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毁人不倦》 正文 1.第一章 柏安安很茫然。 鬼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瞬间,她视线所及之处便由那块巴掌大的和风游戏画面变成了现在这幅—— 透着诡异气息的古风画面。 还是3d立体式环绕的。 柏安安梗着脖子,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稍稍那么一抖,脖子就要碰上那两把架在她胸前的利剑上。她现在所在之处,似乎是一处古代建筑风格的院落。正是樱花时节,淡粉色的细小花瓣时不时就落了下来,缀在地上暗色的血迹之上。 她似乎是穿越了,而且穿越的时候很不妙。 五步之远立着一位少年。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穿着月色的长衫,身段修长,甚至看着还有几分消瘦。似乎是感应到柏安安的目光,他微微侧过脸,却是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柏安安这才看见少年的脸。他肤色白皙,带着几分苍白,五官精致而不张扬,却是一副品学兼优三好青年的乖巧长相,如不是看见他手里滴着血的剑,柏安安就差点要以为他是来救她的人了。 地上已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皆是武生打扮的壮年男子。柏安安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松了口气,好险,她现在还是个女的,虽然到了奇怪的地方,穿着奇怪的衣服,可是性别还没有变。 不过,这里只有她一个女的,她的身份是不是很特殊? 柏安安飞快地扫了一圈院落。 除了面前的少年和用剑拦着她的两名护卫外,其余人皆是家仆打扮,站在二十米开外,分布在左右两侧,各为一列。而地上躺着的人死状各异,尸体的排列也看不出什么关联,看起来就不算是什么团结的队伍。每具尸体旁皆有一把武器,刀剑枪戟皆有,尸体旁的血迹状态都不一样,有的血迹已差不多凝固了,而有的血迹却还在不断扩散c流动。 目测,这些人是按着一定的顺序,一个个被杀死的。 柏安安是这里唯一一个女性,又是唯一一个被护卫用刀剑架着的,按照正经古偶剧的套路,她可能是地上某具尸体的家属,或者搞不好这些尸体都是来保护她的?这些人都是被面前这个少年杀死的,可见对方武力值不低。少年选择慢慢地将这些人分开杀死,且非要让她站在旁边看着,也是一种炫耀自己武功和恐吓她的手段。他不杀她,又要吓她,所以她和这个少年是什么关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虐恋情深吗? 在这个时候,她要说什么? 跪下求饶?这是看起来最安全的方法,可这一点也不像一个正经被虐女主的格调,她做不到;奋勇怒怼?万一她要是说错话了,场面可能就会变得很尴尬;安静装死?虽然又尴尬又没格调,但是 柏安安抿了抿嘴,微微抬起头,一脸高冷地移开了视线。 少年并未看她,只是叹了口气:“近身都难,何谈教授武功。” 柏安安:啥?教授武功? 她莫名有些心悸。 地上这些人,都是来教授他武功,却被他反杀了的人? 少年将剑扔在了地上那人的尸体上,又向她走近两步,语气漫不经心:“去将陈琰带来。柏师父还是在最后来吧。” 不知为什么,柏安安就是有莫名强大的直觉,认为这位‘柏师父’指的就是她。 柏安安眼眶一红,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激动,没想到她既不是地上那堆尸体的亲属,也不是古偶剧里虐恋情深的女主,一个21世纪里阴阳师斗技从来上不了1200分的弱鸡玩家,有朝一日成为了武侠剧里的武术师父,还是那种只用来衬托反派心狠手辣的一出场就死炮灰。 好在她还可以拖一拖,至少再看一场vr版不科学比武后再走。 此时两个护卫拖着一名武生打扮的壮年男子走近了院落,他们刚一松手,那名男子就瘫了似地摔到地上,那两护卫对着少年抱拳行礼:“少主人,陈师父来了,人全齐了。” 男子扫了一眼院落,哆嗦着道:“全全全全齐了” 柏安安咽了口唾沫,心想,再过一会,估计来勾魂的鬼使也该这么说了。 少年轻笑一声:“说好了今日是徒儿的出师大考,陈师父何以姗姗来迟?现在又为何要坐在地上?” 他的声音温和有礼,好像杀人的不是他,好像他是真的在问候师父一样。 陈琰面露苦色:“原少庄主,不是我不想来,是我这腿昨晚起夜时摔着了,都断了你看” 他仿佛说了什么禁忌的话,话音未落,他脸色就变了,侍卫也毫不犹豫地刀剑架在他脖颈上。 柏安安困惑地看向少年,少年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他的神态一如既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礼貌c疏远又深不可测。他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了陈琰的说法,故而柏安安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陈琰不考,那岂不是就轮到她了?! 果不其然,少年转向看着她:“柏师父,这次用什么兵器?” 护卫将架着她的剑放下了,她却觉得死亡离她更进一步。 柏安安有个异于常人的优点,她的反应慢。她的脑子快,也得益于她的内心戏丰富,但她对外界的刺激反应会慢一些,稍微遇上复杂点的事就不一定能绕过弯来,这则能使她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能慢半拍,就算是受到惊吓,内心是翻江倒海,面上却不会那么快显露出来。 柏安安喉间一哽,强忍着没有嚎出声。既然少年这样问她,定是这里有地方给她挑选兵器。柏安安转头看了看两侧,在她身后两侧皆斜放着一个兵器架,这是她先前没看到的。兵器架上的兵器被取走了一些,估计就是散落在尸体旁的那些,但剩下的兵器还是很充足的。柏安安走到兵器架前,看着泛着寒光的冷兵器,犹豫再三,伸手,握住了一支红缨□□。 就算要炮灰,她也要摆个漂亮的造型。红缨巾帼,多帅气啊! 柏安安如是想着,将红缨枪往上一提。 并没有提动。 柏安安用力拽了拽,发现这红缨枪不算轻,可她又不愿换个别的造型,便卯足了劲要把□□□□。她一脚踩在兵器架上,两手握着红缨枪,奋力将枪往上一拔。 不但没□□,她双手一滑,没握住红缨枪,反使得整个人往后一趔趄。而沉重的兵器架,竟也随着她这一仰时的一踢,朝着另一个方向倒了下去。 柏安安悄悄往后瞄了一眼,见少年脸色未变,便松了口气,又走到倒下的兵器架边,想将红缨枪侧着拿出来。 可兵器架倒下的同时,其上兵器的摆放位置也都乱了,东倒西歪的。她好不容易将压着红缨枪的刀戟拿开,不想,□□像是卡在了兵器架上,半天也拿不出来。 柏安安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少年耐心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柏师父,嗯左侧的兵器架也可以用。” 柏安安连忙道谢几句,如找到救命稻草般站了起来,往左侧兵器架跑了几步,又马上刹住了脚步。 她反应过来了,到了这个时候,拿不拿兵器也不重要了。 先不说换了一侧兵器架她能不能取出那只□□来,就算取出来了,那□□也太沉了,只怕她拿着红缨枪也走不动路,就算她勉强拿着红缨枪走到了少年面前,只怕她还没出手,就已然倒下来了。 她如此想着,就释然了。 柏安安挺胸抬头,走到少年面前:“你不是想学武功么?” 不知道广播体操能不能拿来凑合。 少年微笑:“可是柏师父说过,已经没有什么可教徒儿了。” 柏安安镇定地点了点头,看着兵器架强势挽尊:“那些寻常兵器,的确没什么可教了。” 少年一愣,面上却看不出是惊喜还是怀疑:“请师父赐教。” 柏安安扭头看他,严肃的目光里流露出绝望。 她闭上双眼,她的耳边渐渐响起了高中时每天早操时都要播放的《运动员进行曲》,脑海里浮现出穿着蓝色运动服的班长笔直的站姿,音乐忽然暂停,广播里又渐渐响起生硬又熟悉的女声:第三套全国中学生广播 “伞剑!” “呀打!” 柏安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睁开了双眼,见到面前的少年退了两步c满脸写着惊愕。柏安安只怀疑自己得了幻听,下意识要去摸耳垂,反被少年误认做是打算出招。只见柏安安手腕刚刚抬起,少年右手衣袖挥舞,就要向她发力。 “飒!” “呀打!” 果然是姑获鸟和山兔的声音。 这个神奇的世界!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居然还有这种操作!居然能让式神和人对打! 而且很明显,打到对方了! 少年站在原地,将手背在身后,神情严肃,语气却温和有礼:“好快的剑。” 柏安安愣了愣,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姑获鸟的伞剑。她强作镇定,略一颔首,严守不知何时给自己设定好的高人人设,淡淡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少年听她故意这样文绉绉说话,便低低地笑了起来,“今日之考,是徒儿输了。柏师父初来无争山庄时,就给徒儿带来了不少惊喜,今日同是,不知日后柏师父还会有如何的惊喜,随云拭目以待。” 柏安安十分满意少年此刻的恭敬,也满意自己终于树立起的伟光正形象,便恨不得锦上添花,转向看往坐在地上的陈琰,温声道:“陈师父,你的伤不重,我也略通医术,不如,我帮你医治吧?” 敢装瘸腿让她来顶雷,那不如就来互相伤害吧! 陈琰一脸惊恐地看着她,瑟瑟往后退去。 柏安安嘴角露出一抹邪笑,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了几步,打算抓住他的手,用莹草的治愈之光给他疗伤一下。只是她刚走两步,猛地顿住了脚步,好似才反应过来少年刚才说的什么,她喃喃道:“无争山庄?原随云?” 她是谁?她为何在哪里?她来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柏安安已不知等了多久,她的双手还乖巧地放在膝盖上,人却已经昏昏欲睡,时不时就要倒了下去。 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从外推开,温和的阳光也便照了进来。柏安安闻声便惊了起来,一脸期待地转过去,门便关上了。 她还是在黑暗之中。 柏安安垂头丧气,用力揉了揉脸,以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 原随云漫步走来,抚掌笑道:“柏师父果然医术高明,方才请了大夫检查过了,陈师父的腿治好了。” 柏安安也不知他走到了哪里,也便假做他走到自己面前,她对着漆黑的空气一摆手,谦虚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凑巧而已。” 原随云诧异道:“哦?凑巧?一炷香之前给陈师父看病的大夫还说,陈师父这病不论如何,也得养上十天才能好。柏师父妙手回春,瞬间就治好了陈师父,这哪里是凑巧呢?” 柏安安摸不清原随云打着什么主意,就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行走江湖,不多一门手艺怎么行呢。” 她话音刚落,便觉一片冰凉的刀片贴在了她的脖上,原随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把刀跟着她的动脉,一起微微颤动着。 柏安安的心高高悬了起来,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时至今日,少庄主不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如果少庄主连我的身份都不知道,怎么还放心让我进无争山庄呢?” 原随云冷笑一声,“家父招柏师父进府时,从不知道柏师父还会医术。” 柏安安顿了顿,尽可能地学着古人的说话方式,高冷地道:“柏某,不是来行医的。” 她既然是原随云请来的武师父,她就不信了,武师父要教武功之外还得衣食住行全包了? “这倒说的是。”就在柏安安以为他要将刀收起来时,原随云却话锋一转,道:“可是,柏师父曾发誓效忠于无争山庄,如今身上还藏着这么多秘密,难道是还存着二心么?” 他将最后几个字念得极重。 柏安安万万没想到一个武林门派还能有这样多的规矩,她心里后悔着要为了整陈琰而秀了一手治疗术,如今要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也不知道她死了以后还能不能招出桃花妖来给自己复活,不对,她还没有桃花妖,要不然她先召唤出跳跳哥哥来做一副棺材,等下一回合熬过去再复活? 空气里是带着肃杀的死寂。 原随云见柏安安已被他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默然片刻,将手上的刀扔开了。 思绪万千的柏安安:??? 原随云微笑:“随云只是和师父开个玩笑,还请师父不要生气。” 柏安安立马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她憋了半天,道:“你真调皮。” 原随云脸色微僵。 柏安安是看过武侠小说的,看过楚留香传奇,也紧跟着网上大神的脚步稍稍研究了其中人物。她知道,原随云是个武功极高c城府也极深的反派,书中虽未直接写明原随云的年龄,但按照大神们的推论,估摸在三十岁上下。现在的原随云也不过十五六岁,换到21世纪里也不过是个初中生,也不一定会有多深的城府。 现在原随云还在山庄里学武,可能还没怎么开始黑化,她也没必要太害怕吧? 柏安安也便干脆将方才那般对话视作原随云的恶作剧,清了清嗓子,又摆出师父的姿态,问:“你让我来这里,有何意图?” 原随云的确不再像方才那样故弄玄虚了,他身体前倾,一把抓住柏安安放在膝上的右手,复又蹲下来,就像普通的邻家大男孩一样不满道:“陈琰才受伤不足半日,师父便出手给他治了,徒儿却已经双目失明十年有余,师父进府多时,何以不出手为徒儿诊治?” 他的语气虽不似撒娇,却要亲昵许多。 柏安安一时对这样的原随云接受无能,下意识挣脱开他的手,又反应到这个动作过于伤人,急忙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不是,不是不给你治,是我医术不够,怕治不好你。对,我没有欺瞒你们,我以前不说我会医术,就是因为我医术不好,不敢轻易出来献丑。如果我能治好你,我就给你治了。” 原随云似是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只是将手放在她膝上,信心满满:“一定能治。” 难得有人这样直接地表示出对柏安安能力的‘信任’,她的虚荣心瞬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嘴角上挑,拍了拍胸口就要夸下海口,“好,这件事就” 方才她用的是群技能,如果莹草的治愈之光能治得好原随云的话,方才就应该治好了。 柏安安思及此,沉默片刻,试探地问:“方才方才我给陈琰疗伤时,你有什么感觉么?” “徒儿感觉双眼一阵清凉,似有若隐若现的白光出现,只是可惜还是看不见。” 他说着,语气慢慢变得低落。 柏安安也觉他十分可怜,便道:“既然这样,我再试一次吧,虽然我也不知能不能医好。” 她闭上双眼,欲召唤莹草出场。 然而莹草拿着根草,刚出场蹦跶了一下,立马就消失了。 柏安安迟疑片刻,又不屈不挠地在内心呼喊莹草小姐姐。 五个金灿灿的汉字浮现在她眼前: 柏安安脱口而出:“什么鬼” 原随云不解:“师父,你怎么了?” 治愈之光需要两点鬼火,而柏安安的鬼火消耗完了,那就没办法给原随云治疗了。 在阴阳师游戏里,鬼火是靠式神攻击回合的次数慢慢回升,或是可以通过座敷童子和辉夜姬的技能得到,然而柏安安也很清楚记得,自己唯一一个座敷童子在她达成‘非洲·大阴阳师’成就之时一气之下给喂掉了,所以她现在是不可能有座敷童子的。在这个世界,没有式神攻击回合这一说,而她也没有式神技能可以获取鬼火的话柏安安实在不知道鬼火要如何获取了。 她踌躇道:“嗯这个,师父今天也累了,不如改天再” “怎么了?” 她察觉到原随云的声音略有冷淡,心里更加内疚,“其实我给陈琰治腿用的不是普通的医术,是一种从东瀛传来的忍术,每次用都会大伤元气,所以,师父得回去养养身子,才有办法帮你治。” 阴阳师的确是日本的传说,她这个说法,没毛病嘛。 “哦?忍术?”原随云站起身,漫不经心道:“原来师父还会忍术?徒儿见识浅薄,从没听说过忍术还有大伤元气这一说,师父,莫不是在骗人吧?” 柏安安的内心又开始敲起小鼓,表面仍强作镇定,“天下之大,无奇不” “师父不愿医我,难道连自己也不医了么?” 柏安安抬头,白色的衣袖快速地在空中飞舞,这一瞬间,她终于看见了光。白光照亮柏安安苍白的脸,她也看见原随云脸上的杀气,和向她拍来的那一掌—— “救命!” 柏安安‘嚯’地坐直了起来。 她摸了摸没有拍凹下去的胸口,终于长出一口气来。 还好,她还活着。 屋外响来女子的喊声:“柏师父,柏师父,你还好吗?” 柏安安后知后觉地看了看左右。 她坐在床上,身上还盖着床被子,很明显,她刚才在睡觉。她记得,她在庭院里靠着姑姑的伞剑逃过一劫,又给陈琰治了腿,给陈琰治了腿之后 好像原随云也没说什么,就让人把她带回领武馆了? 所以,刚才是她做了个梦? 柏安安摸着胸口,摇摇头,“怎么会做这么真实的梦?” 可是如果不是做梦的话,按照原随云那一掌打下去的力度,非死即伤啊,怎么可能还能坐在这里怀疑人生? 柏安安决心问个放心,她下床去给门外女子开了门。门外的侍女见到她,一脸惊喜:“柏师父,还好您没事。方才听到您在喊救命,我还以为您怎么了。” “你也觉得我现在很危险是不是?” 侍女一脸茫然:“啊?” 柏安安还不放心,“方才抬我回来的人是谁?我要去好好谢谢他。” 侍女茫然道:“柏师父,您是不是做梦做糊涂了。为什么要抬?您是自己好好地走回来的呀。” 柏安安的目光反而是落在了侍女身后。 她想起来了,这里是领武馆,是无争山庄内所有武师父居住的场所。她是自己走回来的,原随云并没有让她去给他治眼睛,后面那些事也都是她自己吓自己。 不过,这领武馆现在除了她和陈琰之外的人都死了。陈琰的腿被她治好后,估计又要和原随云比武,也是不能活着回来了。所以,她不能用现代人的思想来评定武侠世界里的人物了。现在的原随云虽然年纪轻轻,但也已经杀了不少人,绝对不是什么让人放心的角色。 柏安安自顾自地点点头,将门关上。 “诶柏师父,柏师父!少主人让您去见他呢,您别关门呀!” 柏安安一脸惊恐地打开了门,探出个头,问:“你们少主人见我做什么?” 侍女露出甜甜的笑,“听说柏师父医术好,少主人请您去给他看看眼睛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无争山庄将领武馆建在了后山山脚的演武场旁边,也是整个山庄内最偏僻之处,武师父们的活动范围很广,却也只能局限在领武馆和演武场。武师父们都以为这是无争山庄为了让他们能专心练武而设置,而现在看来,恐怕只是无争山庄刻意要淡化武师父们的存在所为。只要让外人不知无争山庄还有武师父,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对武师父动用死刑。 柏安安从领武馆走到东霄阁,也费了不少时间。 在这一路上,她又把方才的梦境仔细回忆了一遍,准备了一套全新的说辞。虽然那是梦,但柏安安也不会将它当做一个普通的梦,毕竟她看了她的阴阳师系统,的确是没有鬼火了,指不定这是上天给她的预警,她不能再小看这位未来的蝙蝠公子了。 侍女停住脚步,转过来,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柏师父,请进去吧。” 柏安安点点头。 她刚踏出一步,就像被什么呛住一样,猛地咳了起来。侍女见状,便急忙上前扶着她,柏安安又咳得更厉害了,时不时还要翻一个白眼,惊得门口的护卫都变了脸色。 原随云自然听见了门口的动静。 他走到门口,关切地问:“柏师父这是?” 柏安安一手扶着心口,另一手还撑在墙上,万般艰难地抬起头,边隐忍地咳嗽,边道:“无碍,可能是昨夜染了风寒吧。” 她想着这样也就能让别人避之不及,不想原随云却毫不在意,语气温和:“既然如此,师父就别站在门口吹风了,先进屋子,文彦,去请大夫来。” 柏安安摇摇头,“要是传染给你就不好了。不如我们就在院子里坐着吧。” 原随云轻笑一声,欣然应允。 只要在室外,她就不会陷入什么也看不见c无法发动式神技能的窘境了。 柏安安刚在内心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就听坐下了的原随云抚掌笑道:“柏师父果然医术高明,方才请了大夫检查过了,陈师父的腿治好了。” 真是一模一样的对话啊 柏安安扶额。 她定了定神,道:“鄙人不该对少主人多有隐瞒,既然陈琰的腿伤治好了,那我不妨明说吧。早在我来无争山庄之前,我的师父曾传授给我一门武功,这门武功与寻常的武功不同,是一门只可疗伤的功夫。我们习武之人习武,求的其实是强身健体,而这门功夫,不仅可以给自己疗伤,也可以一次给多人疗伤,若是能习成,大有裨益。” 原随云面露讶异之色,“世上还有这种功夫?柏师父先前怎么未有说过?” 她叹息道:“这便是为难之处了。我入无争山庄为师,自然要将一身武艺全数教给少主人,但是,这门武功,却是师门有令,传女不传男。我若是传给了少主人,不仅违背师命,也会害了少主人,而我若是不传给少主人,又恐少主人疑心我的忠诚,加上其实我一直悟不透这招治愈之光,无法发挥此招的真正威力,说了也无用,故而一直都没有告诉少主人。” 原随云失落道:“如是传女不传男,徒儿也的确不能师父此言是说,您现在悟透了这门武功,可以疗伤了?” 柏安安点了点头,又想起对方看不见,补充道:“是,我既然收少主人为徒,也希望能为少主人尽绵薄之力,我一直在悟。今日见陈琰受伤,我也担心你会所以也便干脆在你面前试了这招,若是能治得好陈琰,那也就有希望再试试别的。若是治不好,那我就算是也无憾了。” 她避而不谈的,是原随云本欲杀她的心思。 原随云听出柏安安有为他疗伤之意,便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半跪在柏安安面前,一脸羞愧:“徒儿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稍有所得便得意忘形,徒儿愧对师父。” 柏安安摇摇头,忙要去扶他起来,可她刚起身,又开始一阵猛咳,咳得喘不过气来,坐了回去。她本意想让原随云多跪一会,不想原随云反而顺杆往上爬,急忙站起来扶她,又给她拍背,又对着一旁的护卫怒道:“怎么回事,大夫怎么还不过来?” 护卫吓得连忙告退,跑去找大夫。 她抓住原随云的手就往回按,道:“坐回去罢,我没事的。” 柏安安颇有一种在和影帝飙戏的感觉,然而她丝毫不知的是,她所有的动作都建立在她是原随云师父的基础上设定的,所以每个动作都颇有一种六十岁老太太逗孙子的感觉,可她的外表也不过二十五岁,这样一来,倒显得有几分滑稽,丝毫不如原随云自然了。 柏安安待他坐下时,又忍不住看了看他的眼睛。 说实话,如果不是知道了原随云的身份,恐怕她一时还看不出原随云是个瞎子。原随云幼时失明,他是原东园唯一一个儿子,也是无争山庄的继承人,他武学天赋极佳,文武双全,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而眼盲就是他浑身上下最大c最致命的缺陷。他痛恨自己是个盲人,也丝毫不甘心让自己的盲眼影响到自己,故而他尽力学会调用自己的其他感官,尽力去模仿正常人的生活,使得他即使是个盲人,也能与正常人一样生活。 除非仔细去看他那双无神的眼睛,不然轻易是发现不了他是个盲人的。 柏安安偶尔会觉得,虽然他双目失明,可却比常人拥有更好的四感,对外界的变动敏感c反应也极快。他的失明除了让别人有言语上可攻讦之处,其实也从另一个方面帮助他许多。 不过只怕对原随云来说,这双失明的眼,不单单代表他失去的视觉,也是他的心魔吧。 虽说原随云似乎已经信了她所说的话,但柏安安仍不敢大意,继续趁热打铁,“实则,我也没完全参透这门武功,但今天试的这招治愈之光能治好陈琰的腿伤,若是可以,我也想再试试的。只是这招式实在太耗费耗费内力,我今日用了一次,只怕近期都不能用了。” 她话音刚落,忽听‘飒’的一声,原随云已站在离她五步远之处。 柏安安瞪大了双眼。 她方才并没见到原随云有什么动作,但是姑姑也不会随随便便对别人出手,姑姑动作这么快,原随云这次却能及时反应过来,只怕,他是已经动了杀机,刚才正打算要下手呢。 不知道姑姑光靠伞剑这一个技能能不能打退原随云和无争山庄里这么多的护卫 柏安安心里有点虚。 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站了起来,关切地问:“少主人,你怎么站得那么远?” 只要她想活下去,她就不能承认方才姑姑有发动伞剑技能。 原随云略感意外,却也不打算揭穿,笑着走过来道:“大概是这几日没休息好,有点头晕了。既然师父内力大损,又染上风寒,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几日也不用劳心费神来教授徒儿武术,养好身体。” 这下换作柏安安意外了。 她愣在原地,僵硬地点了点头,嗫嚅着问:“那那我回去了?” 原随云侧开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又道:“不如徒儿送师父回去吧,我也好久没去领武馆了。” 柏安安急忙摆手,“你忙,你忙,我回去睡养伤。” 她说着,已经小跑出了庭院。不一会儿,柏安安又跑了回来,偷瞄了眼坐在庭院喝茶的原随云,趁他未注意到时,又急忙拉起先前为她领路的侍女的手,一路小跑出去。 她所不知道的事,在她的身影彻底离开东霄阁时,那两位去寻大夫的护卫同时回到了庭院当中。没有人去寻找大夫,除了柏安安自己,没有人会相信她拙劣的演技。 原随云轻轻地荡着杯里的茶水,摇了摇头,嘴角是嘲讽的笑,“什么内力损耗,她身上半分内力也无,柏安安根本没有修炼过内力。” 领武馆内,无争山庄的家仆不停地走进走出,忙着将其他死去的武师父的遗物送走。 柏安安是领武馆内唯一的女师父,她住的也是领武馆左侧的东厢房,是独立一间,与其他武师父的房间都未接壤。她径直朝右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住,转而问侍女:“陈琰呢?他死了吗?” 侍女眨眨眼,正要回答时,两名家仆就把躺在担架上的陈琰扛了回来。 陈琰的头上及四肢皆缠着一圈又一圈的厚纱布,他的脸上也受了伤,一说话便疼,即为有口不能开。他也看见了柏安安,愤怒地几乎要从担架上跳了起来,吓得家仆一个趔趄,差点把他摔了下去。 