能动得了他啊,也就殢无伤这个倒贴团骨灰级成员才会担心这个老奸。 “还有啊,那个魔主还真是凶啊,居然要逼剑者向他屈膝臣服呢。” 屈世途摸了摸男孩的头,叹了口气,“小鬼头,你还小,有的事情还看不明白啊。” 槐破梦那是凶吗?那纯粹是在撒娇。说是让殢无伤奉他为主,其实某人脸上就差写着“吾来找人为你疗伤”“吾会保护你之安全”“吾会替你救素还真”这三句话了,这种死都不肯表露出关怀之意的属性还真是和他家阿公一模一样……呵呵。还什么为魔城添一智者,担心殢无伤就明明白白说出来好了,有本事你别追着殢无伤追那么快啊,祖孙两个都别扭成这个样子是要闹哪样? “我听不懂。”小鬼头歪了歪头,皱紧了眉头。 “呵呵,你屈阿伯吾现在也看不懂了。”屈世途摇了摇头,他表示身为一个如此坦诚的人,实在不理解这些别扭倒贴团的心理…… ———— 龠胜明峦,圣魔大战中圣方的大本营。 海蟾尊志得意满地带领着三教众人,准备押解素还真前往讼星台审讯,明峦之主“蕴果谛魂”难得现身为众人送行。如今魔城已败,明峦之人或死或隐已不足为虑,只要他们两个厉再祸害了素还真等正道中人以及苦境三教,那么整个苦境就是他们厉族的江山了…… “咦,怎么下雪了?”正在海蟾尊兴致勃勃预想着厉族一统天下的未来之时,一名道者疑惑地说道。下雪了?泽之厉一怔,现在明明是炎炎夏日啊?然而一片森寒的白雪已落在了他的眼角,被他体温融化的皑雪滑落下来,倒好似一滴清泪。 六月飞雪,天公垂泪,难道是上苍也不忍为苦境奔波不休的素还真遭受冤屈吗? 在场众人正为这天降异相议论纷纷,四周场景竟突然变化,断壁残垣的龠胜明峦忽化水墨江山黑白分明,而一股代表着死亡的终末丧气也在同时蔓延开来,不断侵蚀着三教众人的战意,似乎连带他们的生命都受到了死亡的浸染。 这是……被铁链捆成粽子的素还真叹了口气,好友啊,你心脉之伤还未痊愈啊!看来一页书前辈的一对一辅导真是白做了,你敢不敢对自己好一点啊?! 便如素还真所想,就在下一刻,随着飘然落下的飞雪,一名银发的剑者缓缓步来,苍白的容颜映衬着他狭长的双眸更加鲜红,赤红得仿佛只能容下血腥。 明峦众人大惊,龠胜明峦山门之外明明有幻阵相护,这人是怎么闯进来的?!青年步伐稳健,看似缓慢却毫不停留,快雪在手又岂畏惧任何虚妄?信念坚定,纵使没有时计加成,一切幻阵也不过如露泡影…… “世如烘炉,炽热炼烧,墨黑柴炭总是容不下雪之纯白,自以为暖了世事,不过污浊了天地,蔑视了公义,唯有以赤红之血方能清洗,等待风雪再来浸染了万物……” 泽之厉贪秽一怔,直接忽略了文学水平比自己还差的魑岳望向了身后的三教众人,这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尽皆摇头,半晌,一个儒生才弱弱地猜测:“他好像是在骂吾等?” 哦,原来如此。所有人齐齐点头。等等,吾等被骂了?足足慢了不知道多少拍,三教之人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立刻对剑者怒目而视,然而殢无伤那赤血般的双瞳扫视过众人之后,所有人的谩骂就全部被遏制了,只因他们全身发寒,如坠冰窟,如下地府…… “快雪不败,白莲不亡。”随着剑者之言,他背后霜白的剑锋冲天而起,荡云消雾,插入地面的一瞬便冰封万丈,霜冻三尺!“如今快雪在此,问杀天下,谁伤了素还真?谁敢伤素还真?” 殢无伤的声音并不高昂,也不激烈,但那淡漠低沉的声音却只有一股魔力,让人听之便觉得杀意入心,惊恐莫名。一名道者忍受不了剑境之中的终末丧气,竟忍不住丢下了手中的拂尘和长剑,若不是被身旁的道友拉住,他恐怕已经转身逃走了。 太丢人了……海蟾尊嘴角抽了抽,就算他殢无伤是能直面魔神的剑道顶峰又如何?此来龠胜明峦的不过只有他一人,难道吾等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他一个吗? 还未待海蟾尊稳定剑境之中众人的情绪,上苍便和他开了个玩笑,一声低沉的诗号骤然响起,再掀波澜阵阵—— “蹉跎错,消磨过,最是光阴化浮沫。”头戴狗头面具的刀者扛着兽骨名刀登上明峦,先天气势,凶烈杀意,霎时震慑全场。 最光阴讲理,同时也最不讲理,他的道理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朋友没人能动!“殢无伤是吾老狗的兄弟,他的朋友就是吾的朋友,谁敢伤素还真就是要与老狗做敌人了!” 这名刀者是谁?光之少年少在江湖上走动,识得他的人并不算多,可是刀者雄浑的千载根基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惊不已。 海蟾尊磨了磨牙,心中还在庆幸:没事,就来了两个人而已,还能对付…… “真神真圣亦真仙,通儒通道是通贤。脑中玄机用不尽,统辖文武半边天。”黑衣道者手持拂尘飘飘落地,背后冽月剑剑芒迫人,好似随时都会离鞘。“吾家同梯这段时日真是麻烦龠胜明峦‘照顾’了,谈无欲在此谢过‘款待’!” 居然还有第三个……泽之厉惨遭月才子打脸,但今日登上明峦救素还真的只有这三个人吗?呵呵,有永岁飘零的地方怎能没有白衣沽酒?! “百代繁华一朝都,谁非过客;千秋明月吹角寒,花是主人。”白衣如雪的刀者带着一身银甲手持或天戟的殊十二足踏皑雪行到落拓剑者的身旁,雪璞扇展开挡住了他俊美的容颜,瑰紫的眼眸更显坚定,“阿兄,没想到你也在此处。”绮罗生和殊十二的举动已摆明了立场,素还真他们救定了! 竟是又来两个……海蟾尊胃部一阵痉挛,不过绮罗生和殊十二却不是最后登上明峦之人。 “华阳初上鸿门红,疏楼更迭,龙麟不减风采;紫金箫,白玉琴,宫灯夜明昙华正盛,共饮逍遥一世悠然。” 华丽的儒门龙首化光而至,三教皆知他与殢无伤是莫逆之交,因此不禁忧心忡忡。其余的高手多是孤家寡人,纵然战力强横也不足为虑,然而疏楼龙宿可不然。他之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泱泱如大国的儒门天下的立场,若他执意想要保全素还真,那么就连三教仲裁忧患深也奈何他不得! “疏楼龙宿,你是要与龠胜明峦为敌吗?”海蟾尊试图挽回颓势。 “诶,禄主言重了,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龙首手摇华扇,微微一笑,开始一本正经地编瞎话,“吾此来只是为了好友无衣师尹向汝讨一个公道而已。” “公道?”贪秽一怔,什么公道?吾也没来得及对无衣师尹做什么啊? 优雅的嗜血王者慢条斯理地说道:“当日无衣师尹曾以少胜多,大胜魔城两万大军,一时间声威赫赫,难免令禄主心惊……所以他才被逼无奈,急流勇退。却不想当日之同仁靖沧浪已被无辜囚锁,便是中原巨擘素还真也遭中伤……” 龙首大人的话语每一句都没有问题,然而拼在一起来为什么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呢?海蟾尊揉着胃简直无语……无衣师尹和你私奔怨我喽?! 不知何时踏上台阶的紫衣文士连诗号都不念了,轻嗅香尘直接补刀,“唉,当日无衣以为暂时退避能为圣方同仁赢得生存的空间,谁知却助长了危害,最终致使了如今的结果……” 海蟾尊:……你说清楚,吾对你做了什么了?你敢不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不能。仗着海蟾尊无法反驳,师尹大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明峦之人因为疏楼龙宿和无衣师尹之言军心动摇,贪秽和魑岳却暗暗心惊,圣方如今看似三教齐聚,人声鼎沸,可是真正的高手却匮乏无比,而殢无伤这边……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一贯独来独往的永岁飘零会一反常态地寻来这么多高手和他一起来救人?难道吾等收集的信息有误? 厉族收集的讯息自然无误,殢无伤很清楚,前来龠胜明峦救素还真便是与三教为敌,依照剑者的性格,便是此身将死也绝不会拖累友人,何况他只是受伤而已?素还真之事自有他一肩担起,绝不可能拖这么多人一起下水。因此青年皱了皱眉,“你们为何会在此?” “恰巧路过。”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路过个鬼!殢无伤神色不动,心中却抽了抽嘴角,其他人也就算了,谈无欲你和最光阴退隐的无欲天距离龠胜明峦足足隔着大半个苦境,你要怎么路过才会路到这里?像即鹿那样路痴迷路吗? 月才子微笑,众人不约而同赶到明峦只因他们心知素还真遇劫殢无伤绝不可能袖手旁观。怎么也死不干净的素还真也就算了,身为友人他们怎能坐视心脉之伤未复的殢无伤再度受创?所以他们一个个就顺着被剑者破坏的幻阵间隙步上明峦隐隐将殢无伤围在中央,绝不肯放任某人独自对敌! 刚刚赶到的隳魔众人见到的便是这般场景,槐破梦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不解,既然殢无伤可寻这么多人共救素还真,为何还愿答应他的条件,难道真的只为让他接受那块神元碎片吗?剑者当时的话语只是一句玩笑,还是真心如此呢? 见到魔城之人的到来,海蟾尊好像抓到了什么破绽一般,手指槐破梦,眼望日才子,连声调都拔高了许多,“素还真,连魔城之人也来救你,你还敢狡辩没有与魔城勾结?” 不待素还真解释,无衣师尹双眼微眯,踏前一步,香斗一挥,一股炽热烟尘已经逼得海蟾尊收回了指着魔子的手指,“禄主此言差矣,槐破梦乃是殢无伤孙辈,难道素还真身为殢无伤挚友还不得与友人之孙留有交情吗?” “槐破梦既是魔城之主,岂能当成一般晚辈?无衣师尹,你是要纵容甥孙,助纣为虐吗?” 袍袖轻动,快雪已飞入掌中,殢无伤脚步并不迅捷,但他身周弥漫的虚无之意却逼得海蟾尊退后数步,再观之时剑者已横剑立于紫衣文士之前,将武力不足的师尹挡于身后,言语之中尽是回护之意,“贪婪,痴迷,堕落……海蟾尊,你之双眼污浊得令人憎恶。槐破梦之品行你有资格评判吗?” 风如快刀,雪如利剑,剑者透骨的杀意尽数集于贪秽一身,手中名锋在震颤间发出凄婉的轻鸣。“吾之快雪,哀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3章 抢对手的正确姿势 剑,哀鸣不已。人,风雪掩形。殢无伤一动,他之亲友尽皆踏前一步,威逼之意十足! 绮罗生的立场从来便是殢无伤一人,毫无动摇。最光阴本就没有什么善恶之分,行事全凭心情。圣魔双子无论口中是否承认,对于阿公的感情也难以割舍。只余曾经浸染了黑暗之色的疏楼龙宿与谈无欲对视了一眼,蕴果谛魂与海蟾尊的做法有些奇怪了…… 按理来说,明峦一方的三教战力已处于不足态势,剑者一方为救素还真却“联盟”了天阎魔城,势头正盛。双方一旦开战圣方落于下风,必定伤亡惨重。当此之时,难道不应先行归还素还真,设法分化魔城与众人之间的联盟,着力削弱魔方的力量吗? 强硬而战则必败,暂息战火方是良策。蕴果谛魂与海蟾尊虽然态度强硬,但也不是不智之人,为何事已至此仍然在推波助澜呢?这般态度暧昧不明,不像是一心为公,倒像是在……故意挑起战端,消耗三教之力! 若真是如此,这两人的立场便趣味了…… 思及此处,谈无欲移动脚步,拦住好久没有与人对战跃跃欲试的老狗,微微摇了摇头。他们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若是由他们这方先行动手,那么便失去了大义的立场,即使最终胜了也不过是成全了海蟾尊的野望而已。 而龙宿则目光深邃地望着躲在众人身后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无衣师尹,以他对师尹的了解,这人于明峦卧底许久,怎能不留后手? 紫衣文士感受到龙首的目光,微微一笑,不就是让明峦一方先出手吗?那还不简单!背在身后的手中突然出现了数片竹叶,光华闪烁之下,慈光秘传术法已被催动,开始了“栽赃陷害”。随着师尹的动作,海蟾尊手下的一名早已被他下咒的道者受他控制大声喝道:“禄主,既然吾等谋算已被人知,速杀无衣师尹!”话刚说完,这人便抽剑斩向了“来不及反应”的师尹! 见到有人欲伤紫衣文士,剑者刚想出剑阻拦,殊十二已经提前一步挥出了或天戟拍飞了那名道者。剑戟相交打破了双方和平的假象,为了素还真之安危,剑者一方与三教之人于龠胜明峦再启战端!不过,因为某个受师尹控制的道士喊出的话语,三教之人难免心虚,动作间也有些束手束脚——难道海蟾尊真的是在排除异己,还想杀人灭口? 因为抢去对手的是自家晚辈,殢无伤也不动怒,手中快雪寒光闪耀,直指罪魁祸首海蟾尊,然而……“相杀吗?”早已按耐不住战意的北狗手中呒狗利挥出一道劈天刀光,时间之能横朔全场,逼得泽之厉一阵手忙脚乱,竟是夺走了剑者的对手。 再度失却对手,殢无伤也不气馁,顺势踏前几步,欲解救被三教之人包围在正中的素还真。 “救素还真,二十盘蝴蝶酥。”看到剑者动作的槐破梦如是说道,一身红衣的女子欢笑一声,速度已加到极致,瞬间便超越了失去时计时间加持的剑者,来到了素还真面前。瑶映剑剑光蔽日,太易丧气所向披靡,只一刹那素还真身上铁链已被妖应封光斩断,根本没给殢无伤出手的机会。 重获自由的素贤人跑去帮他家师弟对敌了,妖应封光也回到了槐破梦身边挂在了他身上,魔之子还是一副“吾才不是担心阿公伤上加伤呢,只是想救素还真增添魔城实力而已”的傲娇表情,只余下凄凉风雪之中寂寥无奈的剑者…… 剑尚在哀吟,却无血可以沾染。青年回首望去,试图再寻个对手,可是所有的三教之人却尽皆被隳魔大军拦在阵外,少数能够突破阵局的人又难当疏楼龙宿、谈无欲、素还真三位高手之威,根本冲不到他面前。明明是他前来龠胜明峦救人的,结果此时他倒成了无事可做之人了…… “吾,并非废人。”紧握快雪的剑者低声说道,性情高傲的人实在不想接受这般过度的保护。 噗,站在他身后的无衣师尹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文学青年,你可知你此时别扭的语气十分像才三岁的破梦? 从旁护卫的绮罗生一句话就将青年的意图挡了回去,“阿兄可是期望重忆定禅天旧事?”比如说再捆你一次,让你尝试一下多味浓缩鱼汤? “……”殢无伤沉默了片刻才挤出了几个字,“两者情况并不相同。”今日之敌又不是弃天帝那样的魔神,吾之伤势也远没有当时的严重。 “然而吾等想要保护你的心情却是一般无二的。”绮罗生横刀正色,紫晶般的瞳眸中透出了一丝狡黠,“而且,现在龠胜明峦之上还有哪个敌人需要你亲自出手吗?” 众多妖道角已经被隳魔众将瓜分掉了,水平稍强的则被日月才子和龙首大人拦下,漏网之鱼也有殊十二负责清理,海蟾尊正被最光阴的时间刀法追杀,还有何人需要阿兄你出手对付? 习惯于保护亲友的文学青年难以接受被人保护的境遇,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要与亲友并肩作战,而不是毫无用处地站在外围旁观。青年不死心地观便了全场,真的被他发现了一个目标——“龠胜明峦之主,蕴果谛魂!” 白衣刀者微微皱眉,刚刚这名峦主并未出手助战,倒是让他忽略了。无衣师尹望着镜文图光柱中浮现的三头聚合影像,不由轻咦了一声。如今明峦一方的三教众人已居于劣势,随时都有溃败的危险,蕴果谛魂身为明峦之主,为何不出手相助?就算别有算计也不该如此没有做为吧? 殢无伤不知无衣师尹的思绪,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没人抢夺的对手,快雪霜华立染大地,无咎之招配合终末剑境更显威能。然而失去了神元碎片命数扭转的剑者运气真能这般好,对阵敌人毫无阻拦吗? “为何,双手屠血,身入无间,天下始终苦海沉沦?为何,缚罪舍佛,愿成阐提,苍生依旧难脱摆弄?为何,永世成鬼,割裂初心,竟是换得神州炼狱?”佛者三问,鬼者三叹,一个人影不知何时竟穿过了明峦幻境来到了战场之上,悄然逼近了山之厉。 在所有人都未想到的时刻,涤罪犀角骤然现世怒斩明峦之主,突然跑过来的鬼如来一刀竟将镜文图光柱中的三头聚合劈成了碎片! 殢无伤:…… 又晚了一步……鬼如来,你敢晚一点出手吗? 当然是不能!自从那日冲破重围,鬼如来一直被三教势力追杀,就连过去云鼓雷峰的属下也参与其中,口口声声要讨伐他这个“罪人”。诸般波折逼得他心性大变,隐隐有入魔之相,心中只剩下一个信念——杀了那个欺瞒他的祸世之人明峦之主! 见到鬼如来现身,无惑渡迷刚想冲上来对付这云鼓雷峰的“罪人”,结果为助鬼如来抢殢无伤对手的师尹大人一握手中剑意石块他就开始啃佛珠…… 此时代表三教共修的三头聚合体被打破,掉落出来的不是众人猜想的佛光凛凛的高僧,而是一名蒙面之人。见到如此藏头露尾的人物,鬼如来杀性再难压抑,“魔佛妖僧怪和尚,声声句句鬼如来,鬼如来,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低哑的笑声代表着昔日佛首的愤,恨,悔,如今只有以涤罪犀角沾染血腥才能洗刷他心中之痛! 山之厉魑岳现身出来却并不畏惧,帝如来当日化身鬼如来时为了保持心性而被迫压抑了自身能为,再加上之前被三教众人追杀而受伤非轻,如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要这身人皮未落,纵然他形貌可疑也能支吾过去,无损大局。 他冷笑着荡开全力劈来的涤罪犀角,正想对鬼如来说两句风凉话,谁知此时一口霜雪之剑直刺他咽喉要害,就算他反应迅速向旁躲了躲也被寒利之气划破了颈项皮肤,差点便人头落地。 魑岳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看向了持剑的殢无伤。是谁告诉他永岁飘零睥睨无匹,不会和别人围攻对手的,是谁?那他现在的遭遇算什么?他们厉族内部是该整顿了,送上来的消息怎么全是错的? 一身疏冷的青年表示,他不是和某人合攻明峦之主,他是在抢鬼如来的对手……没道理别人都能抢他的对手,他却不行吧! 风雪渺虚无,无咎启归途,“一剑无咎!”趁着鬼如来还没冲回来,剑者当先出挥洒极招。 山之厉正手忙脚乱地招架殢无伤的剑招,担忧剑者伤势的绮罗生已经快步赶到,江山艳刀闪烁玉色珠光攻敌必救,“江山捉影.破!” 刀剑合璧,威能骤增,假冒版的明峦之主避无可避,硬接之下已受内伤,呕红鲜血打湿了蒙面的布巾。如果可以魑岳简直想要大吼一声,你们这群正道中人也太不像话了,怎能围攻对手呢?! 高傲的剑者也不愿围攻魑岳,他望向绮罗生,用眼神表达着心意,明峦之主交给吾一人。 白衣刀者回了他一个眼神,不可能! 剑者刀者目光交汇,互不相让,最后两人得出的结论是……谁抢赢了就是谁的! “动杀.咎!”时计之中几无时间可用,永岁飘零只余无咎剑法,然而快雪挥洒之间自有一份卓然,寂静了周遭万物。 “江山逆斩.断!”白衣沽酒握刀在手,江山尽为刀饮,纵然日月清辉难掩刀芒灿然。 剑,漫寥。刀,快意。捉眼一瞬之间,刀剑尽入眼前,魑岳只觉压力大增,偏偏此时鬼如来再度杀来,毫不在意刀者剑者对山之厉的围杀,又补了一刀,“鬼禅六断.梵鬼同悲!”三名顶峰高手,三口绝世利刃,互不相让同时争夺一位对手,结果就是招架不住的山之厉连中三招,险些死在当场! 名锋染血,刹那之间便夺获千载时间,感受到光阴流入时计之中殢无伤略略疑惑地望着“蕴果谛魂”。快雪意境虚无,他刚刚那一剑运用的便是初始之道,时计夺时之下,被快雪伤到的人理应时间倒退回到年轻时的状态,为何此人形貌没有发生改变呢? 眼见魑岳陷入致命,海蟾尊运招暂时逼退了紧追不舍的最光阴,挡在重伤的魑岳身前想要助他对敌。然而……“五刑吞岳!”背后的魑岳一掌向他拍来,要不是海蟾尊躲得快,差点没被自家兄弟一招拍死。贪秽回手应招,谁知魑岳竟然一反常态毫不留手,极招接连发出,逼得海蟾尊差点没啃一嘴泥。 魑岳,你疯了吗?闹内讧都不看时间吗?!见山之厉出手狠辣,泽之厉也动了真火全力回击,“清微八阵剑.兑爻定王泽!”“地魂朝天.厉煞风云!”双厉全力杀向自家兄弟,看得身为他们对手的殢无伤、绮罗生、鬼如来和最光阴一阵无语。他们这算是被抢了对手了吗? “……厉煞风云……他不是峦主,他是厉族!”三教之中经历过佛厉之争的门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不过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蕴果谛魂”演戏演得很成功,为什么要自己掉马甲呢? 呵呵,真相就是某位山之厉根本不知道自己有马甲这种东西…… 流光时计向前夺时是有附加效果的,魑岳的记忆随着夺时被洗掉了足足一千年,一千年前的他还没开始卧底生涯,角色扮演呢,而且千年前龠胜明峦还没成立呢!至于他攻击海蟾尊的原因……谁让泽之厉披着人皮还一身道门清圣之气来着。 失忆的山之厉很无辜,他是真的把泽之厉当成天佛原乡请来对付厉族的道门中人了,而且这个道士刚刚不是还在和妖族对战吗?咦,你说那人不是妖族?你当吾没见过人类的样子吗?哪有人类会顶着个狗头的? “五魑运岳.六葬天瀑!”见到某个伪道者能为非凡,魑岳运起周身功力再出极招。 贪秽如今已经麻木了,他不想管魑岳在发什么神经,对方都尽出杀招了,为保自身性命他也只能全力回击,“乾元夺先天!” 极招相撞,声威撼天,真气四射不断摧毁着龠胜明峦仅剩的断壁残垣,厉族披着的人皮难以抵挡这般强势招数,寸寸裂开,继魑岳掉了马甲之后海蟾尊也显露出了属于泽之厉的那张怪脸,暴露了身份。 什么,除了峦主之外,就连擘画者也是厉族?明峦上的三教众人惊得瞪大了双眼。但让槐破梦恼火的是即使三教之人震惊不已依然不肯停下与隳魔大军的交锋,欺人太甚! 魔城之主化出忽雷琴,琴刀翻转强行拨响水弦,“四弦废世.玄黄尽灭!” 天布流红,明峦尽毁,槐破梦自己也被四弦齐奏之威吓了一跳。而自知身份暴露会遭圣魔双方围攻的贪秽借机拖着还傻愣愣搞不清楚状况的兄弟跳进地道逃走了。 …… 离开地道重归光明之后,人皮破裂露出夺时缩水后年轻模样的魑岳眨了眨眼睛,严肃地说道:“你是贪秽?!抱歉,吾没想到你竟然会扮演这般英俊的角色……” 本相丑陋被狠狠捅了一刀子的泽之厉:…… 魑岳,你吾这兄弟彻底没得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4章 自说自话的最高境界 龠胜明峦之上一场大战,由众人相救素还真而起始,以所有建筑成为历史而结束…… 三教众人有心问罪槐破梦出手放走双厉,摧毁明峦之事,但是无衣师尹提早一步将他们的话语憋了回去,“未曾想手持三教授令,四处问罪苦境正道的海蟾尊也是厉族,明峦有海蟾尊与‘峦主’坐镇,难怪能够引领旧三教‘人才辈出’啊……不知还有哪位‘厉族’欲挑起圣魔开战,破坏苦境安宁?” “无衣师尹你!”道门佛门各自出了一个厉族,只剩儒生能怒对慈光首辅了。 吾什么吾?一见儒门中人发难,紫衣文士直接拉着龙宿的衣袖将他顶在了前面,仗着儒门天下龙首无人敢惹笑得云淡风轻,你能耐吾何? 龙宿轻摇华扇,目光深邃,到底没有甩开袍袖,反而替他继续捅刀,“有心问罪不如先纠正自身错缪,比如儒门四锋之一的靖沧浪无辜被囚……”某个大只鱼还被囚禁在火山边上烤着呢,再不救出来就要变鱼干了。 “可是……”圣魔大战持续多年,三教圣方与天阎魔城之间嫌隙甚重,若有一丝可能他们都不想放过隳魔大军。 话语未竟,风雪忽疾,冰霜百里,冻彻人心,吞噬战意!永岁飘零的剑者踏着霜雪缓缓前行,夺时之后气势更盛。他手指划过快雪,点点鲜红激起名锋哀吟久久不息,终末丧气刹那震慑全场,“汝等,谁欲问快雪之杀?” 生死面前,群英俯首,一时间万籁俱寂…… ———— 众人刚一离开龠胜明峦的地界,遭海蟾尊重伤的素还真身体就一阵摇晃,站在他身旁的谈无欲连忙伸手去扶他,结果最光阴却默不作声地抢先抄起了素贤人扛在了肩上。 可怜的日才子差点没被老狗摔到肩膀上这一下逼出一口老血,他缓了一口气才说道:“老狗壮士,劣者伤势真的没重到需要扛着的地步。”放吾下来啊,劣者的形象啊…… 才不要!任性的光之少年故意颠了颠肩膀上的苦境第一贤人,放你下来谈无欲肯定会扶着你走的……虽然吾不知道为什么谈无欲扶着你吾心中会不舒服,但既然吾不舒服你也别想好过! 一旁的无衣师尹微微一笑,帮着最光阴捅刀子,“素贤人,要知伤势之事须防微杜渐,既然狗兄愿意携你一程,你便安然接受吧。”谁让你当初将吾隐居之地透露给了文学青年,害吾被他堵门口的…… 殢无伤实在看不下去自家好友被这般折腾,走上前去止住北狗动作,“最光阴……” 不待剑者继续说些什么,善解人意的殊十二已经从北狗肩上扶下了素还真,北狗还有些不愿意,但一对上殢无伤那严肃的表情就老实了下来了,虽然嘟嘟囔囔却没有阻止殊十二的动作。 槐破梦冷眼旁观着这般场景,心中多出了几分酸涩。殊十二,又是殊十二……好似他与殊十二就是两个天生的极端,好孩子,坏孩子,受人赞扬,被人抛弃…… 前往一念之间为殢无伤报仇的是殊十二,善解人意扶下素还真的是殊十二,似乎圣之子总是能够恰到好处地帮助他人,赢得信赖,获得认同。而他呢?若非他在一念之间地阻拦,鬼觉神知不会有机会逃走,若非他承接了魔城令符,也不会拖累素还真被海蟾尊重伤所擒,更不需殢无伤拖伤前往救援。 魔之子抿紧了嘴唇,心绪交杂,波动不休。他不想被人忽视,也没办法变成另一个殊十二,既然已经将事情弄糟了,那便继续行下去吧!吃醋之下,槐破梦脱口而出一句令他后悔莫及的话语,“殢无伤,你曾说出过的允诺可还有效?” “允诺?”轻松的气氛骤变,众人都将视线凝聚在殢无伤和槐破梦身上,几名智者纷纷皱眉,有了不好的预感。 然而剑者对于周围的视线恍如未觉,赤色的瞳眸对视着魔子,神态依旧淡漠,“吾从不做诳语。”至多不过说违心之言罢了。剑者从怀中取出神元碎片,递给了对方,“如今你可愿接受此神元?” 槐破梦本在为自己的冲动所言而后悔,可当他见到殢无伤冷漠的神情时又忍不住继续冲动,你就是不在乎吾,接受便接受了!中了激将法的熊孩子伸手夺过神元按入心口,不过瞬间,神元碎片便与魔子心脉连成一体再难分开,一股非圣非魔的强大神力治愈着他的心疾,修改着他的命数,让他再不会有身死魂丧的危机! 感受着神元强大的力量,槐破梦一阵恍惚,他得到了他曾经想要获得的,却又感觉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隳魔之将岁寒嗟完全看不懂眼色,直截了当地来了一句,“槐主已接受神元,不知永岁飘零何时效忠吾主?” 效忠?!当日差点没将屈世途吓得坐到地上的话语威力依旧不减,众人尽皆惊诧地望向殢无伤,这种事情你怎可随意作为许诺呢?你还知不知道轻重了?! 绮罗生紧紧握住剑者手腕,神色间满是不认同,“阿兄,你……” 最光阴一挥呒狗利,狗头面具上的兽瞳闪烁着红光,“竟然折辱吾老狗的兄弟!”可惜他话没说完就被谈无欲一拂尘镇压了,月才子狠狠瞪他一眼,你还知道折辱这两个字怎么写?咳咳,老狗瞬间无言以对。 “无妨。”依旧是这两字,殢无伤抽出了刀者握住的手腕,缓步走向槐破梦。 “阿公!”见到殊十二意图阻拦,剑者拂开他阻拦的手臂,冷冷说道:“许多往事剑之初未曾说起,无衣师尹也有意隐瞒,你们与母亲分隔两地,恐也无法从她处得知……尔等祖父雅狄王,为吾所杀,故而阿公之称不过是笑谈,再也不必提起。今日投效,乃是以身代罪。” 这段往事圣魔双子隐隐在戢武王腹中之时了解一丝,但此时听到殢无伤说起也怔愣在了那里。熟悉剑者性情的绮罗生握紧了双手,险些将手中雪璞扇捏个粉碎,又是这般! 殢无伤的友人中除了最光阴还有些懵懵懂懂,其余诸人尽皆明了了剑者话中之意!当日戢武王产子之时亲自下令,雅狄王之仇自她而止,不再追究,既然如此剑者为何再度说起?他是为了槐破梦,只能是为了槐破梦! 若应答此事的人是谈无欲这等擅长变通之人,此时一见神元入体怕是早就不认账了,可是永岁飘零殢无伤一诺千金,虽死不悔,岂是毁诺之人?他能为了素还真一言而挑上整个异度魔界,如今再加上效忠槐破梦又能如何? 他为让槐破梦接受神元碎片而答应投效麾下,此事若是为人所知难免要指责槐破梦违逆伦常,逼迫祖父,为魔子声名计之深远,殢无伤的办法便是重提旧事。他若是槐破梦的祖父,那么魔子行为便是驳逆伦常,若他是槐破梦的仇人呢?那么魔子诸般言行便无可指摘,谁也责怪不得…… 当日剑者能为剑之初着想,避他数百年,今日为何不可为了槐破梦重提旧事呢?可是,殢无伤,你何曾听进吾等之言,何曾善待你自己一分?你都不觉得委屈,不觉得心痛? 心痛心伤只是小事,剑者要的只是槐破梦接受神元。在龠胜明峦槐破梦奏响四弦之音时,青年借由他亲自铸就的那口短剑感受到魔子心脉有所波动,竟是难以负荷之感。单靠养心槐和短剑是无法负荷忽雷琴全部威力的,若是无法让破梦尽早接受神元,这孩子或许会被此琴反噬…… 圣魔双子还没缓过神来,殢无伤已行至槐破梦眼前,众人欲要拦阻,然而剑者手一按剑,黑白分明的剑境已笼罩四方,真气纵横,睥睨无匹,心脉牵动间已是一声闷哼。“唉!”既然都是殢无伤挚友,见他伤势有复发之相,所有人都止住了动作,唯恐他反抗之时伤势加重。 见到失去了阻拦,一身落拓的剑者已撩起袍服下摆,垂首下拜,“殢无伤参见……”“吾主”二字还未说出口,膝盖也未落地,素还真、谈无欲和无衣师尹齐齐踏前一步,“且慢!” 绮罗生则趁着殢无伤心神关注素还真等人,对他没有防备,霎时闪身来到近前,一手刀就敲晕了剑者,把他拖到了三大智者身后,动作利落地让槐破梦都忘记了收回想要阻止殢无伤下拜的手,愣了一下才轻咳一声,傲娇地背过了双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吾才没想扶起阿……是殢无伤呢,没有,这都是你们的错觉! 岁寒嗟脸色变得铁青,眼见一代剑道巅峰要投靠魔城了,他怎能容忍出现这种变数?“素贤人,你等是何用意?难道是要让永岁飘零毁诺吗?” “诶,永岁飘零岂会毁诺?”素还真刚想说话就被无衣师尹一香斗拦在了身后,紫衣文士表示,你坑吾的事情还没完结呢,一边去!“只不过无衣听闻以身代罪之言不由心生感触。当日魋山之战无衣受厉族瞒骗,冰封隳魔大军,如此罪责岂能不偿还,不知无衣此身投效槐主,可能一代当日之罪?” 有些天真的最光阴按了按狗头面具,不知道无衣师尹这是要闹哪样,怎么没把殢无伤捞出来还要把他自己搭进去? 刚刚被无衣师尹拦在后面没能抢到话的素还真此时也开口说道:“素某也和师尹一般想法。过去因为不辨海蟾尊真面目,素某误信他言,推介师尹加入魋山之战,铸下大错。而今也只能以身偿罪,请槐主收容了。” 无衣师尹在心里面翻了个白眼:素还真,你确定你是推介而不是陷害? 谈无欲一挥拂尘,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日月齐辉,素还真之事便是谈无欲之事,既然素还真欲投效魔城,那么岂能少了另外半边天的谈无欲呢?” 素贤人嘴角抽了抽:师弟,你说谎的本领还真是越来越强了…… “槐主一向求贤若渴,连有杀祖之仇的殢无伤也肯收容,岂会将吾等拒之门外呢?” “槐主必不会拒绝吾等的,魔城有心千金买骨,彰显宽广胸襟,吾等怎能不好好揣摩槐主心意呢?” “槐主既然是千金买骨,必然极为重视人才,高傲之人难以跪拜之礼折服,反至离心,必为槐主不取。” 槐主槐主槐主,槐主个鬼!槐破梦望着面前这三个自说自话根本不给他留机会反驳的人,脸都僵硬了,吾答应接收你们几个了吗?!拒绝之言已到口边,但当槐破梦看到素还真身形有些摇晃之时,又忍不住心软下来……要不是为了吾,素还真岂会受伤…… 结果事实证明,对于厚脸皮的智者心软是绝对要不得的,槐破梦一心软,这三人已经开始分配官职了! 无衣师尹笑道:“素贤人世所闻名,苦境共尊,今日共襄盛举必然会被槐主重视,待到皇朝建立,素贤人必为圣督之位。” 素还真谦虚道:“诶,素某不过马骨而起,岂能掩盖千里宝马之能?师尹早在慈光之塔时便为一境首辅,如今辅佐槐皇,正是帝师之职不二人选。” “哪里哪里。”无衣师尹望向谈无欲,“谈先生能为无衣早有体悟,眼光长远可谓高屋建瓴,隳魔大军正缺少一位军师,不知月才子可有兴趣?” “此言过誉了,师尹早在龠胜明峦便居军师职责,对于海蟾尊等厉族也多有了解,隳魔大军军师岂能旁落在谈某身上呢?不可不可,槐皇一定会再度斟酌的。”谈无欲如是说道。 槐破梦:…… 隳魔大军:…… 话说刚刚还是槐主呢,什么时候就变成槐皇了?而且皇朝是怎么回事,有人说过要创立皇朝了吗?还有,你们就这么当着魔主的面分配官职有意思吗? 有意思,当然有意思。无衣师尹微笑,这么一打岔,尔等还记得要殢无伤臣服跪拜槐破梦之事吗?而且有吾等加入魔城势力,必不让破梦行差踏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5章 苦境史上最强皇朝 龠胜明峦地界之外,槐破梦一言不发,隳魔大军一言不发,绮罗生一言不发,疏楼龙宿一言不发,殊十二一言不发,就连最光阴也一言不发……他们之所以无话可说是因为话都被某三个人说完了…… 慈光首辅外加日月才子三个人从三个时辰之前就开始了对于天阎魔城创建皇朝的讨论,三人已经为皇朝定名为胤天,分配了各自的官职,商谈要邀请哪些朋友加入皇朝,制定皇朝的律法规章……现在甚至在讨论皇朝宗教方面的问题…… “素某认为皇朝之中既然人族魔族并存,便不能有所偏颇,魔族宗教既然留存,人类之儒释道也应保有才对。” “素贤人此言无衣认同,儒门龙首疏楼龙宿既然在此,皇朝儒宗舍他其谁?” “谈某觉得皇朝佛宗应由佛愆鬼如来担任,一来他本为魔城之人,可以缓和魔人两族之间的矛盾,二来佛愆既已识破厉族阴谋,必要重行佛路,担任佛宗也是对佛心的一种修行。” “既然如此,儒佛两宗已经确定,吾等便商讨道宗之事吧。” 旁听的鬼如来不知此时应该作何表情……他是打算重行佛路没错,海蟾尊与峦主被识破也让他从魔障之中脱身,不至入魔太深,但吾有答应你们要留在魔城的吗?! 佛愆望向同样被自说自话地安排了个儒宗位置的疏楼龙宿,结果某位儒门龙首居然淡定无比地抽着烟袋,好像之前被强行抓壮丁的人不是他一样。感受到鬼如来的眼神,龙首大人吐出了一口轻烟,微笑着说道:“听闻佛首佛心坚定不打诳语,想来曾经应允殢无伤之事必不会忘。” 鬼如来曾经答应过殢无伤什么? 他答应殢无伤要保护无衣师尹一百年……结果某人去当卧底就忘了当初允诺的事情,魋山一战若无龙宿阻止,恐怕无衣师尹便要死在他手上了。龙宿目光深邃地望着鬼如来,出家人不能打诳语啊,佛首大人。所以,你确定要在此时丢下无衣师尹一个人在魔城,而不用去保护他吗? 面对疏楼龙宿的质问,鬼如来无言以对。当日他以佛首身份为解无惑渡迷脑中剑意前往雪漪浮廊求助于殢无伤,如今不过短短数年时间他已不再是云鼓雷峰受人敬仰的佛首,无惑渡迷更曾率众围杀于他。只留当日的承诺不曾改变…… 不过,龙首退隐已久,竟也不介意被拖入红尘吗?佛者目露疑惑。 疏楼龙宿背过双手,微微一笑。介意如何,不介意又如何?江湖固然是红尘,退隐了便不在红尘之中了吗?这世上能将退隐的龙宿拖入江湖浊浪的不过寥寥数人,那抹紫色的影子能不能让他心甘情愿再入风云呢? ———— 等到三位智者讨论完胤天皇朝的整体框架时,被敲昏的殢无伤都已经醒过来了。剑者揉了揉自己胀痛的额头才勉强压下了头脑中眩晕的感觉,结果刚一恢复意识便听到了无衣师尹的声音——“如此,与圣方沟通之事便有劳圣督了。” 等等,圣督是谁? 接下来素还真的声音传了过来,“皇城选址之事还请帝师劳心留意。” 所以说这帝师又是谁啊? “隳魔大军的整顿操习自有谈某在,二位不必担忧。” “那便麻烦军师了。” 这个声音,好像是谈无欲……但是这个军师称呼是怎么样一回事? “阿兄,你醒了?”绮罗生发现殢无伤睁开了眼睛,连忙帮他稳住了摇晃的身形。望着白毛小狐狸担忧的表情,剑者只能叹了口气,他总是没有办法拒绝好意,又如何追究被敲晕的事呢?沉默了一刻,他也只能问出一句,“吾昏迷了多久?” “六个时辰。” 剑者默然,原来只过了六个时辰……那谁能给他解释一下为什么只过了六个时辰而已素还真、谈无欲和无衣师尹就变成什么圣督、军师和帝师了?还有那个皇朝皇城是怎么回事? “皇朝便是胤天皇朝,是以天阎魔城势力为根基建立的人魔共处的皇朝。皇朝帝君便是槐皇槐破梦,其下是将王殊十二,二人麾下由圣督素还真执法,帝师无衣师尹执政,军师谈无欲执兵,御医愁未央执医,灵讯风流斋主探听消息,总造屈世途制造军械,另由儒宗疏楼龙宿,道宗净无幻,佛宗鬼如来,魔宗朱闻苍日分掌各门宗教……而阿兄你在皇朝身居侍卫统领之职,以保护槐皇为任。”绮罗生解释道。 “侍卫统领?”殢无伤觉得自己不听解释还好,听完以后更糊涂了,他不过昏迷了六个时辰难道便跟不上时代了吗? “正是,皇朝所属侍卫还未选拔,目前来看只有吾与最光阴两人而已。” 就算侍卫只有你们两人……由三个当世顶峰充当护卫,这胤天王朝会不会过于奢侈了?还有,圣魔双子也便算了,愁未央、秦假仙、屈世途战力不足且放一边,中原巨擘素还真,慈光首辅无衣师尹,月才子谈无欲,儒门龙首疏楼龙宿,登道岸掌教净无幻,云鼓雷峰佛首帝如来,异度魔界银鍠朱武……如此多高手竟然都出任皇朝要职? 绮罗生摇了摇手中雪璞扇,不要说是昏迷的殢无伤了,他明明一直清醒着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以上高手也就算了,按照刚刚某三人商谈的结果,除了天阎魔城现有的隳魔大将皇狩竞豹儿以及被愁未央骗来的红流邪少以外,他们还打算邀请叶小钗、啸日猋、慈光四人出任将军,协同领兵。若逢征战力有不逮,三传人和三先天剩余之人和剑之初随时都可被请来,补充皇朝战力。 素还真还说如果人手还不够,他愿意去请退隐的傲笑红尘和风之痕等前辈助阵…… 殢无伤揉了揉太阳穴,什么叫做人手还不够?天策王朝、紫耀□□和朱翼皇朝哪个也没有这么夸张,这么多高手都够再送弃天帝回天一次了……素还真,你们几个到底要闹哪样?难道在他昏迷的时候就没人试图阻止他们三个人乱来吗? 怎么没阻止?槐破梦铁青着一张脸,可是阻止有用吗?光是这三个人自说自话也就算了,疏楼龙宿明显偏袒无衣师尹,鬼如来也中途倒戈,殊十二一副素还真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的状态,最光阴表示谈无欲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就剩下一个绮罗生还在扶着昏迷的殢无伤不参与讨论。就凭他目前麾下的这点魔将,能阻止得了这么多高手吗? 而且魔将……魔之子转过头,看着岁寒嗟等人听着胤天皇朝之事听得的如痴如醉,幻想着美好的未来一副心血澎湃的样子,便不由一阵无语。很明显,整个魔城势力都已经被三大智者给忽悠了,谁还在乎他的想法? 哼!槐破梦冷哼一声,问着趴在他背上的妖应封光,“你也喜欢建立这样一个皇朝吗?” 红发的女子笑了笑,搂紧了魔子的脖子说道:“侬喜欢的是你啊,你喜欢那个胤天皇朝侬就喜欢,你不喜欢侬也不喜欢。” 妖应封光的话语让槐破梦心中一暖……然而女子又接了一句,“不过侬听素还真说道总造屈世途很会做甜点,尤其是莲子羹和莲花饼,可谓苦境一绝。” 槐破梦:……素还真,吾看错你了,你竟然使出如此手段,用甜点来诱惑妖应倒戈…… 你们居然都这样……哼! 魔子拂袖离开了,你们要怎样就怎样吧,既然不需要吾做决定,又何必来问吾? “破梦。”见到魔子欲冲动离开,殢无伤皱了皱眉还是放心不下,想要跟上去。 “阿公,你心脉之伤……”殊十二担忧地扶住了剑者。 “无妨。”青年对于自身的伤势永远只有这两个字的评价。但是重伤之后还妄动真气显然对他的伤势影响很大,哪怕口中说着无妨,他还是因为心脉的剧痛身形一晃,若非绮罗生和殊十二一左一右地扶住他,恐怕已经摔倒了。 “你之伤势怎会这般严重?” 低着头以右手紧紧压住心口伤处的殢无伤看见眼前一晃而过的紫色衣摆便知道是谁回来了。他能够听出少年声音中潜藏的担忧,然而寡言如剑者最终也只能说出两个字安慰来人,“无妨。” 无妨?槐破梦显然不相信,他伸出手想要扶起殢无伤,但一见殊十二扶着剑者的手臂,动作便是一顿,只能手指一转按在了殢无伤的脉门处,可他越是查看剑者的脉象便越是皱眉。心脉破裂,根基有损,内息□□,真气逆冲……这般伤势怎能说是无妨?! 当初在推松岩他并未从剑者神色中探查出他身受重伤,还以为是素还真在设谎蒙骗他,劝他回归碎云天河,如今看来早在推松岩之时剑者心脉便已千疮百孔剧痛万分了,但这人却毫不露声色,隐忍的能为竟到了这种地步吗? 心乱如麻的槐破梦突然想起了久远之前无衣师尹、即鹿和剑之初当做故事讲给他听的一些往事。 “吾那位好友太过寡言了,过于看重感情而忽略自身……” “殢无伤就是个大笨蛋!像是不懂得疼一样,都不知道对自己好一点……” “义父对亲友总是温柔的,不过从没听他说过自己的伤痛……” 无妨,无伤……殢无伤不是不会受伤,只是永远不会将伤口展露到别人面前,只是自己忍耐…… “你现今是胤天皇朝的侍卫统领,若是受伤得不到救治,会让人怀疑胤天皇朝苛待部从的。”魔子听到自己这般说道:“随吾前往血杏高林,愁大夫必会让你痊愈!” 绮罗生在担心殢无伤之余忍不住于心中偷笑,忘知,你刚刚不还怒意中生不想承认胤天皇朝吗?那为何此时又提起皇朝和侍卫统领职位了呢?苛待部从……你就承认是在担心阿兄又何妨? 哼,吾才不是关心阿……咳咳,是殢无伤呢,吾是在担心皇朝未建,部将先损,不利于皇朝霸业! 槐破梦冷着一张脸当先而行,但在感觉到重伤的殢无伤跟不上他的脚步时又下意识地放缓了速度。嗯,心脉之伤这般严重,光靠愁大夫的医术未必能够治愈,要不要派人去寻访其他的名医一同诊治剑者伤势呢?嗯,听说越织女能以织梭重织心脉…… 哼,吾才不是担心阿公呢,只是殢无伤和皇朝诸位重臣皆是挚友,若他伤势反复难免影响群臣为吾槐皇效力! 殊十二只想说一句话——小弟,你不小心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来了,你哉吗? ———— 胤天皇朝建立,公开亭布告天下!苦境武林震动,三教更是震惊! 世事兴衰,王朝更替,在苦境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这一次的皇朝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三教之中的重要人物高调加入魔城,就连与武痴齐名的朱皇都出任了魔宗之位! 离开隐居之地的朱闻苍日仰望苍天,就像谁想当什么魔宗似的,当初吾是异度魔界的魔君呢,还不是一样四处趴趴走,视功名利禄如浮云,比集境的芜园楼主香独秀还要潇洒……结果呢,谁能比吾还惨? 四大教宗之中,疏楼龙宿纯粹是被无衣师尹拖下水的,鬼如来则是有承诺在身不好反悔,净无幻满心都是断灭阐提,一听加入胤天皇朝就可以去冥池陪恋人,立刻便点头同意了。只有银鍠朱武最倒霉,继殢无伤之后,他又惨遭月才子和绮罗生堵了门口。 月才子与魔君不大熟悉,所以委婉地表达了他的意见——你是选择自愿加入胤天皇朝呢,还是被吾等强灌神元之气变成三头身款的弃天帝呢? 朱闻苍日:……你这是什么婉转的表达?这能算是两个选项吗?!谁想变成三头身的弃天帝啊! 谈无欲他不熟,退隐的魔君大人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白衣沽酒。绮罗生,好歹你吾也曾经是共抗弃天帝的战友,你不会帮着谈无欲这么坑吾吧? 白衣如雪的刀者手按艳刀微微一笑,黑气在背后蹿升不休,你说呢?若不是你的圣魔元胎能够承担弃天帝堕天,吾阿兄怎能取出神元碎片导致心脉受损,命数变动,险死还生?黑化的小狐狸表示吾就是迁怒了,你又能怎样?! 套着马甲的银鍠朱武:殢无伤乱来受伤怪吾喽?总感觉吾的膝盖好疼…… 魔君还能怎样?他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最后只能妥协了。 以上种种殢无伤全然不知,只因他被越织女重织心脉后一直在血杏高林养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6章 最不配合的患者 血杏高林之中,人烟稀少,难得的静怡。 “叶间之云,片片如白雪一般,纯洁得寂寥,然而却失去了冰冷,灼热得如同鲜血,留有人心的暖意,渗入了骨髓……” 剑者背靠着庭院中的养心槐席地而坐,仰望着被枝叶遮蔽的斑驳苍天,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苍白的容颜配合深邃的目光颇为莫测高深…… 所以说你都重伤未愈面色苍白了,还装什么莫测高深啊?!敢不敢老实在屋子里面养伤?敢不敢好好吃药?咳咳,愁未央咳嗽了两声……暴躁不好,他要淡定,淡定…… “殢无伤,殢前辈,殢大剑者,需要吾再强调一遍你的伤情吗?”愁大夫开始掰手指诉说道:“阁下你原本就伤势未愈,又妄动武力去救素还真,心脉伤势有所反复,有再度加重之相,真气逆流爆冲,伤及内脏肺腑,便是越织女的织心之术再怎么有效,如果不好好卧床修养吃药……” 殢无伤的视线并未离开天空,只是冷然说道:“汝,嘈杂了。” ……嘈,嘈杂?!你不好好听医嘱修养居然还嫌吾嘈杂!被打断话语的愁大夫磨了磨牙,他现在终于知道槐破梦那个死小鬼为什么那么不听医嘱了,有这样一个阿公做榜样,必然会近墨者黑的! 殢无伤神情冷漠,完全忽略了愁大夫扭曲的表情。他的身体情况他很明了,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须愁未央评判。他的伤势之所以反复和救素还真动用武力的关系并不大,真正的原因是槐破梦收下了那块神元碎片…… 当日弃天帝虽然将神元碎片从他体内取出,重创了他的心脉,改写了他的天命,但神元碎片暂时无主,因此依然与他保持着一丝微浅的联系,未让他在十面问杀局中运穷命丧。而那日槐破梦终于收下了神元,碎片与他的联系便被天命强行割裂,他的心脉难免受到了天命的反噬,这才加重了伤情。 此伤与天罚相关,比之磐隐神宫战后他右臂的经脉损伤更为严重,直追当日他治疗佛剑分说后的天劫之难。卧床休养也罢,饮药施针也罢,愁未央的医治对他全无作用。 越织女的织心之术虽然修补好了他的心脉,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看似痊愈仍留后患。一旦他大量动用真气便会磨损婆娑花的丝线,直到心脉无法负荷而再度破裂……除非能够寻到替代神元之物,否则他之伤势非人力所能治疗,永远也痊愈不了。 因此,他选择留在血杏高林不是为了休养生息,而是顾及亲朋心意。一是不想自身伤体拖累众人,二是借机隐瞒心脉未愈之事。朝夕相处容易暴露端倪,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胤天王朝新建,事务繁多,人手难免不够,就连初时留在血杏高林照料他的绮罗生和殊十二都相继有事离开,他此时能做的也唯有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罢了…… (槐破梦:吾派殊十二去帮谈无欲整顿隳魔大军,是为皇朝未来征战着想,才不是嫉妒他可以陪着殢无伤,想故意调开他呢,不是!) 愁未央叹了口气,话说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夫,遇到的不听话的病人一抓一大把,但也没有哪个病人像殢无伤这么难办的。打又打不过,说了又不听……看来他也只能出绝招了,也不知绮罗生临走前交代的办法有没有用——雪儿! 接受到了愁大夫的眼神,雪儿听话地端着一碗药行到了剑者身旁,俯身下来轻声说道:“殢前辈,你该饮药了。” 愁未央之女雪儿,死而复生,红颜枯骨,一般人初见望而生畏,但对于出身渎生暗地的殢无伤来说也是寻常。剑者静默了一刻,到底没有像对愁未央一样不理不睬,而是接过少女手中药碗,将内中液体一饮而尽…… 许久,青年才低声问道:“雪儿,药中加了白糖?” 白骨少女歪了歪头,“嗯,槐破梦大哥哥不肯饮药的时候就是这么让雪儿加糖的。” 默默递过药碗,殢无伤一阵无言,吾不想饮药是因为汤药于伤无用,不是怕苦……还有,喝一碗药用得着加半罐白糖吗?破梦,你糖吃太多了! 愁未央嘴角抽了抽,他终于知道血杏高林失踪的那些白糖是怎么被消耗的了。原来雪儿你也是从犯…… “雪儿哪里做的不对吗?殢前辈你生气了吗?”少女低着头对了对手指。 “……没有。”明明舌头已经被甜得麻木了,难以拒绝好意的剑者还是说出了违心之言。 少女得到了鼓舞一般欢呼了一声,“太好了,那我以后还继续帮前辈加糖!” 愁未央发誓,他绝对看到殢无伤的手颤了一下……但即使如此青年也没有收回前言打击雪儿,只因这是少女的一番好意。绮罗生说的果然没错,永岁飘零看似冷漠疏离,实则过于心软了,永远也无法拒绝他人的善意。 剑者好雪,行也踏雪,坐也卧雪,然而他暂居血杏高林却反常地未扬起片片白雪。剑者未曾明言,愁未央又怎能不知他是顾及雪儿功力不足,担忧白雪冻伤少女?雪儿不过是与他毫无关系的少女,只是稍稍露出关怀之色,他便一退再退,这样的人怎有可能只选择了殊十二而抛弃槐破梦? “好了,雪儿。阿爹要为殢前辈更改药方,以后之药与白糖相冲,不可再放糖了。”愁大夫觉得他家的糖罐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可是不放糖的话,前辈又不肯饮药该怎么办?” “是啊,前辈要是不肯吃药怎么办?”愁未央望着殢无伤给出了两个选择,要么你就遵医嘱饮药,要么你便喝白糖好了! 剑者皱了皱眉,到底没有伤雪儿之心,“吾会饮药。” 雪儿听到青年答应饮药,开心地一蹦一跳地跑开了,只留愁未央继续得寸进尺,“那殢大前辈你肯不肯顺便回房内卧床静养呢?” 可惜剑者不曾理睬他,“叶上云雪寂寥了心神,于安宁中静听一场风雪,便观尽了雪之凄艳。浅白却不可得,奏响了剑上余韵哀歌,剥落了心中噬命的杀机……” ……愁大夫觉得自己简直胃疼,当初槐破梦三不五时来一篇现代文学已经让他受不了了,结果殢无伤的水平比魔子还要高明。这些文字拆开来看他每一个都认识,合在一起他却一句也没听懂,好友剑之初,求翻译啊! “昔往今来,古灵道境,幽冥归心。潇湘清流,太始归一!”忽而,跫音窸窣,一股杀意笼罩了平和的血杏高林,两名道者突兀现身,竟是龠胜明峦麾下潇湘清流四杰之古潇子和境流子! 古潇子手持炼壶松拐,高傲言道:“天阎魔城尽皆一些狡诈奸佞,不过蒙骗了几位三教高人误入迷途,就以为可以随心所欲,胡作非为了吗?剑上哀歌又如何,心中杀机又如何?古潇子对魔难以宽容,今日便是尔等授首之时!” 感受到刺骨杀气,愁未央紧皱眉头,原来剑者刚刚的话语不是对他说的,而是指这两人吗?但素还真不是已经前去联络三教,消弭怨恨了吗,道门怎会在此时寻来血杏高林找麻烦? 不及细思,古潇子杖行精深道式,境流子掌化刚猛仙诀,齐齐攻向鬼医愁大夫!愁未央连退数步躲避,但原本便不擅长武力的他还是被连番快攻逼得手忙脚乱,正在他危在旦夕之时,江山只余黑白,一道黑白交错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立身战局之中…… 捉眼一瞬间,一滴温热的赤红液体自古潇子眉心流淌而下,惊得他停下了所有动作,境流子早便不敢动了,只因一口墨色之剑正停于他的颈间,他甚至能感受到剑刃上森然的寒意。什么时候?这人的剑怎会这么快?! “心中杀机沾染的是灵魂的炙热,剑上哀歌求的是噬血的凄艳……”殢无伤苍白的手握紧墨剑,赤红的瞳眸扫过两名刀者眼睛,明明毫无杀意却让他们一阵阵颤抖,“说出来意,或者死!”若非胤天皇朝还需交好三教,此二人已是剑下亡魂! 如今天阎魔城势力庞大,三教便是再怎么不智也不会在此时寻衅,也就是说袭击愁未央之事绝对是这两个眼高过顶却全无脑子的道者在自作主张,那么他们原本的任务是什么? 古潇子还能硬撑,境流子却受不住墨剑横颈的威胁了,“吾等是被明峦派来魔城送讯的。三教已达成共识,与天阎魔城之间的仇怨将以三场武斗解决。由槐破梦、鬼如来和你代表魔城,由峦主蕴果谛魂、三教仲裁忧患深、忘世麒麟忌霞殇代表三教,于明峦废墟处决胜,其他人皆不得前往现场。三战定胜,负者称降……” ———— 皇朝大殿之上,群贤毕至,就连风流斋主和屈世途都在场,唯一少了的人就是因为谈无欲带着绮罗生去请朱闻苍日而闹别扭的最光阴…… “吾不同意。”槐破梦皱紧了眉头,“潇湘清流竟敢袭击血杏高林,分明是在寻衅!三教之人若真有诚意化解矛盾,为何不许人观战?为何选择的参战之人会包括……会包括……为何不选魔宗朱闻苍日?” 正靠在柱子上打瞌睡的朱闻苍日差点没摔到地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槐皇大人,你不想伤势未愈的殢无伤参战就直说好了,用不用把无辜的吾拖下水?吾连对手那三个人都不认识,为何不选疏楼龙宿,他出身儒家一定认识忧患深。 谈无欲说道:“听闻对于三战定胜之事圣方内部也议论纷纷,刚被靖沧浪寻到的峦主蕴果谛魂本不同意此法的,然则圣魔仇怨过深,积怨深重,若不一战难以疏导人心,这才应承一战。不准他人观战不过是防备吾方高手过多,他们难以全身而退罢了。” 无衣师尹接过话题,“三教商定的参战之人是有其用意的。魔主槐皇和峦主蕴果谛魂分别代表天阎魔城和龠胜明峦,佛宗鬼如来和三教仲裁忧患深分别代表支持圣魔双方的三教势力,好友与忌霞殇则是苦境正道力量角逐的代表。” “朱皇分属异度魔界,究其根由代表不了苦境正道,不是合适人选。殢无伤虽然多次为苦境存亡出力,然他出身慈光之塔,也不能算作纯粹的苦境正道。在座各位,或是外境之客,或是三教之人,又或曾经与正道为敌,代表苦境正道必然难以服众。倒是圣督,一贯被称为中原正道巨擘,苦境第一贤人,想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素还真苦笑,师尹,这时候就麦拿劣者打趣了。 当初他们三人主张建立胤天皇朝,又拉了一众高手加入进来,是有两方面的目的。一是众多正道力量进入胤天皇朝,魔城力量便会被挤压,可以避免魔方为祸江湖,也可防止槐破梦行差踏错。二来集合各方力量也有助于缓解圣魔双方矛盾,共抗厉族。 圣魔开战,双方仇恨已深,互相都想置对方于死地。魔方已有正道众人压制,不足为虑,但圣方三教势力却未必肯善罢甘休。与其互相内耗,反而让厉族坐收渔利,不如加强魔方势力,让其远胜圣方,借此压抑龠胜明峦战意,逼迫他们和谈,最后合力对抗厉族。 三教商定出的这个三战定胜的方案确实有不合理之处,但若能一次解决双方仇怨也不是不可行。但好友的身体…… 素贤人将拂尘搭于手臂,“参战人选中槐皇与佛宗不必变动,至于第三人便由素某……” “吾之伤势已被越织女治愈,参战人选无需变动。”入殿以来一直沉默的剑者忽然如是说道。 “阿兄,”绮罗生握紧雪璞扇,“若论出身苦境、不属三教和正道身份,吾也符合,不如由吾……” “不必。”殢无伤很少用强硬的语气和绮罗生说话,然而此时他的目光却写满了决绝。 素还真与无衣师尹对视了一眼,“那好吧,既然殢无伤已无大碍,那么胤天皇朝参战人选就不加改动了。” “既然如此,吾回血杏高林备战了。”剑者按剑离开了大殿,竟未与众人多言一句。 风流斋主秦假仙在心里边吐槽,他还以为殢无伤只是对他的态度冷漠呢,现在看来某人就算对亲友也疏离得厉害,这样他心里就平衡多了。 绮罗生皱了皱眉,跟出了大殿。不对,殢无伤平日就算冷漠疏离也不是这样的表现,他今日有些奇怪了! 冷漠的剑者一步一步缓缓踏前,右手紧紧握住墨剑的剑柄借以缓解心口处的剧烈疼痛。血杏高林之中他不过稍稍动用武息心脉便剧痛若斯,那么以后呢?他之身体还能支撑多久?最后的结局是否是功力尽失,成为废人呢? ……呵,既然早晚都会变成废人,那么便趁着还能握剑的时刻帮众人清扫一切障碍吧! 明峦之战,他总能感受到一丝诡异的氛围,不知是否有什么陷阱,所以绮罗生和素还真都不可以参战……而他,一定要护破梦周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7章 这年头当卧底好难 明峦废墟,战时已至。 槐破梦、鬼如来、殢无伤立于左,忌霞殇、忧患深、蕴果谛魂立于右,双方都不愿一战,然而圣魔积怨难解,非战不能泯灭,非战难以平息,以六人之争定天下之势,已是最小的代价了……此时唯有战,只能战,必须战! 第一战,鬼如来步步行来,头上骷髅舍利鬼气缭绕,手中佛刑禅那瑞彩条条,心与身竟是矛盾万分,“魔方第一阵由吾出战,汝方何人为吾之敌?” 见出战者是代表三教的皇朝佛宗,忧患深本想出战,然而蕴果谛魂却当先走入了战局。“手握佛刑禅那,汝可曾回归本心?此时的你是佛还是魔?是帝如来还是鬼如来?” “何为佛?何又为魔?”鬼如来有意重归佛路,然而入魔早已深沉,“名为帝如来便是佛?名为鬼如来便天生该是魔吗?蕴果谛魂,你要如何渡吾?” “魔道亦登彼岸,蕴果谛魂谛听如来之苦!”峦主手握众生相和枯禅轮杵,慨然欲要渡化入魔之佛。 凭你……吾的苦你能懂得?佛愆手中佛刀恢宏,魔火炎炎,“鬼禅六断,众相唯灭!” 蕴果谛魂叹息一声,地藏圣者心中含悲,悲者不是自身居于无间,而是众生难渡。然,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无凭六道常观老!” 一佛一魔,两名僧者的对战与其说是武力之斗,倒不如说是佛法之辩。 佛刑禅那劈斩大开大合,鬼如来声音低沉,不知是在问蕴果谛魂,还是在问自己,“吾一身杀戮,何以登临乐土?” 众生相禅意渺渺引而不发,峦主语意坚定不移,“众生万相,弃恶意、恶言、恶行,断妄想、妄念、妄执,舍痴迷、痴求、痴乱,则皆可成佛。” “哈哈哈哈……”佛愆装似痴狂,舍利魔光森然,“挂念功德,无功无德;分别佛魔,谁佛谁魔!既然皆可成佛,为何吾还要沾染血途,罪业加身?” 蕴果谛魂以枯禅轮杵强行压下佛刑禅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此是佛考,亦是果报,入迷障则沉沦万世,了尘缘则佛在眼前。” “佛在眼前?那佛路何在?”鬼禅六断断不去自身执妄,鬼如来面容首见迷茫,佛刀直指地藏圣者,誓要问明如何解脱。 “佛之道只问本心,佛心既在,脚下便是佛路。”蕴果谛魂声音并不高昂,然而却振聋发聩,直击佛宗心田,“帝如来鬼如来,不过是色相,不过是痴妄。佛者,吾要问你,你佛心可还在?” “佛心?”鬼如来手中佛刀一颤,佛刑禅那与众生相竟同时脱手,插在远处废墟之上,然而此时此刻两名佛者已经不关心此战胜负了,佛辩到了此时,但看鬼如来心意如何! “吾之佛心?三身果报自凡根,六界因缘无了痕……”佛愆言语开始之时还有些犹豫,之后逐渐坚定了起来,“善逝从来非本相,枯荣生灭尽空门。”佛性起自凡根,万般水过无痕,佛果不执于相,诸法因缘本空……因执而忘心的佛者再度忆起初心,虚妄尽扫,强压心中魔念,不过一瞬间,魔气灭佛意生,鬼如来之相褪去,帝如来面目再生!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前尘尽扫,恢复云鼓雷峰佛首面目的帝如来口宣佛号,对蕴果谛魂合十一礼,“阿弥陀佛,多谢佛者成全。” 直到此时地藏圣者才露出一丝微笑,慈悲佛者同施一礼,“阿弥陀佛,恭喜佛者回归本心。” 第一战到此为止,双方兵刃尽皆脱手,了无战意,结果竟是平手…… 望着两个佛者谈佛经谈佛法的平和氛围,槐破梦冷哼一声踏前一步,手一挥已化出忽雷琴,琴刀勾弦,一歌杀曲已被奏响,第二战胤天皇朝槐皇将要亲自出阵,力破圣方高手! “好曲,好琴,好一个胤天槐皇……”忧患深连道三个好字,三教仲裁拔出儒门四锋之剑灭凡超圣,多年不曾动武的扇主为解圣魔恩怨只能以天下做赌了。尽管圣魔双方正邪未明,然而世道纷乱之中只能前行,便以此战做个了结吧! 一见黑袍广袖的三教仲裁进入战局,魔之子一按忽雷琴首,蟠龙抬头,怒吼震天,嘈嘈切切中杀意突显,分毫不留情面。忧患深不慌不急,人随剑退,“六凡灭剑.人衰神老!”而槐破梦早料到他会如此反应,琴刀骤然拨弦,同样挥出极招,“一弦夭夭.动雷煞天!” 剑招琴声汇聚一同,刹那于天空裂响,双方第一次的交锋不分胜负。掌管三教兵权的主帅当先变招,六凡灭剑自人道化作修罗道,“修罗共业!”而胤天槐皇心气高傲,不肯弱人,琴弦弯如新月,声如冰泉,“二弦拨世.六龙开道!” 双弦齐奏,威力难以同日而语,六龙撼动乾坤,非是修罗能够抵挡,不过瞬间琴意便破了剑招,余势不减继续冲向扇主,忧患深手中灭凡超圣迸发儒门华威,硬是压下六龙魁首,强行破招。 观战的殢无伤双眼微眯,右手握紧腰后墨剑,强行压抑踏入战局之心。本战至此,看似槐破梦占据上风,抢得先手,实则他之根基尚浅,难以发挥忽雷琴全部威力,纵然有弃天帝神元辅助,忽雷琴煞依然呈现反噬之相,若再出招恐怕伤敌之前先要伤己! 永岁飘零看得透彻,但是年轻气盛的魔子却不容自己失败,“本皇今日领教仲裁能为,”普世战曲已经奏响,忽雷水弦破玄黄,震霄汉,誓要荡平一切威胁,“三弦动天.独日旷照!” 极招临身,忧患深并未慌乱,末三路招数饿鬼乐苦已运至剑锋,忽雷声波遭饿鬼啃食,居然一触即溃,灭凡超圣划开长空直刺槐破梦。眼见敌人临近,槐皇心中一横,琴刀搭在琴弦之上,竟要拨出四弦之招,拼着自体同伤,也要与敌同负! 忧患深也没想到槐破梦性格会如此极端,此时收剑已经来不及了,可再向前冲结果只有一个——他们两人同时重伤,谁也不可能幸免。 在此千钧一发之机,一口墨色短剑忽然闯入战局,忧患深运至剑锋上的武息触及那口短剑便如同冬雪入春一般瞬间消融,轻松被其荡开,未能再进一步。忽雷琴刀也被两只苍白的手指抵住,锋锐的刀锋难胜指剑剑意,琴声也因此而止,四弦极招被逼收回,没有引起两败俱伤的惨烈后果。 短剑飞回槐破梦怀中,而拦住琴刀拨弦的银发剑者已下定论,“此战到此为止,为……平局。” 忧患深并未反对,三战定胜为的是化解仇恨,不是再结新仇,没有必要拼的两败俱伤甚至是同归于尽。 槐破梦傲气深重还想要反驳,可是殢无伤与他对视一眼他便无言了。那双血色的瞳眸淡漠了平日的疏冷,失却了旧日的平静,内中是从未有过的严厉,骇得他一时忘记了言语。三弦之音已经对槐破梦造成损害,殢无伤绝不许这孩子再作四弦之招! 殢大家长气势全开时连百世经纶一页书都瞬间自悟装死绝招,魔之子也被堵得不敢反对,只能听剑者说道:“槐皇有意争胜,吾自成全,墨剑之下绝无败理!” 心脉剧痛,前途未卜,青年却毫无退意。你想要明峦称臣,吾可以帮你达成,你若想强行出手不惜自伤,吾绝对不能姑息! 以大家长的气概镇压了不听话的熊孩子,剑者步步踏雪,伴随着飘零的皑雪行到战局之中,周遭残垣断壁随着他的动作尽化黑白,而哀怆的终末丧气在这文雅景象的背后埋下了无限杀意。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忌霞殇,雪茸之事你待如何了结,想好解释的说辞了吗……” 当初某位文艺青年破心脉取神元,遭逢十方问杀之局,又遇到家人离家出走,种种伤身伤心伤神之后,自家山谷里的雪茸花美景又让人给毁了!本来殢无伤都打算看在素还真求情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但答应会来道歉的某人竟然几个月都没来……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见到罪魁祸首忌霞殇,殢无伤战意勃发,一时杀气凛然! 听到剑者的话语,套着忘世麒麟壳子的克灾孽主的反应是……啊? 雷之厉认为自己的运气一直很好。这么多年来他化名鳌天,冒充大风鉴一直没被人拆穿,就连聪明如忌霞殇也被他伙同自掉马甲的笨蛋魑岳给放倒了,前段时间他套着忌霞殇这个新壳子提出三战决胜之事来挑拨圣魔双方的关系,同样进行的很顺利……可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喂喂喂,殢无伤,你不是胤天皇朝的侍卫统领吗?说好了应该为皇朝的利益而战吗?有本事你一心为公别当着你家槐皇的面讨论私仇啊……而且谁能向他说明一下这“雪茸之事”究竟是个什么事?雪茸到底是东西还是人啊?! 克灾孽主一边在心中诅咒没交代清楚后事就挂点的宿敌忌霞殇,一边在考虑着应该怎么办。剑者的问题不回答是绝对不行的,乱回答同样也不行,一个搞不好他的身份就会暴露。不了解前因后果的雷之厉心思急转,大脑一片发热,但是依旧然并卵……没办法的克灾孽主只能选择相信忌霞殇的人品了。忘世麒麟身为正道中人总不会做什么昧良心的事,那个什么“雪茸之事”究其根由应该不会是他理亏……的吧? 于是雷之厉持扇负手而立,装作了理直气壮的样子,“忌霞殇无愧。” “噢,无愧吗?”剑者嘴角竟然挑起了一丝久违的冷笑,“呵呵,忌霞殇,汝挑动吾之杀意了……” “初海终云!” 浩瀚之招铺天灭地而来,终末毁灭会和初始虚无,上手便是千年领悟的极招,逼得伪忌霞殇一阵手忙脚乱。 等等……克灾孽主想问清楚,雪茸到底是什么,用得着上来就放大招吗?吾过去一直以为只有魑岳那样的混蛋不靠谱,没想到忌霞殇你这么浓眉大眼的样子,人品竟然也这么靠不住! 还没等他问出口,剑者以血淬剑,墨剑散发血腥杀意,铁涎漫布剑刃,武息洞天彻地。“风雪掠魂!” 皑雪劲风肃然而降,一剑化千,千剑化一,以虚凝实,以实变虚,身影风波动,武息雪飘零,“雪之纯然漫寥了世之污浊,静寂了吾心涩然,而今缥缈洁白无端消融,洗刷天下唯余赤红!” 喂喂……铁涎滴滴化剑,气势更胜初海终云,雷之厉觉得他再不说点什么就要有生命危险了。“雪茸之事不过寻常,剑者何必一再威逼?” “不过寻常?”殢无伤声音低沉,令人听不出喜怒,只觉剑境之中越来越冷,终末丧气几乎化为实质。 一旁观战的帝如来嘴角抽动了一下,为“忌霞殇”默哀了一瞬。那个雪茸事件他在皇朝内部也是有所耳闻的,凭殢无伤性情的偏执,忌霞殇竟敢弄死满谷的雪茸花还拒不道歉,并且口出狂言……结果如何他实在不敢想象了…… 果然,出离了愤怒的殢无伤右手紧握墨剑,左手化出快雪,一剑主毁灭,一剑运虚空,步足踏下剑境也承受不住这般暴烈的真气流转,竟然碎裂开来显露出空间毁灭之相。剑者面无表情地淡然说道:“剑心通明……澄月照江!” 已经被风雪掠魂重创的雷之厉脸都绿了,还来……吾到底说错什么了? 忌霞殇,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吾替你遭灾……有本事你就活过来让吾再灭你一次! 话无多用,入道之剑已至眼前。何谓入道?剑心澄澈。如此一招似慢实快,竟是避无可避!伪忌霞殇使出全身解数依然躲不过中剑的下场,若不是殢无伤的心脉承受不住真气强势运转一时剧痛难抑,给了他一丝逃脱的机会,克灾孽主险险死在当场。然而就算没死,他也再难维持忌霞殇的壳子,被迫脱出了忘世麒麟的身体,暴露了本来面目! 厉!竟然又是厉!忧患深与蕴果谛魂对视一眼,眉头紧皱。圣方这边是要被厉穿成筛子了吗…… 遭了!重伤又掉了马甲的雷之厉警惕地防备着在场众人,眼神飘忽,寻找着能供他逃跑的空隙。然而还没等他开跑,快雪名锋已经从天而降,钉在了他的身前,吓得某厉连退两步。 “你不是忌霞殇……”剑者微微垂头,银色的发丝遮蔽了他血色的双眼,让人一时难以看清他的表情,“忌霞殇对雪茸之事没有交代是因为你杀了他吗?若是如此,汝便以血偿还吧!” 克灾孽主:……喂喂喂,吾杀了忌霞殇不是为你报仇了吗,为什么还要砍吾?咱们能不能讲点道理……还有,你们谁能告诉吾雪茸到底是什么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8章 往事随风,散落尘烟 “咳咳,请教佛首,雪茸之事究竟是何?”虽然知晓厉族打入圣方内部的事情亟待解决,但三教仲裁到底缺乏地藏圣者那般的沉稳淡然,没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蹭到了帝如来身旁低声问道。 雪茸之事?一旁的槐破梦表面上一脸不削一顾,却暗暗竖起了耳朵。 雪茸是什么魔之子当然知晓,永岁飘零的隐居之处雪漪谷中到处都种植了这种看似平常的白色花朵。每当花开时节,白色花瓣如飞羽一般飘散漫天,殢无伤总是会久久望着花海,可以数日不言,数日不休,数日不动,似乎要将那片纯白的景象映刻在内心的最深处。 年幼时,他曾问过为他病情奔波的绮罗生,为何剑者那般喜欢雪茸花? 白衣的刀者是如何回答的呢?“雪茸花之于殢无伤便如牡丹花之于绮罗生,非是欣喜,而是难以从生命之中拔除。不过阿兄最喜欢的非是雪茸花,而是……”而是什么?槐破梦皱了皱眉,那时他还太过年幼,忘记绮罗生的回答了。 帝如来满足了忧患深的好奇心,“永岁飘零殢无伤性情疏离孤僻,喜洁恶污,所居雪漪浮廊常年白雪皑皑,乃是生人禁地,唯恐他人污浊了庭院中雪的洁白。剑者至交清香白莲素还真曾无意间污了浮廊皑雪,尚得亲身扫除污雪,不得有误,不得拖延……” 不对,殢无伤的性情分明不是这般的,魔子在心中反驳。在槐破梦的印象中雪漪谷从来无雪,四季温暖如春,草木荣发,毫无凋敝之象…… “阿公。”年幼的魔子首次成功离家出走冲进了雪漪谷。路上不小心掉下水坑的孩童满身都是污泥,还滴滴答答向地上滴淌着,就像一只小泥猴。心知自己身上脏污,孩童到底没好意思踏进整洁的庭院,只是站在门外叫着殢无伤。 “破梦。”下一瞬男孩便被一双微凉的手抱了起来,剑者没有在意自身袍服被污泥弄脏,而是仔细检查着孩童的身体,低沉的声音看似冷漠,可是问出的话语却暴露了隐含的关心,“你可有受伤?有何不适之处?” “没有。”孩童别扭地说道,然而掉进冷水中的经历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注意到他的动作,殢无伤内息微运,一股暖流便温热了魔子受凉的身体。剑者抱着孩童走向屋舍,毫不在意男孩身上的污泥弄脏了他庭院中的砖石土地,“先清洗一下吧,莫要病了。” 魔子并未应答,只是用脏兮兮的小脸蹭了蹭剑者的毛领。殢无伤并未将污脏的他推远,而是用执剑的手揉了揉他布满泥土的头发…… 看,殢无伤才没有洁癖呢,雪漪浮廊也从不是什么生人禁地。槐破梦回忆着依稀往事,不知何时已握紧了双手。 皇朝佛宗继续说道:“因为好雪,殢无伤便对似雪一般飘舞散落的雪茸花爱屋及乌,所以他的住所雪漪谷中漫布此花,不许他人亵玩伤及分毫……” 不对,阿……是殢无伤虽然喜好雪茸花,却并未不许他人触及此花。 雪漪谷中,长大了些许的魔子聚精会神地望着雪茸花圆形的花苞上花瓣随风飘散的样子,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拔了一朵下来,凑到嘴边猛地吹了一下——一时花苞尽散,好像雪花飞舞一般,好有趣! 见到槐破梦变得亮晶晶的双眼,一旁的殢无伤无声地摘下一朵雪茸花递给了孩童,静静看着他再度将那白色的花苞吹落为飞雪……“还要吗?”剑者沉声问道。 咳咳,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些孩子气,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的槐破梦清了清喉咙,“不要!”吾才没觉得吹花苞很有趣呢,吾才没有这么孩子气的爱好呢,吾和殊十二那个小鬼可不一样,已经是大人了。吾一点也不想再玩这个游戏了,你刚刚看到的都是错觉! “便再吹一朵吧,吾想看。”殢无伤神色认真,折下一朵花苞送到了孩童眼前。 槐破梦犹豫了一下才接过花苞,嗯,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吾便成全你的喜好吧。口嫌体正直,内心雀跃不已的别扭小孩睁大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继续“祸害”起了山谷中的雪茸花,摘下了一朵又一朵吹散,而剑者则远远看着…… 看,殢无伤并没有阻止他的行为,雪茸花也并非不允他人摘折。槐破梦咬紧牙关,否认着帝如来的话语,你说的都是谎言。 不管槐皇如何默默反驳,帝如来的话语还是继续传来,“忌霞殇身有旧创,需雪茸之根入药,恰逢剑者有事外出不在雪漪谷中,他不知花有主人,便私掘花根。谁知雪茸花生性殊别,漫山之花看似众多却根脉相连,一根有伤,诸花皆死。殢无伤重伤归谷,见到的便是雪茸花尽数凋亡的景象,若非素还真及儒门龙首设法再度移植此花,险些心情抑郁伤势加重……” 不对,阿公怎会因为雪茸花凋敝而心神郁结呢?当初他明明,明明…… 又是花开时节,殢无伤默然望着飘落若雪的雪茸花久久不动,让逃家跑到雪漪浮廊的孩童一阵无聊。阿公,这些花有什么好看的,当然吾不是让你理睬吾,绝对不是,吾才没有殊十二那般孩子气,一刻钟都离不开家长呢。 魔之子坚决不承认自己对着一朵花羡慕嫉妒恨,从古书里知晓雪茸花特性的叛逆孩童突然生起了一丝破坏欲,跑到一朵雪茸花跟前开始挖土,想要破坏花根。哼,等吾弄死了这些花,看你还看什么……吾才不是觉得无聊想让你陪吾玩呢。 “破梦,你在做什么?”剑者见到魔子的动作微微皱眉。 “掘花根。”提前进入叛逆期的孩童理直气壮地说道。 “哦。”殢无伤了然地颔首,却没有像槐破梦想象的那样阻止他,而是说道:“你若要看雪茸花根的模样如此挖掘未免太过缓慢了,更易伤汝之手。浮廊院后有当日素还真遗落的铁锹,汝自可取用。” 槐破梦:……说好的你爱惜雪茸花的呢……哼,你不拦着吾,吾还不挖了呢! 看,殢无伤明知挖毁花根会毁掉整谷的雪茸花却依旧没有拦阻他的动作,又怎会因为雪茸凋亡而心绪不宁呢?槐破梦闭上了双眼试图稳定自己的思绪,可若是雪茸花对殢无伤不重要,他又怎会反应如此激烈对付雷之厉?这…… 忧患深不知槐皇的心思变换,而是替克灾孽主默哀了一小下。正在他们交谈间,某厉已经被剑者逼到了绝路。终末剑境之下殢无伤从无败绩,纵然他此时心脉有损,依然不是克灾孽主能够应对得了的,面对两口名锋纵使他是元种八厉也躲不过饮恨的下场! 雪皑皑,风萧萧,剑者左手腕部一转快雪名锋已化虚无,右手墨剑直指重伤将死的雷之厉,声音中是一贯的无情和疏冷,“汝还有何遗言吗?” 克灾孽主呕出一口鲜红,以手拂胸呛咳不止。如果人生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吾绝对不弄死忌霞殇,把他留给你弄死不就完了吗……明明是他弄死了你的花,你还讲不讲理啊! “既然你已了无遗恨,那么……汝终点已到。”殢无伤紧握墨剑,黑色的剑刃震动嗡鸣凄厉而哀怨,下一剑便是雷之厉的死期! 就在克灾孽主也以为自己将死的时刻,龠胜明峦的废墟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土层剥裂开来,乌黑的鬼气蒸腾而上,随之一个个阴军自地底攀爬而上,带来森然幽冥之意,拦在了雷之厉身前,冲杀向圣魔双方参战之人,意图将五人尽数围杀。 “这是?”三教仲裁以灭凡超圣剑斩阴军,然而已死之人如何能杀?被斩的阴军只是被剑上力道逼得暂退几步却毫发无伤,再度悍不畏死地冲杀上来。 “此非是寻常妖魔。”地藏圣者和云鼓雷峰佛首运使佛门圣力击向面前阴军,可是无往不利的佛力也碰了南墙,这些非人非鬼的存在竟然连佛门之能也不畏惧,不死不灭不躲不避,仗着人数无穷再度围困上来。 “筝”的一声,槐破梦琴刀勾动水弦,忽雷琴奏响战歌!但是儒佛两门三大先天尚无法诛灭阴军,魔子纵然能为非凡又能奈阴军何?只能陷落于包围之中勉力自保而已。 阴军?阴军不是应该在中阴界吗,怎会出现在龠胜明峦?曾在中阴界恢复千年记忆的殢无伤当然认得出这些中阴界的特产,拜突然闯入的阴军所赐雷之厉克灾孽主已经趁乱逃走了,在场圣魔双方尽皆陷入危局,这就是“忌霞殇”提议只有参战之人能够进入龠胜明峦的原因吗? 想要将圣魔双方重要人物诛杀在此——不可能! 殢无伤庆幸来参战的人是他,若真由绮罗生或者素还真出战,那么必然危机。剑者不顾心脉刀割般的伤痛,移动步伐拦住了偷袭槐破梦的数名阴军,终末毁灭之道加注墨剑之上,其他人难以斩杀的阴军难当流光时计夺时之威,刹那间散落为飞灰,未伤到他身后的魔子分毫。 “槐皇,”殢无伤背对槐破梦低声尊称道:“随吾前行,吾会护你离开龠胜明峦。” “本皇不用你保护!”旧日回忆固然冲击着槐破梦的心灵,然而多年的傲娇习惯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改变得了的,魔子抱着忽雷琴冷哼一声,扭头不去看殢无伤。 “槐皇能为自无需吾保护,然吾身为胤天皇朝侍卫统领,应尽本身职责。”剑者也不反驳魔子的话语,而是找了个他无法反驳的理由。 你?槐破梦实在没想到少言寡语的殢无伤竟能说出如此话语,不都说永岁飘零不善言辞吗? 帝如来在对敌的间隙嘴角抽了抽,永岁飘零不善言辞?那当初在云鼓雷峰为魔化一页书辩驳,说得整山的高僧全部哑口无言的人是谁?逼得无惑渡迷恼羞成怒定下佛山联决的人是谁? “槐皇有意争胜,吾自成全,墨剑之下绝无败理!”依然是这样一句话,墨剑挥出一片赤红,铁涎滴滴化剑,终末过处阴军尽皆凋亡毁灭,通向龠胜明峦出口的道路已然荡平!青年左手一挥,槐破梦来不及反对便已被他掌风强行送出战局离开了明峦废墟。 剑者踏前一步仗剑守住退路,赤红的瞳眸望向帝如来,“佛宗,去保护槐皇。”明明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音调都没有变动,但自殢无伤口中吐出却携带着无穷的压迫感,这种名为大家长气魄的玄之又玄的存在居然噎得帝如来一阵无言。 吾如果没有记错,当初吾答应你的事情真的只有保护无衣师尹而已,貌似不包括槐破梦吧……云鼓雷峰前任佛首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 保护无衣师尹?那么在魋山追杀无衣师尹的人是谁?青年微微眯眼。 帝如来:……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得出殢无伤真的是疏楼龙宿的好友,连刺他的话语都一样……哪怕曾与百世经纶一页书齐名的佛首大人也只能屈服于大家长的威势,老老实实顺着剑者身后退路离开去保护外围的槐破梦了。 三教仲裁与地藏圣者对视一眼,同样想顺着退路离开,谁知殢无伤墨剑一转,剑锋过处已在面前划出一道沟壑阻碍了两人的前行,与此同时二人身后阴军已然杀来,拖住了圣方的行动。“圣魔之战,定胜之争,还未分出胜负。” 三战争胜,前两战都是平局,第三战圣方之人又是厉族的奸细,若是未分说清楚便让这两人离开,破梦岂不失望? 忧患深一边抵挡着阴军,一边皱眉说道:“剑者一定要在今日分出胜负?” “然。”青年的声音沉稳依旧,毫无动摇。既然槐破梦、素还真、谈无欲、无衣师尹都想要这场胜利终结圣魔大战,那么他便一定为众人达成! “如何划分输赢?” “一者,圣方言败。”墨剑挥动,只是逼退冲杀上来的阴军,而未像刚才那般将其诛杀。永岁飘零疏离之语再度响起,“一者,观吾三人谁先死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9章 你敢不敢好好聊天 如果可以,忧患深十分想要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头痛,简直头痛。 殢无伤的话语很好理解,他摆明会拦在明峦出口的位置强行阻拦两人离开险地。忧患深和蕴果谛魂若想离开这个阴兵漫布的废墟只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承认圣方的战败,愿意如同战前应允的那样向魔方称降。另一个就是强撑下去,联合阴兵之力消磨殢无伤的内息,熬到他气力不济重伤死亡为止,他若死了当然也就没有阻挡两人的能力了。 第一个选择且不提,第二个选择简直坑人! 看似圣方二人只要勉力支撑便有得胜机会,实则根本不是那样一回事。殢无伤身处出口位置,又身具斩杀阴军之能,若想退随时都能离开,他们两个就没这么幸运了。若是剑者离开,他二人便会深陷阴军重围,好一点的结局是重伤离去,搞不好就要丧命于此。简而言之,青年已处于不败之地,而圣方无论怎么选择都只能饮败。 堵住出口的青年故意不再斩杀阴军便是再给圣方施压,若阴军尽数丧生,那么剑者便要同时应对蕴果谛魂和忧患深的围攻,而阴军不死呢?死的就是圣方了。 身为龠胜明峦的峦主,天佛原乡的地之代表,蕴果谛魂的智慧不在忧患深之下,如今想到了问题的另一个方面。这些阴军不知从何而来,但看他们阻碍殢无伤杀死克灾孽主又围杀圣魔双方,掌控他们的人必与厉族有所牵扯,是圣魔双方的大敌。 圣方三教暂时没有克制阴军之法,魔方却有永岁飘零,若是任由掌控阴军之人与厉族联合,那么魔方最多不过稍有损失,不碍大局,圣方却要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到时势力大幅缩水的圣方依然要认败,苦境也要因为他们的拖延而生灵涂炭…… 看似殢无伤是在以命做赌,实则剑者是在以阴军向迫。忧患深与蕴果谛魂的生死早已无关轻重,他们活也好,死也罢,都改变不了圣魔之战的最终结局。魔方已胜,圣方降还是不降?! “到底还是输了。”忧患深摇了摇头,洒脱一笑。 蕴果谛魂也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是吾方败了。” 圣魔大战原本就是厉族的阴谋,如今魔方势力中加入了许多正道能人,眼见已被导入正途,圣魔的胜负不过是对过往的执迷,又有什么看不透的呢?败就败了,正好合并圣魔双方势力共同对抗厉族。 见到二人痛快认败,剑者不再保留能为,墨剑过处燃起无数飞灰,已死之人劫数了了,若不是控制阴军之人感受到反噬之力及时撤兵,明峦上的阴军恐怕要尽数灭亡…… 远处山峰之上,使用邪术控制阴军的驺山棋一差点因为阴军之死呕出一口鲜血,心中恨殢无伤恨得牙都痒痒,不过考虑到旁边还有个新结识的盟友山之厉魑岳,棋一也只能硬生生将鲜血咽回去,负手而立摆出一副神棍的标准姿势。 “阴军实力你已见到,当日所言之事如何?” “很好,吾厉族能助你驺山棋一收服天下!” “如此甚好。” 一个不甘失败的人遇到了一个不甘失败的种族,阴军与厉族正式达成联盟,共抗圣魔双方。苦境天下一波已平,一波再起,又将走向何种方向呢? ———— 三战争胜,圣方大败,胤天皇朝一统苦境江湖! 众将开路,墨剑平涛,正道魔道配合,开创了史上疆域面积最辽阔的王朝。元种七厉纷纷现世,天佛五相再入尘寰,皇极七行宫,无尽天峰,阴兵大军,中阴异界纷纷走入众人视线中,让原本明朗的局面再度变化得扑朔迷离。 人与魔之间仍有着残存的旧日仇怨,好在内部矛盾可以转嫁到外部,因为圣魔双方都有着共同的敌人厉族,在经历过几次与厉族的大战之后,新的战友之间也就逐渐有了交集。有了交集或许会有争端,但等到浮于表面的争端过去,人与魔之间也开始互相了解,互相理解,相处也从敌对变得互相容忍,在有了默契之后甚至有人与魔成为了同生共死的好友。 登台凭栏,头戴莲冠的素还真望着下方的三教众人和隳魔大军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真诚微笑,“师尹,师弟,你们看他们这些人如今还有什么不同吗?” “麦叫得那么亲热,”见到台下和睦的场景,谈无欲的表情也松动了不少,“不同而同,同又不同,人与魔或许还有差别,但现在这种融合便是一个好的开始,待到时间长久,你所期待的天下大同真有可能实现。” “是啊。”素还真长长吐出口气,只觉得全身都是一清。早在许久之前,在他经历了众多武林风波变得不那么极端之时,他便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人与魔是否能够共存。魔界出现时他曾这样想过,异度魔界现身时他也这样想过,然而终不能如愿。如今的胤天皇朝是他的一次尝试,他想知道人与魔在正确的引导下是否能够和平共处,而现实的答案终于让他欣慰,或许皇朝难以永世长久,但这样一个起始便是好现象,他所梦想的天下大同终将实现吧。 “普度众生,天下大同,昔日众人皆云你吾二人的理想与空想无异……如今吾心安然,你呢?” “素某亦然。”素还真一抖拂尘,笑得自在。 一旁的无衣师尹嗅着香斗轻烟,咳嗽了两声,“咳咳,无衣可没有你二人那般的远大理想,如今人与魔和睦,明峦三教与天阎魔城和睦,不知胤天皇朝中唯一的那一点不和睦圣督和军师有没有办法解决?” 胤天皇朝内最大的不和睦有两位主角,一个叫做殢.别扭帝一号.隐瞒事实真相.默默照顾孙砸.所有伤痛自己一人担负.要什么给什么宠孩子简直没原则.无伤,一个叫做槐.别扭帝二号.明明关心阿公却死不承认.羡慕殊十二又不肯说出来.自己在一旁生闷气.破梦…… 这两个人过去就已经够别扭的了,结果明峦废墟大战之后,二人的别扭程度再度提升。 槐破梦就以厉族阴军需要墨剑破除为理由将殢无伤调到了战场,然而一收到殢无伤在战场上保护殊十二的消息他又不开心,外加这一段时日妖应封光不知何故太易之气流失,担忧之下他整个人都萎靡了几分。 殢无伤也不遑多让,明明心中比谁都关心槐破梦的情况却沉默不言,只为了魔子一个命令便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奔赴战场斩杀阴军,甚至独身应战阴兵大军,脸上就差写着“破梦想要什么吾就给什么”了。如果不是绮罗生一直跟在他身边,简直比槐破梦还让人不放心。 谈无欲皱了皱眉,“殢无伤的行为冲动了许多。”过去剑者固然深谙作死两字的真谛,好歹还知道什么叫做深谋远虑和量力而行,可是最近他的行事越发急躁,好似在争夺时间一般,颇有搏命之感。以命做赌逼圣方投降,孤身入营对战阴军,别说量力,竟是连后果都不考虑了…… 身为至友,素还真也能感觉到殢无伤这段时间的变化,虽然不明原因,但总是令人难安。“不够和睦是因为难以沟通啊。”一个不肯说,两个都不肯说,心意不明如何能够和睦呢?“嗯……” 月才子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凉风吹过,再一看日才子微微眯起的双眼……“素还真,你又要如何算计?” “哎呀,这怎么能叫算计呢?劣者只是想帮助好友家庭和睦而已。”素大贤人露出了一个狐狸一般的笑容,不把槐破梦掰回来教育好,素某枉称掌握文武半边天啊。谈无欲和无衣师尹一时静默,不知要不要替好友和槐皇默哀了。素还真,你掌握点分寸,要轻拿轻放啊…… “交换身份?”槐破梦眉头紧锁,若不是对面站着的人是以命代劫救过他的素还真,他早就转身离开了。让吾与殊十二交换身份,这都什么破主意! “槐皇对殢无伤可是心有嫌隙?” “才没有!” 回答的这么快,看样子就知道是有啊。素大神棍开始了忽悠,咳咳,是诱导,“便是没有嫌隙总也有好奇心吧,槐皇难道就不好奇好友平日是如何与殊十二相处的吗?”既然你一直认为众人对殊十二有着更多偏爱,更为此投身魔城之中,难道便不想亲身证实自己的猜测吗? “这……”槐破梦有些动摇了。 “听闻好友日前刚刚在战场上救下了冒进的殊十二,果真是祖孙情深啊……”素贤人拉长了声音。 “好,就听你的,吾会与殊十二交换身份。”交换就交换,哼,吾才不是嫉妒殊十二可以和殢无伤亲密接触呢,吾,吾只是好奇心比较重而已。 …… “交换身份?”殊十二怔怔然望着面前的兄弟,破梦不是一直很讨厌吾吗?怎么会突然想要与吾交换身份? “是。”槐破梦板着一张正经的脸开始胡说八道,顺便占殊十二的便宜,“你不是总说为兄不理解你吗?如今为兄便试图靠近你,理解你。接下来一段时日吾来做殊十二,你来做槐破梦,让吾们兄弟在各自的位置上体悟彼此的心情,如此可好?” 圣子眨了眨眼睛,在谁兄谁弟这个问题上分毫不退让,“小弟你能有这种想法做大哥的十分欣慰,只是不知这一段时间是多长岁月?” 哼,你个心机十二,明明吾才是兄长……槐皇冷冷说道:“三年。” “这……是不是太久了?”殊十二有些犹豫,“妖应姑娘已经非你不嫁,万一这三年之中她提出要成婚,吾……”吾没办法替你成婚入洞房啊。 槐破梦:……该死的殊十二,你绝对是天然黑,正常人考虑问题会想到这么偏的地方吗?说,你想对吾的妖应做什么?! “那就三个月。”魔之子十分抑郁地缩短了期限。 “嗯,好吧。”圣之子眨了眨眼睛,问道:“可是吾不会弹琵琶啊,破梦你又不会用戟,这样不是很快就会被拆穿了吗?” “放心,胤天皇朝有的是先天高手,而且最近与厉族的征战已缓,根本没有你御驾亲征的机会。”所以说殊十二你考虑问题敢不敢不这么偏题? “吾不用上阵,但破梦你的戟法……”殊十二还是不放心。 “不会用戟,吾总会用剑,到时候以剑应敌就是了。” “可是,破梦你不是说过以后都不想用剑了吗?连阿公送你的短剑都不想收下……” ……殊十二,你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吾自有办法,现在换衣服吧。”槐破梦觉得他再不转变话题就忍不住要对殊十二发四弦之招了。然而等他看到圣之子拿出来的服装时……红色的小丑装,这是什么鬼衣服?! 殊十二异常不舍地抚摸着那套服装,“这可是祖母亲手缝制的呢,配合脸上的特殊符号特别好看,阿公、舅公和绮罗前辈都很喜欢呢,破梦你可千万别弄坏了。” 殢无伤、绮罗生和无衣师尹竟然喜欢这种风格的衣服?槐破梦觉得自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你真的不用不舍,吾死也不会穿这种诡异的衣服的!“你还有其他的衣服吗?” “诶,你也觉得红色过于艳丽了吗?好吧好吧,为兄这里还有一件淡金色的。”圣之子献宝一样捧出了另一套金色系的小丑装,“话说这一件配合星泪妆也很好看,同样是祖母大人的手笔,还有配套的兵器水晶杖。” 吾祖母即鹿,你真是太闲了!有做这种诡异衣服的时间,你敢不敢做点正事!槐破梦觉得自己脑海之中有一个弦“嗡”的一声被崩断了,“……不用这么麻烦了,这可是祖母赠予你的珍贵纪念,吾穿母亲留下的那套铠甲就好。” “破梦你真的不用试试这两套衣服吗?吾觉得你穿上会比吾穿着好看。”殊十二无意识地捅了一刀。 “不用,多谢。”槐破梦简直是咬着牙吐出了这四个字的,再见,慢走,不送! “算了,你不穿也好,正好吾可以试试让‘槐破梦’穿这套小丑装的感觉,前辈他们一定会吓一跳吧。” 十二眼睛一闪一闪的,破梦却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了。殊十二你给吾出来,咱们两个单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0章 往事不谏,来者可追 庭院之中,终于将殊十二打发回皇城的槐破梦换好了那身铠甲却不知下面该怎么做了。他要不要主动去寻殢无伤呢?见到殢无伤又要说什么呢?早已习惯了别扭被动,槐破梦反而不知该如何主动向前了…… 正在魔子纠结之时,一身黑白纵横的剑者和白衣如雪的刀者竟然一同步入庭院,“十二。” 不习惯被称为十二的槐破梦反应慢了一下,好在还没等他应声刀者已经开言说道:“现今皇朝与厉族战事暂缓,吾与殢无伤有事离开,众军士还需你好生约束。” 很好,没被看穿!魔子忍住内心激动,压着声音学着殊十二平日说话的语气问道:“阿公,绮罗前辈,你们要去何处?不用十二随行吗?” “是吾要离开,你留下。”青年未去理睬“十二”言语,只是望着刀者音调低沉。 绮罗生摇动雪璞扇,一身魏晋风流,言辞却决断异常,“不可能。” 赤红血瞳对视魏紫晶眸,执着对战执着。一刻钟后,剑者不敌,当先偏转了视线,低声说道:“时雨崖是一处悬崖峭壁,你一向畏高,何必与吾同往?” 听到悬崖这两个字白毛小狐狸就有点腿软了,但哪怕如此他也绝不退缩,“吾必与你同行!” 被噎得不知如何反驳的青年直接转身踏着风雪离开,绮罗生微笑着追了上去,“喂,走的太快了,你等等吾啊。” 