柏安安只觉好笑,连着对他做了几个鬼脸,才看着他可怜巴巴地被送去对面的西厢房。 噫,对门住,真晦气。 侍女一脸乖巧:“少主人似乎心情不错,也没对陈师父怎么样,就是想让他在床上多躺几天而已。” 柏安安打了个冷颤,一溜烟地钻回了屋子里。 刚才原少庄主似乎也想让她在房间里多待几天啊 虽然原随云最后还是放她回来了,可按照这小少年喜怒无常的性格,上一刻要杀她,这一刻又放她,搞不好下一刻又要杀她了。她不能保证每一次原随云都能及时地‘回头是岸’,万一那天原随云真铁了心要杀她,她的姑获鸟根本扛不住整个无争山庄的围殴。与其在山庄里和他虚与委蛇,不如先逃走,才更安全吧? 柏安安仔细看了看她所携带的阴阳师系统,不看则已,一看则非常想吐槽。这个系统一点也不像什么正经系统,从来不会主动提醒主人有什么任务c有什么危机,只会静静躺在那里等她去翻阅。这完全是一个简单的阴阳师系统,其内有她曾经在游戏里搜集的式神碎片和她养好的式神c鬼火条,其他什么都没有了。柏安安甚至还发现,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系统,居然也会犯错。 她的sr式神和r式神很多都消失了! 柏安安欲哭无泪。 式神不够用,鬼火不够用,碎片多有什么用,难道这种武侠世界还能搜集式神碎片啊! 柏安安的目光忽然定在了房间一角。 好像,真的可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入夜,明月高悬。 柏安安扒在窗边,悄悄将窗户拉开了一条缝隙。领武馆内并无侍女,陈琰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她想逃跑,只需要瞒过守在门口护卫就可以了。许是领武馆平静了太久,守门的护卫只有一人,倚在门边,满脸皆是困意,将眠未眠。 领武馆内住着的皆是武师父,原随云不可能随便安排一个普通人来看守的,这名护卫,兴许也是一位高手呢。 柏安安不敢大意,召唤出刚用碎片合成的食梦貘,对着护卫便是一招‘入眠’。 沉睡只是‘入眠’的附带效果,命中率也并非百分百。这一击果真未使对方入睡,那护卫一惊,反倒一个激灵,醒了。 柏安安急忙蹲了下去。 所幸食梦貘这一招不是扔出什么暗器的,故而护卫左看右看,也未发现什么异常,只以为是自己过于敏感。他又揉了揉眼睛,继续倚在门边。 柏安安又站了起来,小声道:“就是现在!” 护卫的身子一滑,便坐在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下,便没有人能看住她了。 柏安安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口,见护卫果真睡得正酣,便大胆探出头去。领武馆的西面对着的是得闲园的高墙,得闲园是原东园种植花草的地方,三面皆建了高墙,只有朝东的一面因向着原东园的住所,故而只是围了一人高的篱笆以供原东园在高处也可观赏。领武馆在得闲园的北面,故而望得到的只有一面墙罢了,而这面墙,合着领武馆的院门,也便形成了一道不算窄的横向通道。柏安安未见到夜巡人的身影,便贴着墙,小心地向东面的演武场跑去。 演武场就在后山山脚下,而据说无争山庄的后门,就在后山的东北面。 她早就想好了,只要她穿过演武场,爬上后山,就算无争山庄发现她不见了,一时也不好找出她来。只要上了后山,想出后门离开,还不是小菜一碟。 无争山庄的布局是以会客的大厅c原东园的住所为中轴线,两侧的楼宇皆成对称分布。领武馆在无争山庄的西北角,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位于东北角的藏器阁,二者之间修了一条长数百米的百家画廊。原东园生性淡泊,好以文酒自娱,这百家画廊的左右悬挂着的便是原东园从各处搜刮来的名家画作。柏安安走了片刻,不停地勘察左右是否有人,不小心便走到了画廊边上。 两名夜巡人正好在长廊上巡逻。 柏安安暗道不好,藏在了画廊旁的灌木丛里。夜巡人走到这里,看见了不远处的领武馆,停下脚步,忍不住八卦,“今年正是奇了怪了,领武馆居然有人活了下来,还是两名武师父。” 另一人似乎不太关心这个话题,怏怏地附和:“是啊,两名武师父。” “啧啧,听说那名女师父活下来了。当年我就觉得少庄主对这名女师父不太一般,现在又为了她破了例不杀,该不会” 柏安安咬着手指暗想,听夜巡人的意思,似乎原随云杀武师父已经成为了庄内的惯例,原东园也是不管的。这样说来,无争山庄也根本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了。 那名较为沉闷的夜巡人却是打断了他,道:“闭上你的嘴吧,柏师父活不了多久了。少庄主不杀她,是因为柏师父懂点医术,或许能治好他的眼睛。我今儿听到少庄主发话,如果柏师父一月之内治不好他的眼睛,要让柏师父死得比其他武师父还惨。你再嚼舌根,小心少庄主听到,让你一起陪葬!” 柏安安只觉背后一凉,再也听不见那两人的对话了。 治不好原随云的眼睛就要虐杀她?这无争山庄是绝对待不下去了! 待夜巡人一走,柏安安立刻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她拍拍身上的树叶,又忍不住去回想二人的对话,打了个冷颤,不住呢喃:“死得比其他武师父还惨这么狠?他眼睛又不是我害的,至于么。不行,快走!” 圆月隐到了云层之后。 柏安安看着四周渐渐变暗,心里的不安也愈发浓重起来,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渐渐向她靠近。柏安安定了定神,下定决心,转过去就是一声:“伞” “柏师父?” 柏安安顿住了。 原随云披着茶白色的披风,内里只穿着里衣,他的头发随意地束起,却也散乱,就像是刚被人从被窝里揪了出来。白日里见他虽是少年模样,却也带着一丝不苟的严谨之感,而现在看,倒显出几分少年儿郎的不羁。 柏安安却没忘记庭院那一地的尸体,如今见他只觉见鬼,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原随云微微皱眉,脸上似是迷茫,见柏安安久未回应,他神色严肃,喝道:“谁在那里!” 柏安安吓得转身就要逃,然而她一步也未迈出,就瞥见茶白色的光芒愈近。她知道是原随云动手了,也不敢再逃,闭眼大喊一声:“是我!别杀我!” 原随云的手便停住了。 他收回手,面露不解:“夜深露重,师父缘何要躲在草丛里?” 柏安安见他不像要杀她的模样,又想到方才夜巡人的对话。原随云还等着她给他治眼睛,而且也下了一月的限期,只要她不露馅,这一个月应当是能保住命的。她便大着胆子,出声解释:“嗯月色正好,我来赏月!” 她手指往上一指,却又发觉圆月仍躲在云层之后,只得尴尬地放下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所幸原随云什么也看不见。 原随云笑笑,道:“如此说来,今夜的月色应当是很美了。” 柏安安听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向往,心里又生出几分愧疚来。 她不给原随云治眼睛也就罢了,偏偏又给了他希望,才让他失望,这样实在不道德。 不过,谁让他年纪轻轻就动不动想杀人呐。 柏安安清了清嗓子,“是啊,我难得赏月,就想寻个好地方赏月。演武场四下空旷,我便想去那里逛逛,没想到一时不查,走错路了,走到这里还摔了一跤,这才摔进草丛里了。少庄主怎么也在这里?” “徒儿是赏不见月的。”原随云仍是微笑着,他并不避讳这个话题,却转开了脸,让柏安安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道:“今日喝了点新茶,在床上辗转难眠,便想出来散散步,透透气,好舒服些。” 柏安安心中一动,又生一计,拍手道:“我也有过喝茶喝得睡不着的时候,这时候来两瓶酒,醉了,就睡着了。这个法子百试百灵,少庄主可要试试?” 若是能把原随云灌醉了,无争山庄上下定要手忙脚乱一通,也管不住她逃跑。等她逃跑了,原随云又是醉着的,一时也难下令追她,她也不用担心会被抓回来了。 “师父莫不是看中了家父藏的那几坛酒?”原随云语带笑意,又摇摇头,“徒儿近日服着药,不可沾酒,是陪不了师父了。师父若是想喝酒,待徒儿治好双眼,陪师父一醉方休。” 柏安安下意识要追问:“服药,少” 莫不是治眼睛的药? 眼睛这个话题不能再谈了,原随云对治好双眼的执念这么深,再谈下去铁定要出事的。 她顿了顿,生怕原随云再把话题往她的医术上带,便连忙转移了话题,“也是,也是,喝酒伤身,还是不喝为妙。天色不早了,我倒是有点困了,少庄主若是舒服点了,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说完,便欲告退。 然而原随云又叫住了她。 月色渐明,四周的景色也渐渐清晰,柏安安转头看他,看见他齐整的领口,也看见他脸上晦暗不明的神色。 原随云缓步走来。 柏安安却有种十分不妙的感觉,心中也不由得打起鼓来。 他手上似乎多了什么小巧的物件,柏安安探头去看,又看不清晰。他把玩着物件,道:“徒儿记得庄内有宵禁,过了子时就不得四处走动,领武馆门口的护卫未告诉师父吗?” 柏安安一噎。 护卫岂止没有告诉她有宵禁这么回事,护卫连话都没来得及和她说,就已经被她弄晕了。 她脑中飞速想着对策,原随云已走近了。他站在她面前,距离不过一臂,“我想,师父应该已经打晕了护卫吧?” 柏安安干笑:“呵呵,怎么会” 原随云伸出手来。 柏安安向后躲去,不想姑获鸟却仍旧一动未动,她暗想不会现在式神也需要睡眠了,她的手就已经被抓住了。 “是徒儿考虑不周。”原随云抓住她的手,掰开手掌,放上一块精巧的白玉牌,道:“江湖中人,哪里呆得住一间小小的领武馆。不过,师父若要在庄内走动,不需避人耳目,只要出示这块玉牌,护卫就会放行。” 柏安安僵硬地点了点头,“谢谢” 原随云笑了一声,话语里别有他意,“庄内四处都有人把守,机关陷阱无数,师父还是尽量白日出行,以免误伤了自己。” 他说完,再不做停留,转身便走。 柏安安看着他渐远的身影,不由冷汗涔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神出鬼没,这哪里是人!”柏安安气呼呼地打掉树上的一根细枝,“这明明就是变态!” 她一脚踩在树干边的一块岩石上,双手叉腰,不住地喘气。 昨夜原随云给了她这块玉牌,明面上是允了她可以在山庄内随意走动,实际上却是在警告她别想逃出山庄。柏安安心知原随云既然会警告她,便肯定也派人监视着她,也便不着急逃跑的事了。但不逃跑,又不意味着只能在床上装死,她现在既然休假,也便借着这块玉牌的方便,跑到后山来看看。 她现在不能逃,不代表永远没有机会逃! 柏安安又捡起地上一根树枝,不住地乱舞。 为什么别人穿越都能当个公主王妃,她穿越就是个武师父,武师父也就算了,还要给这种喜怒无常的反派人物做师父,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被杀。穿越了也不给她开外挂,就一个阴阳师系统,式神还一个ssr都没有! 柏安安越想越气,手上的树枝也越挥越快。 “柏师父!” 柏安安的树枝飞了出去。 她偏头看去,两名护卫对她行了个礼,道:“小的见过柏师父。” 柏安安点了点头,“嗯,我四处逛逛,你们继续忙吧。” 无争山庄内管理严格c尊卑有序,她既然是原少庄主的武师父,原随云现在对她也算礼遇,故而庄内的下人见到她都会特意地过来打个招呼。若是寻常的侍女家仆同她打招呼,还能让她觉出几分热情来,可就连藏在庄内各个角落的护卫,如鬼魅一样,不知何时就从哪个角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行礼。 她从领武馆到后山这一路,简直受够了这些热情的‘惊喜’。 她才不信那些正在执勤的护卫也需要同她行礼,这肯定是原随云下的命令,是原随云对她无处不在的警告。 待护卫走得远些了,柏安安狠狠一踢树干,忿忿道:“噫,江湖人都是变态!” 饶是如此,也绝不可能打压得了她求生的意志。 她捡起那根被她甩飞了的树枝,一边瞎挥舞着壮胆,一边又往山上去。 与其说这座山位于无争山庄之内,不如说无争山庄是依山而建。这座山朝南一面向阳,树林茂密,土壤肥沃,无争山庄便可开垦土地,借此山便可自给自足,哪怕无争山庄被人从外层层围住,也不会弹尽粮绝而亡。而山的背阴面却是一面笔直的崖壁,高且险,无人可从崖底攀岩上来,而活人更不可能借着这座山逃跑,若是有人存了贼心,逃到后山上,原随云也只需派人守住后门,那人虽在山上,却也似是在瓮中,无处可逃。 柏安安是个惜命之人,她只往下望了一眼,就彻底放弃了从后山逃跑的做法。 悬崖下云雾缭绕,一眼望不见底。 这不是一座简单的山,明明就是座断头台。 山顶上未设有岗哨,也没有修亭子,此处似是荒芜了许久,除了崖边一块巨石上十分光滑,其他地方却是杂草丛生。 柏安安坐在石头上,往南面看去,见郁郁葱葱的山林间依稀可见红瓦高楼,无争山庄不至于大到望不见边际,却也筑有不少楼房。只是她对无争山庄内里的构造还不算熟悉,连自己居住的领武馆都分不清位置,而无争山庄的大门,也不知被哪栋建筑物遮挡住了。她虽俯视着无争山庄,却也与看不见无异。 再往远处望去,柏安安才发现,原来无争山庄是修在后山的山脚下,却又是另一座山的山顶上。难怪她在无争山庄里看后山,并不觉得此山高耸,但在后山望悬崖之下,却觉有千丈之高。无争山庄建在山上,是修在远离街市c隔绝人烟之处,她在无争山庄的至高顶,却再难望见无争山庄之外的街市楼宇。 还好她昨夜没有轻举妄动,就算她逃出了山庄,原随云要抓她回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逃是不明智的行为,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原随云心甘情愿地放她走。 柏安安觉得头都大了。 要让原随云心甘情愿地放她走,就要让原随云觉得杀了她可惜c留着她无用。留着她无用,即她不可能再帮到他任何事了,她不能教他武功,也不能治好他的眼睛,那么她就是无用的人。可如何要在柏安安无用的情况下,还让原随云觉得她不可死呢? 对于原随云这种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的反派少年来说,只有对他有用的人不可杀吧? 这样想来,‘如何让原随云心甘情愿地放她走’,是个压根不存在的伪命题。 柏安安叹了口气。 除非哪天原随云吃错药了,不想杀生了,不然她是活不下去的。 柏安安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对啊,要是原少庄主出家了,他就不能杀人了啊! 如果你解决不了一个问题,不如先换个问题。 学渣柏安安深谙其道。 她现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如何让原随云不杀她’转移到‘如何让原随云出家’这一话题上了。 为了求解这一问题,她特意向侍女问出藏经阁的所在,打算去书籍里探索这一奥秘。 然而,让一个二十一世纪c只会写简体字的无神论者,来到古代的藏书阁里查看古经书,无疑是莫大的痛苦。 柏安安瘫坐在墙边,看着手上那卷厚经书,又看看摆在她身边的几撂经书,绝望地发出一声长叹。 侍女满脸关切:“柏师父,要喝茶吗?” 柏安安揉了揉眉心,“这里有茶吗?” 侍女摇了摇头。 柏安安: 她转过身,低下头,将一旁叠好的经书一本本拿起来看。她让侍女从书架上搬来了不少书,然而这些书的封面皆写着《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区别就在于封面写着的卷几不同。 也就是说,就算她将地上这些经书全看完了,也不过只是看完了一本经书。 柏安安痛苦地翻开一页,看着书卷,磕磕巴巴地念着:“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共摩诃比丘僧大数五千分皆是阿哎,怎么一个逗号都没有啊,这个字念啥?” 侍女听着柏安安乱断句的念经,仿若经历了极大的折磨,皱着脸,瞪大眼睛,努力辨认着这个字,怀疑地问:“大概是粗糙的‘粗’?” 柏安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埋首于书卷间,“悉知众生心行所趣以微妙慧而度脱之,意无挂阂大忍,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侍女看了看书,又看了看柏安安,避而不答,“柏师父,佛法奥妙,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够参透的,不如” 柏安安非常认同地点着头,“对对对,这真不是人看的,怎么这么难!你们山庄里有没有什么和尚道士可以讲解的?或者有没有什么少林寺啊武当派的高手,应该都会的吧” 侍女仿若找到了救星,兴奋道:“少林武当的师父没有,但少林武当的功夫少主人都会呢!” “”柏安安沉默片刻,想了想,还是埋首于书中,“能请无量诸佛能断种种见缠及诸” 侍女却不愿意放弃,再接再厉道:“不仅是武功,少主人博览群书,整座藏书阁的书都难不倒他,这些经书也皆能倒背如流。柏师父,你与其一个人在书里痛苦,还不如拿着书去问少主人,少主人看你如此好学,一定会为你好好讲解的!” 柏安安暗暗白她一眼,心想:可拉倒吧,我现在对你家少主人避之唯恐不及,还冲上去送人头?就算是经书也救不了我啊! 她忽而反应过来,看向侍女,颤巍巍地拿起一本经书,“你说,原少庄主早已能将这些经书倒背如流了?” 侍女的目光炯炯有神,一脸自豪地点了点头。 柏安安暴走:“!!!那我还看个啥?!” 鹅黄色的床帐被放了下来,侍女吹灭了桌上的蜡烛,便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柏安安躺在床上,双手抓着身上的被子,忍不住泪流满面。 就算佛经倒背如流,原少庄主还是那么爱杀人,而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柏安安,还妄图想用佛经来感化原随云。 简直是太天真。 现在摆在柏安安面前的,就只有‘现在马上逃跑被抓回来虐杀’和‘现在绝不逃跑等一个月后被虐杀’两个选项了。 她咬着被子,险些‘嘤嘤嘤’地哭了出来。 阴阳师式神那么多,怎么就没有几个是净化心灵用的?! 柏安安打开式神面板,看着自己已召唤出的式神,忽而瞳孔一缩,目光停在了蝴蝶精身上。 或许,她还有一个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沙啦啦啦啦沙啦啦啦啦是人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吗?还是蝴蝶梦到自己变成了人呢?” 柏安安已不记得她走了多久,她只觉得时间过得漫长,但身上不觉有半分疲累之感,反倒是看着蝴蝶精拿着手上的一一不住瞎转,还生出几分心疼来。她跟着蝴蝶精走得越远,身边的景色也逐渐变得模糊c黯淡。直到走到一座桥前,蝴蝶精停住脚步,转向她道:“主人主人,原随云的梦境就在前面了,走过这座桥就能到了。你一定要小心啊,不能在他的梦里刺激他,他梦里的意识会化作刀剑,倘若伤到你,你也会真实地受伤。如果你死在他的梦里,就永远都出不来了呢。” 柏安安抖了抖,倒退两步,“不是吧,做梦也能这么狠?” 蝴蝶精一脸真诚地点了点头,“主人,你要回去么?” 柏安安犹豫片刻,想到蝴蝶精是掌管所有人梦境的,应该也了解原随云的梦境,又问:“原随云的梦是什么样的?他今天的梦和平常的梦一样吗?或者,他今天心情好吗?” 蝴蝶精摇摇头,皱着眉道:“这位原少庄主每天做的梦都一样,都让人很不舒服。主人,我要去看别人的梦境啦,你要离开的时候再叫我就好了,我先走了!” “诶,你好歹给我一把梦里可以用的武器啊喂!!!” 柏安安心如死灰。 她好不容易想到了新的办法可以自救,是不可能不去尝试的。如果原随云每天做的梦都一样,她今天入梦还是明天入梦都没有区别,早一天入梦还能早一天想出新的对策来。大不了,她今天在原随云梦里就不要说话好了。 她双手合十,慢慢踏上了桥,心里默念:“” 桥之后是一片黑暗。 柏安安回头看了一眼,她能看见桥,也能看见她过桥前的景色,然而桥上的灯光是半分也照不到桥后的。柏安安已然到了原随云的梦里,而原随云的梦,就是一片黑暗。 或许是因为他幼时便已失明,已经记不住失明前的世界是什么模样,而常年的眼疾也使他无论何时何地都只能置身于黑暗中。 柏安安微微伸出双手,却也不敢四处乱摸,生怕什么时候就摸到什么怪兽的舌头之类。她的步子也迈得极为小心,先是慢慢伸出一只脚去试探,踩了踩地板,确认无虞,才大着胆子踩了出去。 饶是如此,她也能摔上几跤。 随着她渐渐深入梦境,她所见之景仍是一片漆黑,可在同样的漆黑里,渐渐听出了别的声音。 她先是听见低声的窃窃私语,听不真切对方说的是什么,其后是细弱的笑声,听得她毛孔悚然。柏安安心里发毛,脚下不察,又摔了一跤。她察觉有人走到她面前,对她伸出手,“又摔倒啦,我扶你吧?” 听起来像是孩童之声。 柏安安什么也看不见,也猜不出原随云做的这是什么破梦,她随意伸出手去,便扑了个空。 那孩童的声音越来越远,嘲笑道:“你连我的手在哪都看不见,我怎么扶你呀” 柏安安知被戏耍,立刻站了起来,虚空踢了一脚,怒骂:“熊孩子真烦!” 她气不打一处来,待话脱口而出后,才反应道自己还身在原随云梦里。她骂了熊孩子一句,可她的声音没有引起原随云梦境里的其他反应,说明原随云还未察觉到有人进了他的梦。所以,柏安安现在所见的,都只是原随云梦里常见的一景,她经历的事,极有可能是原随云曾经遇见的事。 柏安安抿了抿嘴,实在难想象出原随云被一个熊孩子欺负的模样。 她在原随云梦境里摔了几次后,也就不怕摔了。她的步子迈得稍大了一些,走过的路也就越来越长,听到声音也越来越杂c越来越大声。 “无争山庄的少庄主文武双全c才高八斗,此等少年英雄,若不是定能在江湖上有一番作为。” “恭贺原庄主喜得一子,无争山庄也是后继有人了,不过” “” “原兄此子果然天赋过人,是个武学奇才,只可惜”说话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柏安安听不清声音,却也能想象到对方打算说些什么。 “只可惜是个瞎子。” 或是惋惜,或是暗讽,她听见的声音无数,无论是真心在夸赞原随云的话语,还是暗地里的嘲讽,到了最后总是绕不开这句。 柏安安心里也生出几分怜悯来。 从小就在嘲讽里长大,看来原随云,也没什么美好的童年吧。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柏安安停住脚步,不由地仰起头。 中年男子严肃的声音响起,“你是无争山庄的继承人,是我原东园唯一的儿子。你要站起来,你要学会和正常人一样生活,无争山庄的继承人,绝不可能是个瞎子!” “继续练,练到别人也看不出你是瞎子,不,你要比那些凡夫俗子做得还好。你要哪怕目不能视,也可在荆棘之上健步如飞,你看不见,你就用你的手c你的耳朵c你的嗅觉去摸c去听c去闻这个世界,你要做他人所不能做,听他人所不能听,知他人所不知,才能比他们做得更好,比天下所有人做的更好,才能振兴起无争山庄。” “无争,不是与世无争,而是世人不敢与我争。” “” 原东园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柏安安被吵得头疼欲裂,只得捂着耳朵,跌跌撞撞又往另一处去了。 看来原庄主对原随云的期望不小啊。 只是要振兴无争山庄,为什么不自己去振兴,把所有的欲望都强加在一个孩童身上,算什么。 柏安安撇了撇嘴,对原东园的想法嗤之以鼻。 指不定原随云会黑化,都是被他父亲这种疯魔了一样的‘望子成龙’给教出来的。 柏安安走了很远,也不知摔了几次,可是无论去哪都是一片黑暗。她时而能听见声音,走到另一处那声音又弱了,又变成另一个人的话语。似乎在原随云的梦里,除了对别人说过的话不停地回放之外,就没有别的特别的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故而在她又一次摔倒在地之时,柏安安终于忍不住了。 她召唤出了灯笼鬼。 烛光照亮了一方天地。 只是不待她看清什么,无数的冷箭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柏安安只觉耳边的一缕发丝被白光斩断,自己也吓得跌坐于地上。姑获鸟应声而出挡住了不少箭矢,而阴阳师系统也立马在她周身开启了一个泛着淡蓝光芒的保护盾将她保护在内。 然而保护盾也支持不了多久,姑获鸟的伞剑更不可能面面俱到,柏安安看着越来越多的冷箭,脑袋一热,喊道:“停!” 可这是原随云的梦境,不是她柏安安的梦境,她喊停,是一点也没有用的。 柏安安泪流满面,双手合十,紧闭双眼,掏空了脑袋才想出今日背的那几句话:“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摩诃比丘僧额,心得好解脱,慧得好解脱呜尽诸有结,正智已得解” 她背得磕磕巴巴,偷偷睁开一眼看去,那冷箭的数量和速度似乎都要比先前少了许多。 佛经居然真的有用? 她稍稍一停,那冷箭似乎又有变多的趋势,柏安安不敢停歇,可她只念了一遍经文,念都念得磕磕巴巴,又哪里全都背得住。她的脑中一片混乱,随口道:“颜色和悦,常先问讯,所语不粗,于大众中而无所无所无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箭矢一下子消失了。 柏安安愣住了。 万万没想到,道德经比佛经还有用? 柏安安从未想过,她身在原随云梦境中,既然原随云的意识可以化作箭矢伤她,说明原随云已然发现她的存在了。原随云在现实中是双目失明的,他看不见世界,故而他的梦境是一片漆黑,也什么都看不见;然而原随云在梦里就不再是盲人了,柏安安在他的梦境中点起了火,照亮了原随云的梦境,也就能让他能在梦里视物。 他看见烛火的光芒燃烧着一处黑暗,一名穿着窄袖胡服的女子跌坐在地,她的周身泛着一层淡蓝色的光芒,她双手合十,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躲在黑暗中,悄悄向那人靠近。他离对方越来越近,也就将对方的声音听的越来越真切。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 柏安安忽觉脖上微凉,她转头看去。 原随云从黑暗里走来,清秀的眉眼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那双平日里总是无神的眼睛,也似乎清明许多。 他虽将剑架于她脖上,却不会让人察觉到他的杀气,“你是谁?” 柏安安一愣,复又露出个笑来。 “你的小仙女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柏安安记不清她是如何从原随云梦里脱身的。 她只记得,在她说完那句话后,原随云的脸就可疑地红了,而她刚要再说些什么,梦境就消失了。 原随云醒了,所以原随云的梦境消失了,柏安安可以平安无事地从梦境中出来。