庭院恢复了宁静,独留一直被两人忽略的“殊十二”……做殊十二的第一天,他就被殢无伤忽略了个彻底,话说他当初为什么要羡慕嫉妒殊十二啊,明明他在剑者面前也没什么地位来着…… 抑郁之中,魔子化光追上了前面的剑者和刀者。哼,好不容易可以代替殊十二跟在殢无伤身边……咳咳,他只是好奇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而已,他才不要一个人被丢在一边呢。至于皇朝的军士由谁统领……不是还有红流邪少和叶小钗吗? 而且时雨崖这个地名,他好像在闲谈中听妖应提到过…… (遥望皇极七行宫的叶小钗突然感到背后一凉:啊。) (站在一旁的红流邪少眨了眨眼睛,这个“啊”是什么意思啊?他鹰语不及格的……红流猜测道:叶小钗你是饿了?渴了?还是想休息?) (叶小钗摇了摇头:啊。) (红流邪少:那是发现了敌情?还是找到了皇极七行宫的破绽?) (叶小钗继续摇头:啊。) (红流邪少捂脸:……你等等,吾去后面找屈世途,让他来翻译一下……) ———— 时雨崖,月色凄凉,山高万丈。即使对于先天高手而言,这处山崖也过于高耸了。坚持和殢无伤同来时雨崖的白毛小狐狸觉得自己脚都有些发软,但他还用颤抖的声音安慰着“殊十二”,“念痴,麦害怕啊,前辈就在你身边。” 槐破梦低着头,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种时候殊十二会摆出什么表情来……害怕的明明是绮罗生你吧!那个心机十二从小就喜欢往高处跑,一天到晚就想着要飞高高,长大了又每天都在开碎岛玄舸,他会害怕这种高度的山崖? “十二,你陪着绮罗生留在崖顶。”青年只出一言就纵身跃下山崖,不给他人阻拦的机会,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山间云雾之中难见踪影。 “喂,你要小心!”再度面临殢无伤的先斩后奏,绮罗生明明头晕得很还是强压着对高处的恐惧走到了崖边向下观望,以期能够最早见到剑者平安归来。 大概是因为殢无伤的离开,“殊十二”长舒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时刻担心被善观眼相的剑者拆穿了。“绮罗前辈,阿……”槐破梦顿了顿,“阿公为何要来到这时雨崖?” 哪怕嘴上不承认,魔子到底关心剑者的安危,此处时雨崖山壁光滑,缺少借力之处,偏偏山高万仞,就算殢无伤轻功很好,也容易出现意外…… “因为当初寄生太易玄气的魄母便在时雨崖下。”绮罗生对自家晚辈无心隐瞒,眼神也是满怀担忧,“妖应姑娘为太易玄气所化生的剑灵,如今听闻她莫名流失了体内太易之气,短时间内虽然只是疲乏而已,但时间久长必会影响功体,甚至有碍性命。想要阻止这样的情况发生,便需要取回魄母重新铸炼瑶映剑。” 妖应……一听妖应封光有生命之险,槐破梦心中一惊。 “魄母之上的太易之气与终末丧气相类,其他人难以分辨,只得习有终末剑道的阿兄、忘知,或者本身便由太易之气孕生的妖应姑娘三人才能察觉。而且魄母出世必然招引万雷相击,情势危险万分,便是乘坐玄舸也有船毁人亡之难,阿兄不想让忘知和妖应姑娘犯险,所以才……” 殢无伤不惜以身犯险来爬这时雨崖是为了妖应,或者说是为了……他?那为何剑者从未告诉过他?槐破梦心中一阵温暖,又一阵酸楚,心底的位置更是隐隐疼痛。却听刀者紧握雪璞扇继续说道:“念痴……此事吾虽告知了你,但请你不要再说与他人,尤其不要让忘知知晓。” “为何?”魔之子心情激荡下差点没暴露了自己原本的声音,幸亏刀者深陷对山崖高度的恐惧,没有听出来什么不对。 “……忘知对阿兄多有误解,吾担忧他知晓事情经过后会拒绝阿兄的心意。”刀者皱了皱眉,“你也是知道的,当日忘知离开,恰逢阿兄重伤而归,若非吾等阻拦,阿兄必然会拖伤前往魔城。之后因为忘知拒绝神元之事,他情绪低落万分,若无一页书开导还不知要心神郁结多久。” “吾曾听闻他在明峦一战中针对‘忌霞殇’之事,与其说阿兄在愤恨雪茸之死,倒不如说因他之故让阿兄想起了当时忘知离去时心中的悲伤,遭了迁怒。若再遇忘知的推拒……吾不想他为此伤心。” “吾……是,十二知道了。”槐破梦不知自己是以何种心情应答下来的,他只是皱着眉头望着崖下,希望能早些看到殢无伤归来。 天边乌云聚集,忽然响雷震空,无数霹雳直击山壁,随即便听闻巨石滚落的声音。绮罗生脸色更白,槐破梦也握紧双手,纵使担忧,他二人也不敢发出声音,唯恐声音激荡山石滑落,给剑者带来更多危机。 许久,借着朦胧的月光终于见到从云雾之间攀爬而上的剑者,绮罗生才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以来,他隐隐能感觉到殢无伤行为的变化,过于搏命,过于冲动,他不知这样的反常因何而起,却让他难以安心。 攀到临近峰顶的时候,青年足踏山壁化光而上,手中还小心地抱着黑色的魄母。“绮罗生,让你担忧了。” 刀者叹了口气,“殢大剑者,既然知道吾会担忧,还请你保重自身才是。另外……时间图腾固然能够治好伤势,但却遮不住血腥的气味。” 血腥味,难道阿公受伤了?槐破梦心中一紧。 “只是躲避雷电时擦破皮肉,受了点小伤。”剑者如是说道。不过考虑到他濒临死亡的时候都能说自己无妨,再参考他爬上山崖花费的过长时间,这个小伤到底小不小也就见仁见智了。 “吾只希望六个时辰后待到伤势反复之时,你还能这般告知吾你受的是小伤。”绮罗生摇了摇头。 青年沉默无言,抱着那块魄母便当先离开了。看来阿公的伤果然不轻……槐破梦担心只余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别扭的剑者,毕竟站在他面前的永岁飘零永远都是镇定的,冷静的,好像无所不能一样。原来他也会受伤,也会害怕他们的担忧…… 六个时辰过后,三人已经回到了胤天皇朝大军的驻地,被流光时计压抑的伤势再度反复了三分之一,殢无伤只能老老实实被绮罗生和“殊十二”按在床榻上静待常驻军前的鬼医愁未央为他处理伤势。 仗着有绮罗生在场,殢无伤没办法开口噎人,愁大夫开启了嘲讽模式,“永岁飘零大前辈,吾只会医伤不会医命,如果下一次你再这么乱来就麦让人找吾了,直接派人去棺材铺定一口棺材说不定来的更实在。从你离开血杏高林开始到现在为止,短短数个月,你到吾这里报道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下了。生命只有一条,你又不是素还真、一页书那种怎么死都死不干净的类型,还请爱惜一点啊。” 殢大剑者看了某个“小人得志”的神医一眼,碍于绮罗生在场到底没有反驳,只是侧过头当什么也没听见。 “上一次,为了救殊十二,你硬受山之厉一掌,修养到今天伤也没有痊愈;上上次,你孤身闯入阴兵大军,心脉伤势复发,导致受创十四处;上上上次,你和绮罗生、叶小钗探查皇极七行宫,结果陷入机关差点……”愁鬼医被青年冷冷地扫了一眼,好歹没有继续揭露他的“黑历史”,而是数落起他这一次的伤势来。 固定魄母的山壁自是坚韧,但遇到初始终末剑意也不过一触即破,然剑者为保证魄母不会有损竟不使用剑意,而是以手掘石……之后为躲雷击保护魄母,他还坠下山谷,纵然先天之能也是伤及肺腑,若非时间图腾神秘莫测,他怕是要躺在谷底等人来救了。 “你也知道你是用剑的,不是练爪的,这种用手硬插入石头之中以卵击石,弄得自己血肉模糊的事情拜托你以后就麦做了。右手废掉好歹还能用左手握剑,但你若再掉几次悬崖,连左手都摔废掉,难道要用牙咬着剑来挥吗?哦,对了,到时候说不定你连牙都全摔掉,需要吾帮你安假牙了。这一次只是皮外伤,没有折断骨头已经很幸运了,命真的不是像你这么玩的。” 见到他说什么剑者都当没听见,愁未央只能翻了个白眼。想当初他只是一个略略幽默的大夫而已,自从认识槐破梦和殢无伤开始他就变得话痨起来,吐槽的能为也与日俱增,再这么发展下去,他早晚维持不了身为医者的形象啊。 翻了个白眼,愁大夫拉着绮罗生出去教导他怎么把药煎得又难喝又有效果去了,某人就是欠收拾!房间之中只余殢无伤和“殊十二”两人。 失血之后觉得口渴的剑者毫无伤者自觉的想要用右手去拿榻边的茶杯,“殊十二”急忙拦住了他的动作,没让青年那只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右手因为突兀的动作而伤上加伤。 “受伤之后不能饮茶,十二去帮阿公换一壶白水来吧。”“殊十二”低着头端着茶壶茶杯离开了,没看到他背后的青年微微眯起双眼。 ———— 或许是因为皇极七行宫被连续攻打,让厉族心有余悸,或许是阴军遭到殢无伤屠戮,让驺山棋一失却了过多的信心,厉族联军这段时间都一直隐伏不动,也让战场出现了久违的宁静。 按照军师谈无欲的推算看来,厉族的蛰伏不过是一种迷惑他人的假象而已,元种七厉谋算的是如何才能救出被封印的天之厉,一旦天之厉脱困,那么他们一定会再度攻杀而来。与其等待他们积攒实力,重新反扑,倒不如趁着此时战事不起,先断厉族一臂。 比如说,皇朝可以先行前往中阴界,断了驺山棋一的阴军来源。毕竟面对阴军,只有殢无伤一人能够将其斩杀,但剑者只是一人,难以全面照应,对于胤天大军来说,阴军的威胁甚至在厉族之上! 一念之间,自从圣魔双子大战之后一直平静的一念之间。 鬼觉神知正在头痛胤天皇朝在三大忽悠的带领下实力越发夸张,无论圣魔大战还是佛厉大战都快打不下去了,不战争他那些阴谋诡计还继续个屁……忽闻一阵清朗诗号充耳而来,“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是素还真!”虫爷和素贤人打过交道,差点被下棋作弊的素还真赢了,如今见他到来岂能不心生戒备,“你来此又想做什么?” 这个又字用的好,素大贤人微微一笑却笑而不答,只是微微侧身让出了身后之人。 “一息百年,永岁飘零。” “百代繁华一朝都,谁非过客;千秋明月吹角寒,花是主人。” 鬼觉神知突然觉得身上一寒,一念之间铁牢之内突然风雪急骤,最令虫爷畏惧的两人殢无伤和绮罗生竟然缓步踏来。而且这还不算结束! “蹉跎错,消磨过……” “自古圣王有十命……” “华阳初上鸿门红……” “著书三年倦写字……” “笑谈天关风与月……” “你们念的那些东西侬一丝拉都听不懂,但侬才是万剑之王!” “啊。” 跟在两人背后走来的还有头戴狗头面具的老狗,身着银甲的“殊十二”,紫衣华彩的疏楼龙宿,手持香斗的无衣师尹,套着朱闻苍日马甲的银鍠朱武,太易之气剑灵妖应封光和最低调的中原剑圣叶小钗。 诡异的密林之中总共来了十个人,其中五个怀有神元碎片,一个身怀灵佛心灵力,一个是非生非死的剑灵,还有一个身为已死之人无法寄生……算起来整个队伍中居然有八个在克他,这种认知让大虫爷简直胃疼。好吧,如果它这个蛞蝓身体有胃的话。这年头当反派为什么这么难,哪个反派有他这么多的克星,谁能比他还惨?! “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鬼觉神知弱弱地问道。 身为领队的胤天皇朝圣督大人手持重新铸炼过的斩鬼利刃沧耳刀微微一笑,“素某今日借道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1章 中阴界副本开启 “此地有何便道让你借?” 鬼觉神知意图装傻,谁知素还真根本没理睬他说了什么话,只是转头询问身后九人,“不知众位谁愿留下?” 虫爷的问题很好回答,一念之间地气特殊,直通中阴异界。但日才子的问题就让人为难了…… 谁愿意留下来看守通道?谁愿意最光阴也不愿意!失踪有一段时间的北狗按了按头上的狗头面具,挥了挥手中呒狗利骨刀,冷哼了一声,他才不要留下来呢,他才不是故意要躲着谈无欲呢,他才不是不想见到月才子和别人出门办事不带着他呢。总之谁也别想让他留在这里! 没办法,素大贤人望向殢无伤,如果可以,他最想让他家这位伤势还未痊愈的好友老老实实地留在苦境,然而剑者只是淡然言道一句“不可能”,他便只能一退三千里了。殢无伤很清楚,众人前往中阴界的目的是为了消灭驺山棋一手中的阴军,光凭能够斩杀鬼魅的那口沧耳刀难免寡不敌众,因此他必须同行。这一点素还真当然也了然,所以哪怕他心中再怎么不愿,也无法反驳自家好友的“一意孤行”……只因这已经是目前最能减少伤亡的“好办法”了。 剑者既然不肯听劝,刀者自然随行,眼见绮罗生也不肯留在一念之间,素还真只能将视线放在“殊十二”和妖应封光身上。 “前辈,十二想要跟随阿公。”魔之子低着头恭谨地说道。 他身旁的刁蛮剑灵一昂头,“哼,侬可是万剑之王,才不要被你命令呢!” 素还真眨了眨眼睛,“诶,素某怎么可能命令万剑王者呢,这不是命令而是交易,不知屈世途好友做的二十盘莲子糕可否换来妖应姑娘留守此处?” 又是这招,没想到清香白莲素还真你竟如此卑鄙……槐破梦嘴角抽了抽,赶紧低头以防其他人看出破绽,毕竟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镇压了殊十二也想跟来的要求让他留在皇城呢,可不想在这时候被人识破身份。 “只有二十盘啊……”妖应姑娘有点犹豫。 “五十盘。”素还真果断加码……反正须做糕点的人又不是他,某人一贯擅长卖队友来着。 “真的有五十盘?”妖应封光眼睛一亮,但是望了望“殊十二”,又变得犹豫起来,最终还是噘着嘴说道:“侬才……侬才不想吃什么莲子糕呢,反正侬一定要去中阴界!” “哦,是这样啊。”圣督大人轻轻瞄了低着头的“殊十二”一眼,目光骤然变得深邃,不过转瞬便又露出了笑容。他的视线跳过了剑灵,还没落到无衣师尹和疏楼龙宿身上,紫衣文士的嘴角已抢先勾起了一丝微笑,“素贤人,吾那可爱的小妹,还有某个儿子都一大把岁数还拐带纯真少女的混账……” 你确定“可爱”“纯真”是用来形容即鹿的?素大圣督满头黑线,“师尹还请放心,素某必让师尹得偿所愿。” 见到无衣师尹满意地点头了,龙首大人继续说道:“吾虽不至有洁癖,然而吾实不忍御皇和紫龙影……” 鬼觉神知总觉得这对话的进程有些奇怪,不就是留在一念之间吗,和洁癖与兵器有什么特关系吗? 素还真一脸心疼地取出了自己的佩剑,“要不然吾将般若剑留下?” 龙首大人微微一笑,“成交。” 大虫爷还是没明白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为什么御皇和紫龙影不行,般若就没事?实在受不了仆人的蠢萌,圣魔元史做出了善意的提醒:能将兵器和洁癖联系在一起的唯一事件就是他们要砍你啊。 等等,砍吾?!鬼觉神知还没来得及转身逃走,般若剑已然出鞘,儒门顶峰轻喝一声“吞日龙吟”,紫龙加身,名锋闪耀,瞬间剑刃自鬼觉神知背部穿过,将他钉在了地上…… 绿色血液顺着般若剑缓缓喷溅流淌,周围众人齐齐退了一步。大虫爷还没来得及哀嚎,便闻无衣师尹在一旁淡然说道:“鬼觉神知脚爪皆长于身下,若是让他趴伏于地,似乎容易借力挣脱剑刃束缚。” 请你放心,吾绝对没办法脱逃的……鬼觉神知难得机灵起来,然而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龙首大人已经得出结论——“汝说得有理。” 插在虫子背后的般若剑猛地被拔了出来,紧跟着某虫就被剑身抽飞到了空中。“冰驰名封!”……“啊!”他就仰面朝上被般若剑再度钉在了地上。 “这样如何?”龙首问道。 师尹绕着某虫绕了三圈,“似乎入剑位置有些偏了,而且刺得也不够深。” 这句话愣是把大虫爷的呻吟声给吓了回去,偏就偏了吧,浅就浅一点,吾对圣魔元史发誓吾绝对不逃! “这样啊……”龙宿根本没从某虫子扭曲的脸上看出他的内心活动,再度握住了剑柄,“紫龙啸天!” “啊!” …… “剑好像刺得有些偏下了。” “吾也有同感,天风不落尘!” “啊!” …… “这次又有些太往上了。” “从吾这里看来还有些向左,嗯,紫龙宿!” “啊!” …… “这一回差不多了……” “可吾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万代河山满江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 …… 终于,两位隐性完美主义者对于般若剑刺入的角度、位置、深浅全部满意了,鬼觉神知也被刺得连哀嚎的力量也没有了。般若名锋沾染着绿色的黏液,不断发出着凄凉的哀吟,素还真心脏都在疼痛,前辈,不是自己的剑你就这么不心疼吗?劣者可怜的佩剑啊。 更可怜的明明是吾吧!虫爷伸了伸爪子,然后头一偏,吐着绿色泡沫昏过去了。 要保持通界裂缝不关闭,须要稳定一念之间地气,而将鬼觉神知钉在此处便是唯一办法。地利已成,人和备至,五星连珠之象代表天时,三才已俱,素还真对着殢无伤一点头,墨剑快雪同时出鞘,飞雪之中,剑光冲天,盈日夺月!“剑心通明,澄月照江!” 刹那间,天干地支逆转,空间瞬时扭曲。同一时间,素还真捉准时机,举刀向天,刀上双龙纵入九霄,纳天地风云之变,引动其体内龙气,化作紫甲护身!“沧耳劈世!” 斩鬼异刀划开通往异境的通道,一念之间乍现玄色漩涡,吸纳天地风云,众人来不及反抗便被异力卷入空间隙缝之中。一直没得到台词机会的叶小钗只来得及“啊”一声便被卷走了,而朱闻苍日,他只想说一句话——“吾不想去中阴界啊,素还真你为什么问问吾愿不愿意留在一念之间?” ———— 宇宙光河之中,星空璀璨,踏入漩涡的人随着星河流淌的方向,划向未知的境地。急速前进之中,团团风旋骤剧,仿佛要撕裂碾压摧毁众人。素还真强行挥动沧耳刀,欲带领众人冲进其中一处风旋,然而他的余光却看到剑者将绮罗生推向他这边,自己却和妖应投入另一处漩涡当中。 殢无伤,重伤在身你还要乱来!清香白莲和白衣沽酒刚想怒喝,风旋流速竟是再度加剧,老狗倒是想要冲向殢无伤所在的风旋,但他内息一动便被狂风扫到一边,自己没能冲过去倒是将身旁的“殊十二”撞到剑者那处风旋里了。 其余众人还想在做调整已是来不及,身不由己地被扫进素还真所在的方向,渐渐于狂风之中失去了意识…… ———— 皇极七行宫之中。 满面丑恶的泽之厉贪秽按着左臂缺失处的伤口,在内心深处狠狠地咒骂着永岁飘零。要不是他前往明峦救素还真,他的身份怎么可能被魑岳那个白痴拆穿?要不是他强闯皇极七行宫,他的一条手臂怎么会被墨剑斩落?可恨,太可恨了,简直比那个和他抢净无幻的断灭阐提还要可恨! “贪秽,你不小心将心里面想的话说出来了……”克灾孽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话说殢无伤根本就不应该砍掉贪秽的左手……他该连贪秽的脑袋一起砍掉才对,这样他们就不用受贪秽那张丑脸的荼毒了。 “克灾孽主,你说什么?!”前海蟾尊差点没拔剑出鞘! 诶,吾竟然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吗?雷之厉眨了眨眼睛,根本就不害怕泽之厉冲过来,只因为……“贪秽,你竟然骂吾白痴?!” 看着冲向贪秽的山之厉,鳌天忍不住摇了摇头。呵呵,过了这么半天才反应过来贪秽在骂谁,魑岳,你还不承认自己是白痴? 眼见群厉掐成一团,驺山棋一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保证自己找盟友的时候说什么也不找厉族……你们这群家伙还记不记得吾等为何要开会啊?敢不敢先办正经事?! 刚刚收到消息,素还真等原本的胤天皇朝人员进入了中阴界,无衣师尹和疏楼龙宿又镇守一念之间,红流邪少及慈光四人带兵在外,皇城之中除了槐破梦和谈无欲以外只剩下龠胜明峦和三教的新降之人。圣魔双方貌合心不合,若是趁机偷袭胤天皇城,那么…… “驺山棋一,你不如先想想阴军尽丧之后,你还有何利用价值吧!”没打过山之厉的海蟾尊恶毒地找到了撒火的对象。 “哼,吾之事无需山之厉劳心。”蓝衣女子拂袖而去。貌合心不合……她与厉族何尝不是如此?为了争霸天下,她早已是孤家寡人了!想要以吾阴兵做饵,助尔等尽灭圣魔双方吗,哈,你们以为吾之阴兵便那么容易被杀死吗? “攻打胤天皇城吗?”众厉陷入了沉思,只是消灭胤天皇朝和龠胜明峦岂能满足厉族的胃口?驺山棋一,你这颗没有多少利用价值的棋子也该被抛弃了…… ———— 柳渊不分界。 清醒过来的中原群侠抑郁地发现队伍之中果然少了三个人,“殢无伤,妖应封光,还有……殊十二。” 朱闻苍日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素还真在念殊十二这个名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音调。结果倒霉的魔君大人还没来得及询问便被身后心急的老狗撞飞了出去,摆成大字形拍在地上差点啃了一嘴泥不说,还被不看脚下的最光阴踩在了脚底下,“好狗弟不见了,吾要去找他!” “老狗壮士麦心急,素某也想寻到好友,然而对于中阴界,即使是两次往返的绮罗生也不是十分熟知,据闻中阴界律法严苛,帝王暴虐,稍有不慎反而会延误寻找好友时机,吾等还需了解一些情况才能尽快寻找好友行踪。”素还真拍了拍身上的土,安抚着最光阴的情绪,就是没去解救某位魔君大人。 “吾带你们去绝境长城见缎君衡,他身为中阴界灵狩缎氏族长,应该有方法尽快寻到阿兄。”绮罗生攥紧手中雪璞扇,那颗仿若借来的心脏隐隐作痛,他好似猜到了殢无伤故意与他们分开的原因,更是急切非常,硬是要拖着永远说不清的老狗走在前面带路,一不小心就踩了朱闻苍日一脚。 “喂喂,在你承认你是九千胜之前吾才不要和你走呢,喂……”老狗挣扎了几下,狠狠在朱闻苍日身上磨蹭了一会儿才终于被心急如焚的绮罗生拖走,素还真也连忙追了过去……从朱闻苍日身上踩着追了过去。 你们就非得拿吾来擦鞋底吗?银鍠朱武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就见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是叶小钗……难道他是要来扶起吾吗?朱闻苍日眼前一亮,泪眼汪汪地觉得自己终于见到好人了。谁知刀狂剑痴下一个动作就是将他扒拉到了一边,捡起了压在他身下的刀剑拍了拍土,然后就去追素还真等人了。 说好的和吾是同一阵营呢?说好的来扶吾的呢?说好的发好人卡呢?朱闻苍日挣扎地爬了起来,连忙追了上去,喂喂喂,你们敢不敢走慢点等等吾?! 天云低垂,雨润芭蕉。素还真等人心急寻找殢无伤,而剑者却正在昏睡。过去的一幕幕在他耳边在他眼前在他心中飘摇动荡,让他哪怕在梦中也得不到片刻安稳。 【他非是时间城的人,时间异法对他救不得。】 九千胜绝不能死。若将吾的时之心给他,九千胜便是时间城的人了…… 【素某非是不愿走,而是终点已到!】 素还真不能有失。玉霜草既然难以竟全功,吾便去取波旬的灵佛心…… 【忘知执剑向迫,宁死也不肯接受神元,说无需吾等怜悯……】 槐破梦必须保全。要吾臣服便肯收下神元碎片吗?那么一跪又如何…… 痛,心痛,心脉痛入骨髓,两千年人生之中的种种恨事憾事汇聚在一起,恍惚之间仿若再历经一次次的挖心痛楚。原本便很严重的心脉伤势在殢无伤的各种乱来之后终究爆发了出来,隐忍如剑者也只能咬紧牙关硬撑。朦胧间他好似知晓身旁有人,即使剧痛难当也没有表现出分毫不适。 “阿公……” 混沌之中,青年仿若听到了有人在叫他,脑海瞬间一清,神志也渐渐恢复。是了,九千胜已经转世为绮罗生,素还真已经平安度过死劫,破梦也已经收下了神元碎片……吾此次是来完成另一件事的。 “阿公……” 又是一声召唤,剑者握紧双手,借着右手未复原的伤势带来的剧痛,强压心脉痛楚,猛然睁开了双眼。“……十二。”在睁眼的刹那,殢无伤已藏起了所有的伤痛,他听到自己以冷淡的声音这般称呼着面前的少年,并且问道:“你可见到妖应封光?” “妖应姑娘也落在此处,可是素前辈他们似乎不在附近。” 之所以另寻风旋便是不想要出现在他们附近。得成所愿,剑者终于能长舒一口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2章 论二属性的传染性 “八岁采芣苡,一身草熏衣。养花三四年,十二始相知。十四学画眉,粗描女儿思。十五试翻书,初识小罗字。一字千千结,总扣一愁词……” 飘飘摇摇的声音总是不曾远去,那抹蕴含着太易元灵的魂魄难以琢磨,难以追寻,然而冷漠的剑者却从未放弃寻找。对他来说,齐风光是谁,妖应封光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太易之气孕育的剑灵是槐破梦心中所爱,那他便一定要成全。 一路追寻齐风光魂魄,“殊十二”一直沉默寡言。先是时雨崖下的魄母,接着又是中阴界的太易元灵,殢无伤想要做的事情已经昭然若揭,他定是为保妖应封光安全打算重铸瑶映剑。可不过是重铸一口剑而已,为何他要设法与众人分开呢?若不是最光阴的意外动作,连他也难以跟从殢无伤,剑者这般做又有何用意呢? 魔之子想不出来,他望着面前伤势未愈,右手裹着厚厚纱布的剑者,只觉得心脏收缩得越来越厉害,竟是一阵阵的酸痛。 “侬才不想要什么太易元灵呢,没有那东西侬也快活的很。”红衣的姑娘狠狠踢飞了脚下的石块,跺了跺脚不肯走了。齐风光的魂魄带给她无比的熟悉感觉,这感觉温暖,却又让她隐隐畏惧,她想要亲近,又忍不住退缩。 因为不能暴露身份,槐破梦偷偷从背后拽了拽妖应封光的袖子,想要让任性的剑灵不要闹了。却听到一身落拓的剑者以低沉的声音问道:“你,不愿继续前行?” “侬就不走了,你能把侬怎么样?”知道殢无伤有隐性洁癖,妖应还故意用力跺了跺脚,将脚下的土地踩得尘土飞扬,偏偏要和剑者对着干。 面对陷入“我不听我不听我什么也不听”的迷之状态的妖应封光,槐破梦尴尬的兵败三千里,而殢无伤却有办法。他一挥手便化出一个油纸包,哪怕隔着包裹也能嗅到内中散发的一股股甜香,“枣泥点心,随吾继续前行。” “……”妖应封光表情一僵,伸出了手想要接过点心,又有些犹豫。 剑者继续说道:“中阴界无人贩售甜点。”这绝对是实话,中阴界为红潮所苦,民众活命尚且困难,谁还有心做甜点卖甜点啊。 “你你你……”红衣小姑娘气哼哼地抢过了那包点心,跟上了剑者的脚步,“你果然和槐破梦说的一样可恶!” 魔之子赶紧低头回忆自己都和妖应说了些什么,无非都是一些殢无伤抛弃了他而选择了殊十二之类的话语。这样的言辞若是在他和殊十二交换身份之前槐破梦或许还会相信,但此时此刻,面对着拖伤挖取魄母的殢无伤,他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正在槐破梦愣怔间,一包一模一样的枣泥点心被丢到了他怀里,待他手忙脚乱接住点心抬头去看时,剑者已经回过头向前走去了,只留下一句低沉的话语,“只得这些,不能再多吃了。”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语,魔之子只觉得左肋下那处不断搏动的脏器一阵酸楚,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有很多事他小时候看不分明,直到现在才渐渐懂得了,殢无伤修得辟谷多年,又不重口腹之欲,雪漪浮廊中为何总是备着甜腻的点心呢? ———— 逍遥居中。 缎大灵狩一伸手,“杯来。” 一旁的侍女魅生立刻递上了水晶骷髅杯。 “酒来。” 葡萄美酒倒入杯中,还额外附赠吸管一根。 “有美酒怎能无美食相配,鸡腿来。” 魅生动作一顿,“灵狩大人,整个逍遥居,不,是整个绝境长城,又不,是整个中阴界所有的鸡腿连带鸡这种生物都被十九少爷丢去喂红潮了,大人你想要吃鸡腿恐怕要等哪位境外来客愿意带着鸡来到中阴界了……” “你说啥米?!”缎君衡那双狭长的眼睛瞬间瞪大,“那个不孝子居然……不对!”他望向坐在一旁正在鼓捣药瓶的某姑娘,“即鹿,难道你没有提前藏起来几条鸡腿?我要是没记错,你明明也是喜欢吃鸡腿的。” 即鹿少女毫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谁说我不想藏,我也喜欢吃鸡腿啊……不过十九说,如果他发现家里有人藏鸡腿,他不介意以后让家里面的所有青菜便当都变成白饭便当,顺便把整个绝境长城的酱油盐巴白糖陈醋辣椒……这些调味料统统销毁,让某位灵狩就算想吃个酱油拌饭都要到皇城找宙王打申请。” 缎大灵狩嘴角抽了抽,十九,为父不过就是夸奖了一下你婴儿时期一丝不挂肉嘟白胖可爱非常的外表而已,你用不用这么狠啊,为父的鸡腿啊。 强压住嘴角的抽搐,缎爹看向即鹿摆弄的那个药瓶,“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即鹿少女突然邪恶地笑了起来,“欧吼吼吼,鸡腿鸡腿,一切都是为了鸡腿……我足足看了你书房中的三十本医书,然后照方将大黄、硭硝、番泻叶、巴豆等等超级泻药碾成粉末合为一炉,历经七天七夜才终于炼成了这枚丹药。只要让十九吃了,哪怕他功力超绝,剑术惊人,也得到茅房里面蹲上一个月。到时候我就堵在茅房门口,他如果不答应从苦境带鸡腿回来给我吃,我就不让他上茅房!” 缎君衡眼前一亮,“果然是个好办法。” “是吧。”即鹿哈哈大笑。 “嗯嗯,这一次我绝对要让十九他心甘情愿让吾吃鸡腿便当。” “我也要让黑色十九那小子老老实实答应买鸡腿回来,还要多买几筐。” “咳。”就在某两个人快要开始群魔乱舞的时刻,魅生咳嗽了一声,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话说,灵狩大人,即鹿姑娘,这颗药丸气味这么重,你们要怎么让十九少爷服下去呢?” 缎君衡和即鹿右手握拳敲了一下左掌,“对哦。”这颗药丸只是闻着味道都很重,就算下到便当里面十九也不会上当的,要是硬来的话……他们两个如果打得过儿砸,还用得着想下药这一招吗…… 看着某两个蹲在阴影之中画圈圈的家伙,魅生无语望苍天。已经在用生命阐述“二”这个字的即鹿姑娘也就算了,灵狩大人,你的属性明明是卖萌,请不要擅自再加上犯二这个特质好不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加侍女加看守而已,不想在煮饭、裁缝、倒茶水、做木工、砌砖头……以外再加上吐槽这个工作了,你都没有多付工资给我! “算了算了,青菜便当就青菜便当好了。”就在缎大灵狩满脸菜色地打算接受现实的时候,逍遥居大厅的大门竟被骤然打开,五道人影迅速冲入了大厅。 当缎君衡看清当先的一人是绮罗生的时候还打算挥手打个招呼。好久不见,不知绮罗生你来中阴界看望我有没有带鸡腿来…… 然而下一刻在他印象中那个一贯温文儒雅,连说话都柔和的不得了的刀者竟一反常态地粗鲁地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拖到了身前,让某位灵狩一不小心就想起了即鹿给他讲过的名为偶像剧的故事。 貌似在这样的故事之中,当一个英俊少年将美女拉到眼前之后,下一刻就是深情地吻了下去……呸呸呸,就算绮罗生是英俊少年,他也不是美女啊,他分明是美男。 就连缎君衡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在漫长的一千年毒害下,他到底被即鹿姑娘传染得二了…… “缎灵狩,吾等自一念之间前来中阴界,于通道风旋之中与殢无伤失散了,你可有办法寻到吾阿兄?” 原来是殢无伤找不到了啊,难怪你这么紧张。缎君衡好不容易从刀者手中挽救了自己的衣领,刚想说一句“中阴界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缎某的耳目呢”,却突然想起了绮罗生刚刚所说的地点不是忏罪之墙、无涯之涯,而是——一念之间。 “绮罗生,你们离开柳渊不分界以后该不会直接正大光明地前来逍遥居,没拿宙王的赦令了吧?”缎君衡弱弱地问道。 “直接前来,并未隐藏,没拿赦令。” 缎爹觉得自己连脑仁都在疼。你们这群家伙来中阴界都不懂得什么叫做低调吗?忏罪之墙和无涯之涯是多么好的选择啊,结果你们居然通过一念之间声势浩大地杀来中阴界,而且没拿赦令就跑到逍遥居来。这是为了陷害我,还是为了陷害我,绝对是为了陷害我? 虽然本灵狩对宙王一丝拉的忠诚都没有,号称中阴界最大的麻烦,但我也没打算就这么“被叛变”吧…… 就在这时,逍遥居外已经传来高喝之声。 “缎君衡,你身为流犯,竟然还敢私自勾结域外之人!陛下命吾押解你前往皇城论罪!”听声音貌似是绵妃她弟弟绵君。 “缎灵狩,还请尔等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大军已经包围此地,你们难以脱逃。”这声音的主人是绝境长城城主孤城不危。 即鹿瞪大了眼睛,惊叫道:“缎君衡,你什么时候犯下叛变罪行的,我怎么不知道?” 缎君衡已经无力吐槽了……因为吾还没来得及叛变啊,你当然不知道!即鹿,商量个事,你敢不在这时候犯二吗? 逍遥居外已经剑拔弩张,绵君此言分明不想给他解释的机会,意图坐实他叛变的罪名。灵狩大人眉头微皱,他性情疏懒却绝不回避责任,既甘心情愿为中阴界呕心沥血,便不会为任何因由半途而废。或是为了中阴界民众分食活命之义,或为义父授业传道之恩,他放不下中阴界这个责任。可是“域外之人”已在他家中,又有刻意绵君相扰,就算孤城不危一力担保,他想要辩解也不容易说明情况。 素还真也未曾想到他们的行踪竟这般快速便被发现,看来中阴界异术果然别具一格。他不欲连累缎君衡,又想到临行时无衣师尹的嘱托,在拦住冲动的最光阴之后不由微微一笑,与他默契十足的叶小钗直接把剑架到了缎君衡的颈项上。 叶小钗的突然动作将即鹿和魅生吓了一跳,缎老狐狸却立刻接收到了素大狐狸的用意,也不顾仅剩的那点节操了,直接以突破天际的声音大声喊道:“杀人啦,救命啊,我都说过多年以前抽走那位白发小哥魂魄的人不是我啦,你们不能听信谣言找我来啊,我是无辜的。城主,绵君,救命啊!带我回皇城吧,这里好危险啊!” 反应过来的即鹿也开启了言情剧模式,“君衡,你们放开他,要杀就杀我吧,他是无辜的。君衡,不要离开我,你答应过我与我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的,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啊!” 屋外正打算出言陷害的绵君:…… 原本打算力保缎君衡的孤城不危:…… 就连拿着剑的叶小钗都差点不小心把剑丢出去…… 素还真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他决定离开中阴界以后一定对师尹好一点…… ———— 一念之间。 如果被钉在地上的鬼觉神知觉知道素还真所思所想的话,绝对会回他一句,无衣师尹还用得着你对他好一点吗?已经有人对他太好,太过分,太让虫生气了! 这边素还真刚刚带人冲入通道,那边龙首大人就懒洋洋地拍了拍手,之后立刻有数十名儒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将地上的那些巨虫遗骸丢了出去,神秘主义的铁笼子被拆得一点不剩,彻底打扫之后居然还在原地盖了个亭子,放置好软塌、摇椅、香炉、棋盘、茶具和古琴,还高悬起十数个华丽的灯笼,将一念之间照的如同白昼。 望着面目全非的老巢,鬼觉神知简直磨牙,疏楼龙宿,这里是吾的一念之间,不是你的三分春/色! 坐在摇椅上翻看书册的无衣师尹接过龙宿递过来的茶水细细品味,三分春/色里面如果有这么大一个冒绿水的虫子,某人绝对会搬家。 虫爷:……为什么会冒绿水啊,你们不用剑捅吾,吾会流这么多黏液吗?! 就在鬼觉神知怒火中烧之时,从脸完全看不出性别为女的红绿配风之厉冲入了一念之间。原本打算破坏掉中阴界通道,让中原群侠无法返回苦境的魈瑶看了看此处华灯凉亭摇椅茶盏不由得一怔,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才回身向来处走去,“抱歉,吾行错路了。” 鬼觉神知:……等等,风之厉,你没找错地方,救吾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3章 绑架也需要默契 不得不说,所有的聪明人都有一个统一的弱点,那就是永远脑补过多,驺山棋一身为聪明人自然也不会例外。风之厉魈瑶前往一念之间破除中阴界通道却铩羽而归,其他厉族不过稍稍皱眉,可是驺山棋一却内心波澜汹涌。 镇守一念之间的分明是疏楼龙宿和无衣师尹两人,为何元种八厉却只让魈瑶一人前往?魈瑶任务失败为何身上却没有动用武息的痕迹,难道她根本不曾动手?厉族与胤天皇朝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他们之间应该没有联手,那么出现这种难以言说的情况到底是何原由?难道…… 驺山棋一咬了咬牙,厉族不肯全力断绝中阴界通道,分明是想逼她的阴军与素还真等人死战,到时便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果然好算计啊,飞鸟尽良弓藏,如今飞鸟高飞于空,厉族便忍耐不住要折断弓箭吗? 哼,想凭借素还真殢无伤等人尽戮吾麾下阴兵,吾便杀死他们再看你们如何与胤天皇朝同归于尽!灯火明灭间,蓝衣女子目光锐利,她名棋一,自诩棋中圣手,以天下为棋盘,纵横捭阖,岂能成为他人的棋子? 不过是一次“迷路”,一个联盟便近乎毁灭。信任这种东西有时候实在过于脆弱了…… ———— 听到逍遥居外暂时安静下来,缎大灵狩才低声询问中原来客,“诸位前来中阴界有何要事?”这么多先天高手一起跑来中阴界,总不至于是来观光旅游的吧。不明目的,如何去寻不知去向的殢无伤? “不知灵狩大人可曾听闻驺山棋一其人……以及她麾下的阴军呢?”素还真笑得非常纯洁,非常天真,笑得让人背后寒毛直竖。 “这嘛……”啊呀啊呀,这个名字听起来还真是如雷贯耳啊。明知已经被怀疑,擅长撒谎的缎狐狸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斩钉截铁地回答,“驺山棋一?阴军?没听说过。” 此话刚一出口,不知何时出鞘的江山艳刀已经架在了缎某的颈项之上,白衣刀者微眯双瞳,紫色的眼眸中飘散了往日的温和,只余锐利的认真。他已猜出了殢无伤故意与众人分开的目的,自不愿浪费丝毫时间,因此只能得罪了!“黑色十九曾言孤城不危阵中阴兵乃是灵狩所借,灵狩真的不知阴军为何物吗?” 等等等等,绮罗生,这么逼问的动作不符合你的人设啊……还有十九啊,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都是这么出卖自家老父亲的吗…… 面对刀斧加身,缎大灵狩神色一正,依然一脸的宁死不屈——“吾说了,没听说过。” “真的没听说过?”艳刀再度逼近,冷锋带来凛凛寒意。 “咳咳,没听说过……那是不可能的。”缎大灵狩投降了。他不就是想要隐瞒出借阴魂给别人结果不小心对付了自家义子的儿子的属下外加即鹿的孙子的黑历史吗?用不用被这么冷酷地对待?绮罗生,你怎能是这样的绮罗生呢? …… “嗯,这么说来缎先生只是借予驺山棋一六名阴魂?”素还真沉吟,驺山棋一麾下阴军绝对不止六名,光是被殢无伤斩杀的就不下三十名了,便是剩余的阴军也至少还有二三十个,她哪来的那么多阴兵? 要知道,寻常之人是没有能力掌控如此数目的阴军的,由此看来出借阴军的控灵者不是灵狩缎氏,就必然出自五大显族的其余四家——鬼师缉氏、辟兵缯氏、奈落绵氏和役魄麻氏。可是五大显族之中人员虽不算多,也是不少,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呢? 素还真心焦,绮罗生只有更加焦急。以他对殢无伤的了解,剑者故意借风旋与众人分开,绝对是想要冒险去做某件危险的事情,担心被他们阻止,才想来个先斩后奏。而众人前来中阴界的举动并未如何隐藏,驺山棋一得到讯息必然会主动出击,驱使阴军于中阴界围杀他们。 他这边共有五人,又有三人天命不绝,相对来说安全许多。阿兄旧伤未愈,身边又只有念痴和妖应姑娘,想也知道驺山棋一必定会先派阴军进攻他们……白衣的刀者越想越难安心,往日里平静的面容已尽显烦躁之意。 “欲保好友安全必先破除阴军,不过阴军位置不详,贸然行事如同大海捞针。”素还真沉吟片刻,心意已决,“素某有一个不算聪明的办法,不知诸位可愿听从?” 不算聪明的办法,却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若愚之智慧,真正可行吗? …… 逍遥居外,面对“惨遭挟持”的“可怜人质”灵狩大人,绵君等待得已经不耐烦了。如果可以,他简直想说实在不行外来人你们撕票得了。然而缎君衡虽然被流放,但帝师身份依旧煊赫。他的弟子宙王喜怒无常,暴虐无度,在确定宙王对缎君衡是否还存有师生情谊之前,绵君岂敢随意动作?而孤城不危原本便心向缎君衡,自然也没有动手的打算。 既然屋外的人不敢动作,那么屋内的人呢? “要相杀吗?”熟悉的叫战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人影自逍遥居中飞了出来。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绵君欲裁恨以为有人想要借机突围,连忙拔刀迎向冲出的人影。“回风凌影!” 那人不慌不忙地回击,“一斩风月!” 不过一招,刀断,人败。一口清澈明晰隐含圣光的剑已经停在欲裁恨心口前方,随时可以将他一剑穿心。败落的绵君脸色铁青,击败他的人脸色却比他还要难看。胤天皇朝的魔宗朱闻苍日一手握着涅槃剑,一手背在身后趁人不注意悄悄拍掉衣服上的大大鞋印……最光阴,吾有哪里得罪了你吗?明明是你在叫战,为什么要把吾踢出来?! 老狗无聊地甩了甩手中的白色狗尾,谁让那个绵什么的看起来就很弱,打起来太没意思呢。依照最光阴的逻辑,他自己不想打,绮罗生和叶小钗正在“挟持”缎君衡,素还真穿着一身厚重紫甲,踢上去会脚疼,所以就只能选择朱闻苍日喽。 朱闻苍日:……所以说叫吾出战为什么要用踢的啊…… 最光阴:这样比较迅速。 一代魔君竟然无言以对。 见到绵君落入敌手,孤城不危踏前一步试图营救,然而兽红的眼已经窥破敌虚之处,北狗煞星蚀刀而来,“赢过吾,你才能前行!”超越时间限制的刀突破了理智的意念,尽显疯狂之态,若不是最后关头素还真出言拦下了最光阴,孤城不危就再难不危了! 绝境长城之主后背衣服已被冷汗洇湿,待他见到跟在素还真身后的白衣刀者时更是头皮都在发麻,他身后军阵之中已经有人吓得连兵器都丢到地上了。数十年前的记忆早已深埋,但在见到刀者的那一刻,过去一幕幕凄艳的死亡场景却又浮上心头,让人心惊,让人胆寒,让人不战便想退却! “看来城主想起素某这位朋友的身份了。”素大贤人开启了忽悠模式,大概之意就是数十年前绮罗生惨遭抽魂异术袭击,险些命丧红潮之中,如今他们就是组团来报仇的,识相的就交出当日使用抽魂之术的人,不然十五天以后他们就要撕票。 孤城不危嘴角抽了抽,几十年前的仇恨现在才来报,你猜我信不信? 素还真微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劣者信了。 无论孤城不危是否相信,形势总是比人强。这些外来之人手中握有绵君这个人质,如果孤城不危不想和绵君的姐姐绵妃交恶便只能暂时退去将情况禀报给宙王决断,而且敌方还有最光阴和绮罗生这样的高手,他可没有对宙王忠诚到要牺牲自己性命的地步。 见到中阴界大军全数退去,素大狐狸收起了在身后不停摇动的尾巴。报仇之言不过是给对方的退兵一个台阶而已,被不被相信都不重要,消息灵通之人都已经知道他们前来中阴界是为了消除阴军,如今竹枝已经拨动碧草,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毒蛇出洞了! 素大贤人那个不算聪明的办法很简单,也很釜底抽薪。既然不知道是谁出借了阴军,那就把所有可能之人统统“绑架”好了,正好可以借此行动震慑中阴界不要插手中原之事。他们这边如此大张旗鼓,若是幕后之人隐忍不住了,派遣阴军来攻击他们只有更好,至少好友那方会安全许多…… ———— 中阴界,可厌趣园。 “这是我的。”戴着红帽子翻着白眼的麻常道铺在地上抱着一堆黄纸就不松手,拼命将黄纸往嘴里边塞。 “是我的才对,大哥你麦和我抢!”三角尖腮脸的麻乐道猛地偷袭从麻常道手中抢过了一半黄纸,为防老大再抢回去,一边向前跑一边用牙齿撕扯着黄纸,拼命也要咽到肚子里面去。 麻我道望着自家两个大仔从抢着吃黄纸到抢着塞纸马,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话说明明在半刻钟之前还是他们三兄弟要将眼前这三个外来人用捆仙索捆得死紧烧去祭马,为什么转瞬间就换他两个大仔变成异食癖了? 坐在漫漫飞雪中的剑者一运武息便将手中捆仙索震成飞灰,不用猜都知道麻我道在想什么。你那两个大仔剑意入脑只是吃几张纸已经够幸运了,你知道云鼓雷峰的无惑渡迷自从中了剑意以来把多少串佛珠当糖葫芦啃了吗?见到光头就当馒头啃什么的,逼得云鼓雷峰的和尚都开始蓄发了好不好…… “人的疏离蜿蜒飘忽,辗转更胜雪的寒冷。浮凉却不得凄艳,卑微而难以释怀。滴滴化作暗流,冲击角逐之后污浊下去,渐次不堪入目,全无一丝雪的纯白,只能躁动歃仇的剑锋,闻得虚妄的哀吟。吾倾耳,然后动杀!” 麻我道表示前面的那么多句话他一句都没听懂,只有最后那一句“动杀”听明白了。一见剑者那只包裹着纱布的右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要开杀了,立刻吓得喊道:“麦动杀,有事好商量啊。像我们役魂麻氏这样已经衰微的家族,每天无所事事,要武力没武力,要地盘没地盘,要金钱没金钱,你杀起来没啥意思啊。隔壁辟兵缯氏就不一样了,你杀起来一定很有成就感……” “废话真多,既然你们这般无用,活着也浪费粮食,侬这就赐你们永眠!”之前被麻氏兄弟暗算的妖应封光火气正旺,拔剑就去追砍麻我道。疏离的剑者只是静静地望着飞雪,“殊十二”则看着剑者手上的纱布出神,任由红衣剑灵将堂堂麻氏当家追杀得满屋上蹿下跳。 “停停停,姑娘,有话好说。”原本还想趁机陷害一下缯氏的麻我道为了躲避妖应的剑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其实我们兄弟几人还是挺有用的,我们会抽灵、役灵、捕灵,可以帮你做事啊!”精明的麻氏当家已经看出三个外来人之中真正掌控话语权的是剑者,所以说话间眼神一直不离剑者左右,只希望自己的话语能够打动来人。 殢无伤并不在乎麻我道说了什么,只是留意着妖应封光的动作,目光有些深沉。这般的“追杀”毫无杀气,不过是一场戏谑而已,但剑灵动作之间力道耐力都比过去欠缺许多,在这般急招压制下竟然还能让不善武道的麻我道有机会说话,果然是太易之气流失太多了吗? 见到麻我道已经得到乐教训,剑者没有出言喝止剑灵的“追杀”,只是默默地从宽大的袍袖之中取出一包糕点…… 累得趴在地上的麻我道嘴角抽了抽,实在没办法将刚刚那个凶神恶煞追杀自己的女人和现在这个乖巧地坐在一边吃甜点的女孩子联系在一起,话说姑娘你有双重人格吧? “吾要你做两件事。”殢无伤缓缓说着,他的声音并不高昂,但那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麻我道心头凛然,“第一,吾要正在天罗丝上休息的那个女魂。第二,吾要知道五大显族中所有重要人物的信息。” 想要彻底消灭阴军,便要找出幕后之人。他一定要在心脉伤势压抑不住前尽灭阴军!这或许是他最后能为亲友做的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4章 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 中阴界,皇城大殿上。 倾魅妖艳,瑰丽缭绕。扇舞动魂,身摇荡魄。嫣嫣兮心神曼曼,夭夭兮含情脉脉……一直利用层层高压统治着中阴界,堪称新一代暴君代言人的宙王陛下完全不知道勤勉这两个字怎么写,正一边欣赏着绵妃的翩翩舞姿,一边妄想着挥兵苦境的美梦。 嗯,天之厉的封印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天之佛的把柄也被他知晓,再加上无法抑制的红潮和难以抵挡的阴军。有灵狩、奈落、辟兵、役魄、鬼师五大显族,还有不败的剑者六独天缺在,苦境啊苦境,这般乐土早晚也要对他俯首称臣……想到得意之处,宙王不由放声大笑,一把搂过跳舞的爱妃,将满盛葡萄美酒的酒壶送到嘴边。 “大王,不好了!启禀王,之前闯入中阴界的异界之人于绝境长城绑架了灵狩缎君衡,还……还挟持了绵君!请王示下。” 某陛下刚喝了一口酒,一名小兵就急匆匆冲进大殿大喊,害某人脑补中断差点没被这口酒水呛死。 “咳咳咳咳……”宙王咳嗽了半天才挽救了自己的性命,恼怒之下一掌送这名报讯小兵壮烈去了,心中冷哼。大惊小怪什么!灵狩缎君衡被绑架又怎么样,反正他也不听话,至于奈落欲裁恨那个废物死就死了……就算没有这两个人,孤手中还有辟兵、役魄、鬼师和六独天缺呢,足够夺取苦境江山了! 杀死小兵的宙王刚刚陷入脑补之中,然而有一名小兵冲进大殿,“大王,不好了!启禀王,之前闯入中阴界的异界之人于可厌趣园挟持了役魄麻氏三兄弟!请王示下。” “死吧!”被打断脑补的宙王又一掌断送了报讯小兵性命,心中冷哼。大惊小怪什么!就算少了麻氏三兄弟又怎么样?役魄麻氏早就衰落了,听说麻氏当家的麻我道连纸马都召唤不出,要他何用!孤手中还有辟兵、鬼师和六独天缺呢,足够…… 这一回宙王还没开始脑补呢,报讯小兵就已经冲进来了,“大王,不好了!启禀王,之前闯入中阴界的异界之人于迢五路擒住了国丈大人!请王示下。” 宙王默默拍死了这名小兵。就算……就算辟兵缯氏的国丈被擒又怎么样?孤手中还有鬼师缉氏和六独天缺呢…… 不过,凶残的中原绑架团难道会独独放过鬼师缉氏吗?怎么可能! “大王,不好了!启禀王,之前闯进中阴界的异界之人于泥犁森狱绑架了缉仲大人,就连胡同蜃市的鬼掌大人也被他们抓走了!请王示下。” 某位已经炸毛的王:…… ……老子还示下个屁!宙王一掌把小兵从大殿打飞到了忘劫川,汹涌的情绪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摔”! 有没有搞错,脑补犯法吗,犯法吗?!老天爷,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三刻钟以前孤还手握五大显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呢。现在倒好,刚刚脑补了不到三刻钟,五大控灵家族“阵亡”的就剩下孤两个老婆了。说好的中原人适应不了中阴界的特殊环境呢?说好的孤是未来好几档戏的大反派呢?改剧本都不用提前通知一声吗?难道你要孤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一个未成年的儿子外加一个六独天缺就去统一苦境吗?!敢不敢不这么无理取闹! ———— 假如时间能向前倒退,鬼师缉仲也想知道这世界为什么这么无理取闹。 一直都窝在泥犁森狱研究红潮的他难得出门去找老朋友喝茶下棋,结果棋没下几步却突然看到了老婆当初的外遇对象绮罗生与几人行来此地。缉大叔顿时怒火烧尽九重天,怎么,吾都已经放弃妻子回老家带孩子了,你居然还不依不饶追到中阴界来耀武扬威,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绮罗生,你!”缉仲狠狠地一拍面前石桌。 “嗯?等等,绮……罗生?”他对面顶着瓶起子形态帽子的老朋友听闻此言急忙站起转身去看来人。某人动作太过焦急,一不小心腰部就顶上了石桌,由于转身的动作还不小心将桌子往上一带。 石桌两侧一边在往下拍桌子,一边在向上顶桌子,由于杠杆原理的作用,石桌直接失去了平衡飞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拍在了缉仲的脸上,刹那间为中年男人那张沧桑的面容增加了两道鼻血。 在缉大叔昏死过去之前,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他家老朋友愉快地奔向了绮罗生这个小白脸。诶,难道除了老婆靠不住以外,就连基友也靠不住吗?难道绮罗生果真是他命中劫难,这个看脸的世界竟是如此地无理取闹吗?啊,吾昏了…… 白衣如雪的刀者看了看被石桌砸倒在地不省人事的缉仲,又看了看对面多年不见装扮越来越脱离正常人类认知的同/修一留衣,“呃……他没事吧?” “咳咳,这嘛,大概可能也许吧。”一留衣望天。 ———— 若论起对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的理解,恐怕谁也超越不了缯玄应。 缎君衡被俘虏是为了洗脱罪名,欲裁恨被挟持是因为贸然动手,麻氏三兄弟被威胁是自不量力,缉仲被抓住更是自己把自己拍晕的。以上这些人的情况基本上都能用咎由自取来形容,简单点说就是活该。但缯玄应实在是不清楚他不过是去迢五路看个比武而已,为什么就被绑架了? 可厌趣园之中,被捆成粽子丢在地上的国丈大人狠狠地瞪着缩在墙角里的麻我道,你丫自己掉水里也就算了,居然还装作没事的样子带着这几个绑匪赴约迢五路的比武,硬要把吾老人家也拖到水里跟着被淹,这么损人不利己好吗? 麻我道回视一眼:哎呀,国丈大人,你要相信我也是被胁迫的身不由己啊。 缯玄应咬牙:吾信你才有鬼,你绝对是记恨吾缯氏强盛,而你麻氏却堕落了,所以才故意报复的! 麻我道微笑:我们三兄弟是没撑过人家剑者一招没错,可你缯氏也不过多撑了两招而已,还不是一样被秒的命,五十步笑百步很有趣吗? 怀有深仇大恨的缯氏麻氏当家正在角落里尝试用眼神杀死对方,而在可厌趣园的另一边却是难得温馨的场景。 “殊十二”一只手轻轻托住殢无伤的右手,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将附在上面已被血染的纱布揭开,露出里面再度流出朱红的伤口。从剑者下时雨崖取魄母算起已过去了十数日,然而从他右手上的伤口依旧隐隐能见到内中森白的骨骼,可见当时青年受伤之重。 清澈的流水冲去了赤红的血渍,雾色的纱布覆盖了沉重的伤势,魔之子的动作从头到尾都十分轻柔,而从来不将自己的伤情当一回事的剑者也少见地配合,任由他清洗包扎并未反对。 “阿公……”“殊十二”唤了一声殢无伤,却不知要如何往下说。 白日里,迢五路上,缯氏之人已经到来。殢无伤右手伤势沉重,妖应封光太易之气消散身体难免疲乏,这种情况下本该由身体健朗的“殊十二”捉捕众人才是,但槐破梦心知自身武技与兄弟大有不同,若是出手只怕再难隐瞒身份了。结果只是这一刻的犹豫,剑者便出招了,不过三招而已,缯氏便已败落被擒,但他手上的伤口却再度崩裂了。 持剑的手对于一名剑者来说有多重要呢?曾经练过剑术的魔子当然清楚。他还记得无衣师尹当做故事给他讲过的一些往事,殢无伤之剑道睥睨凡俗,绝无败绩,只在迎战弃天帝时为保众友人天命,冒险夺取神元之时伤过一次。然而现今,这只持剑问杀天下的手却因为他的缘故,伤了不知几次了…… 他非是不曾怨恨过当初殢无伤不曾在双子之中选择他的性命,所以他才故意前往了天阎魔城,故意拒绝了神元碎片,故意抛弃了终末剑道。但如今,当他与兄弟交换了身份真正行到剑者身边,看到剑者的作为,他又迟疑了,他又痛心了,他忽然便不知所措了。曾经的怨恨与今日的懊恼纠缠交错,让外表孤高内心却脆弱的槐破梦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殊十二”低着头,不知要如何解释他出手的迟疑。此时此刻,任何话语似乎都难逃狡辩的嫌疑,所以他只能沉默不言,等待着剑者的回应。 层层纱布包裹得严密而不影响活动,当最后一个结打完,青年从少年那里抽回了包扎完毕的手。下一刻,这只手便按在了少年的头上。“吾无事。”无论少年因何原因出手迟疑他都不会怪罪,右手的伤势如何远不如少年一时的感怀更令他忧心。 槐破梦想知道他是怎的了,为何听到这三个字眼睛竟是这般酸涩,明明已经是大人了,明明已经是胤天皇朝的槐皇了,他为何还会像小孩子一样想要哭泣呢?一定是因为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扮演殊十二,所以才会出现这样幼稚的情绪的。 少年一侧头避开了青年的手掌,剑者微微一怔,手仍悬在空中,心内却叹息一声。谁知此时“殊十二”竟然急切又期艾说道:“阿公,小心动作,麦再伤了右手。”不过一句话而已,少年的脸已经赤红一片了。 青年动作一顿,收回了空中的右手,抬起左手放在了少年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吾无事。”同样是这三个字,但少年却再难以压抑心中的情绪了,向前一扑双手环住青年的腰,自眼中流淌的液体已经打湿了剑者的一片衣襟。这一刻,过往的怨恨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享受这片刻的温柔。 感受到前襟的湿润,青年用左手拍了拍少年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吾无事了……”所以不必哭了。 “嗯。”魔之子破罐子破摔地如同小时候一样在青年柔软的毛领上蹭了蹭,心中想道:反正吾现在顶着的是殊十二的身份,丢脸丢的也是殊十二的脸…… 心脉因为白日的动武痛楚万分,但剑者的嘴角却挑起一丝微笑。吾无事,吾无事,在所有事情完成之前吾绝不能出事! ———— 对于缉天涯来说世界从来都是无理取闹的。 从小没有母亲,她非是不曾难过的,但相比起有个不靠谱的父亲,果然还是后者更让她抑郁。 有哪个父亲会叫自己的掌上明珠母夜叉的?有哪个父亲会因为嫌弃祖规,生怕自己的女儿嫁出去,拼命向外人传说自家女儿长得丑陋无比,凶恶万分的?又有哪个父亲会自己跑出去满世界游荡,把家族所有事情丢给刚成年的女儿的?! 呼,果然想起某个不靠谱的爹亲,鬼掌大人就头疼胃疼全身疼……愁嫁多年的中阴界大龄剩女实在没办法,只能摆下红銮绣球招亲,可就算这样过去多年也没人敢接她的绣球…… “你们说,吾爹到底说了什么才让市中无人愿接吾绣球?”坐在红轿中的缉天涯好奇地问道。 “呃,鬼师大人说,说,主人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不差分毫。”抬轿子的银翘结结巴巴地说道。 ……缉天涯想了想自家父亲那张满是胡茬的大叔面相不由捂脸磨牙,算你狠! 愤怒之下,鬼掌大人直接抓起手边的绣球狠狠丢出轿子撒火,火红的绣球受到内息灌注,飞射速度更胜一般暗器,眨眼间便飞往街尾,而此时的街尾正好有两名男子转过街角来不及躲避! 缉姑娘一怔,难道吾今日便要嫁出去了?随即却见两人中那名身着黑白相间袍服,腰悬墨色长剑的青年反应极快地一拉自己的同伴,两人居然齐齐后退一步,恰到好处地躲过了这场“袭击”,没被红銮绣球砸中。 缉天涯看了看这两个俊美的优质男人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又嫁不出去了。她刚想吩咐银翘和嗜酒猫抬她回家,却听那名青年开口问道:“汝,可是鬼掌缉天涯?” “是又如何?” 然后,说完这句话的缉姑娘就没有然后了。她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凄艳的剑,青年左手握剑,不过一招而已她的两名随从便昏迷过去,轿子也被劲风劈得粉碎,下一瞬她颈后一痛,便被青年敲晕了。 难道这年头不流行丢绣球招亲而是流行大街上抢亲了吗?缉天涯双眼黑朦之前如是想道,这个世界还真是无理取闹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5章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泥犁森狱之中。 盏茶解怨,只言道荏苒。杯酒释恨,一语诉衷肠。 数十载过去,虽不至于沧海桑田,但忆起过往也不由得茫然了心绪,叹息惆怅。十方铜雀与钟雨三千楼尽化尘土,当初的杀戮、血腥、仇恨与欺骗也都烟消云散,留给故人的只有一声叹息和点点遗念。风一吹过,了然无痕…… 这段属于江山快手与白九的西疆故事在苦境江湖之中广有人知,然而直到白衣的刀者解释清楚,众人才了解那快意恩仇的刀剑背后又蕴藏着怎样的沉重。友人夫离女散,兄弟被己重伤,血债嫁祸身上……绮罗生曾以为自己终其一生都不会再提起这一段经历,然而真的吐露出来之后,他又觉得怅然了,似乎一切尘埃终于落地,心情也平静起来。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妻子多年,缉仲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别扭,不过很快就放开了心绪,向众人花样赞美起九代师的美好来。 说到妻子这个话题,素还真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不着痕迹地提了一下自家妻子风采铃的温柔体贴,才貌双全,就差在脸上写着“炫耀”两个字了。 想起萧竹盈的叶小钗叹息一声,但再想到花非花和悟剑声,也忍不住勾起了一点笑意。 被“挟持”的缎大灵狩悄悄蹭到了即鹿姑娘的身旁问道“不知缎某何时才能自言家有中馈”,然后惨遭擀面杖镇压。 哪怕是命运最凄惨的朱闻苍日也回忆起了九祸与他青梅竹马的一些趣事…… “你们与其在这里爱来爱去婆婆妈妈,还不如赶快想办法找寻好狗弟呢。”最光阴压了压脸上的狗头面具,嗓音低沉的打岔。面对一群酷爱炫耀另一半的狂人,老狗压力真正很大,更微妙的是他竟莫名觉得心头有些不适。 “诶,好朋友固然重要,但是内心中的爱情也同样重要,狗兄你只是还未体会到其中奥妙啊。”朱闻苍日摇了摇手中折扇,一副万花丛中过的风流情圣做派。看到最光阴撇了撇嘴,一脸不削,朱武大少爷开始了他的爱情大讲堂,“你有遇到这样一个人吗,与他相交时非常的欢喜,见到他与别人出游玩乐便心生抑郁?” 因为谈无欲丢下他,与“九千胜”一起出门而气得离家出走的老狗突然感觉膝盖一痛,好似中了一箭,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原本觉得事不关己的绮罗生也差点丢掉了手里的雪璞扇,这么说来,当初阿兄于时间天池修养伤势却强行化出白十去救素还真的时候,他貌似也…… “见到他的面便欣喜万分,分别片刻就牵肠挂肚,担心他受了伤害?” 最光阴再退一步,而绮罗生手中折扇已然落地,阿兄,殢无伤…… “有什么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都想告诉他,也想分担他的痛苦与快乐?” 白衣刀者近乎急切地反驳,哪怕阿兄不告诉吾都好,只要与他共处,无论是月之画舫还是雪漪浮廊,心自安然。 “看到他受伤,会比自己受伤还要难过,恨不能以身相代,只希望他一生平顺?” 是了,阿兄定是不想吾受伤的吧,可吾又怎忍看到他经历磨难? “收到他的礼物,哪怕一文不值也十分欢喜,只觉满心都是甜蜜?” 雪漪谷中的牡丹茶和牡丹饼不是最好的,但却是白衣沽酒心中的最佳…… “想要变得强大,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他?” 绮罗生拾起雪璞扇,握住了艳刀刀柄,他说过江山艳刀要护那人一生,这真的只是对过去作为的无奈悔恨吗? 朱闻苍日每问一句,老狗便退后一步,一方面惊慌地想要转身就跑,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要听朱武继续说下去,露出来的半张脸一会变得通红,一会又褪去了血色,头上甚至渗出了冷汗。了解最光阴与谈无欲关系的胤天皇朝诸位不由暗暗好笑,他们都看出来最光阴与谈无欲之间的不一样了,只有在某些方面过于单纯的老狗才以为这只是很正常的兄弟情谊而已。 原来不是单纯的兄弟情谊吗?平生不会相思,却不知相思竟在未懂之前便已深沉了。白衣如雪的刀者将自己埋在了树木的阴影之中,双心之一痛得隐隐麻木了,阿兄,殢无伤,你可安全…… ———— 心脉骤然加深的痛楚令闭目养神的殢无伤暗暗紧咬牙关,外表却没有露出分毫。青年虽然不乏智谋,但毕竟不是权衡不断的智者。当初为四魌天源枯竭一事,他与谈无欲两人算计无衣师尹所思所想,还险些让他一魂受困于四魌界,如今只有他一人而已却要强行计算素还真的智谋,纵使好友关心则乱,心绪不定,若稍有不慎也要前功尽弃了。天知道他这个命数见龙在田的人想要算计飞龙在天之人有多难! “殢先生,”身为地头蛇的麻我道打探消息归来,躬身禀报:“你们其余的同伴已乘船自忘劫川前往皇城了。” 一旁缩在角落里的缯玄应试图用眼神杀死某麻氏家主:狗腿! 麻我道冷哼一声,回他一个眼神:你倒是不狗腿,你个粽子。 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粽子版国丈大人竟无言以对。 听闻众人赶往皇城,剑者终于睁开了血色的双瞳站起身来,默默压下因心脉伤痛而冲到喉头的腥红,他心中却舒了一口气……还好,一切都在算计之中,素还真暂时还没看破吾的想法。 “阿公,我们也要前往皇城吗?”“殊十二”问道。他们这些人之所以前来中阴界,为的就是尽数灭绝驺山棋一麾下阴军,既然他们已捉到的麻氏、缯氏、缉氏之人都不是幕后主使,不是应该前往中阴皇城逼问五大显族的最后两人缯后和绵妃吗? 缯玄应和缉天涯心中百转千回,担忧着未见的亲人,麻我道却兴奋非常,若是殢无伤肯前往皇城,他和两位大仔是不是就能被释放了? 然而青年只是冷淡地问道:“吾要的女魂呢?” 女魂?谁也没想到殢无伤会是这般反应,但麻氏当家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出了齐风光的魂魄。风光,封光,一字之差,相同的相貌,共生的过去,如今却对面不识…… 仿佛没有感受到周围众人诧异的目光,剑者继续说道:“鬼掌,缯氏家主在此,足以代替凤诏,吾须你为齐风光赦魂。”随着话音飘落的是漫天皑皑白雪,终末丧气已囊括了整个可厌趣园,青年的手按在腰后墨剑之上,淡然的一句话竟不容缉天涯拒绝! 取魂,赦魂……众人越来越看不懂殢无伤想要做什么了,而接下来青年竟然行到妖应封光面前,“借瑶映剑一用。”未待剑灵做出反应,借助时计之能的剑者已经拔出了瑶映剑,直指齐风光心口。初始一剑破除了齐风光灵魂上佛气的束缚,瞬间引导其中太易元灵进入了瑶映剑中。 瑶映剑虽是异铁所铸,但太易之气何等强大,元灵刚一入剑竟让碧色的刃锋上出现了片片裂痕,齐风光魂魄转入轮回,妖应封光剑灵脱离了齐风光的躯体,飞入碎裂的瑶映剑中。殢无伤袍袖一拂,地面白雪之上出现了一块黑色大石,正是他冒险从时雨崖取回的魄母,而在他左手中握着的居然是……他曾经送予槐破梦的那口墨色短剑! 魔之子连忙去探怀中,短剑早就不见踪影,那他的身份……少年抬头看去,入目却是一片血红,青年剑者用短剑划破了右手手腕的血脉,奔涌而出的赤色液体已经浸透了墨色短剑、瑶映剑和魄母! 血液离体,心脉便是痉挛扭曲的一阵疼痛,殢无伤却恍若未觉,再度燃烧自身根基裹挟着流淌的赤红缓慢熔化着两剑一石,将其合而为一,借孕育太易元灵的魄母与熔锻他全部信念的星砂髓铁短剑以包容强横非常的太易之气! “阿公,你……我……”早在看到殢无伤割伤腕脉之时少年便已惊愕住了,如今感觉到剑者不但以血淬剑更在自毁根基,魔之子已陷入了难得的慌乱。他顾不上去想自己身份是如何被拆穿的,也顾不上脱口而出的那句称呼,匆忙上前想要制止殢无伤的行为。 “吾早以剑气霜华之法重铸瑶映剑,中途打断便前功尽弃,你要看着妖应封光因此而死吗?”燃烧根基之时最忌开口说话,张口之时真气骤然一泄,剑者千疮百孔的心脉顿时伤上加伤,令他直接呕出一口鲜红,身形也一阵摇晃。 “阿公……这……”槐破梦想要上前扶住剑者,又担忧打断铸剑会令剑者反噬再伤,进一步妖应便会失去性命,然而退一步阿公又会自伤深重,两难的选择他要如何才能权衡? 选择谁?又要放弃谁?他的一举一动便能改变两个重要之人的命数,槐破梦紧紧握住双拳,心如刀割火焚,不知要如何选择。如此情形岂能一言断之,又岂敢一言断之? 当初只有一块神元碎片之时,面对圣魔双子的性命,父亲母亲舅公是否也是这般踌躇难定?阿公是否也是这般难以抉择?一瞬间,魔之子好像明白了许多,心中说不出是痛楚还是酸涩,欲言已忘,欲辩不能…… ———— 皇极七行宫之中,驺山棋一心绪浮动,手中长明灯闪烁不已,忽明忽暗。 素还真等人进入中阴界已经过去数日了,以他智谋,定能查出她手中阴兵来源所在。她一身能为大半来自于这些自中阴界借来的亡魂,若是阴兵被诛杀殆尽,莫说身为她敌人的胤天皇朝容不下她,就连作为她盟友的厉族又岂能放过她? 风,飘忽了烛台上的火光,一封信凭空而至,落入了棋一的手中。“五大显族尽数遭擒……汝倒是擅长撇清关系。”看完信笺,蓝衣女子冷冷一笑,挥手便震碎了手中纸张,“可厌趣园和忘劫川吗?呵,想以吾做棋子,便要有被吾算计的准备!” “玄阴有命,下告九泉……勾魂速来也!”蓝衣女子摆下祭坛,催动法术,数个黑纸剪成的人形扑在血米上啃食着,带来飘飘摇摇非哭非笑的百鬼之声。 中阴界辟灵尸巢之中,阴军受到异力牵引,莫名躁动起来,灵体内阳息不存,转化为极阴,身形异变,能为与狂暴之气倍增,彻底脱离了原本控灵者主人的控制,完全被驺山棋一所控制。 蓝衣的女子唇角挑起一丝冷笑,“你突然告知吾五大显族遭擒,不过是逼吾从你手中抢走阴军的控制权,抹灭痕迹,让素还真等人查不出阴兵来历,免得你遭牵连罢了。告知吾他们所在的位置也是想让吾趋势阴军,与他们拼个两败俱伤,为你挡下灾劫而已……吾岂能让你尽数如愿呢?” “阴军既在吾之掌握,你便不过是一枚弃子,凭什么让吾为你拦阻素还真?倒是可厌趣园,嗯……” ———— 天地混沌之初,形象未分谓之太易,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循之不得。既是初始之始,又是终末之末,有生萌之性,也有死葬之力,与殢无伤的剑道异常契合,因此在剑者剑意不断地控制之下,桀骜难驯的太易元灵历经数个时辰终于稳定下来,与两剑一石淬炼而成的剑坯融合在一起,不再躁动难安。 剑坯成形,剑灵通性,只待心血开封此次铸剑便成功结束,妖应封光也在没有消散之虑了。殢无伤心神一松,由于血气流失,根基耗费而难以压制的心脉伤势便逼得他嘴角渗出鲜红,若非瑶映剑的剑坯支撑身体,险些摔倒在地。 站在一旁备受煎熬的槐破梦连忙冲上前扶住了重伤的殢无伤,但他的手失却了往日的稳健,竟是随着身体一起颤抖起来,“阿公……” 仅仅两个字,魔之子便哽咽了,没有经历过二选一的难题,谁也不知抉择起来会是怎样的痛苦。吾再也不想在阿公心中吾与殊十二谁更重要了,不想了,只要阿公还好好的,只要阿公还好好的…… “破梦,”青年平静地叫着魔子的真名,好像过去种种都未发生过一样,他面前的少年不是那个以条件逼他臣服的槐皇,还是那个每每从碎云天河离家出走,会来雪漪浮廊开心地啃点心的孩童,“吾无事。”所以不要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 无事,怎会无事?槐破梦咬了咬嘴唇,正打算扶剑者坐下,好处理伤情。但就在此时,可厌趣园突然地动不已,年久失修的屋舍因为地面的颤动不断落下砖石瓦砾,险些捣塌下来。一阵阵阴寒鬼魅气息笼罩而至,竟是驺山棋一麾下阴军杀来! 急切急切急切,紧张紧张紧张!瑶映剑还未开封,妖应封光难以化身而出。殢无伤重伤在身,已然难以支撑。三人之中只有槐破梦一人尚能一战,他能护得住阿公与爱人吗?! ———— 白衣的刀者摇晃着手中的酒瓶,微笑着说道:“其实如果有选择的话吾真的不想你此时陪在吾身边。” 激流之中,船身一颤,在船上浅眠的绮罗生猛然惊醒。梦中的内容已忘却了大半,他只记得他好似在山洞之中与人对坐饮酒,还如此说道——其实如果有选择的话吾真的不想你此时陪在吾身边。生命只剩一天,吾本想一个人度过,不让任何人知晓,因为这一天会是朋友一辈子的痛。 阿兄故意离开,生命只剩一天……此梦,可是凶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6章 剑于手中,道于足下 轻雾蒸缭归心处,阴军林立忘恨时!可厌趣园之中,驺山棋一麾下数十阴兵已成包围之势,不欲放内中众人一条活路,气氛已凝,杀机辗转,生死稍纵,存亡顷刻! 槐破梦眉头紧锁,手按腰间倾雪之剑踏前一步,将呕血不止的殢无伤护在身后。魔之子从未如同此刻一般后悔未带忽雷琴前来中阴界……只因一时之恨,他已多时未曾习剑了,当初他曾羡慕过殊十二能够得到父亲赠予的倾雪剑,如今倾雪剑在手,他能于如此险恶的情形下护住剑者无恙吗? 知畏惧则成人,然而身为剑者,可以无力却绝不能畏惧迟疑!看出少年心神的不定,青年紧握右手,借助伤口崩裂的痛楚保持意识的清晰,随着内息运转产生的漫天飞雪举步踏前,自少年身后行出。明明重创在身,连步伐也有些摇晃,但殢无伤的每一个举动都毫无迟疑,坚定无匹,就连声音也一如过往的疏冷——“破梦,你,为何而握剑?” 为何? 魔之子怔然,他骤然想起他和殊十二初次握剑之时剑者的提问——你们为何而握剑? 身为圣子的殊十二握剑是为守护,而作为魔子的他选择的却是报仇。年幼的他认定只有握剑才能够拥有报仇的能为,可是如今邪尊道隐世不出,父母之仇未报,他却心志入魔反害了关怀他的阿公,他…… “吾生于囚笼,初随即鹿习剑不过是为消磨渺无意义的时间,直至她身死方明了剑中真意,只得恨之一字,千载纠缠不绝,终末绵延无期。报仇于吾而言,从来非是错误的选择。”殢无伤左手化出快雪名锋,右手则握着瑶映剑坯拄地而行,任由右手流下的鲜红将青碧的剑刃染作赤色。 “见到汝父之前,吾固然心有所感,却从未明了生的意义,直至他跃下渎生暗地与吾处学剑,吾方了然初始的希冀,懂得了何为守护……”皑雪弥漫,天地骤变,山川黑白分明,一派水墨颜色,重伤的剑者立于剑境之中微微垂首,却睥睨得如同鄙夷世间万物! “终末与初始,杀戮与守护,究其根源不过是情之一字,汝心中既然有情,动摇何来?又有何俱?” 剑者能够语音淡漠地指引少年未来之路,只因他之信念从来不变!茫茫飘雪之中,他的脚步未曾停下,便如同只要一息尚存,他对于亲友的守护也不会停止。缩在角落里的麻我道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他刚刚竟然见到殢无伤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笑容,在这样的绝境之下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呵……”永岁飘零的剑者会微笑是因为他终究没有错算。 早在苦境之时,青年的心脉已然不堪重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因此他于中阴界的一举一动看似出人意料,实则目的明确,步步为营。他于中阴界要完成的第一件事便是要重铸瑶映剑! 于一念之间的通道内与众人分开之后,剑者猜测他的好友们为护他安全必然要查出阴兵幕后之人是谁,所以他也一路挟持麻氏、缯氏和缉氏的重要人物,有意迷惑他的好友,让众人以为他的想法与素还真一样,是为了查出阴兵背后之人而捉拿五大控灵家族之人。 无衣师尹留在一念之间,众人之中哪怕是绮罗生也不知道他可以在没有任何工具和准备的情况下重新铸炼瑶映剑,更不知道铸剑过程他会自伤如此,也就让他们猜不到殢无伤与他们分别的真正目的。 众人既不知他目的所在,又关心则乱,必然会猜测他的下一步行动是要前往皇城见缯后和绵妃。这样他便成功调开了素还真等人的注意,引得众好友沿忘劫川前往中阴皇城,使得他有了充足的空间借控灵者之手取出太易元灵,以剑气霜华法门重新铸剑,不至于被众人知晓他要自伤而强行阻拦。 与素还真他们对于中阴界的毫无了解不同,因为担忧即鹿在中阴界的安危殢无伤曾询问过黑色十九许多相关事宜,对于阴军的幕后之人早有猜测。统辖如此多阴魂的人若是一般臣子早便会被暴虐的宙王忌惮,便是拥有后权的缯后如此做都难被宙王容忍,所以幕后主使的人选只能是唯一的——绵妃! 现今五大家族之人尽数遭擒,素还真等人更是将要抵达皇城,绵妃惊慌之下就会传讯驺山棋一,以阴军之力阻拦他们这些域外之人。然而驺山棋一会听她的吗? 阴军会来可厌趣园,也只能前来可厌趣园,谋算种种只为这一刻。心脉既然已经难以支撑,早晚亦成废人,那就由此残躯尽断亡魂吧。这便是他前来中阴界的第二个目的,也是他最后能为亲友所做的事了! 缉天涯震惊地望着剑者,重伤若斯他还能做什么?的确,凭借此刻的身体殢无伤什么也没办法做,所以他回转左手上的快雪名锋瞬间贯穿自身心脏,被婆娑花织就的心脉刹时破碎,令他呕出一口炽热鲜红! “阿公!”槐破梦一声惊呼,就见剑者奔涌而出的心头热血刹时浸染了握在他右手的瑶映剑坯,瑶映剑锋刃已开,剑光穿云破雾,太易之剑终于……完成! 强忍破心之痛,将成形之剑掷入槐破梦怀中,殢无伤怀中流光时计带来光阴流转,附着在快雪剑上的初始剑意弥合着他心上创口,接着便是修复着他体内众多伤势,纵然天劫浩荡也难当时间回转之能,竟让青年暂时恢复到了鼎盛时期的状态。只要心口名锋不被拔出,初始剑意从不断绝,他便还是那个能够独闯异度魔界,重创数万魔兵,险杀堕天魔神的永岁飘零殢无伤! 而拔出快雪名锋,便是他功力尽失,沦为废人之时…… 墨剑出鞘,滴滴赤红铁涎如同泣血,染布皑雪,阵阵凄艳哀吟如同悲诉,催人心神,“破梦,看清楚,这是吾的道路……”吾的道路已尽,未来再难护佑你了。而你,看到属于自己的道路了吗? “一剑无咎!” 面对急速扑杀过来的阴兵,殢无伤手腕一转,墨色剑刃划过一个优雅的半圆,锋芒携无上毁灭之势开启了杀戮之局。墨剑过处,凡被触及的阴军尽皆步上毁灭之途化为飞灰,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身份调换,竟没有一个能攻击到他身后的少年。 “初海终云!” 看似平凡的一剑,初始之意有如滔天巨浪,雄浑无匹,终末之意好似遮日云海,气势万千,分明堂堂皇皇,却是避无可避,骇然将面前阴兵斩做两段。 永岁飘零本是出剑速度不弱于风之痕的剑客,但是此时此刻青年的速度却难得的缓慢了下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具有着独特的韵律而清晰明朗,灭敌之余又让所有目睹这场战局之人都能够看得清楚,透彻。 一步一斩,一步一杀,即使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剑者也毫无退缩,每一剑都凄美而决绝,疏冷入了骨髓。“武之一道,神兵也好,极招也罢,皆似春日积雪,难以持久,究其不败根源只在行正了属于自己的路途。汝,可看明白了?” 青年语义中隐约可闻的不祥令魔之子惊慌莫名,他身形急展以瑶映剑拦住攻向殢无伤的两名阴兵,下意识地用出了剑者曾教予他的“一剑无咎”。相同的招式,效果却截然不同,在剑者手中能令万物尽毁的极招,而在槐破梦手中却只能挡住阴兵的爪牙,无法再进一步! “再看一次,”墨剑一转,槐破梦面前的阴兵颈项之上已流下点点鲜红……死者无血,从他们颈部流下的是竟是墨剑的铁涎!“一剑无咎。”淡然四字吐出,两具死者已经散落如尘。 “剑于手中,道于足下,不必迟疑,随心前行便是。”挥洒的墨剑,刺心的快雪,还有与魔之子对视的血色瞳眸……漫天冰雪也难以掩盖剑者心中的灼热!“再试一剑吧。” 槐破梦勉强压下眼角的酸涩,无声地点着头。许久之前,雪漪谷中,雪发的剑者曾折下一朵花苞送到别扭的孩童面前,眼神一如今日,【便再吹一朵吧,吾想看。】剑者难道真的不爱雪茸吗?非也,他只是更重视那个孩童罢了,重视到任由他亵玩那些飞花,重视到停下了谷中的皑雪…… 此时,他终于忆起绮罗生的回答了——【雪茸花之于殢无伤便如牡丹花之于绮罗生,非是欣喜,而是难以从生命之中拔除。不过阿兄最喜欢的非是雪茸花,而是冷寂的皑雪……他既为你停下雪漪谷飞雪,说明忘痴对于阿兄的意义更胜生命。】 阿公。剑者待他胜过性命,他却尽数忽视。他轻贱的何止是一朵雪茸,他刺痛的何止是一颗人心! 原本只是一时不忿,何至今日情形?明明是他激愤离家,却让剑者伤心伤神;明明是他不受神元,却逼剑者屈膝臣服;明明是他争强不服,却要剑者赌命争胜;明明是他皇朝危机,却是剑者战场杀戮;明明是他无能护妻,却害剑者耗功染血……直到现在,为了护他周全,剑者不惜自刺心脏,还在忧心他是否因为一时迟疑而有损剑道…… 忆起自己过往所为,槐破梦如遭锥心之痛,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瑶映剑,心中痛楚悔恨渐渐融入剑意之中,让他的心坚定了起来——吾要保护阿公,今日剑既在吾手中,谁也不能伤吾阿公! “一剑无咎!”同样的剑招,相似的阴军,心境截然不同,结果便是殊途。魔子一剑既出,悲怆之意随之而发,坚定之心引动天地间终末之气跟随,招未及身先夺人心志,在心境骤变之下槐破梦竟了然了殢无伤的终末剑意,甚至窥破了时间流逝的门径! 无咎一剑触及阴兵,先斩爪牙,再破皮肉,终断筋骨,之前奈何不得的驺山阴兵居然被他一剑斩为两半,更在夺时能为下难逃毁灭化灰结局! 瑶映剑灵妖应封光虽因名锋初成无法化形而出,却与槐破梦心意相通,有着太易元灵的扶持,少年的终末剑意愈见圆融,无咎剑法于水墨剑境之中渐渐挥洒自如,誓要尽斩亡魂护佑亲人。 苦境,皇极七行宫。 阴兵惨遭屠戮,驺山棋一难免遭到咒法反噬,压抑不住,呕血不止。她手中长明灯火浮动闪烁,忽明忽暗,显示着棋一如今内伤之重,若不尽快想出办法削减反噬之力,她怕是先要死于脏腑重创了。 怎会?不都说永岁飘零殢无伤重伤在身尚未痊愈吗?那为何前往可厌趣园围杀他的阴军会折损这般多,害她重伤若斯? “噗!”又是一名阴兵被戮,蓝衣女子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青色石砖。驺山棋一也知道她再难支撑了,顾不得围杀殢无伤的计划失败,连忙利用咒法操纵阴兵撤出可厌趣园! 见到剩余的几名阴军猛地停战向外逃窜,槐破梦一时迟疑,不知是该追去根除敌患还是应该留在此处护卫阿公。殢无伤皱了皱眉,想要追击尽除后患,谁知他刚刚踏前一步就见打头的一名冲出大门的阴兵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来,狠狠地拍在了地上,砸碎了身下的数块青砖,被魔之子一剑了结。 紧随其后,另一名逃亡的阴兵也倒飞回了厅堂之中,与上一个亡魂不同的是他的腰腹处被人用刀劈作了两半,落地之时不用补刀就已然灭亡了…… 阴兵毕竟只是狂暴的亡魂,缺乏自我意识,完全由施咒之人控制,所以余下的阴军恍若未知大门之外存在强敌,依照驺山棋一的指令向外冲去。然而这些亡魂刚刚冲至门口处,可厌趣园门外便传来一声高昂的龙吟,随即两条紫色巨龙自大门之外冲击而入,将阴兵尽数倒击回来,沦为青年与少年剑锋下的祭品。 “好友,久违了,见到好友春秋不变,劣者也就放,心,了。”一个身着紫甲手握长刀的人影一边咬牙说道,一边从门外走入,正是从苦境穿界来到中阴界的清香白莲素还真。而跟在他身后刀未收锋,一双魏紫瞳眸除了剑者再容不下其余之人的刀客则是——白衣沽酒绮罗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7章 抓包的后果很严重 抓包者,人恒抓之。继某位剑者于十方问杀之局被抓包之后,他又在中阴界中再度落入了自家好友们的法网。 “殢无伤,殢无伤,殢无伤……” 白衣刀者紫晶般的双眸已被心口还贯穿着快雪名锋的殢无伤引去了全部注意,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轻功竟然这样好,只是瞬间便来到了剑者身边,手中那口世所罕见的名刀被绮罗生毫不吝惜地插在地上,只因他的双手都用来搀扶殢无伤,为他全力输入真气疗伤了。 “吾……”殢无伤本想对绮罗生说“吾无事”,但感觉到扶住自己的那双手在颤抖,又对上他担忧急切的紫色瞳眸,终是叹了口气,咽下了无事两字,老实做着解释,“吾以快雪运使初始剑意护身,只要不拔出此剑吾便无事。” “求你先别说话……”不知相思前心焦难抑,得知相思后心痛不已,绮罗生抿紧了嘴唇望向众人之中唯一懂得医术的素还真,早已失落了平日的冷静。 为什么讲实话都没人信?看着同样用轻功急速冲过来为他把脉的素还真,以及忧虑地围着他团团转的最光阴和即鹿,青年皱了皱眉,难道吾不是一向都很诚实吗? “殢无伤,你的不诚实不在于说谎话,而在于太过隐瞒。”把过剑者脉象的素贤人已经气得连好友都不叫而改叫名字了,“不拔出快雪剑你便无事,若是拔出快雪剑呢?”千年苦修,一朝尽丧,好友你说的还真是轻易啊! 这个问题嘛……殢大剑者实在无言以对。就剑者自身而言,只要没有手脚俱残丢掉性命他都能当作自己无事,功力有没有废掉又何足挂齿。但他也清楚自家好友是绝对不会认可他这种想法,因此也只能闭上眼睛,学着当初一页书的样子非暴力不合作地装死了。 剑者表示:反正吾已经这般了,木已成舟,你们能奈吾何? 你以为装死就行吗?好不容易能成功抓包你一次,难道要劣者等着过期作废吗?常年被大家长“欺压”的日才子只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都在震动,未了免除被自家好友气死这种惨绝人寰的死法,他手一翻化出了某一条无衣师尹临行前特意交给他保管的绳子,“好友心脉之伤已成沉疴,若无快雪初始剑意压制恐有废功之厄,为防好友你‘一个不小心’松掉了握剑的手酿成人间惨祸,劣者觉得还是应该……” “把他捆起来!素还真,吾老狗帮你!”素还真言语未竟,最光阴已经撸了撸袖子,豪气干云地接下了话茬。所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当初在慈光之塔要是没有殢无伤扮猪吃老虎他焉能被功力尽失的谈无欲捆起来?又怎么会喜欢上……咳咳,是和谈无欲交了朋友?殢无伤,你也有今天! 一听要被捆起来,殢剑者连忙睁开了双眼试图反抗,然而面前的敌手数量却远超出他的想象!压住他双手的素还真和绮罗生早有前科也就算了,一留衣会帮绮罗生压住他的肩膀也就算了,最光阴和朱闻苍日为了“报复”按住他的双腿也就算了,即鹿一向坑他没商量站在一旁摇旗呐喊也就算了,在外用咒术策应的缎君衡唯即鹿马首是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连破梦你都会和他们一起乱来? 槐破梦冲了过来抱住剑者的腰部不让他挣扎,目光毫不动摇,身形更是寸步不让,“阿公,破梦已坚定了信念,要好好孝你敬你,助你伤势复原!” ……虽然你从一心造反的熊孩子变成孝顺的好孩子是好事,虽然你信念坚定习得终末剑意也令人欣慰,但破梦……你努力的方向错误了吧!好好孝顺吾和捆吾绳子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素还真在一旁微笑,好友,劣者终于不负所托将槐破梦引入正途,你可看到大家对你那深切的情谊? 剑者读懂了素大贤人的眼神却扭头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吾还真该感谢素还真你把破梦教成帮你来捆吾的模样啊!呵,反正你们所有的人都在压制吾的动作,还有其他人手能捆住吾吗? 谁说吾等没有其他人手了?素还真冲着站在一旁的叶小钗点了点头,刀狂剑痴就爽快地走过来取绳子捆人了。 青年眯起双眼无语地望着叶小钗,好歹吾也曾救过你一命,无衣师尹交由你领悟剑道的藏招之石也是吾相赠予他,你便是这样报答吾吗? 叶小钗目光诚恳地望着剑者“啊”了一声,善观眼相的剑者的脑海瞬间就被他眼神之中蕴含的“素还真说什么都是对的”“素还真说的不对也请参考上一条”“素还真如果说错了绝对是这个世界有问题”给刷屏了,还没等殢无伤缓过神来他已经被中原剑圣捆成粽子了。 素还真继续微笑,好友啊,你该庆幸一页书前辈身在天佛原乡重修舍利不在此处,否则何用叶小钗来捆你?好好反省反省吧! 殢无伤冷哼一声闭上了双眼,决定眼不见心不烦。他觉得自己是应该好好反省一下,反省反省性情疏冷如他为何会交下这么多胡来的好友?! ———— 身在中阴界的剑者被一众好友成功镇压,而留在苦境的无衣师尹与疏楼龙宿也不得悠闲,二人正在下棋品茗,元种八厉中的山、泽、风、雷竟然同时来犯,打破了一念之间往日的宁静与平和的气氛! “汝等让开通道,否则——死!”泽之厉贪秽已不复当日被失忆的山之厉追着打的悲催模样,昂起头颅一脸嚣张地放着狠话。 “喔,让开通道否则你们就要死吗?如果是这样,吾倒要考虑要不要挽救你们这等比鬼觉神知还要伤眼的存在了。”若论口才,谁也难敌儒门龙首锋芒,不过寥寥数语,明明占据武力优势的毒舌海蟾尊便被他噎了回去找不到反驳之语。 被般若剑戳在地上的虫爷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磨着牙:吾长得如此难看还真是对不起你们啊…… “身为儒教先天却徒逞口舌之利,三教之人也不过如此!”魑岳鄙夷地喝道,试图挽回一些颜面。 “诶,当日诸葛孔明一言而令王朗羞愧而亡,以成千秋美谈,这才是应用口舌之利的正确方式。龙首虽有口舌之利然却用错了对象,被言之厉族连羞耻之心都没有,听了也不会愧疚而死,说了岂非白说,徒然浪费气力啊。”紫衣文士摇了摇头,一脸惋惜,望着四厉的眼神仿佛在说“长得这么丑还不自杀,简直有碍世界和谐”。 “你……吾……”山之厉气得浑身发抖,偏偏还遇上龙首大人补刀,“在下受教了。不过师尹之言同样用错了对象,面对连自家人都没认出来要打死而后快的愚昧之族,能听得懂汝言中真意吗?” 魑岳:你这是在骂吾等傻? 龙宿:咦,汝居然听懂了,真是出乎吾之预料啊。 眼见山之厉也被噎了回去,魈瑶踏前一步刚想说话,就见无衣师尹凑到了疏楼龙宿耳边小声嘀咕:“龙首,你一向见多识广,请问可看出此厉是男是女?” “这个嘛,看其身形似乎是女?”龙宿摇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不大确定地说道。 “若是人类自然是女,可是厉族与人类的身形结构一样吗?龙首有见过相貌如此‘清奇’的女性吗?” “那就是男?”龙宿从善如流地说道。 魈瑶:…… 风之厉只觉自己的心脏受到了八部神龙火一般的重击,默默地退了回去,将期望的眼神落在克灾孽主身上,希望他能为厉族讨回颜面!然而城府深沉的鳌天根本没心情说话了,因为对面这两人…… “这个雷之厉长着胡子总该是男性了吧。” “这也不一定啊,厉族的男性都能长着凸出的胸部,万一厉族女性身体结构也与人族不同长有胡须呢?” “这倒也是,反正他们的相貌已经突破极限了,再有什么异常的发展也属正常。” …… 四厉默默咽下涌到口腔里的鲜血,直接抄家伙冲了上去。你们两个一搭一档是在说相声吗?!他们就不信自己说不过还打不过! 贪秽剑法道意缥缈,更添凌厉诡谲。魑岳掌法狂暴险恶,又显罡煞无穷。魈瑶魔爪凶残狡诈,孕育兽性十足。鳌天招式霸气狠辣,隐含枭雄之姿!元种四厉战力非凡,若只其中一人或许还不是儒教顶峰的对手,然而四厉合招便非龙首能敌了。无衣师尹又不以武道称雄,所添助力实在有限,反需龙宿出手保护,因此二人不过与四厉交手数招便落入了下风,一时身陷险境。 躺在一旁的鬼觉神知见到龙宿二人的颓势不由兴奋得眼冒红光。