她是从自己的梦境走到原随云的梦境中,故从原随云梦境出来后,又迷迷糊糊地走回了自己的梦境,一连做了好几个与原随云有关的噩梦,才从浑浑噩噩地醒了过来。 柏安安眨了眨眼,看着门外的明亮天色,又翻了个身,将被子拉到头上,打算再补一个回笼觉。 然而门外的人并不打算放过她。 细密的叩门声连绵不绝,柏安安将整个人埋在被子之中,那声音反倒随着柏安安的沉默更加大声。柏安安痛苦地哀嚎一声,就听侍女喊道:“柏师父,别睡了,我都来叫您三次了。少主人请您去书房一趟,你快快起来吧!” 柏安安如何不情愿,对原随云的吩咐都是绝不敢怠慢的。她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取下了门栓,侍女便连忙捧着装了清水的铜盆为她洗漱。柏安安的眼皮耷拉着,任由对方摆布。好在武师父素日都是穿着简单的短打款式,也不用梳复杂的发髻,侍女手快,未耽误多久便为她梳洗好了。 她跟着侍女,绕过了大半个原府,来到了原随云居住着的东霄阁。 原随云坐在书桌之后,他面前放了一杯茶,又像是知道柏安安还没吃过早饭一样,在桌上摆了三小碟制作精美的小吃,柏安安瞬间就清醒许多。在书桌的外侧又放着几本书籍,只是柏安安的眼睛还死死钉在小吃上,反而不在意食物之外的事物了。 原随云似要伸手去取一块吃食,修长的手指在点心上虚晃了一圈,又去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撇了撇茶叶。此刻的柏安安既清醒,又专注,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无谓的事上,便是他问话的最好时机。 他语调慵懒,轻声问:“柏安安?” “嗯?” 话音刚落,柏安安一怔,才发现原随云是在试探她的身份。幸好她穿越成的这位柏师父和她的名字一样,不然她只怕又要露馅了,她问:“少庄主有何吩咐?” 身为世家子弟,原随云虽习武,但毕竟体弱,也从没刻意将自己练成皮糙肉厚的壮汉形象。他的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俊美,只要忽略他平日里的喜怒无常,倒也不会觉得他可怕。他正是十五六岁的年龄,此刻露齿一笑,露出几分少年的天真和阳光,反让柏安安不由减轻了提防。 他伸手端起一个小碟,递给柏安安,“我听说师父今日睡迟了,还未来得及用膳,这份百花稍梅是给师父准备的,不知师父是否喜欢?” 柏安安暗自咽了口唾沫,强笑道:“喜欢,喜欢。” 喜欢,也不敢吃啊。 谁知道这丫会不会下毒啊。 柏安安思索着要如何推脱,却也不敢让原随云一直傻举着那盘小吃,便伸手去接。她的手已端稳菜碟,却发现原随云还牢牢地抓着碟子,压根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不明所以,便松手改为虚托着碗碟,以防原随云忽然松手摔碎了碟子,又借机发作。 原随云仍是微笑着,却将这碟点心放回了桌上,道:“师父醉心武道医术,废寝忘食,区区一次早膳未用,也不会如何。徒儿以常人之心揣摩师父的心思,反而要弄巧成拙,毁了师父的苦心。师父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还是正事要紧,其他的,先不谈了。” 柏安安一脸无语,僵硬地点点头,附和道:“正事要紧。” 她迟疑片刻,见原随云没有开口的打算,又不由质疑,“少庄主一早派人来请柏某,想必是有要紧之事相商,不知少庄主如何?” 明明是原随云派人叫她过来,把她叫来了,反而弄一大堆有的没的来试探她,死活不开口说话,还要她先问。这种时候,她能怎么问?问他是不是遇上了倒霉事,万一原随云听了觉得是她有意咒他,再生气起来了,那可怎么办。 好气啊。 原随云挑眉,“如何?徒儿觉得甚好。” 柏安安强忍怒气,定了定神,终于想到在古代她能用的最温和的说法:“少庄主请我来,所为何事?” 原随云的脸色微微变了。 他本是笑着,脸上带有狡黠的笑意,此刻却沉下脸来。他低下头,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左手随意在桌上一指,道:“师父看看那些书罢。” 柏安安也不知是那句话触了这位少庄主的霉头,自是心惊胆战,她踩着碎步子走了几步,小心地不让手上的动作发出多余的声音,她将桌上倒扣着的书卷翻了过来,一愣,喃喃念道:“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 怎么又特么是经书啊! 原随云抬头,“是啊,徒儿近来睡得总不安稳,想听一听佛经,静心凝神。师父功力深厚,所见所闻皆在我之上,想必对佛法别有一番见解,不知师父可愿意帮徒儿这个忙?” 柏安安犹豫,“可是” “柏师父。”原随云打断她,微笑道:“有什么困难吗?” 柏安安也忘记了原随云是看不见的,她脸上露出一个灿烂又僵硬的笑,“当然没有。” “如是我闻,一时薄薄伽梵游化诸国” 毫无疑问,这本药师经用的也是繁体字,且通篇一个逗号也无。柏安安念得磕磕巴巴,遇到不认识的字也不敢停留太久,靠着瞎猜企图蒙混过关。她一边念着,原随云也便听着,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一脸悠闲。 他似乎是在专心地听,可若是真的在专心听,是不可能听得下去柏安安这般胡念的。 柏安安本是硬着头皮在念,见原随云并未打断她,反而渐渐有了底气,腰也直了些,念道:“室利东方去此过十c十c十克伽沙等” 原随云忽然坐直了,身体前倾,打断柏安安,“是殑,殑伽是一条河流的名字。” 柏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又埋头继续念:“等佛土,有世界名净琉璃” 原随云却笑道:“这样简单的字,师父怎么会念错呢?” 柏安安最受不得嘲笑了,还是这种欺负她没学过繁体字的嘲笑,她怒气冲冲地瞪他一眼,将经书重重拍在桌上,中气十足地喊着:“我本就是江湖中人,只习武,不习字,念什么佛经,我念不来!少庄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既将书放下了,也全然忘记了原随云怪脾气,扭头便走。 原随云轻笑一声,道:“不习字?不对吧,当年家父便是看中了柏师父挂在琳琅阁里的字画,才认识了柏师父,后又见柏师父文武双全,十八般武艺样样出色,才聘请的师父。难道,现在的柏师父,早就不是当初家父请来的师父,而是经历了偷天换日,鱼目混珠?” 柏安安转过身来,一脸镇定,“我骗你们的。” “哦?” “什么文武双全,都是假的。我又要学武,又要学医,还要学文,我不累呀?当年是原庄主误会我了,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间澄清,而少庄主既然也只需要我教授武艺,久而久之,我便将此事忘了。既然今日被少庄主发现了,要打要罚,全凭少庄主,若是少庄主想将我赶出山庄,我也毫无怨言。” 柏安安心道:哪里是毫无怨言,简直求之不得,恨不得重金请人写一篇《蝙蝠颂》来感谢原少庄主的大恩大德。 她看着原随云,不知他有何打算。她也是没了办法才敢这样顶撞原随云的,毕竟原随云已然接近了真相,他今日会这样试探她,也定是对她怀疑已久,硬要强撑下去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先爆发一场,撕破了脸,或许还有机会寻到一线生机。但再如何爆发,她也断不可能说出自己是假的柏安安来。毕竟她是穿越来的,又是穿越到了正主的身体里,强行解释,是没有人会信她的,到时候一定会越抹越黑,还不如现在抓着别的话头发作,想圆场也容易一些。 原随云不一定会杀她,但一定会罚她,至于如何罚,她就只能看运气了。 她见原随云沉默许久,她的心也便悬着许久。除非原随云故意想让你知道他的心情,不然你便无法从他的神情里猜出任何一丝想法。过了不知多久,原随云忽然笑道:“原来是误会。” 他好似不欲再追究了? 柏安安并未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原随云起身,绕到书桌的另一侧,便是先前柏安安所站的地方。他伸手将柏安安方才看的经书收了起来,叹道:“看来此法是行不通,只是徒儿已好几日睡不安稳,师父见多识广,可有别的法子解了我的困境?” 柏安安摸了摸脸,犹豫着要不要贡献出食梦貘给他一试。 又听原随云问:“师父可曾听闻‘入梦术’?” 柏安安险些呕血,没想到原随云闹着一出,是为了昨夜的梦,更没想到原随云竟然这般聪明,这么快就发现了他梦中的不寻常。她语气僵硬,问:“少庄主这是何意?” “徒儿曾听闻巫族有‘入梦术’,可令人在梦里来去自如,而梦中之人是不会被俗世中的疾病缠绕,瘸了腿的人可随意跑跳,哑巴也可开口说话,双目失明者也可见世界之缤纷。徒儿的眼睛也不知何时可好,若是好不成,也希望可借着‘入梦术’,至少能在梦中见得红尘。师父是天赋异禀之人,所修习的武功c医术似乎都与常人有些区别,徒儿便好奇,想问一问师父,是否习过此等术法?” 柏安安一脸坚定,“我乃一介凡人,哪里会什么术法,原少庄主找错人了,传说终归是传说,少庄主切莫深信。” 原随云本就未抱有太大的期待,他略有失落地点点头,道:“也对,是” “不过托梦,我还是可以教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柏安安深信,要拯救自己,就要先拯救别人。她一定要向原随云灌输爱与正义的伟大,让他成为真善美的化身,从根源上解决原随云杀人的嗜好,拯救原随云,只要让他不黑化,就是在拯救她自己。 柏安安看着坐在崖边打坐的原随云,露出邪魅一笑,道:“甚好,甚好,一定要平心静气,梦境是很轻盈易碎的,你要入别人的梦境,就要确保不会惊扰对方的梦,故而,最重要的就是要‘静’,静心凝神。你要用心感受这个世界,拥抱这个世界的美好,才能做到珍惜梦境,体会别人的梦。” 他们所在的位置便是后山山顶,这也是整座后山里少有的开阔之地,空气清幽,又人烟罕至,护卫们也不会随意到此处打扰,的确是最适合静心打坐的地方了。 原随云面向悬崖而坐,将后背留给柏安安。这是很危险的坐姿,却也是柏安安要求的。如若有人心存不轨,从背后将他推下去,他便凶多吉少了,柏安安是刻意要试探和培养他对她的信任,所幸原随云也没有提出过反对。 实际上是原随云并不认为柏安安会有这样的胆量,就算柏安安敢对他动手,他也自信三招之内便可将她制服。 正是初春时节,枯木逢春,万物生长。崖边的杂草原已枯了,如今也渐生绿意。柏安安见原随云专心打坐,未再与她说话,她一个人自说自话了许久,也觉无聊,便又跑进林荫中闲逛。过了一会,她揪着一枝嫩绿色的树枝,又跑到了原随云身边。 “你知道我手里拿的是什么吗?” 原随云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道:“是树枝。” 柏安安晃了晃树枝,“这上边有新长出的枝桠。现在是春天,春暖花开,再过不了多久,想必庄内的百卉园里一定也是花团锦簇,那可是很美的画面,你现在试着想象一下?” 原随云困惑,“这和我要学的入梦有关吗?” 柏安安一噎,继而道:“当然有关。” 原随云微微偏头,等着她的解释。 柏安安本意只是想多和原随云说说话,待原随云对她的防备打消许多,她便可多和原随云灌输些‘与人为善’的思想,没想到原随云的目的性太强,一心只想学会如何进入别人的梦境,对她的一举一动都要问出个原因来。 她强行解释着:“其实呢,梦境也是一种想象嘛,比如我呢,我特别想发财,所以我就会想象我会怎么发财,我晚上做梦的时候,就可能会梦见一个大金库,里面全是金子,金灿灿的简直亮额,这是一个例子。你要进入别人的梦境,就是进入别人的想象,所以你自己也要习惯去想象,不然就进不去梦境了。” 原随云沉吟片刻,声音低沉,“我想像不到。” 他虽这样说着,却丝毫没有离开c没有要放弃学习‘入梦’的想法。柏安安也不着急,试探地问:“为什么?” 原随云苦笑,“你会记得你三岁前见过的东西吗?” 柏安安摇摇头。 “我三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后,便双目失明,此后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人,看不见物,而白天与黑夜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伸手抓住柏安安的手,取过他手里的树枝,慢慢摩挲着,道:“我可以记住这支树枝的形状和气味,将它扔在地上,我也可以准确地将它捡起,无需试探,而且我也能知道我抓着的是这树枝的那一处。但是,我想象不出来这支树枝的模样,因为我什么也没见过。” 外人很难一眼看出原随云的双目失明,是因为他一直对自己严苛训练,使自己的言行举止皆与常人无异。但他的训练,并非是在脑海中构建一个和外界一模一样的环境,而是完全通过记忆,他将所有接触过的人c事c物的特征都牢牢记在脑海中,一旦触发开关,便可以凭借记忆,如常人一般生活。 但他的脑海中是没有图像存在的,全都只靠着‘文字’记忆,没有想象,就像是电脑当中只存储着枯燥的机器语言一样,他的大脑是庞大的数据库,也只放着他自己的语言。 柏安安咂舌,心道,按照原随云这样‘背诵’人生下去,这孩子就算不英年早逝死在金灵芝手上,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用脑过度得了阿尔茨海默氏症了。 原随云没再开口,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重许多。 柏安安也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提这样的话题,她清了清嗓子,尴尬地将原随云手中的树枝拿走,道:“那就先,先不想像了。” 原随云从不避讳在柏安安面前提及自己的双眼,因为他将柏安安视为大夫,而病人对大夫并不需要隐瞒,像他这样久病又急切地希望能治好眼睛的病人,不仅不会隐瞒,还很容易无意识地流露出自己受疾病折磨时的痛苦。他对柏安安越是信任,就越容易透露出更多自己内心的想法。而他在吐露完心声后,也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带着浓烈的悲□□彩,在他心里,这些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他不理解柏安安的尴尬,但他能感受到,也便不会让这尴尬的气氛存在太久。 他微笑着问:“柏师父真的梦见过金库吗?” 柏安安点点头,“当然,拥有一个金库是我的人生梦想。我希望我能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金库,里面都是金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且别人怎么偷也偷不走。不过,我梦到金子的时候,不会开心很久,有金库的梦一定是噩梦,比如我打开了金库的门,刚拿到金子,金子就突然变成一只大蟑螂,半个手掌那么大,一下子就吓醒了!” 原随云的神情复杂,努力接着柏安安的话问:“有那么大的蟑螂?” 柏安安用力点头,“有啊,南方的蟑螂个头可大了。啊,少庄主应该很少去南方吧?北方应该是没什么蟑螂的,我可以和你介绍一下蟑螂的特性,省的你以后遇见了不知道。我们南方的蟑螂啊,又大又壮,打不死,还会飞。每年夏天,要是每家每户见不到一两只蟑螂,就好像心里缺了点什么蟑螂呢,大概这么大,我没听过蟑螂叫,但是它扑腾翅膀的时候声音特别” 柏安安还嫌单用嘴讲并不生动,又抓过原随云的手,在他掌心上比划。原随云感受着柏安安在他手上画的画,只觉掌心有温热又柔软的触感,仿佛真的有一只蟑螂在他手上爬一样。他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马上抽回了手,清了清嗓子,道:“时候不早了,徒儿还想继续修行,这个话题,还是下次再聊吧。” 柏安安没感受到原随云的嫌弃,反倒开始嫌弃起原随云。 蟑螂这种话题,聊一次就够了,为什么下次还要再聊? 原随云从巳时开始,便在此处打坐,及至酉时,已然有了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对学习一门武功而言不算长,可若是一个人在四个时辰当中,不吃不喝,只保持着一个姿势,那四个时辰就不仅是漫长,还很煎熬了。 对原随云而言是煎熬的四个时辰,却是柏安安最舒坦的四个时辰。 当对你最有威胁的人就在你面前忙于做其他事时,反而是你最不需要惴惴不安的时候。在这四个时辰里,柏安安在山上树林间逛了几圈,与每株草木也都培养了感情,又寻了个阴凉处睡了个补眠的午觉,还帮原少庄主做好了接下来的课程表。 先是感化,感化不成再恐吓,恐吓不成就威胁。 至于入梦这种事实在不行,也可以让蝴蝶精带他入一两次别人的梦境,反正这种事是学不会的,而他又不可能抢走她的式神,所以,主动权都在她手上。 而原随云原随云丝毫不知柏安安的想法。他相信柏安安是会入梦的,毕竟那个在他梦里瞎背佛经c道德经的人,声音与柏安安一模一样,精神状态也与柏安安一样不太正常,他相信柏安安会入梦,而且也曾经去过他的梦里。至于柏安安是否真心愿意教他,他也无惧,他自觉有手段让柏安安就范。 先是感化,感化不成再恐吓,恐吓不成就威胁。 二人皆不知对方心怀鬼胎,却又巧合地想到了一处去。 早春的傍晚来得也早,酉时一到,天色就已渐渐变暗了。柏安安便开口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天色不早,先下山吧。” 她想着原随云打了一天的坐,双腿血液流畅不同,一时之间不一定站得起来,便伸出左手去扶他。原随云一愣,却也没拒绝,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他起来时毫无半点的勉强,动作如行云流水,十分自然。柏安安心想自己是多此一举了,可原随云抓着她的手,再没放开。 二人并排而行,在树林里间慢步穿行。 柏安安只觉这样的场面异常诡异,胡诌了几个借口,就想抽手离去,不想原随云的手突然往上滑去,扣住她的手腕。柏安安右手向他劈去,却也同被他抓住手腕,她的两只手被扣在一处,原随云用力一推,便将她压在树上。 他右手将她的双手皆紧紧抓住,左手抓着她的肩头,渐渐靠了过来。 柏安安死死盯着他无神的双眼,只觉他的脸越来越近,忍不住问:“原随云,你这是做什么?” 她实在想不出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少庄主。 原随云停住了,他嘴角上扬,双眼却无半分笑意,脸色阴沉,淡淡道:“柏师父学武多年,身上却无半分内力,又如何行走江湖?” 柏安安一怔,背后发凉。 她自己不会武功,也不知如何调息内力,却也不知原来她穿越过来后,原主的身体里也没有了内力,而这,也是她完全没办法解释的纰漏。一个武师父,原东园特意请来教授原随云武功的武师父,是不可能没有内力的。 所以原随云方才牵她的手,就是要试探她的内力? 柏安安硬着头皮答他,声音里却仍能听出一丝颤抖,“少庄主不也见识过我的武功,今日这样质疑我,又是何意?” 原随云不再抓着她的肩头,左手渐渐游移到她的脖颈处,轻轻摩挲着,似乎在挑选一个最完美的用力点。他点了点头,忽而笑了起来,道:“并非质疑。” 他松开了手。 柏安安的双手终于解脱了束缚,可她仍旧未敢轻举妄动,她站在原地,防备地看着他。 “明日我会继续来修行,我也会教你如何调息内力,这是交易。”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已拿出足够的诚意,还请师父,也能认真对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清晨,后山的山顶上又出现了二人的身影。 只是这次打坐的人换成了柏安安。 柏安安并无原随云那样的勇气,她是离那悬崖越远越好,故而并未坐在悬崖边裸露的岩石上,而是自备手帕,坐在了杂草之上。 原随云不着急修炼,他要先实现昨天的承诺,故而柏安安一坐下,他便走了过来,道:“内功修炼三大要素,调身c调息c调心。调息,就是调整呼吸。内力也可称为丹田力,力由丹田而出,意守丹田,所以,你先试着用丹田呼吸。” 柏安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是眼神飘忽,看着一点也不专心。 原随云双目失明,故而四感要比常人强上许多,此刻后山上未有别人,他能清楚听见柏安安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听出柏安安并未按照他所说的来做。他一怔,试探着问:“你可知丹田在何处?” 柏安安很想指一指自己的天灵盖,又怕猜错了会被原随云顺手给劈下去,便硬着头皮道:“我当然知道了,我只是想考考你,你说吧。” 原随云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他清了清嗓子,道:“丹田为储藏精气神之处,人体有三处丹田,分别是上中下三丹田。” 他又弯腰捡起一个树枝,树枝轻轻抵着柏安安的脐下三寸处,“这是下丹田,藏精之府。” 他手中的树枝慢慢上移,到了柏安安胸口处,又被柏安安一把拍掉。他这才觉出不对劲来,脸色微红,道:“中丹田,藏气之府。” 柏安安狠狠瞪了他一眼,只可惜原随云什么也看不见,便什么也不知,他手中的树枝又慢慢上移,移至她眉心处,小心地不让树枝碰到她,“上丹田,藏神之府。” 柏安安生硬地‘哦’了一声,凶巴巴地问:“然后呢,我总不能三个地方一起呼吸吧?” 用腹部呼吸她能理解;用心口呼吸,如果他指的是肺部的话,那也没问题;至于用眉心呼吸柏安安动了动眉毛,觉得难度有点高,指不定是原随云诓她的。 原随云却是忍不住深呼吸了一次,语速飞快,“通常说丹田,都说的是下丹田。你试着用下丹田呼吸,吸气时小腹自然凸起,呼气时肚脐与小腹内收,后贴于命门。” 柏安安听得一愣一愣的,过了一会,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说的就是腹部呼吸法呀。” 她以前减肥时倒是经常用腹部呼吸的。 原来修炼内功这样容易? 瘦子是不能轻易惹的,搞不好她们就身藏深厚内力呢。 古人说话可真复杂。 原随云一脸挫败,忽然对自己选择以教习内力来与柏安安做交换,可能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错误。他扶额,缓缓走到崖边,盘腿做下来,专心打坐。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打坐何时才是个头,但此刻用打坐来冷静冷静,绝对是一个好办法。 内功的修炼也绝非一日可成,柏安安也不是武侠小说里运气极佳的主人公,没遇上好心传授内力的世外高人,只得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修炼。而在习惯了丹田之呼吸后,就要渐渐学习肩跨开合c双手开合,少则百日左右才可学会运用内力,再研习其他功法。 故而柏安安练了一个时辰后,又忍耐不住枯燥,开始有些小动作了。 她不是武痴,也从不认为自己会在武侠世界里呆多久,若是有机会学习武功,她自然不会放弃,可以说学武是一种兴趣,但绝不可能占据她的生活。不过原随云愿意教授她调息内力c修炼内功,虽然是交易,却也让她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柏安安先前便是以内力损耗为借口来拖延时间,不为原随云治疗眼睛。如今原随云戳破了她的谎言,却也没对她下手,甚至还愿意教她调息内力,且对先前一事闭口不提。原随云不可能不想治好眼睛,也不可能会对假称能治好他眼睛的骗子手下留情,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相信她能治好他的眼睛,只是的确另有隐情,还是不方便开口的愿意,故而才拖延了下来。 这么看来,这位蝙蝠公子也并非她想象的那般杀伐无度c不近人情了。 柏安安又去树林里溜达了一会,在数次尝试爬树失败后,又叼着根草折返回来。原随云在崖边打坐多时,始终是一言不发c腰背挺直,脸上也看不出一点倦意。柏安安心中一动,想出了今天的话题。 原随云最在意的是,还是他的眼睛。 她道:“少庄主,自上次我为陈琰治好腿伤之后,便一直思索着为少庄主疗伤的事。方才我想起以往行走江湖时遇见的一些事,想着可能对少庄主有所帮助。” 原随云听到这个话题,果真不似之前那样毫无反应,他语气上扬,问道:“何事?” 柏安安再度发挥自己瞎掰的功力,“我曾有次出远门,走的是水路,当时船上有一位盲人和一位大夫,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有眼伤的人呢,应当要远离水,尤其是海水。” 原随云面无表情,等着柏安安的下文。 柏安安继续道:“起先我一直想不通,不过近来我终于领悟了。水汽重的地方,阴气也重,而人若患病,最怕的也是病气郁结,如果身处于阴气重的地方也就不利于养病。所以,少庄主若是爱惜自己的双眼,更应该要远离大海,远离潮湿c阴暗的地方,要多去向阳处,多晒太阳,且要心胸开阔,这样你的眼睛也好得快一些。” 原随云嘴角微有上扬,摇了摇头,嘴里却道:“师父说的是。” 他只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不过听一听,倒也无妨。 柏安安却觉原随云对自己的双眼十分看重,听了她这段话,就算是不信,也总会有个心结。也不知他现在建起蝙蝠岛没有,如果没有,或许她这么一说,还能暂时打消他的念头呢。 阳光渐渐强烈了许多。 下人从山下送来了两个木质食盒,食盒上各悬着一块写了字的木牌以做区分,柏安安很想偷偷看一眼原随云的饭菜到底与她这等武师父的饭菜有多大区别,可她的手刚碰到食盒的盒盖,便立马受了回来。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这位原少庄主不是个护食的主,而且万一让他误会了她是要下毒,那可就糟了。 柏安安见原随云对这边的动静恍若未闻,便道:“用膳吧,你已经练了许久,该吃饭了。” 原随云便干净利落地起了身,轻轻整理了衣袍,慢步走到柏安安身边,“师父觉得我已练了很久?那我,还要继续打坐多久,才可学习别的?” 柏安安早有准备,她将原随云的食盒放到他面前,底气十足道:“修行最忌讳的就是心思浮躁,你有速成的想法,就是还没到火候,继续练着吧。” 原随云倒也不恼,坐了下来,与柏安安并排坐着。 二人食盒里的饭菜都是一样的,一份稀粥,两碟小菜,和一碗银耳汤。 原随云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在用膳过程中,愣是一个字也没说,而柏安安说了一个上午的话,现在嘴巴也不够用了。故而,这顿午餐,吃得十分和谐。 后山上景色清幽,他们面向悬崖那一侧,抬头便是蓝天白云,又是坐在草地上,倒有几分野餐的意味。 柏安安一时恍惚,喃喃道:“要是有个烧烤架就好了。” 再买上半斤猪肉袋鸡腿c马铃薯c玉米c茄子 原随云将食盒收好,一怔,“什么?” 柏安安摇摇头,跳过了这个话题。 不想提,一提就伤心。 在这里她天天担忧着小命难保,哪有机会去吃美食啊。 原随云正要起身,柏安安随意瞥他一眼,却发现他的衣领间夹有一片泛着紫色光芒的碎片,她瞬时便从吃不到美食的痛苦中解脱了出来。泛着紫色光芒,就一定是一枚sr式神碎片,柏安安一时兴奋,想也没想就伸手去取。 而她的手刚靠近原随云,就立刻被抓住了。 原随云脸上是困惑又防备的神情,“你想做什么?” 柏安安这才意识到举动得不恰当,却又不愿舍弃那枚碎片,反而皱着眉,发难道:“我见你衣领上有东西,想帮你拍掉而已。少庄主知道我的武功底细,何必这样防备我?” 原随云松开她的手,僵硬一笑,“最近睡得不好,难免紧张,还请柏师父勿怪。” 柏安安顺势在他衣领处一拂,取走那片碎片,语气夸张,“少庄主睡得不好呀,那你就多喝牛少喝茶。” 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牛奶,还是不提为妙。 原随云面有感激之意,话锋一转,又道:“徒儿想起,前几日做梦时,梦到有仙人在我梦中朗诵经文,那晚是我睡得最安稳的一晚。不过后来,我便没再做过这样的梦了。” 柏安安只觉头大。 所以,原少庄主的意思是,让她再去他梦里念经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对于自带式神的柏安安而言,入梦并非难事,甚至连鬼火都不需要,只需她每晚睡前召唤一下蝴蝶精,蝴蝶精就会在她睡着之后,将她的梦与原随云的梦境相连接,再引导她进入原随云的梦。 她虽然身在原随云梦中,但也和身在自己的梦里是一样的。 可美梦和噩梦总是会有区别的。 最好的睡眠是一夜无梦,在月光下沉沉睡去,第二日睁开眼,便是神清气爽的一天;次之则是一场混乱的梦,由梦中人潜意识里的零碎片段构成,往往皆是奇思妙想c光怪陆离,但睡着的人也不需为这样的梦耗费脑子,他们不需要回忆和思考到底梦到了什么,甚至往往一醒来就将梦忘得干净;再次一些的睡眠,便是拥有一场美梦,美梦让人兴奋和激动,柏安安也不是没有过被梦笑醒的经历,但从这样的梦中醒来后,她又常常忍不住继续缩在被窝里,企图重温或者强行将自己的美梦续下去,而一旦有了回笼觉,这个上午也大概是废了。 而最差的睡眠,自然是一夜噩梦。 噩梦既消耗感情,又常常缩短正常睡眠时间,从梦中醒来后又会经常胡思乱想。 入原随云的梦,就像是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起初她倒不这么觉得。 原随云的梦总是一片漆黑,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嘲笑也有鼓励,有斥责也有宽慰,可这些也不过是声音,虽然画风诡异,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梦境里的路却又实在坎坷,柏安安每次走都会摔上几跤,但只要她召唤出了灯笼鬼,这个困难也便迎刃而解。再后来,她也有了个固定的落脚点,可以坐在地上捧着经书磕磕巴巴地念了以后,问题就出现了。 原少庄主也出现在了梦里。 这是让人细思极恐的事。原少庄主三岁失明,这十几年来也未照过镜子,他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可在他梦里出现的又切切实实是他现今的模样。而这个梦中的原随云,并不甘心只在自己的梦里做个旁观者,总是要与柏安安对话几句。 柏安安一边要刻苦地研究着让她头疼的繁体字经文,一边还要提心吊胆地与原少庄主虚与委蛇,不敢稍有大意。待原少庄主这场梦做完了,天也将亮,柏安安睡不了多久,就又要去后山和原少庄主一起修行了。 她既耗费了太多心神,又没有足够的睡眠时间,初春的阳光正好,而修行一事亦太过枯燥。柏安安人到了后山,可心还停留在被窝之中。 原随云在崖边打坐,柏安安在树下打盹。 而在无争山庄的下人们眼里,他们对原随云和柏安安平日的行为又有了完全不一样的解读。原少庄主自从出师大考后就性情大变,不仅破例留下了庄内唯一的女师父,还对其另眼相看c多有照拂,此外,又与女师父成日形影不离,只窝在后山深林中,对庄内之事少有关心。 最可怕的是,明明习武的是少庄主,可少庄主却是越来越精神c神采焕发,而柏师父,居然终日都无精打采c总是睡不够的模样 送饭的下人冷不丁一哆嗦,目光在二人之间打了个来回,放下手中的食盒,悄悄地走了。 哎,少主人还是见过的女人太少,都不挑的。 柏安安揉了揉眼睛,恍惚间觉得下人的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但她也不爱思考这些琐事,挣扎了片刻,又倒头睡了过去。 她又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原随云将食盒放到了她的面前,一脸淡定地坐了下来,“师父选的地方果然清凉。” 柏安安已经先他一步打开了食盒,夹了块肉送入口中,语气轻飘飘的,道:“那是自然,师父是不会有错的。” 原随云语气颇为幽怨,“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她明明是来教他怎么入梦的,只是一个劲让他打坐不说,现在还干脆睡了过去,一点也没有当师父的自觉。 柏安安虽然脑子迟钝了些,却也不是听不懂他的意思,她忍住想用筷子在他身上戳几个洞的冲动,憋了半天,冒出一句:“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她顿了顿,又怕原随云生气,便补了一句:“再说了,我要是不睡觉,你怎么入梦?” 原随云听得笑了,又试探性地问:“入梦可是一件耗费元神的事?” 他感觉得出,柏安安这几日一直有气无力,一副累极的模样。 柏安安从未仔细研究过此事,皱着眉头思索着,道:“进入别人的梦境,所见所闻还有所做之事,就和平日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别人在做梦,而入梦的人的不是,他要在别人的梦里生活,没有了可以放松的时间的确挺耗费元神的。” 尤其是梦境的主人要是性情乖戾c脾气反复无常,那简直是种折磨了。 若不是想到睡眠质量差的人往往脾气暴躁,她才不要管原随云睡得好不好,她才不会去原随云的梦里念经。她每天过得这么辛苦,全要拜原随云所赐! 柏安安怒气冲冲地瞪他一眼,却发现他的脸已然靠了过来。 原随云并没有越矩,他只是离得稍近了些,脸上是柏安安初见他时见到的那副人畜无害的笑,他语带调侃,道:“所以师父这几日这么疲惫,都是进了别人的梦了吗?” 柏安安倍觉心酸,她不能承认这几日在他梦里念经的就是她自己,也实在没精力为他再瞎造出几个梦来,只得道:“没有的事,我才没有功夫入梦呢。” 她又接了一句,“这几天总有耗子来偷吃灯油,我不忍杀生,每夜都要诵经感化耗子,实属不易。” “”原随云坐回原位,僵硬地点了点头,默不吭声地吃着自己的饭。 他发现现在自己的脾气比之前更好了。 今日二人下山的时间都要比往日早了许多。 原随云刚将柏安安送回领武馆未有多久,就在百家长廊里遇见了原东园。 原东园在赏画。 作为无争山庄的庄主,原东园却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展露过一招一式的功夫,比起江湖中人,他身上的书卷气实在太重了。无论何时c何地,也无论是何人见到他,他要么是在侍弄花草,要么是在品茗听琴,要么就是在饮酒作诗,亦或者他突然换上了一副严肃c庄重的面孔,那他的面前,定然会摆着一副失传已久的名家字画。 他更像一个以文酒自娱的书生。 原随云恭敬地行了礼,走到他的身后,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等着原东园发话。他太清楚了解原东园了,原东园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豁达乐天的做派,可实质上对他却是十分严厉,原东园会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有话要说。 原东园并非是个书生,他是无争山庄的庄主,但他的武功却又远远不像无争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一般高强。他希望原随云可以替他扛下这个重担,故而他对原随云也看得很重。他会不惜一切去为原随云搜刮来江湖上的名师和武林秘籍,也会自原随云幼时就对他施以高强度的训练,他要原随云时时刻刻不能松懈,他要将原随云打造成能带领无争山庄重回辉煌时刻的继承人。 他对原随云的期望越重,原随云的眼疾对他的打击也就越大。好在原随云的确是个武学奇才,除了这双眼睛外,却是哪一点都没有辜负过他的期望。原随云虽然双目失明,可也能如常人一般无异的生活,而且他的双目失明,也使他的其余四感变得更加灵敏,带来了更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只是这双眼睛,也是原东园唯一能够接受的,在原随云身上出现的瑕疵了。 他们二人走了许久。 百家长廊里挂着原东园从各处搜集来的名家字画,说是百家,又远远不止百幅。这条长廊贯通无争山庄的东西二侧,走到长廊正中时,也耗费不少时间,何况原东园还时不时地在某幅字画前停留。 原东园忽然叹了口气,道:“你真该好好看看这些画。” 他平生以赏画作诗为乐,可他唯一的孩子却看不见他的这些宝物。 这些画再稀奇,在瞎子面前,又和废纸何异呢? 原随云恍若未闻,仍旧跟在他身后。 就算是再多情敏感的人,将同一句话听了七八年,再伤情,也该麻木了。 原东园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便继续道:“为父让你留下柏安安,是为了让她治你的眼睛,而不是让你二人终日在后山上闲逛。” 原随云抿了抿嘴,解释道:“她身上还有别的武功。” 原东园冷哼一声,“你学得了天下所有的武功吗?已经过去了十日,二十天后,她若治不好你的眼睛,我定不会放过她。” 原随云并无异议。 若是柏安安治不好他的眼睛,也便是欺骗了他一个月,他再如何觉得柏安安有趣,也不会想让她活着的。 原东园问:“你休息了这些天,可还记得你现在该做什么?” 原随云恭敬地道:“金老夫人的贺礼已然备好了,父亲看了礼单,可还有什么要增减的物件?” 原东园还算满意,转过来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道:“这份贺礼准备得很好。不过,这次为父不打算去。” 原随云立刻明白了原东园的意思,镇定自如地接道:“孩儿会亲自将贺礼送到金老夫人的手上。” 原东园点了点头,又道:“除了祝寿外,还有一件事当做。” 原随云神色一凛。 原东园却丝毫未看出他的异样,他已转身看向了别处,脸上是满意的笑容,道:“金老夫人最小的孙女刚行了笄礼,我听闻她容色无双c性情直爽且资质极佳,是万福万寿园内最受宠的后辈。此次金老夫人做寿,江湖名门子弟必将前去,万福万寿园会乘机暗暗考察一番。你既然去了,切记,你决不能比别人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柏安安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连数日未得好眠,她终于撑不住了,从后山下来后,连晚饭也没吃,就这么和衣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夜无眠,就更不用提入梦了。 她从天将暗时入睡,睡至天将大亮,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天色便又翻身打算补个回笼觉,却无意间听到了别的动静。 屋内有人。 柏安安睁大了双眼。 这毕竟是武侠世界,而不是文明又和谐的二十一世纪,房内有人,敢来无争山庄‘做客’的人定然也身怀武功,不是大盗就是刺客,而会来她一介武师父的房内来偷东西的人 柏安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闭上眼睛,又翻了个身面对着外侧。床帐是低垂的,初春时用的床帐也只是一层薄纱,柏安安双眼睁开一条缝隙,投过薄纱向外望去,正好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柏安安一惊,坐了起来。 来人是侍女打扮,却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柏安安是庄内的武师父,平日也不会有侍女贴身伺候,下人要进她的屋子也需要先行通报,从来没有这样率直进她屋子乱翻的先例。 侍女不慌不忙,迤迤然走来,一边帮柏安安将床帐挂在两侧,一边道:“柏师父既然醒了,就先洗漱c用膳吧,少庄主巳时出发,柏师父用完饭后,还可回屋检查一下行李是否都带齐了。” 柏安安听得一愣一愣的,又见到桌上摆着几个包袱,的确是一副即将远行的模样,一脸不解:“行李?这是要去哪里?” 侍女取下了架上的毛巾,蘸了清水,又作势要给柏安安擦脸。柏安安将毛巾从她手中夺走,她也仍神情自若,答:“少庄主前往万福万寿园祝寿,柏师父自然要随行护送,保护少庄主。” 让她保护原随云?柏安安干笑一声,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成熟的想法。 柏安安瞥见了侍女腰间的腰带颜色,才发现面前的侍女可能并非是庄内普通的侍女,且她的气度与姿容的确要更胜一筹。可如果只是帮她收拾行李,哪里有必要专门派一个侍女过来,柏安安便问:“是少庄主让你来的吗?” 侍女莞尔一笑,摇了摇头,道:“柏姑娘是个聪明人,相信此行不会让庄主失望的。” 一个人平白无故要夸人聪明,定然不是真的觉得对方聪明,而是觉得对方做了许多不聪明的事,才特意要这么说,来警告一番。 在得了原东园的警告后,柏安安这才想起无争山庄的主人到底是谁。 她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从未见过这位老庄主,也少有听到旁人提及过只言片语。在她的印象里,原东园虽然是无争山庄之主,却和江湖没什么关系,平日里只喜欢在百卉园里侍弄花草,或是在百家长廊里张贴‘海报’,他更像个隐居的小老头,手握权力却又远离权力,对江湖之事漠不关心,对原随云所为也一无所知,故而柏安安从来没在意过这位庄主。 可现在想想,她的想法显然是错了。 柏安安是原东园请来的,山庄内的武师父多数都是原东园亲自请来的,原随云学有所成后,就会将技不如人的武师父亲手杀死。这么多武师父死在山庄中,原东园不可能一点也不了解,他既然了解,又不停地位原随云请来武师父,恐怕对原随云的行为也是有默许的意思在。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无欲无求的隐士。 所以柏安安不能再存有侥幸心理了。 她要么就早早伺机逃跑,要么就认认真真地治好原随云的眼睛。如果一个月后,她既在无争山庄,又没有治好原随云的双眼,就算原随云可以放过她,原东园也不可能放过她了。 柏安安坐在马车角落,深深地叹了口气。 原随云自是看不见她现在的愁眉苦脸,只当她是畏惧万福万寿园,便宽慰道:“万福万寿园地位显赫,金老夫人却也只是个慈祥的老人,只要不是去惹事的,诚心去为她祝寿的人,她老人家都会喜欢。” 柏安安一愣,对原随云的话进行了深度解读,问:“少庄主的意思是,这次会有人打着祝寿的名义意图不轨?啊,也对,老夫人七十大寿,万福万寿园上下定然都忙于准备寿宴,疏于防范,又宾客众多,难免应付不过来少庄主有何打算?” 她就觉得祝寿一事这样简单,哪里需要带着她,并且还要在她出门前警告她一番,原来是别有所图啊。 原随云听了差点没背过气去,僵笑着道:“依柏师父所见,徒儿应该如何?” 这个问题简直要难倒了柏安安。 她连万福万寿园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猜得出原随云除了祝寿以外有什么意图。 她小心地试探着问:“万福万寿园少庄主一身正气,定不会与贼人为伍,何况强抢不如智取,为师建议,不如先助万福万寿园铲除奸人,赢得信任,再打入内部,再伺机而动,这样既可使少庄主美名远扬,又万无一失。” 原随云听出了柏安安是认定了他要去偷宝贝,强忍把对方扔出马车的冲动,冷笑道:“师父果然是老江湖,此计甚好。只是万福万寿园内高手众多,只怕等不到徒儿出手就已被金家摆平,依徒儿所见,只怕还要麻烦师父助贼人一臂之力,缠住金家,这才有徒儿的发挥余地。” 柏安安一脸为难,又想着万福万寿园应该只是个富贾人家,战斗力不会多强,原随云也定然衡量过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便拍胸脯打包票,“少庄主放心,在下定全力以赴,不负少庄主所期。” 原随云沉默了。 以万福万寿园如今的地位,只怕十个无争山庄都不敢贸然出手,他自然也不会动其他的心思。他先前以为柏安安此言是刻意来气他,亦或是在讽刺他,现在看来,这恐怕是个傻子吧? 金老夫人有十个儿子,九个女儿,八个女婿,不算上她的孙子辈,金家的势力也已然足够庞大。她的儿子和女婿当中,既有江湖门派的掌门人,也有大镖局的总镖头,有军功赫赫的威武将军,也有位高权重的朝廷高官。柏安安敢淌这趟浑水,还大言不惭能够缠住金家,要么就是脑子坏了,要么就是,她压根不知道万福万寿园的地位。 原随云清了清嗓子,道:“从太原出发,还需五六日才到京城,师父这几日且好好休息,才有精力应对将来之事。” 柏安安果真未有质疑,只是转身去掀帘子,趴在窗口,略带郁闷:“还要在这马车上待六天啊” 原随云几乎要绝望了。 万福万寿园根本不在京城,柏安安也果真对万福万寿园一点也不了解。 行走江湖之人,没有可能对万福万寿园毫无了解,加上柏安安性情巨变,武功路数也与先前截然不同,原随云完全有理由怀疑,现在的柏安安是假冒的。 可柏安安一直待在无争山庄里,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潜进无争山庄,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柏安安换了个人?而既要换人,定要换个有用的人,他面前的柏安安有什么用?对江湖一无所知,武功路数奇怪却又不算厉害,有些小聪明却也算不得人中龙凤,安插这样的人进无争山庄,有什么用意? 难道现在的柏安安还在伪装? 知道无论如何在他面前伪装都会露出破绽,所以干脆反其道而行之,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让他觉得无需忌惮,反而放下防备,便可乘机攻之。 这倒有些意思了。 原随云端起茶杯,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他嘴边的微笑。 无论是真是假,留下柏安安这一行为,都很值得做。 马车从官道绕到了山间小道上,湛蓝的天色与翠绿的山峰交织,阳光在草地上反射出奇异的光,自然的景观是如何也让人看不够的,而一旦远离了牢笼,外面的一切都会将人深深吸引住。柏安安趴在窗边,一动不动,她看见的景色却是千变万化,如何也看不厌。 尤其是在草木越密c人烟罕至的地方,她见到的式神碎片就更多了。 虽然都只是些n卡碎片,连r卡都极为少见,但她也渐渐有了种预感: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可能就是要圆一圆她的ssr全式神图鉴梦想。 虽然她的系统不会说话也没有提示,但这个世界肯定有任务需要她攻克,她需要完成任务,这可能是做一件事c或者是结识一个人,只要她完成了任务,就可以在这一期间搜集到各种碎片,从而获得到去往欧洲的船票。 柏安安忍不住要欢呼起来了。 事实上,她也已完全表达出她的兴奋了。 柏安安每看到一个r卡碎片都忍不住‘哇’一声,每看到一处n卡碎片密集的地方都忍不住用拳头捶着马车的窗户,若是看到了sr碎片,就马上叫停马车,以各种理由溜到车外去捡碎片。 原随云甚是不满,道:“师父这样开心,是不喜欢呆在无争山庄吗?” 柏安安仍做捧心状,转过来看他,反问道:“难道少庄主喜欢呆在无争山庄吗?” 原随云一怔,点头,“为何不喜欢?” 柏安安噎住了。 也对,无争山庄是他的家,柏安安在二十一世纪里做宅女的时候,也恨不得天天都呆在家里不出门。 但是二十一世纪里有手机和电脑,她不出门也很有趣,而武侠世界里除了书剑就是酒,原随云也不是个宅男,没理由和她有一样的毛病啊! 柏安安循循善诱:“如果让你永远都呆在无争山庄,没有人来看望你,没有人和你讲笑话,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武功高也没有用武之地,你还喜欢呆在无争山庄里吗?” 原随云脸上竟然露出了内疚的表情,他低着头,语气也低落许多,低声道:“徒儿竟不知是徒儿考虑不周,让师父在山庄内过得这样难过” 柏安安感觉对方似乎和自己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原随云显然会错了意,将柏安安的解释当做了诉苦,而面对原随云这样的示弱,柏安安显然是招架不住。她轻轻拍了拍原随云的肩膀,妄图以这种方式安慰他,连连道:“没有的没有的,无争山庄也很好,能收少庄主这样的武学奇才为徒,为师欢喜得很,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原随云将信将疑地抬起头,问:“师父说的,可是真的?” 柏安安正好对上了他的双眼。 他虽然双目失明,可那双无神的眼睛却好像能看得见一样,总是随着他的言行举止而转动。她恍惚间也以为原随云在看她,可那双眼睛却又像枯井一样,深邃却空洞,看得人心生凄凉之感。她忍不住去想那个黑暗的梦境,想起梦境中纷杂的响声。这双眼睛不该失明的,如果没有眼疾,或许原随云的命运也同样会改变。 柏安安回过神,看着原随云一脸的期盼,点了点头。少年的脸上蓦然现出欢喜,她又转了个话题道:“不过,你也应当常出来走走。” “你当出来走走,不应该将自己局限在山庄c或是其他的那一处,天下之大,你是走不完c看不尽的,什么武功权力财富,和天下相比,都实在太渺小了,那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就算得到了,也不过是一时的欢喜,更多的时候都在患得患失,只有热爱自己的生命,只有这种热爱和快乐才不会被人偷走。一生都在趋名逐利,虽生在世间,却感受不到世界的美好,那真的太可惜了。”她拿起之前在马车外摘下的花朵,放到原随云手上,“你虽然现在还看不到,但是你能闻到c能摸到c能感受到这朵花,世上有太多美好的事物了,你常出来走走,用心去感受这些美好,被这些美好的事物包围着,这才是有趣的生命。” 原随云听得一头雾水,轻声问:“所以师父想离开么?” 柏安安眨眨眼,道:“治好了少庄主的眼睛,若是可以,我也的确想出来走走。云游四方,仗剑走天涯,多美好呀。” 她说着说着,仿佛真看见了一个侠女的身影。 原随云心中一动,身子向前倾去,抓住了柏安安的手腕,问:“师父若是云游四方,没有理由不带着徒儿吧?” 柏安安一惊,险些甩掉了他的手。 为什么要带他?带他有什么用?他好好的少庄主不要当的了吗? 不过原随云没有生气,还提出了这一要求来,倒是个好迹象,证明了原少庄主还没有凶残到一定要她生做无争山庄的人c死做无争山庄的鬼。而且,如果原随云去云游天下了,那肯定就没时间瞎搞他的蝙蝠岛,她若是答应下来,既多了个防身利器,还为武林和无数少女除了一大害。 柏安安抓住原随云的手,正要答应下来,马车忽然一个急刹车,险些将她甩了出去。 幸好原随云手快,抓住了她。 柏安安愤怒地打开车门,向外看去。 小路的正中站着一个人。 对方身穿白衣,领口两侧各纹着三条偏紫色的云纹,黑色的腰带上悬着一个红色的妖怪面具,他的手里还执着一把蓝色的扇子。 “大大大大大大天狗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马车前的人并未听清柏安安的话,他一眼看见坐在马车之内的原随云,抱拳行礼,温声道:“在下万福万寿园金嘉木,四叔前些日子收到了原老庄主来信,知原公子亲自来贺,特命在下前来迎接。” 柏安安并未因听到了对方的自我介绍而沮丧,相反,她认定了金嘉木就是大天狗,金嘉木可能就是大天狗大人在人间的伪装,毕竟就算是ssr,行走江湖也需要有一个身份,只不过大天狗大人的身份有点巧,和万福万寿园有些关系就是了。 她脸上仍是泛着诡异的微笑,双眼盯着金嘉木,不住地打量。 与其说是忽视,不如说金嘉木根本就没感受到来自柏安安的炽热目光,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原随云,等着原随云开口。 原随云闻言,缓缓出了马车,对着金嘉木同时行了个抱拳礼,不卑不亢道:“原来是金少侠,鄙人久仰已久,劳金少侠费心,不远万里相迎,鄙人感激不尽。” 他迟疑片刻,听出金嘉木并未带着马匹,又听出金嘉木气息不稳,也不似受了重伤,反而带着几分疲倦,便忍不住问:“金少侠在此地等了许久?” 总不可能是从成都徒步来的太原吧? 金嘉木抿了抿嘴,语气里有几分不自然,“我也是刚到此地,此处荒无人烟,幸好遇见了原公子,不然恐怕今夜就要宿在野外了。” 原随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也没有嘲笑和多问的意图,侧身让出马车,微笑道:“金少侠若不嫌弃,可与我共乘一辆马车。” 金嘉木哪里会嫌弃,他已徒步走了几里路,又渴又累,能在这条路上遇见人已经是再欢喜不过的事了,如今还有一辆马车,还是他最想见到的一辆马车,自然是一听邀请,就欢喜地上了车。 当然,他虽心里高兴,面上却还是未显半分,让人捉摸不透。 原随云仍坐在正中,金嘉木坐在马车左侧,正是柏安安的对面。 金嘉木这才看到了柏安安,他一怔,脸色微沉,这才出言相问:“敢问这位姑娘是?” 他虽是问柏安安,却是看着原随云。 原随云道:“这位是我庄上教习剑术的武师父,柏安安柏师父。” 金嘉木这才放下了心,对柏安安点了点头,算作打过了招呼,道:“原来是柏师父。” 他的神情冷淡,寡言少语,不说话时便面无表情,微抿着薄唇,狭长的双眼也似在放空,看着便与大天狗越来越像了。 故而明知金嘉木莫名其妙对她怀着敌意,可柏安安还是如何都讨厌不起他的。 这!可!是!s!s!r!啊! 原随云是很注重享受的人,当然他的享受并非是声色玩乐,他注重的更多是吃穿用度上,就算是出远门,也定然要挑选车技最好的马车师父,坐在最舒服的马车,马车上也会将所有他需要的东西准备得一应尽全。 此刻马车四平八稳地行在路中,桌上正烹茶,火具和茶炉皆被紧紧扣在了桌上,就算马车忽然停下也不会倾倒,水汽也并没有停留在车内,袅袅茶烟从车顶上打开了的天窗飘了出去。 柏安安不再趴在窗口上看风景,她仍正襟危坐,目光停留在金嘉木身旁的窗口上,又时不时地飘向金嘉木的身上。 马车里坐着一位ssr,谁还关心什么r卡碎片啊。 