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一念之间的通道若是断绝,前往中阴界的素还真等人便回不来了,清楚这一点的疏楼龙宿和无衣师尹为保友人性命一定会拼力死战,力保通道不失的……哼哼,到时候他就能欣赏到这两人被元种四厉杀死的绝妙场景了! 正陷入脑补之中的大虫爷突然感觉到周围安静了下来,连忙扭头去看战局方向,却见刚刚还是一片厮杀的战场此刻只余山泽风雷四厉,难怪没有声音了……等等,只余四厉!疏楼龙宿和无衣师尹人呢?说好的要拼死力战保全一念之间的通道呢?你们就这么跑了合适吗?殢无伤和素还真会哭的,真的会哭的! 别说鬼觉神知呆滞了,就连元种四厉也觉得眼前的这一幕不真实,他们本以为强攻一念之间会遇到一场殊死搏斗,谁知还没打两招龙宿和师尹就跑了,难道这其中留有什么阴谋不成?四厉考虑了半天也没讨论出结果来,干脆决定不管有没有阴谋,先拆除通道为上! 克灾孽主走上前来握住般若剑猛地拔出……可是与中阴界相连的通道入口却毫无变化,没有一丝消失的迹象!雷之厉皱了皱眉头,咦,拔剑怎么不管用?难道他所知晓的拆除通道的方法有误?疑惑中,他顺手将手中名锋插了回去,害得虫爷惨叫一声。 一直以厉族智者身份自居的贪秽摸了摸下巴,说道:“既然拔剑不管用,不如插剑试一试?吾听闻当日疏楼龙宿和无衣师尹改变了几次插剑的位置才最终开启了中阴界通道,这便说明插剑位置与开启通道关系紧密,那么通道关闭会否也与插剑的位置有关呢?或许换个位置,通道就关闭了?” 鬼觉神知感到大事不妙,他挥舞了一下自己的小爪子,急切地想要开口,插剑位置和通道开启关闭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千万麦乱来啊!可惜他出言的速度显然比不上风之厉魈瑶出手的速度,于是可怜的虫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某厉拔出了般若剑,然后照着他的四肢就捅了下去…… “啊!”“通道没关闭,不是这里。” “啊!”“这里似乎也不对。” “啊啊啊!”“咦,看来也不是这边。” 某厉出手速度超快,偏偏捅的地方还都不致命,让鬼觉神知想以死寄体都没有机会,只能躺在地上被残忍地戳了一剑又一剑,直到魈瑶捅累了,他才终于得到了发言的机会。“……通道关闭与此地地气相关,只要般若剑离开吾之身体,让吾改变一念之间的地气,通道就自然关闭了……”所以不用捅我啊! 哦,是这样啊,你怎么不早说?四厉眨了眨眼睛。 你们也要给吾机会说啊!惨遭毒手的大虫爷简直欲哭无泪,谁也不要拦着吾,吾一定要盖下止战之印弄死这群厉族!呜呜呜呜…… ———— 一念之间发生了什么中阴界这里一无所知,所以素还真等人需要忧心的头等大事并非通道即将关闭,而是殢无伤的心脉之伤。 以快雪运使初始剑意贯穿心脏之法固然能够暂保剑者身体无恙,然而使用初始剑意是要消耗流光时计中储存的时间的,一旦时计时间消耗一空,剑者依然要面临功体尽废的危险。天罚之伤本就复杂难愈,偏偏殢无伤还不断作死弄得心脉伤上加伤,因此一来便是素还真这位神农医谱的作者也想不出治疗他伤势的办法了。 众人正心焦不已,最光阴却突然兴奋地说道:“对了,好狗弟,你既然拥有时计便可算作时间城的人,可以去时间城运用时间异法疗伤啊!” “时间城?时间异法?”听到此言,素还真等人只是因为这个生疏的地名疑惑而已,绮罗生却是忽然感到一阵头痛心痛,茫茫然间仿佛耳边响起了悠远而缥缈的声音…… 【快,救他,吾要你用时间异法救他!】这是谁的声音? 【不能,他非是时间城的人,时间异法对他救不得……】这又是谁的声音?为何这般熟悉? 他们要救的是谁?! …… “九千胜大人,你怎么了?”最光阴猛然拍了一下绮罗生,白衣刀者全身一震,脑海之中的幻听终于消失了,然而心脏的隐隐痛楚却难以消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吾为何总能听到这些奇怪的声音?九千胜是谁?是我吗? “吾无事。”绮罗生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既然时间异法能救殢无伤,吾需尽快带他前往时间城!” 被捆成粽子的剑者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吾不想去时间城。” 你不想去就能不去吗?伤势如此严重还这么任性,简直岂有此理!看来光是用捆的都不管用,下次一定要上定禅天向菩萨讨要一些加强版蒙汗药。众人扭过头来,只是讨论如何控制青年伤势的事宜,根本不去听他说了什么,就算听到也要当没听到,所以没有人发现殢无伤赤色双瞳中难得一现的挣扎。 他不想去时间城,也不能去时间城,绮罗生更不该去时间城!然而寡言如他根本不知要如何说服这群完全将他忽略到一边的亲友,所以他也只能继续纠结下去。 殢无伤的童年到底缺失了一些应有的经历,即鹿给他讲故事他也没好好听,否则他便知晓他现在身处的情况可以用“狼来了”这三个字来形容……谁让他前科那么多,这就是抓包的代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8章 鱼见饵而不见其钩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胤天皇朝的大殿之中,一个戴着青色面具的白衣道人一边团团绕着圈子一边用拂尘敲击着手掌。 “秦……是风流斋主,灵讯大人,求你别再绕下去了,不只是你,吾也担心素还真他们的安危,但是如今一念之间的中阴界通道被厉族破坏,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靠柱而立的屈世途一下一下地揪着胡子,好像拔光了所有胡子就能让他不心烦头痛一样。 “还从长计议,我听你才有鬼!”秦假仙猛地掀起了脸上的面具摔在地上,也不充什么风流斋主的身份了,大声吼道:“素还真他们被困中阴界也不知怎么样了,自从一念之间的通道被毁,疏楼龙宿和无衣师尹这两个家伙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就连无衣师尹手下的那几个印度阿三也失踪了,依我老秦看来一定是这两个家伙有前科的家伙连同厉族要加害素还真他们!” “这个……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屈世途好歹为龙首和师尹争辩了一句。 “不管他们两个怎么回事,现在整个胤天皇朝除了我和你屈世途以外,帝如来回云鼓雷峰了,愁未央只会熬药插银针,净无幻又蹲在魔族那里不出来,就剩下红流邪少、竞豹儿和啸日猋三个人,还怎么对付厉族?再从长计议这边的人就要先死光光了!” “这嘛,”屈世途弱弱地反驳道:“我们这边不是还有殊十二和谈无欲吗……而且龠胜明峦和三教之人也在,总有办法能渡过难关的……” 说是反驳秦假仙,屈世途自己都知道自己这句话不可信。魔族桀骜不驯,向来只服从身为魔主的槐皇,现在槐破梦却瞒着众人和殊十二调换了身份跑去中阴界了。通道被毁,他能不能回来苦境都不一定,魔族士气已然大降,情况十分不妙。 而龠胜明峦和三教之人看似人多势众,但到底是以三战争胜之局强行压服投降的,难免与胤天皇朝旧有势力存在摩擦。蕴果谛魂和忧患深这段时日又一直不见踪影,不知他二人心思如何,若是厉族在此时攻上皇城,谁知道他们是会帮忙还是会拖后腿。至于谈无欲…… 屈世途敲了敲额头,谈无欲这个军师比起上面所有的麻烦还要麻烦。都说他净从晦生,明从暗出,已经改邪归正了,但自从素还真他们去了中阴界,这位月才子就一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难道最光阴被困在中阴界他都不用担心吗? 现在素还真不在,叶小钗不在,槐破梦不在,连殢无伤也不在,就像秦假仙忧心的一样,万一此时厉族攻上阴天皇城…… 所以说人无事千万不能乱想,否则就容易乌鸦嘴。仿佛为了映照秦假仙和屈世途两人的猜测,皇朝大殿之外突然传来“轰”的一阵巨响,一时间石阶崩塌,巨柱摇晃,璃瓦翻飞,地动山摇,若非殊十二及时赶来以或天戟拦下招式余劲,恐怕整个皇朝大殿都要化为一片废墟! 是强敌!感受到手部被这股余劲震得酸麻,殊十二握紧长戟心头一凛,在他后面赶到的红流邪少、竞豹儿和啸日猋见他神情严肃也不由警惕起来。到底是谁无声侵入胤天腹地,要强攻皇朝大殿?! “哈哈哈哈……”尘埃散去,显露出几道傲慢的身影,竟是元种八厉中的山泽风雷火五人合力扣关!“三教虚伪,魔族不智,唯吾厉族,光耀百世!今日,便是胤天皇朝覆灭之期,魔族三教灭绝之日,降者免死,顽抗者……诛!” 居然是五厉齐至!面对熟悉的强敌,圣之子皱紧眉头,暗暗运使兵甲武经平和内息,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他心知,仅凭现在留于皇朝的人手绝对难当五厉齐攻,便是玉石俱焚都无有机会,暂时撤退方是上策……然,有些时候人的选择就是这般不可理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自古圣王有十命,一命天,一命地,一命生死,一命江山,命忏有七,朱笔箓魂,繁华眨眼,如露如电,如梦幻泡影。”一身白甲的少年或天长戟直指长天,峰峦挥戈裂,天地尽霜染,竟是毫不屈服,决绝不退。破梦,胤天皇朝即是你之心血,兄长无论如何也会为你守住,等你回来! “负隅顽抗,愚蠢。”贪秽摇了摇头,心中却得意非凡,素还真等人被困中阴界,胤天皇朝内部矛盾重重,分崩离析,正给了他们逐个击破的好机会。三教,魔族,千年煊赫又如何,终是他厉族的踏脚之石! “兑爻定王泽!” “玄黄废世!” 殊十二和贪秽招式相接,开启了大战新局。剑对戟,厉对圣,得意对决绝,狂傲对不屈。急急急,危危危,紧张紧张紧张!五厉势盛,圣子刚强,此战结局又将如何?谁生谁死,谁存谁亡?! ———— 山林荫荫,花草茵茵,一派春和景明之中,绮罗生与殢无伤踏上了前去时间城的归途,或者可以说成是手握绳索一头的白衣刀者强行拖着被捆成粽子无法挣脱的落拓剑者前往时间异术的源头。 因为某人不爱惜身体而生闷气的白毛小狐狸一路沉默,非暴力不合作,就算暴力了也不合作的青年同样一路无言。沉默无言即冷战,这样的情况下谁先开口说话往往便代表着服输。两人之间非是没有过冷战的情况,从小狐狸还自称白小九的年月算起,一百次冷战先妥协的有九十九次都是寡言的永岁飘零,但这一次却很不一样,先开言提出疑问的居然是白衣沽酒。 “吾还以为在驺山棋一和元种八厉消失之前,你会想方设法留下帮助忘知,不愿与吾同往时间城呢。” 重铸瑶映剑固然重要,但铲除阴军不过是消耗驺山棋一与厉族一方战力的手段而已,距离根除祸患尚有一段距离。以殢无伤的一贯默不作声大包大揽的性格,必然要为亲友尽扫狼烟方得安心离开,这也是刀者没算到他会在中阴界中便这般胡来的一个重要原因。那么此次剑者的做法为何如此反常? 如果你不是用绳子拖着吾走,现在吾也不想前往时间城……剑者神色疏冷,却没有沉默不答,“驺山棋一,已亡。” 绮罗生一怔,“就算阴兵尽诛,咒术反噬,最多不过破她阴力功体罢了,怎会是身亡呢?” 青年解释道:“有些事,有些人,有些盟友,只接受成功,不能忍受失败,一次都不行。” 驺山棋一性格孤傲,自视甚高,试图以天下为局,一统山河之众。这样的人一帆风顺惯了,只是一次失败就足以令她一蹶不振,何况失败之事还是她毕生的追求呢?便是阴军尽诛以后她不愿自杀,厉族又岂能容下一个失去利用价值又知晓他们过多秘密的盟友呢?失去咒术阴兵的人连逃走都做不到,因此她必须死,也只能死……算起来这时候她应该已经于地底永世安眠了吧。 “那么厉族呢?” “无妨。” “这又是为何?” 剑者固然没有能为在谋算上胜过素还真这样的顶尖智者,但好歹也是成功反坑了无衣师尹、弭界主的能人,比起某只生活环境一直很单纯的小狐狸还是想得更深沉的。“什么样的战争才是必胜的战争?”殢无伤反问。 “实力相差过于悬殊的战争,挑战的一方纵然命数绝顶也难以翻盘。”绮罗生如是说道。当初对抗弃天帝,苦境派出了近乎所有的顶峰高手层层抵抗,最终才在全员重伤濒死的基础上送回了魔神,想要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翻盘,谈何容易? 殢无伤点了点头,这世上大概也只有绮罗生才能让寡言的青年做出这等详尽的解释。“素还真、谈无欲和无衣师尹汇集正道魔族全部力量建立胤天皇朝,便是为了以悬殊的力量不战而屈人之兵,强硬压服龠胜明峦和三教势力,令其称降。而今,收拢了龠胜明峦和三教势力的皇朝,力量更为强大,厉族只余区区数人而已,盟友又亡,非是皇朝敌手。” 刀者皱了皱眉,“但是皇极七行宫……”那处地方结构复杂,易守难攻,厉族龟缩其中很少外出,中原群侠难以攻克此地,就算胤天皇朝实力远胜厉族也难以将他们尽诛,恐怕留有后患。 “还是方才之言,人心中的必胜之战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实力相差悬殊,难以匹敌。” “人心,必胜,悬殊……”白毛小狐狸紫色的双眸一亮,嘴角也勾起了一丝笑意,“示敌以弱,引蛇出洞!” 剑者点了点头,千秋兵者之道,莫过如是。 ———— 胤天皇城。 殊十二以一敌二迎战贪秽魑岳,红流邪少、竞豹儿与啸日猋敌住剡冥、魈瑶与克灾孽主,一时之间刀光映日剑气寒,身影纵横戟向天。看似战局僵持,双方无分上下,其实皇朝一方却十分清楚,他们或许支撑不了太久了…… “十电游龙!”竞豹儿纵使神力惊人也难免因经验匮乏而陷入窘境,接连吃亏的他横扫豹头戟,试图以雷电之力克敌制胜。可是他今日的对手却是狡诈的雷之厉克灾孽主,鳌天极招“违天之孽”同时发出,并不硬碰竞豹儿的雷电,而是将众多霹雳顺势引入土地之中,以巧破力。鳌天毫发无伤,反而消耗了竞豹儿的功力,让原本就根基不足的红面少年越发支拙起来。 眼见竞豹儿渐渐不敌,红流邪少心急战友安危,内息灌注雪龙刃中极招已出,“血红妖焰!” “玩火……终自焚。”火之厉剡冥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神兵火轮戬划破长空,自上而下狠劈而来,“妖火逆杀!” 妖火触及妖焰仿佛得到了燃料一般,声势变得更加浩大,竟沿着雪龙刃向红流反卷而去,逼迫红流邪少不得不松手弃刀,立时陷入险境! 三人之中两人已现险情,唯有修习过兵甲武经的啸日猋情况稍好,然而啸日猋的速度远不如风之厉魈瑶迅疾,纵使他根基不弱,内息雄浑,出刀却难以斩中对手,反而被魈瑶死死纠缠住,被动地消耗着体力,难以救援其他战友。 另一边,山泽双厉与圣之子的交锋更加纠葛! 贪秽脚踏奇门八阵,长剑闪烁曜日华光,“乾元夺先天!” 魑岳步走天罡地煞,双掌凝聚开山巨力,“地浑朝天.厉煞风云!” 双厉共处多年,心意相通配合默契,招数叠加声势浩瀚,不攻战力惊人的殊十二,反击向已陷险境的红流邪少! 圣之子泯紧嘴唇,他原本打算以游斗的方式伺机攻击山泽二厉,可是双厉狡诈地联手攻击红流,逼得他躲无可躲,只能硬抗根基深厚的两名敌人救援战友……“废天地生灵.灭清宁神裂!” 三招相会,尘卷云日,天塌地陷!泽之厉、山之厉口角见红,落下数滴赤色腥红的液体,显然已受内伤,而殊十二则轻咳两声,突然侧头呕出了一口鲜红,就连肺腑都隐隐作痛,显然伤得要比双厉更为严重。 “殊十二,降,或者死!”立于断壁残垣之上的魑岳傲慢地俯视着胤天皇朝的将王,其余四厉也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战斗至今对面四人已经败了,若无人救援近乎必死,然而胤天皇朝早已分崩离析,还会有谁愿意救他们? “你怎样?”暂时脱离险情的红流邪少连忙去扶殊十二,圣之子咳嗽数声,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吾……无事。” 呵,感受到肺腑的痛楚,少年苦笑,若是舅公在此,必然会抱怨他没学到阿公好的地方,偏偏学会了他的决绝死硬吧……然而就算伤重,此战他也绝不能退却,绝不能将破梦交由他暂管的皇朝拱手相让! 望着对面尽皆受伤的四人,胜券在握的五厉冷笑连连,不认输那便认死吧,今日胤天皇朝必被血洗!就在五厉猖狂,圣子强撑的时刻,朗朗笑语突兀而至—— “诶,十二,吾自然不会责怪你去学殢无伤,至多不过抱怨吾那好友没有为子孙做好榜样罢了。” “殢大剑者当然与吾那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邻居不同,他之座右铭可以用一句佛经来概述……” “是何?” “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个声音?!数日前刚刚在一念之间被嘲讽过的风雷山泽四厉齐齐望了过去,就见身着紫衣华服的文士与周身华丽无双的龙首一同到来,身后还跟着失踪数日的一羽赐命、撒手慈悲、拔刀洗慧和辉煌堕世! “就凭你几人便想救援胤天皇朝?”早在龠胜明峦便吃过亏的山泽双厉动作稍慢,没来得及捂住没有经验乱说话的剡冥的嘴,结果此言一出,后果十分严重,瞬间引来一片诗号声! “笑谈天关风与月,双掌分峰立千秋。朱皇再临指天下,武痴风华叹东流!” “蹉跎错,消磨过,最是光阴化浮沫!” “远风兮,飘摇故土,一年声,三年破梦。定目兮,拨弦夭夭,数裂帛,吁叹命薄!” “啊。” 朱闻苍日,最光阴,槐破梦和叶小钗!不可能!元种五厉同时惊慌,这四人不是与素还真、殢无伤他们一同被困中阴界吗?一念之间的通道明明已被他们毁了,十九日已过,这四人是怎么回到苦境的?!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正当五厉惊诧难抑之时,四周忽现一阵幽幽的莲花芬芳,半空之中,头戴莲冠微合双目的素还真足踏白色莲花飘然而下,风拂衣衫渺渺若仙。拂尘一搭,令人熟悉的诗号已然响起,“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是你,素还真!”如同好多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霹雳反派一样,魑岳大声喊出了熟悉的话语,“这是陷阱!” “鱼见饵而不见其钩,人见利而不见其害。劣者不过重演四无君故智,未曾想功绩依旧彪炳。”出场耍帅玩得非常开心的素大贤人如是说道:“五厉在此,其余两厉必在皇极七行宫,看来谈无欲此行也非全无收获。” 听到谈无欲的名字,老狗下意识地将脸上的狗头面具向下拉了拉。自从在中阴界知晓他对月才子的感情不是友情之后,最光阴就陷入了极度别扭状态,如果不是素还真再三保证谈无欲不在胤天皇城,他根本就不会来这里。 皇极七行宫,谈无欲……听到此处火风两厉还迷迷茫茫,山泽雷三厉却大惊失色了。是了,谈无欲不在此地,既然在一念之间逃得非常爽快的无衣师尹和疏楼龙宿可以是演戏,那么与胤天皇朝旧有势力矛盾重重的龠胜明峦和三教之人何尝不能是在演戏?他们不在此处围杀五厉,必然是和谈无欲一同前往破除皇极七行宫了! 若是七厉皆在,纵然千军万马也休想攻破七行宫,然而他们五厉被鱼饵钓到了皇城,只余地之厉和水之厉的七行宫还能守得住吗? ———— “若是驺山棋一不死,以她之智必然能在一念之间通道被毁后借由蛛丝马迹发现这引蛇出洞的计策。”可惜她已经死了,应该在通道被毁之前便已经死了。如果厉族没有杀死她,那么便不会有今日劫难了…… 计策总是很简单的,难的是如何瞒过能够发现计策的双眼。自毁长城的厉族怎么能算计得过素还真、谈无欲和无衣师尹三名智者呢?敌手既亡,亲友得以保全,他自然了无憾恨,甘愿离去。 了无憾恨……绮罗生微微合目,殢无伤,你保全了亲友,成全了自己……那吾呢?吾那不同于友人的情谊善观眼相的你可曾发现? “待你伤势了结,你吾便回玉阳江退隐吧。”绮罗生听到自己这般说道,下一刻他便等到了答案,“好。” 一如既往的赞同,永岁飘零的剑者永远也学不会拒绝绮罗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9章 这和剧本说的不一样 胤天皇城之中诗号阵阵,皇极七行宫外围也同样热闹。 “真神真圣亦真仙,通儒通道是通贤。脑中玄机用不尽,统辖文武半边天。”黑衣道者手持拂尘当先前行,踏诗而来。 “生于忧患,老于淡泊,病于痴迷,死于安乐,合与众业苦,六凡寓诸恶。”三教仲裁手持名锋灭凡超圣,乘清风飒沓落下。 “幻入南柯千世劫,道披天下一衣霜。”久违的登道岸前任掌教背负歧天剑缓步走来,风采一如往昔。 “蕴果是非因,谛魂千万身。原乡飘渺处,天佛度贪嗔。”地藏圣者庄严肃穆,大愿之下一步一莲。 “三身果报自凡根,六界因缘无了痕。善逝从来非本相,枯荣生灭尽空门。”重度己身的云鼓雷峰佛首周身光华萦绕,不再执着于相。 “何须剑道争锋?千人指,万人封,可问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尘不染,天下无双。” “杀生维护生,斩业非斩人!” 久违的诗号,久违的顶峰,佛牒、古尘再度齐聚,不由分说的佛者、仙迹飘渺的道者再度同行。 修养隐退许久的剑子仙迹打趣说道:“可惜龙宿好友不在……不过真是难得难得,罕见之至,天下第一的儒门龙首竟然也学会了拖人下水。” 龙宿如果身在此处绝对会吐槽——“这个也字用得高妙,某位道门高人终于认清楚了自己过去言行的性质,真是可喜可贺。死道友不死贫道这门神通怎能让天下第一的剑子仙迹怀璧自珍呢?” “渡生斩罪,不由分说!”佛剑分说之志坚定不摇,始终如一。 群贤毕至,谈笑风生,正要破解皇极七行宫防御,铲除厉族至坚堡垒,尽灭千载绵延祸患,却见一道剑光突然透云射日斩杀而来,自上而下狠狠地撞在了七行宫上,震得周遭大地都一阵摇晃! 刚刚一个个出场效果都炫酷非凡的正道人士刹那间就被这更加炫酷的出场方式给炫酷了一脸……众人连忙回头去看来者何人,休息了三档戏的剑子仙迹眨了眨眼睛,不确定地唤道:“剑之初?” 见到来者点头应是,剑子仙迹嘴角抽了抽,话说你是怎么做到迷路迷了半卷书的?你上一次出场都是二十五章以前的事了吧?还有,你这种上来就劈一剑的出场方式是要闹哪样? 剑之初偏了偏头装作没看见剑子仙迹的疑惑眼神。咳咳,你们这群动不动嫌弃自己的诗号不够炫酷,还要加场外动作增添自己格调的人怎能理解吾连诗号都没有的烦恼……不斩一剑难道要学叶小钗“啊”一声吗…… ———— 用计有如藏酒,或置于高架之上,或存于墙角阴暗,或埋于泥土深处,不在乎方法简单复杂,也不在于手段是否重复,唯一的要求便是在主人取出酒坛开启之前,不能泄露出一丝酒气,让馋酒的人看出端倪偷走佳酿。胤天皇朝三位智者的连环布计也是一般,看似平常,内中却暗含许多玄机…… 要引蛇出洞,首先便要示敌以弱,要让厉族真正觉得胤天皇朝不堪一击,才能被香饵诱入陷阱之中,因此这场谋算早在他们选定前往中阴界的人选之时便已经拉开了序幕! 前往一念之间的人选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寻常随意。此十人都出自胤天皇朝的原有势力,而龠胜明峦没有一人入选,这便给厉族中自作聪明的人埋下了一点暗示,那就是圣魔大战的余波依旧存在,胤天皇朝与龠胜明峦看似合并,内里却颇为不和,即使是素还真这等智者也没有足够的心胸容纳龠胜明峦之人,这个看似紧密的联盟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 接下来,为了让厉族相信胤天皇朝的实力的确折损严重,经受不起他们的强攻,一念之间的中阴界通道必须被厉族亲手毁掉,彻底斩断素还真等人回归苦境的退路才行! 可是按理来讲,留守之人怎能不知此处通道的重要性呢?若是留守之人不肯死拼,轻易地丢了通道,那么作假就作得太过明显了,必会被厉族怀疑内中有诈。但若要留守之人誓死抗击来敌,岂不是逼他们与厉族玉石俱焚,丢掉性命不可? 因此,留守人员的选择看似当时随意决定,其实早就经过三智者的详尽分析,实则内藏玄机。为了中阴界通道被毁一事不被厉族之人怀疑,留守的人选必须具备以下特征——虽然现在与前往中阴界的众人关系密切,过去却曾与他们为敌!因为现在关系密切,所以被众人留下看守通道也属平常,而因为曾经与其为敌,所以在遇到危险时选择放弃通道也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于外人看来,疏楼龙宿曾因嗜血者的身份成为万教公敌,与中原正道貌合心离是自然之事。无衣师尹本是龠胜明峦的军师,却在圣魔大战中途选择了投奔天阎魔城势力,朝秦慕楚,心难定性,其在遇到危险时选择逃离也就不奇怪了。而无衣师尹既然因为丢掉通道陷落了槐皇,自然无法在胤天皇朝继续立足,他一离开,顺便带走撒手慈悲四人,皇朝战力必会再度缩水。 皇朝原有势力至此已“损失惨重”,再加上帝如来“离去重整云鼓雷峰”,净无幻“留在魔城陪伴爱人”,谈无欲“与素还真留有心结不肯设法相救借故离去”,胤天皇朝所剩力量已经不足以压服刚刚归顺的龠胜明峦了,蕴果谛魂和忧患深的最终“离去”也就注定了胤天皇朝的“分崩离析”! 便是皇朝内部如秦假仙、屈世途都没能察觉当时的情势是诱敌之计,自信到了自以为是的厉族岂会怀疑自己的推测?于是,这些“聪明之人”便一步一步地踏上了死途…… 世上从来没有毫无破绽的谋算,素还真、谈无欲和无衣师尹的示敌以弱计策当然也不例外。若是这些厉能够不那么急切,那么冒进,而是沉稳谨慎一些,或许不会如此容易便落入圈套。可惜之前的多次挫折都没能教会厉族何为隐忍,杀死了驺山棋一的元种之厉终究还是失却了回头的机会。 他们不知道谈无欲失踪多日是为了找寻皇极七行宫的图纸;他们不知道蕴果谛魂、忧患深、帝如来和净无幻愿意放下曾经的对立一同破除七行宫,毫无怨恨;他们不知道中阴界不止拥有一个出口,而知晓此事的鬼觉神知却因为魈瑶戳来的那几剑记恨厉族隐瞒不报……于是什么都不知道却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的厉族走到了终点。 厉族败了,或许也没有失败。魈瑶、魑岳、贪秽、剡冥和克灾孽主五厉灭亡于皇城围杀之局,地之厉劫尘也没能躲过城破之杀,元种七厉之中只有水之厉冰无漪不肯老实守卫皇极七行宫而躲过了一场灭杀,然而六厉之死换来的并不是武林和平,而是另一场灾厄! 死去诸厉元魄回归引动了大地不明震动,天幕错乱交叠,无尽天峰封印崩塌……元种八厉之首天之厉自封印之中解脱! ———— 殊离山,时间城。风催岁月,渐于无形,无数时计漂浮与流光之中,声声光阴流转带着世间生命与人间故事走近渺渺虚无…… 巨大的日晷沐浴于尘世光照之中,掠过时空的浮影日益变得沉重,在一双手的推动下咋咋仄仄地转动着。已经拔出快雪名锋的青年一步一步缓缓前行着,不知已行进了几时,又要行到何时才是尽头…… “你可知晓,你那些亲朋好友艰难诛杀六厉,换来的却是无尽天峰的解封?”斜坐在日轮上的时间城主微笑说道,可惜他得到的只是推日晷的青年无言的疏离。 城主大人继续说道:“你可知晓,因为中阴界五大显族尽数被你们擒捉带去了苦境,宙王怒极之下设法破坏了绝境长城的双剑封印,天之厉已然现世?” “你可知晓,缎君衡收集佛厉双元复活了魔皇质辛,胤天皇朝中的天阎魔城势力虽然暂时还肯听从槐破梦指令,但乱局已现?” “你可知晓,天佛原乡楼至韦驮集合五气之剑共诛天之厉,其中的太初之气剑主是黑色十九,而太易之气剑主便是槐破梦?” “你可知晓,为了从天之厉手中夺回太素之剑,素还真重伤不知所踪,生死未明?” 谈武林谈挚友谈亲人都不见青年理睬他,时间城主终于祭出极招——“你可知晓……绮罗生就快想起前世之事了!” 听到此言,推动日晷的人终于抬起了眉眼,然后在某成精蚊帐期盼的目光下回了他一句话——“汝,聒噪了。” 城主大人瞬间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偏偏殢大剑者还觉得以上语言的力度不够,顺手再补一刀,“这个时间饮岁应该已经准备好下午茶了,吾想见雪之洁白,如果你将绮罗生支去时间树那里便是想说这些无聊的话,就让他回来吧。”这句看起来前后并不贯通的话语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城主你的装扮太伤眼了,拜托你走远点顺便把绮罗生叫回来帮吾洗眼睛…… 尽管殢无伤没有像当初在寂井浮廊对待无衣师尹那样念现代文学,但城主大人一点也不开心,因为剑者赤色的瞳眸之中近乎具象出了一句话——吾不说现代文学是担心以城主你的智商听不懂。 摔,难道饮岁就听得懂了吗?一向都腹黑别人的时间城主表示:你这么毒舌你那些亲朋好友知道吗? 然而赤色的瞳眸平静地回了他一句:你确定要和饮岁比智力? 这句话内涵十分丰富,包括了对饮岁智商的鄙视外加对城主大人智商还不如饮岁的推断。时间城主无言中,当初他刚认识殢无伤的时候剑者分明寡言而疏冷,现在反应激烈如此……果然是因为他刚刚说的那句“绮罗生即将想起前世之事”令剑者方寸大乱了吧。 想起绮罗生的前世九千胜,就会想起某个离家出走不知道回来的破少年,还有就是平白失去记忆被他丢回一千年前更改两人命数的殢无伤……一想起剑者至今仍然无法摆脱的“亡者”身份外加心脉之伤,腹黑如时间城主都有些心虚。 他很清楚,殢无伤之所以没有对他的话语做出反应,并不是因为绮罗生和那些亲朋好友对于剑者不再重要了,而是因为剑者的心脉之伤已让他功体近乎废弃,就算他再怎么担忧也是有心无力,只能让他疼得近乎麻木的心脏更添灼烧之痛。因此他也只能将所有的忧心勉强压制下去,装作冷漠不在意罢了。 性情倒贴如殢无伤,恐怕身死都没有这种无力感更令他痛苦。听起来就令人心酸,这么一想时间城主更心虚了,该怎么办? “时间异法没办法治愈你心脉之伤。” 殢无伤很清楚这一点,如果时间异法能够治愈他的心脉,他还用得着被时间城主遣来推日晷来拖延功体被废的时间吗? 他的时之心早在千年前便给予了九千胜,因此纵然他身上还有流光时计的存在也算不得时间城的人,自然没办法被时间异法救治。他之所以反对前来时间城,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不想绮罗生满怀的治愈他的希望落空,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因为时间城的环境影响让绮罗生想起九千胜的往事…… “如果我说有办法能让你的心脉和功体完全恢复呢?” 什么?殢无伤的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投注在时间城主的身上!他心脉之伤涉及到天罚,除了神元碎片或者灵佛心灵力之外还有什么能令他彻底复原呢? “还真是着急,你散落的记忆之中应该有关于这样事物的记忆才对……”时间城主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四个字。他看着剑者骤然变化的眼神,如是说道:“看来你已想起来这件事物的所在了。” “的确。” “之前时机未到,所以我才让你来推日晷拖延命数,现在时机已然临近,就让绮罗生与你同行去取它吧。” 对于时间城主的这个提议殢无伤并没有反对,刀者多在时间城停留一刻钟便多一分几率想起前世,如果可能他简直想让绮罗生距离时间城越远越好。 推时械人代替剑者推起了日晷,时间城主目送殢无伤和绮罗生离开了时间城,嘴角却挑起了一丝腹黑的笑容。啊呀啊呀,我只是说拿到那件事物能够让殢无伤你的心脉和功体复原,可没说此行没有副作用哦…… ———— 阴暗的道路之上,剑者刀者一前一后地前行着。 绮罗生紧握腰间江山艳刀刀柄,心情之复杂难以用言语来表述。时间城难以救治殢无伤心脉,他原本以为剑者功体难愈,谁知如今柳暗花明;阴兵灭,厉祸平,他原本以为江湖风浪将息,谁知天之厉现世却再掀巨浪。 知道有办法恢复殢无伤功体绮罗生欣喜万分,但一想到依照剑者的性格伤势一愈他必然又会因为亲友之危投身浊浪江湖,喜悦之中难免便平添了几分烦躁。呵,或许正是因为明了了心意,他才变得这般患得患失吧,绮罗生苦笑着摇了摇头,收敛心神追上几步与殢无伤并肩而行。 算了,先助阿兄恢复功体才是最重要的! 仿佛感受到绮罗生心境的起伏,青年沉默了一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事毕之后,吾和你便回玉阳江退隐吧。” “是是是,殢大剑者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感觉到手臂上的温度,刀者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到得那时,绮罗生便是山中樵,水边渔,日日一担柴,一篓鱼,沽酒于市井,快梦于天涯。” 寂寥的剑者勾起了唇角,“山中樵吾自是做过,水边渔……你吾还是先学会钓鱼吧。”以他两人在玉阳江钓了十几年鱼都没能钓上来一片鱼鳞的能为,何日才能积攒足够一篓鱼呢? “哈。”白衣沽酒朗声一笑。江湖浪急,何日才能“事毕”呢?不过月之画舫漂泊多年,终于寻到停靠的码头了…… 路越行越是隐蔽崎岖,人越行越是笑语快意。绮罗生并未问过目的地是哪里,因此当他随着剑者转过一个弯见到不远处摆弄一块大石的巨形蛞蝓时,不由皱了皱眉。不过为何要治疗阿兄心脉之伤要寻找鬼觉神知呢? 绮罗生只是疑惑而已,正要盖下止战之印的鬼觉神知见到这二人走来简直要把一双小眼睛都瞪出来了!怎么会是你们?怎么又是你们?怎么还是你们?!吾明明已经将止战之印藏得这么隐蔽了,为何还会被这两个煞星找上门来?就算你们两个是主角也不能这么夸张吧,这还让不让反派活了! “你……你们又要做什么?”打又打不过,寄生又寄生不了,完全被刀剑两人克制的大虫爷都快被吓出颤音来了。 立身风雪中的剑者回答永远简单——“吾要止战之印!” 休想!鬼觉神知咬了咬牙,失去了止战之印他要靠什么来算计佛厉双方?佛厉不死,他又怎么能摆脱圣魔之仆的身份?为了长生不死,他已经牺牲了门徒,牺牲了女儿,牺牲了人的身份,失去了这么多的东西,他岂能让出止战之印! 想到这里,某虫子短小的爪子按上翻开的大石,竟欲强行盖下止战石约!绮罗生没有想到这只蛞蝓的反应这般强硬,想要出刀阻止他的行动已经迟了一步。殢无伤功体接近废弃,纵然他强行借助流光时计力量出剑拦阻也晚了一瞬。墨剑刚刚触及圣印,然而石约却已经盖下! 石约触发顷刻,一股磅礴异力扩散开来,竟把整个苦境囊括在内,将时空冻结在失去色彩的瞬间! 五剑诛天厉,停! 墨剑夺圣印,停! 龙茧救白莲,停! 风不扬,鸟不鸣,花不幽,时序已乱,天下若死。在缔约的静止束缚之下所有人关于圣魔佛厉大战的记忆都遭清洗,只余下蜕变为玄玄血傀师的虫爷保留着神志,能够自如活动…… 望着面前褪去颜色已被时间静止的刀剑两人,血傀师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殢无伤啊殢无伤,绮罗生啊绮罗生,你们也有今天,吾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吾终于能够复仇了,血傀师要将你们碎尸万段,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一身僵尸扮相的大玄玄由于过去吃亏了那么多次,终于学会了谨小慎微。哼,绮罗生功体还是全盛状态,还是先杀殢无伤吧。圣魔元史曾说殢无伤心脉伤势严重,那吾就打你的心脉,让你救无可救——“三尸血溶掌!” 道师内息极致的一掌拍在了永岁飘零的心口位置,然而让他奇怪的是受了他如此沉重的一掌,殢无伤竟然连口血都没呕出来,这无论如何也不正常啊……而且,为何他手下仿佛触到了一个坚硬异常的圆形盘状事物呢? 嗯,坚硬,圆形,盘状,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是了,殢无伤的流光时计好像就是这个形状。等等,流光时计?! 血傀师有了不好的预感刚想撤手,然而拜他刚刚那一掌所赐流光时计已经被激发出了夺时之能,刹时散发出了丈余方圆的豪光,将止战圣印和血傀师笼罩在了里面。豪光之下,苦境所有人事物因止战缔约缘故丢失的十二个时辰汇集成了一个难以计数的庞大数字流进了时计之中,而血傀师则惊恐的发现他的时间也在被夺取,首当其冲被夺取的就是他不死的源头——长生珠! 眼见长生珠在流光时计引导之下飞入殢无伤体内为他修补残缺的心脉,保他功体全数复原,血傀师恨得眼睛都快变绿了。然而受到时计夺时束缚的他却动都不能动,只能眼见着自己身上的长生珠一颗一颗的减少…… 苦境时光幽幽静止,圣魔大战遭人忘却,永岁飘零功体恢复,再无后患。而玄玄血傀师嘛……他只想仰天大喊一句话——这和剧本上写的不一样,谁能比我惨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0章 除夕特别番外 自从某只被以各种理由捅了整整一卷的虫子喊出了“谁能比我惨”之后,这句话就一度风靡整个霹雳世界,成为了苦境今年的流行语。 身为一哥却在下一卷惨遭砍戏,只能蹲守时间城推磨的素大贤人喊着“谁能比我惨”。 身为台柱却在下一卷惨遭砍戏,只能蹲守天佛原乡打坐的一页书默念“谁能比我惨”。 身为一哥他哥们,台柱之一,却在整篇同人文都惨遭砍戏,出场次数明明超过一只手却毫无存在感只能靠“啊”来卖萌,被觉主一句话就打发退隐的中原剑圣叶小钗运指代笔,在地上写下了“谁能比我惨”。 …… 然而即使有了这么多位“先烈”珠玉在前,道门顶峰剑子仙迹依坚定地认为自己才是整个苦境,哦不,应该是整个霹雳世界最惨的人,没有之一……因为你们这些家伙被砍掉的不过是戏份而已,而吾被砍掉的不光是戏份,还有人生的乐趣啊! 曾几何时,每到了豁然之境柴尽米绝的日子,剑子仙迹便会离家前往疏楼西风或者宫灯帏蹭饭,咳咳,是增进友谊。哪怕后来龙宿为了躲避江湖纷争将家搬到了三分春/色,剑子道长也依然三不五时地溜过去改善伙食。 然而,当无衣师尹住进了三分春/色,这一切都被迫改变…… 这倒不是说无衣师尹这个人很难相处啦,事实上无衣师尹和疏楼龙宿一样非常欢迎剑子仙迹来的串门,这两个人在为人处世上也有着非常多的相似点。 龙宿为了欢迎剑子仙迹会奏弦而歌,吟诗以对,师尹同样如此;龙宿为了欢迎剑子仙迹会留他多住几日,妥善关照,师尹同样如此;龙宿为了欢迎剑子仙迹会亲自下厨,盛宴款待,师尹也同样如此……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个人会做黑暗料理其实也没什么,但一个人若是只会做黑暗料理还认为自己做的食物美味无穷天下无双那就要命了,这个人若是还一脸期盼地望着你推销着他做出的黑暗料理,憋得你甚至不好意思告诉他真相,还要被自家好友的目光威胁,只能含着热泪大口大口将所有黑暗料理一扫而空……那就只能以人间惨剧来形容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无衣师尹住进三分春/色之后,一向重享受重口腹之欲的自家好友要去向殢无伤请教辟谷之术的修炼方法了,呵呵。 想当初哪怕剑子仙姬亲自坐镇龙宿家中都拦不住某老道去蹭饭,结果无衣一出,谁与争锋!剑子仙迹表示:你真的不是龙宿请来的救兵吗? 吐槽归吐槽,又是一年除夕夜,在这个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的节日里,不去吃个蹭饭岂不是虚度年华? 正在剑子道长受限于师尹大人的黑暗料理不知要往何处过年之时,他竟收到了一张邀请函——苦境第一智者素还真素大贤人一家三口邀请正道群侠同往琉璃仙境守岁。特别备注,此次活动为朋友聚会形式,请每位参与者前来时准备一道菜肴,一同跨年。 剑子仙迹手挥拂尘微微一笑,嗯,琉璃仙境是吗…… ———— 翠环山玉波池,百柳珠帘五莲台,琉璃仙境。 久违的素小宝素续缘和万能管家屈世途迎接着八方来客,引着一位位正道巨擘入座畅谈。 道境玄宗三人组苍、赭杉军和墨尘音全数到场,剑子仙迹有理由相信这几位道友也和他一样是来吃蹭饭的。据小道消息传闻赭杉军墨尘音多年不回道境就是为了在苦境寻找长期饭票,而六弦之首苍之所以每天都眯着眼睛睡睡睡完全是为了节约体力,以冬眠的形式减少食物消耗…… 剑之初难得没有迟到,与妻子戢武王携圣魔双子外加儿媳妇妖应封光前来,剑子道长点了点头,嗯,你看人家寻儿媳的眼光,直接寻了一名剑灵,天生辟谷之能,愣是在不增加伙食的基础上增添了家中人口,值得学习,值得学习。 风流斋主顶着那张青色面具,牵着花非花的手前来。剑子微笑,很好,秦假仙不但根基武功一般般还戴了个影响吃饭的面具,不用担心开饭的时候某人会抢菜了。 疏楼龙宿与无衣师尹缓缓而来,两人携带的食盒偏偏握在师尹大人的手中。见此情况剑子仙迹一阵胃疼,吓得期期艾艾起来,龙,龙,龙宿……你该不会是让无衣师尹准备的你二人的菜肴吧……你确定你不是想要密谋颠覆霹雳世界所有正道吗? 剑君十二恨负剑行来,与他并行的是叶小钗、风之痕、傲笑红尘和悟剑声。见到傲笑红尘,伪造过他签名的剑子不由缩了缩头,躲到了佛剑好友的身后。某位脑海已经被蹭饭二字刷屏的高人眯了眯眼睛,话说傲笑红尘万一在宴席之上来了个“你,罪无可恕”掀翻几个弃恶从善的正道高手,他是不是就能趁机多吃几口好菜呢? 佛剑分说嘴角抽了抽:剑子好友,你流氓了…… 剑子仙迹眨了眨眼睛:佛剑好友,你终于道出三先天的内涵了。 时间流转,意琦行和一留衣已到,缎君衡与即鹿携子黑色十九与魔皇已到,枫岫主人拖着拂樱斋主已到,净琉璃菩萨已到,擎海潮和击珊瑚已到,忌霞殇和鹤舟先生已到,香独秀与慕容情已到,帝如来、银鍠朱武、净无幻、蕴果谛魂已到,靖沧浪、忧患深已到…… 就在谈无欲与最光阴踏进琉璃仙境大门的时候,一声高昂诗号响起——“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一页书,一页书,久违的百世经纶一页书带着自家弟子业途灵举步踏来,行到近处忽而转头说道:“好友,你来得晚了。” 雪飘然散落,荒芜了琉璃仙境中的翠绿,为除夕之夜增添了一抹洁白。永岁飘零的剑者与白衣如雪的刀者携手而来,绮罗生笑容温和,殢无伤满眼冷漠,偏偏二人间的气氛和谐无比,无意识地放着万丈豪光差点闪瞎众人双眼。 疏冷寂寥的青年表示他根本就不愿意前来这种人多的地方,要不是绮罗生说想来见见故人,而这个故人的范围又包含了教坏他的意琦行和一留衣,外加精研蒙汗药配方一百年不放松的净琉璃菩萨,他才不想来呢…… 众人齐齐入座,家长会首席一页书前辈环顾了一下四周,皱眉地问道:“素还真呢?” 是啊是啊,既然是素还真一家三口邀约众人前来琉璃仙境过年,那么身为主人家的素还真跑哪里去了?所有人都将疑惑的目光投注在了素续缘和屈世途的身上。 “这个……家父家母……”素续缘嘴角抽了抽,表情有点奇怪。 “素还真……这个素还真和风采铃……”屈世途的表情扭曲得五官都快聚拢在一起了。 “素还真怎样?”见到这二人的表现,所有人都忧心起来。 正当正道群侠忧心匆匆的时候,只见一名红衣女子怀抱一名七岁孩童自珠帘后面转出。女子微笑说道:“风采铃与外子招呼不周,让各位久候了。” 风采铃,来人正是昔日险些救子而亡退隐多年的江南第一才女朱雀云丹风采铃!但她抱着的这个孩子是谁? 众人细细观来,只见这名孩童一头卷曲蓬松的短发,脑后有着一根小辫,眼中闪烁洞悉世局的光芒偏偏还露出几分俏皮色彩,眉心朱砂痣赤红鲜艳,漩涡眉更是显眼。难道这是素还真这么多年以来同风采铃生出来的二儿子?但素还真人呢? “你……你你……”看清孩童的面目,谈无欲一口茶水喷出来,一页书手一抖差点没把拂尘丢出去,叶小钗险些没有掀桌,秦假仙有了不祥的猜测,差点坐到地上。素续缘和屈世途表情扭曲得就差哭出来了,却听殢无伤疏冷的声音响起,“你是素还真。” 等等,素还真?!这孩子是素还真!这也太凶残了吧! 风采铃微笑着颠了颠手中的孩童,做了个举高高的动作,“来,还真,和各位前辈和好友打个招呼吧。” 缩小版素还真一脸的生无可恋,一页书前辈,殢无伤好友,叶小钗,救命啊! 一姐笑得云淡风轻:叫吧,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四智武童版素还真还没来得及喊破喉咙就被塞进素续缘的怀里了。 素小宝抱着真正意义上的“素小宝”看了许久,做出了一个要叫“爹亲”的口型,结果到底还是笑场了——“噗。” 续缘,你学坏了……素贤人将头缩到儿子的肩窝里面,表示自己不想面对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了。 ———— 不管素贤人因为什么缘故缩水变小,年夜饭还是要开席的,众人也一一展示出了各自携带的菜肴。 玄宗带来的菜肴是五仁月饼……剑子仙迹觉得这几块月饼非常之眼熟,貌似就是中秋节龙宿送给他他又不想吃所以寄给玄宗的那几块…… 剑之初一家带来的菜肴是鱼。此鱼生长在碎云天河,没有喂食过人工饲料,绝对是安全无公害的绿色食品,然而……剑之初,你见过谁家做鱼是不去鳞、不开腹、不掏腮的吗?戢武王身为王族一脉不会做饭也就算了,你的生活常识呢? 幼年丧母,老师兼义父是个生活废,生活常识方面完全承袭自无衣师尹的迟到帝一脸惊讶,做鱼还要去鳞开腹和掏腮吗? 众人:……圣魔双子能够茁壮成长至今时今日果然要感谢殢无伤的大力支持,吾等终于明白双子为什么动不动就要离家出走了…… 无衣师尹从食盒之中取出了他和龙宿的那一份——赎吾等眼拙,如此黑乎乎的一片吾等实在没能看出来这道菜肴的原材料到底是何物。 师尹介绍道:“这是吾包的饺子,请各位品尝品尝。” 剑子仙迹捂脸,师尹大人,你确定这个世界上有球形的饺子?你确定你包的东西不是汤圆? 佛剑分说取出了他的那一份食物——馒头。剑子仙迹连忙表示他与佛剑是好友,所以佛剑准备的食物就代表了他的心意。嗯,馒头这种食物的确很符合佛剑出家人的这种定位,剑子仙迹拿起馒头啃了下去,结果就是差点碎掉满口牙齿。 佛剑用复杂的目光望着无衣师尹的饺子,如是说道:“吾正在向一页书学习辟谷之道,所以此次带来的食物是石头馒头。” 剑子:好友,你这是因为无处蹭饭已经放弃治疗了吗? 众所周知,剑君、风之痕和傲笑红尘不会做饭,秦假仙和花非花也不大擅长,每一个都是中原著名的厨房杀手,所以他们所有人的那一份是叶小钗祖孙做出来饭团。是滴,叶小钗虽然会做饭,但是只会做饭团。尽管看似简陋,但这已经是目前所有取出的食物中唯一目测能吃的东西了。 剑子仙迹牙正疼,所以第一个拿起饭团来吃的人是悟剑声的义父傲笑红尘,毕竟自家儿砸做出来的食物一定要给个正面评价嘛。傲笑对着饭团一口咬了下去,然后便静止不动了。剑君诧异地推了他一下,然后傲笑就保持着直挺挺的姿势倒了下去,口中还喃喃说道:“这饭团,罪无可恕……” 叶小钗:“啊。”剑声,你在饭团里面放了什么? 悟剑声回答:“也没放什么啊,也就是盐、糖、胡椒粉、辣椒粉、花椒粉、孜然粉、葱姜蒜、酱油、陈醋、蜂蜜、黄酒、鱼露、蚝油……” 叶小钗:剑声没放错调料啊,果然尽得吾之真传。 众人:…… 接下来的人们带来的饮食一个比一个奇怪。意琦行和一留衣带来的食物是姜汤,整整三十头姜熬成一碗汤,光闻味道就知道喝一口就可以去中阴界报道了。缎君衡一家带来的是一个生的苦瓜,连盐都没加的那种,据说降血脂更降血压,乃是缎大灵狩一日三餐独享饮食。 枫岫主人不会做饭,会做饭的凯旋侯大人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让人完全不敢去想他到底在菜肴里做了什么手脚。忌霞殇和鹤舟先生见到殢无伤前来,早早就溜到山下了。靖沧浪和忧患深表示儒教讲究君子远庖厨,不是每一个儒生都像龙宿那么反传统来着,简单来说这两位其实就是光明正大来蹭饭的。 擎海潮和击珊瑚拿出了一节珊瑚枝……难道你们二位的蜜月旅行都是啃珊瑚枝度过的吗?香独秀与慕容情提了一壶温泉水……对于某澡仙来说吃不吃饭无所谓,有温泉就足够了。帝如来、净无幻、银鍠朱武和蕴果谛魂这几位在胤天皇朝混过日子的高手拿出了满满一盆白糖……这算是被槐皇训练出来的能为吗? 在一页书贡献了一壶云渡山清泉水之后,还没来得及拿出什么奇葩菜肴的就只剩下殢无伤、绮罗生和净琉璃菩萨了。 菩萨露出一个大慈大悲的笑容。吾不会做饭,如果诸位想要加强版蒙汗药的话,吾这里还有十斤。 ……会有人随身带着十斤蒙汗药的吗?菩萨,你黑化了你哉吗? 终于轮到绮罗生了,白衣沽酒微笑得打开了食盒,刹那间迷雾缭绕,鬼哭狼嚎,一股冲天戾气散入云霄,引得惊雷阵阵,霹雳闪闪,仿佛人间藏有异类即将化形一般。 ……绮罗生,你到底在食盒里藏了何方妖孽?!你确定吾等吃完之后不会就此变成外星生物吗?! 殢无伤:……绮罗生,你果然再度超越了自我…… 众人:绮长老,收了神通吧…… …… 到了最后,提供正餐的到底还是一姐风采铃。没想到江南第一才女不但能够妙笔丹青,就连食物也做得如此美味。用餐的诸位从头到尾也没有注意到风采铃、素续缘和屈世途一口食物都没有吃,素还真挣扎着想要提醒什么,结果三头身的他到底不敌妻子,直接被风采铃埋胸杀了。 当所有盘盏被一扫而空时,突然在场众人感觉到心脏一阵紧缩,心悸的感觉越来越强,最后……所有人竟然难以提起真气,而且都——缩小了! 这是怎么了?难道吾等都中了APTX4869?摔,这个世界明明是霹雳世界,又不是名侦探柯南,哪儿来的APTX4869,要不要再来一打/黑衣组织啊…… 风一姐微微一笑,吓得素续缘和屈世途倒退了好几步,素大贤人直接用小胖手捂住了双眼。“诸位可以不用强提真气了,此毒乃是一名唤磨教觉主的隐士高人所赠,不但能够封锁功体内力,还能让人年龄缩小返回幼龄,吾先拿外子做过实验了,没有解药你们是没办法变回原状的。” “风姑娘,你为何要对吾等下此毒/药?”一页书疑惑地问道。 风采铃低下了头,仿佛有阵阵黑色暗影从她背后冒出,“多年以来吾与外子聚少离多,然而之前隐居之地周围,吾竟然听闻外子与他人有染……”说着,朱雀云丹向地上丢出书本话本,主角无一不是素还真,内容涵盖了书素、日月、莲叶、师素、枫素、殢素、绮素、剑素、意素……除了没有素风之外,这些配对简直将在座诸人全部囊括在内。 “俗语有云,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想要抓住他的胃。所以吾才举办了这次聚会,想要看看是哪位高人有此等手艺能够吸引还真的心,谁知……”正道竟然有如此多的黑暗料理高手,何愁邪道不平,世界不大同? “所以吾也只能出此下策了……”风姑娘一抬头,双眼寒光一射,“说,你们谁是素还真的墙头?!不说就黑暗料理伺候!” 三头身剑子仙迹四十五度斜望苍天,素还真墙头多怪吾等喽…… 就这样,霹雳世界第一次黑暗料理全体大会到此圆满结束。还真是一个催人泪下的感人结局啊,括弧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1章 阁下果然病得不轻 苦境中原,公开亭。 风流斋主秦假仙手中难得没有拿着他那把专门用来耍帅装酷的拂尘,而是握着一只毛刷,将厚厚的浆糊仔细地涂抹在布告栏上。然后,他从袖子里取出了两幅巨大的画像黏在了浆糊上粘牢。 嗯嗯,不错不错。秦大仔退后两步,上上下下地观察了一下自己是否贴正,最后又调整了一下画像的角度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完工! “诶,大仔,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贴素还真和殢无伤的通缉令啊?”最近刚刚沦为秦假仙小弟的麻乐道低声问道。 “麻鹿仔你乱说什么,我贴的明明是寻人的画像!”秦假仙眼睛转了转,说道:“谁让他们两个莫名其妙没打招呼就失踪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没有他们两个,凭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风流斋主也能维持武林的和平,但身为他们的好麻吉,我当然也会着急了。” 你真的确定你们是好麻吉?麻乐道翻了个白眼,正常人会在找麻吉的画像上面写着“只要活的,凡能送往推松岩者赏金五千两”吗?其实你和他们两人有仇吧,绝对是有仇的吧…… 这嘛……秦假仙背过了身去,面具下的那对熊猫版黑眼圈抽了抽,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是谁说绮罗生的人物设定是温文尔雅的,那为什么他上手就打啊?而且为什么连一向老好人的屈世途下手也这么狠啊?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我不就说了一句“素还真和殢无伤居然一起失踪,该不会是私奔了吧”,你们至于一人出一拳把我打成国宝吗? 秦假仙磨了磨牙,绮罗生和殢无伤的关系大家都清楚,他出手好歹还在理解范围内,可是你老屈呢?……难道屈世途你在琉璃仙境当茶童那么多年的真正原因是你暗恋素还真?! 大仔,你刚才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喔。麻乐道忍不住捂脸,幸好这里只有我一人,万一这句话被青衣宫主、风采铃和素续缘他们听到……我只能说,大仔你一路走好,慢走不送。 秦假仙和麻乐道互相吐槽着离开了,他们谁也没有注意被这两张新贴的画像遮盖住的讯息是神花郡被天之佛一夜屠尽,楼至韦驮佛身诞魔,伪佛杀人造墙…… ———— 纷纷众生,孰人可信?茫茫天地,何处容身? 神花郡为谁尽戮?楼至韦驮不知。 佛身可诞下魔子?楼至韦驮不知。 谁造下忏罪之墙?楼至韦驮仍是不知。 然而,无数或真或假的证据堆砌眼前,让他无从解释也无法解释,到得最后却是连解释也是不必了。只因不待他解释,路人便已谤他,佛乡便已逐他,就连友人也已疑他……想起渡如何与观世法那怀疑的眼神,想起野胡禅那质问的话语,想起蔘不断那一杯断肠催心的毒茶,楼至韦驮实在说不清他是伤更痛,还是心更痛…… 旷野奔逃,身心俱疲,重伤未愈,再添毒伤,天之佛从未如此狼狈,却又不能停下前行的脚步。不能停,停下来便会被他们捉到,彻底陷入污蔑之局,再无解释机会。吾不能让他们如愿,吾不能让他们如愿!蕴果谛魂,至少蕴果谛魂还愿信吾,吾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抱着这最后信念,佛者踉跄行进,心中不由得想起了遭擒的地藏圣者。负业护法的佛路不知何时变得如此崎岖难行,若你没有因为袒护于吾被佛乡擒回关押,是否还愿与吾继续同行呢? 又忧又悲,心情震荡,奔逃中的楼至韦驮身形一晃,再也压抑不住体内的重伤与剧毒,一口黑色毒血骤然呕出,人也半跪于地,恍惚间陷入了昏迷…… 一见佛者失去意识,隐藏在侧的血傀师便想趁机做手,谁知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忽然觉得脸上一凉。凉?这种感觉是……雪吗?六月飞雪,是天在悲悯楼至韦驮的苦楚,还是…… 一想到某个专门克他的造雪狂人,以及自己惨被夺走的一半长生珠,血傀师赶紧又缩回了树丛里,果然,不过片刻就见白雪飘摇之中一名银发的剑者踏雪而来,那种疏离冷漠、孤寂绝伦的气势,不是永岁飘零又是谁?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江湖上不是都说这人失踪了吗? 僵尸道师绷着一张脸安慰自己,嗯,没关系的,就算是殢无伤路过又怎么样?以剑者的极端自闭症性格,除非在此出事的是他的亲友,否则他绝对会当没看见,直挺挺走过去的。殢无伤又不认识天之佛,怎么会管闲事呢?等他走了,吾就能,就能……等等,天之佛人呢? 虫爷:…… 刚刚还昏在地上的楼至韦驮竟然不见了!血傀师一扭头,就一脸血的看见消失的佛者竟然出现在了剑者的背上,具体来说是殢无伤正背着楼至韦驮离开……背着离开?! 喂喂喂,殢无伤,说好的你是冷漠无情的呢?说好的你是没有同情心的呢?你就这么随随便便把陌生人捡走了?你这是不要人设了,还是打算报社啊? 求你麦走!血傀师摆出了尔康手的造型,然而专坑虫爷一万年不动摇的剑者已然远去,独留他一人于漫天皑雪之中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凄凉无限,宽面条泪……麦走啊,天之佛不在,吾要坑谁啊? ———— 殊离山,时间城,日月穿云,星河茫然。世间或已沧海桑田,只有逝者不舍昼夜,于千万时计之上轧轧流淌…… 翡冷翠花园之中空气都显凝重,送上茶点的饮岁一见气氛不对直接开溜了,只留下城主一个人面对着黑化版白衣沽酒冷汗直流。饮岁,你以为现在日晷被素还真占着,我没办法罚你去推日晷了,就敢这么大胆地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你给我等着! 时间城主内心中的小人扁了扁嘴,明明他才是时间城的主人,明明过去都是他腹黑别人来着,为什么他要这么正襟危坐地回答问题啊?为什么他要怕对面那个软萌小狐狸啊?他要反抗,他不能屈服于恶势力! 然而…… “城主?” “在!” 刚刚还立志要反抗的时间城主只看了一眼某狐狸就屈服了。这是哪来的黑化技术啊,别人黑化最多也就是在背后出现黑雾的场景而已,为什么到了绮罗生这里,背后冒出来的场景不是黑雾而是帝王级黑暗料理啊,你犯规了你哉吗? 吾不哉,吾不哉阿兄在哪里!绮罗生紧皱眉头,忧心匆匆,“城主,吾此来,只想知道一事——殢无伤究竟何在?” 因为止战之印的缘故,苦境江湖集体陷入大失忆状态,关于圣魔佛厉之战的记忆全部被清洗,绮罗生自然也没办法幸免。 他记得殢无伤为救槐破梦而取出神元碎片心脉受创,却不记得是什么缘由让殢无伤心脉伤势加速恶化;他记得自己与殢无伤随同素还真前往过中阴界,却不记得他们为何要去那里又在那里做过什么;他记得是时间城主指引了殢无伤治疗心脉伤势的方法的,却不记得这个方法究竟是什么。结果现在一觉醒来,连殢无伤人都不见了,他在苦境江湖整整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怎能不来询问时间城主? 你,到底把吾阿兄弄哪儿去了?! 恋上了疏冷的剑者,好不容易了然自己的心意,结果还没来的及向对方表明人就不见了……城主大人,你能理解吾心中的烦躁吗?! 能理解,能理解,所以你能不能先把江山艳刀放下……成精大蚊帐接着饮茶遮掩住抽搐的嘴角。吾也很无辜好不好,吾是让殢无伤以剑意主动夺取止战之印所停止的苦境时间,谁知道他动作慢了一步,让鬼觉神知抢先盖下了缔约,流光时计的夺时由主动改为被动,这才会出现此时的麻烦啊。 然而抓狂归抓狂,面对黑化狐狸,解(hu)释(you)还是要解(hu)释(you)。时间城主优雅地放下了茶杯,说道:“吾教给殢无伤的疗伤之法绝无问题,而今他之所以会失踪乃是流光时计被动吸纳了过多时间而导致的必然结果。”嗯嗯,就这么说,必须先把自己从问题中心解脱出去才行。 “必然结果?”刀者手握玉色的刀柄,狭长的狐狸眼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连背景音乐都从白衣沽酒变成了江山快手。 “正是。”城主大人如是说道:“利用流光时计夺取时间分为主动和被动,平日殢无伤应用的初始终末剑意是主动夺取时间为己用,然而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流光时计为保主人生命安全便会被动夺时。因为时计是以保住殢无伤的生命为第一要务的,其余情况难以兼顾,夺时的结果也就变得无法控制,往往会造成诡异的后果。” “过往时日中,流光时计曾出现过两次被动夺时,一次的后果是最光阴和饮岁失去了一年的记忆,而另一次则让殢无伤变成了少年白九……” 想起自家阿兄直至今日都绝对厌恶的“少侠”之称,以及白九那少年老成的可爱模样,绮罗生终于收起了杀气,“那么这一次的后果是什么,为何他会失踪?” “呃……这一次的后果比较复杂。你也知道倒转时间是有消除记忆的副作用的,流光时计为保殢无伤的心脉功体能恢复到至盛之时便倒转了他的时间,从而混淆了他的记忆。由于倒转的时间过多,所以殢无伤的记忆就……”想到殢大剑者目前的情况,时间城主简直想要揉太阳穴…… “所以阿兄的记忆?” 时间城主不确定地说道:“可能……倒退到了一千多年前的水平?” 一……一千多年前?!绮罗生差点没把手中的江山艳刀丢出去插某蚊帐个对穿,一千多年前他还没有出生呢,那岂不是说,别提和阿兄表明心意了,阿兄弄不好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时,间,城,主!” “这嘛……情况也许还不止是失忆而已。”城主大人觉得当他把所有的情况都说出来,能不能从花园全身而退就不一定了。“天命是与灵魂相连,因此殢无伤取出神元碎片的时候灵魂便受到了震荡,令他三魂不稳,只是勉强相连。而这次时间倒退,使得大量时间冲击了他的灵魂,所以……” “所以怎样?!” “所以……”所以饮岁,快来护驾! ———— 潮湿的洞穴内,火焰燃烧着干枯的树枝,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楼至韦驮从昏迷之中醒转,立即警惕地坐了起来睁开了双目……然后就差点被晃瞎了眼睛。 “嗯?你醒了。”正为篝火添柴的人一见佛者醒转连忙走了过来,结果他不动还好,一走过来天之佛连忙捂住了眼睛,若是捂得晚了恐怕眼睛都闪瞎了。 “汝拿的是什么?” 某人看了看手里用来扇火助燃的银骠玄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后知后觉地将扇子收了起来,“那个,现在可以睁眼了。” 天之佛再度睁开双眼,被那口银色扇子晃得发白的视线适应了良久才终于聚焦,定睛到了面前之人的身上——这是一名头戴银饰身着白袍的道者,更重要的是他并不认识此人。“可是阁下救了吾?”楼至韦驮疑惑地问道。 “不是吾,是……”道者刚想解释什么,就见飞雪飘落,一身黑白交错的剑者走进了洞穴之中。道者用手一指,“是他救你回来的。” “喔?”佛者望向来人,想要确定对方救他的意图。可是性格自我过了头的剑者却理都没理他,而是望向了道者的方向,喃喃地说道:“道士,白衣,一身剑意……似曾……” “似曾相识。”又来了,道者叹了口气,接下了剑者的话语,“你吾何止是似曾相识啊,你其实是吾表哥的堂叔的三婶的表外甥的曾孙子。” “嗯,会讲冷笑话,善于占人便宜,似乎更熟悉了。”剑者皱了皱眉,“吾一定认识你,只是……吾忘了。” 是是是,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道者摇了摇头,知道此时解释也是无用,干脆伸出手指示意剑者去看佛者的方向,试图祸水东引。 失忆的剑者顺从地望了过去,在与天之佛视线交汇的瞬间,便说道:“汝之眼相,透彻凌厉,慈悲之中蕴含杀意,令吾熟悉非常。吾名无咎,汝,可是吾之友人?” 吾今日之前根本没见过你……楼至韦驮默默地转头望向了道者,表情上写满了一句话,这人可是有病? ……有病是有病啦,而且病的还不轻,但你这么评价自己的救命恩人好吗?道者嘴角抽搐了一下。 正当佛者道者用眼神交谈的时候,洞中风雪骤然增大,楼至韦驮到底心存善念,担忧自己的恩人,连忙望向风雪源头处的剑者。然而让他目瞪口呆的是刚刚还是一副青年体貌的剑者竟然不知何时缩小成了少年的模样,而且连他眉毛上的那个特殊印记也随之消失了——这算什么?大变活人吗? 比楼至韦驮先认识剑者也了解剑者情况的道者见状连忙低声解释道:“这便是此人发病的第二形态了,在此状态下他不叫无咎了,而是叫做白九。” 换形态为什么要改名字啊?还有“第二形态”这种名称是在闹哪样啊?天之佛表示不解。 然而他不解,少年白九也很惊奇啊,“你们为何会知晓吾之姓名?而且道士,白衣,一身剑意……似曾相识……” 道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又来了。他趁着白九沉思的间隙用口型向佛者解释道:这个剑者头壳的问题很严重,而且一旦换形态,之前经历的记忆就会全部清零,忘记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果然白九望向佛者的时候完全不记得刚刚作为无咎时说过的话,只是重复道:“汝之眼相,透彻凌厉,慈悲之中蕴含杀意,令吾熟悉非常……”楼至韦驮本以为接下来他会说“汝可是吾之友人”,谁知少年竟是口出惊人之语——“金色舍利,白色头发,佛者……嗯,你是百世经纶一页书!” ……啊? 天之佛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状况?白头发金舍利的佛者就是一页书,你是怎么推出来这种结论的?“吾不是一页书,而且吾也不识得你。” “你这么说是没用的,”道者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说道:“因为他会认为……” “因为不记得吾所以难以信任交托身份吗?那便重新认识一下吧,吾名白九,一页书。”白九皱着眉头说道。 “就是这样,在无咎的形态下,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因为他认为你知晓他失忆了,所以故意在说谎骗他。而在白九的形态下,你就算说不认识他也没有用,因为他会坚定地认为其他人只要和他分别三日就会彻底将他忘却,所以你无论怎么解释你没见过他,他也只会当你失忆了,不信任他而已。”道者解释道:“而且他的发病还有第三形态……” “够了,吾有急事,无心陪你们演戏。”道者的说法过于荒谬了,听得楼至韦驮烦乱不已,他起身便向洞外走去,却不料白九竟紧跟在他身后。早已被之前江湖上的连串污蔑和问罪弄得心烦意乱的佛者再也按压不住心头戾气,不由转头怒道:“你为何跟着吾?!” “因为你是素还真的朋友,你此时受伤很重,吾不能看你出事。”而且分开三日以上,你便又会将吾忘却…… 所以吾都说了,吾不是一页书,更没有失忆! 天之佛一怒之下取出奥义吠陀,试图吓退白九,然而……少年右手敲左手,一副了然地模样,“是了,吾记得一页书好似也有一口剑,你还说你不是他?” 吾是他个鬼!楼至韦驮气得一剑斩下,在地面划出了一道深壑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吾,绝,对,不,是,一,页,书!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少年冷不防突然发问:“妖魔奸宄,恶端邪行,当如何处置?” 精神洁癖的天之佛顺口答道:“自是天理难容!” “此言正是一页书的名句,你既不是他,为何知道他是如何说的?” ……解释不通的楼至韦驮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怒火,一剑运使三分功力击向了白九!不过忘记世事却没有忘记剑道的少年并指为剑,轻易便拦下了奥义吠陀的攻击,更惊人的是此时此刻他的身形竟是突然抽高恢复了成人的样子,相貌也出现了变化,除了那一头银发居然和无咎和白九没有丝毫相像之处! “出现了喔,剑者的第三种形态白十出现了!”道者幻化出了银骠玄涛一边扇风一边看热闹,呵呵,但愿佛者能够挺得过这种形态的超强攻击力…… “一页书,魔化既已解除,为何还要相斗?”白十以手指拦下了天之佛数剑,皱眉说道:“难道你是嫉妒我长得太帅所以要毁我容,防止我站你旁边影响你泡妞?” “胡言乱语!”听到白十的打趣,楼至韦驮气怒交集,体内剧毒翻涌不休,直逼得他呕出一口毒血。 “咦,你中了毒?是谁伤你?”白十身法迅疾莫测,竟在天之佛恍惚间闪现在了他的背后,伸手扶住了摇晃不已的佛者,“看来也只能捅一捅更健康了。” 捅一捅?捅什么? 毒伤再发难以挣扎地天之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白十抱进了山洞,放在他醒来时躺着的平整干草上面。这也就算了,谁知这人竟然开始扒他的衣服,还叫那名道者和他一起扒!“剑子仙迹,快来帮忙,否则我就把你捆到三分春/色交给仙姬姑娘择日成婚。” 类似的威胁被冠以剑子仙迹之名的道者听的多了,他淡定地收起了银扇,走了过来,“帮你做什么?强占压寨夫人吗?” 听到这里楼至韦驮脸色都变了,身为佛乡的天之代表,他也是听说过巫阳神女之事的,相比起在某些程度上天真的一塌糊涂的一页书,他懂的就要多的多了,而知道的多了就直接被白十他们的话带到了沟里……这个捅一捅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一代高僧百世经纶竟和这人有着如此过去?! “吾不是一页书!”天之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和剑者说清楚!“请你仔细一观,吾与一页书相貌不同,声音不同,性格更不同。” “哦,所以你不是一页书。”白十点了点头。楼至韦驮以为自己安全了呢,结果某人继续说道:“你一定是一页书开的小号。嗯,就是这样,一页书也真是的,每次开小号都放飞自我……” 一页书能有你放飞自我?帮忙扒衣服的道者已经吐槽不能了。 天之佛仅剩的挣扎之力显然不足以抵挡两个扒衣狂人,白十三下五除二就扒拉开了天之佛染血的袍服,望着他胸口处连续相战留下的青紫淤伤皱了皱眉,“一页书,你这个小号的胸肌少了许多啊,这样可就没办法吸引一见露胸肌就尖叫的小女生了。不过也没关系,听说现在的小女生多数都不喜欢太过魁梧的男人,说不定你这样瘦弱的造型更能赢得她们的欢心。” 如果忽略掉白十握紧的双拳,或许佛者和道者就真的相信他拉开佛者的衣服只是为了胡言乱语了……他是为了检查吾(佛者)的伤势?楼至韦驮和道者同时皱了皱眉。 “不过是捅一下而已,又不疼的,过一会我保证你舒服得欲仙欲死。”白十口中说着引人误会的怪话,身后快雪名锋刹时出鞘,凌厉剑锋以超越时间束缚的速度贯穿了佛者的心脏,然而这一剑带来的并不是死亡,更不是疼痛,自穴道刺入的名锋凭借着剑意之能消解着天之佛体内的剧毒,更治愈着他连番争斗所受的内伤。 “不疼的,不疼的,别害怕,别害怕,没事了,没事了……”白十像在哄小孩一样啰嗦地念叨着,面部的血色却在运使剑意的同时迅速地消退着,额头也出现了大滴大滴地汗珠。 吾没事,有事的明明是你吧!救吾,为吾疗伤……连续受此人两番恩义,哪怕是难以信任他人,已如惊弓之鸟的楼至韦驮也忍不住忧心起白十的情况。 “我怎会有事呢?吾可是堂堂从心所欲步怀真啊。”所以说步怀真又是谁啊,你难道还有第四形态吗? 剧毒消,伤势愈,快雪名锋瞬间归鞘,而白十则消耗过度,疲惫的睡了过去。天之佛感受着自己尽数恢复的功体,眼神有些复杂地望着白十,这段时日仿佛被天下所有人背弃的他竟是被这个陌生人治愈了伤势。尽管这人只是将他当做了一页书,可是,可是…… 楼至韦驮到底做不到把昏睡的恩人随便丢下自己离开的事情。他将白十移去了干草那里睡着,自己则坐到火堆处陪着道者一同添柴。“他如此……可有事?” 道者露出了一个微笑,“放心,待明日醒来他便无事了,还能继续转化三种形态来噎人。”因为吾便是被他以相同的方式救回来的人啊……所以尽管知道这人病的不轻,他也不忍心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过现在看来,以后不忍心的人又会增加一个了。 “相逢便是有缘,吾名原无乡。”道者,或者说是南道真的银骠当家如是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2章 你不背锅谁背锅 “也就是说阿兄不但失忆,并且还出现了人格分裂的症状?” 殊离山,时间城,翡冷翠花园。 一身白毛的黑化小狐狸挑起眼角眉梢,紫色的双瞳满含认真之情,表情却是超出时间城主意料的平静。“若只是如此,绮罗生便告辞了!” 人格分裂又如何?只要每一个他都是他便好。纵使因为失忆忘了吾又如何?吾曾遗忘过他数百载,这次不过交替了遗忘者的身份罢了。过去的记忆固然重要,然而未来却更加重要,吾会让阿兄重新认识吾的,就像他过去做的那般…… 时间城主有些尴尬地说道:“刚刚忘记说了,殢无伤每次转换人格都会洗掉上一个人格的相关记忆,也就是说纵然他重新认识了你,这样的记忆留存也不过持续数刻或者数日,人格更换之后他又会忘记你是谁……”如此,你还能平静吗? 绮罗生沉默了片刻,嘲讽地一笑,“那么三日之忘呢?” “嗯?”城主大人一怔,这又与三日之忘有什么关系? 白衣如雪的刀者平静地说道:“三日之忘……只需三日不见纵使曾与他结为至交,纵使曾受他万般恩义,也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不留点尘……而今被他遗忘的人,又能否感受得到当初的他心中的寂寥和痛苦呢?” 绮罗生站起身来缓缓向外走去,“若他忘了吾,那便忘了吧。他忘记一千次,吾便会重新与他结识一千次。他忘记一万次,吾便会重新与他结识一万次。纵使他一生一世也记不得吾,吾也会重新与他结识一生一世!” “若在他眼中你甚至不是你呢?”时间城主摇了摇头,殢无伤现在的情况复杂的都让他难以用语言来表述了。旁人或是看山是山,或是看山不是山,而剑者目前的状况却是哪怕你是一条河,只要吾觉得你是山,你就必须是,不是也是,反抗解释都没有用,吾不听吾不听吾不听…… “若殢无伤将你认作他人又如何?”城主大人背对着绮罗生,表情却是难得的认真,“如今的殢无伤完全是凭借少量印象来断定他人身份的,无论对错偏偏又固执己见。千百年来他认识的白衣白发的人有多少?认识的刀者又有多少?你便确定他不会将你认作他人吗?” 要知道被剑者当做擎海潮啊、素还真啊这种正道中人还算好,若是被他当做死国天者啊、赤睛啊这种敌人该怎么办?而且你别忘了,曾经做过白衣白发装扮的人当中还有一个叫做秦假仙呢…… “畏首畏尾,迟步不前,岂非要抱憾终身?世事如此,绮罗生何惧之有?”刀者回首望来,狭长的双眼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城主大人,你说了这般多动摇吾心神之语,究竟是想隐瞒什么?” “喔?”时间城主闭上双眼,将全身倚在座椅之上,“吾有何事需要隐瞒吗?” “隐瞒你无意之中泄露出的那一点讯息——最光阴的时间曾被流光时计夺走了一年。”最光阴唤他九千胜,却又说不出九千胜究竟是何人。阿兄很早便识得最光阴,偏偏最光阴却不记得阿兄是谁。三日之忘的效果早已解除,然而最光阴依旧声称是在前往四魌界之前才遇到阿兄的。也就是说,正是在那失落的一年中,还未成为老狗的光之少年结识了九千胜,也结识了殢无伤。正是在那失落的一年之后,也就是流光时计被动夺时之后,阿兄才出现了三日之忘的症状…… 九千胜,最光阴,殢无伤,白九,挖心,三日之忘,流光时计……这些讯息的背后,时间城主和阿兄想要隐瞒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绮罗生踏出了花园,握住刀柄的手已经不见一丝血色……吾一定要弄个明白! …… 直到遥遥地看见白毛小狐狸走出了时间城,饮岁才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回了翡冷翠花园,“城主,绮罗生已经离开了。” 离开就好……如果不是还要在饮岁面前保留一丝拉的尊严,城主大人简直想要趴在茶几上装死了。啊啊啊啊啊,当初他为什么要救殢无伤回来啊,他为什么要给剑者灌药丢回一千年前啊,死劫这种东西不改就不改好了,他家那个破少年的杀伤力就算乘以十也不足这一对的一个零头好不好。过去明明都是他在腹黑别人,为何如今他会这么惨? “饮岁,立刻封闭时间城。”刚刚还在装死的蚊帐大人突然露出了一个腹黑的笑容,绮罗生,吾固然想要隐瞒关于最光阴的事情,但你以为吾只想隐瞒这一件事吗? 敢吓吾?吾要报社! …… 于是当一时心情激荡离开殊离山的小狐狸想要再回时间城时,就发现云海道路已经缥缈无踪了。白衣如雪的刀者那双魏紫瑰丽的双瞳无辜地望着面前的茫茫白雾,嘴唇也抿得死紧……果然,他又被时间城主那只老狐狸给忽悠了! “城主,您怎么知晓绮罗生一定会回转呢?”饮岁疑惑地问道。 “因为他刚刚忘记问吾殢无伤现在身在何处了。”噗,能把人忽悠得连自己到来的第一目的都忘了,不愧是吾啊。腹黑城主微笑着饮尽杯中的天真花茶,“对了,饮岁,你去帮吾收集时间树的树叶吧,吾要用它来泡茶。不用多,收集一千片就够了。” 饮岁一脸疑惑,城主大人,时间树的叶片一触即碎,根本没办法收集啊。 就是知道没办法收集所以才让你去收集的啊。时间城主微笑再微笑,吾就是这么腹黑,没办法。 饮岁:……说好的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 苦境江湖似乎从无平静可言,要么大浪滔天,要么就是在波涛暗涌之下酝酿着一股难以解说的烦躁。所有人都难以摆脱的烦躁…… 比如说找不到殢无伤的小狐狸便很烦躁,比如说熊猫眼至今没有褪色的秦假仙便很烦躁,再比如说阴谋总是花样破产的血傀师便很烦躁,而暂时脱离危险的天之佛呢?他更烦躁!只因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两个人隐藏在他身后跟踪…… 好吧,对这两个人的行为使用“隐藏”和“跟踪”这两个词简直就是在侮辱这两个词的词义,会有正常人在跟踪的时候还兴高采烈地吃花生,生怕被跟踪的人发现不了吗?那卡巴卡巴的声音富有韵律,不绝于耳,哪怕忍耐力强如楼至韦驮也忍受不了了,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回转头来,压抑不住情绪的天之佛一展金刚怒目!“你们两个跟够了没有?!” 怀抱一纸袋五香花生的银骠当家连忙将花生袋子藏到背后,并且微笑地指了指站在他身旁依旧在嚼花生豆的白十,不是吾要跟着你,是他要跟着你,要问就问他。 楼至韦驮狠狠瞪了原无乡一眼,你以为吾不知道给他买五香花生的人就是你吗? 刚一加入某人的亲友团就一不小心开启了“人人都爱殢无伤”模式的小当家仰头望天,吾也不想的……吾能说白十他其实想吃的是鸡腿腿,吾劝了半天他才勉强接受了花生这个选项的吗? 眼见银骠当家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天之佛直接将视线移到了“罪魁祸首”的身上,“你跟着吾做什么?” “荒山野径,你开的吗?”白十一边嚼花生一边回答,脸颊鼓鼓的,就像松鼠一样可爱。但原无乡却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对话的内容特别耳熟…… “哼。”哪怕佛门专出暴力狂,心怀正气的楼至韦驮也实在做不出对着恩人发火的事情,何况这个恩人头壳有病……吃花生就吃花生吧,反正总共就这一纸袋而已,吾倒要看看你能吃多久! 强忍怒火的佛者转过身去继续前行,果然半个时辰过去,纸袋中的花生已经剥尽,卡巴卡巴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然后,他背后又传来了嗑哒嗑哒的声音。 花生不是吃完了吗?楼至韦驮疑惑地回过头来,只见这两人也不知从哪儿又摸出来了一包糖炒栗子,正吃得愉快。佛者无语了,你们两个是在跟踪还是在野餐啊! 看见佛者回头,白十挥了挥他那因为剥栗子而变得乌黑的手,“一页书,一起来吃啊,这个糖炒栗子可甜了。” ……谢了,吾不饿,佛者满脸的挫败感。他忽然非常想认识一下那位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百世经纶,能够忍受得了白十如此长的时间还没有出手将他拍死,邪心魔佛的佛道修为果然深不可测…… “你又跟着吾做什么?”楼至韦驮有气无力地问道,他觉得为了避免在不久的将来恩将仇报地与自己的恩人定孤枝,还是赶紧将白十支得远一点比较好。 忙着剥栗子的白十连头也没抬,“高山峻岭,你家的吗?” “哼!”眼见天之佛冷哼一声回身走远,小当家眉头紧锁,这对话为什么听起来更加熟悉了呢…… “喂,等等吾啊,一页书!” 原本大步行进的楼至韦驮听到白十的喊声竟然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等着他追上来又在自己的背后嗑哒嗑哒地制造噪音,而没有试着加快速度甩开他。何时吾的性格变得这么好的?天之佛自嘲的一笑。 他对白十的容忍到底是出自对剑者救命恩情的感激,还是出于自身寂寥落寞中的一丝期盼呢?本是为护佛法三千而背负万罪,而今却要为众生所谤。师弟,好友,佛乡……天下之大,信吾者谁?助吾者谁?竟是只有剑者一人吗? 所以哪怕这人只是将他误认作了一页书,他也难以放下,放不下啊。那便这么伴吾行一阵吧,在你想起吾不是百世经纶之前…… 佛者难得生起了一丝迷茫,一丝脆弱,漫漫前路,原本他坚定万分,如今却渐渐看不清道路了。他的心是矛盾的,是纠结的,一方面他不想远离这个唯一愿意信任他的人,另一方面善念不绝的他又担忧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无辜的剑者落入泥潭深渊。 矛盾一路,当佛者到达留妖山城脚下时,终是善念压下了迷茫,让他定下心来想要逐走剑者,“你还跟着吾做什么?” “特别来看吾的好友还活着吗?”白十笑答。 “吾非汝之好友!”佛者信念坚定,这次一定要和剑者说清楚,他不是一页书,更不是一页书开的小号! 白十眨了眨眼睛,“吾还以为你会说‘你马上会去梅花坞,吾去你家看你死了没’呢。一页书,你这样不行啊,你演戏的水平下降了许多嘛,居然都不按剧本背台词。当初你扮演谈无欲骗素还真的能为呢?” 听到此处,原无乡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两人的对话这么熟悉了,这不就是人邪剑邪之间的经典对白吗……噗,银骠当家背过身去笑得肚子疼。 “吾非汝之好友!”天之佛再次重复。 见到佛者认真的神情,白十也收起了浮于表面的欢脱之相,难得地露出了映照本心的严肃神态,疏冷的双眸之中显现的是一种透彻人心的澄然,“不管汝是谁,汝之眼相慈悲虽存,却不复初见时的清澈坦然,迷茫已现,踟蹰已生……是何事动摇了汝脚下佛路?” 楼至韦驮未曾想到欢脱的白十会说出这般话语,不由得一怔,心思也随着他的话复杂起来。不知不觉中,吾脚下佛路竟是动摇了吗? 白十不容他退缩,一言直刺本心,“汝可曾后悔过脚下之路?” 后悔吗?佛者闭目回顾往昔,漫漫修途,历时不知几许,曾经受人敬仰,而今倍遭毁谤,曾经宾朋满座,而今寂寥无奈,吾可是悔了吗? “套句某个不玩命就能死星人的话,慈悲既在,本心便是不改。心中既是坦途,佛与魔,善与恶,功德与罪业,诸般表象又有何差别呢?一步既出,无需耽于挂碍,前行便是。”白十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汝可曾后悔过脚下之路吗?” 是了,吾要后悔什么呢?后悔背负责任吗?后悔挽救苍生吗?后悔脚下佛路吗?不!天之佛骤然挣开双目,“七情不昧四重恩,八筏常归十界魂。负业诸尘贤劫渡,无边水月大千存……吾,不悔!” 迷惘悟透,本应能为精进,然而就在佛者心中尘埃尽扫的之后,气血偏偏骤然亏损,色身颤抖不已,面上乍然浮现出天佛五相的形貌,身体更是一阵摇摇欲坠。白十与原无乡一惊,连忙上前扶住了佛者,两股沛然真气急急灌输入佛者体内,勉力为他压制住了色身的崩溃。 知晓自身情况不妙,不欲连累两人的楼至韦驮强忍体内气血翻涌,咬牙说道:“吾非一页书,你们速速离开!” “嗯嗯嗯,你不是一页书,我才是一页书。乖,麦说话了。”白十左手拍了拍佛者的背部帮他理顺因为开口说话而再度混乱的气息,右手却并指为剑毫无征兆地以终末剑气扫向了旁边的树丛,逼出了一道人影! 将“一页书”交由“剑子仙迹”看顾,白十皱眉望向这个藏在树丛中的人,“嗯,这种拉低整个苦境颜值的相貌,这种猥猥琐琐的气质,你不是反派谁是反派?说,是不是你偷袭了一页书,要不然他怎会突然气乱血亏?” 面对剑者的实力扣锅,血傀师简直想哭了,咱们讲点道理好不好!吾之前是打算坑天之佛没错,但自从你把他带走,吾就寻不到他的踪迹了。吾这次来留妖山城明明是打算从妖绘师这里入手探听兽花皮的下落,想要集齐神花根、灵花影、梦花光和兽花皮来补充被你夺去的长生珠的。吾刚一来这里,天之佛就出事了,这种情况也怪吾喽? 不怪你怪谁?未待他出言解释,快雪名锋已然出鞘,千丈飘雪,冰封三尺,白十以行动证明了一句话——我就是不讲理了,怎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3章 认错人其实很简单 留妖山城外突现变故,白十意外对阵玄玄血傀师,快雪名锋骤然出鞘,刹那间周遭尽数银装素裹,冰封千丈,凛冽的杀意在风雪中纵横,竟似能穿透血肉直迫灵魂! 面对能不讲理就不讲理的白十,大玄玄简直委屈得不要不要的,这回的事真的与吾无关啊!吾是坑过不少正道,但是今天吾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啊。而且这件事和一页书有什么关系啊?百世经纶一页书不是去天佛原乡重修佛元和舍利了吗?他都不在这里,吾能把他怎么样啊…… 剑者,你不是善观眼相吗?血傀师眨巴了一下双眼,当初吾还是鬼觉神知的时候你们嫌弃吾眼睛太小还冒红光看不清楚,现在吾眼睛够大了吧,你倒是看看吾那真诚而又无辜的眼神啊! 哦,你说看,我就看看吧。白十暂时按下剑锋从善如流的看了,他很仔细很仔细地打量了大玄玄半晌,然后得出了最终结论:某人的长相实在太伤眼睛,伤眼到让人完全不想看他的眼相……算了,反正长这么丑肯定不是好人就对了。 喂喂喂,你的结论得出的也太随便了!某道师脸都绿了,然而快雪名锋已然剑意纵横,随着时光流转劈面斩来——“初海……终云!” 初海终云,初海终云,初始广如海,终末渺如云,此剑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似真似幻又气势恢宏!再观玄玄血傀师,首度面临剑者极招竟是毫不畏惧,反而长舒了口气。 自从某虫知晓殢无伤的剑意能够将他克的死死的之后,他便一直没有放弃研究如何对付剑者。为了了解殢无伤剑道的优势和劣势,他甚至还买了一本专门介绍剑者武力的书籍作为参考。那本书上写的很明确,初海终云这个招式只是看起来吓人,实际威力不过一般,而他又在止战圣印的帮助下成功完成蜕变,武力倍增。既是如此,面对威力一般的招式他又何惧之有呢? 血傀师很自信,非常自信,极度的自信,于是他真气鼓荡,运足内息,双掌狠狠迎向快雪剑气——“三尸髓枯掌!” 掌风对剑气,阴邪对奇诡,极度自信对毫不讲理!然后……毫不讲理的青年便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而极度自信的道师则漫天扬血地飞了出去,直挺挺地拍在了留妖山城上,将那个怎么看怎么像危房的留妖山城拍塌了一半,还扬起了漫天沙尘…… 天之佛:…… 小当家:…… 两位一直旁观战况的吃瓜群众都快惊呆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苦境大地上居然有如此愚蠢之人……你都看到白十用的是极招了还硬往上撞,起肖也麦选自杀这条路啊,你的头壳真正没问题吗? 刚刚还自信满满的大玄玄瘫在废墟之中,双手已经不见了皮肤,徒留一片血红,胸腹出现了一道由肩及腰险险将他劈成两半的伤口,身上的骨头更是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要不是他有长生珠护体,早就与虫生告别去中阴界报道了。但,这怎么可能呢?血傀师瞪大了双眼,那本书上不是这么说的……他努力回忆着书上的内容—— 【初海终云,殢无伤自称快雪时晴白九之时自悟之招。然而,比之剑者所擅之无咎剑法,初海终云失之生疏,比之其所创另外两招风雪掠魂与澄月照江,初海终云失之稚嫩,威能远逊矣……】——以上语句出自苦境大手谈无欲刚刚出版的畅销新书《永岁飘零武力详解》。 ……如果可能,血傀师简直想要冲到无风无尘无欲天上面揪着月才子的脖领子狠狠晃一晃,能够晃断某人的脖子就更好了……什么叫做失之生疏啊?什么叫做失之稚嫩啊?什么叫做威能远逊啊?!吾本来以为你谈无欲是殢无伤的好友,和他交往密切,对他的能为评估应该十分正确才肯花大价钱买你的书的,结果呢?你就是这么坑人的吗?你身为作者的良心呢? 诶,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坑人呢?如果脱俗仙子真正在此,他绝对会认真地摇头叹息,哪怕你花钱买了书,这么随便诽谤吾,吾也是不会承认的,毕竟谈某所书所写没有一字是假的啊…… 不信你看,殢无伤修习无咎剑法至少已有两千年之久,而他自悟初海终云的时间呢,不过才数十载而已。一边是两千年,一边是数十年,时间差了这么多,对比起来难道不能评价为初海终云较为生疏吗? 再看,初海终云是殢无伤第一次自创的招式,第一次嘛,难免是缺乏经验的,出现问题的几率也就更高。在吸取了经验教训之后,剑者再度感悟剑道,这才创出了风雪掠魂与澄月照江之招,这样对比起来难道不能评价为初海终云比之这两招更为稚嫩吗? 而威能远逊嘛……风雪掠魂这一招可是曾经重伤过魔神弃天帝的,而澄月照江这一招更是夺取了弃天帝的九块神元碎片,对比起来初海终云的战绩可就差远了,不是吗? 至于初海终云这一招曾经斩断了天策真龙手中名刀还将他捅了个窟窿,弄断了银鍠朱武的银邪枪,抵消了弃天帝的极招,熄灭了魔王子的蛾空邪火,差点没弄死克灾孽主的丰功伟绩……月才子表示,他身为一个已经三百多岁的老人家,记忆力难免时好时坏嘛…… 初海终云,初海终云,初始之意如沧海蔽日,终末之能似浮云遮天!……看,他不过就是忘记将这句话抄在书稿之中而已…… 不得不说,时光荏苒,谈大手坑人的水平再度提升。当初他写《一莲托生品》的时候不但借皮炒作而且内容上也九真一假,完全是凭着那一假来蒙人的。如今,他的作品《永岁飘零武力详解》不但真身上阵,内容上也没有一句假话,然而事实证明真话有时候比假话还坑人。 于是,继圣踪和地理司之后又一个反派被谈大手的著作坑惨…… ———— 认真来说,白十认定是血傀师害了“一页书”原也无错。 若非血傀师借助圣魔元史的记载兴风作浪,野胡禅、渡如何以及天佛原乡之人根本不会心疑忏罪之墙和佛身诞魔之事。若非血傀师屠灭奇花八部中的神花部和灵花部嫁祸给天之佛,佛者根本不会对上擅长下毒的情花部之主妖绘天华。可以说,楼至韦驮在遇到剑者之前所受重伤毒伤中伤尽皆出于血傀师的推手! 纵使万罪加身,天之佛善念犹存,仍不愿与人再起正面冲突,此次前来留妖山城也是想以灭门真凶未明为由,换取与妖绘天华之间的缓和空间。好留出足够的时间让他亲身一探忏罪之墙,为师弟和好友解除困惑。 可是佛者却不知晓,就在他来到留妖山城前夕,他心念不已的师弟野胡禅及好友渡如何正在与妖绘天华商议如何以雀胆红的解药为诱饵擒拿他呢…… 不过如今他们三人也不用继续商议了,因为被拍飞出去的大玄玄直接强拆了半个留妖山城,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中,还没来得及隐藏的野胡禅和渡如何已经与天之佛六目相对了! 师弟,好友……楼至韦驮难得脆弱地合上了双眼,过往千余载的同/修情谊尚且历历在目,这般深厚的情谊尚不敌一语之谤吗? 快雪未曾还鞘,霜寒依旧萧瑟,一阵微风携雪拂过,让气血功体尽数亏损的天之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精神却也为之一振。他猛地睁开双眼,脱离了原无乡的搀扶,挺直了脊梁立身风雪之中。一身雪白佛衣虽多有血污,却掩盖不了他内心的坚定与眼中的透彻,吾无罪! 你无罪……那屠杀了神花灵花二部的人是谁?哼,伪佛,直到如今你仍无法诚实面对自己的罪过吗?!妖绘天华怒意难抑,莳花术立时发动,无数荆棘受他催动自地底勃发而出袭向佛者! 眼见虚弱至极的楼至韦驮难当如此袭击,原无乡心中叹息一声,踏前一步,玄解剑已然在手。银骠当家的功体本就属寒,周遭由快雪剑意造就的霜冻景象与他功体相和,更添招式之威,“任太虚.萧瑟鸣风。”淡然一剑,卷雪而来,地上荆棘抵不住剑风侵袭,尽数碎裂成尘…… 看到妖绘师招数落空,性情莽撞冲动的野胡禅取下金刚轮掷向天之佛,意图开启金刚渡恶大轮阵擒拿佛者! 可是金刚轮速度再快,又怎能快过时间之威呢?银发的剑者在流光时计的辅助下不过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佛者身前,难解的速度让野胡禅瞪大了双眼。 人既快速,剑更是迅疾!在剑已入道的青年手中,哪怕随手一剑也有极招之能,快雪轻划就击中了金刚轮最薄弱的部位——巨环的内部。剑刃一勾一挑,仅仅随手一挥就将金刚轮上的力量全数泄走丢了回去,反倒让去接巨环的野狐禅一阵手忙脚乱。 高手!绝世的高手!这剑者究竟是什么人?……野胡禅、渡如何与妖绘师面色都是一凝。 原无乡的画外音:不就是肖仔喽…… 仿佛为了配合小当家的吐槽,某个肖仔露出了一个八颗牙齿的笑容,边跳边对他们挥了挥手,“天者,咒世主,太息公,你们与其对受伤的一页书意图不轨,不如和我来一发啊?” 野胡禅:…… 渡如何:…… 妖绘师:…… 谁是天者(咒世主、太息公)啊!而且谁要对一页书意图不轨了?! “诶?瞎子、秃头、女人外加和一页书为敌,不就是天者、咒世主和太息公吗?”白十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站在他身边的银骠当家和天之佛都有了捂脸的冲动,又来了……偏偏白十还不肯住嘴,“对了,天者,你什么时候偷了小地地的衣服啊,一身黑显得更非主流了……咒世主,你的鸡蛋头竟然长毛了……还好太息公没什么变化,要不然我都认不出你们几个了。” ……以上话语实在太值得吐槽一下了! 妖绘师突然生出恢复视力照照镜子的冲动,他难道和那个死国天者长得很像吗?除了眼睛看不见,他和天者还有一丝拉的共同点吗?他们两个明明连武器都不一样好不好!而且他的衣服很像地者吗?除了都是黑色系,他的衣服哪点像地者了?你说出来,吾一定改! 和自家师兄对着干了好几百年的野胡禅突然想要剃胡子了……鸡蛋头长毛?这是什么见鬼的形容词啊?! 渡如何则已经僵硬了,嘴里反复念叨着:“太息公没什么变化……太息公没有什么变化……”显然,哪怕是看透了色相的佛修都被白十这一句打击得不轻。除了性别和衣服的颜色,吾与太息公有那么像吗?! 呵呵,原无乡觉得他必须代替剑子仙迹感谢一下剑者,至少剑者记住了他“道者、白衣、用剑、会讲冷笑话、善于占人便宜、害怕剑子仙姬”六个特点…… 楼至韦驮也默默数了一下一页书被记住的特点,嗯,金色舍利、白色头发、佛者、眼相、兵器、擅长演戏、素还真的朋友、曾经魔化、会开放飞自我的小号……剑者甚至还记住了一页书曾经说过的经典名言。但是,你既然都已经记住那么多了,为什么还会把吾当做百世经纶呢?! 是啊是啊,楼至韦陀怎么会是一页书呢?渡如何三人此时已经看明白了,那位白衣的道者完全是以白十马首是瞻的,而这位起肖的剑者之所以肯为天之佛强行出头,不过是因为他将佛者错当做了一页书而已,若是他们能让剑者辨明眼前之人不是百世经纶,那么再去擒拿天佛也就毫无阻力了。 看清情况的妖绘师当先发难,指着佛者对白十说道:“剑者不要被这人骗了,他不是一页书,而是一言不合便残杀人命的伪佛!伪佛,你难道畏惧坦诚自己不是一页书吗?” 听到刺耳的伪佛称呼,天之佛微微皱眉,然而难得这么多证人在此,他也不愿放过这个向剑者解释清楚身份的机会。因而,佛者坦然合十,以诚恳目光的望着青年,斩钉截铁地说道:“吾的确不是一页书,剑者,汝认错人了。” “嗯嗯嗯,你的确不是百世经纶一页书。” 听到白十这么说,众人还以为他终于认清天之佛和一页书的区别了呢,就连楼至韦驮也松了口气,结果某人接着说道:“你是从心所欲步怀真嘛,那个一言不合就拍死鬼隐的步怀真。只不过是临时化妆成一页书的样子而已,我懂的。” 天之佛:……你懂个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4章 想来你对他十分重要 吾到底如何做你才肯相信吾非是一页书呢?——楼至韦驮表示自己活了也好几千年了,从未遇到过如此难以沟通之人! 放心,无论你如何做我都不会相信你不是一页书的。——白十微笑,没遇到那是因为你认识我认识得太晚了,现在正好让你认识认识。 一边是已在暴躁边缘的佛者,一边是满脸嚣张挑衅的剑者,两边四目相对,视线之间一阵电闪雷鸣,天塌地陷,看得银骠当家额角都流下冷汗了。他沉默了好一会才举起了右手,弱弱地插了一句:“那个,吾能说吾真的不是剑子仙迹吗?” 听闻此言,剑者转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阵,这才说道:“哦,原来你就是剑子仙迹啊,你要是不报名字我差点没认出来。” 呃……刹那间原无乡只觉得无数乌鸦尖叫着在他的头顶盘旋飞翔,久久不停…… 之前是谁请你吃花生吃栗子的!你没认出吾是剑子仙迹还吃得那么开心?啊呸呸呸,谁是剑子仙迹啊,明明是你非要叫吾剑子仙迹的! “可是……”白十咬着手指卖萌,“道士,白衣,一身剑意,似曾相识,刚刚还讲了冷笑话……你分明就是剑子仙迹啊。” 那真的不是冷笑话……原无乡捂着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抱歉,是吾错了,吾果然便是剑子仙迹,算吾求你麦再说了…… 佛者、道者、剑者三人之间一时气氛凝滞,被他们完全忽略掉的野胡禅和渡如何还不觉得怎样,一旁的妖绘师却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若不趁他们“内讧”时出手,更待何时!他左手一点心脏位置,剧毒心血已经会同天墨雀胆红一同笼罩向三人,竟是不再顾忌是否连累无辜,只求夺取天之佛的性命! 毒毒毒,狠狠狠,比之一般的武功招式,剧毒显然要麻烦许多!若是单论根基,妖绘天华不过尔尔,但是此刻他不惜代价地遍洒剧毒,以楼至韦驮气血两亏的状态,又如何能挡? 原无乡微微皱眉,不但不退,反而踏前一步拦在佛者身前,手中已然化出玄解刀来,左剑右刀,攻守兼备,竟是不问根由便要护全佛者! “你!”楼至韦驮身形一晃,只来得及将剑者护在身后,却是来不及挡住道者了。他解释身份本就是不想继续拖累他们的,结果到得此时不但难以将剑者劝离,难道还要将道者也一同拖入污水吗? 就是踏入污水又如何?原无乡目光坚定,不曾动摇分毫。让他踏入这潭浑水的从来都不是天之佛,而是某个在他偶尔出门买烧饼却重伤于拳域之手时不分青红皂白将他救下的剑者。哪怕某人一直将他当做剑子仙迹,也同样是他重要的恩人,和……朋友! 渡如何与野胡禅无心伤害天之佛,更不想株连无辜,连忙运起佛门真气推向毒墨,试图化解妖绘师杀招。可是妖绘天华冷哼一声,强加真气,再助天墨一力。奇花八部,情花异术,奇诡的莳花之能远超二人的想象,竟是不受佛门真气影响,扑向了天之佛三人。 急急急,危危危!当此之时银骠当家和楼至韦驮已经做好以身挡毒的准备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让剑者受伤!而全神贯注的他们却没有留意到,被他们挡在身后的剑者竟不知何时散发出了冰寒的气息,身形也开始了变化…… 妖绘莳花,独步天下,何人能挡呢? 就在众人齐齐心惊,妖绘天华不住冷笑时,留妖山城的断壁残垣之中突然弥漫起了一阵花草芬芳,雪茸片片纷飞,牡丹朵朵绽放,墨黑的雀胆红之毒触碰到花草之艳,居然如同春雪消融,不留分毫! “这是……兽花之术!”妖绘天华喃喃说道,那双惨白的盲瞳准确地“望”向了牡丹花开的所在,“好友……你待如何?”难道连你也要保全那个伪佛吗?! 花落,毒解,雪茸飞舞之处显露出了少年白九的身影,而牡丹环绕之地走出的人则是奇花八部之兽花部,白衣沽酒——绮罗生! 珊瑚角微动,雪璞扇轻摇,刀者对于友人的质问声恍若未闻,只是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白九。近乡尚且怯懦,近情又岂能无怯?望着所执所爱,刀者已经将双手攥得毫无血色了。他张了张口,想要唤声阿兄,想要唤声殢无伤,却终究只能归于无声,他更想问而不敢问的是……你可还记得,吾是谁? 你是谁吗? “绮罗生。”就在刀者犹豫未决之时,少年已经平平淡淡地道出了答案。没有迟疑,没有疑问,绮罗生这三字不动不摇,肯定决然,白九好似从来没有失去过记忆一般,望向绮罗生的眼神也一如往日的温和。 看着这两人的反应,在场所有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一喜,剑者认对了人了,难道他的记忆恢复正常了吗? 绮罗生本来是想寻好友妖绘师帮忙打探剑者消息的,未曾想,到了留妖山城却见到好友与剑者相斗的场景…… 无论在离开时间城之后的路途中心怀几许忐忑,如今也被白九淡然的三字抚平了。绮罗生心头一涩,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勾了起来,右手也忍不住握住了少年隐于宽袍大袖中的左手。那自皮肤上传递而来的微凉气息似乎有着安定人心的魔力,让刀者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这边久别重逢,脉脉不语,双手交握,简直要晃瞎人眼,偏偏有个不用晃就已经看不见的妖绘天华站出来破坏气氛。“剑者,你既已清醒,总该知晓这伪佛的真面目了吧,难道你还要阻拦吾杀他吗?” “伪佛?”少年白九微微皱眉,沉吟着环视众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喂,我们商量的时候只是说要抓住臭老秃,可没说要伤他杀他,你麦要太过分了!”野胡禅冲着妖绘天华怒目而视,渡如何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但换来的却只是画师的一声冷哼,“伪佛而已,人人得以诛之!” 面对着妖绘天华的咄咄逼人,楼至韦驮刚想再度强调神花灵花二部被屠杀之事与自己无关,就见白九不知何时已将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难道是神志清醒了的剑者听信了妖绘天华之言,视自己为枉加屠戮之人了吗? 天之佛刚刚做出推论,在心中叹息一声,就听白九对他唤道:“一页书,久见了。” 楼至韦驮:……吾刚刚好像幻听了,你叫吾什么来着? 不待众人做出惊讶的表情,少年已将视线转向了原无乡——“叶小钗。” 银骠当家:……你刚刚不是还说吾是剑子仙迹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叶小钗了? 然而白九没有回答他心中疑问的意思,已是看向了对面的三人,并自左到右地唤出了他们的“身份”,“迷达,阎达,女琊……魔佛波旬!” “迷达”妖绘师:…… “阎达”野胡禅:…… “女琊”渡如何:…… 等等,这又是什么情况啊?说好的我们三个是天者、咒世主和太息公呢?欲界波旬又是在闹哪样啊?为什么就只有楼至韦驮还是一页书啊? 白九声音低沉,多年的生死纷争已消磨了少年人原本的轻快语调,“虽不知是何事令吾心神模糊,然而绮罗生和一页书吾是不可能认错的。”天之佛一阵无言,你已经认错人了好吧! “不会说话,手持刀剑,必是叶小钗。”原无乡望着手中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玄解刀剑额头垂下万道黑线,吾不是不会说话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好不好,而且叶小钗明明就是佛教传人,吾可是道士啊道士!你就算没认出吾头上戴的是道冠,难道还没看清吾刀剑上的图案是太极吗? “两男一女,口称一页书是伪佛,必是波旬三体!”看着“迷达”那明显矮了一头的身高,看着“阎达”那凶神恶煞的相貌,再想想刚才“阎达”“女琊”联手拆“迷达”台的熟悉场景,白九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没错,他绝对没认错这三个人。 从来没见过起肖版的殢无伤的白毛小狐狸已经惊呆了,而见识过白十认错人的能为的其余众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呆愣愣地看着“认出了众人身份”的白九风雪绕身,手中快雪名锋颤动哀吟不已,口中还念着难解的言语,“垂死的悲鸣,血花的盛开,凋零的却是生命。绝美之后,却再难断续生途,只得被飞雪掩埋,沉沦于记忆,或散落于过去,换取一声叹息……” 等等,这段现代文学好熟悉啊,好像曾经听过的样子,绮罗生皱眉回忆,是在什么时候听到过来着? 妖绘天华怒意难息,也不管身份错认之事,只想寻天之佛报仇雪恨,“剑者是一心阻挡吾了?” “吾非来阻挡波旬。”少年将剑一横,赤色的瞳眸翻涌着决绝的心意,“吾之来意只有一个——汝之灵佛心!” 呵呵,绮罗生终于明白那段现代文学是在什么时候听到过的了,也是,“一页书”、“叶小钗”、绮罗生、白九和“波旬三体”,如果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全部正确的话,他都愿意相信此地就是矗天壁了……时间城主所说的灵魂震动三分的结果便是这般吗? 不及细思,眼见飞雪飘荡,名锋哀吟,再不拦着白九便要出招夺心了,绮罗生心急之下连忙握紧了剑者的左手喝道:“阿兄,素还真失踪了!” “什么?”雪定,剑止,白九愣怔望着绮罗生,冷漠的脸上竟现焦急之色……若是普通言语恐怕根本拦不住神志迷茫决心已下的剑者,然而绮罗生对于殢无伤的了解又岂是寻常?白九要夺灵佛心本是为了医治素还真的断脉之伤,若是素还真失踪,纵使得到灵佛心又有何用? “他,他怎会失踪了?”少年急切地问着绮罗生,在他残存的记忆之中素还真经脉尽断,纵使用玉霜草接续断脉,也毫无武力,只能乘坐轮椅而行……这样的素还真竟然失踪了,岂不是危险万分? 白毛小狐狸说不上自己此时此刻心情如何,反正烦躁就是了。呵呵,吾千里寻你,你便淡然一句绮罗生就完了,吾一说素还真失踪了,你便这么紧张……刀者眯了眯眼睛,紫色的瞳眸对着站在剑者身后的“叶小钗”和“一页书”使了个眼色。 “素还真啊……”绮罗生拉长了声音。“素还真怎样?”白九皱紧了眉头,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绮罗生的未竟之语上,结果就中了“一页书”一手刀。 “一页书,你……”天之佛到底功体亏损虚弱无力,全力的一手刀竟然没能将少年打昏,只是将他打得头晕脑胀而已,好在旁边还有一个“叶小钗”呢。“看你这回还不晕!”银骠当家又补了一下。后脑再度中了一手刀的少年终于摇摇晃晃地趴在了绮罗生的身上,“叶小钗,你竟会说……说话……呃……” 好算是晕过去了,小狐狸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曾从净琉璃菩萨那里听说过当年白十是怎么撂倒起肖的素还真的,否则此时他便能欣赏永岁飘零如何大战“波旬三体”了…… 扶住昏迷的少年,绮罗生微笑着感谢楼至韦驮和原无乡,“多谢佛者道者相助。”这一声谢不止是为二人帮他打晕了剑者,更是为了天墨之毒袭来时二人挡在了剑者身前。 “不敢当谢,吾为楼至韦驮。”佛者倒是言简意赅,只是介绍了自己的法号而已,银骠当家性格幽默倒是没有他那么拘谨,“吾是原无乡,曾为剑者所救,助你也是为了防止剑者枉伤他人。”道者眼中满是好奇,“你……真的叫做绮罗生吗?” “正是。”刀者颔首一礼,“吾名,白衣沽酒绮罗生。” “还真的是绮罗生啊。”原无乡眨了眨眼,“奇怪,这段时日以来,剑者从未唤对过一人,佛者一直被当做一页书,吾除了剑子仙迹以外还多了一个叶小钗的身份,其他人嘛……如今他竟呼对了你的名字,想来你对他十分重要吧。” 十分的重要吗?绮罗生瞪大了眼睛,扶着少年的手也紧了一紧。是了,阿兄连身为好友的一页书都会错认,只是没认错吾吗?白毛小狐狸的尾巴摇了摇,流露出了一个满意之中略显得意的微笑,刚刚因为素还真而生的那一丝烦躁已然烟消云散,心情甚至比才找到殢无伤时还要快活。 然而敌对尚未解除,这般快活总是会被人打断。 终于等到阻碍消失的妖绘天华冷哼一声,“剑者已然昏睡,道者,好友,你们还要阻拦吾向伪佛报仇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5章 排队的人有很多 妖绘师看似在问两人,实则却是加重了“好友”的称呼。绮罗生,吾再唤你一声好友,神花灵花二部被无故屠戮,同属奇花八部的你是要为他们报仇,还是要袒护这个杀人凶手呢?吾还能再度称你为友吗? 这嘛……绮罗生魏紫之瞳闪过一丝流彩。拜那个埋在碎砖乱石下面已经被所有人忽略掉的血傀师所赐,“伪佛屠杀奇花八部”的消息已经在苦境江湖甚嚣尘上,哪怕绮罗生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寻找殢无伤上也是听说过这些讯息的。若按理来说,他身为奇花八部中的兽花部之主,理应为同/修复仇,但若依照感情来讲,他又岂能让剑者护佑之人在他面前遭人杀害? 一方是理,一方是情,白衣沽酒扪心自问,他要作何选择呢? “……绮罗生身为兽花,是断不会放过屠戮同/修之人的。”沉思良久,绮罗生将怀中少年负于背上,雪璞扇在手中一转已化作江山艳刀被他插于身前的山石之上。 “你不阻吾便好。”听闻这句答案,妖绘天华满意,其余众人却是心惊,这个刚刚还在感谢楼至韦驮的青年竟是选择了杀他复仇吗?! 眼见妖绘师再运天墨剧毒,渡如何和野胡禅暗暗靠拢过来不知是敌是友,原无乡忙将天之佛挡在身后,额头上一滴冷汗缓缓流下。以一敌四,还要关照功体受限的佛者,怎么看他不重伤一次也休想离开啊。呵呵,他不过是因为嫌弃自家徒儿莫寻踪的厨艺太差,出门买个烧饼而已,为何便落到了这般田地呢? 大战一触即发,白衣如雪的刀者却反手握住刀柄轻喝一声,“且慢!” “屠戮同/修之人,吾自然不能放过,然而谁说楼至韦驮便是杀人凶手!” 妖绘天华皱紧眉头,“两部遗孤已经指认了仇人,更有佛气留存,不是他又是何人?” 刀者微闭双目叹息一声,“数十年前,西疆钟雨三千楼八百武士遭人尽数屠戮,存活者言道杀人之人乃是江山快手,更有刀气为证……然而吾却知晓,”绮罗生突睁双眼,水晶般澄澈的瞳仁满是严肃,“杀人凶手绝不是江山快手!” “想要诬陷一个人很简单,几个似是而非的证据便能将人彻底打落谷底,再无翻身的余地……所以,在没有更明确的证据以前,吾不能让你伤害此人——这,便是我兽花部的选择!”真气稍吐,山石便被刀气震成碎末,白衣的人拄刀而立,明明相貌温雅柔和,一身气势却是凛然生威! “你!”吾本欲向策梦侯等人推举你成为八部之首,你便是这般回报吾吗? “不能。”绮罗生摇了摇头,面对故友毫不退让。江湖世事总是难以捉摸的,人之正邪更难一言而定,既然如此,他宁愿选择相信阿兄的判断。永岁飘零,疏冷孤傲,睥睨天下,他相信哪怕是丧失记忆,殢无伤也绝不会将一个表里不一之人留在身旁。楼至韦驮定然无罪! 白衣沽酒直面妖绘天华,银骠当家不让不昧因果,天之佛只静静地望着渡如何……或许人心中的正气是能够感染对方的,妖绘天华最终还是没有出手,只是背过身去摆手让绮罗生他们离开,“吾,会找到证据的……这段时日,便由你看好伪佛!” 刀归封印,人却不藏锋,刀者肃然说道:“在没有证据之前,伪佛之称还愿好友收起。请了!” “哼!” 留妖山城,夕阳西去,余晖拖长了城池的阴影,仿佛分割了光明与黑暗。这抹明暗交替,映照的是友人的殊途而去,挥洒的是故交的离别断情。场中七人已然不知去向,然而他们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对,他们貌似忘记了一个人……啊,不对,是虫。 重伤之下还被埋在山石堆里的血傀师简直想哭,喂喂喂,你们要走也该先把我刨出来再说啊,喂! 唉,落日残阳,夕照如血,独留大玄玄一人欣赏,虽然他一点也不想欣赏…… ———— “抱歉。” 楼至韦驮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多久没有说过这样一个词汇了。 自从回到善恶归源以来,种种污蔑让他的佛心动摇不已,仁慈之念更是岌岌可危,人也变得极端了许多,若非剑者的一番开导,他或许已然入魔而不知……然而自剑者和道者之后,他却再度将刀者也拖下了泥潭,更令刀者与友人…… 哪怕心中纠结万千,最后也只能化为两个沉颠颠的字眼——“抱歉。” “佛者不必歉疚,吾相信你的为人。”哪怕和好友分道扬镳又如何?再也没人能够打断绮罗生找到阿兄的快意,某只小狐狸心情好得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天上的云朵里,身后的尾巴更是摇个不停,“若你真的心怀叵测,失忆的阿兄理应是最好的挡箭牌,你又何必百般解释自己的身份,还帮吾打晕了他呢?” 哼,就算在时间城没能斗过城主这只老狐狸又如何,他还不是找到殢无伤了……然而找到归找到,新的问题又出现了,阿兄现在处于灵魂分裂、神志混乱的情况,他该怎么做才能让阿兄恢复正常呢? 原无乡摸了摸下巴,提出了建议,“剑者如今神志不清,若是让他去见陌生人,只会让他神志更加恍惚,反复错认这些人的身份而已,倒不如让他多见一些熟人,也好唤醒他的记忆。” 嗯,有道理是有道理,然而殢无伤此时的问题不仅包含了神志不清还兼并了记忆混淆,谁知道过去的那些熟人是否还在他的记忆中呢? 银骠当家想了想,“剑者能够叫出名字的人一定还留在他的记忆之中,不如他提起谁吾等便去拜访谁?” 绮罗生点了点头,又歉疚地望向天之佛,毕竟若是要这般寻人耽搁下去,必然会影响佛者找出证据,恢复清名。 楼至韦驮叹息一声,他的声音原本便不紧不慢,如今更添了几分无奈,“吾既答应在妖绘师寻出凶手证据之前不离开刀者左右,自不会毁诺。而且若是不先恢复剑者的记忆,吾恐怕他会因吾之事与佛乡发生冲突。” 不是恐怕,是一定会吧……三人一同叹了一口气,开始回忆剑者都提到过谁的名字。 剑子仙迹。嗯,若是正常的情况,剑子应该住在豁然之境或者前往三分春/色蹭饭才对,然而现在三分春/色不但住着一个擅长厨艺的疏楼龙宿,还住着一个黑暗料理界的首席大厨无衣师尹,他的家豁然之境更堵着一位天天熬十全大补汤的剑子仙姬……所以某个白毛老道正在离家出走中,仙踪缥缈,无处可寻。 一页书。这位大师的位置倒是非常确定,就在天佛原乡之中。不过他们的队伍里有一个正在被天佛原乡通缉的天之佛,若是前往佛乡岂不成了自投罗网? 叶小钗。中原剑圣已然退隐江湖,这时候去打扰他平静的生活似乎不太好吧。 欲界波旬,这三个动不动就玩合体的家伙现在还在星云河上封印着出不来呢。天者、咒世主和太息公,都已经投靠仙山多年了,估计骨头都可以用来打鼓了。 算来算去,剩下的人选竟然只有素还真一人了…… “恐怕不行,素贤人失踪已久。”绮罗生几乎是咬着牙将这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别说某个日才子已经失踪了,就是没失踪也不行!他不是不知道素还真已经名草有主,有妻有儿了,然而殢大剑者为素大贤人赴汤蹈火的次数太多,多得让至今还没来得及表明心意的小狐狸十分有危机感。哼,阿兄对吾都没那么好…… 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为零就为零好了,总之,在阿兄回应吾的心意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让他和素还真见面的好!绮罗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点头之后,白毛小狐狸发现了一个悲惨的事实,人选都被他们排除掉了,那还怎么帮殢无伤恢复记忆啊?恋爱阶段智商跌停的小狐狸鼓起了包子脸。 哈哈哈哈,绮罗生,你的表情丰富得都能让人猜出来你在想什么了哦。原无乡背过身去笑得差点断气,结果倒退走路的他乐极生悲地磕到了后脑勺。 “阿弥陀佛。”天之佛口宣佛号,偏过了头。 别以为你转过头吾就看不到你在偷笑,佛者,你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白十教坏了呢……原无乡嘟囔了一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便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他刚刚才笑了绮罗生,结果现在就要被别人笑……不过到底是什么磕到了他的头呢? 银骠当家回转身来,发现他们几个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公开亭,而撞到他脑袋的东西正是公开亭的布告栏。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布告栏上贴着的东西——“殢无伤一只,只要活的,凡能送往推松岩者赏金五千两”…… 沉默,沉默,沉默…… 沉默良久之后满头黑线的小当家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要不然吾等便前往推松岩试试?” “为何?” “肯赏金五千两来悬赏剑者的人,难道还不算能让殢无伤记忆深刻的仇人吗?吾等这便去推松岩,若是剑者还记得他,就让剑者追杀他帮助恢复记忆,如果剑者已经不记得他了……咱们就打劫他,分了那五千两吧。” “好主意。”小狐狸微笑着揭下了阿兄的“通缉令”,至于旁边那张“素还真一只”的画像,他就当没看见。 诶,吾刚刚真的只是讲了个很冷的笑话而已啊,推松岩那个肯为找寻殢无伤花那么多赏金的人应该是剑者的熟人才对。听到绮罗生的回答,原无乡一怔。 “没关系,吾相信现在在推松岩那里绝对不止一个阿兄的熟人,一定有助于阿兄恢,复,记,忆!”毕竟阿兄最喜欢在雪漪浮廊门口砍秦假仙了,不是吗?白衣刀者明明是在微笑,但身后的背景却弥漫着各种黑暗料理,把可怜的道者吓得咽了口唾沫。 “阿弥陀佛。”一不小心就学坏了佛者道完了佛号又加了一句,“善哉啊,善哉……” ———— “罪过啊,罪过……”推松岩之中,脱俗仙子望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品着热茶。 “都知道打人是罪过了你还打我?而且还专打我这张潘安玉面!谈无欲,我咒你去跳一辈子竹竿舞!”在月才子的对面,风流斋主秦大仔已然鼻青脸肿,脑袋比平时足足大了三圈不止。 “诶,所谓风流是债,岂能无罪?秦假仙啊,你若是长得太完美肯定会出轨,所以谈某不是在打你,而是在消除你的罪业哦,叶小钗和花非花绝对会为此感谢吾的。”谈无欲挑着眉角微笑着说道:“不过看来这罪业消除得还不够啊。” “打个人还那么多废话,该轮到我了!”靠着松树等了半天的老狗终于等到了月才子休息,连忙捏着手指的骨节走了过来。 “喂,等等,停下!”已经变成猪头的秦假仙连忙比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殢无伤画像的事情不是谈无欲打了我一顿就算报仇了吗,为什么后面还跟着一个排队的啊?” 谈无欲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指了指秦假仙身后的推松岩入口,“你数错人了,排队不是一个,至少也是四个。” “四……四个?!”秦大仔被吓得连忙转头,只见剑之初的两个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背后了。 “秦先生,吾排在第二位。”殊十二礼貌地说道。 “哼。”槐破梦直接拔出了瑶映剑,“吾才不要排第三呢……不如这样,吾先杀了他,然后小弟你再鞭尸吧。” “剑之初呢,剑之初呢?管管你儿子啊!”秦假仙吼了半天都没找到剑之初,吓得直往后缩。 “吾父剑之初出门卖鱼,不慎迷路,已经有一月有余没有回转碎云天河了。”槐破梦的隐藏台词是你叫啊,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呵呵。 等等,不是说有四个人排队吗?这才三个啊,还有一个是……风流斋主躲着躲着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屈世途。“老屈,你不是素还真的墙头吗?什么时候和殢无伤也有一腿了……” 月才子闻言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秦假仙,你要再乱说,屈世途就要变成第五个排队的人喽。” 那第四个人是谁啊? “是吾。”正在此时,白毛小狐狸背着昏迷的白九磨着牙走进了推松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6章 关注的问题有点偏 推松岩,推松岩,白衣沽酒绮罗生气势降临推松岩,真气勃发,直震得四周松林摇摆不定,树冠针叶坠落如雨! “绮罗生,你要冷静,你一定要冷静啊……”中原热血秦厉害现在可是一点都厉害不起来了,一见步入推松岩的刀者,他吓得冷汗直流,就连跟在刀者身后一同前来的原无乡和天之佛都忽略掉了。 “你放心,吾现在很冷静。”绮罗生勾起了一抹微笑,右手猛然一挥,便是一道白光射向秦假仙的胸腹! 秦大仔一见此情此景还以为怒极的小狐狸把江山艳刀掷过来了呢,吓得咕咚一声坐到了地上还闭上了眼睛,完了完了,看来老秦我这回是死定了……但是奇怪了,我怎么没感觉出疼呢?难道是因为绮罗生的刀太快了,所以我还没觉出疼就已经上仙山报道了? 嗯,有可能。秦假仙偷偷地睁开了一只眼睛观察情况,只见他的面前立着一块大石,上书三个大字“推松岩”…… “奇怪,仙山上怎么也有个推松岩呢?就不知这仙山上的推松岩里是不是也有个万能茶童屈世途呢?……诶呦!”还没等秦大仔继续脑补下去,他的屁股上就中了一脚,差点没把他踢得撞到前面的大石上 屈阿伯偷偷收回了踢人的脚,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背着手踱走了。为什么上仙山的是我屈世途而不是那个怎么死也死不干净的素还真啊?秦假仙你要是再敢乱说话,哪怕中途插队我老屈都要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挨了狠狠的一脚以后,秦假仙的神志终于回炉,他这才发现绮罗生丢过来的东西不是江山艳刀,而是一个更麻烦的玩意——当初他和麻鹿仔贴在公开亭上的殢无伤的“通缉令”…… “这个……那个……绮罗生啊,你一定要听我解释啊!”秦假仙咽了一口唾沫,试图挽救一下自己危若累卵的小命。 “好啊,吾保证一定会听你解释的,你现在便解释吧。” “这……这……”面对着小狐狸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秦大仔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紧张得都开始胡说八道了,“老秦我发现苦境江湖上的穷人太多了,所以才想要通过这种办法播撒一点爱心出去,也算帮助贫困人口创收……” 吞吞吐吐地说完了这段话,秦假仙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绮罗生怎么可能会相信嘛……谁知某只白毛小狐狸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嗯,这个解释很有道理。” 哦,有道理……有道理?!绮罗生难道相信了我随口编的瞎话?! 还没等秦假仙松一口气,刀者已从背后解下一个昏睡不醒的少年来,对他说道:“所以吾便把活着的殢无伤带来推松岩了,还请你秦假仙对吾这个贫困人口播撒一下爱心吧,承惠一共五千两,请现金支付!” 这,这这……秦假仙简直想哭了,他当初之所以在公开亭上贴出殢无伤的“通缉令”纯粹是为了报复小狐狸送他的那只熊猫眼,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打算给钱啊。 而且,身为一个结了婚的男人,或者说是一个结了婚还打不过自家老婆以及老婆他阿公的男人,秦假仙能够支配的零花钱实在不那么充裕,他小金库中的所有财产加起来也不过才五千两而已,怎么可能舍得全部交出来…… 因此,哪怕已经认出少年白九就是殢无伤,秦大仔还是打算赖账,“这人才不是殢无伤呢。众所周知殢无伤是一位青年,这个少年人长得比他孙子还小怎么可能是他呢?而且这少年眉毛上也没有殢无伤的那道独特的花纹啊。” 不得不说秦假仙就是个乌鸦嘴,此言不出还则罢了,此言一出余音尚未平息,昏睡中的少年白九身周突现风雪环绕,茫茫皑雪之中,少年的身形开始抽长,眉毛上的花纹逐渐清晰,就连睫毛也颤动了一下。剑者竟然在这种时候再度变换了形态,而且要醒转过来了! “小心!他现在神志不清,只凭印象认人,小心他伤到你们!” 一见殢无伤或者说无咎醒了过来,已经有应对经验的绮罗生、原无乡和天之佛齐齐后退,谁也不敢在此时靠上前去。开玩笑,血傀师、妖绘师、野胡禅和渡如何的悲惨遭遇他们可是都看见了,谁知道失忆情况比白九还要严重的无咎会把他们认成谁啊,会不会上来就一句“吾觉得你是反派”然后举剑就砍啊…… 不想出钱又怕挨揍的秦假仙见到殢无伤醒了过来,转身就跑。抠门到极点的他在这个时刻不知是突破了基因的限制还是发挥出了体内潜藏的宇宙能量,圣魔双子联手去抓他竟还被他连滚带爬地躲了过去,连带着双子也跟着他越追越远。 屈世途站着的位置本就比较靠后,其余众人又或主动或被动地向外移动,所以当无咎睁开双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凑近过来查看他情况的谈无欲和……一个硕大的狗头。 狗啊…… 刚刚苏醒来的无咎皱着眉头望着面前的二人不发一言,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愣是将苍白的脸闷出一丝红色来。他这种样子怎么看怎么诡异,让谈最两人很是担忧。性急的北狗凑得更近了些,刚想说“喂,你快呼吸啊”,谁知他才“喂”了一声就被某青年一脚踹飞了出去,瞬间变成了滚地葫芦…… 谈无欲下意识地弯下腰想要扶起老狗,却见无咎朝他望了过来,指着老狗说出一句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话语——“最光阴,吾说过了,哪怕琅华宴不招待动物,吾也不会替你养狗的!” ……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被当成最光阴的谈无欲与被当成汪汪的最光阴对视了一眼(为啥米这句话读出来这么像绕口令)。 殢无伤,你竟然叫吾(他)最光阴? 吾(他)哪里像最光阴(本狗)了! 哼!某两个互相明了了心意还不别扭就会死星人对哼一声,转过头不理对方了。 “嗯?”绮罗生摸了摸下巴,打量着扭头的两人,“谈无欲和最光阴之间难道有什么隐蔽的相似点吗?为何阿兄会认错人呢……” 旁观的小当家已然无语,你们三个的关注点是不是偏了啊喂!谈无欲和最光阴之间长得像不像,有没有相似点这种事很重要吗?剑者还能眼瞎地把妖绘师认成死国天者呢。身为剑者的好友,你们应该关注的难道不是剑者他把一个大活人错认成狗了吗?他神志混乱得已经连人和狗都分不清了,你们都不用稍微关心一下吗?! 原无乡无奈地望向了表情严肃的天之佛,他相信身为天佛原乡的天之代表,佛者一定能够凭借敏锐的觉察力帮助众人寻回当前的重点的! 嗯,楼至韦驮感觉到了银骠当家充满期望的眼神,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他指了指谈无欲手中的拂尘,又指了指最光阴手中的白色狗尾,不紧不慢地说道:“道者你看,剑者是不是将这拂尘错认成了狗尾呢?毕竟两者都为白色。” 原无乡:…… 佛者大人,你以为吾刚才看向你是为啥米啊? 天之佛眨了眨眼睛,你难道不是想知道绮罗生问题的答案吗? 谁想知道那种无聊的问题的答案啊?! “多谢佛者提醒,原来如此。”小狐狸左手敲右手,一脸的恍然大悟。 原来你不但问出了那么无聊地问题,居然还在这等答案……原无乡觉得自己不但头疼,就连胃都疼了起来,他到底认识了一群什么人啊,你们究竟敢不敢抓住重点啊! 重点……吗?刚刚还在开玩笑的白衣刀者眼神骤然锐利了起来! 最光阴常年戴着狗头面具,特征过于明显,然而阿兄却把谈无欲错认成了他……看来只有一种解释了,阿兄早在最光阴还没有变成老狗之前便认识他。吾的推断没有错,阿兄是在那失落的一年之中认识最光阴的,之后便出现了三日之忘的症状。 可是,阿兄当初为何要回到千年之前?流光时计为何会被动夺时一年?在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当他听到了琅华宴这个词语时,那颗仿若借来的心脏会发出剧痛呢? 琅华宴,琅华宴,听到琅华宴的绮罗生心似火烧,痛如毒噬,左肋下的时之心狠狠地收缩着,逼得他紧咬牙关无法移动。这股难耐的痛楚仿佛是在告知他,琅华宴所代表的过去曾带给那颗心脏怎样不能触及,不敢回忆的痛楚…… 因为这难解的心痛,白衣刀者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他的人也忍不住弯下腰去,好像蜷缩起来便能缓解痛苦一般。追着乱窜的秦假仙跑回来的殊十二一见绮罗生情况不对连忙伸手去扶,可他的手刚一接触刀者,一道锋锐无匹的剑气便向他斩了过来——竟是殢无伤的终末剑气! 面对剑者的剑气,乖小孩圣之子竟然惊得连躲避都不会了,只知道愣在那里委屈,“阿公为什么要杀吾,难道十二做错事情了吗?” “当心!”时刻关注着无咎情况的原无乡险之又险地拉开了殊十二。喂喂喂,你关注的问题也偏了吧,这种要命的时候还有心思去想自己有没有做错?先保命要紧吧! 银骠当家惊魂未定,而突然起肖的剑者却以手扶额,赤红的瞳眸不住扫视着周围众人,口中还喃喃自语:“天霜獒,你为何带吾来此……最光阴也在这儿……九千胜……九千胜的绮罗耳呢?怎么会不见了……他的心脏又为什么会痛?是了,是十八地狱阵……是暴雨心奴,是暴雨心奴!” 血色的双瞳终于落到了殊十二的身上,无咎行为癫狂,杀气强盛,直冲云霄,“怪异的发饰,还有那泪痕……你是暴雨心奴!是你杀了九千胜!” 九千胜是谁?暴雨心奴是谁?十八地狱阵又是什么?殊十二一头雾水,然而剑者手中的快雪名锋却已经近在眼前!狂躁的杀意已然充斥无咎的心神,满是毁灭的心情映照了终末毁灭的意境,让席卷而来的剑锋散发出更加冰寒凛冽的气息……若是中上一剑,必死无疑! 殊十二曾经跟随殢无伤习剑,虽然没能继承到剑者的初始终末剑意,但对于无咎剑法以及剑者出剑的习惯还是有所了解的,竟然身形连闪,避开了青年的数剑,然而他躲避的轻描淡写也彻底地激怒剑者。风雪凛然之中,青年步踏岁月,穿梭光阴,竟是借助时间之能超脱了空间的限制,刺出了令圣之子避无可避地一剑! 他要让暴雨心奴死,他要让害死九千胜的人偿命! 森然一剑,难以避让,眼见殊十二便要亡于青年之手,楼至韦驮不顾伤体以奥义吠陀迎上了快雪名锋。可是强大的太素之剑却挡不住光阴的流转,在毁灭的意境下,天之佛手中的绝世名锋刹时就变得锈迹斑斑,吹息之后竟是尽化碎末,不复存在。更令人心寒的是,快雪的速度不过稍缓而已,仍然刺向了殊十二! 紧张紧张紧张,殊十二危在顷刻,身为兄弟的槐破梦怎能坐视?由于止战之印的缘故,魔之子完全不记得瑶映剑中蕴藏着妖应封光的灵魂,居然挥剑试图拦下快雪的攻击!而站在他身旁的银骠当家在来不及化出玄解刀剑的情况下,竟也打算用义手强拦青年的剑刃!将站在一边旁观的屈世途急得直跳脚…… 你们两个难道没看到刚刚那口金灿灿的宝剑的下场吗?殢无伤的毁灭剑意不是杀伤人命就是尽毁兵器,这一剑要是硬拦的话你们的兵器和手就不用要了! 作为曾经差点坑死素大贤人的成功人士,屈阿伯的急智不可小觑,他参考了殢无伤刚刚自言自语的内容,忽然指着谈无欲高声喝道:“九千胜还没死呢,最光阴能救他!” 声落,剑……止。癫狂的剑者转头望向了谈无欲,“最光阴,你能救九千胜?” 那是一双怎样的瞳眸!剑者的双瞳沁满杀意,赤红得仿佛只知杀戮、吞噬的凶兽!仅仅一个对视而已,月才子的背后便渗出冷汗了。 屈世途,你这不是祸水东引吗!吾敢说能救吗?吾连那个九千胜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真说了能救,你让吾怎么救给好友看?吾又敢说不能救吗?若真的这么说了,就不只是殊十二出事了,吾谈无欲也要一问快雪之杀! “这……”看到谈无欲被逼的进退不得,刚刚还在和他闹别扭的最光阴也顾不得傲娇了,不管对不对,一句话已经在反应之前冲口而出——“时间异法,时间城的时间异法能够救活将死之人!” 此言一落,推松岩上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焦急地望着剑者,整个山谷中只余风吹松枝的沙沙声响,这清幽而美妙的声音像极了殊离山上时间异树的摇摆…… 殢无伤怔愣地望着那棵沙沙作响的松树,轻声低语着,“对,时间异法能够救活九千胜,可是九千胜不是时间城的人……是了,有了时之心他就是时间城的人了,他就不会死了……只要有时之心就好,只要有时之心就好!” 听到剑者的话语,绮罗生本就疼痛的心脏更添酸楚,他双手按心,借着这股下压的力量勉强抬起头来,眼前却骤然出现惊人的一幕——殢无伤五只成爪,狠狠插向自己的心口处,他竟要挖出自己的心脏来! “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7章 黑历史是怎么炼成的 危机危机危机!癫狂中的无咎竟欲挖心救人,一爪插下已是用上了全力,远处的绮罗生救之不及,骇得目眦欲裂! 眼见剑者即将血溅五步,逃到在他近处的秦假仙已经被吓得闭上眼睛了。秦大仔以为等待他的会是从殢无伤身上喷洒而出的淋漓热血,谁知他这边刚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衣领,战五渣的他还来不及挣扎一下就被身后那人如同甩暗器一样丢了出去。下一刻,秦厉害牌超大型暗器就拍中了目标——殢无伤的脸…… …… 古人曾有云:欲辩已忘言。这句话的意思是,人的心情有时会过于复杂,复杂到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此时此刻,推松岩众人的心情貌似就可以用“欲辩已忘言”来代指了。咳咳,如果非要用一个字来描述他们此时的心情,那就是——“懵”……而且还是大写的。 上一瞬,所有人还在为无咎的突兀自伤之举而惊诧、恐惧、悲伤呢,结果时间不过电光一闪,剧情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居然看到没有防备的绝世剑者被废柴秦“打脸”打得直接躺平,而且剑者那握成爪状用来挖心的手也由于这个突然的变故而下意识地伸直变成了掌形,余势不止地拍在了横在他胸前的大号暗器的臀部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好吧,这还不算完,更让人无语的是成年之后就再没被人打过屁股的秦大仔发出了“啊”的一声凄厉惊叫,那尖锐的声音如果闭着眼睛来听简直就和被流氓逼到墙角的小姑娘一模一样。拜这一声尖叫所赐,正道众人的脑海已经被“秦假仙竟能推倒殢无伤”“文学青年居然调戏秦假仙”这两句话给刷屏了…… 面对着这群不靠谱的正道群侠,身为本卷吐槽担当的银骠当家只想问一个问题——为什么正道中人已经欢脱到这种地步了,苦境还没被反派灭亡? 难道是因为苦境的反派比正道还脱线吗…… 天之佛,身为一代高僧,身为佛门至高修者,现在是说“罪过罪过”的时候吗?剑者真的是清白的,他和秦假仙一丝拉的关系都没有啊! 殊十二,你敢不敢收起脸上悲痛欲绝的表情,你那写了满脸的“阿公喜欢的竟然不是吾和破梦而是秦假仙”是在闹哪样?祖控无所谓,但吃醋好歹看看对象吧! 槐破梦,为什么在这些人中你的表情最惊讶最不可思议?你以为吾刚刚没看见吗,就是你把秦假仙丢过去拍倒剑者的!就算你再怎么装无辜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谈无欲,你以为你低头摆弄拂尘吾就会忘掉你方才盯着屈世途后领的眼神吗?刚刚要是槐破梦手慢一步没把秦假仙扔出去,就换你丢屈世途了吗?你这是在报复屈世途坑你,还是在报复剑者吓你啊? 最光阴还有屈世途,你们趁着秦假仙还没爬起来的时候上去补几脚的行为吾不想过多计较……但你们敢不敢先把秦假仙从剑者身上拖下来再补脚啊?!你们难道没看见被他拍在下面的剑者已经磕到脑袋昏过去了吗?! 至于绮罗生……咦,等等,绮罗生人呢?原无乡环视四周,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刀者的身影,结果一低头就发现绮罗生已经捂着心口痛得失去意识了。 “快来救人啊!”随着原无乡的喊声,所有人才恍悟过来,手忙脚乱地将躺在地上的剑者和刀者抬到房间里面…… ———— 滴答,滴答…… 哪怕卧榻上的白衣刀者已经陷入了昏迷,一滴滴冷汗依旧从他的额头上流淌而下,撞击着瓷枕,沁湿了被褥。 痛,心脏很痛,痛得酸楚,痛得哀伤,痛得麻木……可是在这难耐的痛苦之中,绮罗生却仿佛听到了看到了来自久远过去的声音和景象,那镌刻在时之心上如烈火般温暖得能将人灼伤的过去,那段属于九千胜与无咎的过去…… 【你是什么人?】树荫下,白衣如雪的刀者如是问道。 【吾名曰无咎。】失去记忆的剑者这般回答。 不过是一问一答,两人的牵绊便由此开始,再无断绝,永无尽期,同生同死…… 【九千胜,吾,是你的朋友吗?】山洞中,剑者有些迟疑,有些忐忑。 【虽然吾过去真的不认识你,但是如今,你是吾的朋友。】刀者饮尽杯酒,开怀一笑。 这不是剑者第一次救了刀者,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自此,他们开始同游江湖,共交新友,快意无比。但若让刀者选择,或许他宁愿死在当时,也不愿好友为他,为他…… 琅华宴一场诬陷,最光阴误入陷阱,十八地狱阵层层包围……九千胜中毒,受伤,穿心,濒死,然后便是前往了时间城…… 刀者从来没有见过剑者惧怕的样子。他曾经猜想,心志坚定甚至偏执入骨的剑者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生出恐惧这样的情绪吧。然而此时此刻,无所畏惧的剑者手却在抖! 【九千胜,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中毒再加失耳已让刀者听不到一丝声音了,但他却又好像听到了剑者的心声,哀恸至极的心声。灵魂即将消散的刀者想要对剑者说,好友,别怕……他想拍拍剑者的肩膀,安慰哀伤的友人,然而濒临死亡的刀者却无力得连这点愿望都达成不了了。 刀者或许已然认命,但剑者却心怀不甘! 苍白的手指插入了胸膛,一颗跳动的心脏被他生生拖拽而出,再被放入了刀者的心口。这是剑者最后一次救了九千胜,也是刀神九千胜最后的记忆。 再相见,剑者已不是无咎了,他名白九,多了一个死者的身份,而刀者也不再是九千胜了。 【你便叫绮罗生吧。】 缘灭缘又生,只余两年生命的剑者抱着婴儿缓缓前行,他的每一步都坚定而决绝,走向了绮罗生的未来,也走向了自己的死亡…… 时计夺时,挣扎求存,所以本是武道巅峰的剑者才会失去功力,只能弃剑退隐,打柴度日。 相识相知,时间耗尽,所以从未练刀的剑者才能留下那篇刀道感悟,才会在送他前往叫唤渊薮之后独自离开。 心脉相连,心神相通,所以再遇剑者的绮罗生才能躲过三日之忘,才能借助时之心的联系寻到剑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几番生,几番死,这便是你不肯告知吾真相的原因吗?你担心吾会难过,可你自己又独自吞咽了多少痛苦呢? 一滴眼泪从绮罗生闭合的眼眸滑落,很快便和额头流下的汗水混在一起,不见了踪影,没有让坐在床边照料他的殊十二发觉。好友,阿兄……殢无伤…… ———— 绮罗生所在的客房中留有殊十二看护照料,而在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客房中却只躺着昏睡的无咎一人,余下的正道群侠层层叠叠地站在文学青年门外,根本不敢进去。 如果说过去众人担忧的是剑者会不会认错人砍了他们,现在他们担忧的事就变成剑者会不会认错人来个自杀了。前者固然令人防备,后者却更叫人惊魂! 对于殢无伤的过去,他们谁也不敢自诩了然。正是因为这份不了解,众人才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一个不小心便会令神志混乱的剑者自伤…… “绮罗生和殊十二都不在此处,但这样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屈世途知道他刚才坑谈无欲坑得有些狠,所以此时他一边说话一边对月才子赔罪地笑了笑,“殢无伤早晚都会醒过来的,他又不可能永远都不见绮罗生和殊十二,若我们不知道他自伤的原因,早晚还是会出事的。” 看着屈阿伯讪讪的笑容,北狗觉得一阵气闷,他可还记得刚刚谈无欲望着屈世途背影时的专注眼神和勾起的唇角呢。虽然他一点都不喜欢谈无欲,但是谈无欲如果看着别人,他就更不爽了。“哼,明明是我的狗,却去对着别人摇尾巴。”北狗撅了噘嘴。 “最光阴,你在说什么?”月才子挑起了眉角。 “没有,吾什么都没说!”光之少年慌慌乱乱地别过头去,却不知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更加可疑了。 “这样啊……”黑衣道者摇了摇头,到底没有深究下去,而是分析起当前的情况来,“屈世途说的没错,吾等一日不知晓殢无伤自伤的原因,便要一日为他担惊受怕。十八地狱阵是什么,暴雨心奴、九千胜又是何人?相信这些问题的答案大家都十分感兴趣……” 谈无欲眯起了眼睛,掩盖了一下他变得深邃的双瞳。不止是刚刚的那些问题,他还想知晓天霜獒是何物,最光阴和殢无伤为何都会唤绮罗生九千胜这个名字,最光阴为何会忘却了殢无伤,琅华宴又究竟是怎样一回事……除了剑者以外,他还担忧着最光阴啊。 “所以,为了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待殢无伤醒来以后必须有人进入房间……套话!”月才子通过分析得出了结论。对于这个结论众人都是赞同的,但问题是他们要派谁去套剑者的话呢? 客房之外总共只有七人,被打成猪头的秦大仔刚想举荐楼至韦驮进去套话,却见天之佛、屈世途、原无乡、最光阴、槐破梦和谈无欲都在默默地望着他,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我?”秦假仙指了指自己,为什么会是我啊? “你可是武林皇帝素还真亲口御封的天下第一辩啊,身为天下第一,当然要能者多劳喽。”黑衣道者拍了拍秦假仙的肩膀,“吾等都看好你。” 秦大仔:你们看好我有什么用?关键是我自己不看好我自己啊! “若论口才,谈无欲你和屈世途也不逊色于我啊。” “诶,谈某和屈世途实在难当此任,其他人也是不行。”月才子微笑,再微笑。 之前无咎泄露的信息虽然不多,但是不难从中看出他自伤之举是为了救活友人,所以为防他再度伤害自己,凡是能被他认作是好友的人还是暂时不要进入房间的好。吾等七人中,北狗在无咎眼中是……咳咳,而吾被认作最光阴,余下的天之佛、屈世途、原无乡和槐破梦皆是气质超然,一看就像好人,你觉得七人之中谁最不会被殢无伤误认为是好友呢? 秦假仙:……不被无咎当成朋友也就算了,万一他把我误认为是敌人怎么办? “放心。”槐破梦微笑着说道:“你欠绮罗生的那五千两足够买一口排行天下第一的棺材了,绝对配得上你这个天下第一辩。” 喂喂喂!秦厉害觉得自己还是有挽救一下的价值的,然而屈世途已经迫不及待地替他推开客房的门了。 被槐破梦拖到门边的秦假仙死死拽住门框,就是不肯进去。老屈,我不就是揭露了你和殢无伤的隐藏关系吗?你至于那么狠吗? 本来是不至于的……屈世途恶狠狠地磨了磨牙,但是现在,他觉得秦大仔还是早死早超生好了! “进去吧!”老狗不耐烦地补了一脚,秦假仙直接呈抛物线飞进了客房,和摆在客房正中的圆桌板凳撞成了一团。光之少年冷哼一声,他才不是要报复秦假仙单单把谈无欲和屈世途相提并论的事情呢。他口才没有屈世途好又怎么样?谈无欲是他的狗,才不是屈世途的呢! 秦假仙要是知道他是因为这般原因才被踢进客房的,绝对会哭的。然而刚刚那一踢让他摔得七荤八素,脑袋更是自下而上穿透了桌面,卡在了圆桌上拔不出来,等他好不容易在桌布上撕破个洞将闷得发红的脑袋伸出去时,客房的门已经被外面那群无良正道给关上了。 ……更令人心惊的是,昏睡中的无咎竟被秦假仙撞烂桌椅的那声巨响吵醒了!醒转过来的剑者站起身来,狭长的双眼凝聚着锐利的神采投注在秦大仔身上,久久不语。 夭寿了,死人了!殢无伤,你可千万麦将我认成什么敌人啊,我除了贴了你一张通缉令以外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干过。打晕你的是门外的槐破梦,你去找他大义灭亲好了…… 剑者血色的瞳眸散发出的温度越来越冷,秦假仙也被吓得越来越哆嗦,就在大仔以为无咎下一刻就会拔出快雪剑来和他定孤枝的时候,沉默已久的剑者终于开口说话了——“蚊帐……成精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8章 无责任番外 苦境大同,众生普度,武林终于迎来了太平,百姓终于远离了战乱,那些往日为天下之事奔波不休的正道群侠也悠闲了起来。好吧,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悠闲,比如说素还真素大贤人…… 翠环山琉璃仙境之中,风采铃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手中的话本《素还真与一页书不得不说二三事》,时而露出一个让人打寒颤的微笑,时而又露出一个更让人打寒颤的微笑,看得坐在她对面解下莲冠披散头发的素还真一阵阵地心惊胆战。 “采……采铃,”日才子眨巴眨巴眼睛,试图装无辜,“劣者和一页书前辈之间真的是清白的。” “嗯,这样啊。”风采铃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那本书,从桌子上拿起了另一个话本——《莲叶秘史》——继续翻看了起来。 “劣者和叶小钗也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他的曾孙都有儿子了,吾和他真的没什么。”素还真擦了一把冷汗,干巴巴地说道。 “哦。”风采铃指了指桌子上摞起来足有一人多高的话本,什么《雪中莲开》啊,《雨中送伞情》啊,《护莲传说》啊,《那些和素还真在一起的日子》啊,《莲舟奇缘》啊……“想来夫君你和殢无伤,玄同太子,剑子仙迹,无衣师尹,绮罗生也都是清白纯洁的关系咯?” “那请夫君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些话本中写着你对一页书前辈投怀送抱,和叶小钗相爱相杀,与玄同太子雨中定情……这也就算了,殢无伤和绮罗生两位恩公历经波折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你竟然还第三者插足!你……” 采铃,劣者真的冤枉啊!素还真简直欲哭无泪。 琉璃仙境外,采药归来的素续缘还没踏进房门就被躲在一旁的屈世途拦住了。屈阿伯一脸的难以启齿,默默地递给了素续缘两本话本,只见这两本书的封皮上题写的名字分别是《一线红尘只为莲》和《莲子莲花永相伴》…… 见到对面的素小宝吓得脸都白了,屈世途连忙拖着他往山下走去,“这两本书是吾好不容易才从你母亲没来得及看的书堆里面偷出来的,也不知能瞒多长时间。在你娘消气之前咱们两个还是先去云尘盦躲一躲,住个五六七八年吧。”屈阿伯翻了个白眼,我真的只喜欢青衣啊!素还真,那是谁,吾才不认识呢…… 水生火热中的素大贤人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被好友和儿子抛弃了,现在他只想弄明白一件事——这些话本到底是谁写的?! “啊欠!”无风无尘无欲天上,谈无欲狠狠打了个喷嚏,差点没把手里的笔丢出去毁了他刚刚写好的话本《鷇音无梦》。 “又是素还真的故事。”一旁在用飞盘逗小蜜桃的最光阴有点吃醋,按了按脸上的狗头面具,哼了一声。 “谁让武林第一贤人的同人本卖得最好呢,约稿的人络绎不绝,在下也是无奈啊。” 月才子一边收拾桌案上的书稿,一边露出了一个半点都不无奈的微笑,“话说下一本选谁来搭配素大贤人呢?是时间城主,还是光使饮岁呢?哎呀,选项太多,实在是让谈某为难啊。” “要不然你就两个都写,来个《素还真在时间城无人知晓的往事》。”北狗摸了摸下巴,坏笑着说道。 “好主意。”谈无欲与最光阴相视而笑,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咳咳,总而言之,退休之后的日月才子还真是幸福无匹啊,呵呵。 ———— 云渡山,云渡山,一代高僧百世经纶一页书的修行之地云渡山可谓苦境佛脉的圣地,然而今时今日,云渡山上竟然传来了阵阵麻将声,只因第一届霹雳化体麻将大赛正在云渡山上举行! 好吧,说是化体麻将大赛,其实参赛人只有四个而已。而这四个人就是殢无伤的化体白十,一页书的化体步怀真,素还真的化体四智武童,还有四无君的化体——百朝臣! “一筒。”百朝臣皱着眉头望着和他同桌竞技的三个铁杆正道栋梁,心头简直压力山大,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为啥米你们打麻将非得拉上我?” “三索。”书生打扮的从心所欲步怀真眨了眨眼睛,“因为我们三缺一啊,所以才要算命仙的话请周旋逍遥子,智斗素还真,巧夺檀香子,刺杀青阳子,三进三出邪能境的一字鉴史百朝臣你的加入我们啊。” 就算你卖萌的样子很可爱我也不会上当的!还有,哪个算命的会罗里吧嗦说这么一长串废话啊!这段话完全是照搬你第一次见我面时说出来的口白,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改,撒谎也请你废力换个台词先! 百朝臣瞪了步怀真一眼,苦境江湖谁人不知一代贤人素还真最喜欢分化体出来,随便数数都有十几二十个,和四智武童同时期的化体还有天踦爵和鷇音子呢,用得着从中阴界把我挖出来打麻将吗? “杠,七万。”出完牌的白十默默地望着百朝臣,眼神之中汇聚一段话——你是认真的吗?你竟然要让我们和天踦爵鷇音子四智武童一起打麻将?你怎么不自己试试?! 呃……百朝臣想象了一下自己和和素还真素还真还有素还真同桌打麻将的可怕场景,立刻闭上了嘴。呵呵,果然,素还真什么的,无论本体还是化体,最讨厌了! 惨遭厌恶的躺枪小四:…… 话说你们既然这么厌恶吾,为什么一定要拖着吾来打麻将啊?吾真的愿意把这个名额让给鷇音子的,去吧去吧,你们放掉我去拖鷇音子打麻将好了…… 白十微微一笑,拍了拍小四的头,为什么要拉你打麻将啊,谁让你心志退化到了七岁呢?不趁着这个时候三打一欺负一下缩小版素还真岂不是浪费机会? 扒拉掉头上的那只手,四智武童简直无语,好友,你刚刚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而且说好的墨剑不败,白莲不亡呢? 白十:你不是还没死呢吗? 小四可怜兮兮地望着步怀真,前辈,好友他这么欺负我,你就这么看着?说好的白莲之路,梵天护航呢? 步怀真微笑,梵天?那是谁?吾是从心所欲步怀真,和梵天一点都不熟。 小四:…… 眼见正道三人已经陷入了相爱相杀的局面,百朝臣长舒了一口气,嗯嗯,只要你们三个不是一伙的我就放心了。哈,不就是打麻将吗?要知道,无吾不能之事,无吾不解之谜,无吾不为之利,无吾不胜之争啊! 得意的百朝臣打出了手上的一张闲牌——“白板!” “杠!我到了,杠上开花!”还没等百朝臣得意一瞬,小四已经推倒了眼前的牌,微笑着冲他伸出了小手,“赔钱吧。” ……好吧,一次的失利而已,不代表什么。百朝臣默默从钱袋里掏出了一张银票。 然而…… 百朝臣:“四索。” 白十一推手中的牌,“我到了,海底捞月。” 百朝臣又默默从钱袋里掏出一张银票。 …… 百朝臣:“六筒。” 步怀真:“抱歉,我到了,四暗刻。” 百朝臣还是默默从钱袋里掏出了银票。 …… “到了,□□!” 百朝臣掏出银票。 “我到了,十三幺。” 百朝臣接着掏银票。 “九莲宝灯!” 百朝臣还是掏银票。 …… 终于,输得脸都绿了的百朝臣掀桌了,不是说好了你们三个不和的吗?那为什么打麻将到现在一直输钱的只有我?你们真的没有作弊吗?! 白十拖长了声音,“我们当然没有作弊,我们是要……” “做掉你啊!”随着步怀真的一掌,百朝臣直接被打下了云渡山,留在原地的只有他的钱袋而已…… “居然打了这么久才发现我们三个是假不和其实串通一气,活该输钱啊。”小四笑着将从百朝臣那里赢来的银票分成三份,同白十和步怀真各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百朝臣的钱应该榨干净了,明天我们去约识能龙吧,听说天荒不老城很有钱的说。”白十摆弄着银票坏笑着说道。 “好啊,好啊。等到识能龙的钱榨光,我们就去约仓颉天邪吧。” “接着再约地理司。” “然后去约九章伏藏。” 呵呵,看来第一届化体麻将大赛会持续很久,很久吧…… ———— 为什么化体们敢在云渡山上开麻将大赛呢? 因为一页书不在家。 那么一页书去了哪里呢? 一页书在定禅天。 一页书为什么会出现在定禅天呢?难道是因为武林发生大乱?难道是因为苦境刀兵再起?难道……难道…… 咳咳,这些“难道”都只是觉主为了凑字数胡乱写的猜测而已。百世经纶,邪心魔佛,佛门第一拆迁大手一页书前辈之所以出现在定禅天,是因为净琉璃菩萨要在定禅天给他过生日。 是的,你没看错,一代佛门大师一页书要过生日,还是在定禅天上过……不得不说,这简直是苦境中原特大号新闻! 要不是最近月才子谈大手迷上了“抹黑”自家师兄,创建一个人人都爱素还真的小说世界,一页书和净琉璃菩萨配对的同人本估计都能畅销道、灭、集、苦四境,连四魌界都能卖脱销…… 在某些方面异常纯洁的邪心魔佛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私生活被传成了什么样子,否则估计整个苦境武林都要被大梵圣掌笼罩了吧。哎呀,人类会不会就此灭绝呢?远在天上曾被一页书伙同文青坑得死去活来的三头身弃天帝表示:原来一页书你也有今天,呵呵。 百世经纶大前辈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然后继续默默地望着面前的净琉璃菩萨,咳咳,好吧,是望着净琉璃菩萨表情“狰狞”地拆开全天下送给他的礼物。那满怀杀意的目光哪像是在拆自家朋友的生日礼物,简直就像是望着堕天而下却毫无反抗能力的三头身波斯猫版弃天帝一样! 天上的某魔神疯狂地打着喷嚏,被太阳神嘲笑了个够,一页书前辈则嘴角抽了抽,选择继续沉默。不是一贯狂炫酷霸拽的金和尚学会了低调,而是因为……呃…… 一个月前,定禅天上。 “过生日?”望着自家非男非女但论相貌穿着说女也可以的好友,一页书难得婉转了一回,“出家人过生日是不是不大好?” “出家人骗人也不大好吧?” 当初开了不知道多少次小号蒙骗反派的一页书:…… “出家人喝酒也不大好吧?” 当初失忆跑去和同样失忆的死敌煮酒论英雄顺便还结了个拜的一页书:…… “出家人乱捡东西不还,还追着砍自家好友是不是也不大好?” 当初捡了一把如是我斩没有贯彻拾金不昧的理念所以入了魔,拿着剑狂砍剑子仙迹和佛剑分说也就算了,还重伤了自家至友化体白十的一页书:…… 净琉璃菩萨,你学坏了…… 所以说,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你曾经有黑历史,而是你的黑历史完全被自己的好友掌握,而且这个好友还黑化了,正大踏步地迈向了损友的方向。 这一个月来,只要一页书对菩萨的行为委婉地说上一句,就会被一万句黑历史怼回来,结果暴力如他也只能选择沉默了。 第一份礼物来自于琉璃仙境上的素还真一家。净琉璃拆开包装纸,发现被层层包裹的东西是一本书——《护莲传说》。净琉璃菩萨眨了眨眼睛,翻开了这本书的第一页,就好像翻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页书大师仗着根基深厚眼神好,看到了书上的内容,默默地拉黑了自己的好友素还真。 (素还真:前辈,你一定要听吾解释,这本书真的不是劣者送的啊,完全是采铃……) 第二份礼物来自于不解岩的佛剑分说。净琉璃拆开包装纸,被层层包裹的东西是一颗银色的舍利。刚刚看过《护莲传说》还没关上新世界大门的净琉璃菩萨果断想歪。话说某只母猿就是因为得到了一颗佛剑的舍利才生下圆儿的,所以说佛剑分说你送一页书一颗舍利是啥米用意? 一不小心也想歪了的一页书前辈默默地拉黑了自己的好友佛剑分说。 第三份礼物来自于云鼓雷峰上的帝如来。净琉璃拆开包装纸,被层层包裹的东西是一串赤炎龙晶雕刻而成的佛珠。完了,想的更歪了怎么办…… 好算纯洁的一页书没有想歪,他相当无语地望着佛珠上的牙印,帝如来,你以为吾认不出来这佛珠是无惑渡迷当糖葫芦啃的那串吗?送朋友生日礼物居然送别人的佛珠,友尽! (帝如来还不知道自己被一页书拉黑的事情,金闪闪的大和尚以为自己很聪明。嗯,既送出去了佛珠让无惑渡迷不会继续乱啃,又节省下来买礼物的钱,完美!) …… 就在一页书觉得他要拉黑自己所有的好友的时候,净琉璃菩萨拆到了来自于雪漪浮廊的包裹。邪心魔佛双眼一亮,对啊,他还有一位至友殢无伤嘛,嗯,剑者还是值得信任的! 这个来自于雪漪浮廊的包裹有点大,包得还很严实,净琉璃拆了半天才拆掉了所有的包装,只见那被一堆厚纸包裹的东西是——一个装满水的葫芦。这是什么意思? 菩萨原本以为一页书看到这一壶水的礼物会彻底炸毛,好吧,满头金舍利的百世经纶实在不方便炸毛,这只是一种比喻。谁知一页书竟然笑了!不是冷笑,不是怒笑,而是开怀大笑! “吾便知道。”一页书摇了摇头。是了,冷漠如剑者怎么会在意生日这种东西呢?这壶水不是什么生日礼物,而是殢无伤答应用来招待他却忘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雪漪浮廊雪水。某位剑者大概是终于想起来还欠友人这件东西了,所以才随手送过来的而已。 尽管不是专程的礼物,这一壶被主人忘掉的雪水,看似平淡,或许反而才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因为这壶水的背后是剑者为了好友怒挑云鼓雷峰满门的沉颠颠的友谊。 净琉璃菩萨继续拆着礼物,一边拆还一边在心里面吐槽,为什么你们送一页书的礼物就这么五花八门,送吾的不是莲花就是莲花?难道吾长得像素还真这个莲花控吗?! 咳咳,菩萨,你一不小心把强拉吾来定禅天过生日的理由说出来了……一页书嘴角抽了抽。谁想要这种礼物啊!除了这壶水,剩下的礼物你喜欢的话都拿走!尤其是那本《护莲传说》! 无欲天上的月才子打了个寒战,难道吾感冒了? ———— 做出随便送出一壶雪水当作好友的生日礼物还让好友感动非常的这种旷古奇事的文学青年此时此刻并不在雪漪浮廊之中赏雪观花,因为他病了……他得了严重的风寒…… 等等,严重的……风寒?!收到剑者生病讯息的苦境群侠默默拂去了头顶的一大串黑线以及冷汗。 呵呵,吾等求您再说一遍。您是说殢.两千年根基.先天绝世高手.寒属性功体.恨不能每天都躺在雪地里.人形造雪机.走哪儿哪儿下雪.为抑制地球变暖做出卓越贡献.无伤竟然也会得风寒?你确定不是万鬼之王覆天殇在仙山呆的寂寞了所以打从九渊之巅诈尸了?或者说现在连细菌和病毒都突破了自我的局限拥有不下于弃天帝的能为了,能让不死就算无妨的殢无伤老实趴倒养病?! 好吧,死到仙山的覆天殇和三头身的弃天帝有没有因为苦境群侠的集体吐槽而打喷嚏无人能知晓,反正在月之画舫上养病的殢无伤倒是喷嚏得很厉害。 “啊欠!”剑者用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发酸的鼻翼,这才皱着眉头看向了面前盛满药汁的青花牡丹碗,“吾无事……不用吃药。啊欠!” 剑者的确不怎么擅长拒绝好意,正常情况下关心他的人让他喝药他也就喝了,但是……谁能和他说明一下这碗药到底是什么成分啊! 正常的汤药会是这种一会儿蓝,一会儿绿,一会儿红,一会儿黄……把彩虹的所有颜色都变了一圈之后还会突然沸腾冒泡钻出滚滚黑烟的样子吗?看到这碗鬼哭狼嚎的“药”,哪怕身为当世难匹的剑道顶峰,殢无伤也不由得流下了冷汗。绮罗生,你真的确定这东西是治疗风寒的汤药,而不会让人喝一口就寿终正寝去仙山上陪着历代反派卖豆干? 坐在剑者对面的白衣如雪腹黑小狐狸摇了摇身后的尾巴,“这样啊,那么阿兄你又为何会不断打喷嚏呢?” 啊欠!吾也想知道……剑者眯起了眼睛。这种好像风寒一样不停打喷嚏的情况其实不是第一次发生在他身上了,上一次他这么打喷嚏还是天下大乱他离开雪漪浮廊去帮素还真和一页书忙的时候呢。那一次的“风寒”持续时间足足有数年,直到武林重归平静,他告别好友退隐之后才渐渐好了起来。难道这一回他又要打好几年的喷嚏不成? 不等殢无伤想出个究竟,绮罗生已经摇着雪璞扇说道:“阿兄,殢大剑者,得了风寒就得吃药,你怎能讳疾忌医呢?” 脸色快要跟着那碗药一样变幻彩虹七色的殢大剑者:……你确定吾是在讳疾忌医,而不是明察秋毫躲过“杀身之祸”? 啊欠!冷漠的青年狠狠扭过头,脸上就差写着“宁死不屈”四个大字了。这种诡异的东西吾才不会喝呢,赶紧放弃吧,绮罗生! “唉……”望着转头不理他的青年,刀者用雪璞扇挡住了大半张脸,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先天之人忽感风寒,岂能等闲视之?为求良药医治阿兄,吾攀九峰之顶方得此药,可是阿兄却……”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不能回头……文学青年努力抑制自己回头喝药的冲动。就算这碗未知产物是畏高的绮罗生费尽周折攀登高山所得,吾也绝对不能回头,更不能喝药! “罢了,阿兄一贯执着,既不愿饮药便算了吧。反正最近举世无双的意琦行大剑宿也有些风寒,吾把药拿去给他喝了也不算浪费。” 绮罗生摇了摇头,作势要去端药碗。谁知殢无伤的右手虚而幻之,动作迅疾突破了时间的约束,竟是在绮罗生触碰药碗之前将碗端起,将里面的诡异液体一饮而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药”一入口,剑者只觉口中五味变换交错,时而灼热如同火烧,时而寒冷如同冰冻,普天之下剧毒之物全部难出其右,率土之滨难咽之食尽皆低首臣服,仙山圣乐在他脑海中循环播放,“但求一死”这四个字都快在他脑内刷屏了…… 幸好殢无伤早在居住于渎生暗地的时候就经常受到无衣师尹的煤球鸡蛋荼毒,千年折腾之下对于黑暗料理的抵抗能力已经到达超凡脱俗的境地,所以只用了六个时辰就从绮罗生这碗药下恢复了神志,真是可喜可贺。 “绮罗生,你生气了?”恢复意识的文学青年并未愤怒,而是淡然问道。 “没有。”小狐狸看天看江看琴弦,就是不肯看殢无伤。 那就是有。看来真的是生气了,要不然这一回的黑暗料理怎会如此突破极限?隐隐对自己打喷嚏的原因有所猜测的剑者如是说道:“你生气了。” 绮罗生望着江上的白雾在心里面扁了扁嘴,好吧,他就是生气了,之所以不肯承认完全是因为生气的原因太幼稚——他有些羡慕一页书。此处的羡慕指的不是他想出家当和尚!而是羡慕一页书能够收到殢无伤送出的生日礼物…… 他不是没收到过殢无伤送的礼物啦,但是生日礼物还真的从来都没见过。哪怕一页书收到的只是一壶水,他却连水都没收到过,又怎能不羡慕呢? 读懂绮罗生眼相的殢无伤摇了摇头,不,你收到过吾送出的生日礼物,在你轮回之始便受到了。吾送出的是吾之心,吾之命,吾之灵魂,吾之所有……可吾知道,这是你最厌恶的一件礼物了。 “吾要你保重自己。”绮罗生紧紧望着殢无伤的双瞳,这是吾最想要的礼物了。如果你不肯给吾,吾绝对在心里面念到你时时刻刻打喷嚏! “好。”青年勾起了嘴角,竟是露出了一丝微笑。天下既已大同,吾答应你,吾定会保重自己的。 雾气慢慢散去了,天气仿佛绮罗生的心情一般晴朗起来。遥遥的,月之画舫上传来了刀者的话语,“阿兄,如果是你的话会喜欢什么生日礼物呢?” 吾啊……殢无伤立于船首久久不言,不是因为淡漠的剑者无欲无求,而是他想要的生日礼物实在太多,比如说:红烧意琦行,清蒸绝代天骄,油炸策梦侯,干煸步香尘…… 咳咳,对于恋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彼此之间天长地久的爱情更好的礼物呢? ———— 剑道顶峰殢无伤正享受着汤药的荼毒,痛并快乐着,而他的好友疏楼龙宿和无衣师尹则在忙着成亲。 成……成亲?!!!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疏楼龙宿和无衣师尹正在忙成亲的事情,儒门龙首和慈光首辅要结婚了!这绝对是今年苦境中原最大的新闻了,没有之一! 不得不说,对于这样一桩男男婚姻的看法,苦境江湖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 会欢喜的自然是这两人的亲朋好友们,别误会,这群人可没那么多“打破封建礼教”“解放思想”的伟大情操,他们只是觉得成亲之后,这对双紫组合就不会再旁若无人的秀恩爱,晃瞎人眼了……吧? 至于会因这桩婚事发愁的人嘛,首当其冲就是儒教旧势力的那群敢怒不敢言的老顽固,接下来就是龙首大人的朋友们了…… “龙宿好友,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冷酷无情无理取闹……难道是天要亡吾吗?!”豁然之境明明温暖如春,但身处其中的剑子仙迹却冷得浑身发抖,原因正是他手中的那张婚宴请柬。 请柬前面那段叙述婚礼时间地点的内容也就罢了,但是后面的那行小字是要闹哪样?什么叫做“为突破礼教束缚,为突出夫夫平等,吾二人决定于婚礼当日亲手为对方之友准备宴会餐点”? 无衣师尹的黑暗料理之能,长期在龙宿家蹭饭的剑子仙迹可是心知肚明。要知道,苦境群侠个个都是黑暗料理界的高手,其中集黑暗料理之大成者就是在玉阳江上“毒害”了永岁飘零的白衣沽酒绮罗生,而无衣师尹的黑暗料理水平仅仅只排在绮罗生之下而已,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有毒料理绝对是吃一口鬼哭狼嚎,再来一口就魂飞魄散! 这种要命的东西你居然要拿出来给吾吃?龙宿,你该不会是担心吾一直到你家蹭饭会花掉许多钱,所以打算永久后患吧…… 被请柬内容吓得心惊肉跳的道教先天仿佛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披着龙宿皮的小恶魔在仰天长笑,“剑子好友,让你拖吾下水,让你捅吾一剑,让你把吾埋了……这一回去死吧!” 呜呜呜呜,这样的龙宿太可怕了……佛剑好友,救命啊! 于是,最近一直在不解岩死宅的佛剑分说就等来了惊慌失措的自家好友。剑子仙迹惊魂不定,气喘吁吁地对佛剑说道:“好友,你收到龙宿的请柬了吗?” 正在打坐的佛剑大师很淡定,“收到了。” “那好友打算如何应对?” 大师的脸上仿佛写满了一行大字——“不吃,吾不吃,吾就不吃”。他行了一个佛礼,“吾已跟随一页书修习辟谷之术多年,不食人间烟火久已。” 佛剑好友,你为了不吃无衣师尹做的食物已经放弃治疗了吗?剑子仙迹嘴角抽了抽,还打算做最后的挣扎,“佛剑,万一龙宿非要你吃呢?” “那吾便说,有请剑子好友代劳。”佛剑满脸诚恳地望着剑子,然而剑子一点都没觉得高兴……喂喂喂,好友,你这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拖人下水的流氓行为和谁学的? 和你。某流氓银和尚默默地望着某流氓道士,于是某流氓道士完败…… 眼见佛剑不和他一起反抗龙宿大魔王,剑子仙迹只能努力回想龙宿还有什么朋友可以和他站在统一战线了。 素还真?不行。剑子仙迹敢保证,他要敢踏上琉璃仙境,风采铃就敢为了剑素的传说弄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谈无欲?不行。据说谈大手被各路出版商催稿催得不敢出门,龙宿的婚礼他参不参加还是两说。 一页书?不行。谁不知道云渡山上的石头馒头?擅长辟谷的一页书才不会陪他反抗龙宿呢。 曲怀觞正在度第二十五个蜜月,忧患深和央森出去游学归期不定,六弦之首苍远水解不了近渴,龙宿的朋友貌似之剩下殢无伤一人了。嗯,他就去找殢无伤商量对策好了! “你确定常年和绮罗生生活在一起的殢无伤需要和你商量对策?”佛剑一句话就将剑子问矮了一截。 “而且,据说殢无伤是吃着无衣师尹做的食物长大的。”佛剑大师再度补刀。 “无衣师尹的朋友只有殢无伤一人,你说龙宿会是会让他吃无衣师尹准备的食物促进二人的绝交,还是让他吃自己准备的食物让这段友谊地久天长?”难得变得多话的大师达成了“三杀”成就。 惨遭“三杀”的剑子道长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缓了过来,从地上爬起咬牙切齿地向不解岩外走去。佛剑看了一下他前行的方向,疑惑地问道:“这不是豁然之境的方向?” “吾暂时不回豁然之境了。”剑子仙迹一脸的宽面条泪,“吾要去寻一页书,学怎么辟谷!” 这年头,蹭个饭为什么也这么难呢? 不解岩那里道教佛教的两位先天已经彻底放弃了治疗,而中阴界这边也有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原因很简单……无衣师尹他居然选择在婚前暂住中阴界! 深夜,中阴界的居民们已经陷入了梦境,绝境长城的逍遥居也失却了灯火,变得幽暗而深邃,阴森森的仿若一座鬼宅,只余两个黑影躲在角落里小声地交谈。 “三分春/色不是已经修建得很华丽了吗,你说疏楼龙宿为什么还要重新装修呢?” “呵呵,龙首大人的房产数量很快就要突破一千了,你猜他又为什么还要买房呢?”有钱人的世界就是这么的无理取闹,龙首大人的华丽审美就是这么的突破天际。不服?憋着! “好吧,华丽无双的儒门龙首重新装修婚房的做法无可置疑……但为什么他们夫夫两个结婚之前非要分居?不是说好了要突破礼教的束缚吗?那么这两个早就同居的家伙闹什么分居啊!” “……据说疏楼龙宿为了看剑子仙迹的笑话买了一本剑素的小说,无衣师尹为了看素还真的笑话也跟着一起看,里面有一段‘小别胜新婚’的描写,然后……你懂的……” “……”我一点也不想懂,黑影差点趴到地上。“就算要小别,龙宿家足足有九百多套房产,为什么我哥全部都不选非得住到中阴界来?” 面对已被“摧残”得目光呆滞的即鹿姑娘,缎大灵狩如是说道:“因为那九百多套房产都没有人住啊,没人试吃的话他怎么锻炼自己的做饭水平?” 无衣师尹最近的黑暗料理水平又有了长足的进展,直接后果就是他的四大门徒全部“阵亡”,连带龙首大人的得力部下凤儿姑娘都难以幸免,全部被送到云尘盦让素小宝抢救了。于是,为了能在婚礼当天让龙宿的朋友尝到满意的餐点,无衣师尹就盯上了逍遥居。没办法,他倒是想选他唯一的朋友殢无伤帮他试吃来着,但谁让殢无伤他居然在这个重要时刻“病了”呢…… “总之你快想想办法啊。”即鹿姑娘泪眼汪汪地望着缎君衡,“天之佛不过是来中阴界看望质辛宝宝的,结果被一盘素菜毒倒,据说现在还在抢救中没脱离生命危险。质辛宝宝和十九乖乖也在昨天伙同魅生跑到苦境避难去了。现在整个逍遥居除了大哥,可就剩下咱们两个了……” 缎君衡闻听此言,咽下了一口唾沫。即鹿是因为打不过她大哥才没办法溜走的,而他倒是能打得赢无衣师尹,但问题是他敢打他大舅哥吗? 正在即鹿和缎君衡讨论着如何才能摆脱无衣师尹的魔爪时,逍遥居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人影背对着外面的星光缓缓走进了大厅,他的手中还拿着……嗯,还拿着一盘完全看不出原材料是什么东西的“点心”。 “大……大哥……”即鹿姑娘的声音都颤抖了。 “师……师尹……”缎大灵狩全身都抖成了一团。 那个背对星光的身影露出了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微笑,“来,小妹,缎灵狩,尝尝吾刚刚做出来的绿豆糕。” “不要啊!”“救命啊!” 正在绝境长城值勤的卫兵好似听到了两声凄凉的惨叫,飘飘渺渺,若隐若现。那名卫兵掏了掏耳朵,疑惑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咦,没人啊,难道我累出幻觉了?” …… 疏楼西风,疏楼西风,独上高楼,望断西风。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是寂寞,对于另一些人来说,这是意境…… 疏楼龙宿曾经宅在疏楼西风几百年时间不肯外出,那时的他从不觉得寂寞,而是欣喜于这种意境,然而如今他从三分春/色再度回到了故居,却莫名地多了几分寂寥。 是因为凤儿不在吗? 龙宿摇了摇头。穆仙凤是他的爱徒,是他不可或缺的部下,但即使重要如凤儿也不会让他生出这般寂寞的。 是因为好友都不在身边吗? 龙宿摇了摇头。好友者,倾盖如故,纵然百年不见,情谊长存。他或许会想念朋友,但却不会因为朋友不在身边就这般寂寞。 儒门龙首突然笑了,果然是因为那道紫衣身影不在他身边吗。果然就和那本剑素小说讲的一样,短暂的分别才更能让人看清内心。他现在知道了,他再也离不开那道紫色的身影了,哪怕乐于享受的他要终生辟谷,也甘心情愿……便如剑子所说——“龙宿,你栽了啊。” 或许吧。疏楼龙宿笑了,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疏楼西风,西风已被望断,终于寻到了归处。吾自念你,汝又如何? 天上的星光璀璨而永恒,它们照耀着琉璃仙境,无欲天,云尘盦,云渡山,定禅天,寂静浮廊,玉阳江,豁然之境,不解岩,逍遥居,疏楼西风……它们照耀着整个苦境,整个霹雳世界,照耀着这宁静祥和的太平,这无数血泪浇灌的梦…… 望这里永远安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9章 独上月舟 玉阳江上的春意总是来得比周遭迟了一些,岸边的碧草已经发出了新芽,可是江上却还飘落着点点细雪,叙述着并未远走的冬意。月之画舫飘荡在飞雪之中,好似笼上了一层轻雾,槐破梦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乘着江雪踏上了画舫…… 船外固然寒风阵阵,皑雪飘飘,船上却处处牡丹绽放,一派春意盎然。一身白衣的船主人正懒洋洋地盘膝坐在矮桌前,为一盆盛开的花朵修剪着枯枝败叶,哪怕感觉到客人来访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剪刀,“忘知吗?请进吧。” “绮罗前辈……”踏进舟舫之前,少年准备了许多话要说,可当他看到微笑着修剪花枝的绮罗生却又无言了。 感受到少年的沉默,绮罗生笑着摇了摇头,衣袖轻摆,桌面上修剪好的牡丹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茶壶、两只茶杯外加一盘牡丹饼。“请用吧。” “绮罗前辈……”槐破梦本想拒绝的,然而他刚刚对上绮罗生满是笑意的眼神就败退了,只能乖乖拿起牡丹饼牡丹花茶吃喝下去。 牡丹饼过于甜腻了,没能凸显出牡丹本身的芳香。牡丹花茶过于苦涩了,显然也不是个中极品。按理来说性喜牡丹的绮罗生是绝不会选择这样的茶水点心待客的,可是……这个味道却熟悉得令槐破梦心中一酸。 “忘知,怎么不吃了?”白衣沽酒摇着雪璞扇的手一顿,“难道你觉得不好吃吗?” “没……没有。”魔之子连忙否认。 “算了,不好吃就是不好吃,不必勉强。”绮罗生也不生气,仍旧微笑着,“哈,也就只有阿兄这种辟谷不知道多少年又不重口腹之欲的人才会根本品不出食物好吃与否,买了次品还不知道。” 白衣刀者用雪璞扇挡住了半张脸,露出的眼睛中却满怀笑意,“唉,为了不打击阿兄的自信心,吾也只能从他一直次品的店里买次品回来,便是防着他尝出不对,心中抑郁。对了,这件事你可不要告诉你阿公喔。” “……”槐破梦想说什么,可是嘴唇颤动了半晌,却只能低着头吐露出一个字,“好。” “嗯,虽然阿兄买回的牡丹花茶和牡丹饼实在……但他买的雪脯酒却很好喝。”绮罗生摇了摇扇子,“不过之前在雪漪浮廊,他说要帮吾买雪脯酒,却一去不复返,让吾空等了许久……肯定是又去帮素还真这些好友对付敌人了吧。” “阿公没有……”槐破梦攥紧了拳头小声说道,完全不敢抬起双眼。 “没有什么?” “没,没什么。”少年有些期期艾艾,到了最后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算了,你不必如此,吾不责怪阿兄便是了,他只是对友人太好又不擅长照顾自己而已。”白衣沽酒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不过这一次他既然说是去买酒,就要带着雪脯酒来月之画舫请吾,吾才陪他回雪漪浮廊,不然就让他自己住在浮廊中罢了。” 自己住在浮廊中罢了……槐破梦手一抖,乘着牡丹花茶的茶杯被他打翻,青花的瓷杯摔成碎片,内中的茶水更是洇湿了他的衣襟。 “忘知,怎么了?忘知?” “……绮罗前辈,吾先告辞了。”槐破梦站起身来,近乎落荒而逃,他逃到了玉阳江的风雪之中,任由周遭的风雪将他的身体冻得一片冰冷,或者此时此刻,他的心更加的冰冷…… ———— 雪漪谷,雪漪浮廊。 此地曾经常年冰霜飞雪,然而今时今日,雪茸再开,浮廊失却了皑雪,独留下雨,泪雨…… 素还真,一页书,谈无欲,最光阴,剑之初,疏楼龙宿,无衣师尹,殊十二……这些曾纵横天下的中原群侠如今却身着素衣,静静站在浮廊院中,无人言说……直到槐破梦走了进来。 “忘知。”剑之初唤了儿子一声,嗓音瞬间哽咽了,“来……上柱香吧。” “是。”曾经叛逆的少年异常乖顺地走上前来接过了父亲递过来的香,沿着众人让开的道路默默行到了院中的花树前,那里有一座没有竖着碑的孤坟,冢中无人,只是埋着已然断折的墨剑与快雪…… 魔之子在冢前跪了下去,躬身叩拜…… 【便再吹一朵吧,吾想看。】雪发的剑者折下一朵花苞,血色的瞳眸之中满是温柔…… 二拜…… 【尔等祖父雅狄王为吾所杀,故而阿公之称不过是笑谈,再也不必提起。今日投效,乃是以身代罪。】心脉剧痛的剑者为救魔子撩衣下拜,一往无悔…… 三拜…… 【剑于手中,道于足下,不必迟疑,随心前行便是。】挥洒的墨剑,刺心的快雪,这是剑者的最后一战,然而为了身后的魔子,他虽死无憾…… “阿公!”再难抑制的泪水已然夺眶而出,将手中香插于香炉,槐破梦长拜于地,失声痛哭。阿公为何会死,他不是剑道顶峰吗,他不是当世难敌吗,那他为何会死……为何会死在中阴界,为何会魂消身散,不复世间存在,只留下这两口断剑?! “破梦,若是好友还活着……也绝不愿你……”说到“还活着”三字,哪怕惯看生死的素还真也不由眼含热泪。素还真自知劝导不了执拗的少年,只能将视线落在一页书身上。 “槐破梦,吾友求仁得仁,已了无憾恨了。”一页书长叹一声,面容难掩悲色,“阿弥陀佛。” “了无憾恨……若阿公当真了无憾恨,又为何会留书于舅公,以慈光秘法篡改了绮罗前辈的记忆?”魔之子全身颤抖,再难忘却当日剑者在他面前化为飞灰的场景,槐破梦无事,妖应封光无事,胤天皇朝无事,但殢无伤呢? 面对槐破梦的问题,智谋如日月才子,巧辩如龙首师尹,尽皆无言以对。是了,终其一生未能向绮罗生表明心意,殢无伤怎能无憾呢?正因为他有憾,所以才不想绮罗生也同样抱着憾恨而生吧。 再被篡改了记忆的绮罗生心中,他和殢无伤永远只是兄弟,他会等待着买酒未归的兄弟,然后慢慢忘掉这个人,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一段没有殢无伤的人生…… “……走吧。”剑之初和殊十二拉起了槐破梦,带着他离去了。义父(阿公)绝对不想看到这样痛苦的破梦吧,那他们就带破梦离开吧…… ———— 月之画舫上,正在拨弄琴弦的绮罗生忽然觉得那颗时之心一阵酸痛,“诶,你也因为阿兄未归觉得寂寞了吗?” 白衣的刀者按了按心脏,露出了一个微笑,“放心,阿兄很快便会回来了,还会带着雪脯酒回来。到时候吾便和他一起回雪漪浮廊,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了,好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0章 完纳劫数吧,屈世途! “啊?”无咎此言一出,别说秦厉害懵掉了,就连趴在门外偷听的正道群侠也没好到哪里去,蚊帐成精……那到底是人是蚊帐还是妖精啊?殢无伤,继把最光阴认成狗之后,你这又是把秦假仙认成了什么物种啊?! 客房内外,中原众人统统陷入了逻辑混乱状态,偏偏刚刚醒来的青年不肯善罢甘休。他眯起双眼,身上剑气流转,继续问着秦假仙:“汝之眼相过多算计,混沌清澈间杂难分,衣着更是令吾十分熟悉……说,汝究竟是何人?” 你问我是何人?以你殢大肖仔认人之声东击西、人兽不分,你都不知道我是谁,我哪知道你当我是谁啊?! 面对逼问,秦大仔两眼发直,额头后背已满是冷汗,“我……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能“我”出自己是“谁”,眼见对面的剑者身上杀气越发浓重,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现在重要的事情不是探讨我是谁,剑者,难道你都不担心素还真的安危吗?” 