果然是大天狗大人,就算来了武侠世界,也和在平安京一样风度翩翩,虽寡言少语c不苟言笑,但一举一动皆是贵族公子的风范。 迷人。 原随云就算看不见,也察觉到了柏安安此时的不对劲。他嘴角微翘,提起炉上茶壶,缓缓倒出三杯茶,将一杯茶水送至金嘉木的面前,笑问:“金少侠从成都而来,应当有车马随行,不知是放在了何处,鄙人好令车夫前去牵引。” 金嘉木听到此问,那张冰山脸就开始有了崩塌的迹象。他张了张嘴,似乎是在斟酌着,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艰难地开口道:“马,丢了。” 柏安安一呆,不由提高了声音,“丢了?怎么会丢了呢?” 那么大一匹马,骑着骑着就丢了? 金嘉木听见她的音调,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在家中挨长辈训斥的时候,忍不住咳了咳,嗫嚅着道:“被,被骗走了。” 他一向在万福万寿园里待着,就算出门也鲜少单枪匹马而行,与他来往的皆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正义之士,少见人心险恶,故也容易被骗。但他好歹也已及冠,比原随云还要年长一些了,身为男子,被骗的只剩下一身行头,也实在丢脸。 柏安安倒是未想那么多,只是见金嘉木的耳朵都在发红,猜想他是极其恼怒了,便义愤填膺道:“是什么人敢骗你,太过分了,连马都要偷,这种人怎么配行走江湖!” 她也顶多是嘴上痛快两句,真让她报复是不敢的,然而原少庄主的底气要比她足多了,他点点头,附和道:“江湖中无人不知万福万寿园威名,敢对金少侠动手,也能算上有胆量,可惜却是椎埋狗窃之辈。金少侠此行是为了迎接鄙人,因鄙人之故使金少侠受此屈辱,鄙人也实在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金嘉木终于认真看了柏安安一眼,又看了看原随云,见二人神情不似作伪,只得硬着头皮说出实情,“多谢原少庄主和柏姑娘的美意,只是,对方并非江湖中人,不过是几个稚童而已。” “?” “我从成都至太原,为图方便,走了山野间小道,不料走岔了路,走至乡野僻静处,路遇几名顽童假做向我求救,言其父得了重病,同村居民不但不愿送其父去救治c还欲活埋其父。我一时未看穿他们的把戏,也竟未察觉到山林内异常,大意中了迷烟,待我醒来后,行囊与马匹皆已不知所踪。” “” 金嘉木再次看了看沉默中的二人,叹了口气,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被骗后,步行数里路才终于找到了人家,才知走错了路,不得不折返,不过那时就已经找不到那几个稚童了,想来他们也不敢长久地待在一处作案。现在去找也找不到了,何况他们年纪尚小,抓住了也不能如何,只会损了万福万寿园的名声。” “” 柏安安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被人骗已经很惨了,被小孩骗就更惨了,被骗完后,还被逼着说出自己如何被骗的,实在是太残忍了。 金嘉木向后一靠,闭上眼睛,似乎再也不愿意提这个话题了。 马车内静了许久,原随云才出声打破沉默,道:“车马劳顿,长途跋涉也不可一直呆在马车上,这一路可投宿之处甚少,不若我们先将车马停在此处,就此扎营以供今晚住宿,如何?” 原本他们也可直接睡在马车之中,偏偏车内有女子,无论如何也是应该要分开睡的。马车内放了扎营所用的帐篷,车夫寻了一处近水又空旷的草地,便将马车停了下来,和柏安安一同帮忙扎营,而金嘉木和原随云则是借着觅食的借口,沿着溪流并肩而行,谈论起一些不便在柏安安面前说的话题。 柏安安看了眼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当然,她更关注的是金嘉木。就在金嘉木下车的那一瞬,柏安安才发现这位金少侠不仅是与大天狗长得相似,而且他的身上,也的确有大天狗的碎片。 就算金嘉木不是大天狗大人,也肯定是她通往欧洲的船票! 她瞄了眼埋头收拾帐篷的车夫,目光一转,便悄悄地随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此处离官道不远,却是难得的僻静,青山碧水环绕,景色怡人。”金嘉木面向溪流感慨一番,又转向原随云笑道:“我自出来后,方知天下之大,我欲走遍天下,可又知无穷宇宙,人是一粟太仓中,这天下自然也是走不尽的。舍不下此念,又耿耿于怀此伤,此也谓一悲一喜,不知原少庄主可有见解?” 二人并肩而行,金嘉木却多有试探,刻意引原随云走了一条将会撞到树干的直道。不想原随云一边分心听他的问题,却仍是像看得见一样,在离树五步远处便开始偏移路线,自然而然地避开树干,又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所幸某双目失明,倒也无此忧虑。不过经书中有言,书写三千大千世界事,全在微生中。人在世间,直微尘耳,何必拘于憎爱而苦此心也。金少侠既已心怀天下,更无需苦于此一喜一悲。” 金嘉木眼里多了几分赞许之色,却问:“那依原少庄主所见,我又当是去还是留?” 原随云目光微闪,他停住脚步,面向溪流,道:“鄙人又如何能做决定?自然是随心所为。不过巧的很,此话题,柏师父前两日也有提及,金少侠稍后也可与柏师父一同讨论,或会有新的想法。” 金嘉木听他将话题引导柏安安身上,虽觉奇怪,却未作多想,只是问:“哦?不知柏师父是如何想的?” 原随云顿了顿,答:“云山静有情,天地宽无际;且放两眉开,万事非人意。” 她并未纠结于去留,只是想借形容天地之广阔,来劝解他而已。 金嘉木笑道:“柏师父倒是豁达之人。” 原随云只是轻笑一声,可他藏在袖间的手却悄悄握紧了,握得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发白,才极力忍下心中不悦,松开了紧握的拳。 他不喜欢别人提及柏安安,就算先将话题引到柏安安身上的人是他,他也不希望别人去提她c评她c哪怕是夸她。 可金嘉木丝毫没有这样的觉悟,他又问:“说到柏师父,素闻原少庄主文武双全,可金某人今日见阁下之师,却并未觉得这位柏师父武艺高强,敢问是在下眼拙了,还是江湖的传闻有误?” 原随云自然听得出金嘉木的意思,淡淡道:“人各有所长,柏师父既然教我武艺,哪怕只有一招半式,也是鄙人之师。” 金嘉木却是一扬衣袖,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么,烦请原少庄主指教。” 原随云面上微笑,客气地应了战,又让金嘉木一招,也不用任何武器,只一招流云飞袖便敢应敌。 金嘉木是来接他的,却也是来试探他的,至于目的,自然和那位即将及笄的金小姐有关。原随云虽然也应对了试探,不惧过不了金嘉木这关,可他也并不在意金嘉木是如何评定他的。 他想让金嘉木死在这里。 现在无人知晓金嘉木去了哪里,金嘉木的马匹与行囊也落入贼人之手,他只要在此处解决了金嘉木,将金嘉木的尸首处理好,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金嘉木彻底消失,也不会和无争山庄扯上干系。 从金嘉木的出现开始,他心里就如有一根刺扎着,虽不致死,却总觉不悦。只要柏安安多说一句c多看一眼c或者多出现在金嘉木言语里一次,他便觉那根刺像是被人撩拨着,让人心烦意乱。金嘉木的死活他本不在意,可让他不舒服了,他就定要除掉金嘉木了。 原随云会的功夫繁多,可也未在金嘉木面前用过任意一种不可显露于人前的武功,他们二人心知这不过是比试,故而迄今为止,二人已过了数十招,招招却也都是点到为止,不伤和气。原随云心思缜密,就算要杀了金嘉木,也不会让金嘉木在死前知道太多的事,毕竟有时候,死人也并不牢靠。他既要杀人,也更要一击致命,让对方死也死得糊涂。 金嘉木以折扇为器,数次欲点对方穴道不成,却也未使原随云卷走他的武器。二人打斗正酣,似是难分高下时,金嘉木向原随云狠踢一脚,却被其转身闪过,他又借势踩在树上,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折扇在空中用力一抖,暗器齐数发出。 原随云却是嘴角一勾,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白色的衣袖如波浪翻滚,一道寒光却从另一侧袭来。 刹那间,尖叫声惊起一树倦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时至今日,柏安安已不得不开始佩服原随云了。 原少庄主果然不愧为蝙蝠传奇当中的终极b一ss,文武双全,玩弄人心这一套功夫也是极为厉害的。 他只不过和金嘉木一同散了会步,就能将原本高贵冷艳不拿正眼看人的金少侠变成了他的脑残粉,为他端茶倒水,与他谈古论今,关怀备至c体贴入微,且凡事借以原随云为先,上马车先为原随云撩帘,进客栈先替原随云推门,就差入睡前先去为原随云铺床了。 柏安安觉得,金嘉木可能不是真的大天狗,他看起来似乎更像茨木童子,还是把原随云当挚友的茨木童子。 马车停在万福万寿园的正门。 柏安安从窗口向外看去,金老夫人的寿宴还有几日,然而万福万寿园早就已开始筹备了起来。来赴宴的宾客固然多,但并非人人都敢贸然先行打扰,多是住在城中的其他客栈,只有和万福万寿园素有交情c且像原随云这样受了邀请的世家子弟才能提前进万福万寿园。而且现在进万福万寿园,也并非是祝寿的名义,而是以金嘉木好友的身份来的。 金嘉木好友? 柏安安脑海中忽然响起了茨木的那句‘挚友啊’,不由抖了一抖。 原随云自然注意到了,一脸关切:“师父,你怎么了?” 柏安安回过神,发现马车里已只有他们二人,金嘉木已经走到了万福万寿园门口,与下人在说些什么。她心有不安,道:“我无事,不过,我们真的要住万福万寿园吗?要在这里待五六天,有点担心” 这一路上,她从原随云与金嘉木的对话中探听到了不少消息。万福万寿园与无争山庄不同,无争山庄中人际关系倒要简单许多,毕竟原老庄主并无兄弟,且只有原随云一子,庄内除了他们父子外,其余便皆是下人了,而万福万寿园金家却是个大家庭,先不论旁支,单单金老夫人就有十个儿子c九个女儿c三十九个孙儿孙女和二十八个外孙,且皆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她的子孙中既有江湖中人,也有朝廷命官,或是掌门帮主,或是金马玉堂。面对一群人精,穿越人士柏安安并没有什么自信可以完美无错,稍有不慎,可能不用等原少庄主动手,就已经先死在一群书里都不一定有名字的十八线配角手里了。 原随云笑道:“徒儿也觉住在此处多有不便,那我们就住客栈吧。” 柏安安双眼一亮,正要拍手叫好,金嘉木已然和下人说完了话,走过来,站在马车边,敲了敲车门,道:“好了,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可下来吧。” 他说着,还热情地向柏安安伸出手去,要扶她下车。 柏安安急忙摆手拒绝。 原随云:“有劳金兄了,只是府上繁忙之际,我若再上门叨扰,实在于心难安。不如我和师父先住客栈,待寿宴开始后再行拜访吧。” 金嘉木只当他在客套,热情道:“不麻烦的,园内半月前就已经为你们收拾出了居所,若是你们现在不来,才应该于心难安。原兄弟,你我现在既然以兄弟相称,莫要再行虚礼,我家就是你家,客套什么。来吧,柏姑娘,我扶你下来。” 原随云仍在坚持:“师父行走江湖,自由惯了,只怕礼数不周,多有得罪。且师父不喜人多热闹处,在园内住不舒服,还是我同师父先去客栈住吧。” 为了让原随云的话更有信服力,柏安安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我不行的,我真不行的。” 金嘉木对那句‘不喜人多热闹处’是多有怀疑的,失笑道:“为宾客所准备的居所皆是清静之处,柏姑娘大可放心,园内除了我,只怕没有人会去打扰你,至于礼数什么的,那些虚礼,我们金家也并不在意。” 见柏安安不为所动,他又补充道:“成都府的客栈皆需提前预定,此时只怕已经爆满了。就算你们寻得到住处,现在各处龙蛇混杂,更容易招惹是非,只要是在万福万寿园内,我保证,无人敢动柏姑娘一根毫毛。柏姑娘的腿伤多日未愈,我已命人去寻名医来为姑娘诊治,再不下车,名医就要走了?” 关乎生命健康之事,柏安安从来不会大意。她眉头一跳,抢在原随云之前答话:“我下,我下,再不治我这腿,搞不好就要长短腿了。” 回想起腿上的伤,柏安安深深觉得,阴阳师这个游戏有毒。 那日,金嘉木与原随云沿着溪流散步,柏安安趁车夫不备,欲跟踪二人,偷听他们的对话,结果却走错了路,不知走到了何处去。为了分清方向,柏安安只得发挥她的爬树技能,登高望远。但她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世界居然处处都有式神碎片,甚至还让她发现了一片花鸟卷的碎片。沉迷游戏的柏安安不假思索地去取碎片,一脚踏空,便摔了下来。 她这么一摔,便摔得左腿骨折,至今未好。也幸亏她顶着原随云师父的名号,所以金嘉木在‘照顾’原随云的同时,也对她多有照顾。这一路但凡有需要行走的,金嘉木都会先于原随云出手扶她,甚至还会背她上下马车和阶梯,省去了她许多痛苦。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么一摔,无形之中也救了金嘉木一命。 原随云无奈地笑了笑,起身扶着柏安安,以半扶半抱的姿势将柏安安带下了马车。这是柏安安受伤以来,破天荒的让原少庄主出手相助的头一次,她还尚未反应过来,却见站在她身边的金嘉木一脸懊恼,小声嘀咕着:“我怎么没想到,应该先让柏姑娘下来的,还累得原兄弟出手” 柏安安听得清清楚楚,她一脸黑线,干巴巴地问:“你这个累是几个意思,我很重?” 原来金嘉木照顾她并非爱屋及乌,只是不愿意让她累着了原少庄主啊? 什么世道啊! 金嘉木神色闪烁,躲开了柏安安的眼神。 “!!!” 原随云及时出言,又与金嘉木客套了几句,及时化解了他的尴尬处境。他们二人没说几句就又开始称兄道弟,自然而然地并肩往府内走去,好在金嘉木也安排了侍女照顾她,柏安安便就着侍女的搀扶,一瘸一拐地向园内走去。 万福万寿园已住了不少人,这一路也可见到来往的江湖人士,这些人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柏安安这一路走着,就见走在她前头的原随云c金嘉木二人已经停了数次,和好几人打了招呼。好在柏安安看起来不像是个正经的女侠,这些江湖人认不出她,也不会贸然与她说话,只是对她点头微笑便当是打了招呼。 因是以金嘉木好友的身份进府,且金府上下也皆在忙碌,所以他们不需先去向长辈行礼,可直接去往住所。而绕过正厅,他们见到的江湖人就越来越少了,再往西侧去,便只会见到忙碌着的金府下人。 柏安安隐隐觉得不对劲,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个娇俏的女声忽然从假山后传了出来,风风火火道:“十七哥,你回来啦!你终于回来啦!” 柏安安闻声望去,只见一团红色正冲着她的方向跑来,又越过她,冲到金嘉木面前,抓着金嘉木的衣袖不住地说话。来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五官还未长开,却足以见出她的美貌,尤其是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宛如星辰般璀璨。她穿着绣着孔雀羽的窄袖袍,衣袍下是一条黑色的条纹裤,脚踩软锦靴,华贵也不失俏皮,她还尚未至及笄之年,一头乌发不能束起,只梳着双丫髻,以金饰和红绳缀饰。 金嘉木耐心地回答了几个问题,又尴尬地看了看原随云和柏安安,解释道:“这是舍妹,排行三十九的灵芝,年龄尚幼,让二位见效了。灵芝,这是无争山庄的原少庄主和他的武师父柏姑娘,还不见礼?” 在金灵芝面前的金嘉木倒有几分长兄风范,似乎又让柏安安见到了初见时让人惊艳的大天狗大人,也冲淡了这几日狗腿金嘉木给她留的坏印象。 诶?金灵芝? 原随云抿了抿嘴,对金灵芝笑道:“久闻金姑娘性情直爽c爱憎分明,今日得以一见,幸甚至哉。” 金灵芝眨巴着好看的大眼睛细细打量原随云,脸上不知是因方才跑得太欢还是别的缘故,染上一层绯红,她道:“这里的金姑娘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位,原大哥怎么知道,你面前的金姑娘是不是你听说的金姑娘,还是说,在你看来,万福万寿园的金姑娘都是一样的吗?” 金灵芝并非一般的闺阁女子,她的胆子总要比同龄女孩要来得大一些,只要她愿意,什么地方都敢闯,什么话也都敢说,无论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人,她也不晓得‘怕’这个字是如何写的。她不仅说得多,而且语速也很快,一如她出现时那样风风火火,像是个急性子的姑娘。而性子急的姑娘,脾气可能火爆些,心眼却也单纯些。 原随云:“世上没有完全一样的两个人,我面前这位金姑娘,也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最好你有见过那么多的人,我才好相信你的这句‘与众不同’。”金灵芝显然对原随云点到为止的赞扬很受用,嘴上虽不承认,脸上却仍是笑吟吟的,她又看向柏安安,问:“你是无争山庄的武师父,那你的武功应该很厉害了?” 柏安安对长得好看的女人很有好感,对金灵芝这样的小姑娘也很有好感,可她一听金灵芝问的是她的武功,不由头皮发麻,道:“不才幸得原庄主赏脸,给了个武师父的名号,说不上厉害,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 金灵芝只当她在谦虚,道:“那你同我比划比划,我就知道你厉不厉害啦。” 她说着,又恐柏安安拒绝,便回头拽着金嘉木的衣袖,连声道:“十七哥,我要同柏姑娘比武,我要同她比武!” 原随云轻咳一声。 金嘉木向来对金灵芝这个幺妹十分宠爱,此时却也不得不阻拦道:“柏姑娘受了伤,怎能和你比试?且祖母寿辰,你却在比武,没有磕磕绊绊就算了,若是受了伤,这还像话?” 金灵芝埋怨地看了他一眼,瘪瘪嘴,不再言语。 金嘉木心中一动,又道:“原少庄主与柏姑娘远来是客,奔波了一路,还请早做歇息。方才为柏姑娘请的大夫应当到了,灵芝,你先替为兄送原少庄主前往居所,我要送柏姑娘去见大夫。” 原随云正要开口,然金灵芝已经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原随云再言其他,又被金嘉木以别的借口推脱了过去。 目送着原随云和金灵芝越来越远的背影,柏安安一脸了然。 她终于想明白哪里不对劲了,她在万福万寿园所见的江湖人士几乎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这根本不像是来祝寿,这是来相亲的。 如果相亲对象是金灵芝的话,这些世家子弟最好自求多福c拜托金姑娘不要看上他们,以免惹得原随云大开杀戒。 而看金嘉木现在这样着急要为原随云和金灵芝制造独处机会,看来是对原随云这个妹夫十分看好,那么这一路的讨好,也并非是她所想的‘挚友情结’,而是妹控对妹夫的认可? 侍女被金嘉木屏退了。 厅内只有金嘉木和柏安安二人,正等着大夫前来。金嘉木感受到柏安安时不时投来的目光,想到她这一路都是这样偷偷瞧他,不由结结巴巴地道:“我c我,柏姑娘,这,还是” 柏安安只当他是愧疚将她骗出来的事,大手一挥,“我懂,不用解释了,妹控选妹夫,的确要慎重些,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的。” 金嘉木:“嗯?妹控为何意?” 柏安安目光一转,决心与金嘉木摊牌,坦诚她有一个阴阳师系统这件事,好寻求到更多帮助。她认真回想了阴阳师中大天狗的台词,自信满满道:“大天狗大人!见识一下我支配暴风的力量吧!” 好像,有点中二。 “” “?” “!” “???” “大夫,大夫,来人,快叫大夫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万福万寿园占地面积可观,给每个被邀请入园居住的世家门派皆安排了独立的庭院,使得众人可互不干扰,安心居住。柏安安为无争山庄的武师父,本当跟原随云同住在一个庭院,只是无争山庄也只来了他们二人,考虑到男女避嫌,且金嘉木对原随云这个妹夫十分看重,故又给柏安安单独安排了一处相隔不算很远的小院。柏安安一人住一个院子,不必担心会有不相干的人来叨扰,又有训练有素的下人伺候,也算过得舒服。 夜已深了。 柏安安已梳洗过了,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她只穿着中衣,坐在床上,一脸严肃地将裤管向上挽起。她的腿伤其实已然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不过分用力,腿上也不会有疼痛感。只是她还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不论是金嘉木还是原随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是做不了无争山庄的武师父的,既然她要撒谎,为了圆谎,就须得再撒谎下去。从今天的表现来看,伪装腿伤未愈的确是个好办法,要不然,她真不知道如何应对金灵芝提出的比武要求。 金灵芝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尤其是在不想比武的时候就显得更可爱了。 金嘉木也是个好兄长,虽然先前对原随云表现得有些狗腿,但武侠世界里男人欣赏起男人时的举动,本来就不是柏安安能理解的。抛开这一点,金嘉木实则也是个优秀的世家公子,文武双全,风度翩翩,待人接物皆进退有度,长相俊朗,和她心爱的大狗子还那样相像。 无论从长相c气质还是衣着打扮来看,金嘉木就是个武侠版的大天狗大人啊。金嘉木像大天狗,身上也有大天狗碎片,就连万福万寿园里也有大天狗碎片,虽然量不多,却也能算是个佐证。 为什么大天狗大人会对自己发动技能时的台词丝毫无动于衷? 柏安安百思不得其解。 她吹灭了烛火,躲在被子里,闭紧双眼,在心中召唤着阴阳师系统。她的阴阳师系统还是很低能,不会说话也不会有任何的提示,她只能凭借自己的机智摸索系统的使用方法,并努力挖掘有用的信息。和手游版阴阳师不一样的是,在她的系统中,不管她有没有召唤出阴阳师,在图鉴上都能看到关于阴阳师的详细介绍。 一脸高冷的大天狗大人台词还是那样的中二又羞耻。 柏安安没有念错台词。 她叹了口气,眼角冷不丁瞥见自己的碎片数量,大天狗的碎片她只攒了六片,其中五片都是她穿越时自带的,只有一片是她今日在万福万寿园花园里捡到的。要召唤一只大天狗需要五十片碎片,按照这个速度去攒的话,大概原随云抱孙子的时候她也差不多能攒到了。 还是从金嘉木这个现成的大天狗大人身上下手比较好。 退出式神图鉴,柏安安见到的便是和手游当中一样的庭院画面,只是庭院里没有晴明c神乐和源博雅c八百比丘尼,只有几个她已召唤出的式神在庭院里发疯。山兔骑着魔蛙不停地奔跑,姑获鸟抱着瑟瑟发抖的胖达摩又亲又摸,莹草坐在跳跳哥哥的棺材里指挥着盗墓小鬼在樱花树下奋力挖坑,丢了棺材的跳跳哥哥却不知道为什么追在灯笼鬼后面一跳一跳 这个世界怕是没有正常鬼了。 柏安安眼皮微跳,忍不住伸手捂住眼睛。她的掌心温热,敷在眼上十分舒服。虽这几日原随云也都安排了上好的马车与住宿,但毕竟是在行程中,柏安安又忧思过重,未能好好休息。现在到了万福万寿园,环境安逸,吃穿用度也皆是上品,屋子里点着安神香,身下是柔软又洁净的床褥,用不着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这一夜无梦,却是好眠。 柏安安不像原随云,原随云需要对外维持他谦恭有礼的形象,就需要与人交际,柏安安不爱凑这个热闹,于是干脆在屋内窝了两天。直到原随云派人一请再请,她才松口答应在第二天的傍晚去找他。 万福万寿园的春天,绝对是柏安安少见的极美之处。 她已在万福万寿园里见过太多种花朵。 万福万寿园占地广大,园林修得精巧华贵,每一处都可见得出主人的用心。园内种了上百种的花卉,而在什么处种什么花c什么花该与什么花一同种,皆都是请了老练的花匠特意设计的,无论是哪个季节,走在着园林里都可见百花齐绽。 此时是春日,自然春色满园。 原随云所住的庭院外种着几棵木棉树,橙红色的木棉花高悬于树上,娇艳热情又带着几分冷傲。 柏安安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金灵芝撒娇着道:“原大哥就陪我去吧,哥哥们都在忙着祖母的寿宴,我一人出门他们又不许,除非原大哥和我一同出去。我在园内闷了好久,原大哥陪我去吧!” 她偏了偏脑袋,从虚掩着的院门向里望去。 原随云穿着一身蓝灰色的长袍,袖口衣领绣着孔雀蓝的线条,显得干净利落又不冷清,而金灵芝穿着的是上蓝下粉的襦裙,正显少女的娇憨,二人站在一处,光看背影也已让人赏心悦目。 短短两日,原随云已成功地俘获了金灵芝的心,此时原随云站在庭院内,低头与金灵芝耳语了几句,便见金灵芝点点头,又很快娇羞地低下头去。 坏人姻缘这种事她是不敢做的,坏原少庄主的姻缘这种事,绝对不存在的。 柏安安看着二人还要继续打情骂俏,耸耸肩,不敢入内打扰,却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毕竟她来万福万寿园还有任务在身,若是不早点从原少庄主嘴里问出他的计划,搞不好就要在计划里成炮灰了。她今日肯定是要问出个所以然的,而她现在走了,等会也要再来,回去也没事干,还不如直接等在庭院门口,时机合适再进去。 她看了看四处,走到庭院侧边的石阶处,坐了下来。 万福万寿园地位最高的便是金府如今的老太君金老夫人,这万福万寿园的名字也自然是为了给老夫人博个好彩头而取的。园内的下人皆是谦和有礼,对客人客客气气,对花草动物也向来精细温柔得很。柏安安只在这儿坐了一会,就看见了好几只一点也不怕人的松鼠和猫。 甚至有一只橘猫还懒洋洋地走到了柏安安身边,挨着她趴了下来。 天色已黑了,柏安安自然不认为这只猫是来晒太阳的,她咧嘴一笑,眉眼弯弯,向橘猫生出了罪恶的撸猫手。 这只橘猫果然被养得很‘壮实’。 她先是一只手摸着橘猫的脑袋,橘猫也舒服地发出了呼噜声,她便干脆双手齐上,一边摸着橘猫的脑袋,一边在它身上上下其手。 那橘猫被伺候得舒服,又忽然站了起来,从石阶上跳了下去。 柏安安笑眯眯地和它挥手道别。 橘猫却眯了眯眼,冲她凶狠狠地‘喵’了一声,又向前走了几步。它走了几步,似乎察觉到后方一点也没有动静,又回过头来向柏安安又叫了一声,甩脑袋示意柏安安跟上。 柏安安不为所动,它便趴在地上,向柏安安呲牙。 撸猫撸出了猫大爷,柏安安有点委屈。 一人一猫僵持许久,直到橘猫露出了肚皮上的判官式神碎片,柏安安才肯妥协。这只猫带着柏安安七拐八弯走了许久,从繁花茂密处走到了凄清僻静处,就连万福万寿园四处常见的吉祥灯笼都不见了,仅借着月光,照亮了她面前泛着冷意的树林。 橘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蹿进树林,消失不见。 