秦假仙想得很好啊,殢无伤和素还真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当初他不过和少年白九说了一声素还真有危险,便能让白九千里奔袭去救被天策真龙围杀的素还真,甚至还为了素还真涉险采药,不避艰难。那么现在他和剑者说素还真在外面出了危险,不就能轻轻松松地骗走剑者了吗?只要这个起肖殢一走,他就算安全了。 然而,就在秦假仙脑补之际,站在他对面的无咎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请问,素还真……是谁?” 素还真不就是……等等……你不知道素还真是谁?!你怎么能不知道素还真是谁呢?!他不是你的生死至交吗? “陌生的名字,从未听闻。” 听到无咎的话语,秦假仙傻眼了,趴在房门外的正道群侠也傻眼了,只有殊离山上通过时间秘法偷窥又了解内情的时间.还不知道自己在无咎眼中和猪头版秦假仙长一样.城主笑得前仰后合,还有心情吐槽——噗,记忆维持在一千多年前的无咎当然不知道素还真是谁啦,因为那个时候别说清香白莲、武林皇帝了,素还真他师父八趾麒麟的曾曾曾爷爷还没有出生呢…… “那谈无欲呢?” 都说了他们还没出生呢。 “疏楼龙宿呢?” 一千年前疏楼龙宿应该还在学海无涯苦读呢吧。 “一页书?” 嗯,那时候梵天是在灭境和三途判死磕,日常大战邪灵呢。 “无衣师尹,这个你总该听说过吧?” 呵呵,从时间上来讲那时无论哪个殢无伤都没见过无衣师尹啊。 …… 好像是在配合时间城主的吐槽,无咎每听到一个名字便摇头一次,表情也渐渐变得不耐起来,“你在用这些吾从未听过的名字证明什么?还是说,你在欺骗吾!”那双望着秦假仙的瞳眸明明映照着烈火一般的色彩,却冷得像冰,寒得似雪,手指攥地已无血色,似乎随时都会出指剑一般! 面对这样的剑者,秦大仔都快吓哭了:救命啊,起肖殢要杀人了!门外的那些家伙,你们到底还有没有同伴爱了,快点进来救我啊! 同伴爱,那是什么?门外的中原群侠们默默地转过了头,秦假仙,一路好走不送喔! 什么叫好走不送啊,我还没打算死呢! 可是,不打算死就不会死了吗?剑者并指为剑,缓缓言道:“一剑无……”“咎”字还没道出,秦大仔已经快要魂飞魄散了。停停停,麦动手啊,你不认识之前那些人没关系,我还知道其他人的名字啊,总有一个是你认识的!“殊十二,槐破梦,即鹿,剑之初……最光阴……九千胜?!” 惊恐之中,秦假仙连珠炮一般地报着殢无伤亲友的名字,就连刚刚听到的“九千胜”都喊出来了……不得不说,身为霹雳世界中的万年不死派,秦假仙的运气一向好得惊人,就在他喊出最光阴和九千胜这两个名字时,无咎拔剑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 九千胜……是了,九千胜遭暴雨心奴重伤,最光阴告知吾时间秘法能够救他,因此吾带着九千胜来到了时间城…… 时间城……蚊帐成精…… 时之心……流光时计…… 滴答滴答,随着剑者脑海中泛起的纷乱记忆,他怀中的流光时计发出了光阴流逝的规则声响。而他的心口处,那缺失了时之心的经脉也随之发出了剧痛…… ———— “饮岁啊,你听到了吗?那时间流转的声音。”殊离山上,日晷之旁,时间城主停下了饮茶的动作,侧耳倾听着。 “城主,你说的是日晷的声音吗?” “不,比日晷的微弱,却坚定。同一千年前一般,毫无转圜,不舍昼夜……” “啊?”饮岁怔住了。 “吾倒是忘了,你已经不记得那时的事情了。”时间城主笑着摇了摇头,望向了不断推着日晷前行的身影,“素还真,你知晓吾在说什么吗?” “素某已了然三分,尚有七分不明。” “哈,以绮罗生之智尚且猜到了五分,凭你素还真之能却只了然三分吗?”城主大人毫不留情地揭露了某人的谎言。 “诶,知道的多了,心便会痛。有时候假作不知才是智慧的体现,忘却了也未必不是好事。” “可惜啊,他还是记得。”城主大人缓缓说道:“哪怕三魂受损,神志混乱,有的事情却终不可忘,终不敢忘,终不能忘……他,要想起来了。” 时间城主口中的他,是谁呢?是绮罗生,还是…… ———— 时计转动,心口剧痛,一切的一切都和一千年前相同…… 相似的场景引动了深埋的记忆,莫名的话语突兀地在无咎耳边响起,遥远幽深,却振聋发聩…… 【重要的不是我是谁,而是失去心脏的你为什么没有死,还有我手中的这名婴儿的身份。】 这是谁的声音? 是了,这是时间城主的声音。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这名婴孩就是九千胜。】 九千胜为何变成了婴孩? 是了,他得到了吾的时之心,已经通过时间秘法转世重生了。 【你本来已经要死了,但是你身上却有一枚特殊的流光时计。这枚时计在你危机的时候夺取了旁边饮岁和最光阴各一年的时间,让他们完全回到了一年前的状态,用夺来的时间为你增添了两年的寿命。】 是了,吾只余下两年的生命了。那九千胜呢?九千胜去哪里了?他可曾安全了吗? …… 零碎的记忆纷乱叠加,让无咎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但在客房内的秦假仙眼中,却只知道在他喊出“九千胜”这个陌生的名字之后,起肖殢便愣住不动了。愣住好啊,不动好啊,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啊? 秦大仔连脖子上套着的桌子都不敢拿掉,就怕动作稍大惊动了某位精神错乱的剑者。他小心地挪着步伐,悄无声息地往门外溜去,可是到了门口处外面的那群混蛋却不肯给他开门! 谈无欲隔着门,压低了声音说道:“秦假仙,还请再接再厉,你的套话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还套什么话啊,你没看到我都快被剑者捅十几个窟窿了吗? 啊呀,捅一捅更健康嘛。 你当我是一页书素还真绮罗生吗,被殢无伤随便捅一捅各种伤势就都好了?别说十几个窟窿了,他捅我一个我就要上仙山了好不好! 怎么捅不都是捅嘛,习惯了就好了。 这是能习惯的事情吗?!秦假仙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声音也不知不觉地提高了一点,“说吧,你谈无欲要怎样才肯放我出去?” “这嘛,”月才子摸了摸下巴,考虑了一下,“只要你从剑者口中套出那个九千胜是谁,吾等便救你出来。” 秦假仙急了,“什么九千胜八千胜的,还不都是绮罗生吗,你快放我出去啊!” “你说,九千胜便是绮罗生。那绮罗生又是谁?” “就是那个长着绮罗耳的白衣刀者啊,他刚刚还在这边呢。”秦假仙随口答道。 ……等等,这问话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难道?!秦大仔咽了口唾沫,好像木偶一样动作凝滞地转过了头,结果正对上无咎那双血色的瞳眸。 秦假仙无言,无咎不语,两人无声地对视了数息,秦大仔才后知后觉地反映了过来,扯着嗓子尖叫出声——“啊!!!!!” 他这见鬼般的突兀大喊害得门外的群侠们猛地哆嗦了一下,一个没控制住力道,客房的房门便“砰”的一声塌了下来,门外众人立刻呈一个叠一个的姿势压着门趴进了屋里,那场景之美,简直惨绝人寰…… ———— 噗,正在时间城偷窥的时间城主已经笑趴下了。而在推松岩的客房之中,秦假仙和无咎面面相觑,趴在地上的苦境群侠集体闭眼装死,场面一度很尴尬。所有人的身体都一动不动,现场悄无声息又仿佛此时无声胜有声,好像稍有动作这场“我们都是木头人”的游戏就彻底输了…… 滚,谁在玩“我们都是木头人”啊?!吾不动不出声是担心刺激到剑者,产生不可预知的后果好不好!原无乡嘴角抽了抽,在心里吐槽道。 然而原无乡他们不敢动不敢出声,却有人敢动敢出声。就在这整个推松岩都悄无声息的时刻,忽然锣鼓喧天,唢呐齐鸣,红袖招展,光耀似海,一个打扮的怎么看都像财神的身影不知从何出现,竟然一步三摇地踏着官步走到了客房门外。 某个“财神”迈着官步也就算了,居然还甩水袖。甩水袖也就算了,居然还翻跟头。翻跟头也就算了,居然还唱戏腔——“天赐福来也。” 这句戏腔可谓一波三折,听得趴在地上装死的众人集体囧了一张脸,可惜这位“财神”大人脸上的面具眼孔开得太小,使他视线受限,根本没能看到地上还趴着这么一堆人,也就无暇顾及他们的心理了。他再度翻了个跟头,之后接着唱道:“吾驾腾龙上云阶,上云阶,登天台,领旨回尘敕命来!天赐福,上旨!” 唱至此处,天官赐福取出了圣旨,想要交给屈世途。然而他左看右看都没看到趴在地上装死的屈阿伯,所以只能一探头看向了客房之内。这一探头,屈世途自然还是没看见,却看到了一个他万万不想见到之人——永岁飘零殢无伤! 为什么剑者会在这儿啊?不是说他出事了还没养好吗?天官赐福的面具之下,素还真的最新小号流下了一滴冷汗。他要是早知晓剑者在推松岩,打死他也不到这来啊! 若问整个霹雳世界素还真最怕谁,那排行第一的绝对是——殢无伤。呵呵,剑者家长气势全开的时候就连百世经纶一页书前辈都得老实听话,何况是他素还真?而且,他现在可是有黑材料的啊…… 一不小心作死作大劲,把本体作到了时间城推磨,还敢派小号出来继续作死……这种事情如果被殢无伤知道了……素小号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啊啊啊,他只是想来推松岩告诉屈世途一些关于武林新反派血傀师的事情而已,为什么会碰到剑者了啊? 冷静,冷静,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天官赐福拍了拍胸口,将全数希望寄托于他脸上那个小眯缝眼的面具。就算剑者善观眼相又如何?他就不信了,他都已经把面具的眼孔开得那么小了,剑者还能通过眼相看出他是谁! “你……”望着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天官赐福,无咎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皱紧了眉头。 认不出来,认不出来,认不出来……天官赐福在心中不断默念着这句话。 “吾应该见过你。”剑者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是……” 不会吧,好友你的观眼相之术有没有那么夸张啊?劣者都已经打扮成这副模样了,难道你还能认出吾是素还真? “你便是……”剑者身周突然飞雪飘扬,他一挥手臂就推开了站在对面的秦假仙,只一个闪身便踩着趴在地上的群侠来到天官赐福身前,指剑直刺面前之人,“你是投靠了天策真龙,计害素还真的屈世途!” 手持圣旨的天官赐福:…… 趴在地上的屈世途:…… 等等,谁是屈世途啊?! ———— “初海终云!”无咎指间剑意光寒九州,劈面斩来,吓得天官赐福一阵手忙脚乱。 “剑者,你认错人了!吾是天官赐福,真的不是屈世途啊!”不得不说,无咎这一剑的治疗效果十分显著,刚刚还打着戏腔的素小号立刻学会了好好说人话。 然而天官赐福的解释却没能换来剑者的停手,青年一边运转剑招,一边眯起双眼,十分认真地说道:“这胡子与吾印象中一模一样……没错,你一定是屈世途!” 胡子一模一样就是屈世途,你敢不敢更讲理一点?!天官赐福懵了,屈世途呆了,其他的苦境群侠连带着桌子版秦假仙也都傻了,全场只余原无乡和天之佛头疼得想揉太阳穴。和剑者相处了多日,道者和佛者对于终极版文学青年的状态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认人全凭特点什么的这种无敌脸盲症,习惯以后还是挺呆萌的……摔,呆萌个鬼啊! 你把妖绘天华、野胡禅和渡如何认成天者、咒世主和太息公也就算了,毕竟天者三人都是你的敌人,见面了等同于开打,不够了解也不奇怪。你把吾二人认成剑子仙迹和一页书也就算了,尽管认错了人,但吾等的确有不少相似点,勉强值得原谅。但只凭一个胡子你就把天官赐福认成屈世途……屈世途好歹算是你的熟人吧,你对他的印象只剩下胡子了,这样好吗? 文学青年极招迎雪而出,以实际表现做出了回答——不管你们觉得这样好不好,反正吾感觉挺好的。 可劣者感觉很不好啊!被无咎剑法逼得左躲右闪的素小号简直想哭了,血傀师还未除去,天下还未靖平,关键是本化体吾才刚刚出场说了三句话,难道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本体,救命啊! 可惜,某位本体现在还在时间城推日晷呢,对于他的危急情况鞭长莫及啊…… “啊呀呀,没想到啊没想到。”时间城主懒散地靠在日轮上飘到了素还真跟前,露出了一个标准的腹黑笑容,“素还真啊,没想到你的化体这么命途多舛,不知你作何感想呢?” “好友为吾‘报仇’,素某心中只有‘感动’。” 声音平静,表情自然,如果你没在报仇和感动这两个词上重读,吾就信了。城主大人微笑道:“你就不担心天官赐福死于殢无伤手下吗?” “旁观者,清。”哪怕齿轮沉重异常,动作艰辛无比,日才子的笑容依旧那般游刃有余,好像自己只是在闲庭信步,“好友本心坚毅,从未改变,素某又何须担忧呢?” 素还真之言答非所问,时间城主却了然一笑,似乎窥探到了什么秘密…… 是什么秘密呢?身在局中的天官赐福看不清楚,他只知道剑者一剑狠似一剑,已经在他的衣摆上留下几个孔洞了! “来者小心!剑者他记忆缺失,神志混乱,在无咎、白九、白十三种形态之间不断转化。现在他正处于无咎之态,记忆最是稀少,除了最光阴,他之前可是连一页书、素还真等至交都记不清楚了。”原无乡好意出言提醒,素小号却是一怔。无咎吗…… 嗯,仔细看来,这有如疾风骤雨的剑招之中除了蕴含着杀气以外,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急切,一丝渴求。剑者在急切什么呢?渴求什么呢?难道他是深陷在那段白莲末途的模糊记忆之中,担忧着被天策真龙十面合围的好友素还真吗? 等等……记忆? 天官赐福分心看了一眼衣摆上的孔洞,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了一道亮光,原来如此啊。想到这里,他竟然停下了躲闪的动作,对剑者刺来的一剑不闪不避,反而喝道:“你若杀了屈世途,素还真也必死无疑了!” 剑气近了,剑气更近了,眼见天官赐福的颈项将被指剑刺穿带出一道血光,他却躲也不躲!这不是放弃了生命,也不是在赌命……那双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成竹在胸! 急急急,危危危,可无咎的手指却真的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险之又险的停了下来,只是轻轻地搭在素小号的颈项之上!剑者竟然真的因为天官赐福的话语停下了杀招,这是意料之外还是情理之中呢?! 无咎血色的瞳眸注视着天官面具上的眼孔,似乎想要通过那窄小的缝隙看清那人的眼相,看清那人的内心。而素还真的化体则在面具下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果然如此。 “吾不杀你,你带吾去救素还真。”剑者这般说着,便挟持着“屈世途”往推松岩外走去,临走还不忘回头从趴成一堆的群侠之中拽出了功体损伤毫无还手之力的天之佛,“一页书,你也与吾同往救人。” 喂喂喂,天之佛他不是一页书啊!而且,你等等吾啊!原无乡想要爬起来追上剑者,然而压在他上面的屈世途却纹丝不动,耽搁了他爬起来的时间,等到他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剑者早就拽着人没有了踪影。 银骠当家默默望向了屈世途,磨了磨牙,却发现所有人都站起来了,只剩下屈世途一个还趴在地上不动弹。“屈世途,屈世途?”小当家蹲下来推了推屈大管家,结果无语地发现屈世途已经被吓昏过去了…… 喂,剑者有这么吓人吗?就算他要找“屈世途”为素还真报仇,你也不用被吓昏这么夸张啊。原无乡嘴角抽了抽。 “当然有。”熟悉的声音响起,众人回转头来,惊奇的发觉说话的人竟是之前因为心脏剧痛而昏迷过去的绮罗生。由于心脏痛楚流了一身汗水,刀者此刻看起来还有些狼狈,身体残存的不适令他相差毫厘没能追上剑者,可他的眼神却严肃,深邃。 “阿兄对待友人一直很好。”绮罗生的这句话听在其他人耳中都以为是指殢无伤为了素还真、一页书几次涉险的事情,只有原无乡从他那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丝悲伤,一丝恐怕连绮罗生本人都不知道的悲伤。 ———— 永岁飘零的轻功超凡脱俗,即便拉着两个人也依然迅疾无匹,不过片刻便远离了推松岩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所在。 他放开了手中挟持的“屈世途”,冷声问道:“素还真在何处?” “素还真在哪儿并不重要,”天官赐福笑了,尽管隔着面具无咎和天之佛也能感觉到他的笑意,十分开怀的笑意,“重要的是……好友,你当真失忆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1章 一言不合就变身 好友,你当真失忆了吗? 天官赐福的声音并不高昂,但内容却是振聋发聩,连站在他身旁一贯慢条斯理的楼至韦驮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耳朵听到的话语。剑者他没有失忆……这有可能吗?! 若是没有失忆,以永岁飘零那冷漠的性格,又怎会救回原无乡和他呢?若是没有失忆,以殢无伤那疏离的态度,又怎会为备受诬陷的他与妖绘天华等人为敌呢?若是没有失忆,以剑者那炽热的本心,又怎会出剑伤害亲人,更是险些自伤呢? 所以,结论已然明确了,殢无伤他绝对失忆了。可是,天之佛望着自信非常的天官赐福皱起了眉头,观此人模样不似胡言乱语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劣者还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素小号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牙齿狠狠地磨了磨。剑者出事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早在他被本体分化出来离开时间城的时候便已经听时间城主说过了……但时间城主你当初是怎么和吾说的?! 你说殢无伤一不小心就出现了几百年前的老毛病,应该没什么大碍。当时劣者还以为好友再度有了令人三日而忘的症状呢,过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谁知道……你家这种精神分裂到人格都分裂了见谁认错谁认错人就砍人的症状能被简简单单的“老毛病”三个字概括吗? (时间城中,某个成精蚊帐猛然打了个喷嚏:咦,是谁在背后说吾坏话?) 狠狠地吐槽了一下某个越老越腹黑越不靠谱的城主大人,天官赐福终是望向了表情疏冷,毫无变化的剑者,“或者,吾该换一个问题——好友,你是何时恢复的记忆呢?” “交友问心,刎颈无悔,因此数十年前你出现三日之忘的因由吾从未过问,素昧平生的你为何会救吾和……吾也不曾提过,但在你取出神元碎片,天命逆转,甚至遭逢十面围杀之后,吾又怎能不仔细调查你过往有何仇家?千载悠悠,遗忘者众,但记住的却也不少。好友,你真当吾不知无咎是谁吗?若你当真失去了千年记忆变为无咎,怎能识得屈世途、一页书,怎么听说了天策真龙,又怎会知道素还真是谁?” 听到这一串反问,天之佛已经勃然色变,可剑者的表情却一如方才,毫无变化,毫无动摇。历经两千年的兜兜转转,生生死死,剑者之心如铁石之硬,非几言可摧,剑者之性若皑雪之寒,非几语能融……总之,他才不会只凭素小号几句反问便露出马脚呢,哼! 好,你不承认吾便掏证据!“无咎,昔日刀神九千胜之友,所用兵器乃是一口名为‘快雪’的名锋。据闻他所擅剑道夹杂时间异术,无坚不摧,对敌之时更是毫不容情……”说到这里,天官赐福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袍服,指了指衣襟上那几个被无咎刺出的破洞,意思已经十分明了了。如果剑者没有恢复记忆,没有认出天官赐福是谁的小号,那他衣衫上的破口怎么可能这般整齐,没有留下任何时间逆转或流逝的痕迹呢? 何况……“快雪剑只杀仇寇,不会指向友人。剑者,你为何对吾这个‘敌人’不出快雪名锋,而是指剑相向,手下留情呢?”天官赐福之言直插要害,简直一针见血! ———— 无咎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呢? 答案十分的肯定,就像素小号怀疑的那样,其实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当初流光时计被动夺时止战之印,那被止战之印取走的苦境众生的十二个时辰被剑者截胡了大半,如此庞大的时间流对他的灵魂造成了巨大的冲击。魂魄遇险,若是换成普通人恐怕已经没命了,但殢无伤却和别人不同,他已经是“死者”了……一个死了已经千年的人又怎么再死一次呢? 尽管死不了,剑者的魂魄在重击之下依然出现了变化,他的三魂竟然各占一方,相互独立起来,甚至各自占据了剑者记忆中的一段过往,将他的主人格牢牢压制住,无法现身。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剑者才会浑浑噩噩,记忆混乱,人格颠倒,差点误伤了殊十二,更是差点自杀……但就在刚刚,无咎竟然恢复了记忆! 无咎恢复记忆的因由十分的偶然,也十分的必然。 无论是无咎、白九还是白十,其实都不是完整的剑者,只是他的一段过去,一段人生而已。既然是人生,必然都充塞着酸甜苦辣,盈溢着喜怒哀乐。而如何能让一段人生得以完满呢?答案很简单,就是填补这段人生中的憾恨之事! 无咎的憾恨之事是什么呢?他的憾恨之事太多了。他遗憾夺取了最光阴的记忆,彻底斩断了这段友情;他遗憾没能参加琅华宴,才让九千胜失陷于暴雨心奴之手;他遗憾没能找回失落的记忆,只能寂寞地飘荡于空白的人生……但这些都不是他最遗憾的事情,无咎此生最大的憾恨莫过于无法看到转世的九千胜获得平安! 离开时间城之时,无咎只剩下了两年的生命,为了能够继续保护九千胜的转世,他不惜夺时自身,造就出了白九这样一个化体,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没能看到九千胜度过险境便是他最大的遗憾了。 但就在刚刚,绮罗生在推松岩恢复了属于九千胜的记忆,时之心的痛楚牵动了同根同源的流光时计,让它在冥冥之中理顺了属于无咎的记忆,而秦假仙的那一句“九千胜便是绮罗生”更成为了解开无咎憾恨的最后一把钥匙! 在秦假仙口中,那名形似刀神、武息不凡的白衣刀者便是绮罗生,而绮罗生便是九千胜的转世,九千胜……他终于平安了! 憾恨被填平,神志自然也就回归,无咎这一魂便恢复了属于殢无伤的记忆。然后,他就拖着素小号和天之佛逃之夭夭了…… 这也不能怪无咎“怂了”,通过时之心的联系,恢复记忆的他可是察觉到绮罗生想起了他那段千方百计想要隐瞒的挖心的黑历史啊!这种时候如果他还留在推松岩,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绮罗生万一冲动之下想要把时之心挖出来还给他怎么办? 所以一贯无所畏惧的剑者居然非常“可耻”地临阵脱逃了,脱逃时还不忘顺手拖走了身为“麻烦标靶”的素小号和惨遭血傀师坑害最近一直遭遇麻烦的天之佛以保证绮罗生的安全。考虑得还真是十分周全啊……周全得让天官赐福为之磨牙! 呵呵,当初是谁说他家本体是苦境第一影帝的?当初是谁说一页书前辈是正道第一卧底的?就他们那点演技怎么能比得过装疯卖傻的文学青年呢?就凭无咎他刚刚吓晕屈世途的能为,怎能不评他个霹雳世界第一影神呢?殢无伤啊殢无伤,没想到啊,你竟然是这样的殢无伤! 想到这里,素小号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对苦境第一大家长的恐惧,双目狠狠瞪向无咎剑者,“好友,你还不愿承认事实吗?!别忘了,是你亲口言道自己不做诳语的!” 听闻此言,无咎微微阖上血瞳,是了,他的确曾当着殊十二和槐破梦的面说过他从不做诳语的话。永岁飘零一字千金,百死不悔,难道今日他要在至友面前破誓毁诺吗? 眼见剑者表情凝重,沉吟未决,天官赐福在面具之下勾抹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不容易啊,真是太不容易了,要知道自打殢无伤篡夺了一页书前辈的家长会主席之位,中原群侠就再也没人敢正面去怼剑者了,他家本体清香白莲素还真更是常年被好友怼得无话可说只能装死…… 咳咳,明明大家一样都是作死小能手,凭什么剑者每次都那么理直气壮,他却要心虚得不行啊?现在他难得用话语将剑者逼到墙角,他倒要看看无咎到底服是不服,认是不认! 服输,认败?无咎睁开双眼,眸光中一片冰寒的血色闪过。千载之中青年遭逢的绝境多了,他何曾服过输,认过败! 苍白的手一挥,快雪名锋已然出鞘,手指轻划,一道伤痕流淌着朱红的液体沁染着雪色的锋刃,“这口剑将生死觑得浮凉,歃饮了血,才得凄艳。无坚不摧,胜石,胜铁,胜志,唯不能胜的却是心。因而吾将它扣在心上,留住皑雪的寂寥冷漠,心若不乱,便不肯放下……” 天官赐福:…… 楼至韦驮:…… 素小号自问继承了脑中真书藏万卷的素贤人的全副才学,天之佛自问通读佛门书卷纵览古今典藏,然而此时此刻他们还是无语了……这段现代文学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而今,吾之心乱了……”剑者低下头,似乎没看到对面的两人被他的现代文学功底震惊了,依旧用低沉的声音诉说着:“是该放下此剑,放下这段孤寒了。” 楼至韦驮眨了眨眼睛,表示他实在没听懂文学青年在说什么。不都说打机锋是他们佛教禅林所擅吗,那为什么剑者一言一语也这般深奥难懂呢?难道剑者不但是剑道巅峰还是精擅佛门禅法?嗯,难怪剑者能点醒他的初心呢,果然是佛法深厚,高深莫测啊。 如果此时此刻小当家在这里,他绝对会狠狠摇晃一会儿天之佛的。拜托你醒醒啊,求你麦要胡思乱想啊,文学青年那不是擅长佛法,他只是不好好说人话而已啊! 不管白莲天佛作何感想,永岁飘零依然一意孤行,青年手中染血名锋一横,竟是直指天官赐福!身周皑雪纷飞,冻彻了人的心神!难道……剑者他为了掩盖真相,想要杀人灭口?! 这般充满戾气的举动惊得素小号一怔,平时万般的机敏巧智也被这一吓骇得凝滞了,反应自然也慢了一瞬。疏冷的青年见到天官赐福怔愣,眉宇之间居然微微平缓,拂过了一丝快意。只见他手腕微转,快雪名锋已经插落冰霜,而他的人也幽幽变幻,竟在天官赐福和天之佛瞠目结舌之下变成了白十! 这算什么?一言不合就变身吗?! 天官赐福嘴角抽了抽,被自家好友这般不靠谱的举动噎得翻了个白眼。呵呵,劣者现在终于明白好友你刚刚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了。翻译过来就是——吾本人是不会说谎的,所以一不小心就被拆穿了,不过没关系,吾这就换个真正擅长说谎的出来,还顺便帮他快雪名锋的破绽都敉平,吾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让他恢复记忆还拆穿他的演戏…… 这种吾不肯服输换个人来赢给你看他输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接着换反正吾人格分裂得多早晚会赢的做法是要闹哪样啊?好友,你什么时候学坏的,你这么腹黑你家绮罗生知道吗? “咦,眼相凶巴巴如同教导主任,看谁都像看儿子一样高傲慈爱,金海螺攒了一堆,还是个白毛,嗯,你一定就是一页书了。” 又来了……看到白十用手摸着下巴不着调地描述着楼至韦驮的特征,另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不过那个教导主任啊、看谁都像看儿子啊是怎么回事……剑者,你好像一不小心把心中对百世经纶的腹诽说出来了…… “这样的胡子,没错了。”白十左手敲右手,“你一定就是屈世途!” 你居然还真是利用胡子来辨认屈世途的啊!屈世途会哭的啊,真的会哭给你看的啊! “既然一页书和屈世途都在,怎么不见素还真呢?难道他又起肖出去浪了?” 素小号:……本体他再浪能有你浪得飞起? “还是说……”突然,一贯欢脱到万万没想到的白十居然皱起了眉头,严肃非常地望着楼至韦驮和天官赐福,那认真的态度洗却了旧时的“二”意,显露出了独属于永岁飘零的坚韧偏执,竟让二人产生了一种冥冥中的感觉——难道白十受到无咎的影响,恢复记忆了吗? “还是说戏份已经演到弃天帝堕天而来,素还真已经翘辫子了?” 摔,冥冥个鬼啊,吾等现在就把刚才的推测吃了,这家伙绝对没有恢复记忆,绝对没有! “哎呀哎呀,”白十笑着揉了揉脑后的乱发,“没想到本体他居然肯把这么重要的戏份让给我啊,难道是因为他一不小心用脑过度就老年痴呆了?算了,不管他了,那我们就出发去刚弃天帝吧。少年呦,我们的目标可是星辰大海哦!” 谁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啊?!还有,你不要拖着吾们走啊…… 【就这样,英俊的白十少年带着他的伙伴们踏上了称霸宇宙的征途!】 喂喂喂,旁白不要乱入啊,还有称霸宇宙又是什么梗啊?!这里是霹雳布袋戏的世界,不是银河英雄传说,求你不要这么乱来啊!喂,喂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2章 猜猜审座的新头衔 “风萧萧,素还真又挨刀,仙山豆干吃到饱……浪滔滔,弃天帝倒霉了,惹到我白十侠少……” “情相交,一页书胆气豪,为基友把敌人秒……义无价,屈世途要发招,战五渣两肋插刀……” “剿了魔界老巢,做掉,让你欺负莲宝宝……魔神又算个毛,不过,就是变异波斯猫……” “看没看到,大爷发飙……如果聪明,赶紧求饶……” 山路上,白十放声歌唱,一阵阵鬼哭狼嚎响彻云霄,而跟在他身后的楼至韦驮则……“噗。” 天官赐福望向低头捂嘴笑弯了腰的天之佛,心中泛起阵阵无奈。话说,这是第几个惨遭白十“荼毒”的佛门栋梁了?净琉璃菩萨已经糟了毒手掰不回来了,一页书前辈自从魔化之后也开始了助纣为虐,如今连天佛原乡的天之代表也没能扛住,难道真是天要亡佛门? 吐槽屈世途是战五渣也就算了(屈世途:等等,为什么到吾这儿就算了?说好的朋友爱呢?),然而那个“莲宝宝”的称呼是要闹哪样啊?本体他会哭的,真的会哭给你看的!还有,那个对弃天帝是“波斯猫”的神吐槽……你真当一代魔神就不关注苦境近况吗?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六天之上,太阳神捂着嘴退走,表示他今天不想处理天界事务了,谁也不要拦着他,他要回家好好笑一场。) (正太版波斯猫弃天帝:……你就这么放弃吾了,真的好吗?) 最重要的是……素小号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这首歌的原调是殢无伤和绮罗生唱的《醉寒江》吧,你这么改编都不用担心你家主人格被气醒从意识之海深处爬出来揍你一顿吗?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不过白十是会怕本体的人吗?呵呵,你太天真了,白十他的终极愿望从来都是给本体抹黑啊。这年头,身为化体,不往死里坑本体怎么能算好化体呢? “贤兄。好友。”天官赐福喊了几声都不见白十理睬他,只能放出绝世大招——“前辈!” “停!”欢脱的剑者终于止住了歌声转过头来,“身为一个长着长胡须的老伯,你觉得这么称呼一个花样少年合适吗?” 再合适不过了。素小号翻了个白眼之后正色问道:“白十,你这是打算带我们去哪儿?” “当然是异度魔界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替素还真海扁波斯猫的吗?” 我们什么时候说好要去异度魔界了,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自说自话吧!看着白十天真地眨着眼睛,天官赐福一阵胃疼,他颤抖着右手指了指身后的方向,“你走反了啊……异度魔龙刚刚移动了位置,那边才是异度魔界啦……” “哦,是这样啊?”白十清了清嗓子,干笑着说道:“咳咳,其实我是故意走错的……嗯,就是这样,我是为了多给异度魔界一些准备的时间,不让他们太轻松地被我灭掉,那样岂不是失却了许多乐趣?呵呵,呵呵呵。” 为了掩饰自己犯下的“方向性”错误,欢脱青年带头向反方向走去,因此没能注意到楼至韦驮那紧皱的眉头。“吾虽然不知异度魔界身在在何方,但你所指的方向似乎……” “异度魔界早在多年前便已灰飞烟灭了,”天官赐福并没有否认他骗了白十的事实,“吾所指的方向是忏罪之墙。” 声方落,心魂惊!忏罪之墙四字直指天之佛心中隐痛,他惊疑不定地望着天官赐福,似在抗拒,又似在等待审判。若是初心蒙昧时,或许楼至韦驮已然如惊弓之鸟一般杀向天官赐福。但而今本心已归,佛性再显,他便隐忍了许多。 看到这样惶恐的天之佛,天官赐福心内一阵酸涩,没有失去记忆的他当然知晓这位高僧为苦境众生付出了多少,可现如今又有谁肯相信他呢? “至佛。”久违的称呼,久违的真挚,代表着久违的信任和肯定,“忏罪之墙的真相扑朔迷离,更有人将血案嫁祸到你身上,如今你已是退无可退,倒不如在诬陷者再度发力之前寻得真相,以攻为守,突破此局!” “吾……”听得此言,天之佛微阖双目,又骤然睁眼望向天官赐福,“便信你。” 信你二字重于泰山!佛者不知自己为何选择了信任,或许是为了那一声“至佛”,或许是因为此人是剑者的友人,但无论作何原因,从无人可信无人愿信,到得如今主动踏出这艰难的信任一步,果真是满怀辛酸…… 天之佛辛酸,天官赐福心酸,而就在这空气都弥散着酸涩滋味的当下,一道人影突然化光而来——竟然是楼至韦驮的师弟不昧因果野胡禅! 野胡禅刚一落地便急切地喊道:“臭老秃,天佛原乡派人要抓你回去判你罪行,你赶快躲一躲!” “哼,吾本无罪,奈何躲之?佛乡来寻吾又能如何?逼吾承认不属于吾的罪责吗?荒唐!”面对白十和天官赐福还很是温和的天之佛一见这个师弟便怒火难抑,一甩披风背过了身去。世上最让人痛心之事,莫过于被亲近之人背叛。野胡禅身为他亲近的师弟,却和他的朋友一起怀疑他诽谤他,怎能不让他痛入心髓? 野胡禅也知道他和楼至韦驮误解太深,已经到了难以消弭的程度,先是蔘不断的一杯毒茶,再是留妖山城的“围杀”,以楼至韦驮一贯的刚烈性情,不肯信他才是正常反应,肯信他反倒怪了。所以他只能烦躁地摸了摸发光的后脑勺,粗声粗气地说道:“总之臭老秃你赶紧躲起来,渡如何拦不了他们多久,他们就快追到这里了!” 重伤中的天之佛感应难免迟钝,倒是天官赐福皱了皱眉头,“至佛已不必躲了,追兵近在眼前!” “什么?这么快!”野胡禅匆忙转身,正看到佛乡审座矩业烽昙带领着诸位僧侣赶到近前,已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见到这般场景,天之佛心中暗惊,他知道江湖谣言纷纷,佛乡必不能容他,却未想到前来捉拿他的居然是这位佛界有名的愤怒尊。这位审座性情有背于佛门的慈悲宗旨,行事过于狠辣绝情,因此向不轻出,今日却要亲自动手对付他了吗? 你以为吾想亲自动手吗?审座大人表面上威风八面,其实心里面苦啊。他本来是想派自家得力部下云苍海出来抓人的,结果他佛旨还没下呢,云苍海他居然留了个字条就离家出走了!了解情况的知道云苍海是为了调查当年钟雨三千楼血案凶手才走的,不了解情况都说是他压榨手下太狠把手下都压榨跑了! “压榨”,这是一个多么寓意深刻的词汇啊。换成一般的和尚估计不会想偏,可他矩业烽昙在出家之前是混绿林组织烈武坛的,还曾经误交损友痕江月。痕江月那家伙生冷不忌,一不小心他就被这厮污染了。压榨什么的,你们还敢更污一点吗?混蛋! 在佛乡窝了一肚子火的审座大人一气之下就亲自带着手下来抓天之佛了。都是你楼至韦驮的错,要不是你在江湖上搞大新闻,吾怎么会想派云苍海出门呢?如果不是云苍海在这个节骨眼离家出走,吾又怎么会被群嘲呢?楼至韦驮,你死定了! “楼至韦驮听判!”用半边面具遮住面容的矩业烽昙声音狠厉,居然不带半分菩萨慈悲,一如金刚怒目,“今查楼至韦驮有杀人造罪墙,屠杀神花郡,佛身诞魔子之罪,速与吾等回转佛乡听从严惩!”对,就是这样,认罪吧你,让你这么坑吾! “佛乡明鉴……”天之佛听闻佛乡轻率的为他定罪,连忙试图解释,然而…… “解释无用!”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反正都是你的错!佛乡审座竟是毫不愿听天之佛辩解,挥手召唤佛乡诸僧便要强行擒拿伤重的佛者! 面对冲杀来的佛兵,天官赐福心中焦急。至佛伤重,他若不从旁护卫定是要被佛乡擒回论罪的,而以他所见的审座那不容解释的霸道性格,至佛若被压回佛乡,定会遭遇不测!但他若护卫了至佛,便要彻底与矩业烽昙为敌,进而与佛乡为敌,如今血傀师的阴谋尚未破解,若再招惹上佛乡这个强敌,实属不智……他该怎么办呢? 正在素小号忍耐不住打算动手的当头,忽听欢脱青年的声音遥遥传来——“我就说你们为什么走得那么慢,原来是遇到了异度魔界的人马啊。” 跑在前面的白十不知道什么时候绕了回来,摸着下巴用视线在矩业烽昙和野胡禅的身上来回扫射,“嗯,这两个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异度魔界,那是什么鬼? 矩业烽昙冷哼一声,他过去从未见过此人,何来熟悉可言? 野胡禅也是一怔,这不是在留妖山城把他认作咒世主的家伙吗,怎么会在这里碰上? 然而,不待二人理顺白十的话语,欢脱青年已经再作惊世之语——“嗯,一个是秃头,还有一个是红头发,异度魔界嘛……我想起来了,你们两个就是袭灭天来和吞佛童子!” (“啊欠!”仙山上的黑桃子大师和退隐中的心机魔同时打了个喷嚏。咦,怎么突然觉得背后有阵凉风吹过呢?) “谁是袭(吞)灭(佛)天(童)来(子)啊?!” 面对矩业烽昙和野胡禅的质问,白十淡定非常,“不就是你们喽,一个是魔界第二殿代理魔君,一个是第二殿魔将,对了,袭灭天来你还是吞佛童子的师父。” 野胡禅好歹在留妖山城见识过剑者认错人的实力,尽管自己这次又多了个新称谓,也就嘴角抽了抽而已。而矩业烽昙……谁是野胡禅的徒弟啊?他能收出吾这么大岁数的徒弟……呸呸呸,他也敢当吾师父……这么说好像也不对,他算什么东西啊?! “你认错人了!”审座咬牙切齿地对白十吐出这句话。不过这对记忆混乱的白十有用吗? “红色的头发,红色的刀,红白相间的衣服,关键是那拽得好像全世界都欠你钱的臭脸……虽然我只是遥遥见过你一次,也绝对不会认错人的!嗯,对了,忘了你之前被一步莲华洗脑格式化的事情了,没想到七佛灭罪真言那么厉害,竟然能把人洗得连名字都忘了,真可怜啊,啧啧。” “你!”面对白十青年那种“关爱智障人人有责”的视线,是个人就忍不了,何况矩业烽昙还是个暴脾气! 眼见审座自己就要撸袖子冲过来了,天官赐福急忙凑到白十身边插了句话,“白十兄,你刚刚的确认错人了……” 咦?矩业烽昙没想到对面阵营还有个明白人,不由暂缓动手,想要听听天官赐福接下去说些什么…… “嗯?我认错谁了?” 素小号正色说道:“还能是谁,当然是袭灭天来了。袭灭天来虽然出自佛门万圣岩,但他是有头发的啊,你好歹也和他打过一场,能不能好好记住一下人家的特征啊……” “咦,不是袭灭天来吗,那他是谁啊?”白十手指指向野胡禅。 “他嘛……”素小号回忆了一下白十或者说是剑者在异度魔界乱世时期认识的秃头,不得不说,可选范围还真的是小啊,“他……他就是传说中的甘露盲佛啊。” 不昧因果嘴角狂抽,神隐已久的盲佛更是发来感谢信。多谢素还真为吾打广告,怒刷了一波存在感,吾在本文中的存在感终于超过叶小钗了。不过,盲佛盲佛,听名字就知道吾是看不见的,白十会相信看得见的野胡禅是吾吗? 野胡禅,天之佛,矩业烽昙,还有佛乡诸僧同表怀疑。 然而……“哦,还真是对不起啊,盲佛,一不小心把你认成袭灭天来了。”白十青年他居然——相,信,了!想想也对,吞佛童子这么有存在感的人,白十都记不住他用的是刀还是剑,盲佛这么没有存在感的人,白十能记得住他有什么特征,那才叫见鬼呢。 野胡禅已经放弃挣扎了,而矩业烽昙脸都快绿了,你这个财神面具脸,你这是解释还是添乱啊?! 当然是添乱了,总不能真让你们把至佛抓走吧。天官赐福微笑着拍了拍白十的肩膀,“上吧,少年,素还真当初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去砍了异度魔界的吞佛童子替素还真报仇吧!” 都说了,谁是吞佛童子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3章 白十失散已久的“亲兄弟” 白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面对这个问题,绝大多数的人恐怕都会一面做出头痛、扭曲的表情,一面回答:“很胡来”“就是个二”“十分不讲理”“完全无法沟通”……但是和殢无伤一样修习了俱神凝体之术的素还真却有着与旁人截然不同的答案。 俱神凝体,名为化体之术,实际上却远没有普通的化体功法那么简单。通过此法凝聚而出的身外化身是以灵魂元神为根骨,以意志思维为血肉,映照本体心中最急迫的意愿而化生的个体。那么在分化白十的时候,淡漠疏离的永岁飘零又在想些什么呢? 以文学青年的性格,他或许是想要一个沉稳而冷静的化体吧……但这绝不是他最急迫的意愿! 明明因为违抗天命而身受重伤,明明已经元神不稳只能在时间天池之中沉眠,他又为什么不顾自身安危,不顾伤势沉重,强行分化出白十这个化体呢? “本体那个闷葫芦一贯的口嫌体正直,但也难得说过一句坦诚的话——快雪不败,白莲不亡……”银发的青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苍白的手一寸一寸地抽出了背后斜负的名锋,“而今快雪未败,白莲已亡……你们做好了被我报复的准备了吗?” 名锋出鞘,卷起千堆皑雪,映入青年的眼中却好似激扬起了赤红的鲜血。雪与血,失去友人的冰冷与怒火仇恨的炽热,这二者是否就是白十此刻心情的写照呢?青年眯起了双瞳,水墨分明的剑境随之瞬息张开,将“异度魔界之人”全部笼罩其间,而后,他道:“剑心通明,澄月照江!” 入道剑意冲天而起,麦说刚刚还嚣张的矩业烽昙外加佛乡诸僧被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本阵的“盲佛”野胡禅都差点被吓得坐到地上。喂喂喂,这位小哥,你还是刚刚那个开玩笑的犯二小哥吗?说好的软萌呢,说好的可爱呢,你能不能不要一秒钟就变得这么凶残啊? 答案当然是——不能! 素小号隐藏在天官赐福面具下的面容并没有露出笑意,而是异常严肃,所以说你们对白十的认知实在太过浅薄了!白十可是永岁飘零除了殢无伤这重身份以外的三段人生中唯一的化体,化体,化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身为化体,如果他的存在便是失败,那么殢无伤又为何一次又一次将他分化而出呢?所以,白十从来都不是一个失败的化体……相反,他相当的成功! 当初殢无伤于时间天池中沉眠,意识不清,自身难保,但一听至友素还真遭遇危机,便立刻运转俱神凝体之法造就了白十。故而白十的血肉是由殢无伤那对友人担忧的意志思维织就的,白十的根骨是由殢无伤那偏执极端为友人不顾一切的灵魂元神凝聚的,白十,实际上是一个比殢无伤还要走极端的殢无伤! 殢无伤善于演戏吗?白十比他更会演戏,他已经习惯用欢脱的外表来掩盖他偏执的性情了。 殢无伤对友人好吗?白十比他更善待友人,为了让意识错乱的素还真停止哭泣,他宁肯硬受素还真一掌,为了唤醒入魔的一页书,他更不惜以指敌剑,重伤不退。 所以,殢无伤对敌人冷漠吗?白十,他对敌人只有更加极端! 入道之剑,应天而生,神魔亦斩,遑论凡俗!白十以为素还真因异度魔界而死,怒火烧灼,恨意难消,澄月照江的一剑虽因心境不够澄澈而略显混沌,却又因心中的恨意额外增添了十分冷酷! 若是殢无伤用这一剑,定是如雪如霜,在冰冷之中透露着主人深入骨髓的淡漠。但是比殢无伤更走极端的白十用出这一招,却无比的暴烈,竟是一往无前,毫不保留! 面对这样气势浩荡的一剑,哪怕狂妄如矩业烽昙也不得不小心应对,身在白十的终末初始剑境之中,他与诸僧已然避无可避,只能硬接这一招,“烽火瞬杀!” 审座大人举刀过顶,凛冽一刀迎向剑光……他非是看不出他的刀招远不如白十的入道剑意,不过自大惯了的人总是难以揣度清楚自己与他人的差距的,矩业烽昙以为自己拥有千年根基,定能胜过某个疯癫之徒,谁知刀剑意境刚一接触他被压得倒退了数步。 我勒个去,这不科学,这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家伙为什么根基这么深厚? 呵呵,还有更不科学的情况呢! 眼见审座刚一交锋便落入下风,诸僧连忙挥动着兵器也迎上了剑光,可是随着刀剑诸兵乒乒乓乓地相撞,矩业烽昙和佛乡诸僧手中的兵器从名刀惑苦终焉到地摊货的棍棒剑戟竟然全部寸寸断裂,碎裂成粉末,化为了飞灰! 怎么会这样?!矩业烽昙呆愣地望了望手中仅剩的一个把手,这玩意貌似在一刻钟前还是他的兵器吧。佛乡诸僧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只一招便尽毁他们的兵器,那下面还怎么打,难道让他们赤手空拳去迎接这人无匹的剑招吗? “审……审座……”剑境之内,战意尽数被夺,僧人们完全丧失抵抗之心,纷纷将视线投注在矩业烽昙身上,眼神中就差标注着“咱们赶紧撤退”这几个字了。 审座大人也开始迟疑了,他倒不是不想战略性撤退,反正有这样一个说胡话的剑者拦路他们也抓不走楼至韦驮了……可是他们要撤退,人家难道就肯放他们走吗? “吞佛童子休要退却,给素还真偿命吧!”仿佛猜透了审座的退意,白十手指划过快雪锋刃,竟是以血饲剑,令名锋再填华威! (隐居了的吞佛童子打着喷嚏表示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被人冤枉过,他的确是捅了不少人,但他真的没捅死过素还真啊……) 矩业烽昙更是冤枉,“吾不是吞佛童子,剑者你当真认错人了啊!” 呵呵,开打前的辩解白十都不肯听,难道开打之后的解释白十就愿意听了吗?殢无伤本就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偏执之人,白十只有比他更偏执十倍,所以开启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模式的他做出了回答——“风雪掠魂!” 风雪掠魂,风雪掠魂,这一招将出未出倒把素小号给吓到了。被惹怒的白十竟然想要用出永岁飘零与六天魔神相抗的极招,那可是仿照神遗一族归一的招数,千剑集一,诛神灭佛! 天官赐福之前之所以“指鹿为马”,完全是为了让白十出手抵挡佛乡,以免至佛被他们抓走而已。谁知白十性情的极端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为友报仇的他竟不惜用出了这般伤敌一千自毁八百的招数……审座什么的死不死也无所谓,可以以后再商量,但白十自伤这种事情绝对不行! 钜业烽昙本来还想抗议,什么叫审座死不死都无所谓,可以以后再商量啊,吾都死了你们还想商量个什么鬼啊?商量怎么把吾埋了吗?然而现实比人强,风雪掠魂,神遗之招,两式相合造就的力量尚未爆发便已经夺人心魄!审座默默咽了口唾沫,感觉中了这招他不死也得改坐轮椅……可是他冤枉啊,他真的不是吞佛童子啊! “白十,且慢!”心忧好友的素小号急忙出言阻止。 当初殢无伤身具时间图腾之能,用出这般旷世一招尚且自损武脉,要不是仗着有弃天帝的神元碎片和无衣师尹的神源来修复功体,搞不好一代剑道巅峰就要改练左手剑了。现在神元碎片已然不在,你居然还敢乱来?!然而,白十肯听他的吗? 肯听他的才叫见鬼!杀气四溢的青年只问了一句——“屈世途,你又想背叛素还真吗?” 天官赐福:……所以说我是素还真,不是屈世途啊! —————— 极端极端极端!极端的白十,极端的剑招! 眼见剑者难以阻拦,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有一只手握向了他的手腕,那只手的主人正是重伤未愈的——天之佛! 旁观这一切发展的野胡禅差点吓得叫出声,臭老秃,你又要作什么死!白十的极招将发未发,正是千万剑意环绕其身的时刻,以他那完全不讲理的剑意,连那个火烧头的审座手中的名刀都说碎就碎,你的血肉之躯碰触上去是想要直接截肢剁肉馅吗? “等等!”“且慢!”“住手!”三声疾呼代表着三个人惊诧的情绪。 可惜,楼至韦驮并未在意他家师弟的惊惧,“已然够了……”天之佛的右手并未运用任何的功力,只是纯然地伸出搭在了白十的脉门上,“还请剑者暂熄怒火……” 野胡禅惧怕得瞪大了双眼,但在他想象中那血肉横飞的场面却并未出现。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只是平平淡淡的动作,天之佛竟然就凭他那平淡之举阻拦了白十的极招,自身则分毫未损……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唯一的可能便是性情极端的白十哪怕在怒火勃发剑意染身的时刻也宁可冒着真气逆冲的危险强行收回剑招,不愿伤及臭老秃。想想这人对“屈世途”“吞佛童子”和“盲佛”的态度,怎么可能对臭老秃如此照顾? 呵,有何不可呢。殢无伤的性情本就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双标,他喜洁恶污最厌恶被欺骗,尚且会轻描淡写地原谅诈死骗他的素还真,上梁尚且不正,身为化体的白十自然也就下梁更歪了,自是将双重标准贯彻到了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 “为何?”为何阻我?为何不让我杀了异度魔界众人未素还真复仇?众人都以为被拦下的剑者定会怒火冲天,谁知白十竟连气都不生,只是望着楼至韦驮淡然地吐出了两字的疑问,平静地好像在问你吃早饭了吗。 如果他果真问的是早饭的问题就好了,天之佛强忍住捂脸的冲动,白十的话语问的平淡,但他要怎么回答呢?身为天佛原乡天之代表,他自然无法眼睁睁看着白十屠戮佛乡僧众,身为剑者友人,他也不能坐视剑者自伤,但面对记忆混乱又处于“不听不听就不听”的迷之状态的白十,他这么解释有用才怪…… 于是,一不小心就自行领悟了甩锅绝招的楼至韦驮一扭头,将视线投注在天官赐福身上。你,替吾解释! 是是是,让吾解释吾就解释喽,若在之前,恐怕劣者还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不过现在嘛……这场争端既然是由劣者挑起的,那就由劣者来平息吧。潜藏在天官赐福面具下的双眼闪过一线流光,素某人手指一旁树林,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一页书’请剑者住手,乃是因为发现了此人!” 悬疑悬疑悬疑,随着天官赐福的指引,战场众人也发现了站在树林之中的一名身着黑衣的神秘来客,刚刚天之佛遇险时,呼喝白十“等等”的是野胡禅,“且慢”的是天官赐福,而最后那句“住手”正是来自这位突兀出现的旁观之人! 一直在旁观的黑衣人见到自己被发现,也就没有再继续隐藏,而是光明正大地走了出来。“吾?这与吾有何关系?” “为何有此人便要住手?”白十同样不解。 有没有关系还不是随吾编故事……素小号引导道:“你看这人,一身黑衣,魔气冲天,刚刚却又出言阻止你伤到‘一页书’。有了这些特点你还想不起他究竟是何人吗?” 听到天官赐福的话语,众人尽皆一怔,黑衣人也眨了眨眼睛,只有白十浮想联翩,“黑衣,魔族,又站在正道一边……这人该不会就是那个被我本体弄断了兵器一剑拍在地上差点没弄死结果让白忘机拖去和异度魔界做交换偏偏还没人要直接弹劾掉被自家老爹坑得直吐血的黑羽恨长风吧。” 你这句话定语是不是有点长,连个逗号都没有你都不担心自己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憋死吗……天官赐福心里面恶狠狠地吐槽,嘴上却接着忽悠,“正是此人。因为见到恨长风也出现在此处,还和吞佛童子和平共处,吾和一页书才能断定,吞佛童子他一定是又叛变了……” 话不用说透,只说几句就足够白十脑补出一整篇二十万字小说了。吞佛童子是什么人?那可是异度魔界第一大叛变高手,无间道中的无间道,立场之不坚定有目共睹,恨长风既然背叛了弃天帝,理应对异度魔界的魔将没有好感才对,然而他此时竟然没有对吞佛童子动手,看来吞佛他果然又叛变……咳咳,是改变立场要对付弃天帝了? 想(bei)明(hu)白(you)的欢脱青年脸上再度出现了笑容,他蹭到佛乡诸僧身边伸出了手,吓得犹如惊弓之鸟的诸僧闭上了眼睛等死,结果某人却只是拍了拍矩业烽昙的肩膀,“吞吞啊,你叛变了倒是早说啊,早说我不就不砍你了吗?” 吞,吞吞?审座大人脸都快绿了,吞你个鬼的吞,这算什么见鬼的昵称?你你你,要不是实在打不过你,吾,吾才不会承认呢!呜呜呜呜,说起来简直是一把辛酸泪啊……矩业烽昙咬牙咬得都快流血了,“吾等可以走了吗?” “走吧走吧。”白十欢快地挥着手,“大爷,记得再来找我玩哦。”这句话的声调那叫一个一波三折,勾魂摄魄,佛乡诸僧正一个个脸色青黑地扭头逃跑,听到他这句话,至少有一半和尚差点没平地摔个狗吃屎…… 直到看见矩业烽昙带着佛乡诸僧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场灾劫化于无形,野胡禅才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凑到天官赐福身边压低了嗓音悄声说道:“没想到你这个面具仔这么会骗人,居然能把那么吓人的肖仔剑客给骗过去。不过……” 野胡禅疑惑地望向从树林中走出来的黑衣人,剑者是记忆错乱才让天官赐福给蒙混过关的,可这个黑衣人为什么不在乎被冠上个“新名字”呢?总不至于他真的是那个什么黑羽恨长风吧…… 虽然感觉到了不昧因果的视线,不过黑衣人却无心理睬他。他行到了天之佛的面前,一边摸着下巴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嗯,目光凌厉,隐含慈悲,金色舍利,白色头发,佛者……嗯,总觉得你吾貌似在何处见过,隐隐透着熟悉。” 佛者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一瞬间小当家附体,开启了吐槽模式。什么叫貌似在何处见过?你和吾不是在神花郡被灭当晚擦肩而过来着吗?这才过了几天,你就忘了?还有你的句式,你确定你是对吾熟悉而不是对白十更熟悉吗? “你吾的确见过,还请阁下留下姓名。”虽然满腹吐槽,但为了争取来这位证人证明屠戮神花郡的不是自己,楼至韦驮还是如是请教道。 “吾的姓名?”黑衣人眨了眨眼睛,“吾前一段时间失忆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刚刚你们不是说认识吾吗?还称呼吾黑羽恨长风来着。” 天之佛:…… 你是认真的吗?!连失忆梗都照抄,其实你是白十失散已久的亲兄弟吧! 不是兄弟,是舅甥哦。身为全场唯一一个没有被止战之印洗脑的人,天官赐福露出了一个微笑,魔皇质辛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4章 拉郎配和喂狗粮 我是谁? 这,可以是一个严肃认真的哲学问题,也可能是一场全民吐槽的开端…… “吾,是谁呢?”黑衣人问道。 “你是黑羽恨长风啊,就是前任异度魔界的魔君,不好好上班四处趴趴走结果被属下炒鱿鱼的那个。”白十刚刚欢快地回答完,野胡禅就开始捂脸。且不提异度魔界什么的吾完全没听说过,魔君……那是能乱按一通的身份吗?你当你说了别人就会相信吗?这个黑衣人是失忆了,又不是弱智了! “魔君?嗯……”黑衣人挑起了一个鼻音,好似对这个答案有那么一丝拉的不满意。 野胡禅挑了挑眉毛:看吧,看吧,对方不相信了吧。 “魔君这个称呼属于过去,而属于过去的,就该埋藏在过去腐朽、散落……既然已经低潮、刺耳,便失却了未来的资格,亦不是吾之风格,难再令吾欣悦……”质辛摇了摇手指,“以后异度魔界尊吾为皇,称吾——魔皇!” ……虽然最后一句有听懂,但前面那一大段是个什么意思?野胡禅望向了天官赐福求翻译。 你确定要劣者翻译?素小号眨了眨眼睛,正色说道:“他是在说魔君这个称号不好听,不够霸气,他听着不喜欢,想要改名字。”换句话说,他居然完全相信白十说的话了…… 信了,信了,信了……听到翻译的野胡禅脑海之中惨遭这两个字刷屏,差点没平地摔跤啃在地上。喂喂喂,年轻人,你也太容易轻信了吧!到底是脑袋有多少坑的爹娘才把你教的这么单纯,不知道社会的黑暗面啊?! “啊欠!”天之佛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至佛,你没事吧。”天官赐福连忙扶住了楼至韦驮。 “吾无事,只是莫名觉得背后一寒。”天之佛显然不知道,和他同样背后一寒的还有三个人呢…… 其实也不能怪黑衣人刚刚问了一个问题就被白十带到沟里。止战之印盖下,所有关于圣魔大战、佛厉争端的过往全部灰飞烟灭,遭人遗忘,换成其他人也就算了,最多也就是丧失人生中的一段记忆而已,而最惨的那个人就是魔皇质辛! 身为某种意义上的佛厉之子,身为圣魔大战的起点,他一生的所有经历都处于被清洗的范畴。他的出生是因为佛厉大战,所以佛厉争端被抹掉,就相当于抹掉了他的全数过往;他的人生是开启了圣魔大战,所以圣魔大战被消除,也就相当于消除了他的整个存在。止战之印的洗脑狂潮洗掉了他的过去和现在,直接把他洗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记忆惨遭完全清空,于是……一不小心就开启了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诡异属性…… 拜白十的科普所赐,“恨长风”终于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他眉头微皱,“这么说来,吾之父乃是万恶之源,而吾两名孩儿也终归长眠……唉……” 天之佛压低声音对天官赐福说道:“吾等就这么任由白十胡说……好吗?” “怎么说呢……”素小号的嘴角抽了抽,同样小声说道:“其实白十说的话也不能算错啦。” 反正弃天帝和天之厉都是万恶之源,螣邪郎赦生童子和他化阐提断灭阐提也都长眠不醒,你大舅你二舅都是你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咳咳,一不小心连歌词都带出来了。不过,白十没说之前劣者都没注意到,原来魔皇你和银鍠朱武的相似度这么高啊。 我们都不需要拦着点儿吗?天之佛用眼神表示怀疑。 ……要不我们再等等,听听白十还能说出来点什么?天官赐福眨了眨眼睛。 心理洁癖还没完全治好的天之佛勉强相信了素小号的选择,决定继续听下去…… “那吾的母亲呢?她又如何?”黑衣人问道。 “你母亲啊……”白十摸了摸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关于银鍠朱武他麻麻的信息。恍神间,他的视线扫过了天之佛和质辛的脸——“咦?一页书,你和恨长风长得很像嘛,嗯,年龄也对得上,该不会……” 天之佛突然感觉自己后背又是一凉,不用觉醒阿赖耶识他都知道白十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果然——“恨长风该不会是一页书你和弃天帝生的儿砸吧!” “白十……”听闻此言,楼至韦驮居然微阖双目,嘴角还挑起了一丝笑容。素小号心中感慨,至佛不愧是至佛,忍耐力就是好,这要是换成一页书前辈,估计早就一招大梵圣掌拍过去了。结果下一刻,天之佛双目猛然挣大,身上真气勃发,连杀气都冒出来了——“极光净土遍法音!” 呃……吾就知道会这样,佛门多暴力,连至佛你也沦陷了吗…… “冷静,冷静,至佛你一定要冷静啊!”顾不得再继续吐槽,天官赐福连忙抱住了天之佛的腰,“至佛,你不是一页书前辈,你不是一页书前辈,麦生气,麦生气啊……” 也是,吾毕竟不是一页书。天之佛长出了一口气,勉强压住了怒火。 见到“一页书”被“屈世途”拦住,白十又翘起了尾巴开始嘚瑟,“嗯嗯,既然一页书身为当事人都不反对,那么恨长风,你的身世估计是这个样子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页书还是创世狂人的时候,他和弃天帝相爱相杀,一不小心就生出了你这个儿砸。” 不生气,不生气,吾不是一页书,吾不是一页书……天之佛默念地藏经。 “结果儿砸刚一生出来他们两个就再度谈崩,干脆离婚收场,一个去了灭境,一个回到了六天之上。” 不生气,不生气,吾不是一页书,吾不是一页书……天之佛默念往生咒。 “谁知一页书忍了一千年,居然晚节不保爬墙了,爬的还是苦境武林皇帝素还真。所以弃天帝一怒之下就转世投了自家孙子的胎再度降临,先弄死了素还真,还打算和一页书死磕,而一页书组团打算掀翻弃天帝,还真是感人肺腑的爱情啊……” 呵呵,劣者还真要替本体感谢好友你啊……素小号默默收回了拦着楼至韦驮的手。 不生气,不生气,吾不生气都见鬼了!天之佛激动得连自己伤势未好都忘了,“遍净昙华释大千!” “喂喂喂,一页书,你不能因为我说出真相就恼羞成怒啊!” “广果殊胜向尘寰!”你还敢说! “救命啊,杀人啦啊,金光闪闪的大和尚起肖啦!” 杀的就是你!还不闭嘴! …… 望着佛门新增的暴力和尚奋力追杀逃跑中还嘴不停歇乱说话的剑者,天官赐福默默拂去了一脑门的黑线,话说吾能装作不认识他们吗? 偏在这时,黑衣魔者凑了过来严肃脸问道:“吾娘亲真的是一页书吗?” “不是!”素小号连忙否定,“这个绝对没有,你娘亲不是一页书前辈,那故事是白十胡编的!”劣者要是敢说出你娘亲是一页书的话,等到前辈出关,恐怕就活不过一章了……等等,吾身为旁听之人尚且畏惧前辈的反应,白十难道便真的为了胡言乱语而忘了前辈的威严吗? 天官赐福细思白十刚刚的话语,除去有关本体的那些事和拉郎配的恋情,其余描述若把“弃天帝”和“一页书”换成他们原本的身份,似乎便和真正的历史相似了。这,真是巧合吗?还是说白十他恢复记忆了? 正在素小号怀疑之刻,大喊“救命”的白十以恰到好处的速度从他身边刮过,不急不缓,偏偏就比天之佛的追杀快出一线。 既能让天之佛使用指剑划破他的衣襟消散怒火,又不至于步伐太快逃得太远让心急的佛者妄动更多真气而伤上加伤。以白十那原本不弱于风之痕的速度,若真要逃脱,怎会被至佛追杀得四处乱跑?这般体贴的做法……嗯…… 白十若是当真恢复了记忆,识得至佛不是梵天,还会对陌生人如此照料吗? 哎呀,哎呀,算了,不想了。失忆加演戏,好友,你还真是让劣者伤透脑筋啊……天官赐福摇了摇头。 “臭老秃……”野胡禅皱紧了眉头,他是有多久没有见到如此“活力”的师兄了呢?是臭老秃真的天生那般严肃,还是负业法门和佛乡责任压得他失落了本性呢?他,真的有了解过他的这位师兄吗? 而质辛,他迷茫地望着忙于追杀的“一页书”歪了歪头,失忆的他到底该听信谁的话语呢?……“一页书”到底是不是他娘亲啊? “我们长得真的很像呢……” ———— 这一边,至佛的路途上有了白十这个万万没想到的存在,变得幸(duo)福(zai)美(duo)满(nan),而另一边,丢失了阿兄的白毛小狐狸却满脸愁容,心忧不已。他匆匆辞别了推松岩,满武林寻找文学青年的影踪,背景音乐都快从白衣沽酒变成江山快手了…… 等等!因为担忧起肖的新友而跟着绮罗生一起出门找人的原无乡揉了揉额角,你不是担心你家阿兄吗?那为啥米放出来的背景音乐是杀曲啊,你这是要去砍谁啊喂! “当然是那个胆敢拐走了阿兄的人!”白衣如雪的刀者按住腰间瑰丽的名锋,狭长的双瞳魏紫流转,仿佛天官赐福此时此刻站在他的眼前,他便要将其如江山一般……尽斩! 银骠当家默默地咽了口唾沫,明明刀者的这句话槽点很多,他完全可以说“你确定是天官赐福拐走了人,而不是他被无咎挟持走的”,再比如说“别管天官赐福是敌是友,你觉得那种长相的家伙起肖文青能看得上吗”。然而,此时此刻他只想说,作为一个全身高端银的亮闪闪,他都快被绮罗生给晃瞎了! 明明这一对现在分隔两地,明明绮罗生他现在是在单方面吃醋,为什么他还是有一种这两只是在他面前无底限秀恩爱,强行喂他狗粮不吃还硬往里塞的感觉呢? “要砍人,你总得先找到人才对吧。天官赐福此时定是和殢无伤在一起,之前推松岩上明明有那么多殢无伤的好友,你为何选择辞别他们单独寻人呢?”原无乡问道。 “阿兄现在记忆混乱,之前险些伤及念痴,更错认了谈无欲等人。若让他们去寻阿兄,难免会有被阿兄误伤的危险,吾不想让他清醒之后追悔莫及。”刀者眯起了双眼,“至于你,无论他的哪一种身份都只将你认作剑子仙迹,哪怕是看在疏楼龙宿的情面上,他也绝不会伤你。” “那你呢?他不是也错认了你……”把你认成了九千胜吗? “不,他没认错。”绮罗生打断了原无乡的话,微阖双瞳的刀者挑起了嘴角,好似一只偷吃到了鸡翅的白毛小狐狸,“这段时间以来,殢无伤唯一没有错认的人便是吾。” 银骠当家沉默了……虽然他没听懂绮罗生话中隐意,但这迎面塞来的一大把温热的狗粮还是差点没把他噎到。 倦收天好友,吾突然好想念你。如果此时你在吾身边的话,至少我们还能金银合璧大放光芒,和这对闪瞎人眼的家伙来个互相伤害。我一个人真的拼不过他们两个啊…… 原无乡默默无语两眼泪,绮罗生却用手牢牢握住了左胸的衣襟,握得关节都发白了。阿兄现在意识不清,独自一人在外,万一不好好吃饭怎么办?万一和人打架怎么办?万一被人欺负怎么办?…… 小当家:…… 不管那个精擅辟谷的起肖剑者有没有好好吃饭,吾吃狗粮都快吃撑了。而且以殢无伤的能为,你用得着担心他打架会输吗?不如担心一下他把别人打得需要抢救花销的医药费从哪出好了。至于被欺负……你确定是他被欺负,而不是他癫狂起来欺负了别人? “无论如何,吾一定要寻到殢无伤!”刀者声音肃然,“天官赐福慌乱中在推松岩遗落了一张诏书,上面的内容据屈世途分析,是说天官赐福将在十五亥时于公开亭揭露血傀师的命底。他既然敢留下诏书,就一定会按着诏书来办事,消息已被屈世途传出,吾等只要去公开亭守株待兔就是了。” 你确定你满身杀气自带江山快手配乐和红月背景站在公开亭,那位带着面具的神秘客还敢钻出来吗?原无乡嘴角抽了抽。“若是他不按诏书做事,没有出现在公开亭呢?” 绮罗生未做回答,只是按住了刀柄大步走向了公开亭,雪色的白发被杀气激发,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曲线,仿佛在说——某人不来的话,就死定了! “咦?”正在围观年度大戏之天之佛追杀白十的素小号忽然感觉脑后忽生一阵凉风。劣者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是什么来着?算了,既然会忘记就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当它不存在好了。某人完全忘记他在推松岩弄丢什么东西了,呵呵,呵呵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5章 血傀师的悲伤逆流成河 十五日夜,亥时。圆月东升,亮如明镜,皎若白雪,映出了公开亭的一片剑拔弩张! 公开亭,公开亭。曾有人在这里振臂一呼,消弭了邪魔,理清了黑白;又有人在此处搬弄是非,染血了圣贤,颠倒了善恶……这里是中原武林的消息集散之地,千百年来流传了太多的故事,而今时今日,正邪两道齐齐聚首此处只为了一条讯息——天官赐福将要在这里揭露血傀师的命底! 在苦境,贤人多,闲人只有更多。天官赐福这个名字过于陌生了,但血傀师可是近期在苦境武林四处传播的响亮名号,听闻这位道师正邪难辨,善恶未知,偏偏知晓许多隐秘之事,如今有人要站出来道破他的根底,这些闲来无事的江湖人又怎能不感兴趣呢? 不过……亥时已经过去了大半,眼看子时都快到了,天官赐福和血傀师人呢? 呃,好吧,素小号已经忘记还有公开亭这码事了,彻底放了所有人的鸽子。那血傀师呢? 大虫爷其实早就偷偷摸摸来到了公开亭,只不过暗搓搓地躲了起来不肯出现而已。至于他不出来的原因嘛,是因为他这个时候正在心中问着圣魔元史一个重要的问题啊…… 血傀师:元史啊元史,你确定殢无伤他没来公开亭? 圣魔元史:吾确定他没来。 血傀师:元史啊元史,你真的确定殢无伤他没来公开亭? 圣魔元史:吾真的确定他没来。 血傀师:元史啊元史,你真的真的确定殢无伤他没来公开亭? 圣魔元史表示它也就是没有手,有手的话分分钟掀桌给你看!……同样的问题你都问了吾六个时辰,四千多遍了,还有完没完?! 咳咳,其实这也不能怪大玄玄这么小心翼翼,实在是幸运E的他每次碰到文学青年就要倒霉。身为连续几档戏的一线反派,谁能比他惨啊? 想当初,他第一次碰到文学青年,身为一个无辜的路人,他还没来得及使坏呢,就被殢无伤当成策梦侯的帮手给砍了…… 第二次碰到文学青年,他好不容易忽悠了戢武王吃下了圣魔啖果,才刚得意了两分钟,又被绮罗生给砍了…… 好不容易,他千谋万算坑了把剑者,趁着剑者天罚临身,命数转为亢龙有悔之际设了个十方问杀之局。谁知道殢无伤没怎么样,转头他就被刀者折腾得半死不活,还被一言不合就开殴的圣魔双子殃及池鱼地狂砍了一通…… 没办法,他痛定思痛缩在一念之间不敢外出,暗想这样就没事了吧?谁知道虫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文学青年这回居然组团来刷他……疏楼龙宿你那么华丽都没有洁癖的吗?无衣师尹吾过去怎么没有发现你竟然有强迫症啊?更可恶的是,居然连同为反派的厉族都要捅他!你们真的是按照剧本演的吗?还敢不敢讲点道理了?! 好吧,他认了,毕竟那个时候他还是蛞蝓身体,受到了圣魔双方过多的限制,所以容易被殢无伤堵到。可等他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止战之印,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威风一把的时候呢?那个文学青年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来的,居然抢走了他一半的长生珠!那可是长生珠啊,哭唧唧,他自己还没来得及用呢…… 终于,江湖上传闻剑者失踪了,天知道他有多兴奋,兴奋得泪流满面了有没有!他就像是个天真的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去寻找昏迷的天之佛了。他还开心的以为自己终将转运了,可以开启成为一个功成名就的大反派的康庄道路了……谁知道某个作死把自己作起肖的剑者居然又冲过来劫走了楼至韦驮!这还不算,某人还在留妖山城二话不说先捅他一剑,理由是他长得像坏人…… 一想到过去种种,大玄玄就压抑不住心中逆流成河的悲哀。同样都是做反派,同样都长得奇形怪状,凭什么之前出场的那个叫鬼王棺的家伙就能威风八面那么多档戏,他就要这么倒霉?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 这嘛……圣魔元史默默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到底没忍心打击血傀师。鬼王棺不倒霉是因为他遇到殢无伤遇到的晚,他要早遇到殢无伤,早就倒霉了…… 不管怎么说,在狠狠地羡慕嫉妒恨了方块脑袋鬼王棺一把,又再三向圣魔元史确定了殢无伤不会出现在公开亭之后,立下干翻佛厉这种伟大志向的大虫爷还是冷静了下来,并且冒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要趁着这个文学青年不出现的机会凸显自己的反派形象,在公开亭上立威! 看看别人家的反派,给人的印象要么是霸气,要么是威严,要么是恐怖,可到他这里呢?要么是鬼觉神知好恶心,要么是血傀师太倒霉……这是对一个反派的正当描述吗?!一个没有威信的反派绝不是一个成功的反派,所以为了成功,为了彻底摆脱某个文学青年带给他的心理阴影,这一次他绝对要树立威望! “嗯,吾出场时一定要先报上新编出来的诗号‘玄玄鸿蒙造天劫,混沌世局操死生’,等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之后,再霸气地说道‘血傀师在此,谁要定吾罪’。若是有人问吾为何敢来,吾就说‘放眼宇内,只有吾血傀师能或不能之行,无吾敢或不敢之地’。”大玄玄眯起了眼睛陶醉了,他自己都被自己设计的台词炫酷了一脸,那聚集在公开亭的人还不得对他俯首膜拜? 想到此处,兴奋莫名的血傀师一运功体,刹那间公开亭云雾缭绕,鬼火丛生,阴森森,恐怖怖,果然一派绝世反派登场前的诡谲气氛! “玄玄鸿蒙造天劫,混沌世局操死生。”在场的正邪双方纷纷被这般奇异的氛围感染,一时间鸦雀无声,更有不少人瞪大了双眼,屏住了呼吸! 看到自己预先的设计得逞,大玄玄不由得抖起了威风,他身形化光,于绿云缭绕中隐隐闪现,内息一吐,便是沙尘四溢,脚步一振,更是地动山摇!眼见自己的动作震慑住了场上众人,道师心中自得满满,正待说出下面那句“谁要定吾罪”的装十三话语,却突然听到旁边的人群之中传来了几句寒暄—— “绮罗生,久见了。” “龙首,师尹,别来无恙。” 等等……绮罗生,疏楼龙宿,无衣师尹!一想到过去这几个人仗着身上有弃天帝的神元碎片而对他做出的令人发指的事情,血傀师就眼前一黑,连退几步靠在了公开亭的布告栏上。圣魔元史,他们三个怎么会在这里?! 圣魔元史:哦,他们是来这里找殢无伤的。 血傀师脸都快绿了:你不是说殢无伤他人不在公开亭吗? 圣魔元史:是啊,所以他们只是找错地方了。 找错地方……大玄玄嘴角抽了抽,这都行?! 所以说,吾当初为什么没找个运气值好一点的仆人呢?圣魔元史默默地转过了脸,好吧,虽然作为一本书它根本就没有脸这种东西…… ———— 绮罗生前来公开亭是因为看到了素小号留下的诏书,谋算借助天官赐福寻找义兄殢无伤,那么身为死宅的疏楼龙宿和无衣师尹又为何会出现在公开亭呢? 答案很简单,他们是推松岩找来的外援。 不得不说,无咎对于殊十二的那意外一剑确实震惊住了推松岩所有人,而后殢无伤那自伤的一招更是吓得他的亲友团魂都快丢了。尽管唯一没被认错身份的绮罗生和被认错也没关系的原无乡(小当家:喂喂喂,什么叫被认错也没关系?)离去寻找文学青年了,但被留在推松岩的众人依然放不下心。 苦境江湖广阔无垠,大海捞针般地寻找一个人本来就不容易,而且殢无伤他……可是有一个名为剑之初的儿砸啊!根据遗传学的分析,身为儿砸的剑之初迷路都能从苦境迷到四魌界了,二十来章踩遍了整个霹雳支线地图,谁知道身为他爹亲的殢无伤会跑到什么地方去啊? (正在仙山啃豆干的雅狄王:……需要吾再重申一遍吗——剑之初那是我儿子,我儿子,我儿子!) “因此念痴和忘知便来三分春/色寻吾。”龙首大人将持着团扇的手背向身后,侧头对着身旁的慈光首辅露出了一个挑衅的微笑,仿佛在说“看来你的两位甥孙不够信任你这位舅公大人啊”。 “十二和破梦之所以寻找龙首,不是因为对阁下的信任超越至亲,而是因为汝那穿金戴银,搬空了整个珠宝行的风格,再难寻一个相似之人了吧。”潜台词:吾家文学青年之所以会伤人自伤完全是因为认错了人,就你那晃瞎钛合金狗眼的着装风格……认错就不是失忆,而是脑残了。同居多时已经习惯了和龙宿每日一吵的首辅大人想都不用想就开口喷了回去。 “多谢师尹大人认可吾之华丽无双。” “不,吾认可的非是汝的华丽,而是汝的负重能力。据吾观察,龙宿先生身上之珠宝恐有数十斤之多,携带如此之多的珠宝还能行动自如,先生果然是当世顶峰。” …… 眼见儒门龙首和慈光首辅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大雾),吸引了公开亭方圆数里所有人的注意力,血傀师连忙弯下腰弓起了身子,打算趁着这个没人在意他的当口偷偷溜走。实在不是他意志不坚定,忘记了之前那个立威中原成为绝世反派的理想,实在是,实在是……对手太凶残,他克服不了心理阴影啊! 然而还没等道师迈出两步呢,就听到一阵刀剑出鞘的玲琅脆响,紧接着就是划破长空的尖锐之声!血傀师下意识地往下一蹲,下一瞬就见到紫龙影外加两口银闪闪亮晶晶的玄解刀剑齐刷刷地插在他头顶的布告栏上,如果刚刚他蹲的慢了一步,估计这时候脑袋都被捅成漏勺了…… 混蛋!绮罗生和疏楼龙宿这两个毁誉参半的家伙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你银骠当家原无乡这么浓眉大眼的正道人物都学会草菅人命了?! 咳咳,一不小心就近墨者黑的道者咳嗽了两声,走到布告栏前拔出了插在上面的玄解刀剑,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默默地退到了一边。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不想当背景板才丢出刀剑的呢,黑化神马的都是错觉,错觉…… 随着原无乡闪到一边的动作,大玄玄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问题。嗯,插在布告栏上的刀剑有三口,两口是原无乡的,一口是疏楼龙宿的,无衣师尹没带兵器,貌似……好像少了点什么? 等等,少的好像是——绮罗生的江山艳刀! 想到这里,道师仿若木偶一般一寸一寸僵硬地扭过了头,就见——微烟淡淡,江山蒸腾出一片红月杀景,月轮下,一道清煞身影冷衬着一口不收锋的异刀,杀意在一息中流转。是什么人,将如画江山打在脸上;是什么刀,将血腥江湖啜在刀口?一个异境,一个人,等待着一场快意屠戮…… 旁白先停一停!绮罗生,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画的妆啊?一秒换装,你开挂了吗?还有,那个江山快手的bgm是哪来的,你出门还带录音机吗?! 血傀师心中的无限吐槽除了圣魔元史之外无人得知,化身江山快手的绮罗生只是背对着那轮血月缓缓走向了道师,念出了一句沾染了杀意血腥的话语:“江山图一快,人不见血,刀——不收锋!” 喂喂喂,停,吾叫你停下来!麦走过来,离吾远一点,绮罗生,你要对吾做什么啊?! 曾经在一念之间被刀者留下严重心理阴影的大玄玄被杀气四溢的绮罗生吓得腿都软了,维持着蹲着的姿势一点一点地往后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被恶霸逼到墙角的无辜少女呢。然而下一刻,玄大少女就被绮大恶霸揪住了衣领狠狠怼在了布告栏上,“说,天官赐福他人在哪里?” “吾不知,吾都不认识谁是天官赐福。”血傀师睁大了双眼,求看吾那真诚的眼神啊,吾真的没有骗人啊。 “你以为你这么说了吾就会相信?如果你不认识他,不是他的仇人,天官赐福为什么偏要揭露你的真面目?” 吾哪知道那个叫天官赐福的家伙为什么脑洞大开要揭露吾的面目啊?血傀师简直想要哭了,吾真的是无辜的好不好……来人啊,救命啊,绮罗生起肖啦! 仿佛听懂了血傀师的心音,人群之中果然走出了一个人——华丽无双的龙首大人。疏楼龙宿顶着血傀师满眼的期望走到近前,可惜他并没有拦着起肖的绮罗生,而是拔出了布告栏上的紫龙影顺手架在了血傀师的脖子上,“说,殢无伤人在哪里?” 你们都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吗?要不然为什么连逼问的句式都一模一样……大玄玄抽了抽嘴角,却是不敢不答,“吾不知,吾和殢无伤一点也不熟。” 然而……“汝以为汝这么说了吾就会相信?如果汝和殢无伤不熟,不是他的仇人,那么白十为什么会在留妖山城突然攻击你?” 吾哪知道白十他发什么神经对吾一言不合就开砍啊?血傀师不光想哭,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来人啊,救命啊,疏楼龙宿也起肖啦! 还别说,血傀师的心意还真的达成了,人群之中再度走出了一个身影行到近前,来人正是无衣师尹。不过你觉得身为殢无伤最早结识的至友,他是会帮文学青年的亲友团还是会帮血傀师呢? 紫衣的文士手持香斗,轻嗅香尘,微笑着说道:“血傀师,目前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帮吾等寻到天官赐福,二是帮吾等找到殢无伤。否则……” 惨遭威胁的血傀师:……吾能选择第三条路吗? “这难道就是你们正道中人的作为?没有任何根据便挟持他人?若吾不答应,你们难道要在这公开亭当着所有武林人士的面杀了吾吗?”道师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结果他这一动不要紧,他那抵在布告栏的后背稍稍擦动竟将布告栏上一张粘的不牢的告示蹭了下来,直接呼了他一头一脸。 “诶,你误会了。”等到血傀师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从脑袋上将告示摘了下来握在手中,想要义正言辞反逼殢无伤的亲友团放过他时,就见站在他面前的师尹微微一笑,竟然说道:“吾等身为正义之师,怎会做背离侠义之事呢。吾刚刚想说的是,否则……吾等便放了你好了。” 听到师尹的话,血傀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你们要放吾走?” “是啊。”无衣师尹微微一笑,“吾等自会放你走的……当然,前提是你要先完成你刚揭下的这张寻人告示。” 寻人告示,什么寻人告示?血傀师低头一看,就见刚刚被他握在手中的告示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素还真的头像,旁边还标着“只要活的,凡能送往推松岩者赏金五千两”…… “对了,龙首大人,据苦境风俗,如果揭下公开亭的告示却不能完成,要怎么处理来着?”紫衣文士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揭下告示却不能完成便是欺诈,依照苦境江湖规矩,在公开亭当面欺诈者人人得而诛之。”龙首内息一吐,紫龙影发出了清悦的鸣叫,却让血傀师彻彻底底僵硬住了。 不对,素还真貌似已经被吾弄死了吧,那吾到哪再找一个活跳跳的素还真出来陪给推松岩啊?! “啊欠!”一不小心放了整个公开亭鸽子的素小号狠狠打了个喷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6章 现代文学专业八级你过了吗 十五日夜,公开亭上风起云涌,上演了一出绮罗大魔头伙同疏楼霸天、无衣老祖、银骠路人强抢玄玄小女子的可歌可泣的美好传说。(原无乡:为什么他们的名号都那么霸气,到了吾这里就变成路人了?)而在远方的一处树林之中,则火光冉冉,轻烟袅袅…… “红尘万丈,烈烈燃燃,凄艳而美绝,如火,如血,如歌,如酒……吸引人靠近,但走到近处又灼热了,炙烤了,终得畏惧,终得退却,明灭而摧毁,光洁又污浊……”一身黑白交织的银发青年望着跳跃的火焰轻声呢喃,表情十分的认真,似乎在做着神圣的解读。 在这青年身旁,墨发的魔者接续着他的话语,“红尘燃烈,不过是倒塌的废墟,埋藏着动摇、剧毒、腐败……这场沉眠太久了,败坏的早已败坏,留存的不过枉然。剑者,你还相信美德的存在吗?” “世俗的熔炉勾勒了剑的锋芒,燃烧的只是腐朽,而留存的却永恒了下去。扑火的飞蛾或许存在,但涓滴的血色会埋藏这一切,如同烈焰焚去竹花的残躯,蚕食着多余的温度,只留下了云起云淡。”剑者手中的树枝拨动着火堆,望着火焰的双瞳在这一刻温柔了。 “喔?你竟渴望未来?未来,不过是懦弱者的自欺,你是在欺骗自己,还是让吾等也沦入于欺瞒之中吗?”魔者声音低沉,眼神却在这一刻肃然起来,“真相是什么?不过是灾难、虚妄和愚昧。与其你在神圣之中堕落,不如就由吾来审判吧!吾会让一切归于正途……或者,让这错误彻底消失!” “吾之心,只因歃仇而躁动。吾之剑,只为乍逢敌手而凝霜。他人难以懂得……你却愿意尝试吗?”银发青年眯起了双眼,似乎在迟疑。 “哼!生,人人贪恋。死,人人憎恶。” 墨发魔者说着,接过了青年手中的树枝,“吾自能接纳你听死的脚步,驱散这世上遮盖华美的尘埃,成为世之主宰!” …… 野胡禅默默地望着用树枝扒拉火堆的白十和“恨长风”,觉得自己和整个世界都出现了代沟。谁能和他解释一下,他不过就是被臭老秃关了几年而已,为什么就听不懂苦境人说话的方式了呢?这两个家伙说的话每一个字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然而等这些字拼在一起之后……呵呵,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学的是不是假语文了。 觉得自己还没喝酒就醉了的不昧因果静静地扭头望向了他从小就是学霸的师兄——臭老秃,你佛经学的那么好,连梵文都看得懂,一定明白这两个人说了什么,关键是……求翻译啊…… 可惜,白衣高冠的楼至韦驮压根没有回应自家师弟的意思。他非常干脆地扭过了头,留给他师弟那炽热的眼神一个完美的后脑勺。不是他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实在是……他也没听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咳咳,所以一代佛门高僧,天佛原乡的天之代表只能将目光投注在了天官赐福的身上,盯得素小号嘴角直抽。你们确定想要知道这两个家伙在说什么?不后悔? 嗯。楼至韦驮和不昧因果齐齐点头。 真的不后悔? 嗯。两个和尚再度点头。 真的真的不后悔? ……天官赐福,你这是在学血傀师吗?等等,血傀师是谁?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见到两位大师信念这般坚定,天官赐福只能揉着太阳穴翻译说道:“白十的第一段话意思是——番薯这玩意还真是难烤,时间短了烤不熟,时间长了又会烧焦。” 听完此段翻译,天之佛和野胡禅都沉默了……这都什么见鬼的玩意?! “那么‘恨长风’话语的意思是?”野胡禅好似有了某种不详的预感。 “哦,恨长风说的是——你烤番薯的火太旺了,小心把番薯烤糊了。”素小号四十五度望天,如果可以他简直想装作不认识白十和质辛。 “然后?”天佛觉得认识白十真是他人生之中颇为重要的契机,在过去他觉得自己的负业法门已经修炼到了化境,佛性更是坚韧无匹,但到得如今,他觉得和白十相处的每一刻都是对他佛性的考问。负什么业啊,好想破戒杀人怎么办…… 天官赐福继续翻译道:“白十接下来说的是,大不了就烤糊罢了,反正他挖了许多番薯,烤糊一批还有备用的,总不至于所有的都烤糊了。” “而魔者回答是,不如便让他试着抢救一下这批番薯,大不了真烤糊了就丢到火堆里毁尸灭迹。” “于是白十就说了,他都烤不好番薯,难道魔者就行吗?” “魔者便回答,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番薯被烤糊,到时候丢掉再烤备用的也就是了。” 听完翻译,野胡禅已经变成了豆子眼。我勒个去,不就是烤个番薯吗?用得着PK现代文学吗?你们两个难道得了说人话就要死的病吗?! 而楼至韦驮则勉强安慰着自己,万一天官赐福他翻译错了呢?这么高深的现代文学说的竟是烤番薯,说出去谁信?于是他望向了接过树枝的魔皇质辛,想要探寻出一个和素小号的翻译不同的结果。结果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魔皇大人用树枝扒拉开了篝火,然后从柴枝下面拨出了一堆外表烧得焦黑的番薯…… 白十:“咦?还真的烤糊了。” 质辛:“吾不是说过会糊的吗?” 天之佛:……等等,你们为什么这会儿又会说人话了?既然会说人话,那么你们刚才说的什么现代文学啊?! 佛门多暴力,正当天之佛觉得自己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让眼前这两个不好好说人话的家伙见识一下什么叫修罗场的时候,一块剥去了外表黑色硬皮一看便诱人胃口的烤番薯被送到了他的眼前。佛者顺着捧那番薯的手向上看去,竟是那位看似高傲的魔者! “娘……不是,是一页书,你敢一食此物吗?” ———— 身为一位修得五相渡世之能、色身非男非女的得道高僧,楼至韦驮学佛已不知年月,自然知晓许多佛经。比如说—— 佛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佛曰: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佛曰……呵呵,现在佛曰了什么也阻止不了天佛原乡的暴力和尚发飙了! “请汝再说一遍,吾没有听清楚——汝.刚.刚.叫.吾.什.么.来.着?!”雪发雪颜的佛者微微垂首,身上白色佛衣无风自动,那在平时听来软软糯糯慢慢吞吞的语调此时闻得竟是杀意盎然! “吾?”失忆版魔皇愣愣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迟钝地完全没有发觉对方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吾是问你敢不敢一食此物啊?”说着,他还颠了颠手中剥好外皮香气四溢的烤番薯,“这个看起来挺好吃的。” 吾管你的番薯好不好吃啊!这也就是荒郊野外连个桌子也没有,否则天之佛分分钟掀桌给你看!“吾是问你,你之前叫吾什么?” “一页书啊。”质辛眨了眨眼睛,无辜地回答。 “一页书前面的那个字,你说的是什么?”佛者捏紧了拳头,额头上连青筋都冒出来了,你以为装无辜便躲得过制裁吗?吾倒要看看这次的问题你还能怎么逃避?! “啊?”魔皇显然没有想到佛者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他皱紧眉头思索着自己之前的话语,憋得脸颊都红了起来,楼至韦驮前面的那个字,嗯,有了!“哦,吾想起来了,吾在一页书前面说的那个字是——‘是’啊。” 是你个鬼啊!天之佛觉得自己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砰地一声断掉了,“少光辟晦,无量光寂,极光净土遍法音!” 面对佛者的突然袭击,呆萌呆萌的魔者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惊讶之下连退十丈,就连手里的番薯也落在了地上,沾染了尘埃,“等等,吾没说错啊,吾在一页书前面说的字真的是‘是’啊,再往前吾还说了‘是’和‘不’呢,哦对了,还有省略号……” 省略号,省略号,省略号……吾还逗号冒号感叹号呢!“少净破障,无量净乐,遍净昙华释大千!”禅天九定乃是佛门至高武学,纵使楼至韦驮功体不足,伤重莫名,此时用来依旧威力无边,追杀得不知为何没有还手的魔皇质辛满树林乱跑,一路上草木断折,沙尘四起! 眼见天之佛单方面开启了修罗场,野胡禅嘴角抽了抽望向了身边的白十和天官赐福,想要问问这两个同伴要不要一起上前拉架,结果……不昧因果双眼变成了豆子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竟然在吃番薯! “诶?”发现野胡禅看向他们手中的番薯,白十一怔,然后说道:“你也想吃一个吗?” 吾吃你个大头鬼啊!……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暴脾气的野胡禅好不容易压下了心中燃烧的掀桌冲动,手指指向树林之中一追杀一奔逃的两人,“见到此等场景,白十你就只有吃番薯这一个想法吗?” “哦,你是问我的想法啊。吾想……”白十听到野胡禅的问题,难得端正了表情,正色说道:“轻柔的光如同飞舞的蝴蝶,停歇在他的掌心,又翩然离去。那刹那的柔温盲目了吾的眼,令吾在这一刻贴近了莽莽红尘。然而朔朔黄沙,最终卑微了淡光,于时间之中涓滴败血,仿若等待着一场死亡。吾本无情,却置身于这场切身悲痛中,内心沉郁无法释怀,涩然了双瞳……” 野胡禅:…… 别说师兄了,他也想掀桌了,怎么办?! 见到不昧因果大师那扭曲得都发绿的表情,素小号立刻把差点脱口而出的现代文学翻译咽了回去。咳咳,还没翻译就已经把人气得要吐血,如果翻译出了白十话语的意思,恐怕要开启修罗场的就不只是至佛了吧…… 白十这一次说出的现代文学要比之前的好理解了许多。比如他的第一句话,意思是:这一批成功的烤番薯本应该是他的功劳来着,但他被“恨长风”忽悠了,结果就被某魔占了现成的便宜…… 好吧,这都什么屁话啊!要不是魔皇拦着,你这个黑暗料理协会高级会员非得把番薯烤成煤球不可,你还好好意思指责别人占你便宜!素小号在内心深处狠狠吐槽了一会儿白十,才开始第二句的解读。白十的第二句话是说:这一回番薯烤的很成功,他都对自己的厨艺生出无限信心了…… 天官赐福翻了个白眼,他只能说,好友,劣者求求你,你还是继续绝望下去吧,黑暗料理界才是你的最终归途,拜托你麦出来祸害人了。第三句的含义是指那块被质辛拿走的番薯掉在了地上。嗯,别管怎么样,某人总算说出了一句事实。可问题的关键却在白十的第四句话! 吾本无情,却置身于这场切身悲痛中,内心沉郁无法释怀,涩然了双瞳。如果按照某位化体一贯让人无语的性格,或许可以翻译成“你们把这块香喷喷的番薯丢在地上,浪费了食物,简直罪无可恕”。可是,白十毕竟也是永岁飘零殢无伤的一部分,他真的是这样逗比的人吗? 天官赐福有些迟疑,却见银发的青年站起身来行到了空地正中,捡起了那块被质辛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番薯,用手拂去了上面的尘土,叹了口气,道:“这么好吃的番薯,你们还真是浪费。” ……你还真是这么想的啊!一不小心就被打脸的素小号沉默了。白十,你这么逗比你家本体知道吗? 就这样,天官赐福和野胡禅已经无语,而白十则陷入逗比,至佛和魔者的打斗根本没人理。一直打不到人的天之佛怒火上升,进逼一步,极招再出——“无云诸相,福生归往,广果殊胜向尘寰!” 极招极招极招,楼至韦驮的重伤之躯有碍佛法定力,怒火燃烧之际更让他压抑不住心中负业戾气,原本他只是想要小小教训一下魔者而已,愤怒至极竟让他下意识用出了十分气力,三式极招奔涌而出,直击质辛心口要害。偏在此时魔者居然停下了脚步,不闪不避不加抵挡,竟是要以性命关键之处硬接佛者极招! 要知道佛门功法本就是克制邪魔的,这三式极招若是真的击中了,哪怕天之佛未在巅峰,魔皇又功体强悍,结果也必然是魔者重伤垂死! 质辛的异常反应谁也没能预料到,楼至韦驮待要收手已经迟了一步,野胡禅和素小号想要救援也是鞭长莫及!就在众人以为质辛要被至佛伤到的时刻,一只苍白的右手从旁伸出,牢牢握住了天之佛出招之手的手腕,初始剑意一闪而过,便将天佛极招化于无形…… “你!”收纳住极招内息的天之佛连忙看向借助时间之能赶来救援的白十,禅天九定的极招岂是那么好接的?果然,白十握住他手腕的右手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流淌的赤红液体已经打湿了楼至韦驮雪白的僧衣。原本的怒火早已消散,本应见惯了杀戮的佛者见到好友流血,居然迟疑地再难吐出一个字来。 “我无事。”顿足间时间图腾闪现而过,剑者的右手已经恢复原样,不过此时此刻白十的神情竟是像足了他的本体,那赤红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佛者的双眼,疏冷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够了吗?” 佛者被他问得无言以对,良久,剑者才收回了他的视线,轻声说道:“这魔或许措辞有误,但他只是将你当做了至亲之人罢了。这份情你可以不要,但还请麦伤了他。” 银发的青年抬起左手,将拿着的番薯在天之佛眼前晃了晃,“我能看出,那魔辟谷多年了。”这句话看似无头无尾,突兀至极,却让天官赐福猛地一怔,难道说他之前没有猜错,白十的第四句话真的另有含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7章 占便宜的最高境界 为何白十会突兀言道质辛已然辟谷之事呢? 因为学会辟谷便不用再食用食物了。 那么一个已然辟谷的魔,一个已然辟谷又身份至高性情傲慢的魔为何会屈尊降贵行那狄牙庖丁之举呢?面对天之佛的追击,他又为何不予还手,甚至在最后时刻甘愿不闪不避不加阻拦承受佛者的极招呢?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天官赐福眼中一涩,酸麻痛楚的滋味步上心头,这失去了记忆,略显天真的魔者恐怕是当真信了那日白十的话语,将“一页书”当做自己的至亲了吧,若是这般,他的一切反常行为就都能够解释了。 为何魔者要烤番薯呢?当然不是因为已经辟谷无需食物的他突发奇想忽然要吃东西,而是为了莫名重伤功体未复需要进食的天之佛。 为何魔者面对追击不肯还手呢?当然不是因为他武力不足难以应对佛者的攻击,而是担忧自己的还手会不经意间伤到已然重伤的楼至韦驮。 为何魔者面对佛者的极招不加躲避呢?当然不是因为他身法低劣到难以闪躲禅天九定,而是……某个天真的魔认为自己若是受了这一攻击,天之佛便不会生气了吧…… 不得不说,魔者的表达有些隐晦了,那句“你敢一食此物吗”甚至还有些挑衅的意味,可若是剥离了这一层拙劣的掩饰,丢掉全部记忆的魔皇质辛或许只是一个未曾失去赤子之心、渴求着至亲之情的普通人而已。 白十的第四句话——吾本无情,却置身于这场切身悲痛中,内心沉郁无法释怀,涩然了双瞳——其实并不是扭曲过的现代文学,也根本就不用翻译,因为这句话从始至终便没有什么隐藏的含义,一切都只如字面显示的意思而已——剑者他痛心了,质辛的遭遇让他想起了自己过去对至亲挚友付出善意却遭到误解的悲痛,这难以释怀的悲痛…… 这种切身的悲痛素还真自然也曾品味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因此这痛虽然让他心神闪念,却掩盖不了其中隐含的那一丝微妙不协调——白十他什么时候惨遭至亲挚友刺痛内心了?!明明都是他自己在反复突破下限,刷新三观,噎得他的至亲挚友胃疼不已好吧! “屈世途,麦以为你不说话我就看不出来你在腹诽哦。”青年的眼神疑似得到了超进化,竟然能从天官赐福面具的小眯缝眼中看出素小号的所思所想,“白十我明明就被朋友伤害过好不好,呜呜呜呜,伤害我的就是素还真那个死没良心的,他在云渡山上竟然对我……对我犯下了如此罪孽,深深地伤害了我脆弱的内心……” 喂喂喂,好友,话不能乱说啊!看到旁边天之佛和野胡禅那探究中隐含着八卦,八卦中蕴藏着谴责,就差标注着“没想到素还真居然是这样的素还真”的目光,“屈世途”冷汗都要冒出来了。白十你把话说清楚啊,当初本体在云渡山只是把你当成欧阳上智来了个怒火烧尽九重天而已……求你麦乱说啊…… “素还真……呵。”逃过重伤的魔族皇者冷哼了一声,“腐朽、自欺的伪饰,清高、迫切的掩藏,而在吾的眼中,这一切早已虚无了,不过一抹尘埃罢了!” 身为现代文学专八级别翻译,天官赐福顶着周围三人疑惑视线解释道:“‘恨长风’是在问白十,素还真究竟对白十做了什么难以原谅的事情,需不需要他帮忙报仇……” 天之佛、野胡禅和白十:哦,原来如此。 其他人也就算了,白十你给劣者装的什么恍然大悟!素小号嘴角抽了抽,霹雳世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不肯好好说人话的风气都是你家本体引领的风尚好吧,作为化体的你刚刚还和质辛对答如流呢,现在装什么听不懂现代文学?! “哦。”白十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将视线移向了质辛,“‘恨长风’你不是想知道素还真对无辜脆弱善良天真的我做了什么吗?” (素小号:……你确定这些形容词是用来形容你的?!) “嗯。”“恨长风”点了点头,就连站在一旁的两位僧侣也竖起了耳朵。 “素还真他居然占我便宜。”银发剑者眨了眨眼睛,恳切地说道。 占,便,宜……天官赐福脸有些黑,他已经想起白十说的是什么事了,某人绝对是在怨念当初起肖的素还真把他当成素续缘和独眼龙的往事。而不够纯洁的野胡禅和虽然很纯洁但却听说过巫阳神女故事的天之佛通过这三个字已经脑补出一篇二十万字的【哔——】小说了。 以上三个不再天真的大人正在各自思考,记忆惨遭清零的质辛却表示没有听懂“占便宜”这三个字的意思,他歪了歪头问道:“素还真他占了你什么便宜?”难道是素还真他说好了要请你吃饭,结果等吃完了却说没带钱包让你来结账吗? (素小号:……魔皇大人,你一不小心把自己脑补的内容说出来了……) “是比清客不埋单还要恶劣的事情呢。”白十同样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诱骗小朋友的微笑,“你想知道吗?” 质辛宝宝点了点头。 “不过那可是我的伤心往事呢,想听的话需要做交换喔……嗯,你就再烤一些番薯作为听故事的代价吧。”银发的剑者眼神温和了片刻,“这一次番薯烤好了我们会一起吃的。”这里的“我们”当然也包含着天之佛…… 望着老老实实坐到火堆边烤番薯的魔皇质辛,又看了看静静坐在质辛身边悄然无言的楼至韦驮,天官赐福微微凝眉。白十的故意打岔的确是为了化解这一对父子之间的矛盾,如今天之佛对魔者多了一分心软,他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但,白十乱说话的目的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要知道,永岁飘零虽是以剑道闻名四境的,可是作为他的好友,素还真相当清楚,殢无伤的智谋同样深不可测,而作为剑者的化体,白十会是那么容易揣度的人吗…… ……呃,或许连他的胃也同样深不可测呢……素小号无语地看到之前已经吃了七八个番薯的白十大口大口地把刚刚从地上捡起的那块番薯吃下去了,话说你不是有洁癖的吗?你都不觉得撑吗? 当然……觉得。白十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将最后一口番薯咽了下去,差点没把自己给撑死。不过,这样带着诚恳心意的食物,实在是不忍心浪费掉啊。 正在烤番薯的魔皇用柴枝拨动了一下火堆,用余光偷偷瞄了瞄天之佛和白十,心中生出了一丝疑惑。嗯,明明“一页书”的气息和感觉让他那么熟悉和渴求,为什么他会觉得白十也很亲切很像他的家人呢?难道……难道当初对“一页书”始乱终弃的不是“弃天帝”,而是白十?! 想到这里,质辛烤番薯的兴致大增,嗯,他得努力多烤一些才行,因为“娘亲”和“爹亲”都受伤了,需要好好补一补! ———— 忏罪之墙,忏罪之墙,人迹罕至,只留荒凉…… 其实这处所在距离推松岩并不算多么遥远,对于先天高人而言更是一日之间便能到达,然而西游组合……呃不,是楼至韦驮五人却行了十余日才来到这里。 行路难,行路难,究竟是歧路兜转,还是心途不安? 可不管这一路行来多么缓慢,罪墙终是要面对,到底横在眼前! 在来到这里之前,楼至韦驮心神多番波动,丢失了佛厉圣魔之战记忆的他一方面凛然无畏,一方面又担忧陷害,再加上之前那出乎他想象的血晶胎络,更是让他难以安然,有若惊弓之鸟……呵,佛者苦笑一声,若是当初重伤又中毒的他不是遇上了剑者,又会是何等下场呢? 信而见疑,洁而被谤。于是,他惊惧过,彷徨过,几近癫狂,几近成魔……将迷途的他挽救回来的是剑者的一言——一步既出,无需耽于挂碍,前行便是。既然如此,那便面对吧!无论真相如何,结局如何,楼至韦驮无悔,更无愧于心! 坚定了信念的佛者来到罪墙跟前细细查看,良久之后以近乎平静的理智声音缓缓说道:“此忏罪之墙的修建方法如传言一般,的确是用骨肉为砖,血泪相连,而造墙之法便是逆转吾一贯修习的负业法门……” 若是没有这几日相处,野胡禅恐怕就要跳出来冷嘲热讽说什么“你终于承认自己的罪孽了”。可是一路行来,不昧因果难得静静地观察天之佛的动向,心意也改变了许多,话到了嘴边又难得地咽了回去。 多年相交,他的师兄他还能不了解吗?楼至韦驮因为修炼了背负至污业力的功法,彻底沦为了精神洁癖终极患者,就连饮酒吃肉这种违背戒律之事他都难以忍受,无故杀人造墙这种罪孽的混账事他怎么可能去做?何况,何况…… 野胡禅拍了拍自己光秃秃的脑门,想起前几日欢快地追打白十的师兄(大雾),再想想昨天坐在火堆旁慈爱地陪着魔者烤番薯吃番薯的师兄(必须大雾),僧者迟疑了。这般快意的师兄,这般平和的师兄……野胡禅握紧了拳头,连骨节都被他大力捏得咯咯作响,哼,不管怎么样他都不相信楼至韦驮会是恶人! 一行五人,两位佛门高僧,一者容颜肃穆,一者表情狰狞,魔者“恨长风”怔怔地望着墙后弥漫的红潮不知在想什么,天官赐福自有面具的遮挡,看不出神情如何,而剩下的白十…… “也就是说真相只有一个!”银发的剑者眯起了血色的双瞳,指着罪墙一字一顿地说道:“血肉造墙,逆转负业,非佛非魔,阴阳具备……嗯,事实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一定是异度魔龙进化了,不但可以生产魔兵,还学会了终极技能‘砌墙’!” 素小号脚下一滑,差点没摔个跟头,刚刚气氛有些凝重,他都忘了某人失忆外带起肖,以为他们是要去异度魔界的事情了。不过异度魔龙也就算了,那个终极技能“砌墙”是个什么鬼啊,进化出这种技能完全没有用吧!有那种时间和经历还不如修炼技能“丢板砖”呢…… 不待天官赐福在心中吐槽完,一声低沉的话语突兀传来,“你们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声未至,人先达!飘渺如风的步伐,配合一身惊人武魄,虽然双眼遮蒙,依然不减身上战意。野胡禅不识此人,只是暗暗戒备。天之佛失去记忆,也记不得来人。刚刚还在看红潮的质辛扭头看了看这人,不由抿了抿嘴唇,思量起来,又是这般,又是这般,他为何莫名觉得这人也如此熟悉呢?难道除了爹亲娘亲,他尚有亲人在世?唯一没被止战之印洗脑的素小号则已经认出了这个熟人,他就是…… “蒙着眼睛,气质和‘恨长风’有点像……嗯,你就是赦生童子了吧。”白十左手敲右手下了定论。 又来了……不是赦生童子,是黑色十九才对!白十你认不得人就麦乱说!咳咳咳咳,素小号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沫呛死。然而下一刻…… “难怪吾觉得这么熟悉,原来你就是吾的,吾的……”听到白十的“介绍”,质辛眼睛一亮,脸都憋红了,兴奋地跑到黑色十九身边,激动地说道:“儿砸,吾是你爹亲啊!” 话音落,场面静,忏罪之墙周围一下变得静寂异常,就连红潮都被这肃然的气氛吓得不敢嗡鸣了。黑色.刚刚到来.无辜路人.虽然失忆但是不傻.惨遭占便宜.十九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你刚刚说,你是吾什么人?” 天真的魔皇完全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他眨了眨眼睛说道:“儿砸,吾是你爹亲啊,难道你娘亲没有告诉你吗?”还不知道自己作了什么大死的质辛还顺手指向了一旁的白十和天之佛,“这是你祖……” 祖父祖母之言尚未出口,对面的某人已经把太初之剑都拔出来了,“天极地限.魂奏彼岸!”呵呵,也幸亏某魔没能把话说全,否则现在追着他打的就不只是黑色十九一个人了…… “虚无之杀!” “焠星炼云!” 莫名的来人,莫名的争端,莫名……好吧,其实完全是失忆的魔皇大人自作孽不可活。不管怎样,忏罪之墙此时已经沦为了战场,两位先天高手尽显其能!一个是失去记忆的兄长,想要教训出口不逊的“路人甲”;一个是“喜当爹”的弟弟,想要测试“儿砸”的武力……一时之间罪墙跟前真气四溢,剑气冲天! 忽生的一战吸引了两位佛者的注意,就连远处的几个来人也被这罪墙边上的变故吸引,加快了步伐,不再缓步而是化光前来! 感受到来人之中那快意江山的刀意,素小号被面具遮挡的嘴角勾勒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终于来了吗?看来时机已到! 同样感觉到这股刀意的白十扭头就想跑,可是天官赐福身形一晃,脚下步伐变幻莫测,八卦迷踪隐含其中,竟然让他拦住了轻功绝顶的银发剑者。“白十,你要去哪呢?”天官水袖一扬,阻挡了青年的去路—— “或者,现在的吾可以称呼你一句,好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8章 我有一件憾恨之事 好友,还真是熟悉的称呼啊…… 这样的两个字对于世上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太过平凡,太过常见了,和“你”,和“那个人”,和“路人甲”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挥霍着“好友”这个词汇,用来称呼朋友,称呼陌生人,甚至称呼仇人……可是对于永岁飘零而言,这平淡无味的两个字却是重如千钧! 寡言疏冷的剑者一贯自甘寂寞,生人对他而言不过草芥,声名于他来说只是清风。草芥断折,不堪一提,清风拂过,了无痕迹,过于苍白的人生中“好友”这两个字怕是唯一的色彩了。因此,为了好友,剑者可以视死如归,可以牺牲性命……而想要成为他的好友,也没那么容易! 显然,屈世途之于殢无伤只能算是有些交情的熟人,比之秦假仙也没好上多少,绝对谈不上好友的。那么天官赐福的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好友”,究竟是何目的?难道是说,素小号要向白十表明身份了吗?! “喔,你是我的好友吗?”银发剑者眯起了赤红似血的眼眸,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身上气势冰寒如雪。 “吾能不能做白十的好友并不重要,”天官赐福轻笑一声,“重要的是……你还是那个失去了记忆的白十吗?” “或者说,吾应该称呼阁下为恢复了记忆的——永岁飘零殢无伤!” 紧张紧张紧张,素小号突然语出惊人,将正在观察罪墙的楼至韦驮和不昧因果都吓得动弹不得,而白十听后却笑了,他勾起了嘴唇轻声笑着没有反驳天官赐福的话语,而是反问道:“汝,何出此言?” “因为你露出的破绽实在太多了。”素小号眼神之中光彩闪耀,显露出了无限自信,“无咎果然没有选错人,恢复记忆的他选择了你来顶替位置,是因为你的演技是殢无伤所有身份之中最好的那个,再加上你本身性情过于跳脱,时常说出惊人之语,所以众人也都习惯了对你的话语一听而过,不会细思,便让你隐瞒了这么长时间……其实,你早就恢复记忆了!” “是这样啊……那么既然我的演技这么好,你又是怎么发现我恢复记忆的呢?”白十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的演技的确优秀,最开始吾等都被你瞒过了……直到你的话语出现了问题。”天官赐福说道:“你忽略了一点,你的身份是化体,记忆完全来自于本体。也就是说殢无伤记得什么,你便能知道什么,若是殢无伤不记得了,那么你便不可能知道。可是你的言语却出现了驳论……吾记得你曾说过‘难道时间到了弃天帝堕天,素还真已死的时候了?’而这,便是你的破绽!” “如果殢无伤的记忆中有素还真已死的印象,那么白十便不该有疑问,而是相当肯定这个事实,但你却疑问了。若是殢无伤还不知道素还真已死,那身为化体的你又是从何知道这件事的呢?” 白十笑道:“这的确是我一时失言,但是你也说了,我经常言语失当,偶尔乱说话也没什么奇怪的。” “是的,仅凭这一点吾还断定不了你是否恢复了记忆,因此吾便故意对你说异度魔龙改变了位置……白十可是亲眼见证一页书前辈以千年一击杀死魔龙的,吾以魔龙之事作为试探,你却毫无疑虑,这也是破绽。更何况……”白十“胡言乱语”地道出了质辛与天之佛的关联,这绝对不是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能够做到的! 听到天官赐福的话语,白十笑容不改,“对于你那些所谓的破绽,我可以说自己习惯了胡言乱语,也可以说自己记忆错乱,混淆了时间。这可都不是明确的证据啊。” “所以吾当时并没有拆穿你,而是继续欣赏你的‘表演’,结果你却再次犯错了。”素小号摇了摇头,“昨天晚上你或许情绪过于激荡了,所以多说了几句话,而人一旦话多了,破绽也便来了。” “你的第四句话——吾本无情,却置身于这场切身悲痛中,内心沉郁无法释怀,涩然了双瞳——是对天之佛不解魔皇的好意而感慨,可是‘切身’这个词汇却暴露了问题。虽然你事后解释你是由于素还真在云渡山误认了你而伤怀,但素还真当初是三魂不稳而疯癫了,算不上误解,因此吾便开始仔细回忆,殢无伤究竟在何时被人误会过呢?” 天官赐福笑了,哪怕是面具也阻拦不住他的笑意,“永岁飘零从来没有被朋友误解过,他的每一次好意都会让自己的朋友感恩,并且赢得朋友们同样的体贴。至今为止,他唯一一次被误解便是槐破梦一事。槐破梦误会了殢无伤的好意,几番拒绝了神元碎片,令他悲伤难抑,心痛不已……” “那么你能否解释一下,为何白十会有这一段记忆呢?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白十这个化体已经被殢无伤收回了,所以失忆的白十不可能有这段记忆。如果白十记得这件事,那便证明你已经拥有了殢无伤的全部记忆,也就是说你已经恢复记忆了。何况当时你用了时间图腾来治疗自己,时间图腾是殢无伤在对战弃天帝时才掌握的能力,还未见到弃天帝的白十怎么可能掌握呢?” “啊呀,天官赐福,这可和你之前的推论不一样啊。你曾推论无咎是因为敉平了一生最大的憾恨之事才恢复记忆的,那么什么都没做的我又要如何恢复记忆呢?”白十不再掩饰了,而是提出了新的问题。 终于不再装了吗?拆穿了同样智谋决断的好友让素小号十分开心,“吾的推论并未出错。白十想要恢复记忆要比无咎容易太多,因为白十是化体。” “啊?”如此不明不白的一句话直接把智商不够的野胡禅给听懵了,倒是同样精擅化体之术的楼至韦驮明了了前因后果,“原来如此。” 化体化体,世上化体之术千千万万,却是万变不离其宗。就以殢无伤修习的俱神凝体为例,是以三魂之一离体而出凝练而成的,虽然外表上与真人无异,但是到底还是不同的。这种不同其他人看不出来,但是化体本身却是能发觉的…… “吾曾听至佛说起过你们相识时的情况,当初你的确失忆了,所以治疗至佛才会使用剑意而不是时间图腾。”天官赐福望着白十说道:“那段时间殢无伤三魂不稳,身份之间频繁变换,所以身为化体的你控制躯体的时间过短,或许你已经发觉了躯体的不同,或许你因为发现了流光时计而心有疑虑,但却没有时间来验证。而这一次,你控制身体的时间足够了。” “呵。”白十轻笑一声,“的确如此,控制身体的时间越长,我就越能发觉这具身体与化体有所不同。可是身体不同又能证明什么呢?我就算怀疑自己控制了本体的身体,也不可能因此恢复记忆啊。” “不,因为你是化体,所以只有你可以这么简单的恢复记忆。”同样身为化体,同样是被俱神凝体分化而出,天官赐福把握住了关键,“殢无伤的三重身份之中,无咎只是剑者人生的一段经历而已,白九看似经历了化体与本体两段时间,但本质上却和无咎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无咎和白九都只拥有殢无伤人生的部分记忆,只有你才是剑者唯一真正的化体!” “化体的记忆来自于本体,也就是殢无伤的记忆便是你的记忆。你本就拥有剑者的全部记忆,只是一时的灵魂冲撞让你意识模糊罢了,因此当你意识到自己莫名控制了本体的身体,缺失了一段记忆之后,模糊的意识便逐渐清醒起来,你也就简简单单地恢复记忆了。” “有这么简单?”白十笑问。 “本就不困难,因为三重身份之中只有白十没有憾恨之事,了无憾恨自然神志回归。”天官赐福微笑,“无论无咎还是白九,人生之中都有种种遗憾,只有白十没有。原因很简单,剑者化出白十的用意就是为了不留遗憾啊,而白十从来都是最成功的化体。” “唉,谁让我摊上了个不靠谱的本体呢,每次都把最大的麻烦丢给我,当化体就没有人权吗?这种闲着没事就装死一出事就作死的本体,谁想要赶紧拖走!”白十撇了撇嘴,摊了摊手,“谁让化体和本体不分彼此呢,所以本体那家伙有什么遗憾我自然要达成,而我的遗憾只要本体还活着也早晚会做到的……但如果我说,我有一个遗憾,而且是不想让本体替我完成的呢?” “你有遗憾?”素小号睁大了眼睛,喂喂喂,这和他的猜测不一样啊! 白十忽然闪身凑到了天官赐福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素还真新开的小号,天底下可不是只有你家本体一个聪明人哦,殢无伤那家伙甚至有本事骗过你家本体和无衣师尹,你猜我有没有那个能力骗过你呢?” 骗吾,白十他骗了吾吗?他又为什么要骗吾?天官赐福怔然过后思绪不断波动,迅速思考着白十的话语。 “无咎的确没有选错人,相对比本体,我更擅长演戏和骗人,甚至……可以骗过‘自己’哦。你猜我们为什么走了十几天才到达忏罪之墙呢?”白十欢快地眨了眨眼睛。 有了白十的提示,素小号豁然开朗!擅长演戏的白十为什么一路会露出了这么多破绽,因为这些破绽本来就是他故意露出来给天官赐福看的。恢复记忆的白十早就看出了天官赐福的真实身份,所以他故意露出破绽让天官赐福怀疑他恢复记忆,进而对他加以试探……呵,他们之所以走了十几天才到达忏罪之墙,除了楼至韦驮的踟蹰以外,最大的原因就是素小号他为了不断试探白十而拖慢了进程,而这就是白十的目的! 白十说了,他有一件憾恨之事,绝不想让本体替他完成,所以他大费周章,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来拖慢进程,在骗过素小号的同时连沉睡的本体和恢复记忆的无咎也骗过了……白十为什么要拖慢进程呢?因为只有拖慢了进程,才能留给绮罗生足够的时间找到他们啊! 憾恨,和绮罗生有关,不能让本体代替,甚至不能让本体他们知道……嗯,天官赐福想到了一种可能,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如果可以他简直想要捂脸了。所以说他刚刚就多余去拦着白十啊,这个家伙压根就不是要走人跑掉,而是要主动迎接白衣沽酒啊…… 呵呵,白十,你要敢这么做,你家本体一定会打死你的,哪怕为此失去一魂他也要打死你的,求麦玩这么大啊! 还真是抱歉啊,我就是要玩这么大。白十扶着天官赐福的双肩,笑得都快站不住了,谁让本体那个家伙情商欠费得厉害呢,呵呵,被他骗过去了吧,白白放给他这么好的机会,就让本体去厕所哭肿眼睛吧。 白十和素小号互怼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绮罗生等人赶到忏罪之墙了。趴在天官赐福肩上的白十完全忽略了全身闪烁着皮卡皮卡珠光宝气的疏楼龙宿和原无乡,也跳过了自家最早结识的好友无衣师尹,至于血傀师,那么辣眼睛,谁愿意去看谁就去看吧,慢走不送。在他的眼中,周围的一切都成为了背景板,只有一个人那么的纯洁,那么的美好,仿佛神子降临,向他缓缓走来……小狐狸,那是属于他的白毛小狐狸! 是了,白十他的亲朋好友全部安康无恙,他唯一的憾恨当然就是——没有向自家小狐狸告白,表明心意喽! 银发的剑者推开了挡在身前的素小号,大步走向了绮罗生,从来没有告白过的他紧张非常,不断地回忆着即鹿给他讲过的爱情故事中男主角的告白台词—— 嗯,绮罗生,我爱你,我用我的整个生命爱着你。如果我的人生还剩下一个时辰,我便爱你一个时辰;如果我的生命是一万年,我便爱你一万年;如果有下一世的存在,我只求能在下一世依旧找到你,让我再爱你一世……对,就这么说! 雀跃的白十兴奋极了,他几乎是一路蹦跳着来到了绮罗生的面前,连声音都有了几分颤抖,“绮罗生,我……” 他刚想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结果某位白衣刀者根本没有在他身边停下,而是直接冲了过去,拔出江山艳刀猛地砍向了素小号,一边砍还一边喝道:“天官赐福,你的信义呢?为何没有赴公开亭之约?为何带走了阿兄一去不返?”最重要的是,为何你刚才抱着阿兄?! 告白没能说出口的白十:…… 从头到尾都无辜的素小号:…… 喂喂喂,绮罗生,你确定是劣者带走了殢无伤而不是无咎他强行拖走了吾?还有,劣者没有抱着白十,是他自己靠过来的! 总之……救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9章 欢迎来到修罗场 春花秋月何时了?艳刀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江山不堪回首狂砍中…… 在一片绚丽的刀光之中,素小号上蹿下跳……咳咳,是闪转腾挪,将八卦迷踪步用到了极致,一时之间忏罪之墙旁边只见一道金红之影闪动跳跃,哪怕根基强如楼至韦陀也难以捕捉到天官赐福的动作,而武道七修的刀道固然悍勇无匹,也只是徒然斩中残影。 选择只躲不攻倒不是因为素小号的武力值太差,打不过某只白毛小狐狸,好歹素还真的战斗力也曾被寂寞侯赞过一句“深不可测”,称得上苦境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了。他之所以不还手,非是不能,实是……不敢啊。毕竟永岁飘零的差别对待可是天下皆知的! 一般来说两方对立,需要选择立场,一边是生死相交的好友,一边则是远超性命的爱人,若是放在旁人那里估计要犹豫许久,但对殢无伤来说……这还用选择?当然是要帮着绮罗生揍素小号了!反正某人有波旬外挂,不用担心真打出个三长两短,只要打不死就随便打喽。 ……所以说天官赐福哪敢还手啊。他不动手还则罢了,他要是敢还手,分分钟就得从单打独斗演变为刀剑合璧,搞不好连旁观的小当家、龙首大人和慈光师尹都会加入进来对他疯狂围殴,配合殢无伤那让弃天帝都头疼的速度,到时候他连跑都跑不了了…… “绮罗生,先麦动手,还请听劣者一言啊!”被追得都想翻过罪墙喂红潮的素小号拼命打着暂停的手势想要求和。 然而…… “刀饮江山.断!”刀光若银链,风急伴哀鸣!你让吾停,吾便要停吗?心中酸涩难抑的刀者完全丢掉了平时的沉稳和温文,哼,不管,吾就要任性就要浪! 面对难得耍脾气的绮罗生,素小号:…… 白衣沽酒你这么任性你阿兄知道吗?果然都是意琦行的错!呃,等等,意琦行是谁来着? 素小号心若油煎,绮罗生偏不收手,江山艳刀划过道道浅影,刀刀急,招招快,让天官赐福越来越难招架——“刀者请相信吾啊!吾之所以没能赶到公开亭,完全是因为担忧白十的情况啊!” 然而…… “江山逆斩.断!”谁让你担心白十了,吾的阿兄用得着你来担心吗?承认吧,你果然对吾阿兄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难怪你刚刚还抱住白十不放手! 天官赐福简直冤枉,“刚刚劣者真的没有抱住白十啊,那是白十自己走过来要抱的!”心急火燎地喊完这句话,素小号以为绮罗生怎么也会收手了吧。 结果…… “江山捉影.破!”就算,就算是阿兄主动要抱着你的……你为啥米不躲?!可见你心里有鬼! 作为殢无伤的至交好友,素还真曾经从剑者那里学习到了一丝拉观察眼相的方法,所以素小号成功读懂了白衣刀者的心理活动。不过这读到还不如不读到呢,天官赐福面具下的眼角抽得都快抽筋了。谁心里有鬼啊!劣者家有中馈的,求你麦乱说啊,万一采铃不让劣者进门该怎么办啊! 白十,你就这么干看着自家好友被你义(qing)弟(yuan)追着砍?还不快来救驾!早救完你好早表白啊! 危机之中的天官赐福扭头看向了白十的方向,想要打手势让某个不靠谱的化体来救他,可是无论他怎么比划白十都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毫无动作,倒不是他真的不管素还真的死活了,而是因为不但绮罗生在外面追杀素小号,他白十也正遭逢修罗场呢…… 就在刚刚,就在绮罗生与白十擦肩而过的时候,代表白十的一魂忽然感到一股大力拖动,本来控制着身体的他竟被一下子拽回了意识深处…… “呦,这不是许久不见的无咎大人吗?”白十望着拖他进来的剑者心里难免有点发虚,不过擅长演戏的他还是板着脸恶人先告状,“你拉我进来做什么?当初不是你硬把我推出去的吗?” “的确,是吾放你出去的。”无咎眯起了双瞳,狭长的眼睛只在微微缝隙之中流露出了一点血色,他的声音并不快速,但那带着一些低哑的缓慢腔调却疏冷得冻彻心魂,“茸花凄美,散落如雪,吾观之千年,感怀深切……如今有人趁吾离去,掘其根芽。汝说,吾待如何?”你给我解释清楚你抛开吾和本体跑去向绮罗生表白的事情! 白十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装作听不懂无咎话中真意,只从表面含义理解,“要不然我去把忌霞殇找出来,给你揍一顿?” 麦装傻!吾说的是忘世麒麟他挖吾花的事情吗?无咎磨了磨牙,狭长的眼睛都快被他瞪圆了! “不是忌霞殇啊,那你说的是魔火烧光雪漪浮廊连雪茸花也烧没了的那回?”白十歪了歪头,“咱们不是揍过弃天帝报过仇了吗?” 吾说的也不是这个!无咎狠狠瞪了白十一眼,血红的双眼都快具象出豪火球之术了,吾认识绮罗生都一千年了,就算吾开窍的晚了点,你就这么趁吾不在挖吾墙角?! 呵呵。白十的笑容冷了下来,他侧眼望着无咎,目光之中满是挑衅,“无咎,苦境有一句至理名言不知你是否听说过——先下手为强啊!” 听到白十的话语,无咎没有愤怒反而笑了,笑得十分快意,“也就是说吾趁汝尚未明言便将汝拉回,也称得上先下手为强喽?” 一想起之前那被打断的表白,白十就恶狠狠地磨起了牙,偏偏无咎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手掌只是一翻,快雪名锋已在手中,意识深处一时皑雪飞扬,冰封百丈!银发的剑者手拄剑柄,缓缓说道:“白十,你吾之间原本毫无交集,只是本体的一段人生罢了。本体可以隐忍你的胡言乱语,可以隐忍你对永岁飘零的抹黑,但这次——你做的过了!” “怎么?你还想替本体教训我不成?”开玩笑,两魂并立,并无高下之分,无咎和白十的战力在伯仲之间,真打起来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白十冷哼一声,同样手掌翻转想要化出剑来,谁知他手掌已经正正反反地翻了好几下了,居然一口剑都没化出来。诶,等等,我的剑呢?寒风吹白雪,场面一时之间十分的尴尬…… 不靠谱的白十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殢无伤的三重身份用的兵器都是快雪剑,快雪名锋只有一口,而这唯一的一口现在正被无咎握在手中呢——也就是说,他没有剑可用了…… 呵呵,你以为三重身份之中吾最早出场是白给的吗?还和吾斗心眼,哼!无咎露出了一个老奸巨猾,哦不,是老谋深算的笑容,“都说了,动手的话要先下手为强啊。” 白十:…… 快雪你给我回来! 听到了白十内心的召唤,快雪名锋立即脱手而出……然后欢快地好似和主人玩耍的小动物一般绕着无咎转了个圈,还用剑柄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这才“吱溜”一声又钻回了无咎的手中,完全没有一丝拉理睬白十的意思。手握名锋的剑者轻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白十你难道以为吾所谓的“先下手”便只是那么简单吗? 作为剑道高手,殢无伤共有两口剑,一口是他自己铸就的赩矿墨剑,另一口便是在他失忆时被时间城主赠予的快雪名锋。而那时失忆的殢无伤是谁呢?正是无咎!也就是说快雪剑最早承认的主人本就是无咎,也是无咎的以血牧剑才让快雪有了灵性。所谓先下手为强,白十和无咎争夺快雪,又怎么可能争得过呢?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白十的脸都快青了,不过他却没有放弃希望,殢无伤可是有两口剑呢,没有了快雪,不是还有墨剑吗?他手一翻动,召唤墨剑,结果等了半天墨剑却根本没有出现……不对,墨剑去哪了? 墨剑向来听从主人的召唤,当然不会无故失踪,它的确出现在了殢无伤的意识之海,但却没有现身白十的手中,而是连着剑鞘飞到了无咎的身边,还相当狗腿地蹭着无咎的大腿。也就是身为一口剑的它没有胳膊,否则估计已经在抱在剑者的大腿上了。 看到这种场景,白十都想掀桌了!凭什么啊,凭什么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明明大家都是殢无伤的身份,快雪不听他的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墨剑都投靠无咎了啊? 无咎微笑,“白十,你忘记你与吾身份的差别了吗?” 差别?白十稍微一怔就想通了。他和无咎的确不同,白十只是殢无伤的化体而已,但无咎却是殢无伤的化名!也就是说恢复了记忆的无咎等同于殢无伤,而他却隔了一层。墨剑是由殢无伤千年牧血而成的,你猜它是会选择听无咎的还是白十的呢? 看着对面的白十脸都绿了,无咎手一轻挥便握住了墨剑。双剑在手,剑境瞬开,剑者的意识之海化作了一片水墨江山,终末和初始的气息纵横其间,威慑人心!“今日吾便替本体教会你何事是——绝对不能做的!” 情况不妙啊……手中一口剑都没有的白十连冷汗都冒出来了,也不管丢不丢脸了,转身就跑! “你且站住!”无咎高声喝道紧追上来,殢无伤脑内修罗场正式开启! ———— 忏罪之墙,忏罪之墙,今日消弭了平静,只余狼烟的苍凉。 “恨长风”与“赦生童子”正在“父子相残”,绮罗生把天官赐福追得满场乱跑,而剑者目前陷入了“自杀”模式,真是极端极端极端,刺激刺激刺激! 望着场中正应对黑色十九剑招的魔皇质辛,天之佛静默无声,只是渐渐握紧了双手。他非是看不出质辛的武力远胜黑色十九,但是每每见到质辛故意而为的差之毫厘的躲避开对手剑刃的行为,还是让佛者紧张了起来。 紧张,这对于千载佛修的楼至韦驮来说实在是个新鲜的感觉。他早已习惯了不急不缓,哪怕在自己遭受冤屈的时刻都只是悲愤,而不曾紧张过,这种担忧的情绪从何而来,他着实分辨不清。只是心脏那越来越快的搏动,左肋间那阵阵紧缩的感觉,让他再也难以忽略…… “臭老秃!”迷惑间,天之佛听到了野胡禅的呼喝声,他下意识地应答了一句“何事”,就听自家师弟着急地说道:“你的手!” “手?”佛者一怔,心境一松才感觉到手掌的疼痛,低头一看,他竟不知何时握拳握得用指甲刺破了手掌。他竟然紧张到了这等地步吗?他却又为何要紧张呢?是为了质辛昨夜的一块烤番薯?是为了魔者对他的关怀之心?还是……天之佛强压思绪,只能淡淡地对师弟说道:“吾,无妨。” 楼至韦驮只是手掌破了,自是无妨,可是素小号觉得要是再不来个人帮他拦着绮罗生,他这边就要出人命了。白十不来救他也就罢了,剩下的围观群众居然也站在一旁干看着绮罗生追杀他,最可恨的是龙首大人他也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了一张案桌,三把椅子,一壶茶水,几碟点心,他这边被绮罗生追杀得都快上仙山了,龙宿、师尹和小当家三人竟然舒服地坐着喝茶吃糕打玄玄! 血傀师:天官赐福你还敢委屈?吾才无辜好不好!为啥米他们三个闲着没事要打我玩?! 龙首大人微微一笑,“谁让你刚才打算逃跑呢。” 大玄玄简直委屈,“你们这些正道中人怎能如此无诚信呢?当初在公开亭不是你们说的只要吾寻到殢无伤或者素还真,你们便放了吾的吗?” “是啊,此话的确是吾等说的。”无衣师尹点了点头,“问题是,你找到殢无伤和素还真了吗?” “那不就是白十吗?”血傀师呆呆地指了指站立不动的剑者,硬是将自己的僵尸脸挤出了几分委屈和无辜的表情。 “你也说了,他是白十,白十难道是殢无伤吗?”疏楼龙宿微笑着摇了摇手中团扇,眼中精光流转,“你想离开不是不可以,只要等殢无伤恢复,你自然可以走了。” 听到龙宿的话语,血傀师死的心都有了,殢无伤他现在三魂不稳,身份轮换,起肖得连他家亲朋好友都不认识了,鬼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恢复啊!素还真啊,吾现在开始想念你了,你在哪儿啊? 惨遭大玄玄想念,正在推日晷的清香白莲背后一凉,差点没啃了个跟头,而正在被追砍的天官赐福也打了个喷嚏,左脚拌右脚,踉跄几步,再难躲避绮罗生刀招。眼见绮罗生艳刀将落未落,刚刚还在看好戏的吃糕群众连忙站起身来打算救人,却忽听一个怨恨至极的声音响起——“这口刀……江山刽子手,你又要害何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0章 论跑题可以跑多远 有人曾经说过,比爱更加难忘的感情就是恨。 因为曾经品味过爱的甜美,失去那芬芳的感觉才会尤为辛辣、苦涩,因为曾经拥有的太多,失去的感觉才会更加痛苦、难耐……甚至成为了梦魇!是的,云沧海觉得自己早就陷入梦魇之中了…… 他恨,他恨江山快手无故屠戮了钟雨三千楼八百勇士的性命,杀死了他的父亲疏雨孟尝;他恨,他恨江山快手再度残杀了十方铜雀诸人,就连他的义父十方孤凛也不曾放过!红月当空,快刀染血,一夕之间,家人尽丧,这便是云沧海的梦魇。他曾无数次被这噩梦惊醒,不知不觉的泪流满面,全身颤栗。他曾试图变强,但他哪怕变得再怎么强大又如何能夺回已经逝去的生命? 痛苦不断的堆叠,压得他连呼吸都难,于是他终于怕了,他怕自己再也忘不掉这仇恨,最终被仇恨的黑暗所吞噬,可当他试图遗忘的时候,他又怕了,他怕忘却了仇恨之后,他的父亲、他的家就再也回不来了…… 为了逃避这痛苦,他选择了出家为僧,然而逃避了千载,他以为自己五蕴俱空了,忘记仇恨了,离家出走也不过是为了了却前尘而已,但当他真的见到绮罗生的时候,仇火却再度灼烧心肺,双目转为赤红,连手也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什么佛门经典,什么理智冷静,此刻统统都被仇火焚烧干净,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拿命来!” 拜云沧海那怨恨至极的声音所赐,忏罪之墙原本轻松的氛围骤然变得严肃了起来!绮罗生手中艳刀一顿,变幻回了雪璞扇的模样,场中刚刚欲战欲躲欲逃欲言欲救的众人也都停下了动作,纷纷望向来人。 “诶呀,吾还是首次遇到比佛剑杀气还重的僧者呢。”龙首大人华扇轻摇,微微眯起的琉璃色双瞳却没有停留在云沧海身上,而是凝视着站在他背后的矩业烽昙,“吾那损友杀生只为护生,阁下这么重的戾气又是缘何而来呢?” 缘何而来,当然是为了仇恨!愤怒尊恶狠狠地冷哼了一声。 自从这位审座大人当着手下诸僧之面败给了白十,甚至被白十“逼迫”着承认自己是“吞佛童子”,他便嗔怒入骨,陷入了仇恨的魔障之中。身居高位数百年又刚愎自用的他何曾受过这般轻视,这般羞辱?所以此时的矩业烽昙甚至忘却了他此行的目的是要追究楼至韦驮的罪过,满心满意只是怒瞪着白十! 感受到两位首领的愤恨目光,跟随而来的佛乡诸僧相当有眼色地结阵隔开了罪墙众人,只将绮罗生与白十围在当中。其中几位僧人甚至因为天之佛师兄弟有些挡路,还道了声“让让,借过”,直接把他们推到了佛阵外面的角落去了。 本来以为佛乡到来是要追捕他的楼至韦驮:…… 本来以为佛乡到来是要追捕师兄的野胡禅:…… 喂喂喂,你们这么跑题好吗?说好的这档戏是动机风云,主讲的是佛乡和天之佛之间的相爱相杀呢?你们这是打算提前跳档改拍刀剑春秋吗? ———— 由于佛乡的到来过于突然,之前正在“父子切磋”的“恨长风”和“赦生童子”也被迫停手,曾见过众僧对“一页书”问罪的质辛急忙忙拽着黑色十九冲了过去将天之佛藏在了身后,然后焦急地望着佛阵中遭困的“爹亲”。 黑色十九想要挣开他的手,但就在骨手被握紧的一刹那,一些莫名的记忆碎片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好像在遥远的过去,还是孩童的他也曾被人这般牵着手,而他则叫那名握着他手的孩子“兄弟”……这是怎样一回事,难道是他中了什么幻术吗? “赦生童子,”还没等神情恍惚的黑色十九想明白这些幻象的来历,魔者的声音已经在他耳边响起了,“你说这群和尚隔开了吾爹亲娘亲,是不是要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棒打鸳鸯?那个白发刀者被和爹亲围在一起,难道这群和尚是打算……当场配对成功给吾找个后爸,好让吾爹亲娘亲彻底分开?” 黑色十九:…… 太初剑主揉了揉额角,现在自己中没中幻术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赦生童子”这个称呼也可以忽略不计了,就连你跑题的事情吾都不追究了,吾只想对你说一句——向后看! 什么向后看啊?看什么啊?不明所以的魔皇大人回过了头去,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一页书”正非常认真地看向他,认真得背后场景都从佛光变成一片黑雾了。“黑羽恨长风,请你再说一次,吾是汝何人?” 质辛:……娘亲? “谁是你娘亲?!” 质辛:您不承认是吾娘亲,难道……吾其实是白十生的,而您是吾爹亲? 你们两个倒是小点声啊!野胡禅觉得自己的心都操得稀碎了。他轻咳了两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环视了一下因为魔皇此言被惊得万籁俱寂的佛乡诸僧,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继续,你们继续,不用管他们两个。” 摔,这还怎么继续啊!佛乡诸僧之中除了满怀仇恨的矩业烽昙和云沧海还绷着脸以外,其他人都被质辛的话给带跑偏了。 和尚甲:“诶,你看到了吗?难怪之前这个叫做白十的剑者那么胡搅蛮缠地也要保护楼至韦驮,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啊,吾早就说了吧,他们之间肯定有点什么,你回忆一下剑者望着楼至韦驮的眼神,和审座看着云沧海的一模一样。” 和尚乙:“对对对,你不说吾还没觉得,这么一说果然如此啊。不过天之佛和白十在一起了,审座为什么那么激动啊,云沧海出走都没见他那么着急啊。” 和尚甲:“这嘛,或许是因为云沧海离家出走致使审座被甩,所以看不得人家小情侣出双入对?” 和尚丙凑了过来:“诶,不对,你们别看吾现在这样,想当初吾没出家的时候也是过来人。你们想想,云沧海性情那么老实,如果不是审座先移情别恋,他能忽然甩开审座离家出走?” 和尚乙满脸惊讶:“难道……难道是审座移情别恋喜欢上了白十,所以云沧海才出走的?难怪审座一直针对天之佛,只要挤走了天之佛,审座就有机会和白十在一起了。看审座望着白十的眼神,是多么的相爱相杀,求而不得啊。” 和尚甲:“嗯嗯,要不然云沧海怎么会忽然归来呢?一定是他听说审座假公济私跑来见白十了,所以才急匆匆赶来的!唉,果然是老实人脸皮薄,还不好意思直接针对白十呢,只能找借口质问白十身边的刀者来曲线救国。” 和尚丙:“切,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以吾过来人的经验来看,这位刀者小哥长得这么好,曲线救国成不成功无所谓,借机靠近发展一段新恋情也不错哦。” …… 听着身后佛乡诸僧越来越响亮的八卦声,云沧海脸都绿了,什么叫吾喜欢审座啊,什么叫审座移情别恋把吾厌弃了啊,什么叫吾质问江山刽子手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怼情敌顺便发展新恋情啊!喂,江山刽子手,你绝对不要误会啊,吾真的是来找你报仇的,绝对没有别的意思,绝对没有! “江山刽子手,那个,你刚刚是要行凶来着吗?”云沧海紧张地盯着对面的绮罗生,欣慰地发现绮罗生并没有受那些八卦的影响,他手中雪璞扇轻摇,双目微微垂下,看不清表情怎样,却能感觉到他身上蓄积的越发凝滞沉重甚至惨烈的气势! 惨烈吗……面对着般凛然的气势,浮尘若幻咽了口唾沫,难道江山刽子手被吾说破了黑暗的过往所以要杀人灭口? “你!”好像应和着云沧海的想法,气势攀登到巅峰的刀者猛然抬起了头,那双瑰紫的瞳眸闪烁着锋锐的光芒,刀虽未出鞘,凌厉的气势却直扑云沧海……身后的矩业烽昙? 等等,为什么被瞪的是审座啊?! “你,身为僧者,却这般紧盯着白十,是想对吾阿兄做什么?” 云沧海:……都说了,八卦不能信啊…… “还有你,”刀者的视线落在了云沧海身上,“吾已心有所属,还请阁下不必在吾身上浪费时间。” 云沧海:吾真的没想和你发展恋情啊,求你相信吾啊,吾真的只是来找你报仇的,身为第一次报仇的新手,如果吾哪里报仇报的不太好,请你多体谅,关键是再给吾一次机会啊! 然而,对于此时此刻的白小九来说,“追求者”什么的完全没有“情敌”重要,云沧海倒是想再质问绮罗生一次,可是白衣刀者却只是怒瞪着矩业烽昙,充满杀气的眼相就差具象化出一句话了——不许看吾阿兄,再看就把你砍掉!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质问也是同样的道理。青年僧者第一次质问的时候理直气壮,愤恨交加,到了第二次质问,便迟疑了许多,语气也弱了下去。等到第三次的时候—— “咳咳,吾其实是来报仇的,那个,请问,江山刽子手,你刚刚是要行凶来着吗?嗯,如果是的话,你能告诉吾你为什么要行凶吗?如果,如果不是的话,你就先忙,吾还可以再等一会……” 威严呢?气势呢?关键是正事呢?吾等前来此处是为了何事,你难道都忘却了?光盯着一个绮罗生有什么用?打蛇还要打七寸呢。矩业烽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云沧海一眼,转头怒视着白十,恶狠狠地喝道:“你!” 不好,眼见审座即将对着怔愣住的白十发难,天之佛有些着急了。难道矩业烽昙是要带领群僧追究之前白十保护他的行为? 要知道白十与佛乡本无旧怨,之所以会招来审座怨恨,完全是由于天之佛的缘故。已然恢复记忆的白十为何会这般保护他,天之佛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就因为这答案,他更不能坐视白十被拖进漩涡!就算白十能够敌得过矩业烽昙又如何?天佛原乡千载积淀,高手如云,万一引来深阙群僧,便是剑者能为高深,也免不了受创。于是,楼至韦驮急切地说道:“审座还请明鉴……” 事到如今,天之佛已经想清楚了,退避隐忍难以久远,迎难而上方得生机。他愿意配合矩业烽昙查明谣言真相,罪墙恶因,佛身诞子,若真是他的罪过,他愿一偿己过! 但是审座大人却没等天之佛把话说完,他的怒喝之声已然脱口而出:“你,难道你要包庇这刚刚要残杀无辜的江山刽子手吗?!” 天之佛眨了眨眼,默默地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楼至韦驮大师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佛修能为不大足够,因为这一刻他十分的想掀桌……话说审座大人你亲身追到忏罪之墙就是为了质问绮罗生为什么要砍自家情敌的吗?刚才是谁批评云沧海没正事的,你这样和他有什么区别?你敢看看吾这边吗?这么高一座忏罪之墙,这么大一个佛乡通缉犯,你都看不见吗?你跑题了你知道吗? 天佛原乡原天之代表吐槽水平直线上升,然而此时此刻却无人在意他在想什么,因为随着审座大人的喝问,白十身周突然瑞雪横飞,躯体也似乎变得矮小了一些。一个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吾便包庇,你待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1章 审座的身份你别猜 雪,漫漫飘落。风,萧萧肃杀! 凄冷萧索的风夹杂着杀意飘渺的雪擦过人的面颊,竟仿若是剑锋划过一般的疼痛!而带来如此痛楚的人则是——快雪时晴,少年白九! 白九为何不早不晚偏巧在此时现身呢?答案实在有些囧…… 之前白十作死地想要向绮罗生告白,却惹怒了已然恢复记忆的无咎,因此无咎大人一怒之下将白十拖回了殢无伤的意识之海,并且单方面开启了修罗场。不过,修罗场虽然开启了,他们两重身份之间的根基水平却没什么差别,白十的确因为手中无剑打不过无咎,但他可以开轻功外挂逃跑啊……所以好好一个修罗场直接掉格成了轻功比赛,他们两个人现在还在殢无伤的意识之海里玩命狂奔呢…… 原本他们两个一追一逃根本没精力顾得上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的,然而,无咎眯起了狭长的眼睛,赤红的瞳眸之中鲜血的色彩一闪而过——矩业烽昙喜欢白十什么的也就算了,那个叫云沧海的和尚,绮罗生是吾的!移情别恋请找白十,白毛小狐狸也是你敢下手的对象吗?! 白十:……什么叫移情别恋请找白十啊,白十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啊! 咳咳,于是怒火中烧的无咎就在跑过白九身边的时候把快雪名锋往他怀里一塞,顺脚便把正在意识之海里面沉睡的少年给踹了出去,因此某位终极弟控少年便刚刚好地听到了矩业烽昙质问刀者的话语……所以还能说什么呢?矩业烽昙,你运气真好! ———— 白九现身,杀气掠魂,风雪飞溢,纵横乾坤…… 见到殢无伤再度变身,罪墙现场的每个人都表情严肃地倒退了三大步,就连失去记忆不明前因后果想要出声的魔皇质辛和黑色十九也被楼至韦陀和野胡禅捂住嘴巴拖到后面去了,一时之间忏罪之墙竟是鸦雀无声! 因为……鬼知道刚刚变身记忆再度被清空的白九会把他们认成谁啊! 其他人也就罢了,之前还口出狂言的大审座这回面色也难看了起来。自从上次被白十错认成吞佛童子,差点剁成包子馅,矩业烽昙便找机会翻阅了一下近几十年来的苦境历史,然后得出了一个悲壮的结论——苦境这地方不知道风水出了什么问题,红色系里面出了不少和殢无伤立场敌对的家伙,且不提正道一方的挖花狂魔忌霞殇,异度魔界更是一窝子的红色系,万一这次剑者错把他认成了银鍠朱武、银鍠黥武、朱厌剑灵,或者是九祸也不好啊……大审座咽了口唾沫,实在不敢想下去了。 而素小号呢,他脸都快吓绿了,本着死反派不死贫道的精神,直把自己往血傀师背后藏。要知道,少年白九时期的屈世途可是“投靠”了天策真龙,坑的素还真经脉尽断来着,白九要是把他认成了屈世途……那画面实在太美好,他担心把自己给吓死…… 所以少年白九沉默,众人便也沉默,就连站在白九身旁的绮罗生也跟着屏住了呼吸。而众人沉默,白九偏偏也不出声,只是用冷厉的目光对着矩业烽昙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直把当初见识过白十认错人水平的天佛原乡的诸位高僧吓得快要昏过去了。 “你……”就在某位剑者成功将大审座瞪成帕金森患者之后,他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只一个字而已,便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白九,他究竟将矩业烽昙认成了何人呢? “你,”银发的少年的眼神严肃中透着一丝茫然——“该不会是……莫召奴吧?” 众人:…… 吾等的耳朵刚刚好像出了一丝拉的问题,您刚刚指着矩业烽昙叫什么来着?一定不是莫召奴吧,莫召奴什么的一定是吾等的幻听吧,怎么可能是莫召奴呢…… 所以说,为什么会是莫召奴啊?!矩业烽昙他和莫召奴到底有哪里像了?!躲在血傀师身后的素小号差点没脚下一滑啃在地上。 “嗯,不是吗?”看着众人嘴角狂抽的样子,少年皱了皱眉,“吾曾听闻莫召奴身为五方之主的南朱雀,朱雀不是红色的吗?” ……朱雀的确是红色的没错,但谁规定名号里有朱雀就一定是红色系了?照你这么说东青龙的东陵少主买帽子都该买绿色的了呗!槽点太多令人不知从哪个角度来吐,众人齐齐捂脸,认人真的不是这么认的啊喂…… ———— 其实在过去,少年白九也不是没认错过人,比如说原无乡和楼至韦驮就被他认作了剑子仙迹和一页书,就连妖绘师、野胡禅和渡如何也被他认成了魔佛波旬,但那时候少年剑者认错的人之间好歹还留有一定的相似点,哪次也没像这次这么夸张啊。 矩业烽昙和莫召奴……到底有个鬼的相似点啊?难道说剑者这次变身出了意外,不但记忆错乱还起肖了? 无衣师尹回忆着他从龙宿那里得知的讯息,白九记忆中红色系的人吗?貌似也不是没有……嗯,好友,你便是把审座认作是蝴蝶君或者风采铃也是好的啊。 到底哪里好了?!素小号狠狠翻了个白眼,一想到蝴蝶君顶着矩业烽昙的脑袋深情地对着公孙月叫阿月仔,他就胃疼。至于钜业烽昙版的采铃……天官赐福的胃已经痉挛到要溃疡了,本体会吐血的,他真的会吐血的!白九就算再失忆,也不至于分不清男女吧…… 记忆,失忆,白九记忆中的人……等等!天官赐福和无衣师尹对视一眼,原来如此啊。是了,少年先前认错的人之所以还能保持着一定的相似性是因为他的记忆之中有着相似特点的人存在,但是钜业烽昙他不同啊。 白九虽然承接了殢无伤的部分记忆,但是这部分记忆只是截止到异度魔界开启而已,异度魔界开启后出现的人物他一个也不认得。所以当前白九的记忆之中几乎不存在红色系的故人,唯二的两个红色系——风采铃是个女子,蝴蝶君……是个媳妇脸,除此之外便再也找不到相似的男人了。 于是,找不到相似之人的少年便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放飞了自我? “嗯,是了,听闻莫召奴彬彬有礼,分属正道又是素还真的朋友,应该不至于口出恶言才是。”放飞了自我的白九还在皱着眉头怀疑人生,一旁的云沧海却仇火再燃!当初十方铜雀被屠戮殆尽,只在地上青石留下一行大字“杀十方孤凛者快雪时晴白九”,如今消失多年的仇人就在眼前,他怎能隐忍得住? 因为离家出走刚刚归队的缘故还不知剑者起肖情况的云沧海只当白九是为了逃避血仇在假痴装癫,不由剑眉立起,恨恨喊道:“白九,江山刽子手枉杀钟雨三千楼八百武士,你为何还要助纣为虐,与他杀上十方铜雀?!” “十方铜雀?”少年剑者眉头微挑,似乎想起了什么,握紧了快雪名锋,缓缓走向了云沧海。随着他每一步的落下,令人窒息的终末丧气直向佛乡诸僧蔓延开来,惊得云沧海汗毛都竖起来了,难道白九被吾说破了黑暗的过往所以也要杀人灭口?等等,吾为什么要说“也”? “吾想起来了……”好像应和着云沧海的想法,行到他身前的剑者猛然抬起了头,那双血色的瞳眸闪烁着锋锐的光芒,“你……” “是。”吾就是钟雨三千楼和十方铜雀的遗孤!云沧海刚想搭茬,结果剑者那凌厉的气势却绕过了他……直直地冲向了他身后的矩业烽昙? 等等,为什么被瞪的又是审座啊?! “还要多谢这位路人的提醒。”少年剑者感谢地拍了拍青年僧者的肩膀。 云沧海:喂,吾是你仇人不是路人啊,你敢不敢理睬一下吾!还有,吾提醒你啥米了? “哪怕你冒充莫召奴吾也能认出你来。” 审座:吾什么时候冒充莫召奴了!明明是你非说吾是莫召奴的好不好? “十方铜雀,十方孤凛,你换了衣服吾照样认识你!” 听到十方孤凛这个名号,素小号和无衣师尹默默地捂住了脸。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曾经的十方铜雀之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服饰喜好素色,没听说他身着红衣啊?话说好友你认个人而已到底是怎么从莫召奴神转折到十方孤凛身上的? “你对绮罗生的敌意过重了,这便是破绽。除了曾给绮罗生下毒并陷害嫁祸他屠杀钟雨三千楼的罪魁祸首十方孤凛,世间怎会有这般仇恨吾弟的眼相!”骤然听到白九揭露了尘埋的真相,云沧海全身巨震,难以相信,呆立当场,但剑者的话还没有说完。“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什么呢?青年僧者咬紧了牙关,天官赐福和师尹大人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最重要的是……十方铜雀得名于装饰的铜铸朱雀,你服饰的红色便是暗示!” 众人:……剑者,算吾等求你,你敢把朱雀这个梗忘了吗? “敢伤绮罗生,一显你之能为吧!”快雪扬起点点寒霜,赤红的瞳眸好似烈火燃烧,少年剑者怒气灼热,竟连现代文学都懒得念了,手中名锋直指矩业烽昙!失去记忆的少年神情睥睨而冷漠,指一划,鲜血已经沁满手中之剑,至极之招已然出手——“初海终云!” 通灵心意的剑划落凄美的曲线,这一剑已凝千山之露,查日月之初,宛若天河飞瀑,直击矩业烽昙! 初始终末之招即将临身,佛乡诸位高僧却被殢无伤的亲友团拦住去路无法救援,可是刚刚还吓得要死的大审座却反常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审座为何会笑呢?只因他对于破解初海终云这一招充满了信心,而他之所以这般有信心,是因为他在几天前败给白十之后为了研究怎么对付剑者而买了一本畅销书——谈大手的最新力作《永岁飘零武力详解》…… 突然,圣魔元史出现在了道师的脑海之中:血傀师,吾决定向你道歉。 鼻青脸肿的虫爷一怔,不知道某本书在玩什么玄虚。 圣魔元史:吾过去一直以为你是苦境第一愚蠢的人。 虫爷:…… 圣魔元史:但是现在吾知道吾错了。 虫爷:难道是你忽然发现吾很聪明? 圣魔元史:不,是吾忽然发现原来苦境还有比你愚蠢的人,所以你只能排在第二位而已。因为不小心高估了你,吾要向你道歉。 虫爷:…… 矩业烽昙显然是不知道这段血傀师脑海中的对话的,就算他知道了,以他那迷之智商恐怕也想不明白圣魔元史说的超越血傀师的愚蠢之人是谁。他可是一直以为自己通过高价购得殢无伤好友谈无欲出版的内部资料的做法很聪明来着。 看看月才子在书中是怎么写的? 【初海终云除了生疏、稚嫩、力弱等缺点以外,还存在着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白九创立此招之时对时间的掌控不够娴熟,难以将终末与初始融合透彻,因此造成两种剑意之间留有缝隙,这处缝隙便是此招最薄弱的所在!】 致命弱点,薄弱所在,这般语句是多么具有诱惑力啊。矩业烽昙暗暗点头,谈无欲不愧是统辖文武半边天的智者,竟能如此这般看穿剑者招数存在的问题,他的钱果然没有白花。 于是,觉得物有所值的大审座就勾着一抹得意的微笑,用新找来的名刀按照脱俗仙子书中所指的方位劈了过去,“摩诃无量一传灯!” 他以为自己能看到初海终云惨遭破解,白九被他狠狠拍飞的场景。然后,他的摩诃无量就惨遭破解,刚拿到手的新刀碎成了粉末状,他本人也转身翻腾一百周,大字型拍在了忏罪之墙上……也就是忏罪之墙非常结实,否则就这一剑能直接把矩业烽昙拍到中阴界去…… 咳咳,其实谈大手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谎,初海终云这一招在创立之时的确是存在致命弱点的,该弱点的位置也的确是在剑意之间的缝隙。只不过此弱点已被白九发现并加以改进,所以此处缝隙目前已经变为本招最强的一点而已。 什么?你说后面那句话书上没写? 月才子眨了眨眼睛,天地良心,日月为证,吾明明在正版书稿上写了这句话啊。哦,审座大人估计是一不小心买到盗版书了吧。忘了说了,苦境市面上所有的《永岁飘零武力详解》一书均为盗版,无一例外。 有人弱弱的问了,一本正版书都没有,那印书商是怎么印出盗版书的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本盗版书的印书商叫做黑发剑者…… 待到尘埃落定,矩业烽昙艰难地从坑中伸出了一只手,这只手其余四指缩起,仅余中指竖起。他颤抖着嘴唇发出了最后嘶吼,“谈无欲,你妹啊!” 素小号:那个,谈无欲他妹现在正在仙山卖豆干,你确定要去那边找她? 审座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2章 比血傀师还惨的反派 只一回合,刀断,人躺!快得如同捉眼一瞬! 佛乡诸人还来不及反应,云沧海仍纠结于往事,文青亲友团成员没能理清楚东陵少主是不是在仙山买绿帽子,血傀师刚想趁乱逃走就失去了机会,绮罗生刀都拔出来了,一句“阿兄吾来帮你”却哽在了喉咙里,矩业烽昙便已经倒在罪墙旁边了…… 动作之快,让白九都怔愣住了……这种对方挑衅完毕自己直挺挺撞过来结果撞到他极招至强一点然后惨遭秒杀的情况算怎么回事?自杀式袭击?自知打不过他所以想溅他一身血?…… 想了半晌,白九将手中剑一横,总算得出一个结论,“十方孤凛,你居然敢以当面示范教导绮罗生碰瓷的方式来报复吾,有本事冲吾来!” 众人一片静默:……吾等现在终于相信白十是殢无伤的潜藏性格了……剑者,你的逻辑还敢更声东击西一点吗?! 如果可以,被拍在罪墙上差点撞出脑震荡的审座简直想回剑者一句“啥米叫碰瓷,你们全家都碰瓷”,然而白九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对于记忆混乱的剑者来说,“十方孤凛”一日不死,对于四境最最天真可爱只是一不小心被意琦行教坏的义弟来说便是难解的威胁,所以——“一剑无咎!” 还来!若是身上无伤,手中有刀,矩业烽昙说不定还有勇气和剑者对战,可现在他被月才子隔空坑成狗,哪敢再对上快雪锋芒?匆忙之间只能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既被坑成狗,急了便跳墙,一心怼剑者还来不及对忏罪之墙做细致调查的审座大人竟是跃过了罪墙跳到了中阴界那边! “恶徒休走!”一见审座翻墙而过,白九也追了过去。 “阿兄危险!”来不及阻拦白九,绮罗生连忙跟上。 “好友!”心知罪墙对面的危险,天官赐福和无衣师尹再顾不上吐槽,也跟着跃了过去,疏楼龙宿、原无乡紧随其后。 说好的追究佛身诞魔罪墙成因呢……你们等等吾!完全被佛乡诸僧忽略的楼至韦驮急急跟上,审座被不被捅死也就算了,剑者绝不能因他之故惹上佛乡追杀! “爹亲!娘亲!”魔皇质辛心急之下随手抓着身边之人便翻墙冲了过去。 野胡禅、黑色十九和天佛原乡之人反应慢了一步,只这一步之差,跃墙而过的十个人已经失去了影踪,只余下蜂拥而至的红潮异虫那惨厉血腥的嗡鸣…… 没错,忏罪之墙背后遍布红潮异虫密布,跃墙而过的十人刚刚出现,一群黑压压的飞虫便如云似雾一般向众人笼了过来,阵阵血腥气息弥漫,这如潮虫海已经从后包抄拦在罪墙之旁,竟是想将他们尽数吞没! 矩业烽昙开始之时还不知红潮的厉害,被咬破了护体真气直接昏了过去。白九刚想补剑将其斩杀,绮罗生已追至近前,“阿兄且慢,此人暂时杀不得!” “阿兄……你怎会记得吾是谁?”白九凛然一惊,手中名锋不知不觉地放下了,只是下意识地拽住了矩业烽昙的衣领防止这个害了他兄弟之人醒转后逃脱。 见到少年茫然的神色,绮罗生心中一阵酸涩,若不是他,殢无伤又怎会变为“亡者”,遭逢这三日之忘劫难?“吾记得你,吾怎会忘了你呢……”你是吾最重要的人啊。 “红潮来了,快走!”天官赐福忽然打断了绮罗生话语,遥望红潮已断后路,他连忙召唤众人向前奔逃躲避。漫天虫海,逃生要紧,哪有时间谈情说爱?素小号才不承认他是因为风采铃不在身边,所以看不惯情侣放闪呢。 这人是屈世途吗?红潮,十方孤凛,屈世途……这里难道是中阴界吗?可是十方孤凛和屈世途为什么会在中阴界?这里到底是何处?混乱的记忆碎片冲击得白九头痛欲裂,但是保护绮罗生的本能却驱使着他挥舞快雪斩杀异虫在前方开路,拖着昏迷不醒的矩业烽昙带领着众人离开险地。 直到这时质辛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抓着的这个人手感好像不大对。他怎么记得“赦生童子”之手是白骨构成的,没有血肉呢?那为什么他抓着的这只手虽然硬邦邦的但是却有皮有肉呢? 刚想逃跑就被强行拖过罪墙的血傀师:……废话,因为你抓着的不是黑色十九的手而是吾的啊!快放手,吾不想去中阴界啊! “哦。”质辛乖乖地松开了手,只不过松手的时候虫爷已经被他拖着跑出几里地了,这时候层层叠叠无边无际红潮早就从后追了上来,血傀师别说往回跑了,就是往前跑得慢了点都和给红潮送餐上门没有任何区别。 更惨的是,刚才血傀师是被魔皇拖着跑的,重生的魔皇自带红潮免疫,自然不用担心被红潮追到,但是现在魔皇松手了,于是被揍成重伤的某虫就得自己跑了…… 翻越罪墙的十个人,白十少年哪怕拖着个大审座,速度依旧无人能够匹敌。绮罗生尽管恐高,轻功却是出类拔萃的。天官赐福步法飘忽,悠悠然便躲过了虫潮。无衣师尹可是曾经在障碍跑上跑赢了戢武王的高人,而疏楼龙宿身为三先天,能为岂是一般?天之佛倒是重伤未愈,但是丢下虫子的质辛却忽然不言不语地拉过他负在了背上。这么一来,速度最慢落在最后面吸引了全部红潮注意力的就变成血傀师了…… 圣魔元史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自家宿主了,所以说你为啥米要让魔皇放手啊——活该啊! ———— 中阴界,皇城大殿上。 原本的丝竹之声,管弦之乐,靡魅之音,销魂之舞,都不知去沦落到了何处,暗色的殿堂阴森冷肃,直透露出了一丝没落凄凉。曾经的黄粱美梦早已过去,但现实太过惨淡,让独处殿中不愿清醒的君王不知梦着何方。 宙王坐在王座之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说不出内心之中是何感受。就在一年前,他还梦想着皇图霸业,期待着万乘之尊呢,但是现在呢?别说野心了,在鸿蒙气旋的影响下,他连中阴界这块千疮百孔的国土都快保不住了…… 身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野心有目标的四有暴君,宙王曾经一心想要夺取苦境,然而他的计划还只是计划呢,手下的高端战力就被闯到中阴界的殢无伤亲友团莫名其妙抓的就剩两个老婆外加一个六独天缺了。计划从未来时成为过去完成时也就罢了,关键是你们这些苦境人倒是把寡人的手下放回来啊! 当初为了节省时间对付厉族,防范中阴界再度插手苦境之事,素还真等人直接把他们抓到的中阴界五大控灵家族一起打包带回了苦境。原本他们的想法是等到佛厉之战了结,便与宙王相商交回俘虏之事,然而佛厉双方正打着呢,止战之印就盖下去了。身处苦境的所有人都惨遭大失忆,抓人的苦境群侠完全忘了要交还俘虏的事情,更悲催的是这群俘虏都忘了自己为什么来的苦境…… 鸿蒙气团对于中阴界影响很大,时间久了恐怕会导致中阴界的灭亡。但是这件事身处苦境的俘虏们都不知道啊,于是失去了相关记忆又难得摆脱了红潮困扰的俘虏们瞬间放飞了自我,有的拖着老爹去找娘亲,有的拉着情缘去游览风景,完全忘了中阴界还有个宙王在痴痴念念地等着他们归来…… 落寞的暴君摇了摇头,将酒水向口中倒去,想要一饮而尽。就在这时,一名小兵急匆匆冲进了大殿,“大王,不好了!启禀王,红潮,红潮飞过来了!” “咳咳咳咳……”和去年一样,某陛下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咳嗽了半天才挽救了自己的性命,恼怒的君主一掌就拍死了报讯小兵,“红潮,什么红潮?现在可是白天,红潮都在苦境那边呢,哪来的红潮?!” 的确,正常情况下白天的时候红潮是被引入了苦境,停驻在忏罪之墙周边的。但如果有人充当了诱饵引着红潮往回飞呢? 宙王话音还没落呢,又有几个人冲进了大殿。脾气不好的某王刚想怒斥,就看见冲进来的人中除了最前面的一个以外他都不认识,而跑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六独天缺!可是不对啊,六独天缺性情冷峻,沉默寡言,就算是打不过身后追着的那几个人也不至于这么慌张啊。 宙王奇怪地望向六独天缺身后,打算见识一下能令他的贴身护卫这般慌乱的是何人物,结果他就看到六独天缺和这些人身后竟然还有东西追着呢,追着他们的是铺天盖地的红潮……等等,为什么追着他们的会是红潮啊?! “王,快跑!”忠诚的六独天缺护卫高声喊道,宙王猛然清醒过来起身就跑,开玩笑,武功再高也怕红潮啊! 因为担忧跑向后殿会将红潮也引过去伤到妻儿,一向不靠谱的宙王陛下难得聪明了一把,没敢往皇城后面跑,而是向皇城外面跑去。六独天缺担心宙王的安全,便跟着宙王也向外跑。但是他们两个向外跑了,身后那几个人也跟着他们跑了过去,连带着红潮也跟着他们这些人一起向皇城外面飞去…… 看见红潮又追了过来,宙王陛下连忙扭头对着那些他不认识的人喊道:“你们几个别跟着寡人!” “寡人……你是中阴界宙王?”不认识的人中,一个身着黑白交织袍服、拖着一个红衣和尚的少年疑惑地问道:“绵妃可是你之妾侍?” 宙王陛下已经习惯了显示王威,顺口就答了一句:“正是。”然后那名少年就跟在他身后追着他跑了十个时辰…… 十个时辰啊,宙王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在维持最高速度的情况下跑这么长时间,更恐怖的是他都跑得力空劲泄了,那些陌生人居然还在追着他跑。而那些陌生人身后的红潮虽然比最开始的时候少了许多,但是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追着他们…… 忽然间,暴君被地面的一块石头绊了一下,竟然令他摔倒在地。这么一缓,身后的虫潮已经扑了过来将他围在当中,而本来能够逃出生天的六独天缺竟然为救主君折返了回来,也落入了虫海的包围。 此时熟知红潮特性的宙王已经绝望了,他瞪大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然而,围着他的红潮不知为何,竟然停下了动作,没有冲过来噬咬!“这是为什么呢?”不知不觉,宙王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见到异虫莫名停了下来,那些引着红潮冲进皇城的陌生人也随之停下了脚步,同样奇怪地望着这些性喜吞噬性命的飞虫。而一直跑在最后面被红潮追着咬,衣服都被啃成乞丐装的血傀师也是心存疑问,对啊,为什么红潮突然不咬人了呢? ———— “那个,娘……咳咳,是一页书,你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吗?吾知道为什么红潮停止了吞噬性命。”魔皇质辛轻轻放下了背上的楼至韦驮低声说道,随着话语,他的眼睛之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喔,为什么?”天之佛有些抵挡不住那亮闪闪的眼神,所以随口问了一句。 “因为掌控、强加的奴役不是吾之风格,对吾之臣服,是珍贵的欣悦。顺从吾,服从吾,这是必然。” “……说人话。” “哦,因为吾发现这些红潮和其他的红潮不同,可以被吾控制、命令。”魔皇像是炫耀宝贝一样对天之佛说道。 “……”楼至韦驮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呃,红潮不咬人的事情吾知道答案了,但吾还有一些疑问。吾可以这么理解吗,那些不受你控制的红潮早就被甩脱了,而现在余下的这些红潮之所以这么不依不饶地追了吾等这么长时间,是因为它们想要跟随你?” 质辛点了点头:全对。 天之佛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微笑是如此的明媚,如此的慈悲,上次他这么笑还是终于凑齐了佛乡五剑成功围堵了天之厉的时候呢——“那么如今吾只剩下一个问题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能命令这些红潮停下来不追吾等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3章 人设就是用来丢掉的 天之佛的声音其实并不大,然而站在他和魔皇身旁的这些人可都是根基超绝的先天高手…… 因此楼至韦驮话音刚落,所有参与了第一届中阴界杯马拉松比赛的运动员们全都扭头看向了质辛,其眼神之火辣恐怕连傲峰十三巅都能烤化! 感受到了投注在身上的热烈目光,魔皇大人眯起了狭长的双眼,用鼻音发出了一个感叹与质疑并存的“嗯”字,身上的气势骤然勃发,推荡开了四周的烟尘,唇角勾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仿佛下一刻便会吐出刀锋一般犀利的言辞—— “至极锋芒,不过是摧折前的夸耀。渴盼仁慈,不过是苟活者的自欺。尔等之未闻,唯吾指掌之间!” 此言一出,周遭一片静默,众人原本热烈的目光瞬间下降了二百五十摄氏度,连现代文学究极达人少年白九都露出了迷茫的神情——这……啥米意思? 哼,吾就知道你们听不懂。魔皇陛下高昂着头颅,垫着脚尖俯视着众生,就差在脸上写满“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了。然而下一刻,某位陛下那高贵的后脑勺便被至佛大人轻轻地爱抚了一下,直接把他爱抚得热吻了中阴界的土壤,热吻之深情差点没咽下去一嘴泥土…… 不得不说,天之佛这一巴掌的治疗效果相当之好,质.不说人话癌晚期患者.辛瞬间就学会了说人话,“吾是说,其实吾也没有那么厉害啦,就算你们那么感激地望着吾,吾也不会觉得高兴的。” 听到这集中二傲娇口嫌体正直为一体的翻译,众人:……吾等没有在夸奖你啊! “呵呵。”一路狂奔跑得朱钗凌乱的儒门龙首露出了一个微笑,笑得嘴角边两个酒窝若隐若现,琥珀色的瞳眸弯出了一个瑰丽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阁下此般答案未免文不对题,还请回答至佛之问,汝是何时发觉能够停下红潮之袭的?” “哦。”魔皇大人摸了摸下巴,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十五个时辰以前吧。” 十五个时辰以前…… 时辰以前…… 以前…… 前…… …… 如果可以,宙王简直想好好的哭一场,既然你们十五个时辰以前就能停下来,又为啥米要在十个时辰前冲进中阴界皇宫害吾也跟着一起跑啊! 苦境众人:吾等还想知道为什么十五个时辰之前就能停下来还要绕着中阴界多跑三圈呢! 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在众人的沉默中,一阵皑雪骤然凌空!队伍之中一贯沉默寡言充当吐槽担当的银骠当家原无乡竟是率先化出了玄解刀剑,动人诗号随即朗朗而来——“啊!” 素小号听到这般诗号差点没一头扎在地上,喂喂喂,道者,你最近的确是被作者大人忽略了一点,但也没有忽略到叶小钗的地步吧,求麦放弃治疗啊,而且你的cos人设不是剑子仙迹啊,就算要自暴自弃不想念自己的诗号也可以去念剑子先生的“天下无双”啊! 一提到剑子仙迹,难免会想到与他同为三先天的疏楼龙宿,天官赐福一扭头,便见龙首大人那口明晃晃的御皇剑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如此暴力的一幕与他过去的华丽无双有所差距,倒是像极了他的另一位好友……果然,龙首笑着拔出了御皇,“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天官赐福:……等等,这是佛门的诗号啊,你念了佛门的诗号让佛门的人念什么啊? 是啊,佛门的人要念什么好呢?楼至韦驮眯起了双眼,气运双掌,高喝一声——“大梵圣掌!” 我还笑尽英雄呢!至佛你敢不敢别把自己的cos人设记得那么清楚啊…… 天官赐福在一旁吐槽,而处于战乱中心的质辛却一阵阵的委屈,“你们不说吾怎么知道你们是想停下来啊,吾也是为了你们好啊,多运动有益身心健康的,你们这些人真是难相处。而且,而且……”质辛期期艾艾了一阵,看了看楼至韦驮,最终还是没能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听到魔皇的话,素小号嘴角一阵抽搐,还需要素某再重申一次吗?你的人设不是芜园楼主香独秀啊!香楼主这种毁灭世界的存在,只要有一个就饱和了,求您老人家维持好自己原本的人设好不好,劣者现在都开始怀疑当初第一次圣魔大战天阎魔城没有胜利的原因了,根本就不是圣方猛烈抵抗,而是魔方的老大你脑子有坑吧…… 就在周围众人摩拳擦掌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一拥而上揍质辛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少年白九却身形一闪挡到了魔皇身前,一手挥舞着一直拖着的审座,一手拽过想要逃走的虫爷,竟是以二人身躯为剑,意境流转虚空毁灭,招式带动万念俱无,黑白分明的水墨剑境于骤雪中张开,挡向了众人攻击之招! 被拖了一路刚刚醒过来的审座一睁眼就看见无数极招向自己轰来,差点没再吓昏过去:稍等一下,以吾身躯为剑是什么鬼啊!吾记得吾的cos人设明明是十方孤凛不是剑啊! 白九:因为吾的人设是对战好友时坚决不出剑,所以只能手里有什么就用什么了。 审座:……因此为了你自己的人设,你都不管吾的人设了吗?! 白九:嗯。 审座:这是嗯的时候吗! 矩业烽昙崩溃,血傀师只有更崩溃!审座的cos人设是十方孤凛,倒霉也就倒霉了,他一个无辜的路人为什么会被拖过来当剑用啊! 圣魔元史道出答案:因为你的人设是整部书里面最倒霉的反派啊,不拉你垫背怎么能显露出你的倒霉呢。 血傀师:……你到底是哪边的书啊! 不管矩业烽昙和血傀师怎么风中凌乱,众人之招已到眼前!剑者的阻拦过于突然了,因此除了当初见过白十如何护佑质辛的素小号和天之佛有所准备以外,便只有认识殢无伤最久的无衣师尹、与阿兄甚是心意相通的绮罗生来得及收招…… 一阵“一卸乾坤”“吞日龙吟”“阎神灭道”“十字逆杀”过去之后,顶在前面被一顿拍的大审座和血傀师互喷对方一脸血。白九,说好的以吾等为剑呢?你见过谁家的剑是戳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人家怼的! 少年心性的剑者连敷衍都不屑,撇了撇嘴:哼,谁让十方孤凛居然敢陷害绮罗生的,居然还敢让绮罗生替你求情!切,拖了一路都没死,中了这么多极招居然又没死,枉吾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不会被绮罗生阻拦的死法呢。 你你你!矩业烽昙白眼一翻差点没又晕过去,血傀师差点没再吐一口血:吾就说吾是无辜的路人吧,为什么明明是十方孤凛的锅,挨揍的却是吾?! 关键时刻还得无衣师尹来打圆场,“十方孤凛之事也便罢了,白九,汝因何拦住吾等,总该做个解释吧。” 矩业烽昙:什么叫吾的事情就罢了啊!不对,吾根本就不是十方孤凛! 可惜,审座辩驳的话语固执的白九却一个字都不信,哼,因为三日之忘的缘故忘记了吾,便认为这等拙劣的谎言能骗到吾吗?吾才不听你的鬼话呢!少年把手上那两坨随手一丢,借着袍袖的遮挡,暗搓搓地握住了身旁绮罗生的手,故作冷漠地说道:“此魔如此作为,不过是为了多背负一页书一阵罢了,孺慕之心,不可轻辱。” 善观眼相的剑者轻易便看穿了质辛未竟之言,“而且”之后是什么呢?自然是“吾想多背你一下”了。红潮若是退却,“恨长风”便无法背着“一页书”了吧。失去记忆以外单纯的魔只是想要遵循内心中最质朴的渴求,离他的亲人更近一点而已,这样的情感实在不该承受伤害。 听懂了白九的话,楼至韦驮心头莫名一酸,佛心怜悯,不由望向了那个因为遗忘了过去而行为稚拙的魔。他感到自己对这个魔越来越硬不下心肠了,不知为何,他莫名地觉得他本就该是“恨长风”最为亲近的家人,可那怎么可能呢…… 某魔自然不知道天之佛在想什么,但又一次看到剑者为他挡住了危险(审座:挡住危险的明明是吾!),质辛那传承自即鹿姑娘的脑洞正在无限延伸——为什么这人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呢?为什么这人几次为他担下风险呢?正所谓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嗯,他之前的推测绝对没有错! 想到这里,魔皇质辛深吸了一口气,满怀憧憬,双眼亮闪闪地望向白九,用响亮的声音深情澎湃热忱动人地唤了一声——“爹亲!” 众人:…… 天之佛:…… 白九和绮罗生:…… 短短两个字便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足足一刻钟之后,少年白九才仿若关节生锈的木偶一样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叫,吾,什,么?” “爹亲啊。”质辛眨了眨眼睛,无辜地说道。 白九又沉默了一刻,这才拉着绮罗生的手走到了天官赐福、原无乡他们那边,一指质辛的方向说道:“请便。” 请便,请便什么?魔皇大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刚刚被白九拦住的招式再次向他飞了过来,瞬间把他打了个鼻青脸肿,要不是莫名心软的天之佛替他拦了拦,他估计已经被打成乌眼青了。 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的质辛呆愣愣地看向了白九和绮罗生牵在一起的手,后知后觉地做出了一番“正确”推论,嗯,娘亲对爹亲始乱终弃,所以爹亲就找了个后爸,于是有了后爸就有了后爹,最后爹亲就不喜欢吾了?幸亏娘亲没有找别人,所以世上只有妈妈好? 某魔该庆幸天之佛不会看眼相,否则……呵呵。 一旁,白九少年板着一张脸,严肃地问着绮罗生:“吾……难道长着一张爹亲脸吗?” 白衣沽酒同样表情严肃,很快就做出了回答——“噗。” ———— 成功的揍了某个失忆熊孩子一顿,宙王陛下志得意满,打算带着六独天缺溜达回皇城,结果他还没走出两步呢,就被少年白九一指剑打翻在地,拽着脚腕拖了回来。顺带一说,是脸着地的拖了回来…… “救……救……”宙王想喊“救驾”,然而因为脸着地的关系,他刚一张嘴就啃了一嘴泥,硬生生把后面的“驾”字塞了回去没说出来。 “住口!”年龄严重缩水还被认成“爹”的剑者刚刚遭受暴击,难免有些敏感,“谁是你舅舅?吾没有外甥!”话音刚落,正在“一页书”身边求安慰的“恨长风”就打了个喷嚏。 恼羞成怒的少年拎起了宙王的领子晃了晃,赤红的瞳眸满是杀气,“汝既然是中阴界之主,又自认是绵妃之夫,当日包庇绵妃抽离绮罗生魂魄,此等之仇,自当由汝奉还!” “抽……抽魂的事你们不是已经报过一回仇了吗”绿毛王被晃得一阵头晕眼花,心中却各种委屈,中阴界五大控灵家族被你们抓的就剩吾两个老婆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啊! “喔,报过仇了?那吾怎么不记得!”白九停下了手上摇晃地动作,血色的瞳孔眯成了一条线,专注地望向宙王的双眼,似乎想要通过观察眼相分辨他有没有说谎。剑者善观眼相之能寰宇闻名,中阴之王当然也听说过,因此他毫无畏惧地睁大了那双三角眼,迎向了白九观看的视线,他又没撒谎,何惧观察眼相呢? 你看我,看我,你再看我就会发现我没有说谎哦。 结果下一刻……“汝谎言欺诈!”充满信心的绿毛王只觉身上一轻,然后便向后翻腾三周半外接转体三百六十度拍在了地上,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双眼迷茫,心思不正;内含绿光,定有恶意……你以为吾看不出来吗?” 吾也想知道你看出了什么啊!宙王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双眼迷茫,你丫要是不晃我,我会头晕眼花得双眼迷茫吗?还内含绿光,我眼睛本来就是绿色的好伐!求你再看吾一眼吗?只要再看一眼你便能看出吾没有说谎啊…… 可惜,心理洁癖到生人勿进的剑者怎么可能愿意多看心思肮脏的人一眼呢,少年睬都不睬绿毛王的尔康手,冰冷的目光转而落在了六独天缺身上,“你既是中阴界皇城之人,自当知晓当日抽魂真相,可是宙王心怀叵测指使绵妃所为?”承认吧,就是你这色鬼对吾弟有18X的想法! 喂喂喂,刚才还是包庇,怎么现在就变成吾指使的了?话说你到底在吾迷茫的双眼中都看出啥眼相啊,囚/禁play的剧本吗? 某王无语地捂住了自己的老脸,六独天缺则有些担忧地望着一脸便秘相的王,然而这种表现在善观眼相的剑者看来——“嗯,捂脸隐含着心虚,担忧便是害怕秘密泄露。你为何看向宙王?可见抽魂绮罗生的事就是由宙王指使的!” 六独天缺:…… 某绿毛王:…… 等等,抽魂的事真的是绵妃自己搞出来的啊! 少年背过双手,只留给他们一个俯瞰的轻蔑眼神,“吾耳只听人眼所说之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既已定罪,快雪出鞘!白九手指拂过剑刃,任由腥红液体沾染霜剑,在黑白分明的境界之中增添了一抹艳色——“一剑……” “麦出招!”