柏安安头皮发麻,扭头就跑。 然而这片树林似乎没有边界,没有终结,无论她跑得多远,亦或是往哪个方向跑,她见到的仍是这片树林,所处的也是在这树林之中。 她身后传来风扫落叶的窸窣之声,仿佛有什么一直跟着她,跟着她跑,也跟着她停下脚步。 柏安安强行要求自己冷静,双手紧攥成拳。 树林里传来男子清幽又飘忽的声音。 “你已经死” “伞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鬼使黑站在林中,周身泛着一层朦胧的光,又被另一层不停流窜的黑气所包裹。他连刀都没有出,姑获鸟的剑本对着他的心脏而去,却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改变了方向,鬼使黑身后的红色粗绳感应到他的攻击,如蛇一样向姑获鸟扑去。姑获鸟还只是半透明的灵体,在红绳的攻击下瞬间变成了一点白光,又被反弹回柏安安身边。 白光在柏安安身边转了一圈,消失了。姑获鸟的形体就被打回了柏安安的阴阳师系统当中。 柏安安见姑获鸟出师未捷身先死,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只颤声道:“你你你” 鬼使黑神情倨傲,瞥她一眼,“未到勾魂时,来此作甚?” 柏安安咽了口唾沫,强做镇定,立刻转身,道:“我马上就走!” 鬼使黑忽而狰狞一笑,将原本背在身后的镰刀一转,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左脚向前一步,战镰的刀刃已拦住她的去路,道:“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你逃不掉了!你已经死了,还不速速跟我走” 他刻意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在寒夜之中显露出几分诡异来。 柏安安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 鬼使黑被吓了一跳,慌忙收刀伸手去捂她的嘴,红绳立刻将柏安安缚住,将她向林子里拖行了数十里,静听林中的动静小了下去,才悄悄松了口气。 柏安安泪目看他。 鬼使黑一脸痛苦地松开手,但一团黑气又浮到柏安安嘴边,变成了一块黑布贴着她的嘴,防止她再喊叫出声。他揉了揉耳朵,呲牙咧嘴,“现在阴阳师法力不济,狮吼倒练得不错。他们让你来捉鬼做什么,你明明更适合去勾魂,做一个催命鬼,专门找那些快死又不愿死的人,把活人吵死,再把死人吵到地府里。” 柏安安的式神虽忌惮着红绳,却也对她还算忠心,纷纷从庭院跑了出来,变成点点白光,拼了命地要把红绳往外推开。鬼使黑见此皱了皱眉,道:“你的这些小鬼虽与你定了契约,可以与人共存于阳间,但毕竟是鬼,我这红绳可是阴间之物,打散厉鬼无数,他们再这么挣扎下去,阴气被红绳接收,魂魄耗损,久了恐怕就要散了。” 不等柏安安做出反应,那几道白光瞬间融入柏安安体内,乖乖呆在庭院里安静如鸡。 柏安安:“” 她气鼓鼓抬头正视鬼使黑,想让他将她嘴上的黑布揭开。 鬼使黑却忽然向后一退,站在她身边,像是给什么东西让出一条路一样。柏安安不明所以地向前看去,忽见远处的空中浮着几道绿色的火,火与火之间皆连着一道铁索,待鬼火离这里愈来愈近,经过一棵树后,鬼火就现了形,与人无异,却皆是面色惨白,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病得不停咳嗽的稚童,还有些将自己身上的零件挂在肩上的残疾人。 这群鬼自顾自地从柏安安面前经过,越是走在后面的鬼长得越吓人,柏安安看得心惊胆战,看到走在队伍最后的一只鬼,像是从红油漆桶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无一处完好,就连内脏也被挖出来,随意地垂在身上四处,连人形都没有了。这只鬼的头被削去了一半,经过柏安安面前时,忽然转了过来,对着柏安安嘿然一笑。他咧嘴笑的时候,不停流着鲜血的嘴里却是空无一物,柏安安移开了眼,却瞥见他手里捧着的被削下的那一半脑袋上的眼睛还盯着她,笑成了一条线。 柏安安只觉头皮发麻,仿佛被人用电击棒直击天灵盖,脑中轰地一声就空了,目瞪口呆,直直向后倒去。 她身后的树也不见了,她直直倒在了地上,将地上的落叶震了起来,又幽幽地飘到了她的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觉着树林里有了点人气和火光。 金嘉木一到树林,看见的就是在落叶堆里躺尸的柏安安。 这片林子是万福万寿园最荒凉冷清之处,也是传说闹过鬼的地方,一直被封禁着不让进去,谁也不知道柏安安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他快步向前,将柏安安扶了起来,语气紧张:“柏师父?柏姑娘?你怎么了?” 柏安安宛如一个隔绝人世已久的僵尸,她全身僵硬,脖子上的脑袋慢悠悠地转了过来,好像一用力就要掉了一样,她刚将头转过来,眼珠子也僵硬地转了转,涣散的目光才看清面前的人,忍不住就扑上去大嚎一声:“鬼啊——” 金嘉木从未和女子这样亲近过,被她一抱,也差点被她感染成了僵尸,他浑身僵硬,不知该想什么,僵硬地伸出手,哆哆嗦嗦地在她背上轻拍,道:“柏柏柏柏姑娘,你你你” 柏安安是被吓到了,但还不至于被吓哭,她抖了一会,意识到是有人进了林子来救她,才如大梦初醒,又推开金嘉木,看了看金嘉木,又看了看自己未被束缚着的双手。她身上的红绳不知何时消失了,嘴上的布条自然也没了,她再往鬼使黑先前站的地方看去,哪里还有半分‘鬼’影。 金嘉木被她这一连串神神叨叨的动作闹得心中不安,定了定神,沉声道:“柏姑娘,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先走吧。” 柏安安点点头,在金嘉木的帮助下站了起来。金嘉木只带了几个家丁进来搜寻,皆不方便靠近柏安安,只得金嘉木自己出手扶着她。家丁举着火把将他们二人包围在中间,缓缓从林中出去。 燃烧着的火焰驱逐了林内的寒气。 柏安安终于恢复冷静,开口道:“多谢金少侠出手相助,不然,我恐怕是出不去了。” 她的声音本就轻,又经历了惊吓,此时更带着虚弱之感,金嘉木心中生出几分怜惜来,语气也软了下来,道:“柏姑娘是贵客,在我府上遇见了难事,我自然会出手的。柏姑娘请放心,我保证护你周全,就一定会做到。” 金嘉木先前的保证是对原随云说的,当初保证柏安安的安全不过是句场面话,也只是为了让原随云安心进万福万寿园,可此刻提起来,又像是对柏安安也做了个保证。 柏安安感激地看他一眼,又自责道:“都怪我一时贪玩,只顾着逗猫,被一只小猫引进了这里,反倒迷路了。若不是金少侠及时发现,我还不知要在这里待多久。” 她毕竟在府上做客,四处乱跑实在不妥当,要是被人误会是原随云派她四处探查就不好了。 金嘉木心中的疑虑被打消,又好气又好笑,叹气道:“柏姑娘要是喜欢,我让人选几只温驯的宠物送过去,不过千万别再来这里了。这个林子地处荒凉,旧时无人打理,如果不是原兄弟发现你失踪了,我们四下都找不到你的踪迹,平日是不会来这里的。” 柏安安乖巧地点了点头,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林子,又想起鬼使黑身上那层淡淡的光芒,转念一想,试探着道:“我在林子里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众人心中皆是一寒。 柏安安一直盯着金嘉木,未错过他脸上任何表情,见到他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不由有些失望。 她越看,越觉得金嘉木不像是大天狗。 金嘉木很想让柏安安出了林子再谈这样阴森的事,可是柏安安已经提了开头,基于礼貌,他也得硬着头皮问:“柏姑娘听见了什么声音?” 柏安安抿了抿嘴,道:“也没什么,就是有” 林外徐徐走近一人,打断她的话,道:“师父!” 原随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请柏安安在那个时段过来,要让她撞见金灵芝缠着他的场面。 他隐隐期望着柏安安做出些反应来,可柏安安又能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如果柏安安冲撞了金灵芝,他又该帮着谁?如果柏安安不仅没有冲撞,还要为他出谋划策帮着撮合二人,他又该高兴还是恼怒?如果柏安安毫不在意,他又该怎么办? 他少有做过不计后果的事,仅此一次,从柏安安走到门口时他就在留意她的反应,准备随机应变,没想到柏安安竟然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莫名其妙在门口坐了一会,然后就气跑了。 跑的方向也不对,没有回府,也没有去找唯一认识的金嘉木。他心情复杂地等了一会,也无心听金灵芝说了些什么,便命人去找柏安安,这才发现柏安安失踪了,他也便什么都顾不上,自己也跟着去找柏安安了。 毕竟万福万寿园里如今人来人往,谁都不知柏安安会不会招惹上哪位高手而出了事。 原随云虽看不见,但听觉要灵敏得多,在旁人未察觉时就听到了从林子里传来的尖叫声,便沿着方向过去了,只是他处的远,对万福万寿园的地形又不熟悉,一路走得并不顺利,等到了林子里,才发现金嘉木早他一步找到了柏安安。 柏安安不仅有惊无险,现在还和金嘉木有说有笑,全然没有半分慌乱。 原随云心中郁结,远远地便打断了二人的说笑,道:“师父。” 柏安安闻言一愣,看着原随云孤身从黑暗中走来,讷讷道:“你怎么在这里” 还不是为了找你,原随云气结。 金嘉木向原随云行了个抱拳礼,看着柏安安不明所以的模样,摇头笑道:“原兄弟肯定是来找柏姑娘的,要我说,原兄弟这就不对了,我既保证会找到柏师父,你又何必亲自出来找,难道信不过我?” 原随云向柏安安伸出手去,却是对金嘉木微笑道:“我自然信得过金兄,只是无争山庄惹了麻烦,怎么能置身其外。且我找师父实在有要事相商,与其在屋内干等,还不如出来,也或许能快些找到师父。” 柏安安听出了原随云的着急,便走了过去,“对哦,你先前说有什么事来着,我都忘了。” 原随云将她护在身后,却也不答,只对金嘉木道:“多谢金兄鼎力相助,找到我师父,改日必将厚礼以谢之。今日夜色已深,我和师父就不再叨唠,先回去了。” 金嘉木见状只得点了点头,客气几句,派了二人护送他们回去。 他看着原随云扶着柏安安的手,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原随云和柏安安的关系,似乎并不像是普通的师徒,反倒像是 金嘉木为自己的奇怪念头感到好笑,摇了摇头,对一旁的下人道:“你去禀报四叔,无争山庄失踪的人找到了,让他不必担心,专心准备明日寿宴即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三月初七,是金太夫人的七十大寿。 为了这一天,万福万寿园准备了很久,江湖各个门派也准备了很久。 万福万寿园比起她初来之时还要绚丽,还要金碧辉煌,从五湖四海而来为金老夫人祝寿的人也很多,一眼望去已站满了庭院,可虽然多,却也不显得拥挤。他们并没有排队,只是庭院里设计精巧,无论是名花还是假山,亦或是大件的摆设,都放在它最该放的地方——既能彰显出主人的品位不凡,又能将庭院分隔成几处,使得众人无意之间就能错开,站得位置也刚好,人再多,也不会因为拥挤而显得杂乱。 但并非所有来祝寿的人都在这里。万福万寿园已足够大了,但也不能一次将所有的人都容纳在此处,来祝寿的人被分成了三批,这只是第一批。第一批多数都是在江湖上名号响当当的世家子弟或朝廷命官,且皆与万福万寿园关系匪浅。柏安安蹭了原随云的名气混入了第一批,如今她站在厅外,紧张地等着进去祝寿。 天知道她为什么要来,如果可以不来,她比谁都不想来。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架势,而在旁人的衬托下,显得她与这里更加地格格不入。 厅内还是金家人在拜寿,现在是金太夫人的儿子携着儿媳妇给老人家拜寿,待会儿便是女儿女婿,再次就是她那三十九个孙儿孙女,还有二十八个外孙。单单是金家人就能将整个大厅给站满了。柏安安偷偷探头望去,只能依稀从缝隙间瞧见金太夫人不停发红包的动作,这是她第一次为土豪发钱的动作感到心疼,这样多的人,一个个发下去,发上个一天,手也该抽筋了。 原随云站在柏安安身边,侧着身,带着微笑同前来搭讪的世家子弟谈话。从昨晚开始,从他卖惨说自己这几日未能安睡c柏安安却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后,这位少庄主就没怎么给她好脸色看,只告诫她几句祝寿时应说的话,就一拂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柏安安悻悻地想,她又不是周公,睡不好关她什么事。 金太夫人的三十九个孙儿孙女这时才从□□出来,众人分为二列,各个都衣着整齐c气度不凡。队伍里不止三十九人,古人生育得早,金嘉木在金府的孙儿辈排行也还是十七,却已经比原随云还要大几岁,故这打头的几人,都已有婚配,皆是和配偶并肩而行,后头的那些人,则是以岁数和关系来排,金灵芝最受金太夫人宠爱,却也是年龄最小的,故而也是排在最后。 金灵芝本就生得美,今日打扮得华贵,尽管金太夫人这些孙儿孙女都长相俊美,她却还是要比别人更引人注目几分。 柏安安见她的目光不住地往原随云这边飘,心中不由对原随云失明的双眼产生几分惋惜。 站在金灵芝身边的是和金灵芝关系最好的金嘉木,他本在队伍中,见厅内还是姑姑们在拜寿,便偷偷退了出来,跑到柏安安身边,同她打了个招呼,笑道:“柏姑娘昨日睡得可好?” 若是知道原委的人,倒不觉得金嘉木问的有什么问题,然而现在是特殊时期,周围人来人往,一对适婚男女谈及昨夜的睡眠这种问题,难免要引来旁人侧目。 周围的声音低了下来,只有原随云还自顾自地和旁人聊天,并未在意二人的对话。 柏安安心想你可真会说话,脸上笑道:“我不过白天里提了句府上的猫,金少侠不必记仇吧,昨夜没有猫再来,睡得很好,多谢金少侠关心。” 金嘉木只知失言,耳边微微发红,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本来无人搭讪的柏安安忽然人缘好了起来,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凑了过来,好奇问:“你也见到了那只狸花猫吗?” 柏安安道:“是啊,前几天,那只猫半夜跑到我住所乱叫,扰得我一夜无眠,和金少侠抱怨了几句,就被他记上了。怎么,大家都被吵过?” 小姑娘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这倒也不是,我们在花园里见到这只猫,给它喂了点食物,它就非要拽着我们往林子那边走。” 柏安安和金嘉木对视一眼,又问:“那你们进去了吗?” 小姑娘奇怪地看着她,道:“怎么会,我们又不是傻子,那种古怪地方怎么能胡乱进去。” “” 从林子里找到大傻子的金嘉木忍不住笑了出声,又听到金灵芝喊他,只得先行离去,对柏安安道:“柏姑娘,我先进去了,等会我再来找你。” “嗯,好,呵呵。”柏安安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期待。 自从察觉到金嘉木不太可能是大天狗之后,柏安安对金嘉木的感觉就淡了,对于刚穿越到异世的人,除了保命和ssr,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金嘉木虽也是翩翩少年郎,但除去疑似大天狗这一层,和原随云相比又少了几分惊艳感,就连原随云这样金玉其外的人她都能保持心如止水,对交集并不算多的金嘉木则更不会动心了。 拜寿完,就该去吃寿面了。金家人陆陆续续离开大厅,到了厅前露天摆着的大桌上吃寿面,几个小辈还留守在金太夫人身边撒娇。外姓人随着金府管家的指引按照一定的次序进去拜寿,柏安安跟在原随云身后,终于进了大厅。 她这才见到大厅内的富丽堂皇,心中赞叹不已,又见几名腰间佩剑的女子,穿着一水的蓝色衣服,齐齐走到金太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领头人笑道:“晚辈华山派弟子高亚男,祝金太夫人日月昌明c松鹤长春。” 金太夫人是个慈祥的老人,笑眯眯地道了好,又拿过手边的红包,放在高亚男手上,道:“好呀,华山派的小姑娘还是这么俊。” 不仅是华山派女子长得好看,这厅内的美人更是不少。这些女子本就长得美,因着常年练武,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不见半分扭捏,别有一番风情。 柏安安忽然领悟到武侠世界的迷人了。 在古代,身为女子便是原罪。哪怕是出身优渥的优秀女子,也常常身不由己,无论做什么都多有桎梏,男子的只言片语就能毁去女子的一生。可在武侠世界里,只要会武功,就有地位,武功越强,地位越高,也就对自己的人生多了自主的权利。哪怕周围人都不认可,也自可持剑斩不平c仗剑走天涯。 她偷偷看了原随云一眼,心中生出些许感激来。虽然原随云只是为了交易,但好歹也教了她如何调息内力,旁人或许不知,可她是知道原随云的武功有多高深的,既然有了个现成的老师,她也想要在这江湖中生存,今后还是该好好向原随云学习武功了。 就算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也难以遮掩原随云的风华,到了原随云祝寿时,柏安安明显看见金太夫人的笑要比其他时候都要来的灿烂c慈祥,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孙女婿一样。金灵芝站在金太夫人身边,脸颊发红,还是不住地去看原随云。 柏安安依着原随云先前教的,走上前去,笑着对金太夫人道:“晚辈柏安安,祝金太夫人笑口常开c身体安康。” 尽管这些祝寿词都不知听了多少遍,但好听的话总是听不厌的,金太夫人乐呵呵地点着头,拿了个红包放在她手上,又抓着她的手,问:“你就是无争山庄那个小师父吗?” 柏安安面露迷茫,不知无争山庄到底有几个小师父。 站在一旁的妇人不由笑了,道:“娘,这位就是,随云这次只带了一位师父,这位就是嘉木老挂在嘴上的小师父。” 金嘉木连忙扯了扯妇人的袖子,转身对着金太夫人低声撒娇:“祖母。” 金太夫人明白金嘉木的意思,笑得合不拢嘴,又轻轻拍了拍柏安安的手,道:“无争山庄的小姑娘也俊,小姑娘,可有婚配呀?” 满堂哄笑,柏安安的脸都红透了,小声答:“还没有” 柏安安毕竟是原随云的武师父,年岁要比原随云长上近十岁,现在也是二十五六岁了,在古代算是高龄剩女。好在江湖中人并没有将年龄看得那么重,三十岁还不出嫁的女子也不是没有,也不会因此嘲笑柏安安。不过,在金府的人看来,金嘉木二十出头,柏安安二十五,年龄上并不是什么问题。 金太夫人又道:“那你看我这些孙儿,最满意哪个呀?” 柏安安简直像刚进入宫斗的菜鸟,生怕说错一句话就要被捅上一刀,此刻脑子里飞速运转,思索着如何答才是最好。 好在方才说话的妇人出来解围,拉起柏安安,道:“娘,柏姑娘才来多久,哪能把您这些个孙儿都看一遍啊,您可别为难人家了。再说了,单单嘉木一个都看不够,哪里还腾得出眼睛再看别人呢。” 柏安安垂着头,低低地向妇人道了谢,又使劲将自己往隐蔽处藏。然而经过这一插曲,所有人都将她和金嘉木看成了一对,金嘉木本就在姑娘们之中炽手可热,她也便走到哪里都要吸引不少的目光。 这简直是她吃过的最难以下咽的寿面了。 一天的折腾下来,金嘉木偶有几次抽出空想找她说话,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掉了,倒不是她认为金嘉木在金太夫人面前说些什么,只该是他们平日接触得多,让下人见了生出点风言风语,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而已。她倒不怪金嘉木,但也不想再和金嘉木传出些什么,而平白无故被传绯闻后,柏安安也谨慎许多,连原随云那边也不怎么凑了。只一个人坐在僻静处,躲开金家人,和几个没什么心眼的小姑娘逗逗趣,也就过去了。 到了傍晚,阵营又移到了花园正中。在万福万寿园内有一开阔处,搭了个水上戏台,请了两个戏班子来唱戏。柏安安听不懂那些咿咿呀呀的戏曲,便用食物堵住了嘴,待戏唱了半巡,又见天上彩光阵阵,金家人有心寻了各种花色奇特的烟花,凑出了几句祝寿语,点亮了大半个天空。 祝寿是第一日的事,接着两三天还有不同的节目,尽管今日除了动动嘴皮子之外并无什么劳筋苦骨的事需要她做,但刚回到小院,她就觉睡意浓浓,随意洗漱了便早早上床睡了。 她睡得很沉,却还是被吵醒了。 子时时分,万福万寿园却犹如敲锣打鼓般热闹。柏安安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依稀听到院门外有人打着梆子高声喊: “走水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柏安安还未反应得过来‘走水’和‘洪水’有什么关联时,门外已传来一阵敲门声,侍女小声地问:“柏姑娘,你醒了吗?” 柏安安如泄了气的皮球,‘啪’地一声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怎么啦?” 侍女小声道:“无事,只是担心外面的声响扰了姑娘休息。十七少爷的院落走水了,不过离这里不算近,烧不到此处,姑娘不必担心,可继续休息。” 柏安安脑子还不算清醒,想了一会,终于想明白‘走水’就是‘着火’的另一种说法,仿佛解开了一个大难题,松了口气,又觉家里都着火了,这些人还有心情劝宾客继续睡觉,也是脑回路很清奇了。她翻过身,抱着被子,喃喃道:“十七少爷诶,十七?那不是金嘉木吗?” 柏安安倏地坐了起来,连爬带滚地下了床,打开门,抓住正要离开的侍女,问:“金嘉木的住所烧着了?他人呢?” 侍女一下子想到先前听说了柏安安与金嘉木的绯闻,战战兢兢道:“少少少少爷还在里面,管管管管管家已经安排灭火了” 柏安安关切地问:“火势大吗?” 侍女点点头,指着远方被烧红了天空,“可可可可大了,天都烧亮了!” 待她再回头之时,哪里还见柏安安的身影。 柏安安只匆忙穿好了鞋,随手抓了件衣服就往院外跑,她倒不是自信自己能救出金嘉木,她只是想去确认一件事。她先前怀疑金嘉木是大天狗,这几日虽不怀疑了,但她始终是没有证据的,这都只是她自己的揣测。如果金嘉木现在身陷火场,生死关头,定然不会再藏藏掖掖,只要他真的是大天狗,就一定会施展阴阳师自救。 现在就要看现场的火势到底如何了。 柏安安从未去过金嘉木的院落,只是看着方向跑。火场的确不适合太多人去,金府也并不希望惊扰江湖人士出面,更担心有人趁乱行凶,故管家让下人以安抚为主,并没有请他们出面,许多人甚至还沉睡在梦乡里。金府安排了大量下人在火场附近救火,官兵也在赶来的路上,故而万福万寿园里,除了火场附近,却是难得的空。柏安安跑了一会,并未见到人烟,却忽然被拦住了。 最让人奇怪的是,原随云并不是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的,也不是从火场方向而来,他像是一直站在这里,见到柏安安,就出来拦住了她。 柏安安还未想到这一点,她见到原随云的出现,不由双眼一亮,抓着他的袖子道:“你怎么在这里,金嘉木那边着火了,他好像还困在里面,我们一起过去吧?” 她虽然想去火场观光,但她武功差,一个人前去的话,一旦被发现,势必要被人赶回来。如果带上原随云,或许可以让原随云找到隐蔽的地方方便她查看火情。 原随云站在她面前,却是背光的。他虽然年龄比她小,但个子要比她高多了,柏安安要仰着脑袋才能看清他的神情。他道:“你去有什么用,你救不了他。” 柏安安不想错过大天狗施展阴阳术的时机,语气焦急道:“不管有没有用,朋友一场,我们总得去看看吧?” 原随云沉声道:“你很关心他?” 柏安安恨不得踹着他的屁股让他赶紧走,语调不由高了几分,道:“你不是来求娶金灵芝吗,金嘉木是你未来姐夫,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快走快走,我们快过去,你再废话,就不要认我这个师父!” 但凡柏安安稍微清醒一些,都不会认为这个威胁会有什么作用。 但可惜她的脑子里只有大天狗。 她见原随云不动如山,心里越来越焦急,干脆用力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走。原随云被她连着扯了几步,脸色越来越差,却也越来越无奈,终于叹了口气,向前一抓,捉着她的手腕向后一拉。柏安安闪未站稳,身子已向后倾去,察觉原随云搂住她的腰,又足尖一点,飞身掠起。 他直接以轻功带她来到了火场周围,选了个隐蔽又能将火场情况尽收眼底的地方,按住她,不许她轻举妄动。 柏安安第一次体验到3d版的闪现,喃喃道:“牛顿的棺材板是压不住了” 这轻功,是反重力的存在啊。 原随云:“” 虽然听不懂,但一定不是什么正经话。 万福万寿园各处都有准备储满水的大铜缸,救起火来其实不难,可偏偏水越浇越多,火势却一点也不减轻,甚至院子里还传出了爆炸声。 柏安安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金嘉木住在伐木场里吗,怎么烧了这么久还没有把可燃物烧光啊。” 原随云见她并没有冲过去的意图,也存在想将她拖延在这里的心思,便耐心解答:“今晚的烟花是他准备的,为了做出最好的效果,他把市面上能买到的烟花都买了个遍,还买了一大堆火/药打算学着自制,这些东西全都放在院子里,就和住在火/药库一样。” 柏安安目瞪口呆,顿了顿,又低声道:“不过还真是孝顺啊。” 原随云未说什么。他并不在意火势大不大,也不在意金嘉木到底能不能活着出来,他的手还按在柏安安背上,原先只是想让她不能乱跑,现在却又鬼使神差地不愿拿开。他拍了拍她的背,像在安慰她,又突然察觉手上的触感不对,眉头一紧,问:“你穿的是什么?你只穿着里衣就跑出来了?” 柏安安烦躁地推开他的手,双眼还紧盯着火场,一刻也不愿意移开视线,道:“救火如救人,一刻也迟不得,衣服什么的重要吗!” 原随云自顾自地解开了大氅,带着余温的衣物就这样扔到了她身上。 柏安安倒是不傻,也不推脱,直接就穿上了,嘴上却道:“都这么久了,再不出来,就算不被烧死,也要被烟熏死了。他为什么还不出来?不会晕在里面了吧。” 原随云心想出不出得来又不是金嘉木可决定的事,还是侧耳听着,答:“不,他是清醒的,火场里有他的声音,不过挺虚弱的,他周围的火势不容乐观。” 官府救火的人还未赶到,火势虽被控制住了,却迟迟不灭,金嘉木只要有余力自保,就不应该再藏藏掖掖。毕竟用了阴阳术可以欺骗众人说是自创的武功,可死了的人就不能欺骗别人说他复活了。柏安安心下一沉,自言自语:“看来他真的不是啊” 原随云连火场内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不会错过柏安安的喃喃自语,他脑中似乎闪过一道光,将许多他疑惑的事串联在了一起,他紧张地问:“什么不是?