极招之名尚未念出宙王就跪了,开玩笑,当初绵妃手下那么多的阴兵都战不过剑者,自己有几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啊。 被吓得腿软的暴君觉得自己还能拯救一下,他慌乱地环视四周,妄图从这群苦境人中发掘出一两个救星,直到他看到了正在为魔者擦药的佛者……千年前的记忆逐渐复苏,绿毛王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是了,这佛者分明就是没戴面具的天之佛! 于是,试图拉关系的宙王如是喊道:“魔皇,你快让你爹来救救吾!”质辛,好歹你吾也算熟人,你快让天之佛来救救吾啊! 然而失忆的质辛完全听不懂宙王未竟之意,只是两眼放光地望向白九,“爹亲!”看吧,宙王都觉得吾们是亲父子,这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一剑……无咎!”爹亲个鬼!少年再也忍不住了,剑光闪耀如开天裂地斩向宙王,你教那魔者喊吾什么!吾绝对不是爹亲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4章 论鸿蒙如何破除 “救……”命啊! “谁是汝舅舅!”轰! “你……”听吾一句解释! “吾才不是汝舅舅!”轰轰! “吾知……”道你不是! “知道吾不是汝还敢喊!”轰轰轰! 惨遭极招糊脸被打飞一遍又一遍的中阴界绿毛王简直委屈:殢无伤,你敢不敢让吾说一句完整的话啊! 起肖剑者的答案当然是连着救驾的六独天缺也一起……轰轰轰轰轰轰! 见到宙王被打飞一遍又一遍,鼻青脸肿的血傀师欣慰地点了点头:果然,吾道不孤啊。 圣魔元史书页抽搐扭曲了一下:所以我说你是幸灾乐祸个鬼啊!眼前这只绿毛王可是整个中阴界方圆八百里唯一一个愿意与殢无伤为敌的人啊,他要是被殢无伤打死了,你是打算和矩业烽昙绑定在一起被某个起肖剑者外带亲友团剁成馒头馅吗?! 血傀师沉吟了一下,左手敲右手:……对哦。 对哦你个头啊!这是卖萌的时候吗?关键是你这张老脸卖萌能看吗?圣魔元史觉得自己早晚得被血傀师气得成精,还不给吾去救人! 被圣魔元史吼了一声,大虫爷瞬间坚定了救人信念。他深知自己这点渣战力不是剑者的对手,所以他气运丹田便是一声大喝:“且住手!罢……”某虫其实想喊的是“罢斗”,奈何这个斗字还未出口,因年龄缩水而脾气暴躁的白九就直接一剑砍向他,给他下了定论,“还爸?谁是你爸爸?吾才不是你爸爸!” 被打飞出去的虫爷,一路托马斯回旋地摔成了滚地葫芦,吐了好几口血之后才反应过来一件事:等等,我是不是被殢无伤占了便宜? 圣魔元史:这是重点吗! ……喂,请问是三幺五吗?我想投诉一下我家反派的质量啊,能申请退货吗? ———— 不管怎么样,拜血傀师的英勇献身吸引了白九的注意力所赐,宙王陛下好歹得到了一个求救场外观众的机会。这回他可不敢再耍梗了,趁着白九在砍血傀师,他直接一个虎扑抱住了吃瓜群众楼至韦驮的大腿。“天之佛,你一定要救孤啊!千载之前,孤可是助你对抗过天之厉的。当初孤剑主也借了,封厉地点也借了,能帮的忙都帮了,如今事过境迁你可不能忘恩负义不管孤的死活啊……” “嗯?什么天之厉?”显性洁癖的佛者哪能忍得了一身连血带泥的绿毛王挂在身上,正打算抬腿把他踹一边去。 宙王一直被鸿蒙气团关着禁闭,哪里知晓外界苦境大失忆的事情,看楼至韦驮举动还以为他是故意装傻不救自己,气急败坏之下竟收起了哀求的嘴脸,脱口便是威胁之语:“好好好,楼至韦驮,既是你背义在先,可莫怪孤无情在后!当日你为除天之厉曾答允孤引红潮入苦境半日,之后为阻红潮而杀人造墙。天之厉被封前暗算你佛身诞魔,你便顺势将亲子送来中阴界抽魂。如今忏罪之墙便在边境,你那亲子更在眼前,你不肯救孤,可是谋算着要借刀杀人,灭孤之口!” “一派胡言!”杀人造墙,佛身诞魔,正是害得天之佛众叛亲离、天下共诛的两条罪状,如今听得宙王提起,楼至韦驮一时间被气得浑身颤抖,完全压抑不住自己那暴脾气,也不管此时功体不全重伤在身了,撸衣袖便要对着宙王来一套禅天九定。却不想天官赐福竟在此时拦住了他——“至佛且慢。” 不得不说,素还真的人格魅力光环哪怕只是一魂化体,又哪怕这一魂化体还带着个小眯缝眼面具,也能辐射整个中阴界。换作旁人拦阻,天之佛早就用“遍净昙华释大千”教他做人了,但是对于素小号他却愿意倾耳一听的,挥手便散去掌上真气。“你待如何?” “诶,至佛杀他不过徒脏手掌,既然宙王话已至此,当然是……”天官赐福露出了一个和面具上一样的灿烂微笑,猛然薅着绿毛王的脖领把他从天之佛身上拽了下去,丢到了正想偷偷爬起来逃跑的矩业烽昙身上,砸了他个嘴对嘴,“请陛下向天佛原乡的审座大人说明一下千年前遭止战之印掩盖的事情真相,还至佛一个清白!” ———— 千载时光飞逝,几人性命留存。止战之印盖下,过往何处容身? 当年的那场佛厉之战实在太过久远,亲历者寥寥,听闻者无几,而随着鬼觉神知盖下止战之印,这段往事便在苦境灰飞烟灭了。天官赐福因为时间城之故,的确是极少数还记得厉族存在之人,他也愿意相信天之佛背负之罪全属污蔑。但在此众人皆醉我独醒,连楼至韦驮自身都遗忘过往之时,他毫无证据,势单力孤,又如何能够破除阴谋,为至佛洗刷冤屈呢? 明知佛者无辜却袖手旁观,这样的事素还真实在做不出。因此,万般无奈、无法可循之下,天官赐福才想出要在公开亭当面揭露玄玄血傀师这一没办法的办法的。没想到,他因为误入剑者起肖现场,被剑者拖走放了公开亭所有人的鸽子,又辗转来到了中阴界,竟在此地遇上了一只没有失忆又亲历了这段佛厉争端的大活人——宙王! 素小号默默地为自己的幸运值点了个赞,嗯,不愧是绑定了波旬三体的飞龙在天命格,这种随便作死都能遇难成祥的感觉,还真是浪里个浪! 矩业烽昙方才刚想逃跑就被绿毛王压了个正着,嘴对嘴直接被某个中阴界之主夺走初吻,正恶心地趴在地上吐得要虚脱,就听天官赐福说道:“你们两人,宙王陛下要细细讲明佛厉之战,审座大人要好好听清宙王所言,若是不听话嘛……” 哼,不听话又如何?绿毛王也在一旁干呕,听到天官赐福的话,恶狠狠地瞪起眼睛。听你的话意现在被诬陷的人是天之佛,而此时此地能为他背书的只有孤,但就凭他千年前以武震慑,逼得孤不得不助他对抗厉族,这个仇就没完,凭什么让孤帮他洗脱罪责,门都没有! “王,人在矮檐下……”六独天缺试图劝一劝宙王。 “不必再说,孤王就是被打死,重伤而亡被大卸八块,也绝不会说出千年前的事情!” 然而,话音刚落天官赐福的恶意就糊了他一脸。呵呵,不肯说是吧,来人,放文青!素小号猛地一指宙王和审座,对着正追砍虫爷的白九喊道:“少侠,这二人说要认你当他们爹亲!” 绿毛王: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说的!白九你一定听我解释! 大审座: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我也没说我不听讲啊! 奈何已经陷入“爹亲脸”诅咒的白九可没心情看眼相读他俩的内心挣扎,他拖着半死不活的虫爷步步踏雪而来,一双血色的瞳眸已然怒形于色,手中快雪名锋更是寒光璀璨!“血之赤色,足以尽染世间污浊,汝既贪恋血色暖意,吾定然成全!” 宙王:…… 审座:…… 面对此情此景,某王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真香! 佛厉之事,照理来说在苦境中知之者甚重,不过宙王由于消息闭塞,还不知道苦境惨遭止战圣印全面洗脑的情况,以为素小号选他来作解释不过是因为中阴界主的身份比之天之佛友人下属更有说服力罢了,所以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还是老老实实将真相说予矩业烽昙。 千年前,厉族为祸一方,造业无数,天佛原乡为尽诛厉族,以天之佛为首开启佛厉之争。然而天之厉功体特异,非五太之气五剑齐聚难以斩杀,因此为集齐五剑,他亲入中阴界商谈借剑主封厉族之事,恰逢中阴界为红潮所苦,所以双方达成协议,中阴界愿为诛厉出力,而天佛也要将红潮引入苦境半日为中阴界留下喘息之机。红潮之灾虽重,厉族之祸更是刻不容缓。为保两境之安,楼至韦驮甘愿一背造墙之业,担万罪而运慈悲,这便是忏罪之墙因何而成。 天之厉诡计多端,楼至韦驮设计五剑除厉,他则图谋魔化佛身。为污染至佛之身,他不惜屠戮万魔,取元炼晶。决战之时,混沌玄母内太极之气无法取出,天之佛只能以四剑封印天之厉,而天之厉也在被封印前的最后关头将魔晶连同厉元贯入天佛之体。纵然天之佛根基无匹,也难炼化魔厉双元,更使得魔晶魔气在佛厉双元催动下蕴生自我意识,竟然脱胎诞魔。魔胎降世,终成祸殃,天佛以为不得不除,但经由其体而生,何忍杀之?只能交于中阴界,以抽魂之法根除祸患。未料到宙王一时贪念,想以此魔当做与天佛周旋筹码,遂交托缎君衡抚养,这便是魔佛质辛因何而生。 听着宙王徐徐道来,在场众人所思各异。 血傀师和矩业烽昙异常安静,他们一个被揭露了精心策划的阴谋,一个骤然听闻了与记忆不符的颠覆性说辞,理应高声反驳,却同样不露声色地选择了沉默。晦暗不明的两双眼睛匆匆一对,审座满心不甘,虫爷野心昭彰,也不知他二人将要作何打算。 而中原正道这边,几人越听往事越觉得天之佛的人设有点熟悉。嗯,愿担罪业护佛法,坠入无间亦前行。这理念,这做法,这佛路,总觉得哪里似曾相识啊。嗯,杀生,往生……龙宿忽然灵光一闪,脑海中仿佛有一串佛剑在配合着往生咒飞舞而过,吓得他一个激灵。喔,原来大师你是佛剑分说2.0洁癖炸毛升级版啊,连儿子都一样生了,幸会幸会。 至于身为当事人的楼至韦驮,初闻之时自是全然不信,但一旦将自己代入进故事中的天之佛,便越是比照越是心惊。此般往事,这般选择,竟是和他此时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一般无二,难道他当真曾经杀人造墙,佛身诞魔?他刚想否认,但看到一旁的质辛,却是心神一颤。这相似的面容,这天生的憧憬,这血脉的悸动,无论如何都不容他否认,此人便是他的亲子。罢罢罢,到了这等时候,过往岂容他狡辩,若非他所造,罪墙何故与他功体辉映,何来?也好,若造墙为业,吾自当负;若诞魔为罪,吾自当受…… 楼至韦驮道了声佛号,闭目不言,自然没看到被即鹿姑娘教坏了脑壳的魔皇质辛正双眼发光地望着他。某个即使处于失忆状态也二得天怒人怨的魔皇殿下,已经自动自觉地过滤掉了宙王话语中自己不想听的内容,从头到尾只好好听了那一句“佛身诞魔”。果然,佛者就是他“娘亲”……只可惜,剑者为啥不是他爹亲呢? 一点都不可惜!白九他紧皱眉头,无言半晌,这才低声问道:“天之佛是何人,佛者不是一页书吗?” 众人:…… 抱歉,他们忘了这里还有个喜欢破坏气氛不定时起肖的失忆剑者了…… 还有,都说了他是楼至韦驮了,为什么你人格转换了好几轮还那么坚定地认为他必须是一页书啊! ———— 不得不说,中原群侠这一次中阴界之行可谓收获满满,不但探明忏罪之墙背后红潮的情况,意外让千年之前被遗忘的真相水落石出,成功破解了天之佛身上的毁谤,还在中阴界找到了足够份量的人证可以带回苦境(宙王:孤没答应你们去苦境给楼至韦驮作证!白九:听说你要叫吾爹亲?宙王:……真香……),他们此时应该志得意满,满载而归才是。 那么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了——他们该怎么归? 一直惨遭镇压的绿毛王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对啊,本王倒要看你们怎么回去! 现在罪墙之路有红潮封堵,拜鸿蒙气团不断压缩中阴界空间所赐,罪墙那里的虫海密度高到骇人,就算魔皇质辛不惧红潮,也护不住你们所有人。尔等能勉强冲进来已是侥幸之事,想要全身离开绝无可能!而其他去往苦境的通道,不是已经废弃便是尽数被鸿蒙气团堵死,孤倒是看你们到底怎么强压着孤去苦境给那个该死的天之佛作证! 六独天缺嘴角抽了抽,实在看不下去自家的王继续卖蠢,小声提醒了一句:“王,他们要是也无法离开,吾等就只能在中阴界里等死了。” 宙王:…… 没有理睬某个拉低反派阵营平均智商的绿毛王,中原群侠正凑在一起商量着如何才能打破鸿蒙气团回归苦境,越是商量越是头痛。 “鸿蒙,混沌元气也。初辟生阴阳,而后生太易、太始、太初、太极、太素,终生万物。”道门先天的原无乡念叨着道藏里的语句,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鸿蒙难解便难在这混沌元气四字。若能自外而内化解气团,可以四象为阵,强解此厄,纵然凶险,但总是值得一试。但吾等遭困中阴界,为鸿蒙包围,自外之法难以达成,可若由内强辟鸿蒙,混沌元气生成的阴阳二气必将演化五太之气,交错迸发之下,源源而生,恐怕入内之人……” “入内之人九死一生。”无衣师尹眉头微凝,替小当家说完未竟之语。 在座群侠不是绝代智者,便是千秋豪杰,多是见多识广之人,自然能明了由内化解鸿蒙的凶险。可是当此之时,鸿蒙吸收中阴界地气而不断扩张,已容不得他们迟疑不定了。去破鸿蒙,固然凶险;不破鸿蒙,十死无生! 面对如此险恶的一局,哪怕如师尹、素小号这样的智谋之人也在不断权衡,倒是一向懒散、游离世外的儒门龙首做下了决断,“既然避无可避,便迎难而上。当日磐隐神宫之战,纵然弃天帝之威也难当众人合力,如今鸿蒙之气难道便强得过弃天帝吗?” 素小号知道,龙宿故意在此时提及弃天帝,是为了激发众人斗志,心不定,谈何战而胜之? 群侠纷纷点头,战意高昂。只有站在一旁的少年剑者完全不记得异度魔界的事情,低声问了一句:“弃天帝是谁?” 绮罗生眨了眨眼睛,回答道:“一只见人就挠的波斯猫。” “嗯?”白九皱了皱眉,显然是没听明白,一只波斯猫值得一堆先天高人去围攻吗?倒是其余群侠纷纷捂嘴偷笑,心中最后一丝紧张不安也消逝了。 见到众人放松了下来,龙宿说出了他的计划,“鸿蒙初辟,五太之气演化迸射的确危险,但若吾等以儒释道三位先天运用当日斩神圣招天极圣光作为抵挡呢?” 天极圣光,太阳神特意留下来坑弃天帝的神罚之招。纵然因为此处不是磐隐神宫,无法借助神柱尽数驱逐五浊之气,但有殢无伤的终末剑意作为替代,想来残留浊气也不至于影响发招。若是能成功运用天极圣光,那么五太之气便能尽数化解,再有人能消除气团中的阴阳二气,鸿蒙之厄便就此化解了。不过…… 小当家悄悄看向了楼至韦驮。此招需要集合儒释道三家命元之力方能达成,在场众人中懂得三家功法的自然不少,但真正能够凝集三家命元,能够达到运用天极圣光要求的便只有儒门天下龙首,他这个南道真的银骠当家,还有天佛原乡的天之代表楼至韦驮。 听龙首的讲解,此神罚之招更重命元,而不重功体,伤势未愈的天之佛也可以使用。但此招想要发挥作用需要出招的三人互相信任,心无挂碍。曾遭同门污蔑、挚友背叛的天之佛能够放下心魔,重拾信任吗?刚刚听闻自己造墙之业、诞魔生子真相的他,又能做到无牵无挂吗? 感觉到原无乡的视线,天之佛竟是笑了。佛者嘴角微微勾勒,一丝坦然、超脱的笑意绽放开来,如同传说中摩诃迦叶的拈花一笑一般涅槃妙心,实相无相。 “七情不昧四重恩,八筏常归十界魂。负业诸尘贤劫渡,无边水月大千存。”他低声吟诵着自己的诗号,然后说道:“吾之劫数吾自受,吾之业果吾自担。一朝洗去千秋瘴,何须一叶蔽泰山。楼至韦驮已明了本心,劳道者担忧了。” 看着佛者眉眼之间的戾气不知何时悄然消散,目光之中澄明而安然,道者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山洞相识本是失忆的殢无伤无意之举,但相交数月,原无乡逐渐将天之佛视为友人,如今好友终于洗尽尘染,明心澄澈,怎能让他不跟着欢喜呢? 既然楼至韦驮没有了问题,天极圣光这一方案很快便被确定下来。气团之中形式莫测,众人不能全部进入,需要留下数人以备救援,因此战五渣的无衣师尹、能够防范红潮确保众人安全的质辛、还有精擅儒释道三家武学必要时可以充作救援的天官赐福都被留在外面作为策应,担负天极圣光破五太之气的是原无乡、楼至韦驮和疏楼龙宿,最终破解阴阳二气彻底瓦解鸿蒙气团的便是白九和绮罗生! 虽然识海混沌,记忆混乱,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一页书”要改名成天之佛,也搞不明白什么时候只会泡茶、种花和卧底的“屈世途”会精擅儒释道武学,但对于少年剑者来说只要知道一件事就足够了——他必须破解鸿蒙气团,否则绮罗生、疏楼龙宿、“一页书”……都会死去,而他,纵使历经千难万险,又岂能让自己的亲友置于险地?! 时间城主曾言殢无伤经历流光回朔,灵魂冲击,神魂一时三化,记忆惨遭消磨,意识更是一片混沌。受到神魂分化的影响,剑者行事会比以往更加极端、冲动,只凭性格而决绝处事。 三魂之中,无咎全无记忆,性情懵懂,放在心上的只有刀神九千胜。所以在推松岩,无咎才会在心情激荡之下险些误伤殊十二,又险些挖心自伤,而转世重生的九千胜——也就是绮罗生——便成了他的执念。白十多谋善思,目光如炬,体察内心洞如观火,是最早发现殢无伤对绮罗生感情的一魂。所以情之一字便成了他的执念,哪怕记忆恢复,他也要抢在本体之前讲明这一段感情。但白九却不一样…… 白九同样重视绮罗生,但他还没有明了这段感情的真意。他看重绮罗生,是将他当做了兄弟,兄弟有难他自然义无反顾,但当兄弟无恙时他也不在意相忘于江湖。身受三日之忘所苦,白九的感情坚固却又淡漠,在这样的白九眼中,身怀武道七修和奇花八部两门绝艺的绮罗生自然能够安然下去,不足以成为他的执念。他的执念是,即使自己根基浩渺千载,剑道堪称顶峰,依然保护不了必死的好友。 人所执者,求而不得。无咎没能看到绮罗生安然成长,这便成了他的执念。白十未能表达出这段情感,这便成了他的执念。而白九,一直到他回归殢无伤的身躯,依然难以忘怀的却是他绝岭取药,设计谋心,也没能救下的好友素还真。这种守护不了亲友的痛苦便是他的执念! 所以此时此刻的白九决不允许鸿蒙之气伤及众人! ———— 昔日无相经纬之地,而今鸿蒙聚集之处。当此之时,终末凝剑意,快雪生寒霜! 白九背后名锋出鞘,闪念间已接连刺穿儒释道三人心脏,却除掉他们体内五浊之气。与此同时,绮罗生扇化江山艳刀,劈链一斩带着夺日之光力斩鸿蒙之气,竟然将这代表死亡的气旋斩出一丝缝隙。五人不敢耽搁,纵身一跃已进入气旋当中。 刚一进入,风压利刃便逼身而来! “天风不落尘!”“一卸乾坤!”儒门龙首、道真当家当先而行,手中极招挥退风刃,力保身后伤重未愈的天之佛,也为肩负化解阴阳二气的剑者刀者保留体力。 再向前行,鸿蒙初辟,五太之气随之演化,竟然幻化出当日佛乡五剑围攻天之厉的人物招式!白九一侧身,闪过逼命一招,却是一声轻咦,刚刚那名紫衣少年所出之招竟然是无咎剑法中的“动杀.咎”,而且剑意之中隐隐蕴含终末丧气,怎会如此? 是破梦,可是破梦的景象为何会出现在鸿蒙气团的景象之中?绮罗生一怔,他虽然听宙王解释了千年前佛厉之战,但他却不知这被止战之印掩盖的历史之中竟然还有自家晚辈的存在,再想到阿兄至今未能恢复的神志,难道这一切都与止战之印的事情有关? 战团忽来,不容细想。纵然龙宿和原无乡频频出手,但当日诛厉之战人员甚多,他们所发极招随着止战之印落下,纷纷被汇聚在这鸿蒙气团之中,如今随着五太之气而幻化出来,岂是那么容易阻挡得住?极招迸射,难以闪避,别说四个功体康健之人,就连血肉消失一半的楼至韦驮也手忙脚乱,接连接下了自家好友蕴果谛魂的幻象发来的极招。 “一页书,留心。”快雪划过,荡开自天之佛背后袭来的“鬼潮万宗灭”,白九挥掌便以掌风将他送到了临近气旋风眼的所在,自己则和绮罗生极招尽出,刀光剑影横扫六合八荒,不让五太之气演化之幻象影响众人凝练神罚之招。 见到佛者已经到达约定的位置,龙宿和原无乡身形连闪,也到达佛者左近。三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当日对抗弃天帝的神遗之招横空再现! “天为日!”道者顺天为阵,观万物死生! “地为月!”儒者入世解惑,查百姓疾苦! “人为星!”佛者护法前行,担众生罪业! 圣光破秽,混沌再开!五太之气随强,却强不过人类破天灭神的意志,一时竟然难进寸步。见到五太之气尽数被阻,只有佛厉双方之力生死纠葛形成的阴阳二气还在不断冲击引起天地动荡,正是刀剑斩阴阳之时! “就在此时!”绮罗生再无保留,恢复九千胜记忆的他刀道再进一步,比之千年前的刀神更多了几分历经时光、锥心刺骨后的坦然。刀是什么?是逍遥,是自在,是狂放,是快意,是沉沦,是悔恨,是感悟,是守护,是在他知晓自己的命是殢无伤断情舍命换来时,心中再也止不住的五味杂陈的灼热——“九天一击.千钧劈地!” 刀既斩落,剑岂能不出?剑者手中快雪一旋,失忆千年所悟之招已然挥出,剑境千里,剑光九州,跨越海之初云之末,贯穿生之始死之终,哪怕沧海桑田、江山尽改、神志不清、记忆混乱,殢无伤初心不改——“初海终云!” 刀剑齐汇,顶峰再临,阴阳二气再难逞威,竟然破裂开来。可是破裂开的阴阳二气没有像众人之前所思所想那般消散无踪,而是竟然汇聚了被天极圣光围挡的五太之气向气旋中心的五人冲了过来! “一荡山河满江红!”“任太虚.萧瑟鸣风!”“广果殊胜向尘寰!”“江山逆斩.断!”“一剑无咎!” 极招对气旋,仓促应招之下,本已受伤的天之佛心肺一阵痛楚,一口鲜红已经脱口呕出,“噗……” 小当家见好友呕红,顾不得自己也在危机之中,玄解刀已替楼至韦驮拦下冲向他的气旋,玄解剑连挥剑气却难以全数阻拦冲向自己的阴阳二气,连退数步之下内腑依然受创。 见到同行战友已连伤两人,白九眉头紧蹙。他想冷静,但缠绕在白九这个身份上的执念却令他魂魄都在震颤。他想救他的朋友,他想保护他身边的人,但有时候哪怕身为先天顶峰,身为武道传奇,也会难以施展,只能看着想要保护的人死去…… 为何吾会是白九呢?是只有七成功体的白九呢?如果吾是殢无伤,是具有十成功体的殢无伤,是不是战友便不会受伤,是不是吾就可以保护他们! 强烈的执念冲击着意识之海,无数记忆碎片在意识的深海之中翻涌冲击,本来正在追杀与被追杀的无咎和白十也被这不断波动的识海惊得停下了动作,而他们身上也不断闪现出记忆碎片投入脚下的深海之中。 “无咎……白九……白十……吾到底是谁?” 被少年收在怀里的流光时计忽然散发出夺目之光,一片片记忆的残片在时光的照耀下于识海之中拼接起来,逐渐形成一体。其中,磐隐神宫那一战的碎片竟然在时计的照耀下闪烁不休,仿佛生怕识海的主人注意不到一般。 “吾是永岁飘零殢无伤……” 终于,白九“看”到了这块碎片,这本不该是他的记忆,却又是他的记忆,有些陌生,也有些熟悉,但在少年眼中这些记忆从何而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在此时破开这凝结在一起的气旋,他要救他的友人! “剑心通明,澄月照江!” 仿佛映衬着主人的心声,流光时计之中在止战之印落下时吸收的苦境十二个时辰的海量光阴竟然随着快雪的入道一剑挥洒而出,难以计数的时间冲撞着混沌的气团,将它步步分割,消化干净,而那多余的光阴则在气团的撞击下四散飞出,将气团之中的五人尽数包裹在内! 突变来的过快过近了,白九只来得及拉过离他最近的绮罗生,以夺时之招为他拦下时光的冲击,当天之佛、原无乡和疏楼龙宿却被这浩渺时光击个正着,纷纷全身一震,阖上双眼,状似晕厥。 “你们……”见到三人遭袭,白九顾不得意识之海依旧翻腾不休滚滚而来的记忆碎片,连忙与绮罗生去查看三人情况。然而还没等他们关怀之话说出口,这三人已经再度睁开了双瞳,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之后,了然的点了点头。 在那对视的一瞬间,三人目光之中似乎显露出了一丝沧桑和幽深,潜藏着他们内心的不平静,然而这点波动没能被白九他们察觉,只有三人彼此明了那被时光冲击后闭目的顷刻经历了怎样的情形。 恭喜至佛心境圆满,得成所愿。多谢。 观龙首神色,应该亦有所得?的确。 道者之手?心愿达成,双手岂足惜。 三人没有吐露一字,只是望着鸿蒙气团破灭后天空坠下的轻雨微微一笑,尽在不言中。 ———— 时间城之中,正在喝天真花茶的城主大人动作一停,遥遥望向了中阴界的方向,喃喃地说道:“原来那时的时轨交叠竟是因为此事吗?” “城主,什么时轨交叠?”为城主送蛋糕的饮岁好奇地问道。 “诶呀,饮岁,吾只知道你饮尽了岁月,却不知道你连过往学过的知识也饮尽了。”某只蚊帐成精摇了摇头,“时轨交叠就是时间的轨道意外相交嘛。” 饮岁:……吾知道时轨交叠的定义,吾想知道的是谁的时轨交叠了,又为什么交叠了啊! 时间城主微微一笑,“这些事情又不重要。” “那对于城主来说什么事情重要啊?” “当然是饼干吃没了更重要了,再送一盒饼干过来。” 饮岁:……怎么不胖死你啊! 哈,一瞬千载,回首百年,追溯往昔,改地换天。城主对于饮岁的抱怨充耳不闻,笑着饮下杯中清苦的茶水,趣味了。 ———— 那眨眼一瞬发生了什么?或许连置身其中的人也说不清楚,似梦似幻,如露如电,唏嘘间已跃千年…… 遭到时光冲击的时候,楼至韦驮只觉得精神一阵恍惚,再度恢复意识之时,便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座阴森的宫殿之中,而坐在那宫殿首位的人竟然是中阴界的宙王。 这是怎么回事?剑者他们人呢? 难道吾还在鸿蒙气团的幻境之中?等等,吾的功体怎么突然恢复了,便是幻境之中也不可能让失去的一半血肉长回来啊…… 不知道具体情况的天之佛不露声色,双眼无意识地望向上首的宙王,把宙王看得直发毛。这个天佛原乡的天之代表该不会看透孤的谋算了吧,不行,趁着他没反悔得赶紧让他走。 “既然协议已成,天之佛同意引红潮入苦境半日,那么缎卿,赶紧送天之佛回苦境,别耽误他诛厉大事。”绿毛王赶紧将麻烦人物丢给了自家老师,自己则钻回后殿找老婆了。 拿宙王没办法的缎君衡连忙凑到楼至韦驮身边,好声好气指引他离开中阴界的道路,却不知表面上毫无异常的天之佛心神惊诧到何等地步。诛厉协议,引红潮入苦境……这难道是一千年前!这是怎么回事? ———— 怎么回事?吾也想知道啊。疏楼龙宿不动声色的望着面前年轻了不少的佛剑分说,默默地扇了扇华扇。 一旁同样年轻不少的剑子仙迹正为两人做着介绍:“这位是学海无涯太学主的高足,疏楼龙宿。这位则是天佛尊的传人,佛剑分说……” 吾知道他是佛剑分说,吾还知道他将来会成为佛门圣行者,吾等三人齐名会被称作三教先天,吾会成立儒门天下,与旧儒门分割,而汝会和吾成为邻居,而且还送了吾白玉琴作为贺礼…… 龙宿默默饮了一口茶压了压惊,光听说过佛剑经历过时空之战,他倒好,直接回到一千年前,也不知其他人如何了…… ———— 还能如何,一起回到一千年前呗。 原无乡躺在沧海云坪的草地上,啃着道真食堂历代传承号称五十年都不会过期的烧饼,默默怀疑人生。他不过就是嫌弃自家徒弟的烧饼做的太难吃,自己又懒得下厨,出去买个烧饼而已。先是被人追杀,接着被起肖剑者救走,跟着剑者在江湖上东跑西跑一圈,居然回到了一千年前…… 他要不要感激一小下自己的年岁大于一千岁啊,要不然倒退回了一千年他会不会变成婴儿,或者干脆从这世界上消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5章 这坑爹的一千年前 一夕幻梦,往事千年。不过刹那间光阴冲逝,便陷入了千秋绵延,纵使是先天之人又岂能保持心绪不乱呢? 骤然回溯,自负如疏楼龙宿只觉啼笑皆非,洒脱若银骠当家也难以一笑置之,至于楼至韦驮,他却迷茫了…… 止戈圣印盖下不过数月,他已数度遭逢巨变。游历归来便遭诬陷,亲友出卖又中剧毒,若无起肖剑者相救,他恐怕已埋骨荒郊,坟头蒿草都三尺高了。身魂重创,心神俱伤,那时的楼至韦驮可谓草木皆兵,如惊弓飞鸟,似舐伤孤狼,若不是剑者不由分说的信任,还有白十那一席话的点醒,佛者恐怕入魔而不自知矣。能够支撑佛者继续蹒跚前行的信念,不过是渴求有朝一日能够尽数洗刷自身冤屈,重归一片清净安宁而已。 但这信念建立的艰难,毁的却是轻易。中阴界突兀一行,乍闻宙王一番言辞,虽是解释清楚了罪墙和魔者的由来,却也给了天之佛沉重一击……他以为是奸人污蔑的罪业,竟是他亲手所造。固然由于阴谋者构陷,使得整个苦境失却了佛厉之战的记忆,但无论以何种理由为借口,造墙生灵何辜,初生稚儿何罪,他又如何能够坦然认为自己了无过错呢? 苦境群侠曾感慨天之佛与佛剑分说的相似,但究其根本,这二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杀一人而救百千万人,纵然杀生断业,也甘心独行无间,一肩担起这份杀生的业报因果,这是佛剑分说所选择的血腥佛路,而天之佛的佛路却比这更加污浊难行。 他所修的负业法门是以无上之宏愿,担天下之罪障,护佛门之清净,这就注定了他必须永久置身于人心的无边污秽之中,不得挣脱也不允挣脱。这污浊无时无刻不在诱惑他、侵蚀他、力求同化他,所以为了秉持护佛大愿的初心,摒弃罪孽业力的腐浊,天之佛便只能更加苛刻的要求自身。他不能造业,不得破戒,不要说是做了,想都不能去想,甚至不惜矫枉过正得把自己逼成了个无可救药的精神洁癖,只因要保有这份出淤泥而不染就不能有片刻松懈,否则便会坠入深渊难以自拔。 为什么楼至韦驮那么看不惯野胡禅的破戒,甚至不惜把他关进小黑屋呢?因为在他的心中,如果放任罪业在眼前发生而不阻止,那么终有一日他便会被这罪业同化,变得污浊不堪。既然野胡禅小小的破戒他尚且难以容忍,又如何能忍得了自己亲自造成的无边罪孽呢? 是的,楼至韦驮是不能容忍自己所造之业的,因为这不但破了他的坚持,更毁了他的初心信仰。哪怕有佛厉之战的因由,哪怕他根本记不得这段往事,他依旧判定了自己有罪,而且罪孽深重,不可饶恕。所以在破鸿蒙气团之前他言道的“吾之劫数吾自受,吾之业果吾自担”,并不是洗清冤屈后的超脱,而是自判己罪后的坦然。 他那时想的是,在群侠平安回到苦境后,在众人揭破阴谋者的算计后,他便会随审座回到天佛原乡,接受深阙诸佛的降罪。业报已生,必负其咎,即是犯下大错,又岂能闪躲?哪怕佛乡罚他自戮以谢天下也无不该,终是要给昔日罪孽一个交代的…… 破鸿蒙气团之时,他其实已经做好了未来以死谢罪的精神准备了,甚至都想好到时候应该怎么劝服起肖剑者、苦境群侠、魔皇质辛和蕴果谛魂不要阻拦他接受惩罚了。可他想的倒是挺好的,结果呢?他做了一大堆的心理准备,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呢,老天爷就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把他丢到了什么都还没发生的一千年前……坑爹呢这是! 其实……也行吧…… 离开了中阴界的天之佛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重新升起了一丝希望——毕竟现在可是什么都没发生的一千年前啊,忏罪之墙连个影子都没有,演化魔皇的三元共生也没发生,天之厉还活跳跳的带着厉族在苦境上蹿下跳呢,说不定……他能够改变这满是罪孽的过往呢? 然而,天之佛的希望还没维持住一刻钟呢,一个顶着粉红色蚊帐自称时间城主的话唠便从天而降拦住了他,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balabala地单方面说个没完,偏偏佛者还不好拂袖而走。 佛者之所以没走,除了因为在千年后曾从起肖剑者的口中听到过殊离山时间城这处掌控时序的神秘所在以外,还因这位城主大人当先一言便自击佛心——“少年哟,咳咳,是历经时轨交汇,自未来归来的佛者,你想要改变过去,或者说未来吗?” ———— 世间万物,或夏虫不知冰,或大椿不知死,但行行仄仄却俱在时间的脉络之中。所以崎路人才改变不了过去,佛剑分说也改变不了未来,强如弃天帝也只能坐视自身于苦境失败。茫茫天地间,有也只有跨界而来、斩破天劫的殢无伤一人能够拨乱时间的因果,扭曲不变的秩序…… 所以,吸纳自止战之印的磅礴时流因为殢无伤的引导而影响到汝三人,将汝等的魂魄带回了千载之前。同样,因为受剑者无意的影响,汝等也拥有了一定改变时序的能为。但能被改变的只有剑者不曾鉴证之事,若是剑者已经知晓的事情便无从改变了,只因时间的因果早在剑者明了之时就已然注定! 交代完上述这些话语,城主大人为防止被揍,干净利落地骑上日轮就一路超速飙车化光走了,只留下了忽然被灌输了一堆前后矛盾、纷乱无章的时间因果定义,导致一个头两个大的天之佛。 佛者足足理了半个时辰才想明白某蚊帐成精说了些什么。 设:他能够改变的事情必须是殢无伤不知道的,问:他要改变杀人造墙和佛身诞魔拢共分几步? 解:因为三分之一的剑者白十当初亲眼见到忏罪之墙与他的负业功法互相呼应,而且也看到了魔皇与他相近的容貌,还为此打趣过魔皇是他所生之子。又因为宙王解说罪墙、魔皇来由的时候,另三分之一的剑者白九就明晃晃戳在一边听着。所以,某起肖剑者可算是从头到尾彻彻底底鉴证了他杀人造墙和佛身诞魔的过往。答:殢无伤不知道的事情可以改变,而殢无伤恰巧知道一切……那他还改变个锤子啊?! 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他回到千年之前还有什么意义啊!难道就为了让他再经历一遍千秋往事,恢复一下被止战之印盖走的记忆吗?急需恢复记忆的那个明明是精分的殢无伤不是他好不好!他是吐槽过自己当初为何因为佛厉之争而一时脑抽犯下大错,可这不等于他想被老天爷丢回一千年前深刻解读他脑抽的原因顺便再脑抽一遍啊!时间城主你给我回来,我保证一套禅天九定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在这一刻佛者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大宇宙的深深恶意,心情更是和蹦极的时候保险绳断了似的,下去了,上来了,下去了,就上不来了……给了他希望又彻底毁了这希望,坑爹呢这是! 但不得不说,被天道折腾了这么一把,效果还是很突出的。千年后的天之佛本来已经死气沉沉颓废得快要看破红尘一心认命了,但被天道这么蹦极了一把之后,反而把暴脾气的佛者给气得激出几分生人气息。 认命?凭什么认命,老天爷你折腾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愿不愿意认命呢!顺天景命那是道门特色,又不是佛门风采,这年头要是没个逆天改命的暴力思维怎么好意思自称是佛门的先天?佛剑分说逆天了,百世经纶逆天了,也不差吾个楼至韦驮了,吾不生气老天爷你不知道吾的暴脾气是不是! 更何况……某个肖仔化体曾曰:一步既出,无需耽于挂碍,前行便是。既是如此,他的佛路,行便行了,他的初心,为便为了,天道若有心便阻挠,就好好试试!他倒要看看那个天之厉有什么能为,能逼得他犯戒造业!这回他不要把天之厉打成小儿麻痹,就把自己的法号改成蚊帐成精! (天之厉:明明是天道坑你,为什么要打我?) 啊——欠!刚回到时间城的某城主猛地狠狠打了个喷嚏:是谁在想我? 一边的饮岁嘴角抽了抽,“城主你就这么确定是有人在想你而不是在骂你?” “没办法,有些话说得过于明了可不行。”对于饮岁的冷嘲热讽城主大人早几百年就能做到充耳不闻了,他往茶座上一瘫,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借助时间秘法偷窥气急败坏的天之佛,“啧啧啧,果然是一见白十误终身啊,这才相处几日啊,连堂堂天佛原乡的天之代表都欢脱得学会吐槽和起肖了……” 饮岁:我怎么觉得殢无伤之所以会分出白十那么不靠谱的化体,都是近墨者黑被城主你给传染的呢……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诶,饮岁你都不觉得天之佛这么生龙活虎气势高昂的打算找天之厉玩命,很有趣吗?” “不觉得。”饮岁瞪着死鱼眼习惯性吐槽,“我觉得失忆的天之佛别说是去找天之厉了,恐怕连佛乡的人都找不到哦。” 呃……时间城主沉默了,他就说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而在中阴界边境,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天之佛此时也发现了一个坑爹的现实——没有千年前佛厉大战记忆的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时候佛乡派出的僧兵驻扎在哪儿啊……而且他连自己是怎么成为佛乡天之代表的过往都一并忘掉了,就算想回天佛原乡找人问路再赶往前线,都不知道佛乡应该怎么走…… 他该不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失忆找不到属下而划水了整场战争的统帅吧……法相庄严的佛者默默捂脸。 或许他该安慰一下自己,毕竟据宙王言道殢无伤是曾经看见过千年后中阴界那里天之厉被封印的下/半/身的,那么按照时间城主所说的剑者鉴证之事都绝对无法改变的理论,也就可以推论他未来还是能够找到不知道在哪儿的佛乡众僧并且封印掉天之厉的……大概? ———— 最终,天之佛还是来到了佛兵们的驻地……当然,不是靠他自己找到的,而是见他迟迟未归的蕴果谛魂亲自出马找到了他这只迷途的羔羊。 地藏圣者找到天之佛时,佛者正立身于一处山巅。在蕴果谛魂眼中,一身白衣、发髻高束的至佛正垂眸俯视着苍生万物,那双瞳仁之中蕴含的不再是往日的庄严与悲悯,而是满怀哀痛、不解和苍凉,那仿佛负载了天下众生的沉重神情让地藏圣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相识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至佛这般神态,难道是此行前往中阴界借剑不甚顺利吗? “至佛。”圣者轻声唤着自家好友,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去问中阴界之事,身为一个总共四句诗号里面两句都在吹天佛的坚定天佛粉,这点素质他还是有的。万一楼至韦驮真的是为了中阴界而心烦,他问了岂不是扎心又补刀? “蕴果谛魂。”楼至韦驮一字一顿地应答着。 完了完了,这应答声听起来怎么隐隐透着迷茫和委屈呢?圣者暗暗握紧了拳头,难道中阴界那边不但不答允借剑封厉之事,还欺负了楼至韦驮? 天之佛显然不知道自家好友脑补了点什么,他现在可委屈可不解了,活了这么多年,他居然刚刚才发现自己有不化光就不认路的路痴隐藏属性……他足足绕了三天啊,还没从中阴界边缘绕回中原,而且他爬到山顶上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明白中原应该怎么走…… 当然,这么丢脸的事情还是不说为好,佛者叹了口气,自以为聪明的准备探听一下当下佛厉之战的情况,于是便略带试探、小心翼翼地问道:“吾离去这段时间厉族战事如何了?” 至佛,你总共就离开了驻地三天,厉族那边的战事能有什么变化啊。圣者又想了想,不对,至佛又是叹息,又是语气柔弱,难道……他是将没能从中阴界借到剑的事情都归咎于己身,担心厉族永难消灭?果然都是中阴界的错!不行,吾得安慰一下好友,“至佛,无论如何,若你累了,还请记住,修途之上还有蕴果谛魂同行。” 天之佛眨了眨眼睛:……哈? 一路前往佛兵驻地,楼至韦驮简直心力交瘁,他第一次发现他和蕴果谛魂之间居然存在着交流障碍。他问佛厉之战的事,蕴果谛魂就深情安慰他;他问五太之剑的事,蕴果谛魂就顾左右而言他;他提起中阴界,蕴果谛魂竟然直接插话打断了他,打断也就算了,还非要和他聊佛乡佛兵的人员配置问题,他一个失忆患者哪知道佛乡都派了什么人来参战啊,这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天之佛郁闷,地藏圣者还纠结呢。至佛就是这样,明明负业之路那么难行,天之代表称号那么难担,他还总往身上强背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谈佛厉之战的事,他担心至佛把战事不顺的原因都归罪在自己身上;谈五太之剑的事,他又担心凑不齐封厉之剑徒惹至佛伤神;谈中阴界吧……中阴界有什么好谈的,居然连至佛都敢欺负,必须打断!也不知道中阴界之行让至佛受了什么委屈,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佛兵配置这个远离天佛责任的话题,结果至佛却一句不言,仿若魂不守舍一般。嗯,果然都是中阴界的错! 其实也不能怪蕴果谛魂脑补太多,谁让楼至韦驮过去特别喜欢将所思所想都埋在心里不说出口呢,去中阴界的前一天,天之佛还一脸沉重,圣者哪知道短短三天他家至佛就变成千年后的失忆款了…… 为了让至佛不多想,一向寡言的圣者搜肠刮肚才想出了一个新话题,“对了,至佛,你不在这几日,有一人前来驻地寻你,言道是你之故人。” “故人?是何人?”套话一路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佛者对自己的套话技巧都快绝望了。 “那人自称是剑子分说。” 剑子……还分说?!难道剑子仙迹和佛剑分说结婚生子了吗? 停停停,天之佛觉得自己绝对是被白十给洗脑了才会产生这么有毒的想法……不过,会取这种名字,佛者大概能猜到来人是谁了。 ———— “见过佛乡至佛,在下剑子分说。” 来人礼仪俱备,行动优雅,奈何楼至韦驮见了只觉得胃疼。龙首,你本是文采风流,学富五车,起个什么化名不好,非得和殢无伤这种起名废学吗?你都不担心你那两个好友打喷嚏吗? 无妨,现在是千年以前,吾与他二人还“不熟”。疏楼.剑子分说.龙宿露出了一个腹黑满满的微笑。 知道龙宿不会无端前来,佛者将他带入了佛堂单独一谈。“未知龙……咳……剑子分说缘何而来?” 看着天之佛念名字念得牙疼的样子,龙宿摇着华扇表示满足了,不枉他故意起了这么个化名。做好事不能留名,做坏事更是不能留名嘛,两位好友啊,吾如此为汝等扬名,你们开心吗? “三日之前,吾与时间城主曾有一面之缘。”儒者答道:“细思当日城主之言,难免有所不解,故而前来拜会至佛。” “有何不解?”楼至韦驮有些疑惑,时间城主所言的时序之事虽然有些前后矛盾,但也算不得诘屈聱牙,多智如龙宿怎会不解呢? “不解者,千年之后的剑者既知吾与佛者过去不曾相识,如今时间回溯,吾还能一会佛者否?” 龙宿短短一言,便让天之佛怔住了。是了,千年后的起肖剑者是知道他过去不认识龙宿的,那么按照时间城主所言的时间逻辑,已被剑者鉴证之事无法改变,他又怎么能在此时便见到龙宿呢?他不可能在这时就认识了龙宿啊! 龙宿笑了,“吾早有疑惑,如果时间的逻辑正如时间城主所说的那般严格,剑者鉴证之事不得稍改,吾便不该在此时认得至佛和剑者,那吾为何还能保有千载后与汝等相识的记忆呢?难道说只要现实中还未曾相见,记忆之中的相识便不算是真的相识了吗?若这是时序的一个破绽,那么这时序的逻辑中相似的破绽又有多少呢?” “直至如今,吾又验证了时序的另一处破绽了。至佛的确不能在此时识得吾,但却可以识得‘剑子分说’。一名之差,便能突破时序的封锁,可见这时序的逻辑没有时间城主所说那般简单。” “城主身为时序管理之人,有些话语他或许无法明言,只能旁敲侧击,暗示吾等。”紫衣华服的儒者勾起了唇角,挑起一丝解谜之后得意的微笑,“因此,吾猜想,时序的规则恐怕不是剑者鉴证的事情不可改变,而是要让剑者以为他所鉴证的事情没被改变,只要剑者没有发现这变化,那这变化便可以发生……至佛以为然否?” 看着对面被震得无言的佛者,龙宿摇了摇扇子,哎,他还能说什么呢,佛门果然盛产一根筋的耿直boy,佛剑很耿直,天之佛这个佛剑2.0洁癖炸毛升级版也没差。明明连四剑封印天之厉的计谋都想得出,却偏偏看不破时间城主言辞中的破绽,难怪至佛你千年后被阴谋者坑成那样,不是因为头壳有坑,而是因为头壳直的连坑都没有…… 喔,是吗?一直沉默的天之佛忽然开口问道:“未知剑子分说缘何而来?” 一样的语气,一样的话语,楼至韦驮竟是再问了一次。显然,佛者不是被龙首的那段时间悖论给绕得死机重启了,而是真心发出了这一问。 吾来见汝,当然是因为不用去见原无乡啊。毕竟,以殢无伤那被动的性格外加死宅的属性,他对原无乡的认识也就停留在银骠当家这四个字上了,估计连原无乡是道真一脉的传人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原无乡千年以来都做了什么。道者完全可以放飞自我,随便改变千载往事,又何须他去多事? 对于龙宿的回答,佛者显然是不满意的,于是他又问道:“未知剑子分说缘何而来?”道者自然无需吾等操心,但你又为何来帮吾呢?若是其他正道中人,天之佛还能相信对方只是单纯的发了善心,但疏楼龙宿这只不用切开都黑的…… 龙宿:……吾要感谢汝对吾的评价十分准确吗? 天之佛:不用客气。 龙宿:吾没想感谢你…… 一向事不关己死宅到底的龙宿为何肯主动出门来帮天之佛?当然不是因为他忽然受到儒家“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当仁不让”等等精神的感召,决心为了天下大同、苦境和平而奋斗终身了。毕竟,于公,他对佛厉大战毫不在意,于私,他与楼至韦驮素不相识,以他的冷血冷情又岂会出手相助? 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即使在千年后也依旧不省心的好友…… 要是恢复记忆的无咎没将佛者视为友人,又岂会特意在离开推松岩时带上他?还不是打算着一肩担起天佛之难。要是恢复记忆的白十没将佛者视为友人,又岂会为他对上佛乡审座和诸多僧众?还不是担忧天佛重伤之下难以应对污蔑和指责。 剑者其人,受人点滴,便报涌泉,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楼至韦驮曾以命护他,他又岂能不视之为友?而殢无伤的至交有难,龙宿又要如何才能做到视而不见?难道当真要看佛者再造罪业,然后连累千年后的剑者担忧伤神吗? 这种不想下水到了最后却主动下水的做法,人们一般喜欢简称为倒贴,只不过傲娇如龙宿,是绝对不肯承认自己倒贴的。 “至佛为何非要问询吾之来意?”儒者挑眉。 “只是想证明吾也不算耿直罢了。”佛者笑了,能够看穿龙首不愿直言之事,他也不算耿直了吧。也是,若是历经这许多磨难还毫无长进,他真是枉为先天了,何况他还认识了一个非常耿直又十分不耿直的友人呢。 “哈。”佛门又少一耿直大师矣,白十果然害人不浅。他需要感谢自家好友佛剑分说还没被白十教坏吗?龙首摇了摇头,正色回答道:“缘何而来是吗?那便自缘处来,往缘处去吧。” 因友人之缘而来,且等千年之后再与友人相识,接续这至交之缘吧…… ———— 虽然千年后的疏楼龙宿是能够组团和弃天帝刚正面的三教顶峰,但是在千年前,他还是一名尚未从学海无涯进修毕业的少年儒生,根基什么的马马虎虎不过百年,功力什么的凑凑合合未达先天,战斗力比之战五渣的无衣师尹也强的有限。因此,他此来佛乡驻地并不是为了冲在抗厉第一线去送人头,而是为了给佛乡僧兵提供智力支持。 毕竟,在龙宿看来,历史上的佛厉大战和双方排队秀肌肉也没什么差别,一方很暴力,另一方就用比暴力更暴力的暴力打回去,在智斗层面则上完全停留在菜鸡互啄的水准。双方大战持续多年,结果最成功的计谋居然是天之佛想出来的封厉连环计——“示敌以弱、引蛇出洞、关门打狗”。你们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 更奇葩的是,这么简单的计谋居然还成功了两次!第一次,天之厉被封在了无涯之涯当雕塑,第二次,某个反派大佬依旧不吸取教训,大咧咧地冲进了包围圈,要不是恰逢阴谋者盖下止战之印,他估计已经在唱凉凉了。 对此,日常在儒门和人斗心眼的龙首大人只想问一句:好歹也是生死大战,你们敢不敢认真点儿? 也幸好龙宿还没恢复有关圣魔大战的记忆,否则就凭当初某个被剑者捅了的山之厉不但自爆马甲还顺带掀了自家兄弟泽之厉马甲往的事,就足够让他给厉族贴上个弱智的标签了…… “因此,厉族相对佛乡之优势,既不在战力,也不在智谋,而在于善披人皮。”龙首大人轻扣华扇,做出了结论,“善于伪装,这是厉族的优势,同样也是劣势。因为伪装得再好也总有办法可以拆穿的,而一旦他们失去了伪装便再无优势,必死无疑。” 毕竟佛乡这方虽然智商堪忧,善于内讧,但好歹还有个战力高的属性。厉族的战法一贯都是派人伪装后潜伏进佛乡僧兵,再里应外合杀伤众僧,而一旦佛乡能够拆穿这些伪装后的厉族,那么陷入佛兵包围的厉族奸细的下场也就显而易见。 “嗯,那该如何才能拆穿这些厉族的伪装呢?”天之佛眨了眨眼。 “这个问题问得好,汝附耳过来。”龙首琉璃色的瞳眸之中恶意一闪而过,“需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原来如此。”佛者儒者相视一笑,而这笑容简直和千年后某剑者的某化体如出一辙,黑化得都能在背景里具现出绮罗生的毒料理了。 当晚,佛乡驻地的一角。众僧兵老老实实排成一串,一个一个地走到队伍最前面的地藏圣者跟前回答问题。至于这问的是什么嘛……蕴果谛魂看着手上那张写满问题和答案的纸笺就觉得胃疼。 纸笺前面罗列的好歹还是“用梵语翻译天地双佛的诗号”、“用佛经给天佛原乡写赞美小作文”这种“比较正常”的问题,接下来的那些“庄严净土麾下的和尚金色舍利的有几个银色舍利的有几个长头发的有几个剃光头的有几个”、“深阙诸佛中男人有多少个女人有多少个不男不女的有多少个”的问题就已经很尴尬了,而再后面的……那都是些什么鬼问题! “下一个,”看着手上的白纸黑字,一向严肃寡言的蕴果谛魂酝酿了半天情绪才咬着牙将问题念出,“问,佛铸裳璎珞是左脚长鸡眼,还是右脚长鸡眼?” “……”对面的“僧兵”显然没想到轮到自己的时候问题能超纲到这个地步,一时间冷汗都下来了,“这……左,不,是右,等等,还是左脚吧。” 此答案一出,刚刚听了问题还忍不住偷笑的僧众聚都安静下来,其中一个刚刚答完题的僧兵不由弱弱地说道:“佛铸佛性深厚,诸根完具,无诸疾苦,怎么可能长……鸡眼?” 那“僧兵”一见问题答错,脸色都变了,面对群僧质问竟然惊慌失措的转身逃走。然而佛乡那群暴力和尚又怎会放过这么一个可疑人士呢?一顿极招之后,这名披着人皮的厉族奸细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在这整个诛厉过程中,蕴果谛魂一动未动,一直保持着庄严而慈悲的表情。众佛兵默默感慨,不愧是地藏圣者,气度就是卓然,思绪就是冷静,眼看着奸细被拍死,血流了一地,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岿然不动。他们哪里知道,蕴果谛魂此时被震得三观都要刷新了……就这种鬼问题居然真的能找出奸细来…… 嗯,至佛不愧是至佛……居然能想出如此出人意料的主意来抓出奸细。不行,吾得转变观念跟上至佛的步伐,否则还谈什么与至佛同行佛路?!在这一刻,新世界的大门在地藏圣者面前缓缓打开…… 于是,接下来在佛乡驻地的那一角,尬问声、支吾声、拍死奸细声便此起彼伏。蕴果谛魂全程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念着那套缘自龙宿起草,经天之佛进一步加工出来的问题合集,感觉不但自身超脱了,连佛性都受到了进一步的洗礼和考验。 “问,审座炬业烽昙一个人去河里洗澡,除却身上尘埃,结果放在岸上的衣服被小偷偷走了,他应该怎么办?” “这……等别人给他送衣服?” “答错,擒住这个奸细!下一个,你来答。” “那……《楞伽经》有云:□□,竿木随身。所以审座他干脆光着回去了?” “答错,佛经里的□□是无牵无挂的意思,不是指不穿衣服。一看就没好好研读过佛经,绝对是厉族奸细!再下一个。” “……我招,我就是个厉族奸细,这个问题我真心答不出来,求大师你让我死个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正确答案是,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毫无尘埃又何须去洗,所以审座他不洗澡。” “……”这个奸细觉得自己死不瞑目,这都什么烂答案啊! 别管这问题设置的有多缺德,效果还是拔群的,佛兵之中的厉族奸细一夜之间便被铲除干净,效果好的别说佛乡这边了,就连召集元种八厉开会的天之厉都有点傻眼。“你们谁知道佛乡那边都做了什么,为何吾厉族所派之人一夜之间便全数消失了?” 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被问了一些关于长不长鸡眼洗不洗澡的问题而已…… “要不然,吾再派些奸细试探一下?”见到大哥暴怒,泽之厉贪秽弱弱的问道。 “嗯,派,多派一些,吾倒要知道那个天之佛还能有什么手段!” “是。”贪秽领命之后老老实实去布置奸细的事情了,结果他好不容易费尽周折把奸细们安插进了佛乡营地,第二天这些奸细就又都失联了,只有一个战力最好的奸细满身是伤出气多进气少的跑了回来。 “其他人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人逃了回来?佛乡那边都对你们做了什么?”天之厉紧皱眉头,大声喝问道。 那奸细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委屈地说道:“他们……他们问吾等……如果有人送给剑通慧两个橘子,一个是黄色的,一个是青色的,那么最后进入到剑通慧肚子里的是哪一个……我前面那个兄弟回答是黄色的,然后便被他们拍成灰了。我回答是青色的,结果他们还是打我……” 天之厉:那……答案难道是既有黄色的又有青色的? “不,他们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吃了是空,不吃也是空,所以剑通慧肚子里吃没吃都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说完这句话,那名奸细就咽气了,而天之厉则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想,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他派出去的奸细都一去不复返了……佛乡那边都他丫的出的什么烂问题!坑爹呢这是! 天之佛,你有本事出这些见鬼的问题,你有本事和吾刚正面啊! 结果,天之厉刚这么想完,就听老巢外面传来了一声高喝,“里面的厉族听着,你们已经被佛乡包围了,赶紧放弃抵抗老实投降,争取佛乡对你们的宽大处理!” 天之厉:……吾真的只是想着玩玩而已,你们佛乡用不用这么配合! 这时候元种八厉便是再傻也看出来了,之前那个只留了一口气的奸细分明就是佛乡僧众故意放回来的活口,为的就是要一路尾随他找到厉族的老巢。如今,佛乡僧众已经将此处层层包围,之前打入的奸细也已尽数沦丧,他们这边优势全无,劣势彰显……真是好一个狡猾的天之佛! 包围圈外带队的楼至韦驮突然狠狠打了一个喷嚏,而留在佛乡驻地没有前来的“剑子分说”则深藏功与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6章 全场MVP蕴果谛魂 秋水落叶长风,碧血折戟哀鸿。千载不过一梦。几度朦胧,弓箭刀枪争鸣…… 骤然见到当先走出来的天之厉,楼至韦驮不由一阵恍惚。这是失忆后的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厉族首领,这个在不远的未来害他杀人造墙、佛身诞魔的宿敌。对于这个人,他本应觉得陌生,但是冥冥之中潜藏在灵魂之内的天命敌对又让楼至韦驮深深地厌恶着、愤恨着、忌惮着对方。 他皱了皱眉,勉力压制住胸中翻滚的情绪,正待走一遍正道劝降的通用程序就正式开打,却见一道人影已经忍耐不住,从他身侧直接冲了过去,伴随着的凛冽内息已经迫不及待地对着天之厉的天灵盖轰然击去! 这突发的变故让佛厉双方均是一惊,定神一看,那冲过去的人竟是地藏圣者蕴果谛魂! “普行胎狱度众生!”地藏圣者上手就开了极招,一套八苦谛听对着天之厉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都快把天之厉给打蒙了。喂喂喂,蕴果谛魂,说好的正邪双方开打之前必须走一遍劝降程序的呢?那个无可救药的暴脾气精神洁癖天之佛也就算了,你丫性情平和的人设都不用要了吗? 人设诚可贵,道义价更高。若为至佛故,两者皆可抛!蕴果谛魂眯了眯眼,一想到当日他在山巅找到楼至韦驮时,至佛眼眸之中满怀的迷茫和委屈,他对天之厉的怒火就节节攀升!要不是天之厉难除,至佛怎么会去中阴界借剑,如果不去借剑,至佛又怎么会被中阴界欺负!吾家好友身负近佛修为,便是在天佛原乡都是被好好保护起来的,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辱,你个罪魁祸首害他这么委屈,还敢问吾为啥米揍你?——“妄执销破五蕴空!” 就这样,地藏圣者和厉族首领“愉快”地战作一团,而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精神,天之佛则带领着佛乡诸僧与厉族其他人拼杀在了一起。 正所谓以君之下驷与彼之上驷,取君之上驷与彼之下驷。难得发火的蕴果谛魂竟是生生扛住了厉族的最高战力天之厉,佛乡这边的最高战力楼至韦驮自然是能在厉族众人中杀个七进七出的,一时间居然无人能挡住这位白衣佛者。千年之前,厉族屠戮生民,杀人盈野,天之佛在从中阴界回归佛乡营地的路途上不知见到多少百姓遭厉族残杀,现如今终于可以直面这些杀人魔头,他又如何能够放过! 此时的天之佛尚有奥义吠陀在手,禅天九定得佛门名剑相助更显威力,只不过寥寥数招便让周遭厉族喽啰纷纷爆体而亡。山之厉魑岳试图阻拦楼至韦驮的攻击,却未曾想到从千年后回归的天之佛多了不知多少对功法的体悟,山之厉一时错估了天之佛的战力,竟被一个变招打得呕血不止,筋断骨折,委顿余地。 眼见同伴受损,其余六厉纷纷放下诸僧对手,齐齐向天之佛杀来。但是千年后的楼至韦驮无论对招式的理解还是对武学的领悟都是六厉拍马难及的,哪怕以多欺少,六厉一时之间竟也占不到分毫便宜,反而渐渐落了下风。不过多时,泽之厉贪秽、风之厉魈瑶也纷纷重伤,元种厉族一时岌岌可危。 而失去了元种八厉的保护,又失去了内奸的里应外合,普通的厉族便如“剑子分说”的分析一般再无优势可言,只能被诸僧围杀致死。 看到同族死得越来越多,天之厉不愿再与地藏圣者缠斗,连忙一招全力推出,想要和蕴果谛魂拉开距离。没想到,打开新世界大门的佛者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一刻即鹿、白十、兽花老者对他灵魂附体,他竟在此时突然高声问出了只要是厉族就会懵逼的佛乡版佛经问题:“问,汝的底裤是什么颜色的?” “啊?等等,吾没穿底裤啊!”佛者的问题太过奇葩,把天之厉说得一怔,不但没能拉开和佛者的距离,还因一时恍惚被蕴果谛魂一掌拍在了胸腹,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等天之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不但受了重伤,还一不小心把自己是个暴露狂的事实说出来了……厉族首领老脸一红,也不知是伤重憋的,还是尴尬尬的。 谁知蕴果谛魂竟然皱着眉点了点头,还一板一眼地点评道:“答对,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因此诸事皆空,因缘也空,无挂碍之色法,无行识之诸蕴,色法空则无色,心法空则无相,诸相皆空自然没有底裤,更没有颜色。汝不愧是至佛的宿敌,对心经竟然也多有研究。” “嗯,身为宿命敌人,这是吾应该做的。”天之厉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答道。虽然蕴果谛魂说的他一句都没听懂,但是这种时候似乎还是假装自己听懂了比较好…… “再问,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么万一这人用的是剑该怎么办?” 还来?对佛经毫无研究的天之厉脑仁都大了,与此同时又听到了火之厉、雷之厉重伤后的惊呼,连忙虚晃一招向后跃去,带着残存的厉族们杀出了重围匆匆逃跑。 望着天之厉脱逃的背影,蕴果谛魂一怔,刚刚某厉不是回答问题回答得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还跑了?难道……天之厉他对佛经的研究只停留在心经?不应该啊。 对手跑光的天之佛:…… 醒醒啊蕴果谛魂,天之厉他真的不懂佛经,只是个单纯的不穿底裤的变态而已啊…… ———— “没想到地藏圣者竟然可以重创天之厉……”佛乡驻地之中,龙宿摸了摸下巴,不由生出疑惑,既然蕴果谛魂这么能打,那为什么千年之后还会那么容易地被天佛原乡的审座擒住呢?这不科学啊? 天之佛嘴角抽了抽,到底没好意思说天之厉是败给了一条底裤……“厉族既退,吾已遵从先生之计,令僧兵接连追击。然,普通厉族尚可剿灭,元种八厉却难以伤及,更何况天之厉非佛乡五剑难以对抗。那么又该如何布置下一局呢?” 儒生华扇轻摇,微微一笑,“吾已对外散播天之厉败于地藏圣者之手的消息了,至于下一局,便要看中阴界那位独断专行的宙王陛下能否还稳坐高台了。” 能否稳坐高台?绿毛王听到天之厉战败的消息当然坐不住了!不但坐不住,还在皇城大殿之中不停转圈圈…… 当初他肯听从群臣进谏,死撑着不将太初之剑及剑主借给天之佛,是因为听说了厉族首领天之厉的武道高深,更兼具不死之躯,又有其他七名元种厉族辅助,不是天佛原乡能够轻易击败得了的,所以才打算用剑与剑主的事情逼迫天之佛同意将红潮引入苦境半日。 可是现在呢? 天之佛这家伙回到苦境之后完全没有一点要履行承诺的意思,只是带着佛兵去硬刚厉族,再之后一个他都没听说过的蕴果谛魂便能将天之厉打成重伤,佛乡诸僧更是把厉族追得节节败退。再这么发展下去,厉族大军和其他七厉岂不是要被佛乡杀光光?就算天之厉是不死之身难以除掉,佛乡说不定也能找到其他手段将他困住封住,杀与不杀差别也就不大了,那天之佛还用借太初之剑吗?一旦天之佛撕毁承诺,他的筹码岂不是要砸在手里了?中阴界的红潮又该怎么处理啊?万一红潮把中阴界的人都啃没了,他还当个鬼的王啊! 不行!他必须保住中阴界,并且以中阴界为根基占据苦境,他要证明他才是至高无上的王,不是因为双极功体选择了他,而是因为他的能力、他的气魄、他的野心都无人能及…… 宙王猛然站定身形,一双三角眼冷酷地扫了扫在座群臣,最终才将视线停在缎君衡身上,“缎卿?” 缎君衡躬身低头,微微闭合的双眸掩藏住了内心的情绪,“臣在。” “本王有一事令你完成……与佛乡商定红潮之事!” ———— 佛乡营地外,一人到访求见。 听闻来访者自称为中阴界帝师,楼至韦驮微微凝眉,“吾与此人曾有一面之缘,他乃是中阴界五大控灵家族之中灵狩缎氏的族长,为人精擅谋略,机巧善辩……”简而言之,就是不好对付啊。天之佛觉得自己说不过缎君衡,而多智如龙宿又因为时序这个紧箍咒不能在此时接触缎君衡,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无妨。”儒门龙首嘴角勾起,露出了一抹微笑。论起应对善谋善辩之人,如果殢无伤被尊为天下第一,那么天下第二他当之无愧,毕竟他自己就谋辩无双,家里还住着某个四魌界第一大忽悠。 于是,一刻钟之后,缎大灵狩被请进了营地,招待他的既不是楼至韦驮也不是疏楼龙宿,而是——蕴果谛魂。 身为发下地藏宏愿的佛乡地之代表,蕴果谛魂一贯的形象都是慈悲而温和的,但是此时此刻,佛者却面容冷肃,默默望着缎灵狩不发一言。咚,咚,两只茶杯被放到了桌上,佛者将一杯茶推向了缎君衡,自己则饮起另一杯,一时间整个屋子安静得鸦雀无声,却又处处显得凝重。 缎君衡:这种两人对坐却什么也不说的局面……怎么那么像相亲呢? 为了缓和这相亲,呸呸,是相商的尴尬局面,缎大灵狩轻咳一声,打算说两句场面话,“此茶甚香。”先拍个马屁总没毛病吧。 “茶不异空,香不异色,无色声香味触法,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因此非是茶香,而是汝心已动……” 等等大师,吾没想和您谈论佛法啊,尔康手!“那个,”帝师大人试图强行打断蕴果谛魂的佛经科普,“不知佛厉双方战况如何呢?” “战非因善,战非因负,慈因积善,誓救众生,为阎浮提苦众生,作大证明功德主……” ……大师,咱们能聊点听得懂的吗?“圣者,不但苦境受难于厉族,吾所居中阴界也为红潮所害。当日天之佛到访中阴界,曾与吾主立下协议……”帝师大人抬高了音调。 “厉族是挂碍,红潮是挂碍,依波若波罗密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协议的内容是,天之佛将红潮引入苦境半日,吾等自当奉上太初之剑,相助铲除厉祸。” “诸法空相,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无太初之剑,也无厉祸纷扰,无我亦无人……” …… 就这样,缎君衡和蕴果谛魂谈条件,蕴果谛魂就和缎君衡聊心经;缎君衡和蕴果谛魂谈慈悲,蕴果谛魂就和缎君衡聊地藏经;缎君衡和蕴果谛魂装可怜,蕴果谛魂就和缎君衡聊金刚经。二人鸡同鸭讲地谈了足足六个时辰,就连茶壶里的茶水都喝干了也没有任何进展。最终,沙哑着嗓子的缎大灵狩一拍桌案,说道:“要不然吾中阴界先派太初剑主相助佛乡诛厉,还望佛者慈悲,能在厉族祸平之后相助中阴界度过红潮之劫?” 缎君衡本以为这回蕴果谛魂又要跟他扯个楞严经什么的,没想到地藏圣者双手合十,答道:“成交。” 缎君衡眼角抽了抽:……大师,原来你会说人话啊! (天之佛:先生,你怎么知道蕴果谛魂开启佛经聊天法就能够克制缎君衡的?) (龙宿:因为吾有一位身为佛门高僧又特别流氓的好友,特别喜欢用这一招来噎吾……) 不管怎么样,借剑与红潮之事总算是谈妥了。蕴果谛魂起身送帝师大人离开佛乡营地,在接近营地边缘的时候,缎君衡忽然无头无尾地说道:“放下屠刀,此刀非彼刀也,乃是妄想、分别、执着,故而放下此刀便是佛者,刀剑一同,均为无物。吾可有说错?” 地藏圣者一怔,这不是大战最后他问天之厉那个问题的正确答案吗?这人不但对佛经有所研究,而且有能为探听到佛厉大战的细节,那便该知晓佛乡急需太初之剑封印天之厉啊,那刚才为何他一提起佛经,这人便顾左右而言他呢? 缎大灵狩背着手走向远处,直到感觉到从中阴界一路跟踪自己的探子回去向宙王复命,这才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自幼聪慧,学冠中阴,自然也研究过佛门学说,刚刚之所以装傻充愣,为的不过是扼制一下宙王那不切实际的野心而已。 他教出来的弟子,当然是了解的。当日中阴界皇城之中,宙王虽未明言,却有趁着佛厉之争未完,借口佛乡撕毁协议,强行打开通道放红潮入苦境,并带领中阴界大军随后杀入,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若是宙王真的如此行事,到时无论苦境正邪,必除中阴界而后快!久受红潮灾殃的中阴界哪里能承受得了如此动乱,到时恐怕红潮未灭,中阴界先亡矣。所以,适当的假痴不癫,后退一步,以促成协议,拖一下宙王的后腿还是必要的。 至于引渡红潮之事……天之厉一日不亡,天之佛便有求于中阴界,从佛乡近期行事所见,天之佛身边定有智者相助,有此人在,佛乡自然清楚要交好中阴界方为上策,相借太初之剑或早或晚,都难以动摇引渡红潮之事。 “这样啊。”得知了缎君衡的言行,龙宿闭上了双眼,放下手中华扇,长笑不已。缎君衡,非凡人也。有此人在,中阴界必不能阻碍佛厉之争,此局已定! ———— 协议既定,又有缎大灵狩从中斡旋,中阴界很快便将太初之剑三途终始及剑主展风颜送了过来。当此之时,楼至韦驮的兵器便是太素之剑奥义吠陀,再加上早已寻得的太易、太始之剑,虽然太极之气随着混沌玄母气化而消失,但是天佛四剑已然齐聚,封厉之战便在顷刻! 那么此时,天之厉又在做什么呢? “厉族,你,竟杀吾族人!”魔族驻地,一个垂死的魔趴倒在地上,挣扎着抬头望向敌人。然而这时,一只脚却踩在了他的头上,将他的整个头颅连同愤恨的咒骂统统踩得粉碎。 “杀汝族人?哈,无能的种族,便是让吾亲手杀之,也是垂怜。不能为吾所用者,便骨血成泥,为吾铺展大道吧!”杀魔之人正是天之厉,他微微昂头,脚踏着无数魔族尸骨走向远方。 他天之厉要称霸天下,一块巨大的拦路石便是天佛原乡,而要击溃天佛原乡便绝不能放过天之佛楼至韦驮!哈,现如今他屠戮了万魔,取其魔元炼化为魔晶,必能将天之佛彻底魔化,到时他倒要看看,一个魔还怎么领导一群自负正义的和尚!他要让天之佛生不如死,一偿其害他坦露没穿底裤之仇! “那个,大哥,害你坦露没穿底裤的好像不是天之佛,而是地藏圣者……”一旁的水之厉咎殃说道。 “闭嘴!”天之厉狠狠瞪了他一眼,“吾说是天之佛的错,就是天之佛的错!”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之所以死咬着天之佛不放是因为“双天对立”听着比“天地对立”有牌面的。“还有,吾不是命你和劫尘一起照顾其他受伤的兄弟吗?你怎么又跟过来了!” “那个,”咎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是劫尘担心你没穿底裤再被佛乡的人笑话,所以让吾给你送几条来,吾这里三角的四角的都有,不知大哥你喜欢什么款式的?” “吾不要,你给吾滚!”这也就是兄弟啊,不然天之厉非得一掌拍死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哦,原来大哥你喜欢光着……” “还不给吾滚!” “对不起,对不起,吾说错话了,光着也好,光着特别好,吾这就回去……” “……等等,给吾留一条弹性好的三角的……”天之厉觉得自己没被这群混蛋兄弟气死绝对是命大。 “至佛,吾等又来晚了。”无式剑通慧皱着眉头望着地上的魔族遗骸,“未曾想到天之厉竟然这般凶残,厉妖魔本是相同立场的盟友,他却如此屠戮魔族。” 带领着佛乡众人赶到的天之佛也是心情沉重,天之厉诛杀魔族的原因他再清楚不过了……佛身诞魔,魔皇质辛!这段历史殢无伤已然从宙王口中听得,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而且质辛…… 一提到魔者,楼至韦驮眼前不由闪过那个痴儿为自己烤番薯的样子……罢了,佛身诞魔又如何,坦然受之便是。“追,天之厉应该还未走远!” 的确,天之厉未曾想到佛乡会追得如此紧迫,他才刚刚将水之厉赶回皇极七行宫照顾其余伤患,自己便被天之佛带人给围了。 “敢与天斗,便受天罚!天之佛,汝五剑尚未集齐,岂能抗天?”哪怕被佛乡四剑连同诸位僧众团团围住,天之厉嘴上也不肯吃亏。 若是平时,以楼至韦驮的暴脾气早就抄家伙去砍天之厉了,但是自从认识了白十,这位佛门高僧的脑回路就出现了不可逆转的神奇变化,再加上他现在心情不好,所以……“天?难怪你连底裤都不穿,如此遮天蔽日的牛皮,普通底裤确实装不下你……” “你!逆吾龙鳞者,定杀不饶!” “没想到汝之逆鳞竟是底裤……” 天之厉都快气炸了,底裤底裤底裤,大爷穿底裤用你家布料了?!怒火炽烈,气势骇天,知道自己被佛乡如此围困必无幸理,天之厉索性心中一横,引动周身内息,刹那间天地为之变色,日月为之隐形,厉族首领身上突发异变,身躯竟是急速变大,就连肤色也化为石头一般的灰色! 展风颜长居中阴界,不知天之厉的能为,竟贸然跃起用三途终始刺向天之厉腰腹,却被巨大化的天之厉一掌拍得呕血飞出,若不是剑通慧及时接住了他,差点便要仙山一游。其余两位剑主见到天之厉如此凶狠,竟一招便将与他们根基相仿的展风颜重创,被惊得怔在当场,一时忘了向前! 眼见天之厉又要出招再伤太易、太始剑主,天之佛也顾不得佛门口业了,开言喝道:“你果然没穿底裤!” “吾穿了!”因为巨大化涨破了衣衫只留一条底裤的天之厉再次惨遭敌方拨动逆鳞,这回他连攻击剑主都顾不上了,连忙张口反驳,并且第一万次地庆幸自己之前跟咎殃要了这玩意,而且也庆幸劫尘准备的底裤弹性够好,“只不过底裤的颜色也是灰色罢了!” 趁着天之厉走神,楼至韦驮手掌在剑上一划,佛血沾染剑锋,剑刃再利三分,竟是一击便刺穿了天之厉的足背,将他整只脚钉在了地上! 足背遭刺,剧痛难忍,旧愁新恨加在一起,天之厉心中恶意升腾,暗暗祭出魔晶,以厉元包裹之后,一掌击向正在稳定太素之剑封印、来不及闪躲的天之佛……然而,天之佛无法行动,在场之人却不止一个天之佛! 蕴果谛魂一见天之厉意欲伤害至佛,连忙一挥手中众相枯轮,一招“喜舍解脱求不得”重重轰向天之厉的手腕,此情急一招突破了他的功力极限,竟硬生生将天之厉的手掌打得翻转了过来。 “诶?”发现自己没被魔晶击中,楼至韦驮也是一怔,这算什么?剑者知道的历史竟然被改变了不成?不对,不是改变了,而是……龙宿曾经说过的话语在佛者心中回响起来,【时序的规则恐怕不是剑者见证的事情不可改变,而是要让剑者以为他所鉴证的事情没被改变,只要剑者没有发现这变化,那这变化便可以发生!】 可以发生?对于先天高人来说,行动往往是快于意识的,楼至韦驮还没有想明白个中因由,身体却已经抢先做出了应对。他轻轻一跃,单足立于奥义吠陀剑柄之上,指染佛血,并指为剑,便是一招遍净昙华释大千刺向天之厉的手背。 佛元佛血相汇,佛招再催威能!极招过处,裹挟着至佛的真元与血液,狠狠地撞向了天之厉的手背,不但以佛血将佛元厉元魔晶汇聚一处,更是推动着天之厉的手击向了他自己!电光一瞬,吹灰一息,那天之厉屠戮万魔意图用来魔化天之佛的魔晶便轰在了他自己的腹部,然后……钻进去了…… 被魔晶击中的后果是什么,天之厉当然清楚,但是被掺杂了佛血佛元厉元的魔晶击中腰腹的后果,天之厉就完全不敢想象了……若是只中魔晶,大不了就魔化一下,但是现在又加上有着孕育生命之能的佛血和佛元……一想到将来会有个混合着佛厉魔三族真元的小孩子抱着他的大腿叫麻麻,他就简直恨不得去死一死啊。不行,谁也别拦着他,他绝对要堕胎! 可惜,上天根本没有留给他反悔的机会。刚刚被击飞的展风颜此时再度冲了上来,只一剑便贯穿了天之厉的另一只脚。而太易、太始两位剑主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全身真元尽皆运之于剑,将天之厉的双手也一一封印。 身为一个终极直男癌,厉族首领有着宁死也不肯生娃的斗志,于是他奋力挣扎着,竟然让他强行挣断了太易、太始之剑,就连太初之剑也松动了起来!然而佛乡诸僧却趁着他难以动弹的这个空档,以佛骨天锁将他的双手狠狠捆绑起来,由剑通慧从中牵引捆于山峰之上,随着四位剑主施加的封印逐渐生效,天之厉便是有通天能为也只能渐渐石化,最终化为一座遭苦境、中阴两境镇压封印的巨大石像。 “剑通慧……”纵有千言,难再诉说,天之佛望着以身拉扯住佛骨天锁的剑通慧,终是只能叹息一声。天命轮回,谁人不在局中?纵然楼至韦驮凭借着殢无伤的时计之能回归千载之前,有些事情也终难改变。 “至佛勿忧,若非吾看顾不利,混沌玄母也不会无端气化,致使诛厉之局缺失太极之剑。而今,吾能承担封厉之责,固所愿也。” “那便……珍重……”楼至韦驮合十一礼,再难成言。不善言辞的蕴果谛魂能做的也只是默默陪在他的身后,等待他走出这一份伤感。 “前路漫漫,荆棘遍野,也请至佛务必保重。”剑通慧微微一笑,瞳仁之中是欣慰,是慈悲,也是放下色相之后的大解脱。 ———— 天之厉既已封印,厉族其余之人不足为患,“剑子分说”这位幕后军师似乎是时候功成身退了,但他却没有离开。 “吾以为先生已经离开了。” 儒门龙首饮下杯中苦涩的茶水,缓缓说道:“至佛之事未曾了结,吾岂能离去?何况,汝一直让吾设法逼迫中阴界借剑以尽快封印天之厉,实在令吾生疑。” 是了,佛身诞魔之事已由天之厉自尝恶果,然而中阴界红潮引渡之约尚未践行,杀人造墙之事没有结束,龙宿怎敢放楼至韦驮一个人乱来? 龙宿立场一贯正邪难辨,若是按照他的行事作风筑造忏罪之墙,估计就会演变成坑一个和傲笑红尘有一拼的一根筋去误杀一村人,或者雇一群山贼去杀害平民然后他再杀贼除恶、名利双收,总之是不脏己手便完成杀人之事。然而,这么损人利己的主意,天之佛这种精神洁癖是说什么也做不出的。 既然借刀杀人之事做不出来,那么何不用拖字诀,然后慢慢搜集枉死之人的血肉用以造墙呢?反正当时的协议也没有具体说明要何时引渡红潮入苦境,能拖一日便拖一日呗。 天之佛摇了摇头,“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皆是法身。我佛慈悲,众生平等,岂可渡我而不渡人?” “金刚手段,只为护法道尊严;雷霆霹雳,不过消世人孽障。便是诛杀厉族,非因吾不渡厉族,乃是以吾之身担其罪孽,为其超脱罢了。”既然面对作恶多端的厉族都要以大慈悲渡化,又怎能坐视无辜的中阴界百姓死于红潮? 所以说,佛剑2.0综合征是病,得治……龙宿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不知佛者欲要何为?” “当日果,今日因……剑者之时序已然给了吾答案。”楼至韦驮笑了。 一步既出,无需耽于挂碍,前行便是。汝可曾后悔过脚下之路吗? 负业诸尘贤劫渡,无边水月大千存……吾,不悔。 ———— 泪石林外,未来的忏罪之墙所在,楼至韦驮、蕴果谛魂已在此等候,从中阴界赶来的缎君衡来得略迟。 “还望至佛与圣者见谅,是吾来迟了。”望着此处堆积如山的厉族尸身,灵狩大人皱了皱眉,到底咽下了未竟之言。 “缎大人所来非迟,引渡红潮之前,吾尚有一事相求。” 天之佛躬身一礼,却将缎君衡吓得不轻,“不知至佛有何事要交付于吾?” 楼至韦驮正色说道:“吾有一子,现在中阴界,还望缎大人能帮吾将他抚养成人。” 哦,原来是养娃啊……等等,养娃!缎君衡眼睛差点没瞪脱窗,至佛你不是出家人吗?还是出家了几百上千年那种!你个眼看着就要修炼成佛的出家人哪来的儿子啊?和谁生的?! “吾儿尚未出生。” 原来还没出生啊……不对,还没出生也不行啊!孩子他妈是谁啊?! “吾儿正在天之厉腹中。” 什么?!你竟然连天之厉那种又老又丑的都不放过……缎君衡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正视佛厉大战这个名词了……难怪天之厉要硬刚佛乡,原来是你个渣男对他始乱终弃…… “咳咳。”蕴果谛魂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向缎君衡解释了一下封厉之战的情况,说明了魔晶“误入”天之厉体内之事。“若只是魔晶入体,最多不过天之厉遭到魔化,但是至佛的佛元也同样入了他的身体,这便……”这么说吧,一千年后就有一只母猴子因为中了某人的一个充斥着佛元的舍利,然后就生了个叫圆儿的孩子…… “虽然有佛血阻隔,胎儿不会为厉族血肉所污,但有佛元催化,胎儿又必会茁壮成长……” 很好,不用解释了。缎大灵狩为天之厉鞠了一把辛酸泪,这回他是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了。更惨的是,这个孩子虽然身具厉元,但究其根本却是魔晶意识借助佛元佛血催化而成的,单从血缘关系上来讲还和他没有一点关系。悲哀,这简直是太悲哀了,悲哀得他都想大笑两个时辰了。 “但,既然是至佛之子,为何至佛不亲自抚养呢?”缎君衡疑惑地问道。就算天之厉的下半身被封印在中阴界,最后把孩子生在中阴界,那也不影响天之佛把孩子带回去啊? “佛魔殊途,虽是吾子,然若生于苦境,佛乡必不能容。况且……”吾恐怕没有办法亲身抚养他了。楼至韦驮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望着缎灵狩默默不语,直到对方点头答允了,这才坦然走向了那堆厉族遗骸。 “净从垢出,赎由罪生,负吾功德,天地诏令!”天之佛一字一顿念出法诀,千载根基强行扭转负罪法门,掌催极限推动逆天之法,竟将堆积的厉族遗骸统统震为血肉! “地水火风,四大皆空,还诸本相,逆命淬阳!”随着吟咒响起,厉族血肉竟纷纷凝结为砖石,一座高墙竟是拔地而起! “嗯?”精研术法的缎君衡瞬间便领悟了天之佛的用意,但还是摇了摇头,“这等怨念,不足以抵挡红潮啊。” “的确。”楼至韦驮掌上再凝真元,突然反手一掌击在自己胸腹之间!掌力过,色身破,这一掌竟是强行将他自身的一半气血击了出来,落在了那高墙之上!因常年修炼负罪法门,天之佛身上背负的恶障业力难以盛数,这磅礴的业力随着他的气血猛然加注在墙上,所承载的怨念刹那间便冲天而起,引得日星隐耀,山岳潜形! “吾罪吾造吾愿受,此墙即名忏罪!”血肉为墙,怨骨为砖,千古罪命,万劫无生……虽是用本就杀人盈野的厉族造墙,但毕竟难渡怨魂,唉,此孽吾自承担。这已是楼至韦驮能够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这也是千年后在留妖山城外他一朝顿悟便立丧半身气血的未来给他的明证。正是因为那一刻的顿悟,才会演化成今日的造墙,也正是今日的造墙,才会使得未来的他突然气血流失,何是因,何是果呢? 气血失却,天之佛再难维持色身,面上乍然浮现出天佛五相的形貌,哪怕有蕴果谛魂的真气疗伤,也只能渐渐化为一尊玉佛。但在彻底结为玉石之身前,他却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微笑是欣慰,是慈悲,也是大解脱…… 蕴果谛魂尊重楼至韦驮的信念,所以他阻拦不了好友伤身以造墙,只能将化为玉佛的好友送回善恶归源静养。他想,他会将佛乡防范厉族的法门在三教推广出去,以防范厉族未来的反扑。此时的他并不知晓,正是因为他的无心插柳,才逼得泽之厉贪秽拐弯抹角拜师进玉清界当了好多年的道士,才成功打入龠胜明峦内部…… (贪秽:说好的三教都好糊弄的呢?!你们这些骗子!) 缎君衡走在回归中阴界的路上,罪墙已造,马上便可向苦境引渡红潮了,怎能让他不开心呢?他在路上捡到了一个被红潮啃食了一半的婴儿,决定带回家收养,就当是接手天之佛儿子之前的练手好了。此时的他并不知晓,捡人回家会变成他的三大爱好之一,而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将一个名叫即鹿的女子捡回家…… 至于龙宿,站立在高峰之巅旁观了整个造墙过程的他,此时长舒了一口气,难怪天之佛如此急切地要封印天之厉,因为他一旦气血造墙,便不知要修养几百年了。虽有缺憾,未尝不可,天之佛之事已然结束,他也是时候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什么?要问他的憾恨之事是什么?当然不是间接坑了傲笑红尘,结果害得三先天差点拆伙了。他堂堂儒门龙首,终极腹黑,哪来那么旺盛的仁慈之心啊。重来一次,他只想更好的保护儒门天下,保护那些敬他尊他的门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7章 破鸿蒙后再相会 光阴杳杳,无际无边,白驹过隙,一梦千年。 疏楼龙宿依旧是我行我素,却终是救下了跟随他的默言歆等一众门人。 银骠当家阻止了道真分裂,并在千钧一发之间扭转了天羌族灭族血案。 楼至韦驮完成了自我救赎,以千载玉石封印和半身气血换来一生坦然。 凭借着重回千年的机会,儒释道三人近乎弥补了过去人生中的全部憾恨之事。但是,他们却没办法挽救那个给了他们重来机会的人,他们的至友。剑者现世已越千年,历经不知多少苦难艰辛,然而他们身为剑者的至交好友却只能旁观着这些苦难的发生…… 过去,这些苦难出现在他们与剑者相识之前,纵然后来从旁知晓也无可奈何;但今朝,他们与剑者已于千年后知交莫逆,却受缚于时序,哪怕心如火焚却连见剑者一面都不可得…… 那么,他们该如何呢?什么都不做? 怎么可能! ———— 烟雨斜阳之中,倦收天前来探望好友。却见刚刚接上银骠玄解的原无乡并没有老实修养,而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字条。 “三日后,十八地狱阵,暴雨心奴,剑子分说拜上……你不好好休息,又要跑出去作甚?” 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念字条,小当家差点吓得跳起来,“喂喂喂,北大芳秀,要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万一把吾吓死了,你要到什么地方才能找到吾这么好的朋友啊?” 明明是你太专注了,甚至没发现吾走进来吧?“所以这张字条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倦收天板着脸瞪了原无乡一眼,“你的双手才刚刚……伤势未愈,不在烟雨斜阳好好修养,你又要去何处乱来?” 这怎么能叫乱来嘛……面对好友如炬的目光,小当家默默流下了一滴冷汗,“要事在身,要事在身,必须本当家亲自前往才行。”眼见倦收天还在瞪他,原无乡只能祭出绝招——“要不然,你吾同往?” “……好。” 赤月照残血,几人地狱中。十八地狱阵之战帷幕已落,最光阴身中剧毒,九千胜耳废心碎,失忆剑者化光救人,独留暴雨心奴在心魔中彻底癫狂! “九千胜是吾的,只能是吾的!别让吾找到你们,吾要让九千胜魂飞魄散,永世不存!”声声嘶吼蕴含着极致的嫉妒愤恨,仿佛剧毒蛇口滴下的点点毒液,然而应答这嘶吼的却是一句低沉的话语——“是吗?” “谁?!”伴随着暴雨心奴的怒喝,一金一银两位道者缓缓走出,正是道真一脉的南北双秀! 一早便隐藏一边旁观许久的原无乡,此时已难掩怒火!这段过往他曾在推松岩听恢复了九千胜记忆的绮罗生讲过,当时便惊怒不已,如今亲眼所见这段历程,岂能不怒发冲冠!“暴雨心奴,交出九千胜的双耳!” “喔?”祅撒舞司眯起双眼,嘴角却勾勒起一个狠毒的微笑,“想要绮罗耳你们便试试啊,试试能不能杀了吾,哈哈哈哈……” 因为是死神找不到的人,便如此自负吗?不知天高!原无乡双掌画圆,太极忽生,银光闪耀若皓月普照!与此同时,倦收天名剑出鞘,北斗指引,金光灼灼如旭日当空! “巧夺……” “无极!” 双式出,万剑成,巧夺无极变的剑阵已结,竟冲破了十八地狱阵的束缚,将天上赤月异相尽数消弭。暴雨心奴的邪法阵术也遭到道真剑阵冲击,居然渐渐被吞噬崩解,而且这剑阵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之后竟是猛然爆发。万千剑影冲天而起,十八地狱阵残余邪人尽数被诛,而更多的剑影则齐齐射向暴雨心奴! 巧夺无极剑阵开,道威剿魔斩鬼来。邪氛扰扰今何在?神灵赫赫荡尘埃! 邪阵既破,暴雨心奴的战力骤减,纵使身负“死神找不到的人”这样的不死体质,也难以抗衡道真诛魔剑阵,重伤之下已是一口鲜血呕出,再下一刻,万千剑影已在双秀控制之下呼啸而来,将他牢牢困死在阵中,再难动弹…… “你们……你们杀不了吾!” “吾确实杀不了你。不过吾可以用阵法困住你,让你再也伤害不了吾的朋友。”原无乡缓缓走到暴雨心奴身前,在他愤恨的目光中取走了他身上的绮罗双耳,“终有一日,吾的友人会亲自找你报仇的……” “那是九千胜留给吾的,还给吾,还给吾啊!” 新装的双臂隐隐作痛,银骠当家却露出了一个微笑。虽然他改变不了剑者鉴证的时序,但在这时序之外,他一样能够相助剑者。比如,趁着白九不在家,将绮罗耳之中的留存的生魂碎片和刀魄武魂注入绮罗生体内…… ———— 数百年后,疏楼西风。 “仙凤姑娘,你说龙宿他外出了?”剑子仙迹家中断炊,跑到隔壁蹭饭,谁知一向死宅的儒门龙首居然不在家。 “是的,剑子先生,主人外出未归。”穆仙凤奉上香茗,恭敬回答。 “不知龙宿去往何处?”剑子眼睛转了转。以他对龙宿的了解,他这位懒散的朋友绝对不会走得太远,估计也就是定期去儒门天下处理一下公务,实在不行他去儒门天下找龙宿蹭饭也不是不可啊。 “主人此去西疆。” 穆仙凤此言一出,道者差点没被一口茶呛死……西疆?!喂,龙宿,你跑那么远吾还怎么去蹭饭啊! 呵呵,没办法蹭饭就饿着呗,反正剑子汝早晚也要修炼辟谷之术,还不感谢吾给了你机会,让你能够早早实践?疏楼龙宿轻摇华扇,与两人立于高峰之上,正在旁观着铜雀台外的一场厮杀。面涂牡丹的刀者几近癫狂,戮毒操控心志,竟是刀刀再不容情。容貌清隽的剑者冰冷若雪,抵挡之际再中毒针,躲闪不及已经中了一刀! “默言歆。” “在。”寡言的侍从本以为主人会令他前去拆分开这场战局,却听龙宿吩咐道:“汝传令西疆儒门各部,监视十方孤凛一举一动,并且找寻一位精擅兽花之术的老者,查出追杀他的花脸杀手背后何人。” “是。” 见到默言歆离开,铜雀台外的争斗也已停止,另一人终于忍不住说道:“华丽无双的龙首大人,汝特意邀吾前来,该不会只是观此一战吧?” “诶,此战来的意外,观战也不过意外。吾又不是道门中人,善于卜卦星象,能知天命未来,怎会知晓这里会突发如此一战呢?吾邀汝前来,只为暂时摆脱劳形之案牍,与好友一观西疆大漠之豪迈,借物以抒怀罢了。未曾想,仲裁大人于官场混迹多年,久在樊笼里,已不会复得返自然了。” 忧患深嘴角抽了抽,虽然理是这个理,但是吾总觉得你是在算计吾。正常人会闲着没事突然跑到这边陲西疆看沙子吗?而且你个全儒门最著名的甩手掌柜,哪来的劳形之案牍?差点没被案牍压死的分明是楚君仪吧…… 龙宿笑而不语,长袖中紧握的手缓缓松开,一双金色的瞳眸默默望着少年白九离去的身影。纵然能躲过三日之忘的影响,他也难以改变剑者鉴证的时序,但是拉一个忧患深来为绮罗生作证还是可以的。有旧三教的仲裁大人作证,今夜杀尽钟雨三千楼之人,必不是江山快手! ———— 十数年后,玉阳江上。月之画舫依旧随波逐流,船上却未见主人的影踪。 船主去哪儿了呢?别人或许不知晓,但驾着一叶扁舟行于江上的慧宁师却是了然。中阴界绵妃在宙王的纵容下捕捉生魂,将正在修炼俱神凝体之术的绮罗生的魂魄拉入中阴界。剑者为救绮罗生闯入中阴界,因此画舫之中只留下绮罗生的身体。佛者此来,便为护航。 天之佛色身尚未复原,仍在善恶归源修养,天佛五相毕竟只是化体,难以担当大任。但他还是会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助剑者的,哪怕这帮助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嗯,对了,下次千年一击的时候,就找欲明王、恒沙普贤他们一起去消耗袭灭天来他们这群人的真气好了。”慧宁师左手敲右手,定下了下一次的战略。 ———— 时光流转,岁月荏苒。越是在光阴中行进,回朔千年的三人便越是能体悟到时序的难以违抗。开始的时候,三人以为等到他们与剑者来到了时序既定的相遇时间,他们便能与好友再度相识,相助好友度过种种难关。