他不是什么?你以为他是什么?” 柏安安摇摇头,叹气道:“我真没想到我竟然真的认错了。金嘉木哎,这火怎么不灭啊。” 那日在树林里遇见鬼使黑后,柏安安就开始怀疑了。但凡是她所见到的式神,不过有没有和她定下契约,身上都带着一层朦胧的光,因为式神只是灵体,并没有实体,但金嘉木却是个大活人。鬼使黑将树林当做是人间去地府的入口,勾走的亡魂皆由此处走,也说明万福万寿园是个安全c平静的地方。鬼使黑平日里也一定经常出没在万福万寿园附近,对万福万寿园内的异常也会有所感觉,大天狗既然只是灵体,若是附在凡人身上,定要折损凡人的阳寿,鬼使黑只要知道,就不会坐视不管,大天狗也不可能会挑选这样一个危险的宿主进行附体。 最重要的是,鬼使黑对游戏里的台词掌握得了如指掌,一举一动也皆和游戏里相似,但金嘉木除了外貌以外,脾气性格和行为举止都和大天狗扯不上关系。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就连自保都有困难。 确定了金嘉木只是凡人,柏安安心里有些失落,却也释然了。只是她和金嘉木好歹也相识一场,就这样看着他葬身火海,不太厚道。 柏安安抓了抓头发,顿时为自己没有一个用水系法术的式神苦恼了起来,又觉眼前的场景太过可怕,转头对原随云道:“算了,我们也救不了他,还是走吧。” 原随云却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坚定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下来。” 他正要起身下去,柏安安却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领,怒道:“你要做什么,你要下去救火?你疯了?你就算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吧,我们隔得这么远都觉得热,火势冲天,你要么去召一场洪水,要么就乖乖坐在这里等着官兵救火。” 原随云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这几日少有与柏安安说话,也少对她有过好脸色,整天就像个被她欠了八百万的债主拉这个脸,今日忽而一笑,似有春风拂面,却又莫名让她觉得吓人。 柏安安斟酌着放柔了语气,“救人是好事,也需要先自保,你随意进去了,到时候如果他们只能救一个人,到底是救你还是救金嘉木?” 原随云轻轻拉下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就像是金太夫人白天拍她的手一样,道:“别怕。” 柏安安一愣,原随云已然跃起,长袖如流云飞卷,冲进了火场。柏安安目瞪口呆,也不顾这是近三米高的墙头,硬是跳了下去,往火场方向跑去,喊道:“原随云!” 完蛋了,原随云要是死在万福万寿园,原东园岂不是要将她大卸八块?! 说不清是被烟熏得,还是被原随云吓得,她的眼眶发红,觉出几分酸涩。 来救火的官兵终于赶到,柏安安被撞得一个趔趄,同在火场焦急等候的金灵芝不知何时瞧见了她,跑了过来,抱着她就哭:“呜十七哥还有原大哥呜” 柏安安被人抱着,脑子也有点不好使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艳的火,烧着了三层的房屋,就像个巨大的怪兽,还不停在空中张牙舞爪,叫嚣着要将他们全都吞入腹中。 柏安安抓着金灵芝的胳膊,磕磕巴巴地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 她好歹认识鬼使黑,或许还能行个贿什么的,至少让原随云多活几个月,让她不用死的太惨就好。 柏安安这样想着,她直直看着火光,那火虽然烧不着她,却好像也在烤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发涩,又被火光晃得要出现了幻觉,她看见火焰时大时小,而在院子的正中,影影绰绰有两个黑点,时隐时现,时大时小。 黑点忽然跃出了火光。 她听见下人们似在欢呼,喊着金嘉木的名字,也像是在感谢原随云。 柏安安的身上一轻,金灵芝向那两个黑点奔了过去。众人都围在那里,只有柏安安还站在外缘,愣愣地盯着火焰。过了一会,她揉了揉眼睛,低头笑了笑,又默默地想着别的事。 救火最好使的式神,到底是雨女呢,还是海坊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这一夜过得惊心动魄,后来柏安安都记不清她是如何回到的房间。金府请来了几位大夫,在看过金嘉木和原随云的伤势后,也好心地给每个去火场的人都看了看情况。柏安安虽没有碰到火,但她离火站得太近,又一个劲地盯着火看,双眼被轻微灼伤。这也不算大事,大夫开了个药方,让她蒙上几天的黑纱静养,她也便干脆以此为由,告诉院子里的下人这几天都不出门了,也谢绝拜访。 柏安安蒙着黑纱躺在床上,心情复杂,久久无法入眠。 火势灭了,万福万寿园里也不再有骚动的理由,众人都可安心入眠,这是真正的万籁俱静。她静静躺着,听着庭院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虫鸣声,泥土里有绿芽渐渐萌出了新枝,灯笼和树叶随着微风摇摆,风声像是情人的低语细密绵长,又像是送信的使者,为她送来了脚步声。 夜探闺房这种事,柏安安第一次成为故事里的女主角,原随云也终于达成了初次成就。 原随云虽然年轻,但轻功也可与楚留香相比,他若是留下脚步声,就一定是刻意想让人听到的。柏安安却只装作不知,躺着装作自己睡着了。 原随云抽出桌下的凳子,坐到床边,笑道:“睡眠时的呼吸声,往往会长而沉。” 柏安安当即长长吐了口气。 原随云嘴角的笑更盛,语气里有几分乖巧,道:“师父,我错了。” 原随云向来懂得利用自己十五六岁的年龄优势,也拿捏住柏安安实际上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适时来一次不过分的撒娇便可让柏安安认输。 柏安安果真坐了起来,透着黑纱看他,沉声道:“错在那儿了。” 屋子里未有点灯,只有清澈如水的月光从窗口柔柔地洒了一地,也照在了他的肩上。他坐在凳上,腰身笔直,坐姿自然又不过于随意,双手抱拳,脸上是温柔的笑,却又一字一句,认真道:“徒儿不该违抗师命,枉顾自己的性命,兀自逞强,连累师父受伤。” 及至多年后,柏安安见过无数风华绝代的翩翩少年郎,也经历过几次九死一生的艰难险境,可她每次回忆起原随云时,都难免会想到这一幕。想到他最认真又诚挚的模样,像是从满江花香里幽幽荡出的竹筏,是飘然出尘的惊艳,是永不靠岸的孤勇,却也是悠悠天地间我自独在的安之若素。 柏安安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难得想耍一次做师父的威风,就这样不软不硬地被弹了回来,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又问:“你有受伤吗?” 原随云乖巧地摇了摇头,又想试探柏安安对金嘉木的心思,便道:“我无事,只是金兄吸了不少浓烟,且腿上被横梁砸到,受伤不轻,据说要养上不短的日子。” “哎,救回条命就不错了,受伤而已,万福万寿园养得起的。”柏安安不以为意,顿了顿,又对原随云道:“你在火场待了那么久,肯定也吸了不少浓烟,这几天可吃些木耳c绿豆汤,还有鸭血,虽然你不一定喜欢,不过这个好像最有用。” 原随云难得受到柏安安关心,深深觉得自己临时起意救出金嘉木的做法实在是太对了,既让万福万寿园上下对他感激不尽,又能让师父看清楚金嘉木和他相比有多么不值一提。他点头附和柏安安的话,道:“师父放心,徒儿记下了。” 柏安安少见原随云这样的乖巧,顿时母性发作,觉得平时是自己对原随云过分防备。她心中有愧,加之身上有伤,夜深人静更是最脆弱之时,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从前是太自以为是了。我总觉得我有些先入为主,总将你想得太过顽劣,可到了今日才发现,你敢不顾危险c自身赴火场救人,而我却是只顾着自己的安全而畏手畏脚。哎,从前我对你多有苛责。对不起。” 柏安安是发自内心的自责。她只要一想到,金嘉木身陷火场生死不知时,她只是关心金嘉木到底是不是大天狗,且不论她到底有没有能力救出金嘉木,至少她自己清楚的明白,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尽全力救出金嘉木。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书中的世界,她对所遇见的人的性命并不关心。她只是个利己主义者,冷漠又自私。可尽管这是书中的世界,尽管所有的人物不过是别人的思想构建而成,但她既然来了这个世界,且这个世界已经有了生命,有了轮回,她所遇见的每个人都是一条生命,她不该总是置身事外。 原随云对柏安安突然的真情流露难以适应,一怔,又回想起从认识柏安安以来后二人的相处片段,声音苦涩:“徒儿杀人无数,先前也曾动辄以刀剑威胁师父,师父不喜徒儿,是自然不过的事。” 他又接着道:“金兄秉性纯良又光明磊落,比起徒儿,师父更喜欢金兄,也正常。” 柏安安还未来得及想起原随云先前在她面前杀人的举动,就被他神来一笔逆转的话锋给弄懵了。她忽视了原随云的前一句话,一脸迷茫:“我更喜欢金嘉木?” 仔细想想,倒的确是这样。她那时以为金嘉木是大天狗大人,一路上极尽阿谀奉承,别说一直同行的原随云了,就连和她接触不多的金家人都生了误会,说明她的表现的确容易让人误会。她颇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道:“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将金嘉木认成了别人,所以才与他亲近了些。不过,今夜之事也让我确定是我认错人了,哎,对啊,金府的人现在还以为我和金嘉木有私情呢,麻烦了。我这几日不会出门的,等金太夫人寿宴办完,就回无争山庄吧。” 原随云颔首,又问:“师父将金兄认成了谁?” 他现在反而希望柏安安是真对金嘉木生了好感才有那些举动,如果只是将金嘉木认成了别人就能这样亲近,那她要寻找的这个人一定对她很重要,与她关系匪浅。这样的人,就并不是这么好解决了。 柏安安一噎,她总不能和原随云说她在找鬼吧,她硬着头皮道:“怎么说呢不是一个特定的人,是会某种术法,啊,就跟当初你见到的,我治好陈琰的那种武功。我当时以为金嘉木也会这种术法,毕竟是同门师兄弟,所以就亲近了些。不过后来屡次试探都没有结果,这次他连自救都难,肯定不是了。” 同门情谊 原随云没有师兄弟,所以他也不理解这种感情到底会深到什么程度。他的心里有淡淡的不悦,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低声问:“师父是想回师门了吗?” 他以前从没有这种顾虑,柏安安进入无争山庄前就已是孑然一身,没有家人也没有同门,但今日却得知柏安安是有同门师兄弟的,她有地方可回,她要是回去了 仿佛是福灵心至一样,柏安安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不是简单地拉家常,有几分考验她的忠诚的意味。她斟酌着答:“当然不是。先前我说过要治好少庄主的眼睛,就需要用到那门武功,只是我的功夫还不好,如果能找到同门,或者找到更好的法子,就能早点治好少庄主的眼睛。” 她虽然语焉不详,话里漏洞百出,原随云却能理解。原随云早就知道柏安安没有内力,也知道她先前说的需要疗养是个托辞,但柏安安在受到生命威胁的情况下还敢撒谎,就说明,实话更能让她送命。他亲眼见到陈琰的伤势瞬间痊愈,他不怀疑柏安安的能力,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柏安安所用的并不是正统的法子。柏安安用的,可能是巫蛊之术。 因为是巫蛊之术,贸然提出,反会让他怀疑她是有意来害他的。也因为是巫蛊之术,她需要时间来准备,甚至可能还需要寻找同会此术的人凑齐材料,所以才需找到同门。 原随云一脸认真对柏安安道:“无论是寻人还是寻物,只要师父需要,皆可告诉随云,随云一定为竭尽全力为师父找到的。” 原随云在柏安安心中的形象几乎全都扭转了,曾经柏安安觉得他有多可怕,现在就觉得他有多可爱。柏安安感慨他的变化如此之大,赞赏道:“你果真长大了,懂得分忧,也懂得珍惜别人的生命了。我一直未说,你今日救人之举,虽莽撞,却实属英勇,做得好!” 或许是柏安安今晚好话说的太多,原随云的脸上有不自然的红晕,他腼腆地笑了笑,应了她的夸奖,片刻后,又小声问:“师父很厌恶杀人?” “当然啦。”柏安安脱口而出,又思及原随云从前的做法,她欲乘热打铁,如果能借着‘师父’这一身份将他从歧路拉回也好,便道:“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就连他自己都不应当放弃自己的生命,别人又怎么能随意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只杀了一个人,却伤害了更多的人,他的父母c爱人c子女和好友都会为之悲痛,甚至有时候你只是杀了一个人,却又间接地害了更多的人。” 原随云的反应却很平淡,淡淡道:“有生就有死,既然死亡是存在的,自己慢慢死去和别人动手杀了他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为什么别人就不能动手了呢?” “人的出生是不由人的,是命数,那人的死亡就也应该由命运来决定。大家都是人,没有谁比谁就高上一等,别人有什么资格去裁定一个人应该如何死去?” “这世上多的是人愿意为了一点钱财或权势而出卖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事的确不少,尤其是在生死难料的乱世,既然活都不一定活下去,倒不如把命卖了,至少活着的前一刻还能得到满足,也或者可以让生者过上好日子。 柏安安叹了口气:“这样的人很可怜,但也可恨。交易向来是价值对等,谁能说得清一条命到底能值多少钱,若是买下性命的人出的价钱少了,但不就是有负道义了吗,这样的交易本就不能成立,买人性命的事是本就是不可以做的,做了就是错,以为自己买了性命就能随意处决他人,就是在杀戮,残害同族,错上加错。” 原随云无奈:“这是他人自愿的事,哪怕只是应承了约定,如约做事,也错?” 柏安安瞪大了眼睛,道:“难道我自愿拿万福万寿园的地契跟你换无争山庄的地契,你也愿意了,这个约定就生效了?你就能换走这块地了?约定的前提是我可以决定这件事,但连我自己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命,我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和别人做约定呢。” 久在江湖,并不将他人性命看在眼里的原随云甚至习惯了杀戮,可忽然柏安安告诉他,他不仅不能杀人,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仿佛他十几年来待着的江湖c见到的生死c接受过的教育都成了假的了。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话题会谈得如此深奥。 最后争论的结果如何,他们都不记得了,柏安安折腾了一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直试图掰回自己价值观的原随云,尽管争论许久,却也在发现柏安安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无奈地停下了说话。 屋外已非夜色,远方的天空泛着鱼肚白,原随云早该走了,又舍不得走。 他伸出手去,小心又温柔地碰了碰她的脸。 柏安安在梦中毫无知觉。 他仿佛得到了无声的鼓励,手指在温热的肌肤上轻轻游走,仔细地描摹着她的五官。他是看不见的,却又好像看见了,记忆中的那张脸,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可能,动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细长的花枝铺满长廊屋顶,迎春花斜斜悬在檐边,幼嫩的花朵随着清风细雨在空中轻颤。 长廊的尽头摆放着一套桌椅,桌旁坐着二人,细雨里烹茶轻酌,好不惬意。 他们已回到了无争山庄。 在大火后的第一日,万福万寿园便收到了无争山庄传来的消息,原东园急召原随云回去。事态紧急,故而万福万寿园也不再挽留二人,金嘉木还在昏迷之中,二人便快马加鞭地赶回了无争山庄,这一路披星戴月,用的时间竟然比出发时缩短了一半有余。 可到了山庄后,原东园却什么也未说,也什么都未让二人去做,连见都没见原随云一面。 二人不明所以,却也乐得轻松。 原随云微笑道:“我从前倒未曾觉得与人喝酒c聊天是件多累人的事,去了万福万寿园一趟,却颇觉如此。” 清风拂过,一丝细雨飘到了他脸上,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道:“雨中煮茶,也是件美事。” 阴雨天,天色微暗,正是好眠时。 柏安安被扰了午休,配合着喝了几杯茶后仍觉困乏,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道:“雨中漫步也是美事,你不如去试试,我还是先回屋” “好呀。”原随云打断柏安安的话,站了起身,一脸志得意满,“师父相邀,徒儿绝无不从之意。” “” 演武场上的黄沙已被雨水泡成了烂泥,原随云打着伞,柏安安捏着裙角,二人绕着演武场的外缘瞎逛。 原随云虽无洁癖,却也受不了踩在泥坑上的滋味,只得僵着笑硬撑道:“雨中漫步,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柏安安会意地瞥了一眼他的脸色,无意间看见前方的一排房屋,乐得火上浇油:“少庄主说的滋味,可能是马粪。” 演武场的西侧修了马厩,虽有人每日清洗,却也难免有异味。 “”原随云干巴巴地道:“那,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柏安安觉得好气又好笑,又觉原随云身上的戾气似乎已渐渐散去,言行举止里少了几分算计感,心中不由欣然。二人走了几步,柏安安看着雨势渐大,心生感慨:“要是万福万寿园那日也下起这样的雨,或许就没那场大火了。” 原随云不予置评地摇了摇头,又怪道:“说来也奇怪,往年这时候都并非雨季,今年这雨连绵下了几日,颇有些反常。” 柏安安看了眼天色,正要开口,又见从领武馆内走出了名家仆,衣着制式像是原东园身边的人。家仆见到二人,面色转喜,小跑到原随云面前,道:“少主人跑到这里,真让人好找。庄里来了贵客,老爷让小的赶紧来请少主人前往大厅见客,少主人先随小的去吧。” 原随云一脸茫然:“什么贵客?” 家仆看了眼柏安安,柏安安连忙后退一步,捂住耳朵。但这样的动作也并不能让人放心,家仆只道:“小的怎么会认识贵客,老爷只请少主人一人过去,少主人莫让老爷等急了。” 话说到这里,就实在是不太友好了。 原随云面色微沉,未有多言,是将伞递给了柏安安后,叮嘱她回去好好休息,转身便走。家仆只带了自己撑着的一把伞,既不能让主人淋雨,又不敢与主人共撑一把伞,只得将伞献给原随云,自己在原随云身后小跑。柏安安看着主仆二人奇特的组合,摇了摇头,也不由笑了起来。 不但是少了几分算计感,还多了几分小孩子的傻气。 柏安安并没有回屋休息,而是换了个方向,往演武场东侧走去。 反常的雨季,会不会和式神碎片有关? 式神碎片是阴阳师游戏世界里的东西,而这个世界却是武侠小说的世界,二者互不相干,此刻串联在了一起,难免会互有影响,就像是鬼使黑一样,在游戏世界里是鬼使黑,在武侠世界里就变成了中国传统神话架构里的地府鬼差,武侠世界的框架改变了游戏世界带来的事物,那游戏世界带来的事物也会对武侠世界造成影响。再比如金嘉木,虽然柏安安可以确定金嘉木不是大天狗,但柏安安也曾在金嘉木身上和万福万寿园里都发现过大天狗的式神碎片,所以很难讲,会不会是大天狗式神碎片的出现,才使得金嘉木会与大天狗从外形上那样相像。 越是高阶c密集出现的式神碎片,可能对这个世界的影响也越大。 式神碎片往往存在于人烟稀少的地方,靠近山林,如果说无争山庄内还有柏安安可找到却又未发现的式神碎片的话,那就应该是在演武场和藏书阁与后山的交接处。 柏安安一直以为演武场擂台背后的那堵墙是贴山而建,方才散步时才注意到墙与后山的距离并不算近,留下了大片少有打理的空地。演武场的东侧是简单的看台区,平日也没什么人用过演武场,故而这东侧的路就少有人走,一路上已可见到零散的几片n卡碎片,柏安安越看越兴奋,便小跑到了擂台背后,山脚下茂密的矮木丛间果然藏了不少式神碎片。 她一手撑伞,一手在矮木丛里扒拉着,碎片只要被她的指尖碰到,就会迅速地被放入系统中,随着矮木丛外缘的碎片越来越少,她渐渐走到矮木丛中去,还大着胆子蹲下来寻找。所幸矮木丛里未有蛇鼠,只是有几片清姬和金钱鼠的碎片,她在矮木丛里找了好一会,确认未有遗漏后,才不舍地退了出去。 并没有见到ssr碎片。 柏安安微有沮丧,却想到刚才似乎一连串找到了许多片相同的r卡碎片,兴许能召唤出几个r阶式神来,便凝神进了系统。式神录里的碎片果真多了不少,几个r卡式神的碎片几乎都攒的差不多了,但也像是和她作对一样,总差那么几片才能召唤,尤其是雨女碎片,她先前一片雨女碎片都没有,在这里找到了足足29片,却还是差了一片。 只差一片,就能召唤出雨女了! 如果这反常的雨季是因雨女而起的话,那她只要召唤出雨女,就可以使用天之泪技能了。这种呼风唤雨的本事,在古代,哪怕是武侠世界,一样也能很吃香的! 柏安安打起精神,又低头在草丛间仔细搜寻,雨势随着她的碎片搜集而渐渐减弱,到了这时,也差不多停雨了,她便干脆将伞扔在了一边。茂密的矮木丛中难寻碎片,再看到的也多是n卡碎片,她都打算放弃之时,眼角却瞥见了一抹淡淡的蓝光。 柏安安松了口气,正要向碎片走去时,一双黑色的靴子,不知何时踏入了此处,不偏不倚地,踩在了碎片上。 来者一身深蓝锦袍,眉须微白,常年与文酒为友,使其身上带着一股文雅的书卷气,身为一庄之主,又使他深谙驭人之术,也懂得如何将威严之感收放自如。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沉声道:“不知无争山庄内,到底有什么柏师父非找到不可的秘密?” 柏安安没见过原东园,此刻也能猜出来了。 原东园不是和原随云在前厅见客吗,怎么会跑到这里了。难道是她在这里找碎片找的入迷,忘了时间? 她抱拳行礼,陪笑道:“庄主说笑了,此处只有草木泥土,哪会有什么秘密。在下不过是来散步,先前在万福万寿园内见到不少奇花异木,瞧着这矮木稀奇,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原东园的目光扫过矮木丛,“稀奇?柏师父觉得何处稀奇?” 柏安安一噎,指着矮木丛,苦苦思索:“庄主且看,这山脚处的花草少有修剪,此处还人烟罕至,可这些绿植还能如此郁郁葱葱c欣欣向荣,丝毫不比万福万寿园那些精心伺候的花草差劲,方才在下踩了进去,也没见着有树丛里有蛇鼠虫蚁,这多稀奇。” 原东园并非原随云,对她的奇怪表现不会有一丝的理解或宽容,他脸色微沉,打定主意等柏安安一走就马上让人将后山山脚下全部搜查一遍,说着:“我听闻柏师父自那日随云出师大考后,性情大变,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柏安安以不变应万变,傻笑了几声。 “柏师父进山庄也快两年了,江湖儿女潇洒惯了,柏师父也年轻,定然不愿像我这个老头子一样,一辈子都守在无争山庄里。” 柏安安傻笑着抓错重点:“庄主若也能算是老头子,天下敢说自己年轻的人又该少了一大半了。” 她的奉承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原东园不接茬,道:“当年老夫要求柏师父至死也不可离开无争山庄,现在想想,当年的想法确实不妥。” 柏安安猜不出原东园是在试探还是威胁,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一旦想起那些进了无争山庄就再也没活着出去的武师父,她只觉身上发冷。 她道:“庄主放心,柏安安誓死效忠无争山庄,效忠原庄主,绝无二心。” “柏师父不必紧张,老夫说了,当年之约可以就这么算了。柏师父要是想离开无争山庄,只要答应老夫一件事便可。” “庄主有令,在下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原东园终于满意她的回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里,他道:“二十日前,柏师父放言可治好犬子双眼,十日后,这个约定也该履行了。只要柏师父可让随云重见光明,老夫不仅可让你离开山庄,你若有其他要求,名利钱财,老夫皆会奉上。” 柏安安抬头看他。 原东园的身上没有一丝杀伐之气,可言语间总让她觉得不安。 治得好有赏,治不好的话 “若是十日后犬子仍双目失明,就算随云看在师徒情谊上不杀你,无争山庄也绝对不会放过柏师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炉子里生起了火,黑色的药汁在药壶里翻滚,烟雾沿着壶嘴徐徐漫出,雾气氤氲了一室。 无争山庄内自有一个大药房,规模甚至不输分店遍布中原的同和药房,所有的药材一应俱全,且时常有补充更替,药房里始终有三位大夫轮流值守,在药房忙活的仆人也不下十人。药房左侧是存放药材的药柜,药柜之中隔着一条长桌,中间摆了几套桌椅便于来者休息,右侧则放了五张长桌和满墙的书柜。书柜里放满了书,书桌上也放了不少书,除了医书之外,书桌上还放着厚厚几摞,分门别类的药方。 最厚的一摞药方,上面所写的都是这些年治原随云眼伤所开的药。 柏安安是不通医术的,更遑论看懂药方,只是原东园派来的婢女一直在她身侧盯着她,她也必须装出一副十分懂行的模样。她拿起药方,像模像样地一张张翻阅。每张药方上的用药皆有不同,字迹多是出于多人之手,甚至有的纸质都不一样,唯一的相同点便是写的字她都看不懂。 她翻了几页,便不由停了下来,诧异地发出一声:“诶?” 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大夫立刻凑了过来,紧张地问:“柏师父发现了什么?” 柏安安能发现什么? 她眨了眨眼,指尖划过药方,像是又仔细看了遍这张方子,摇头假笑:“哦没有,看错了。” 这个世界真是处处有惊喜,居然连药方上都有式神碎片,而且还是ssr阶式神辉夜姬的! 这样的意外之喜,让柏安安紧张的心情散了大半,就连做戏都没有那么认真了,翻纸的速度悄悄变快了。 她翻过几张药方,居然又见到了一片辉夜姬碎片,柏安安脑中冒出了一个大胆地猜测,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泛黄的薄纸翻过,过了七页,又见到一片辉夜姬碎片。 