但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他们相遇的时刻,时序对他们三人的压制便越发强烈,强烈到连灵魂和记忆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 显然,时序是决不允许他们改变任何殢无伤“已然”鉴证的事实的,甚至不惜消除他们三人关于未来的记忆。恐怕,他们与剑者相遇的时刻,便是他们遗忘了“不该有”的记忆,重复既定未来的时候…… “原来如此。”看过默言歆传来的讯息,儒门龙首这才终于知晓当初他遍寻不得的冰爵禔摩死哪去了。一饮一啄便是如此,殢无伤剑斩禔摩,却救了重伤在雪漪谷外的他,因果循环,注定了他们会是至交。 “主人,反噬西蒙实在太过危险。”默言歆一贯寡言,但关心主人的他还是没能忍住劝谏…… “无妨。”华扇遮面,龙宿微微一笑,“默言歆,有一事吾要交予你去做。” 侍从连忙躬身听令,他本以为处境危险、已被中原正道视为敌寇的主人会命他去做什么艰难的任务,谁知疏楼龙宿如此说道:“汝去寻找除了雪漪谷之外,还有何处栽有雪茸花。” 默言歆:…… 主人,恕属下不敬……你真的不是剑中真相破的时候被剑子先生和佛剑大师敲坏脑子了吗?现在是悠闲的赏花的时候吗?! “哈。”龙宿微笑离开。哪怕反噬西蒙千难万险,遭遇追杀龙游浅滩,当他终于如同上一次一般在雪漪浮廊的硬床上醒来之时,还是心头一热。 “既然已醒,你之伤势已无大碍。伤药在此,你可自行取用。”殢无伤与上一次一般的淡漠说道。龙宿的灵魂逐渐混沌,他知道,时序已到。 ———— “师尊,您要外出吗?” 银骠当家叮嘱徒弟一番,这才步出烟雨斜阳。明知道出去买烧饼就一定会被拳域的人围攻揍一顿,还非得送上门去挨揍,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好。但就在他重伤之时,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道者,白衣,一身剑意,似曾相识……汝是剑子仙迹吗?” 霜雪忽降,一片冰冷的雪花落在原无乡面颊,却无法将他逐渐混沌的意识唤醒,他知道,时序已到。 ———— 止战之印盖下,苦境之人对圣魔大战的记忆被一扫而空,独留楼至韦驮一人还记得过往。 天之佛想,看来就连止战之印都没办法破除掉由剑者掌控的时之秩序呢。过去只见白九身负三日之忘,如今当他亲身感受什么叫众人皆醉我独醒时,这滋味还真是痛彻心扉…… 被污蔑,被追杀,被背叛……已经遭遇了一次的痛楚再品味一次也不会变得更加好受。当为他辩解的蕴果谛魂为佛乡所囚,当渡如何和观世法也听信了谣言,当野胡禅质问于他,当蔘不断奉上一杯毒茶……楼至韦驮只能苦笑,直到他于旷野昏迷,直到他在山洞苏醒见到了银骠当家。道者用手一指洞外来人,于是他听到失忆中的剑者如是说道:“汝之眼相,透彻凌厉,慈悲之中蕴含杀意,令吾熟悉非常……” 意识逐渐变得混沌,他知道,时序已到。 ………… 时序已到,再难挣扎。儒释道三人本该伤怀,本该愤恨,但这三人却坦然接受了命运。 因为在这段既定的时序之中,疏楼龙宿会立于浮廊为剑者守护,会便寻良药为剑者疗伤,会并肩作战与剑者共抗强敌…… 因为在这段既定的时序之中,银骠当家会买各种零食投喂剑者,会挡住剑者以拦阻剧毒,会想尽办法帮剑者找回记忆…… 因为在这段既定的时序之中,楼至韦驮会舍弃名锋以阻拦剑者,会冲入红潮以保护剑者,会同入险境与剑者破除鸿蒙…… 相比想帮好友而不可得,至少这一次他们真正与至友并肩前行。那么,好友,破鸿蒙之后……再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8章 矩业烽昙的审判 随着少年白九的弑神之剑刺出,庞大的鸿蒙气团先是猛然收缩,然后便突然膨胀开来,化为周天云气,泼洒起骤雨淋漓,这场中阴界的灭顶灾劫便这么消逝了…… 宙王和六独天缺还沉浸在中阴界得救的愉悦当中,刚刚还趴在地上装死的血傀师和矩业烽昙却突兀发难! “三尸髓枯掌!” 血傀师掌走偏锋,邪法催动之下,不但身形飘忽,就连手臂上的骨骼也似消失一般,竟然弯曲成了一个难以捉摸的角度攻向天官赐福! “菩提无相九弘法!”矩业烽昙招行刚正,佛法运行之下,更添降魔能为,以萨埵三证成就金刚之能,全力一招挟无上气势袭向魔皇质辛! 此番变故发生太过突然了,天官赐福虽未对二人放下戒备,但血傀师蓄力已久的一招岂是那么好应对的,竟是逼得他连退数步。而失去记忆心思单纯的质辛更是未料到有此突变,若非无衣师尹匆忙间挥出数片竹叶化身竹影杀手为他挡招,他险些重伤在审座掌下! 这次虽然偷袭未成,然而天官赐福三人站位已乱,再难形成合围之势,血傀师见机一拉矩业烽昙,道了声“走”,二人弹指之间已于包围的破绽之处化光逃离…… “诶,那个方向不是离开中阴界的出口啊?” 在旁看热闹的宙王还在疑惑,六独天缺却是发现了问题,“王,那边通往的是皇城啊!” “皇城……啊,不妙!”听闻皇城即将有失,宙王目眦尽裂,匆忙带着六独天缺向皇城跑去。 素小号和师尹刚想去追,却见破鸿蒙的五人缓步走来。定神一看,天之佛与原无乡显然伤得不轻,已是一身血污,而未见明显伤势的绮罗生和疏楼龙宿,衣衫也是多处破损,看着狼狈不已,最令人心惊的是少年白九,他竟是晕厥了过去,是被绮罗生背出来的! “白九他……” “阿兄在破鸿蒙之后忽然失去意识。” 绮罗生将剑者交由众人中最善医术的天官赐福检查,但是多方查验之下也未发现他何处受伤,只知他的情况类似于自我灵魂封闭,应无大碍。素小号又助破鸿蒙的其他几人压下伤势,待到众人情况平稳下来,宙王一行早就不见了踪影…… “咦,其他人呢?”伤势平复的原无乡环视一圈终于发现了不对。 一旁的无衣师尹刚想解释经过,却听质辛一本正经的回答:“他们喂红潮去了。” 哦,原来是喂红潮去了……等等,什么叫喂红潮去了! 看着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望着自己,魔皇眨了眨眼睛,指了指中阴界皇城的方向解释道,刚刚那边三十里外可是有漫天的红潮虫海的,血傀师等人直挺挺地化光冲过去,不是喂红潮又是做什么? 才三十里距离的话,以先天的华光速度根本来不及转弯……无衣师尹默默擦了把冷汗,幸好他和天官赐福没跟着追上去。不过还是有点奇怪啊,“魔者,你是如何知晓三十里外有红潮的?” “因为那边的红潮本来就是吾能控制的非要跟来的那些啊,”质辛想了想,又补充了两句,“它们很久都没吃肉了,一直在向吾传递很饿的讯号。不过现在好了,它们被这些人引走了,吾的脑海安静多了。” 无衣师尹:…… 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啊……不过,反正这几个人也不是吾们这边的,貌似被红潮啃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什么叫没什么关系啊,你们苦境正道的良心呢?!相比起大玄玄所获邪术和审座所修根基,宙王的实力确实略逊一筹,一路上屁股被红潮啃了好几口,好不容易在六独天缺的保护下摆脱了红潮,冲回了皇城,便听皇城守卫向他汇报,“王,不好了,半日之前有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冲进后宫,将太子抓走了!” “什么?!”宙王激怒攻心,一掌就把倒霉的守卫震成渣滓,脚步踉跄地退后几步瘫坐在了王座上。灵儿,孤可就这一个儿子啊!矩业烽昙,血傀师,你丫两个遭瘟的混蛋怎么没被红潮啃死呢! “王……”眼见同伴死状凄惨,另一个报讯的守卫全身哆嗦着小声说道:“那两人冲出皇城之前曾经留下口讯,说是要赎回太子,必须……必须……” “必须什么?!”作为灵儿的老师,六独天缺也是极为担忧的,也顾不得抢在宙王之前说话时什么罪责了,抓住守卫的衣襟就逼问道。 “他二人说,欲救太子,三日后忏罪之墙前,王必须……” 宙王必须如何,白九等一众苦境群侠自是不知。鸿蒙既破,真相又明,再加上剑者没有缘由的突然昏迷,让他们这些人没心情在中阴界多做停留,匆匆地赶回了苦境。但他们刚入苦境,便听到传闻,沉寂已久的天佛原乡竟然高调在公开亭张贴告示,上书十六个大字——“三日之后,罪墙未申。罪佛告忏,亡灵苦冤!” 竟是佛乡要在罪墙前,一审天之佛罪责!而且这告示的背后之人必然便是佛乡当前的掌权者,矩业烽昙! “告忏?” 见到众人不解,楼至韦驮解释道:“忏罪之墙是以逆转负罪法门的方法筑造的,因此若要罪墙倒塌,必须由含罪之人亲自告忏……” “这……”罪墙倒塌,岂不会将红潮放入苦境?而且在中阴界中,佛厉大战的真相已被宙王揭露,佛身诞魔、杀人造墙之事也已向佛乡审座阐明,为何佛乡会突然贴出如此告示?想到携手偷袭、借机逃亡的血傀师和矩业烽昙,天官赐福皱了皱眉。当时听闻宙王解说佛厉大战的佛乡证人只有矩业烽昙,但他却选择与血傀师同行,立场如何岂用分说?回想当日在进入中阴界前,他身上戾气之重,如今受血傀师诱导做出构陷之事也不意外了。至于他们二人那时没有直接离开中阴界,而是先绕去皇城……嗯…… 中阴界皇城之中,宙王听完了守卫的禀报,绿色的瞳仁一阵闪烁。他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拂落身上尘埃,眯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孤,知晓了。哈哈哈哈哈……”低哑的笑声响起,宙王右手一挥,那名守卫已化为飞灰…… 玄玄血傀师,审座矩业烽昙,还有天之佛楼至韦驮……与孤为敌者,孤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 天佛原乡骤然公告,罪佛之称直指天之佛。愤怒尊欲以自身地位,佛乡之威,勾结血傀师,陷至佛入罪,以天官赐福为主导的苦境群侠为证明楼至韦驮的清白瞬间奔走忙碌了起来。但别人再怎么忙碌也与剑者刀者无关,因为昏迷中的白九一直未醒,绮罗生只能将他暂时带回月之画舫照料。 投湿,拧干,绮罗生在盛满水的铜盆之中备好手巾,走向舱室中铺好的被褥,在那里,脱去宽大袍服只着中衣的少年正沉沉地昏睡着。剑者的睡姿很好,哪怕已沉睡半日也没有弄乱床铺,绮罗生之前掖好的被角依旧服帖得压在少年双肩,阻隔住了江上潮湿阴冷的水汽,只是不知少年梦到了什么,哪怕昏迷不醒也紧皱着眉头。 这不是绮罗生第一次见到少年的睡颜了,毕竟当初月之画舫新建,他二人可是曾在船上共同居住共同练习俱神凝体之法十数年的,船便只有这么小,他二人也只能坐卧一同了。不过那时,他只将少年当成兄长,当成至友,现在心境变了,感受也就变了,相同的容颜竟让他体会到了一丝不同于过往的新奇,新奇到甚至有点陌生。 轻轻地用手巾擦拭完剑者雪一般的容颜,刀者没忍住,试图用手指抚平剑者眉心的褶皱,但那手还没碰到眉头,他的双心便已鼓噪得“咚咚咚”响了起来,激流的血液冲得耳膜都在震颤,也让他只能讪讪得放下想作怪的手。 唉,真是才知相思,便害相思啊。过去的促狭捉弄是因为只把对方当做友人,如今的小心翼翼却是因为不知对方在想些什么。他和殢无伤的情太过复杂了,他们是至友,是亲人,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他们可以为了对方共享欢愉,同担痛苦,甚至牺牲性命,舍弃底线……如今,他已沦陷在了情感里面,却不知剑者作何想。 绮罗生叹了口气,殢无伤啊殢无伤,你究竟将吾当做什么人呢? “当然是当做恋人啦。”殢无伤的意识之海中,白十大言不惭。 “闭嘴!”无咎和刚刚加入修罗场的白九各执墨剑、快雪,追着前面狂奔的某化体。 “我又没说妄语,你们两个敢说你们心中不是把九千胜绮罗生当成恋人?”哪怕被其他两魂围追堵截,白十的嘴也不老实,“没当恋人,无咎你当日会舍却性命挖出时之心?没当恋人,白九你当初会不计后果自废根基?就连本体那家伙也是一样,没当恋人他会对绮罗生步步妥协,没当恋人他会吃醋去追杀策梦侯?雪漪浮廊那么多牡丹茶牡丹饼就是本体喜欢上绮罗生的证据!” “白十,你有本事就别跑”白九低声喝道。 “啦啦啦,我有本事才跑呢。”白十吐了吐舌头,回头对少年做了个鬼脸,“白九,之前在鸿蒙气团里,你明明已经恢复了记忆却不赶快回到意识之海三魂归一,非得强撑着替绮罗生挡下时流的冲击才肯回归……还不承认你将他当恋人?” 少年人被戳中的心事,脸已红成一片,“当恋人便当恋人了……但是绮罗生是殢无伤的三魂共同喜欢的人,汝又为何不肯老实与吾等三魂归一,唤醒本体呢?你明知道三魂觉醒却不归一,意识之海便会将你吾都困在这里,难道你要让殢无伤一直沉睡下去?” “哼。”白十扁了扁嘴,“三魂归一之后,本体就会去告白吗?他若说得出口,早便说了。无咎,你是本体的一段时光,结果恢复了记忆却扭头就跑。白九,你与本体意识相同,结果同居那么多年也不知道把握机会。与其三魂合一之后看着本体顾左右而言他,还不如继续当睡美人呢,说不定绮罗生就会偷偷吻一下……” 无咎冷冷地插了一句话,“恕吾直言,绮罗生这时候就算吻了,吻的也是白九。” “切。”白十难得被噎的没话说,继续在意识之海里狂奔起来…… ———— 三日之后,忏罪之墙,烈日旷照,人马汇聚! 疏楼龙宿与无衣师尹赶到罪墙时,天佛原乡诸僧已在矩业烽昙带领下默默伫立,而在另一边,天之佛与魔皇质辛静待许久。环视四周,天官赐福、原无乡、野胡禅、渡如何、妖绘天华、策梦侯、黑色十九等相关之人均已赶来,更有不知多少闲杂人等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团团围住,就连血傀师都藏在旁边树丛里,只不见殢无伤和绮罗生。 见到如此场景,慈光首辅不由皱了皱眉,除了时间地点不同,这般似曾相识的情形总能让他想起某个全武林都被素小号放鸽子的夜晚。想到那一晚的闹剧,师尹低声说道:“止战之印盖下,佛厉战端再无人记得,三日来吾令门人多方寻访,也未寻得证明至佛清白的证据。天官赐福赶往中阴界皇城,更是人去楼空。如今人证物证均无,今日只怕波澜再起……” 龙首大人微微一笑,对包围中的楼至韦驮颔首致意。波澜是一定有的,就是不知道是谁的波澜了。算计天之佛?阴谋者,你晚了一千年啊。 未时刚过,审判之时!愤怒尊圆睁双眼,看向楼至韦驮,“今日之审,天之佛,你可有心理准备?” “吾本以为这天佛元乡受帝如来向往,里面的和尚总要比云鼓雷峰的强些,未曾想到强是强了,却是矩业烽昙的贪嗔痴统统强过那无惑渡迷。”无衣师尹小声嘀咕着,“无惑渡迷好歹是脑壳有坑,矩业烽昙却是一脑壳坏水,明知至佛无辜却装作公正审理的样子,令人作呕。” “传证人——中阴界宙王!” 果然……看到天官赐福遍寻不得的宙王突然出现,无衣师尹眉头一皱,如今连中阴界这最后的证人都要倒戈,天之佛该如何是好? 审座高声说道:“宙王陛下,还请你说明千年之前天之佛所做何事?”他在心中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呵呵,吾怎会让楼至韦驮洗净罪责呢?若不是楼至韦驮之过,吾怎会被殢无伤击败,怎会在门下面前丢尽颜面!血傀师说得对,公正算得了什么呢,权势才是评定公正的唯一标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吾倒要看看天之佛你如何脱罪!吾要你以死谢罪,要让殢无伤痛苦不堪! 中阴界的王者微微点头,按照当日约定的口信沉声回答:“千载前,天之佛佛身诞子,遗弃血亲,更不惜杀人造墙与吾中阴界达成交易……” 听到宙王如此言语,围观之人纷纷惊呼,“罪佛”之声不绝于耳。藏在树丛中的血傀师更是奸笑不已,佛厉双方必死无疑,今日便是天之佛的死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9章 史上最强打脸现场 忏罪墙外,一众人马对天之佛咄咄逼人,玉阳江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天高云雾深,江雨涤青衿。夜烛共杯酒,弦歌到明晨。”绮罗生坐在船头,随手拨弄着琴弦,却终是难以成调,只得叹了口气,“唉……” 叹息声低,但在先天之能的殢无伤听来却响如惊雷。意识深处,白九边追白十边喊道:“你听,本体一直不醒,绮罗生都伤心了!” “一声叹息便是伤心,我看是你想多了才是。”白十嘴上很硬,身体却诚实得一顿,差点没被包抄过来的无咎抓住,惊险万分才躲过其他两魂追击。 连着围追了好几天,淡漠如无咎也气愤了,“绮罗生现在还只是叹息伤心,可若是本体再不醒来,绮罗生早晚会绝望的。到时再遇到其他人趁虚而入,又该如何?” “这个,应该不会吧……”白十眉头皱起,动作却没有变慢,险之又险地躲开了白九的一剑,犹自狡辩,“玉阳江上人迹罕至,谁会找来?更何况能拐走小狐狸的,当世又有几人?” 白十话音未落,江上却忽然传来打脸的声音,“今日五弦抚奏,音带微哀,是何事让你如此眉目染悲?”竟是尘外孤标意琦行踏江而来! 无咎眯起了死鱼眼:呦吼,拐人的家伙来了。 你个该死的乌鸦嘴!“……我才不相信小狐狸那么好拐呢!” 白九毫不客气地补了一刀,“前有十方孤凛,现有策梦侯,你觉得与绮罗生千年同/修的意琦行便一定不行吗?” “……”你们这两个都是坏人!白十觉得自己快要泪奔了。 ———— “天之佛,证人当前,你还有何狡辩之词?”宙王声音刚歇,矩业烽昙便迫不及待地给楼至韦驮定罪了,竟是不欲给他分毫解释的机会! 天官赐福心中一凛,他与审座也见过数面,在他印象之中这位佛乡台面上的负责人或许绿林气厚重,或许心胸狭隘,或许善妒易嗔,但好歹也在佛乡潜修多年,就算没有变成精神洁癖,也不像是能做出如此污良为罪之行的人啊。若说他心怀怨恨,便是当场相杀或者派人围杀也是有的,为何会性情骤变至斯,甚至和血傀师之流沆瀣一气呢? 是啊,为何呢?隐藏幕后的圣魔元史得意地笑了,当然是吾引诱的了…… 世间众人,生而便沉迷于贪嗔痴,而圣魔元史要做的便是利用他人心灵上的破绽诱使他们走上歧途。当初的武林正道击楫中流,便是贪心长生,才受它蛊惑成为了它的仆从,变化为鬼觉神知和血傀师的。如今,这笨蛋仆人让它连连失望,它自然要多诱惑几个人来壮大势力,而被它选中的就是身居高位又屡破嗔戒的矩业烽昙! 凭审座的小肚鸡肠,因为天之佛一案数度败于剑者,又如何能忍住嗔怒呢?然而他越是嗔怒,便越是等同于承认了他的能为不如殢无伤。越是有了这种认知,他便越是纠结于自己的无能。嗔到了极致,心便动摇了,而心有了破绽,又怎能不受它诱惑,成为它的傀儡呢? 若是过去,它力量受限,还没办法那么容易的影响到矩业烽昙,但是剑者带来的意外却给了他机会。当初止战之印落下之时,苦境失却的十二个时辰遭到流光时计被动夺时,就连血傀师的长生珠也被夺走一半,但作为盖下止战之印的始作俑者、苦境当时唯一保持清醒的存在,它竟意外在流光时计储时饱和之时截获了一小部分时光之能! 时间作为世上至强的法则,让它暂时拥有了借助圣魔之仆的驱壳打破空间桎梏,迷惑其附近之人的能力。在中阴界,它不过装作血傀师的声音诱导了审座几句,这位高高在上的佛者便信轻易上钩,以为是血傀师传音给他,于是便联合血傀师劫走了灵儿,呵呵,什么天佛原乡的愤怒尊也不过如此。嗯,这么说来在诱导了审座之后,它的时光之能还剩余了少许,或许它可以在天之佛死掉之后试着诱惑一下宙王,毕竟痴迷于野心的王者貌似也很好引诱呢…… 圣魔元史想得正美,却忽闻场中传来朗朗儒音,“宙王所言毕竟是一面之词,要论天之佛罪行,不知天佛原乡还有何证据?” 儒门龙首突然发声,莫说在场他人,便是无衣师尹也是一怔。心说你疏楼龙宿莫不是痴迷了?矩业烽昙既然敢当众审讯楼至韦驮,怎么可能只有宙王一个人证呢? 对于周遭闲杂之人的质疑声,龙宿充耳不闻,淡然说道:“口说无凭,还请审座大人出示佛身诞魔的其他证据吧。” 矩业烽昙偷偷一乐,哼,没想到堂堂儒门龙首竟然如此不智。也好,吾这便揭露伪佛面目!他一扬手,沉声道:“来人,去青芜堤取血晶胎烙来!” 佛旨既下,自有佛兵火速赶往青芜堤,但半晌之后派出之人却是空手而归。 审座不悦地瞪了佛兵一眼,“血晶胎烙呢?” 佛兵们表情特别无辜地躬身一礼,低声说道:“回禀审座,青芜堤空无一物,没有什么血晶胎烙啊。” “怎么可能没有呢?!你们有仔细查找吗?难道没在那里感受到佛血的气息?” “吾等仔细查找三遍,均未发现佛血气息留存……” 怎么可能连气息都没有呢?矩业烽昙皱了皱眉头,就算天之佛的朋党能提前毁掉了这件物证,但胎烙在那里隐藏多年,气息早于环境相通,除非毁天灭地再造万物,否则不可能消失无踪啊。然而没有消失的话,那么大块佛血能跑到哪去呢? …… 噗。眼见佛乡内部互相拆台,龙首大人简直乐得腹痛,要不是还有华扇可以遮掩一下嘴角,恐怕已经笑出声了。 原本的命途之中天之厉炼就的魔晶应该会击中天之佛,此后三元交会蕴生了魔皇意识,质辛于青芜堤化体而出,才使那里留下了楼至韦陀佛血遭魔化所污而形成的血晶胎烙。但经过时间回朔,魔晶击中的人变成了天之厉,质辛化体而出的地方成了中阴界,青芜堤那个所在楼至韦驮恐怕去都没去过,又怎么可能留有什么佛血? 这也不能怪矩业烽昙关键时刻掉链子,毕竟血晶胎烙那么细致的情报宙王哪里知晓,还不都是圣魔元史假借血傀师之名告诉他的。圣魔元史上确实记载了佛厉之战情况,但是它倒霉的吸收了殢无伤夺时止战之印之时逆流而出的少量时光。时光之能确实增强了它诱导人的力量,但是也让其出现了一定的副作用,那就是在这点时光之能消耗完毕之前,圣魔元史将陷入自身时间暂停的状态。对于一般人来说,自身时间暂停自然无可无不可,但圣魔元史它不一样啊,时间暂停等同于它身上关于佛厉大战的记录无法改变,也就是说在破鸿蒙时天之佛他们改变了历史的事情它压根不知道…… 这就尴尬了…… 看到审座大人憋得连面具都挡不住的大红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衣师尹还是愉快地开启了落井下石模式,“诶呀,吾等还期待一见佛身诞魔的证据呢……还是说,公审当前审座大人才打算现场指导门下制作假证据?” 血傀师,你个不靠谱的混蛋,提供的都是什么破线索!矩业烽昙磨了半天的牙,才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佛身诞魔……无其他旁证!” “哦,苦境风俗果然与吾慈光之塔不同,原来什么旁证都没有便能凭空宣判吗?”师尹大人一挥衣袖,紫色的双眸微微眯起,睥睨地望着诸僧,好似在同情他们的智商,“那便判吧。” 你都说到这种份上了,还判个鬼判啊!现在断定天之佛佛身诞魔有罪那还是在判楼至韦陀吗,那分明是在判他矩业烽昙污蔑同门啊!审座恶狠狠地望向大玄玄的藏身地,是,吾是性格急躁了点,没有探查清楚血胎晶烙的虚实便枉开审判,但你血傀师提供了假消息害吾下不来台,还不赶紧想想办法! 虫爷被瞪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清楚如果自己想要摆脱圣魔之仆的身份就必须弄死天之佛,所以一见审座被逼得说不出话来,连忙从藏身的树木后面走出,高声带起节奏,“伪佛无故屠戮神花郡、灵花缘,更有人见到杀人者所用便是伪佛之招。证据皆在,岂可放过如此恶人!” “正是如此,伪佛,残杀吾奇花八部的血仇还不还来!”被掀起仇情的妖绘天华恶狠狠吼道,策梦侯羽扇轻摇,也在一旁附和。 天之佛微微凝眉,“吾不曾杀过神花部、灵花部之人,魔皇质辛可为吾作证。” 血傀师却嗤笑一声,“魔,异端也。品性歹毒,岂能信任?他之证言不听也罢。” “你!”魔者听得此言差点没跳过去揍道师一顿,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品性歹毒”!但佛者却拉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他们现在势单力孤,身陷疑地,便是打了血傀师也不过坐实了“恼羞成怒”之名,与事态有害无益。 场外的野胡禅急得快要蹦起来了,血傀师言之凿凿,臭老秃却拿不出证据,这该如何是好? ———— 月之画舫,船舱外绮罗生与意琦行互道别来之情,船舱内殢无伤三魂的修罗场亦未停……而且彼此之间还能有互动。 外面意琦行道:“剑者身上既然无伤,想来昏迷不过暂时,你不必忧心。” 里面白十便道:“我家的狐狸担心我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外面意琦行道:“吾所封印之鬼手遭人窃取,恐留祸江湖。” 里面白十便道:“家都被人偷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关心别的?” 外面意琦行道:“天佛原乡于忏罪之墙公审天之佛,吾听闻你与天之佛颇有交情,可愿与吾同往罪墙?” 里面白十便道:“公审天之佛这么严肃的事情,是约会的场所吗?不对,你凭什么越过我这个监护人约我家狐狸!” …… 外面的意琦行当然是听不到白十是怎么吐槽他的,但是同在意识之海的无咎和白九却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刚刚是谁嘴硬说不担心绮罗生被人拐走的?还有,天之佛都遭公审了,事态这么严重你居然还有心情担心意琦行会拐绮罗生约会?关注重点太偏了吧! 白十可没有心思理另外两魂,他支着耳朵听了半天,直到听到绮罗生回答“阿兄尚未醒来,吾无心关注世事”,这才又得意地摇头晃脑。然而他还没开心一盏茶时间,便听意琦行说道:“汝既放心不下剑者,不如将他带上叫唤渊薮,由你吾共同照料,想来能够助其早日恢复。” ……把绮罗生拐上叫唤渊薮?那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同居!不行,阿兄不准!愤怒的白十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害得在后面追他的无咎和白九差点没跌在他身上。 “白十,你又闹什么……” 无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十打断了,向来嬉皮笑脸的青年竟然突然严肃了起来,他拽住另外两魂说道:“我现在就要三魂合一!” 啊?你说什么?三魂合一? “是,我要三魂合一。哪怕让本体那家伙抢先表白,我也不能让小狐狸和意琦行那家伙同居!” 同居?什么同居啊?无咎和白九的脑洞显然没有白十那么深,但是白十这家伙难得放弃抵抗愿意唤醒本体,他们怎么会放过机会呢? …… “这……”船舱外,绮罗生尚在犹豫。按照殢无伤离群索居的孤僻性情,他恐怕是不愿住进叫唤渊薮的,但是现在殢无伤昏迷多日,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玉阳江毕竟不如叫唤渊薮安全,想来将阿兄暂时带到那里居住也无大碍。 思绪至此,绮罗生点了点头,刚想回答意琦行一声“好”,却见船舱竹帘忽然掀起,殢无伤不但醒了还恢复了青年的面貌。江雾浓烈,却阻拦不住皑雪漫漫,剑者一身寂寥,直接无视了某位大剑宿,走到刀者身前,说道:“血色成熟了,你可愿与吾共赏?” ———— 天之佛辩驳之语虚弱无力,场中局势再度扭转,原本因为佛乡拿不出证据而被动摇的围观之人,现在又转变了立场开始批判起伪佛来。圣魔元史得意非常,血傀师心中冷笑,矩业烽昙更是大声喝道:“空有狡辩,佐证全无,楼至韦驮,你谈何清白?” 然而,今天注定是反派的脸被打肿的日子,只听人群之中有人反驳道:“谁说天之佛没有佐证?”出言的正是银骠当家原无乡! 审座皱起眉头,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你有何证据?” 小当家笑了笑,说道:“神花灵花遭屠之时,吾正巧在山中赏月,曾见到天之佛从山道行过。茫茫深山,距离神花郡和灵花缘相隔千里,天之佛既于山中出现,又如何在同一时间飞到千里之外杀人?” 听到原无乡是自己给天之佛作证,矩业烽昙不安的心又落了回去,他冷哼一声,“你银骠当家与天之佛交情深厚,谁能保证你不会故意为他说话,只你一面之词不足为证。” “谁说只有吾一人作证?”道者微微一笑,掰着手指算道:“当日吾心血来潮,突有所感,因此邀请了前来道真交流的玄宗弦首苍、照世明灯天真君,外加吾道真的道魁央千澈、道磐式洞机、北芳秀倦收天、长老远风尘、人间世等人一同赏月,算上一起同往的门人弟子,吾道门也就百十来人可以为天之佛作证吧。” 审座:……大晚上的,你们道门的人不去睡觉,闲着没事跑到荒山野岭开会吗?! 原无乡微笑:荒山野径,你开的吗?我们道门就是喜欢大半夜跑到荒山上赏月,你咬我啊。 矩业烽昙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佛身诞魔没有物证,残杀奇花八部却有一堆人证,眼看这次公审天之佛的行动要沦为笑柄,嗔怒入心的审座大人如何能够忍受?若是在此退了一步,他岂不是要终身被人耻笑?不行,他必须坐实楼至韦驮的罪行,哪怕孤注一掷! “忏罪之墙你又要如何狡辩?你屠戮无辜,杀人造墙,黑色十九和他母亲水嫣柔便是证人,黑色十九的父亲战天刃便是被伪佛杀死的!” 黑色十九没想到自己只是立在一边默默当个吃瓜群众居然还有戏份,见到周围众人都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他摇了摇手,脸上就差写满“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了”。“吾母亲说过,吾父乃死于重病,她辗转带吾父四处寻医之时遭遇红潮,不慎将吾丢失……所以什么天之佛杀了吾父之事,断然没有。” 别说矩业烽昙和血傀师了,就连圣魔元史都懵了,不对啊,这和吾书上记载的情况完全不同啊。黑色十九,仇人就在眼前,你做什么伪证啊?! 眼见指认天之佛的罪证一一惨遭推翻,抓了自己儿子的审座和道师焦头烂额,宙王别提有多开心了,他眼珠转了转,走到矩业烽昙身边,低声说道:“想要定下楼至韦驮之罪,便只剩下推倒罪墙,露出无辜之人的怨念和血肉了……” 闻听此言,审座仿佛看到了指路明灯。前有圣魔元史多番蛊惑,后有嗔罪心思冲昏头脑,矩业烽昙此时也顾不得罪墙推倒之后的后果了,竟要逼天之佛当场告忏! “你疯了吗?罪墙倒塌,红潮便要进入苦境!你在中阴界亲眼见过红潮之危,怎敢说出如此话语!”苦境群侠万万没想到陷入疯癫的矩业烽昙居然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纷纷出言拦阻。但是围观的闲人们却是不知轻重,见到矩业烽昙这么有信心,便也有人鼓吹起要推倒罪墙了。红潮是什么?听说就是虫子而已。中阴界的人无能,斗不过小小虫子,难道吾等苦境高手还收拾不了一些小虫吗? 矩业烽昙手一挥,竟有佛兵押解上功体被封的蕴果谛魂。“天之佛,你要想清楚,蕴果谛魂为你辩解,已然犯下重罪。你若不告忏推倒罪墙,他的安危……”话未说完,但其中的威胁之意已然满溢。 “你!”一边是苦境安危,一边是至交好友,面对逼迫,楼至韦驮心如油煎,怒视矩业烽昙的视线有若烈焰! 天官赐福和其余群侠使了个眼色,打算不顾一切,先围攻佛兵救下蕴果谛魂再说。眼见形势一触即发,却在此时突然天降大雪。这雪莹白剔透,更是冰寒惊人,哪怕是先天高手也被那飞舞的雪花冻得一抖。等等,这不是普通的雪,这是寒性功体之人内息所化!难道场中要再起变数? “这世上有一种绝艳,渺茫红与白的渐次,迷幻生与死的分际,吾将其负在身后,等待其呕下涓滴血滟,淌过噬命的锋芒。如今血已成熟,汝听到吾剑之哀吟了吗?”一身黑白的剑者踏雪而来,行在他上身后的是白衣如雪的刀者和被所有人忽略掉的剑宿。 “问罪吾友,”久别重现的殢无伤停下脚步,用血色的瞳眸望向癫狂的审座,淡漠的面容毫无感情,只一字一字缓缓说道:“汝问过吾手中墨剑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0章 诸尘劫去,回归雪漪 风雪固然冰冷,却冷不过剑者的话语!剑刃固然锐利,却利不过剑者的眸光! 矩业烽昙不是第一次见到剑者,却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永岁飘零,不是轻佻浪荡的白十,也不是少年意气的白九,而是真真正正的剑道顶峰,能够睥睨天下、弑神抗天的殢无伤!剑者灼然的视线,似血,似火,似毁灭,但他周身的气势却似雪,似剑,更似死亡。明明剑境未开,明明剑未离鞘,却只凭那淡然一瞥的锋锐,便震得场上那些刚刚还叫嚣着问罪天之佛的人寂然无声,惊得押着地藏圣者的佛乡僧兵双手不住颤抖,甚至骇得血傀师、宙王这等先天之人也纷纷移开目光,不敢撄其锋芒。 审座悚然。一人一剑,令群雄俯首,剑者之威竟如斯吗?! 殢无伤一步步走来,两边人群连忙散开。在墨剑问杀之下,愚昧者知怯,莽撞者胆寒,哪有敢阻拦剑者道路之人?矩业烽昙不是没有退缩之心,但他很清楚,事到如今他已然无路可退了。天之佛若是无罪,他在苦境正道就再无立锥之地,便是回归佛乡,也要担上诬告之名。因此,他也只能咬了咬舌尖,借助痛楚稳定了心神,擒过蕴果谛魂挡在身前,强行高声喝问道:“伪佛杀人造墙,屠戮无辜,尸横遍野,罪责滔天,吾等为何不能问罪于他?” “喔,是吗?”听到此语,殢无伤声一沉,眼微阖,霜白的手轻轻按上了墨剑剑柄,黑白分明的水墨画境骤然扩张,横扫六合,仿若寂寥了自己,也仿若寂寥了世间万物。 审座手一颤,难道你这就要相杀不成?等等,吾手里可有人质啊!你都不用顾虑一下人质的死活吗? 血傀师捂住眼睛,简直不忍心看这个比自己还蠢的反派了。止战之印落下之后,殢无伤对于圣魔之战的记忆早就清零了,怎么可能记得蕴果谛魂是谁啊?而且以殢无伤性情之冷漠,只要不是亲友伤亡,这种不熟的人死了多少他都不会心疼的,人质什么的能威胁他都见鬼了! 对哦。想通了这一点,别说审座等反派了,就连天官赐福等正道都惊出一身冷汗,“停手,剑下留人啊!” 然而此时,剑者手中名锋已然伴随着哀吟离鞘了!铁涎流淌,为漆黑的剑增添了几分血色,伴随着初始虚无的意境,犹显飘渺难测,锋芒照耀百丈,霎时光寒九州! 虫爷开始的时候也是一惊,但转念一想,审座死活与他何干,如果审座死在剑者手中,那么佛乡一定会找殢无伤报仇,说不定能杀了剑者给他消除一个大麻烦呢。宙王更是幸灾乐祸,让你抢我儿子,这下要死了吧。 就在场中众人或惊惧或喜悦的当口,剑者手中名锋竟忽的一转,那一剑并未斩向矩业烽昙,而是带着虚无之势劈向了他旁边的忏罪之墙,剑意纵横,无坚不摧,便如数十年前一般将那阻拦红潮的坚墙斩出了一道豁口! 墙已破,剑未止,初始夺时之下,不但罪墙之后的红潮被一招夺命沦落虚无,就连被斩落的墙砖也逆时千载变为了原本的样貌,化为几具厉族之人的遗骸…… “这便是你说的枉死之人?”殢无伤衣袖一摆,那几具尸体便摔在了审座面前。 ……相貌狰狞、戾气四溢、身上因杀戮无辜带来的血腥之气掩都掩不住,一看就是罪大恶极之人……矩业烽昙就算再怎么昧着良心说这几具尸体是无辜被害的路人,也得有人肯信啊。 “这……只是个例。”佛乡的掌权人干干巴巴地试图解释。 剑者也不多言,剑运终末一挥,那些尸骸便变回墙砖落回原位,然后随手又将另一处墙体斩落,借初始剑意化为厉族遗骸丢到了审座跟前。 “这……这……” 矩业烽昙支支吾吾,殢无伤却只是重复着恢复罪墙和斩落遗骸的动作。短短一炷香时间,数十处墙体化作了百十具厉族遗骸,就连围观的闲人们都能看出来这整座忏罪之墙都是由厉族的血肉筑就,不是屠戮无辜所成。但反派们却彻底懵了,说好的杀戮无辜、血肉造墙呢?那无辜的人死哪去了啊?! 矩业烽昙默默瞪向了血傀师,人呢?不是你说天之佛杀的是无辜之人吗? 血傀师也摸不到头脑啊,他倒是想问问圣魔元史,但是元史受到连番重击,已经蹲墙角自闭去了,所以他也只能瞪向了宙王。人呢?不是你说天之佛杀人造墙来着吗? 宙王一脸无辜,孤也没有亲眼得见天之佛杀人啊,都是听缎君衡这么禀报的啊。 审座、虫爷:那缎君衡人呢? 宙王:数月之前,被素还真他们抓到苦境,然后…… 很好,不用然后了。血傀师捂住了脸,到了苦境还能有什么然后,肯定是被止战之印给洗脑洗失忆了。别说找不到人,就是找到了人他也不可能记得千年以前佛厉大战发生了什么啊。 千年之前的缎爹深藏功与名。他当初之所以这么禀报宙王,完全是怕宙王一时脑残去找失去半身血气的天之佛算账,又担心宙王会打质辛的主意,这才随口将天之佛编造成了一个冷血冷情、杀人盈野的大反派,想要把宙王的野心给吓回去…… 宙王的野心有没有吓回去审座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快要被殢无伤那血色的眸光吓到咽气了。随着忏罪之墙最后一处裂隙也已复原,红潮尽数被阻拦在中阴界,剑者的视线再度落在矩业烽昙身上,他缓缓问道:“吾友,何罪?” “这……”佛身诞魔、杀戮奇花八部、杀人造墙三项罪名统统落空,又如何给楼至韦驮定罪? 殢无伤手中剑锋横扫,竟在众人眼前将矩业烽昙的发饰和面具挑落,更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问罪吾友者,谁?” 披头散发的审座再一次想起了他被白十和白九击败的过往,但这一次,他已经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嗔怒之心了。在水墨般飘零孤绝的剑境包围之下,什么羞耻,什么权势,统统都被死亡的恐惧所替代。他怕了,他真的怕了,佛乡领导者的尊严都被惊惧的他丢到了一边,他听见自己近乎惶恐地说道:“是血傀师,是血傀师欺骗了吾,是他让吾问罪天之佛的!” 诶,不是你主动找吾结盟的吗?!不知道圣魔元史背着他用他的声音拐人的大玄玄被这天降的一口黑锅给砸懵了。不过当了这么多年反派,见势不妙就逃跑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急运邪法,一团黑雾已经将他笼住,不知何时凑到他身边的天官赐福想要出招拦人,结果刚抓到道师背后的婴孩干尸,便被从旁伸来的一只诡谲手掌击中,要不是原无乡反应迅速拉了他一把,他险些被这突来的偷袭重伤! 那只偷袭之手的主人显然明白一击而退的道理,见到天官赐福只是抓下了干尸,没能拦住血傀师,也连忙藏身在道师的黑雾之中和他一起逃走了。 “这般浓郁的鬼气,难道是中阴界之人?”原无乡皱了皱眉,望向了宙王,吓得绿毛王也顾不得矩业烽昙的死活了,带着六独天缺转身便跑。 “这是心虚了吗?”道者刚想去追,便听到出场许久却毫无存在感的意琦行说道:“此手非是来自中阴界,而是吾叫唤渊薮上被盗走的恶鬼三凶之鬼手,想来救走血傀师之人便是那窃贼了。” 恶鬼三凶?这名字听来陌生……银骠当家看向剑宿,此人武息不凡,又是与殢无伤和绮罗生同来,想来应该可信。相比起志大才疏的宙王,显然还是擒着人质的矩业烽昙更加重要,原无乡稍一思索便放弃了追击。 眼见不过片刻,自己的同伙和要挟来的证人便跑得无影无踪,矩业烽昙彻底慌乱了。后退无路的他抓紧了身前的蕴果谛魂,颤抖的手按在了地藏圣者的颈项之上,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这样的场景真是太难看了!从编撰谎言的问罪,到嗔怒癫狂的逼迫,再到负隅顽抗的挟持,矩业烽昙的表现哪里像是修佛多年的高僧,竟是像极了作恶多端的小人!他的举动固然有圣魔元史的引诱,但他对佛心的坚持却易碎得在这小小引诱下不堪一击,甚至沉沦在贪嗔痴之中难以自拔。这样的审座莫说周围的旁观之人了,就连佛乡诸僧也觉得陌生了,觉得无耻了。这还是佛吗?这与魔有何区别? “不知回头,便再难回头啊……”无衣师尹轻嗅香尘,摇了摇头,这么多正道高手在场,岂容你负隅顽抗。他眼神一利,藏在背后的手已将几片竹叶飞射而出! 慈光之塔异术运转,几片竹叶瞬成遮天叶雨。一叶障目,泰山难见,忽降的叶雨迷茫了矩业烽昙的双眼,就在他视线被竹叶遮住的一瞬间,江山艳刀已然自玉扇中抽出。绮罗生的刀,快过捉眼一瞬,快过电光一闪,叶片尚未落下,他的刀已经割破了矩业烽昙的双腕,将蕴果谛魂救了下来! “啊……”矩业烽昙手腕剧痛难忍,但他的呼痛却只响起一瞬便彻底销匿了,因为殢无伤并拢的双指已然点上了他的额头,下一刻,一道血柱从他脑后射出…… “汝,还不配吾墨剑杀之。” ———— 忏罪之墙,问罪天佛,最后却以荒唐收场…… 天佛原乡的首判怒尊已死,死得令人无话可说,甚至毫无辩驳的余地。在这么多武林闲人的鉴证之下,哪怕是矩业烽昙手下的僧兵也没有任何理由责怪剑者杀人。他们只能默默收拾了审座的尸身,狼狈地回去禀告深阙诸佛,但即使是深阙,恐怕也不会为审座报仇…… 闲人散尽,苦境群侠终于可以好好谈谈了。 “事已澄清,不知至佛将作何打算?”提问的人是疏楼龙宿,身为儒门天下龙首,他再清楚不过旧三教的表里不一。哪怕是佛门圣地天佛原乡也不过是一个披着世外之皮的世俗门派罢了,如今因为一个被众人忘却的天之代表,失去了一个在佛乡内经营千载的审座,哪怕矩业烽昙纯属咎由自取,也难以保证楼至韦驮回归佛乡不受排挤。 诸事了结,纷杂已去,天之佛微微一笑,向众人行了个佛礼,“经此一事,吾已了悟一理。身如菩提树常在,心似明镜无尘埃,罪海难行慈悲渡,业火过尽净土来。修佛者,不过修心、修业、修行,居何地、驻何门、为何职只是色相罢了,又有何放不下的呢?” “臭老秃……师兄……”野胡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渡如何拦了下来。过去,他们曾经听信谣言质疑楼至韦驮,如今又以何面目恳求他的谅解呢。楼至韦驮既已放下这段过往,或许他们也该学着如何放下了,放下尘垢之心,真正体悟何为佛,何为慈悲。 “诸尘劫去,得见如来。吾已与蕴果谛魂相商,自解天佛原乡之职。二人同行,游历四境,重行佛路,再砺佛心……诸位请了。” 所谓友人,相交凭心。潇洒离去的楼至韦驮不会说起千载以来他对剑者的护持,也不会去谢剑者多次相救还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甚至无需去问剑者为何会自信地斩落罪墙砖石,而不担心他真的曾经杀人造墙。因为,这就是友人。白发如新,倾盖如故。他只需知道,这一刻他的心是被友情温热的,也就够了…… “唉,”魔皇大人双手托腮叹了口气,“真可惜,到了最后爹亲还是没告知吾吾娘亲是谁。” 汝周身血肉皆来自至佛佛血,灵魂意识为魔晶所孕,养育教导则属灵狩之恩,至于那充当了培养温床、可有可无的人嘛,就不足道了。龙首大人心中暗笑,正想趁机寻绮罗生说明数十年前他在十方铜雀外观看大漠风景,可以为其作证之事,却见意琦行正在和绮罗生说话。 “剑者刚刚苏醒,不知是否痊愈,不如你们随吾回去叫唤渊薮修养……” 绮罗生觉得剑宿说得很有道理,刚想点头应允,就被殢无伤拉到了身后。“不必了,吾与绮罗生还有要事待办,便不打扰了。”剑者冷冷地望着意琦行,他第一次觉得白十的想法十分有道理,意琦行这只大尾巴狼就是想要诱拐他家白小九去同居! 诶,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要事要办啊?绮罗生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剑者手拉手拖走了,一同被拽着领子拖走的还有某个蹑手蹑脚想要逃跑的素小号。 遥遥的,疏楼龙宿还能听见素小号在用戏腔为自己狡辩,“吾真的不是素还真,吾名唤天官赐福……” “闭嘴!”殢无伤好像点了天官赐福的哑穴,然后整个世界就安静了。 算了,吾还是写封信飞书给绮罗生好了。龙宿摇了摇头,带着无衣师尹离开了。还在猜自己娘亲是谁的质辛被黑色十九突兀的一句“你万一和佛剑分说的儿子一样,娘亲是猴子该如何”给吓到,相忘于江湖的两兄弟打闹着离去了。 被众人忽视的小当家和大剑宿也各回各家了。走在路上的原无乡踢了一下路边的石子,果然存在感低就没人权吗?没道理啊,吾银光闪闪、晃瞎人眼的银骠当家为什么存在感会低成这样呢?难道是别人连累的?嗯,果然都是意琦行的错。 化光中的剑宿猛然打了个喷嚏,差点没从天上掉下来…… ———— 迷迷糊糊被阿兄拽着押送素小号回时间城的绮罗生,直到从殊离山上下来才恍恍惚惚反应了过来。不对啊,被隐瞒千年的人明明是吾啊,恢复了前世记忆的人也是吾啊,好不容易等到殢无伤三魂归一恢复正常的还是吾啊,那为什么本该理直气壮声讨他的吾会被本该心虚气短的他拉着走来走去呢? “咳。”白衣的刀者停下了脚步,想要酝酿一下“声讨”的感觉。他是该谴责殢无伤为了救他不惜挖心身死呢,还是该逼问殢无伤为何要夺时己身险些命丧黄泉呢?是该痛心殢无伤三日之忘的源头是他呢,还是该伤怀殢无伤为他几度生死他却茫然不知呢? “你为何……” 好不容易鼓足气势的绮罗生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殢无伤打断了,“身如菩提树常在,心似明镜无尘埃,罪海难行慈悲渡,业火过尽净土来。该放下的便该放下。” 绮罗生:……楼至韦驮,这里有一只剑者“厚颜无耻”地直接照抄你的偈诗。 刀者差点被气笑了,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气势也泄掉了大半,想要声讨的话语也忘没了,只能直白地问道:“你为何要救吾呢?”是因为吾是你的友人,还是…… “吾救你是因为,”绮罗生的心不由提了起来,是因为什么呢?“吾心悦你啊。”赤色的瞳眸直视着紫色的瞳眸,殢无伤异常认真地说道:“吾心悦你,无论你是九千胜还是绮罗生,千年已去,两世轮回,吾……爱你。” 吾心悦你,吾爱你……绮罗生只觉得这句话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一股难以形容的喜悦自他的心底升起,而他整个人都要被这欢欣之情给托上天了!这一刻,他觉得他全身都变得火热,就连那颗一直节律稳定的时之心都快跳动紊乱了! 什么声讨,什么谴责,都在这一瞬被他丢到脑后,此时此刻他只想回应殢无伤,他的至友,他的阿兄,他的……恋人。“殢无伤,吾也心悦你,无论你是无咎、白九还是……” 绮罗生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在这时,那个一贯冷漠孤僻的剑者竟然低下头环住了他,用一个轻柔的吻结束了这段对话。从来没有接吻过的两位先天高手动作十分青涩,但那轻柔的举动却满怀着对彼此的怜惜。 “一起回雪漪浮廊吧。”一吻结束后,殢无伤说道。 “好。”绮罗生笑了,他觉得一生漂泊的他终于找到了归途,找到了港湾。 ———— 手牵着手走向雪漪谷,计划通的文学青年在心中默默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第一,成功度过了被绮罗生声讨的修罗场。第二,没让绮罗生说出他心悦白十。第三,成功将绮罗生拐回雪漪浮廊而不是去玉阳江的月之画舫,成功杜绝了将来某个意琦行打着兄弟的旗号有事没事跑来影响他们的二人世界…… 想当初,在渎生暗地吾果然没有白听即鹿讲的那些言情故事。嗯,吾真聪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1章 退隐怎么这么难 殢无伤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路人会说他冷漠,朋友会说他热忱,晚辈会说他慈爱,敌人会说他凶残…… 那么,绮罗生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路人会说他风雅,朋友会说他诚恳,晚辈会说他腹黑,敌人则会说他血条长度不明、专擅残血反杀、杀伤力与相貌不符、砍谁都像切西瓜…… 咳咳,一不小心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但若让剑者刀者互相评价对方的话,他们的答案却是出奇统一的两个字——死宅。 殢无伤且不提,他是那种只要给他一处僻静的居所他就能宅个几百年不出门给你看的宅界高人,而绮罗生也不遑多让,只要雪脯酒管够,某刀者一点也不介意在家里蹲个千八百年。也许对刚入武林的少年人来说,江湖浪高水深,恰是弄潮之时,但对于剑者刀者这种贯看风云,历经死劫,甚至阻拦过灭世灾厄的先天高人来说,江湖不过风轻云淡,退隐才是海阔天空。 是的,之前这两只之所以没有退隐,完全是因为亲友擅长作死,损友精通挖坑,素还真两者都占,还有一堆有如自助餐一般无限添加、绝对管饱、越来越多、撑死拉倒的墙头搞得两人怀疑人生。鬼知道为什么两个死宅会有那么多的亲友和墙头啊,不过好在楼至韦驮脱离佛乡重修佛路之后,他二人的其余亲友该养伤的养伤,该回家的回家,彼此的墙头也该躲避的躲避,该消失的消失,反派暂时不敢露头,素小号也被押回了时间城反省,这才成就了他俩愉快的退隐生活。 于是乎,在雪漪浮廊难得的一个晴天,殢无伤悠闲地倚坐在房顶上以血牧剑,绮罗生则在庭院中摆弄着一盆盛开的白牡丹花。他就不信了,他天天给牡丹花浇雪脯酒驱寒,这花还能被浮廊皑雪给冻死! 哈,岁月静好,平静到平淡,但这般静默却正是剑者的追求。他眉目间的冷厉散去许多,忽然说道:“璇花飘零隐空山,白茸醉酒不觉寒……” 璇花指雪,自是代指永岁飘零之人。而白茸却是一语双关,看似在说雪茸花,实际却是白牡丹的别称,显然是剑者在心中偷笑绮罗生用酒浇花,牡丹更难存活。花难存活,那么种花的人呢?如此爱饮雪脯酒,该不是也畏惧此处天寒吧? 刀者听了也不生气,反而心中一暖。淡漠到心中只有血和雪的殢无伤会是从何处知晓白牡丹的别称呢?一想到阿兄不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浮廊常备牡丹茶和牡丹饼,更是查找翻阅了一些有关牡丹的书籍……绮罗生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只能匆匆用手中玉扇挡住了嘴角笑意,续诗道:“江月圆缺随舟去,浮廊归处是牡丹。” 久未和诗,默契仍在。这句诗却是说,急浪风波、阴晴圆缺都留在了苦境江湖,雪漪浮廊中纵然寒冷,却是绮罗生这无根牡丹的归处。 “繁华着墨天地外,过客听雪有无间。”殢无伤笑问,百代繁华花开花落,过客会留恋若有若无的飘零白雪吗? “无需浊浪洗风骨,一片丹心只为闲。”绮罗生回答,囚心梦牢浪生浪灭,丹心却依旧只愿与你共度此生安闲。 两人隔空而望,相视一笑。果然,退隐生活如此美妙,简直……倍儿爽! 然而和诗的二人刚发酵出一点爱情的狗粮气息,还没来得及拥个小抱,喝个小酒,就听闻院外有人踏雪而来——“兄弟,听闻名器观论会将启……” 话还没说完,便听“嗖”的一声!意大剑宿急急停步,望着钉在自己脚边的墨剑,默默地把下面邀请绮罗生参加观论会的话语咽了回去……刚才要不是他反应的快,这一剑就钉在他脑门上了吧! 某位剑者一脸淡漠地从房顶跃下走到门口,收回了呕着鲜红铁涎杀意毕露的墨剑,“刚刚手滑了。” 绮罗生嘴角抽了抽,阿兄,你手中以血牧剑的对象分明是快雪名锋,到底得怎么手滑才会把腰后剑鞘中的墨剑给滑到院门口啊…… 哼!殢无伤理直气壮地堵在门口不放意琦行入内,不但半点不心虚,甚至还有一点委屈。他和绮罗生退隐加在一起还没有三个月,这个意琦行已经打着看兄弟的名义跑到雪漪浮廊五六次了!第一次说是来送雪脯酒,第二次又说商谈恶鬼三凶,第三次甚至开始询问奇花八部的往事了……现在干脆想用名器观论会拐走绮罗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初以为回到雪漪浮廊就能阻拦剑宿上门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早知道如此,他就该把两人退隐的地点定在大海上,就不信这样,某个晕船的意琦行还能找上门! 意琦行能不能找上门绮罗生无法确定,但……他望了望从雪漪谷外一路冲过来的两道人影——“阿公,不好了!”刀者揉了揉太阳穴,破梦和十二可都不晕船啊,还是会来打扰他们的退隐生活的。 绮罗生掰着手指算了算,这已经是三个月以来双子第九次跑来雪漪浮廊了。每一次来的理由都差不多,不是槐破梦负气逃家被殊十二找回去,就是殊十二离家出走被槐破梦带回家。这两兄弟深刻贯彻了从小到大翘家必须来找阿公的优良传统,在浮廊啃牡丹饼的时间比陪剑之初钓鱼还长,简直就是戳在雪漪浮廊的两盏长明灯。 当初以为和阿兄退隐就能过上二人世界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早知道如此,他就该拉着殢无伤去时间城长住,哪怕那里有一只墙王在推磨,也好过每天都被熊孩子堵门口吧…… 转瞬间,圣魔双子已经来到了雪漪浮廊院门口。作为一个宠孩子无下限的熊家长,殢无伤可以丢剑去捅意琦行,但是对自家熊孩子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晚辈扰乱自己的退隐生活。算了,反正这俩熊孩子会来,都是因为离家出走那点事嘛,不是圣子出走就是魔子出走,大不了就是两人一起出走,总不至于是剑之初离家出走走丢了找不回来了吧。 殊十二说道:“父亲确实离家许久还未寻回……” 殢无伤和绮罗生:……所以说剑之初还真的走丢了啊! “呃,不过在联系过母亲后,母亲说不必担心,反正父亲丢着丢着就会自己找回家了。” 绮罗生:……很好,这回吾知道剑之初的家庭地位有多低了…… “吾父走丢这件事不重要,还是说要紧事吧。”槐破梦打断了自家兄弟,说道:“阿公,不好了,你送吾的剑离家出走了!” 哦,果然还是离家出走那点事……等等,殢无伤嘴角抽了抽,你刚刚说是谁离家出走了?剑?! ———— 论证一口剑怎样离家出走,先得从论证它怎么由剑变成了人开始。 殊十二的表情有些复杂,“昨日,碎云天河厨房内的糖罐遗失,吾还以为是被小弟拿走了,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咳咳。”听到这里,槐破梦咳嗽了两声,“说重点!” “哦,说重点啊……”圣子眨了眨眼睛,“吾去找小弟要糖罐,他却说自己一贯不爱吃糖,这分明就是在骗人嘛。” 这是重点吗!魔子狠狠地磨了磨牙,“吾才不爱吃糖呢,吾只是欣赏白糖那纯洁如雪的样貌而已。” “然后你就把整罐白糖都欣赏到自己肚子里去了?” “吾没有!” “你就有!” “哼!” “哼!” …… 殊三岁和槐三岁开始了幼儿园级别的吵架,不过从他们零碎的话语之中,其他人还是拼凑出了事情真相。 殊十二在碎云天河找了半天才发现偷糖罐的不是自家兄弟,而是田螺姑娘。咳咳,不对,田螺姑娘是田螺变的,而这个偷糖罐的女孩子分明是槐破梦的佩剑“瑶映剑”的剑灵,那么,该叫……剑姑娘? “你才姓‘贱’,你们全家都姓‘贱’!”抱着糖罐不松手的妖应三岁也开始了幼儿园式攻击。 “姑娘,”殊十二一本正经地说道:“吾全家确实都姓剑啊。” 妖应封光:…… 不知道迷路到何处的剑之初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当初妖应封光因为太易玄气流失险些身亡,是殢无伤在中阴界将槐破梦的终之剑与妖应封光的本体瑶映剑连同齐风光的太易玄气一同铸炼合一,才保住了妖应封光的性命,让她得以在新的瑶映剑之中沉眠恢复。 之后,血傀师盖下止战之印,苦境众人统统忘记了圣魔大战的经过,槐破梦也因此忘记了太易之剑瑶映剑的过往,只当这是阿公送给自己的名锋兵器而已,就算突然蹦出个剑灵姑娘,也只是欣慰名锋通灵而已。 可问题是,槐破梦身为人族,自然会被止战之印盖失忆,妖应封光的本质却是一口剑,止战之印再厉害也没办法让一口剑失忆啊。所以,睡了一觉刚刚醒来的妖应封光就发现自己被男朋友忘了,还惨遭“被分手”。“剑姑娘”彻底炸毛了,不但吃光了碎云天河所有的白糖、红糖、冰糖、蜂蜜……还带着本体瑶映剑离家出走了! 虽然还没想起女朋友的过往,但只要不是凭本事注孤生的人设,怎么可能放任女朋友跑了呢?槐破梦当然是要把人先找回来了! 可问题是,妖应封光会去哪儿呢? 殢无伤望向了戳在院门边充当背景板的意琦行,“你适才曾说名器观论会将启?” 绮罗生也点了点头,“从念痴所言推断,妖应姑娘性格颇为争强好胜,若让她听闻烽火鉴兵台将有三才神兵展出,定然会不服气的,非去现场比拼一番不可。” “那便去鉴兵台一观。”唇角笑意已然收敛,剑者的眼神再度锐利起来。退隐的悠闲到底敌不过对亲友的担忧,哪怕甘于平淡,永岁飘零也依然是过去那个永岁飘零。 “好。”刀者走上前握住了剑者衣袖中的手掌,“一同前往。”汝之所在,便是吾心安处。 ———— 云高风疾,月耀星繁,沉寂数甲子的烽火鉴兵台早已群贤毕至。 佳客既云集,神兵已齐聚,身为鉴兵台权事的天留吾不留刚想说几句场面话,活跃一下气氛,就见天外突然闪过一线光华。 诶,难道是流星吗?吾不留怔了一下,却见那光华越飞越近,竟是直接冲着他飞过来了……不对,那是高人化光!吾不留刚想闪开,然而光华的速度比他还快,一股巨力生生撞了过来把他砸在了地上,不但掀起尘烟漫布,更是差点没把吾不留的肋骨全撞断。 待到烟尘散去,在座众人才看清情形。只见吾不留已经躺倒在地惨遭KO了,他身上却站着一个红发少女。少女手握太易之剑,周身剑气纵横,借着踩吾不留而增长的身高,俯视众人,尽显睥睨天下之意,“你们,贱吗?” 惨遭灵魂发问的众人统统愣住:……贱? “咳,侬是问,你们谁是剑,也就是剑灵啦!”少女气得跺了下脚,她脚下的吾不留都快翻白眼昏过去了。 “这位姑娘,此间众人皆不是剑灵。”吃瓜群众看着快咽气的某权事,连忙劝道:“要不然你先下来?” “既然剑灵不存,可见所谓三才神兵不过未通灵的凡器,凭什么称之为天器?”少女不但不下来,干脆拿吾不留当跳床蹦了起来,“侬的剑才是天下第一的剑,这个什么鉴兵台的权事分明是在欺负侬!你要是说不出那个天器评选的理由,侬就让你从观论会变观轮回,直接去黄泉泡澡!” 众人望了望跳蹦床的少女,又看了看已经吐白沫的吾不留牌蹦床……你确定是他在欺负你? 侬不管!妖应三岁表示她超想哭的,槐破梦这个大坏蛋还不来哄哄人家,人家就要用小脚脚踩吾不留胸口!嘤嘤嘤! 吾不留都快哭了,槐破梦得罪了你为什么你要踩吾啊? 妖应封光:当然是因为侬不舍得踩他。 吾不留:……不舍得踩他,所以就可以随便踩吾了吗? 不管谁都好,赶紧来救吾啊! 仿佛映照着吾不留的内心呐喊,烽火鉴兵台骤然一寒,毫无预兆突兀地天降皑雪,一个淡漠中隐藏怒火的声音随之响起,“你,竟然在此!”原来是殢无伤已带着绮罗生、意琦行、圣魔双子赶到观论会现场。 见到槐破梦,妖应封光还有些不服不忿,但看到难得发火的殢无伤大家长,任性如妖应封光也有点害怕。被她踩着的吾不留还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呢,结果就看到殢无伤就像没看见某剑灵一样,拐了个弯走向了一旁的吃瓜群众,还把其中吃瓜吃得最香的一只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剑者双瞳如血,一字一顿地问道:“吾不是让你去退隐吗?!” “那个,这个,吾可以解释的……”拿着手杖的新版素小号天踦爵支支吾吾道:“吾说吾迷路了,你信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2章 史上最混乱名器观论会 三才神兵降,烽火鉴兵台! 台上,天器春秋名剑、地锋黑月之泪、人武忘巧云戟交相辉映,而台下则更是热闹。妖应封光脚踩吾不留,永岁飘零手提素小号,同时开启了终末之境和太易之气的两人仿若被死境团团包围,先天的骇人根基和高手的磅礴气势纵横扩散,生生地堵住了围观路人的嘴,让他们既不敢问,也不敢管。而此时,站在人群里的熟人又该如何呢? 槐破梦满眼都是妖应封光,但是眼见吾不留的惨状……他还是决定暂且偃旗息鼓。嗯,还是先让妖应姑娘撒撒气的好,万一这时候吾出场,她不去揍吾不留而是来打吾该怎么办。还手?那肯定是凭实力单身。不还手?吾又不想挨打……唉,无奈啊。 吾不留:所以你就把吾给舍出去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这可是吾祖母她老人家的教诲,何况吾和你又不熟。深受即鹿毒害的魔之子拖着自家兄弟头也不回地钻到角落里躲着去了。 吾不留简直死不瞑目…… 虽然鉴兵台的权事倒下了,但是天踦爵觉得自己还是能抢救一下的。他一边支支吾吾地应对着殢无伤,一边左顾右盼地望向了人群里的熟人,圣魔双子躲得不见踪影,那么绮罗生会来救他吗? “绮罗生。”唤出这一声的不是素小号,而是刚刚赶到的地锋铸造者双江九代师。一别数十载,再见挚友的月寒霜欣喜若狂,几步便走到绮罗生身边把臂叙旧。 跟着九代师一起来参会的缉仲脸都绿了,虽然当年解毒的误会已然解开,但眼前这一幕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自家老婆在和小白脸亲亲我我啊!要不是有女儿缉天涯拉着,他恐怕现场就要上演全武行了。 呃,天踦爵感到殢无伤拽着他领子的手正在不断缩紧,显然这边也要醋海生波了,再拖下去别说让绮罗生来救他,搞不好殢无伤就要把吃醋的邪火撒在他身上了。眼见旁人都指望不上,素小号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秦假仙身上。秦假仙一贯都是他素某人的好友,虽然贪财好色却很讲义气,绝对会来救他的…… 然而,秦假仙根本就没看到天踦爵打的眼色,而是得意洋洋地望着头一次见面的盛华年,“嗯,盛华年,颠倒来念就是年华盛。年华盛,莲花盛,这么清香的名字,也只有我老秦听得出弦外之音了。” 天踦爵:……这误会有点大啊…… 好友,难道劣者脸上“素还真”这三个字写得还不够明显吗? 明显,当然够明显,尤其是眼相,明显得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上一卷你还顶着个天官赐福的名字和吾的三化体斗智斗勇呢,以为现在换个马甲吾就不认识你了?!殢大剑者磨了磨牙,“你编出从时间城偷跑的理由了吗?” 这嘛,好友你敢出一道不这么必死的题目吗?天踦爵哀求地眨巴眨巴眼睛。 “那便说说吧,你的腿是怎么回事?”殢无伤双目微凝,望向天踦爵手中的西洋手杖。他可是记的很清楚的,天官赐福被他拖回时间城的时候全身无病无痛,这才过了不到三个月就瘸了?谁干的?! 素小号觉得他要是敢说实话,说他根本就没有受伤,只是为了装可怜博同情,让剑者别那么狠心再把他丢回时间城,这才拄了拐出来忽悠人,明年他坟头的草就得有三尺高了…… 于是,天踦爵脸色一肃,一本正经地开始编瞎话,“其实伤吾的人与此地展出之天器‘春秋剑’多有关联……” 素小号发誓,他只是想顺势坑一下目前台面上的最大反派,失忆状态的天之厉邪九世而已。结果他想说的“正是春秋剑命中之敌邪九世”的话还没讲出,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鉴兵台上空突然传来诗号之声,天器之主竟然于此时现世——“玄玄鸿蒙造天劫,混沌世局操///死生!” “果然是你!”殢无伤眸中血色更盛,他早该想到的,春秋剑隐隐蕴含佛乡五剑之气,能与此剑相关之人必然知晓佛厉大战内情,再加上与素还真为敌,不是血傀师又能是谁?何况在他心中,血傀师不但谋害天之佛,更是策梦侯的帮凶,简直罪无可恕!“血傀师,汝可听到吾墨剑之哀吟了吗?” 刚刚落地的道师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圣魔元史,说好的殢无伤和绮罗生一起退隐了呢,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圣魔元史闭嘴装死,它也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自从止战之印盖下,它的测算就时灵时不灵,上一次坑天之佛更是接连出错。难道,它岁数大了,老年痴呆了?这年头书都能得老年痴呆的吗? 虫爷更是委屈死了。自从当初坑害天之佛失败,他就被迫调转方向,打算收集佛乡五剑剑气阴死天之厉。但是,收集剑气这看似简单的主意,实际上却是地狱难度啊……奥义吠陀被毁、瑶映剑离家出走、其他剑主集体失踪,五口剑都不在,害得他只能跑到佛厉战场上挖地三尺,才收集到这么一丝拉的五太之气,但就这点剑气别说铸剑了,呼吸大一点都能给吹跑。早知今日,他当初就晚一点盖止战之印了,先让五剑剑主把天之厉捅死不好吗…… 为了催化剑气增长,血傀师甚至把自己所剩无几的长生珠都贡献出来一颗。结果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汇聚五太剑气铸成了春秋剑,他还没来得及挑拨搞事呢,就又被命中克星殢大剑者堵到了。老天爷怎会如此不开眼? 圣魔元史觉得有一句话于此时当讲,老天爷就是开了眼所以才坑你的吧…… 天踦爵对此观点表示认同,并且点了一百个赞,既然你已经送上门来,那么这口又大又圆的黑锅就接好吧,慢走不送。“好友明鉴,打伤吾的人就是春秋剑的锻造者玄玄血傀师了,你可得为吾报仇啊!” 大虫爷:……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干的,这个人是谁我都不认识…… 那今天就让你认识认识!殢无伤懒得听一堆前科的血傀师狡辩,墨剑飞旋着离鞘而出,随着剑者手指方向射出万千耀眼寒芒——“初海终云!” 虚无若海,毁灭如云,云海闭日,剑势恢宏!如此滔天浩瀚的一剑逼得血傀师连连后退,竟是退到了鉴兵台上,急切间,他也顾不得许多了,顺手便拔出了春秋剑去抵挡。 不好!圣魔元史忙在他心神中提醒:殢无伤的剑意可是会夺时啊! 夺时?虫爷还没反应过来,手中春秋已经与剑者极招撞在了一处,纠缠上了初始终末的夺时剑意。要知道,这世上无论何等名锋,其初始均为不存,终末都是断刃。春秋剑固然含纳了佛乡五剑之气,但也逃脱不了名锋宿命,对抗不了时光荏苒,竟是在剑意摧折下生生断作两截,还将内中的五剑之气给吐了出来。 这可是烽火鉴兵台点兵数甲子而不可得的天器啊,就这么断了?!吾不留觉得自己就算不被踩也要吐魂了,曾经见识过万剑谒春秋之相的众人也纷纷傻眼,只有妖应封光得意地从“脚垫”身上跳了下来,“侬就说这天器名不副实吧,侬的瑶映剑才是天下第一呢。” “说得对,说得再有理不过了。”看到某剑灵终于不再发火,槐破梦这才蹦了出来,连哄带骗地把小姑娘拽走了。 血傀师也呆住了,他错了,他一直都知道殢无伤克他,但他不知道殢无伤能克他克到这种地步,连他刚铸好的剑都不放过!他的春秋剑啊,他辛苦收集的五太之气啊…… 然而,大虫爷还没来得及痛哭一场呢,就见那离散出来的五太之气冲上云霄,在鉴兵台上空兜兜转转几个圈子之后猛地冲向了殢无伤,只一闪便没入了他手中墨剑,引得墨剑一阵清悦剑鸣。 剑气择主,看似无章,实则不然。殢无伤的墨剑本便是太易之气的最佳容器,再加上千载以来不断被初始终末剑意熔炼,充斥着从虚无到毁灭的意境,实乃整个鉴兵台上最契合五太之气从混沌生万物内涵的一口剑,五气但凡不想消散便必然会选择墨剑寄身。 但眼见五气逃跑动作之迅速,择主反应之决绝,好像生怕躲得不够快就要被抓回去一样,血傀师还是气得牙都快磨碎了。这算啥,吾对你们难道不够好吗?你们这叫认贼作父! 说得好像你是它们亲爹一样,其实你才是坑了它们“亲爹”天佛五剑剑主的贼吧。至于殢无伤,他是太易剑主槐破梦的阿公、太素剑主天之佛的挚友、太始剑主忌霞殇的债主、太初剑主黑色十九的干舅舅,怎么算都比你更像“亲爹”,天踦爵默默吐槽。 剑入五气,锋芒更盛!原本就落于下风的虫爷一时间深陷危机,要不是靠着圣魔元史时灵时不灵的提醒,他早就被殢无伤捅成筛子了。既然事不可为,唯有走为上策,血傀师身形一闪,便想自鉴兵台入口处逃走,恰逢此时入口处出现了一群来势汹汹之人,让他得以借势遮掩,逃脱了殢无伤的追杀。 “殢无伤,你等吾同伙来对付你!” 虫爷的意思是他将来会找同伙联手对付剑者,只是一句普通的狠话,但在场众人听来却变了意味,难道入口处来人是血傀师的同伙? 冲进来的葬刀会根本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坐在轿椅上的绶督痕江月还按照原计划喊话呢,“双江九代师,江山快手,葬刀会在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哦。”众人纷纷化身推理高人,早听闻葬刀会是由一群对刀深恶痛绝的人组成的,这些年来四处逼杀用刀者和铸刀师,会找绮罗生的麻烦也不奇怪。全苦境都知道殢无伤和绮罗生是一对,对付绮罗生便等同于与殢无伤为敌。那么一想,要对付殢无伤的血傀师选择勾结葬刀会,没毛病啊。 缉仲就没那么淡定了,他狠狠地瞪了痕江月一眼: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把吾老婆的名字和一个小白脸并列!她名字应该和吾的并列才对! 缉天涯捂脸:这不是重点吧! 绮罗生还不知道自己躺枪拉了仇恨,刚想取出扇中江山艳刀对敌,九代师却拦住了他,直接将鉴兵台上的地锋黑月之泪拔了出来递给了他,“此刀便是这些年来吾为你量身打造的,既然有缘相遇,便送你了。” “好刀,九代师铸刀之能更胜往昔。” “也要有绮罗生你这般刀道高手,才能不让黑月之泪蒙尘。” 缉仲眼睛都红了:母夜叉你看,你娘亲居然送了小白脸东西! 正常人会叫自己的女儿是母夜叉吗?!缉天涯冷着脸补了一刀:娘亲一千年前就送过绮罗生一口江山艳刀了。 缉仲:…… 缉天涯再插一刀:绮罗生还回赠了娘亲一本武道七修刀道秘籍的手抄本呢。 缉仲:……所以说,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说,吾老婆已经和这个小白脸交换定情信物了?! 鬼掌大人觉得,如果她再不引导一下她老爹那堆满青青大草原的脑壳,她娘早晚会抄起四十丈长的大刀谋杀亲夫…… “重点是交换礼物吗?重点是娘亲觉得比起你,绮罗生更能保护他,所以才赠他黑月之泪来赶走葬刀会。” “吾也很能打啊。”某中老年鬼师委屈地说道。 “那你还不快点赶走葬刀会的人,保护娘亲!”缉天涯一脚踹中老父亲的臀部,将他生生踢进了葬刀会人群里。 望着张牙舞爪飞进敌群的缉仲,痕江月怔住了,九代师怔住了,就连绮罗生也怔住了,缉仲他个控灵的法师都开始打近战了吗?结果下一刻,他们便不出意料地看到鬼师大人被葬刀会杀手追得满场跑…… “呃……”白衣刀者嘴角抽了抽,黑月之泪已然离鞘,不过比他更早加入战团的却是一道夹杂着飞雪的身影。 剑者一步踏去,世间便彰显了黑白,星月隐耀,湖海无踪,水墨江山之境只余清浊二色,除了毁灭便是虚空。如此异相夺人心魄,刚才还在张狂追杀缉仲的葬刀会众仿佛十冬腊月被丢下冰窟,瞬间被冻得直透心神,可是下一刻,这严寒的感觉又消失了,只余一丝浅浅的有如错觉的温暖。不对,这不是温暖,而是血! “动杀.咎。”墨剑归鞘,剑者缓缓念出招名,就在最后一个字读出瞬间,那群葬刀会众的颈项突然喷出血雾,原来墨剑已不知何时切断了他们的生机。 痕江月神色一凛,虽然他此次带来的属下不算会内精英,但也是久历江湖之人,没想到殢无伤未出极招,只开启剑境随手一剑,便让他带来的葬刀会众尽数亡命。如此能为,远超他过往所见所闻…… “血傀师的同伙便该是如此结局。” 痕江月:……连说话的天马行空都远超他过往所见所闻……谁是血傀师的同伙啊! 知晓前因后果的盛华年默默捂脸,他真的只是因为看见了绮罗生,才偷偷发信号叫痕江月带人过来找茬的,鬼知道为什么会天降黑锅啊! 痕江月隐晦地朝盛华年打着眼色,圣上,你该不会真的想让吾和殢无伤拼死一战吧?盛华年微微摇头,还不是时候。绶督了然,立刻化光逃走。整个鉴兵台,只余下满地遗骸,一张轿椅,诉说着葬刀会的惨败…… 未及出手,胜负已分,绮罗生也不生气。他将黑月收回腰间,走到剑者身边,握住了他没有持剑的那只手,略带调侃地说道:“阿兄,你难道也……”像缉仲那般吃醋吾收下黑月之泪,还要保护九代师? 话不用说全,短短几字殢无伤便了然对方心意。“此刀如何?” “锋锐更胜艳刀,持握甚合吾心。”这倒是大实话。 “那便好。”殢无伤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借着牵在一起的手把绮罗生给拉走了。围观群众如缉天涯者还没想明白剑者话语之意,天踦爵却觉得天降狗粮差点没把他拍死。 剑者吃醋了吗?他其实吃醋了。若是没吃醋,他走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忘记拖走素小号呢?换做心态正常时,他早把天踦爵押回时间城了。 那既然吃醋了,剑者又为何什么都不说,独问此刀如何呢?因为他在意绮罗生刀道的提升远胜过送刀之人是谁。只要绮罗生得到黑月之泪可以变得更强大,更安全,其愿足矣…… 唉,天踦爵望了一眼站在角落里还在哄妖应封光的槐破梦,年轻人,学着点,你阿公和爱人相处的方式,你哪怕只学到一丝拉,以后都不用担心跪搓衣板了。 ———— 天器已毁,地锋送人,连权事都吐魂了,这名器观论会自然是开不下去了。参会之人纷纷离开,热闹的鉴兵台再度冷清下来。可谁知,在这观论会落幕的时刻,鉴兵台竟然又出大事! 邪九世竟突然现身,夺走了三才神兵的最后一件——忘巧云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3章 第一步妙计 月黑无尽,雾散风高,暗影漫漫,鬼火燎燎,血傀师盘膝而坐,默默沉思。 春秋名锋被断,他不是不气。天器之局被破,他不是不恨。但气过恨过之后,他的心却是一寒。自他为了长生之愿化身鬼觉神知以来,仗着圣魔元史之能,他算计之人可谓不计其数。英雄亡命,豪杰断魂,便是当世智者又有几人能逃过他的坑杀陷害?可从遇到殢无伤开始呢,他简直局局是劫,步步是坎,这是为什么啊?! 圣魔元史:这是因为你遇到殢无伤遇到得晚,你早遇到他你早就倒霉了…… 血傀师:吾不服! 这世间众人或困于名利,或囚于情义,便是针对智慧如清香白莲、武力如百世经纶也有办法战而胜之,虫爷就不信他奈何不了一个永岁飘零。此人不除,终是他心腹大患,他一定要杀了殢无伤! 圣魔元史的书页抽了抽:你之前不是趁他虚弱围杀过他一次吗? 一想起上一次的失败,虫爷就气得肝疼。心脉重创,亢龙有悔,孤立无援,十方围杀,这样的必死之局都能被殢无伤逃出生天,他这一次又该如何布局才能做到一击必杀呢? 思量,思量,一夜过去。血傀师微眯双眼,收敛了目光中的邪恶,突兀地问道:“元史啊元史,你说殢无伤为何能够屡屡绝处逢生,以弱胜强呢?” 圣魔元史一怔:汝此言是何用意? “既然针对殢无伤的弱点无法除掉他,那么尽数毁掉他的优势呢?”道师笑了起来,笑得冰冷,笑得疯狂,“世人只知趁虚而入,以为攻击敌人的弱点便能将其一举消灭。吾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避虚就实,将对手的锋芒一一折断……一只失了爪牙的老虎何惧之有?” 圣魔元史被挑起了兴致,书页上显现出一行大字:你待如何布局? 血傀师缓缓说道:“杀殢无伤,需三步妙计……吾手中有用的棋子可不止一枚啊……” ———— 此时的剑者尚不知晓自己被人算计了…… 妖应封光既已寻回,江湖风波便与殢无伤再不相干。忘巧云戟被夺,他充耳不闻,百世经纶再出,他也不曾会面,如今能他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如何才能避免某个意大剑宿打扰他和绮罗生的二人生活呢? “请用茶。” 本以为名器观论会之后他带着自家白毛小狐狸回到月之画舫退隐便能避开晕船的意琦行了,没想到还是被他找上门来,眼见绮罗生在用他买的牡丹花茶投喂意琦行,剑者就心肝脾肺肾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这茶……”作为多年同///修,剑宿只饮了一口便尝出茶味不对,这似乎不像是绮罗生精心挑选的名品啊。 “咳咳。”刀者连忙假装咳嗽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大剑宿啊,这船舱里的气氛冷得都快下雪了,你敢不敢别在定孤枝的边缘大鹏展翅啊。“茶已饮过还不曾说明来意,这可不像你啊,绝代剑宿。” “吾已讲过,吾准你叫吾意琦行。” 吾怕吾叫完之后,月之画舫就要沉船了……绮罗生感觉到身边传来的冷气,赶紧执壶给殢无伤添(shun)了(le)添(shun)茶(mao)。 好在情商是负值的意琦行没有停留在这个话题,而是主动说明了来意,“吾连番被一紫衣蒙面人打扰,此次他再度来攻,竟是联合了外七修之人与鬼荒地狱变,令吾佩剑澡雪断折。” 文学青年摸了摸腰间墨剑,断剑是你来找绮罗生求安慰的理由吗?在铸剑过程中不知道断过几百次的墨剑仿佛应和着主人的心意,轻声嗡鸣着。在殢大剑者看来,剑断就想换剑什么的,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一见“漂亮姑娘”就妄图抛弃自家“黄脸婆”的“渣男”。在“渣男”这条路上,素还真、谈无欲和叶小钗已然渐行渐远,眼前这个意琦行貌似还能挽救一下。 “那紫衣蒙面人身具奇花八部之底,隐隐似修习过兽花之术,不知当世传承此功法的又有几人?” 闻得此言,殢无伤默默望向了绮罗生。当日兽花老者为绮罗生艳身,并传授了他二人兽花功法,但殢无伤为人疏冷,自然不会将此术外传,那么这紫衣人的功法来历……然后,他就看到绮罗生放下了手中的玉璞扇,开始掰手指。 殢无伤:…… 意琦行:…… 你到底是把兽花之术教给了多少人啊! “呃,这嘛,只要理由正当就……”刀者看了看二人的表情,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们自己还把七修刀谱送给过不少人。 想想自己曾经借石留剑送给无衣师尹,也不知他当初凭这些石头在慈光之塔培养出多少研习无咎剑法之人,殢无伤突然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立场批评绮罗生。 意大剑宿几乎是恍惚着走出画舫的,渡江之时还差点没运岔气掉进水里,看看手中临别时殢无伤送给他的《剑气霜华铸剑术》无衣师尹特别解说版,别名《如何与自家佩剑长相厮守一百法》,他就有一句话不吐不快——“你们俩在教人功法上面敢不敢不这么心大?!” ———— 意琦行既然学到了剑气霜华之法,打算重新铸炼澡雪剑,短时间内自然无法再来月之画舫让殢无伤心塞,所以他便顺势与绮罗生留在了船上,也算重温数十年前那段逍遥江湖的岁月。 天风笼夜愁,江雾掩行舟。离离玉阳畔,何处寻月幽。 是夜,江景瑰丽,坐在船头的剑者却总有些心神不宁。先天先天,命数暗与天道相和,哪怕未曾修习过道门占卜测算之术,也能隐隐感觉到一些祸福吉凶。而此时,他只觉得,山雨欲来…… “雪脯酒温矣。”左右无事,白衣沽酒拾起自己煮酒的闲艺,清澈的琼浆翻滚着碧绿的青梅与赤红的牡丹,竟别有一番趣味。 美酒在案,爱人为伴,理应安逸闲适,但剑者却皱紧眉头,“这四散的雪脯酒香似乎不止来自于你温的酒。” 咦,难道岸边有人泼洒雪脯酒吗?思及此事,绮罗生也严肃了起来,以酒相邀之法他只告知过寥寥数友,如今奇花八部离散、武道七修凋零,江湖上还有何人知晓以此法来召唤他呢? 内力一催,画舫即刻调转船头,拨开浓雾笼罩向江边驶去。而岸上相邀的两人早已心如火焚,见到画舫踪影,竟然等不及船只靠岸,便纵身跃了过来。 “殢小弟!”这般称呼独属一人,当先落上船的果然是一别许久的即鹿姑娘,可是此时她脸上却“二”气不存,只余哀恸与惊恐,全身蒸腾的鬼气正不断灌给怀中抱着的那个双目被挖去的少年,就连声音也带着一丝哭音,“快来救他!你一定要帮我救他啊!” “是黑色十九!他怎会伤重如此?”看清那少年是谁,绮罗生不由惊呼,殢无伤也是暗自心惊。太初剑主重伤固然令人惊讶,但更令他惊异的却是即鹿对黑色十九的态度。当初止战之印落下,有关佛厉争端的往事尽皆被人遗忘,黑色十九身为佛乡五剑剑主之一,其一生过往也在被遗忘的行列。若不是在中阴界时宙王诉说过这段往事,殢无伤怕也不记得这少年是谁,而身在苦境的即鹿早该十九忘了,又为何会对他的伤势如此紧张?是毁人不倦的止战之印终于效用殆尽了吗? 不待剑者多想,缎君衡也抱着一人落在了船上,他一身灵力不绝地输送给怀中之人,为其拖延性命,仔细一看,他抱着的竟是昏迷不醒的魔皇质辛!灵狩大人强自镇定,但双手却控制不住的颤抖,“十九鬼瞳被抢,半边鬼体崩溃。质辛厉元遭夺,佛魔双元失衡……他二人性命垂危……” 果然,缎君衡的情绪也不对…… “扶稳!”情况紧急,眼见黑色十九半边白骨身躯正在不断地崩解消失,一只左手已快化为灰烬,质辛更是魔纹佛印交替透体而出,显然消亡便在顷刻,殢无伤再不多言吗,墨剑快雪已然出鞘!这对兄弟伤势复杂,一着不慎便会破坏他二人体内平衡,引得伤势进一步加重,时间图腾这般单纯粗暴的逆转时间之法此时无用,剑者只能双剑同出,携着无上剑意贯穿了两名伤者的胸膛! 终末除命,初始化劫,相生相克,缘起缘灭。时间异法最难掌控,救一人尚且不易,何况是同时操纵双剑。但黑色十九和质辛的伤势都已危及生命,若先救治一人,那另一人怕便要天人永隔了…… 就是不提过往交情,这二人也是即鹿的义子,虽不知即鹿能否想起她养育二人的过往,他也无法坐视好友的亲人沦丧。因此,哪怕再怎么艰难,剑者也情愿历经风险,一心二用同时治疗两人! 永岁飘零不惜内力,双剑彰显时间异能,蕴含着初始剑意的剑锋刺入伤躯,黑色十九和质辛那几近崩坏的功体终于不再恶化。可是,初始终末终究相生相克,强运初始剑意,又不留余力抵御,那伴随初始而生的终末之能便会反噬到剑者自身。汹涌澎湃的终末剑意无孔不入,稍不注意就伤了剑者肺脉,偏偏正在救人的他不能躲避也不敢躲避,生怕终末剑意散出会加重伤者伤势,便只能任由肺脉剧痛,逼得他呕了一口鲜红。 “阿兄!”绮罗生一见剑者呕红,连忙运内力助他抵御剑意,两人功力随兽花之术合而为一,这才尽数封堵住终末剑意对殢无伤功体的侵袭。 “咳咳,吾无妨。”将喉中淤塞的残血咳出,剑者皱眉凝视着伤者,初始剑意初入二人身体时,他们面色好转许多,黑色十九散落的白骨手臂在即鹿的鬼气补充下渐成愈合之势,质辛更是睁开双眼清醒了过来。可在注入剑意两个时辰后,无论殢无伤再怎么催动剑意,这二人的伤势却似凝固了,一般不肯康复了。 “怎么会这样?”即鹿抱紧了怀中少年,嘴唇已经咬的毫无血色了。缎君衡倒是想通了其中症结,可脸色却苍白起来,“剑者的初始剑意虽然能治疗伤患,催发生机,但毕竟无法凭空生出缺失的部位啊……” 是了,失去的躯体失去了便是失去了,哪怕时光流转也再难寻回。当初少年白九之所以能救回血枯髓衰的风采铃,也只是通过时间之能激发其自身活力,引导体内血液再生罢了,而风采铃之前失去的血液已然进入到素续缘体内,却是寻不回来了。血液固然可以再生,但失却的鬼瞳和厉元如何能凭空长得出来? 鬼瞳不生,黑色十九体内鬼气便会不断流失。厉元不存,魔皇质辛佛元魔元便要失去平衡。这该如何是好? 救,无法再生缺处,只是空耗剑者内息,一旦殢无伤和绮罗生内力耗尽,伤者伤势必然加重而亡。而不救……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两人,我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些奇怪的记忆片段,我明明不认识他们,却能叫出他们的名字,甚至说出他们的过往……”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到黑色十九额头,即鹿竟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很奇怪吧,我不该知道他们是谁,但我又确信我应该知道他们是谁……哈,我这是说的什么鬼话。” 鬼修少女用衣袖小心地擦去怀中人脸上干涸的血痕,这一刻她身上那惊艳的透彻与纯粹让殢无伤想起了她在中阴界吐露心声的那一夜。“二”只是这名少女的保护色,她的内心一如过往一般,是湛蓝的天空中恍惚了剑族少年双眼的白蝶。 “不救他们……我怎能不救他们?”无论记忆真假,只凭内心而行!即鹿笑了,她笑的难得温柔,在她勾起唇角的同时,身上却骤然迸发出道道赤红的鬼力。既然鬼瞳不在,锁不住黑色十九体内的鬼气,她便铸个鬼体给他!“殢小弟,帮我!”鬼修少女竟然毁去自身一半根基,引发体内鬼气暴冲为黑色十九涤髓淬体! 心知此时骂她乱来也没用,殢无伤手中快雪名锋剑意一转,从即鹿身上溢散的鬼气便服帖地汇成一股,冲向她怀中少年的经脉骨髓,助其成就鬼体之身。 黑色十九即将安然,那质辛又该如何? “当断则断。”出此言的是绮罗生。从旁观察许久,他已了然魔皇如今情况。质辛身世特殊,体内原该是魔佛厉三元呈三足鼎立之势维持着躯体平衡。但如今厉元缺失,平衡破碎,便造成了佛魔对立的情况。“佛诛魔,魔戮佛,佛魔双元有如阴阳对立,不断交锋,若不舍弃其一,恐怕……”恐怕真灵不堪消磨,魔皇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 此时最好的办法便是毁去质辛体内佛元,然后送他入魔皇陵再世轮回。但……醒来的魔皇却如是说道:“毁去佛元,吾宁可灵魂不存于世!” “臭……咳咳,是魔皇大人,你敢不敢不这么任性?”缎君衡差点没顺着心意把“臭小子”的称呼叫出来。奇怪,他记忆中从未见过这位魔皇,但内心深处却为什么觉得对他亲近熟悉呢…… “这是吾爹亲留给吾的,谁也不能毁掉!” “叫至佛爹亲就叫得这么顺口,为什么叫吾一声父亲……便这么难?”等等,父亲?吾何时成了魔皇的父亲?缎君衡怔愣了,可随着“父亲”两字脱口而出,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抽痛,脏腑在哀鸣,全身灵血在不断撞击着头脑,似乎在告知他他说出的就是真相,他们本该是父子! 身为智者,这般异常的情感他本该压抑的,无视的,可灵狩大人的内心却在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吾儿,这便是吾儿…… ……吾怕是被宙王折磨得起肖了。缎君衡咬了咬牙,种种记忆是真是假无从论断,总归无悔罢了…… “臭小子,马上便不疼了,为父一定会治好你的!”他突兀两指点破气海和心脉,灵血汇集灵力冲进质辛胸腹,他竟也不惜有损灵窍也要为魔皇平衡双元! 又一个乱来的!你这般胡来,便是灵力耗尽也别想救回魔皇!剑者觉得他早晚得被即鹿及其作死亲友团给气死,至于他自己曾自破心脉取神元救槐破梦的作死往事,他却选择性遗忘了。罢了,佛魔对立如阴阳,好似终末初始,相克相生。说到这里,当此之世,还有谁比他更了然这般的相克对立要如何平衡,他研究此道可千百年了! “魔如阴,佛如阳,阴阳相克却也相生。太极之图,便是阴阳双鱼相逐相容,所谓一静不如一动。”殢无伤所言不过是苦境道门的入门学问,可在此时说来却是振聋发聩。佛魔双元若静止不动,便要对立相克,但若是动起来呢? 冥冥中自有天意,剑者刺穿质辛的名锋正是容纳了五太之气的墨剑,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五气正是从混沌无极过渡到阴阳分割的五个阶段。剑者强催剑气,以绮罗生内力为火,以缎君衡灵力为柴,以初始终末剑意激发五气为淬,重锻佛魔双元,推动阴阳相互追逐。 鬼力灵力内力纷纷突破极限,冲击着伤者灵魂上的深层禁锢,失落的记忆渐渐回流,千载过往在他们父子兄弟脑海中浮沉隐现…… 【再让我发现你们跑去厨房给缎君衡偷鸡腿腿,我就……我就……】鬼修少女皱着脸摆出“恶狠狠”的架势地点着两个小孩子的额头,【我就把家里的鸡腿腿都拿给你们吃光光,让缎君衡连一根鸡骨头都吃不着!】…… 灵狩大人看着义子们默写得好似狗爬一样的诗词,不由暗暗头痛,【床前明月光,耗子爬上窗。举头望明月,老鼠啃房梁。】吾真的不是这么教的啊,即鹿你别误人子弟啊…… 【女人,你在想什么?】【我在想我儿砸啊。】【你这种人居然有儿子?!】【喂喂喂,质辛小鬼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不像有儿子的样子了!我儿子比你高,比你脸长,长得还比你显老呢!】偷听质辛和即鹿吵架的黑色十九嘴角抽了抽,脸长和显老不是夸奖吧…… 【喂,十九,质辛,你们给我当儿砸怎么样?我给你们做鸡腿腿吃。】【省省吧,这两个臭小子到现在还不肯好好叫吾父亲呢。】【还不是灵狩大人你总是臭小子臭小子的叫,你要是叫他们十九乖乖,质辛宝宝,他们不就老实叫你父亲了?】宝宝和乖乖是什么鬼称呼啊喂…… 原来,吾等早便相识,虽无血缘,却是亲人…… …… 红日东升,迷障尽消。鬼体既成,阴阳相生。忙了一夜,总算伤者无恙,救人的四人累得瘫倒在甲板上,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他们看似狼狈,都还算无妨。 昏迷中的黑色十九勾起了手指,抓住了即鹿的一片衣角,无意识地唤道:“娘亲……” “娘亲在这儿。”抱着失而复得的义子,即鹿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看看即鹿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还不断往十九身上蹭,缎大灵狩摇了摇头,用手指敲了敲自家另一个不省心的儿子,笨小子,连父亲都不肯好好叫一句。难道非得叫你质辛宝宝,你才肯好好应答吗?……算了,你无事便好…… 止战之印的效用其实没有消失,但亲情如海,岂是一印可以断绝? ———— 将船舱让给昏睡恢复的两个病号,余下的四人登上堤岸。 缎大灵狩解释了一下,他本来是和即鹿逍遥山水的,却偶然遇见黑色十九和质辛遭人袭击重伤。听他们言谈,原是黑色十九的生母水嫣柔久病去世,他葬母之后质辛便拉着他外出游览消除苦闷,没想到却遭此横祸。 “可是他二人根基不凡,是谁能将他们伤至如斯?”白衣刀者不解,佛厉之战已然尘埋,整个苦境都忘记了这段争端,他二人哪来的仇人会下如此狠手? “一人是鬼荒地狱变。”这是殢无伤和绮罗生近来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听闻她承袭鬼王之力,正四处谋夺恶鬼三凶,看来便是她袭击了黑色十九。 “一个是帝祸邪九世。”听天踦爵说起,邪九世便是失忆的天之厉,必是此人为增长功力才夺取质辛厉元。 不过,只凭此二人,又是从何得到讯息找到随意游荡的十九和魔皇呢?更奇怪的是,以此二人武力,缎君衡和即鹿这种战五渣又是如何救下伤者,还能带着他们逃来玉阳江的? 不等他们细思,却见远处一阵疾风掠过,一身西洋打扮的少年人连跛脚都忘了装了,疾步飞奔卷起一路黄沙冲到了岸边,险险没收住脚步掉进江里。 见到殢无伤站在岸边,天踦爵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好友,一页书大师遭邪九世、鬼荒地狱变、迷眼乾闼、夜奔狂骁等人袭击,如今身受重伤,你快随吾去医治他!” 什么!剑者想到了他昨夜突来的感觉——风雨欲来…… ———— “这便是第一计,乱心。”血傀师桀桀邪笑,“永岁飘零,心志益坚,虽亢龙有悔而不丧其志,达飞龙在天而不傲其心。本心不动摇,杀之难矣。那吾便伤其亲,害其友……” “……乱其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