这百来张的药方里,藏着八片式神碎片,还全都是辉夜姬的碎片。巧合多了,就算不上巧合了,更何况式神碎片的出现已经越来越有规律,柏安安心中生疑,将最后几页带着辉夜姬碎片的药方从中抽了出来,问:“这几张药方是谁开的?少庄主用了药后,感觉如何?” 原随云三岁失明,失明伊始就成天泡在药汤中,若真要一张张追溯起来,有的药方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了,好在大夫们早有准备,另誊了本‘病例’,将每张药方的来源c用法以及病情都记在上边,以供后人查阅。柏安安早就看到这本‘病例’的存在,也实在受够了这群大夫们的龙飞凤舞的字体,只做不知,也装作看不见面前大夫不停向她使的眼色,问:“大夫,您不记得了吗?” 大夫怕极了原东园派来的这位婢女,哪里敢说一个不字,连忙低头去看药方。这间药房就是为了给原随云治眼疾而打造的,大夫们每日做的最多的事也是研究如何给原随云治眼疾,那本‘病例’上的每个字几乎都已熟记在心,看一眼病方就可说得出,“这张是十二年前,少庄主的那场大病时所用的药方,为当时的中原第一名医薛荣所写,当时少庄主高烧不退,这张方子治好了少庄主的高烧,却意外导致少庄主双目失明。” 他又拿起另一张药方,道:“这张是次年,薛荣的师父姜老在庄主的百般请求下终于出山,给少庄主开的方子,这张方子少庄主只用了两次,双眼有灼热感,但身上也起了疹子,还伴着呼吸困难等症状。少庄主每次只要碰到这其上的一味重要药材,皆会有此反应,故这张药方后来没有继续使用。” 他对柏安安还有提防,故一直未说明是那种药材会使原随云有过敏症状,柏安安偷偷看了药方几眼,却还是看不懂几个字,只好放弃。 大夫看向第三张药方,顿了顿,又看向第四张c第五张,神情微变,目光中略有钦佩之意,看向柏安安,问:“柏大夫可是心中已有了可一试的法子?” 柏安安一头雾水,还要装作一副懂行的模样,皱了皱眉:“怎么?这些方子果真?” 大夫激动地点了点头,道:“这几张药方皆是出于天下名医之手,天南海北的法子都有,虽没能治好少庄主的眼疾,可每次少庄主只要用了其中的药,双眼皆会有些反应,或灼热,或发痒c发红,甚至还会疼痛。”他又抽出几张药方,“这几张方子也是,这张方子倒有些不妥,用的是以毒攻毒之法,但少庄主当初并非是因毒而伤的双眼,这服药下去,少庄主当即流出血泪,这位大夫也嗯。这张方子是少庄主近日一直服用的,初时每次用药,少庄主都会觉得双眼微有痛觉,但久了,似乎此药也并无什么效果。” 每一张药方都是经过大夫们仔细研究过,都以为能治好原随云双眼,却都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如果柏安安能一眼看出哪些药方会对原随云的眼疾起怎么样的作用,就证明柏安安要么是医术高于他们,要么就是明白原随云眼疾的根源所在c知晓了该如何用药。 这些大夫已然把治好原随云眼疾当做了人生的追求,他们不在乎原随云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在乎治好眼疾会有什么后果,他们只想行医,只想做大夫该做的事,不论是他们还是柏安安,只要有人能治好原随云的双眼,都能让他们激动不已。 桌上摆着的正好是八张药方,对应的就是八片辉夜姬碎片。 柏安安再次确认:“这八张方子都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大夫语气肯定:“这八位大夫皆是一方名医,有宫里的御医,也有江湖中的游医,也有某些名门所出的名医,有的甚至都没听过对方的名号,所以这些药方无论是用药习惯或是药材出处都有很大的区别。” 这八张药方的共同点就是对原随云的眼疾都能起些作用,可辉夜姬又不是治疗型的式神,附在药方上做什么? “这些方子上,有没有相同的药材,或者,有没有与竹子有关的药材?” 她丝毫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完全暴露了她没看懂药方这件事,好在大夫并未在意,热情道:“没有,完全没有。” 柏安安更觉迷茫。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式神碎片的出现是有规律的,是和武侠世界有关联的,比如雨女和反常的雨季,也比如大天狗碎片和金嘉木,她每次见到碎片,也皆能做出一番解释,可辉夜姬碎片的存在实在是太让她不解了。 难道是辉夜姬弄瞎了原随云的眼睛? 炉子里的火早已停了,侍弄汤药的小童倒出了一碗浓黑的药汁,放在案板上晾了一会,便端了出去,送往原随云住处。侍女见柏安安的目光停留在门口,便开口道:“柏师父放心,不论用的是柏师父的法子,还是今日请来的这位赵大夫方子,只要治好了少庄主的眼疾,庄主都会送柏师父安然无恙地离开山庄。” 原东园请来的贵客正是一位大夫,一位医术高明c或许能治好原随云双眼的大夫。原东园等了这位大夫太久,他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位赵大夫身上,可当这位赵大夫出现,为原随云诊脉c开药后,失望多次的原东园却又开始不信任这位大夫了。他甚至为了这一点的不信任,不惜去找他一直瞧不上的柏安安,还恩威兼施,将柏安安的生死挂在了原随云的眼疾上。 柏安安就是个备胎,如果赵大夫治得好原随云的眼睛,皆大欢喜,如果赵大夫治不好原随云的眼睛,她就必须要治好,不然就要提头来见。 柏安安心知这侍女是担心她会对赵大夫的药动手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大步从桌子后跨出,走到了药柜旁。中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闻着便使人通体顺畅,她将药柜的格子一个个打开,像是在检查药材,实际上是寻找辉夜姬碎片。 没有,一片也没有。 长桌将两侧的药柜隔开,柏安安从一侧绕到另一侧仍是一无所获,沮丧地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长桌上摆放着各类瓶瓶罐罐,唯一空出来的区域上还洒落着零碎的药材,一旁放着一只小巧的药秤,应当是方才给原随云抓药所用,药秤下压着一张药方,柏安安半信半疑地抽出方子,却见到,方子上面正好有一片辉夜姬碎片。 九片辉夜姬碎片,全在药方上边,辉夜姬和原随云眼疾肯定有些关联。 柏安安立刻拿着药方询问大夫:“这张方子,不会是刚才赵大夫开的吧?” 有辉夜姬碎片的药方,都是对原随云的眼疾有点作用的。 大夫捋着胡子点了点头:“正是,这药啊,刚刚送过去。” 侍女见柏安安神情不对,脱口而出:“这方子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柏安安倒是说不出来。 她犹豫着要不要用这张方子做些文章,又担心会坑了那位赵大夫,正要摇头说些好话时,屋外忽然传来凌乱又着急的脚步声。 先前送药的小童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喊着:“不不不不好了,那药有问题,少庄主出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听闻原随云出事,众大夫第一反应便是要赶往东霄楼为其救治,只是他们的脚步刚踏过门槛,脑中便浮现出原东园震怒的模样,下意识又跑回药房,拽上了还站在原地的柏安安。 这大抵就是有福不能同享,有难却一个都不能落下的团结精神吧。 好在柏安安也没指望自己能置身事外,她连挣扎都放弃了,任由着年过半百的大夫抓着她健步如飞。药房本就离东霄楼不远,柏安安到达院门时,正见下人端着一盆颜色已淡了许多的血水疾步向外走去。她先前未来过东霄楼几次,可无论是哪次,都不见庭院里这样热闹。 原随云已经被人扶到了床上,床边围着数人,见到了大夫前来才赶忙让开。只有原东园仍稳稳地站在一侧,他面沉如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夫们的动作。 每一张药方都是经过几位大夫仔细检查过的,药方不会有问题,也不会和原随云先前服用的药药性相冲,大夫们来不及细想是何处出了差错,只能先给原随云诊脉c施针,服用暂时能延缓疼痛的药物。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想必不是经历过多次,也是私下排练了数次。经过这样的应急救治,原随云的吐血之症似是缓和许多,轻轻咳了几声,帕子上的血色渐淡。下人连忙擦去从他眼角流出的血水,见血也止住了,众人才松了口气。 无论多着急,原东园的声音也听不出一丝的慌乱或急躁,他问:“这次可有看出什么?” 这句话实在是太丧了。 她头一次发现原庄主走的是毒舌路线,只用这么一句话,既指责了这群大夫竟然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多次,又diss了大夫们的医术不济,语气中还隐隐带着些嘲讽。 大夫们都避开了他的视线,看向柏安安,企图祸水东引,不通医术的柏安安爱莫能助,同样避开了他们的视线。 大夫们又顺着柏安安的目光看去,只见柏安安的视线停留在桌上的茶杯,只以为这是柏安安给的提示。最为年轻的那位大夫脑中忽而灵光一现,勇敢地抬起头,对原东园道:“此时下定论还为时过早,我等须得查看少主人未喝完的药汁和药渣,再做研究,方可给庄主一个确定的答复。” 要检查药渣,不过是怀疑药童抓错了药,亦或是担心庄内混进了外人在药里下了毒,便是将原随云犯病的原因归结到了山庄管理不善上。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极低,从前大夫们只顾着自卑自己的医术不济,无论说什么都要惹原东园一顿臭骂,从未想到过还有这个借口可做折衷,只因这次大夫们太过信任柏安安,底气稍足了些,一旦抓到了任何一点可能性,都要拿出来一试。 原东园冷哼一声,一甩衣袖,便再不管这群大夫打算说些什么,大步踏出了屋子。 由始至终,原东园都将柏安安当做透明,看都未看她一眼。 大夫们难得逃过一劫,也不管原东园究竟是不是为了这句话而放过他们,皆对柏安安感激不尽。原随云的症状虽然缓解了,但大夫们的任务也才刚刚开始,不管能不能找出原随云犯病的根由,他们也须得一试。年轻大夫又给原随云诊了次脉,确认没有大碍,又走到门口,对柏安安道:“多谢柏大夫提点。” 不明所以的柏安安:??? 另一名年龄稍长的大夫恍然大悟:“茶杯,药碗,原来方才柏大夫是这个意思。哎,还好徐大夫机敏过人,换作老夫,只怕要白白浪费了柏大夫的提点。” 柏安安仍是一头雾水:“你们”在说啥嘞? 年纪最长的大夫捋着胡子,满意地打量着柏安安:“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 柏安安:我好像怒刷了一堆的好感度。 三名大夫未多做停留,连寒暄都未有几句,就急着去忙该做的事了。为了让原随云能静养,屋内只留了两个侍女照看,柏安安自觉发挥不了什么用处,轻轻叹了口气,同样打算离开。只是她刚转身,便听到床上的原随云虚弱地叫了声:“师父。” 柏安安没想到原随云居然还没睡着,连忙走到床边,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这时才能看清原随云的模样。 猛然袭来的病痛洗去了少年往日的神采飞扬,又犹如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他虽带着笑,又不复先前的从容自得,隐隐露出了让人心疼的虚弱。他平日里总要将自己伪装得与常人无异,哪怕什么也看不见,也要装作看得见一样,目光也随着动作而移动,只是此时,他的双眼已经睁不开了。他闭着眼,躺在床上,额上的汗水虽已被擦去,但曾被润湿的额边碎发还是紧贴在肌肤上,他的脸上也不见血色,嘴唇也是一样的苍白。 原随云作势要从床上坐起来,侍女正要上前帮忙,柏安安已伸手扶住了他。原随云一愣,趁机双手攀在她身上,等到侍女帮他将身后的枕头垫高,才不舍地松开手。 他道:“师父放心,我没事的。” 他只是想让柏安安不必担心,却不知他如今的模样,再配上这句话,就像是犯了错在道歉的小孩,乖巧得不得了。 柏安安正要母爱泛滥,却见原随云的眼角又渗出了淡淡的血水,连忙拿起床边的帕子擦拭,惊道:“怎么又流血了,快,快去叫大夫!” 原随云却又叫住侍女,解释着:“无事的,因为方才一直躺着,血水并未全部流出,擦净了就没事了。” 果然,帕子上只有浅浅的两点血色,这血并非是新流出的。 柏安安迟疑着问:“从前你也经常遇上这种情况?每次都是这个症状,这这也” 这也太恐怖了。 原随云淡淡道:“也不是,每次犯病都有区别,只是双眼流血泪是最常见的,也就渐渐习惯了。” 他顿了顿,将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柏安安先不要说话,他又稍稍偏着脑袋,似在侧耳细听着什么,良久,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迟疑着说:“父亲似乎很生气。” 柏安安觉得他言语间实在太过可怜,也不由生出几分心疼来,她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并未多想,道:“这是自然的,虽然庄主很关心你的伤势,你方才还吐了血,他现在肯定气的不得了。” 虽然原东园很凶,但柏安安也无法否认他对原随云的父爱。只是可惜他一心只想着让原随云成才c给原随云治眼睛,并不关心原随云的心理健康,使得原随云慢慢踏上了歧途。哎,就算成才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年纪轻轻就要葬身大海么。 柏安安心中越是腹诽原东园,嘴上就要多给他找补几句,便补充着:“父爱如山。” 这种说法,原随云是没有听过的。 他神色莫测,颇有几分哭笑不得,却并没任由柏安安继续耍嘴皮子,轻声说:“我虽从未行医救人,但泡了十几年的药汤,也略通些医理。这位赵大夫的医术在当世也可排的上名号,就此死了,也有几分可惜。” 柏安安呆了一呆:“什么意思怎么他要死了?” 原随云见她还未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再问:“如果赵大夫因我而死,师父会不会恼怒徒儿。” 柏安安想起了先前在药房时大夫提及原随云第一次流血泪时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将这几句话串联在一起,惊叫出声:“不是吧,你爹要杀了赵大夫?” 如果那名赵大夫治不好原随云的眼疾,还阴差阳错使得原随云的病症更加严重,以原东园对原随云的期盼之深来看,杀了赵大夫泄恨,并不是不可能的。 柏安安自身难保,并不敢贸然冲出去救人,只是神色已然变了。她与这位赵大夫可以说是素昧平生,连面都没见过,但一想到有一个活人就在楼下要被冤死,她就觉得头皮发麻。她的神情复杂,想劝原随云去救人,又担心反而会坑了自己,欲言又止:“赵大夫也不是故意的,就这么死了,万一万一他想出了” 原随云却是早就有了救人的想法,不等柏安安说完,便对着一旁的侍女道:“快去叫父亲停手,赵大夫的药并非无用,我也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他,赵大夫还不能死。” 柏安安还欲说话,原随云却再次示意她噤声,过了约有半刻钟,听到了楼下传来他满意的声音,他才露出笑,道:“师父可放心了,赵大夫无事。” 柏安安张了张嘴,很想告诉他其实她并不是特别关心赵大夫的生死,又觉这样太打击原随云难得向善的心,便改口赞扬:“你做的很好。” 原随云会救人已是出乎她的预料,这次不仅救人,还要确保人救下来了才肯放心,足见他的确是用了心的。 如果原随云不再是反派,帮他治好双眼,也不算是助纣为虐吧? 柏安安将右手覆在他的手上,打开系统,召唤出了莹草。 治不好他的眼睛,也不会使他从善,治好了他的眼睛,也未必就会让他更加歹毒,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至少现在她的生死还取决于他的眼疾是否能在这十日康复。 实在不行,治好了再毒瞎。 她这样想着,心中默念:“发动,治愈之光。” 救命啊!草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只有柏安安能见到的绿色照亮了整间屋子,星火般的光点从天而降,渐渐融进了众人身体中。 ‘治愈之光’是群治疗技能,一旦使用,不单是原随云,只要在一定距离内,哪怕是没受伤的柏安安和在旁伺候着的侍女都会受到影响。 思及此,柏安安心中就有了不妙的预感。 她第一次用‘治愈之光’时,原随云也在场,也有受到影响,却也并没能治好他的眼疾。 站在一旁的侍女是见不到柏安安发动技能的动作,她只看见了柏安安抓住少主人的手,身体微微前倾,还含情脉脉地看着少主人。 这场景,似乎,不太对。 好像前些日子,山庄里传了些谣言,是关于少主人和庄内一名武师父的 是什么来着,她怎么还想不起来了,不行,她等会一定要出去问个清楚! 绿色的光芒消退,莹草也早早回到了系统的庭院之中,柏安安紧张地问:“怎么样,你现在感觉如何?” 原随云似是走神了,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又很快想起柏安安与众不同的治疗术,意识到她做了什么,怔怔地答:“好像,挺舒服的。” 完全不知道二人发生了什么的侍女:!!!我错过了什么! 他身上的病痛全都消失了,不仅再无虚弱之感,身体内好像还被注入了一股内力,反而要比犯病前还要精神了些,他的双眼上也再不觉得灼热和疼痛。 原随云缓缓睁开了眼。 柏安安的要求并不算高,就算原随云这次还是看不清东西,可只要他能稍微看见一点朦胧的光,或是他的世界能从漆黑一片到满铺深灰色,这样,她也能满足。这至少能证明莹草的治愈术并不是完全无用。 然而原随云的双眼还是同先前一样,眼神涣散,又带着无尽的空虚和萧索。 随着双眼睁开,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惊喜,甚至还有些失落。 心知柏安安现在最为挂念的应当是他的眼疾,他淡淡道:“还是看不见。” 柏安安还想再为自己辩解几句,原随云却已微笑着安慰她:“师父的医术果然高明,徒儿已比先前好了许多,不觉难受了。” 是在安慰她。 柏安安没想过他会是这种反应。 按照他先前的作风,再按照原东园的暴脾气,他现在绝对不该故作坚强。做作一点,他可以选择装可怜,自暴自弃地哭诉自己不要治眼睛了;心机一点,他就要多加试探,一脸失落地对她旁敲侧击;粗暴一点,将剑架在她脖子上质问她;而简单又不失风度的方法,就是干脆直接和她摊牌,再同原东园一样,把最后时限再与她说一遍,恩威兼施。 可他似乎已经默认了柏安安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治他的眼疾,他怀着希望,也不着急着时间。 她不知道原随云的乐观是从何而来的,面对一个盲目乐观的徒弟,她只能选择理性。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她能选择救不救原随云了。原随云的眼疾她一定要治,她治得好也要治,治不好,就要穷尽一切办法找到能治好他的人,为他医治。 辉夜姬的碎片绝对不会是偶然出现,原随云的眼疾和阴阳师十之八九有些关系。不论是不是阴阳术导致的眼盲,治好眼疾的关键,应该就是通过阴阳术。草爹的毒奶对他的眼睛一点用都没用,说明最常用的治疗术是无用的,单单是‘回血’技能,并不能治好他的眼疾。 要是说治疗术最强大的式神,还应该是桃花妖! 对啊,桃花妖可是拥有‘复活’技能的式神啊,人死都能复生的话,区区眼疾,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想到了,我有办法了!”柏安安兴奋地往被褥上用力一拍,又连忙抓住原随云的肩膀,神情激动:“哪里有桃花,哪里桃花开得最茂密?只要找到桃花诶,你怎么了?又难受了?” 桃花妖这个式神,柏安安穿越之前没玩过,穿越之后系统里也没见到过。她必须通过攒碎片来召唤桃花妖,而按照目前碎片出现的规律,桃花妖碎片,一定会出现在桃林,甚至是最为出名的桃林中。 原随云未有防备,柏安安只随手一打,就不偏不倚地打到了要害之处,偏偏他还不能明说。他紧抿着唇,他的身体微弓,隐忍着痛苦而不发,又伸手掖了掖被柏安安打出一个深坑的被子,咬牙道:“无事。” 他在心中暗暗告诫了自己:以柏安安为中心,三米之内,皆不可算是绝对安全的地段。 他也没忘记回答柏安安的问题,道:“观桃花美景,当去武陵郡。” 《桃花源记》的桃花源,便是在武陵郡之中。 柏安安地理不好,就算拿着二十一世纪的省份名字问她,她也大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何况是古代地名。她只得讪讪地问:“那,那从无争山庄去往武陵,需要多久?” 原东园的威胁犹在耳边,她只有十日,如果这桃花源近就无妨,如果远的话,还不如随便就近找个桃林好了。 武陵郡,即现在的湖南常德一带。 而无争山庄,在山西太原。 原随云很快又坐直了身子,神色自若,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未发生过。他将柏安安的话语又仔细考虑了一番,斟酌片刻,道:“师父真正要去的,恐怕不是桃花源吧。” 柏安安一头雾水:“就是桃花源啊!” 原随云叹了口气:“师父何必再瞒我。” 柏安安: 她莫名,就有了一种负心了c劈腿了的虚心感。 “瞒你,什么?” 原随云轻咳一声,屏退了下人,他面色沉稳,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又语带不甘:“时至今日,师父还不肯信我么?” 柏安安都要被他搞糊涂了,揪乱了自己的头发,又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没烧啊,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信你什么?我说了,找到桃花林,我就能就能很大几率地治好你的” 她不敢把话说的太死,却让原随云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他洞察到她此刻的纠结和犹豫,抓准时机,问: “是桃花林能治好我的眼疾,还是巫蛊之术?” 他似乎是恼了,语气也重了几分。 柏安安万万没想到原随云这么敢扯,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随云又道:“我已瞎了十几年,什么法子没用过,只要能治得好我的双眼,什么法子我都甘愿一试。随云并非拘于世俗所见之人,以毒攻毒也好,巫蛊之术也罢,既然师父敢用,随云也敢也承受。师父有把握治得好我的眼睛,又何必藏着掖着,终日不敢对外人语?就算不可对旁人说,难道连徒儿也不信任吗?巫蛊之术源于苗疆,而桃花源便在苗疆之中。师父此行,并非要去桃花源,而是要去苗疆,对吧?” 他的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的口吻。 柏安安一时被话绕住了,小声重复着:“桃花源在苗疆之中,我要去桃花源,就是去苗疆可可可可是我” 压根就不知道武陵郡和苗疆到底在哪里啊! 而且,武陵郡要是真在苗疆中,她去的是苗疆,又有什么问题啊? “徒儿也知,是徒儿伤了师父的心。”他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愧疚,“随云不过习得皮毛,却自以为胜过了天下人,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目中无人,视人命为草芥,甚至还敢对师父动手,做出了欺师灭祖c无法无天之事。但我知自己罪孽深重,却却还是希望,希望师父能原谅我。这些时日,我待师父以真心,事事以师父为先,也听从师父所言,摒除杀念,与人为善。就算,师父不能完全以真心待我,也不该处处隐瞒,将随云视为仇敌。” “师父要去的就是苗疆,不必骗我。” “”面对原随云强大的脑补能力和让人无从反驳的自圆其说,柏安安无可奈何,只觉一口气憋闷心口,大半天上不去也下不来。她瞪着原随云,良久,才气呼呼地道:“好,我就是要去苗疆!” 从地理角度来说,这句话没毛病。 虽然柏安安心知,原随云是在逼她承认她用的是巫蛊之术,但这不是宫斗小说,巫蛊之术只是被人厌恶,还不到人人喊打喊杀的地步,她就算承认了,原随云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何况原随云逼她承认,也并没有存着什么坏心眼。 他要的也只是坦诚而已。 他以为的坦诚。 她的话音刚落,原随云的脸上便又再次现出了笑容。在他看来,柏安安的坦诚意味着一个好的开端,意味着他们二人之间的隔阂又淡了不少,他得了这句话,也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连问都不再多问一句,只道:“好。” 柏安安莫名心虚,担心原随云要将她送到什么练蛊毒用的蛇坑里去,又小声道:“但是我要去的地方还是” “去哪都好。”原随云毫不在意,“我让人即刻备马,我们立刻前往湘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原随云前一刻还伤重吐血,而后一刻就能生龙活虎地走出来,还要求乘坐马车c赶往湘西,这样的奇事,让山庄中人都不由对柏安安的‘医术’高看几分。 尤其是那几位大夫,看着柏安安的眼神犹如迷妹近距离看到了爱豆,目带崇拜之色,趁着原随云不留神,立刻就拉着柏安安到了角落,不停追问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柏安安一顿,又开始漫无边际地扯皮:“少庄主这个病啊,是急症,来得快,用对了法子呢,去得也快。几位大夫都检查过了药渣c药方了吧,检查出什么问题了吗?其实呢,这些都不重要,大家想一想,少庄主这个症状不是第一次了。每次用的药方都不一样,但症状或多或少都有雷同,这说明什么,说明了,根源不在药方上,在人身上。” 大夫们听得云里雾里,觉得柏安安说的很高深,却又好像都是废话。毕竟他们都是学了几十年医理的大夫,而柏安安却是个连看药物说明书都嫌头疼的小姑娘,班门弄斧,也只能骗得了一时。 丝毫不知自己快露馅的柏安安还在瞎扯:“所以呢,要治少庄主的急症,得从少庄主身上下手。平日里多喝些补药,强身健体,多喝热水,多” 听不下去的少庄主面无表情地打断柏安安的尬吹:“师父,上车。” “好嘞!” 与去往万福万寿园那次一样,除了马夫,他们未带多余的仆人,马车里也只有柏安安和原随云。原随云的伤虽好了,实在不愿再看原随云煮茶的柏安安还是坚持让他静养,他便只能半躺在马车的软垫之上闭目养神。 柏安安悄悄进入了系统。 莹草的治愈之光用去了两点鬼火,她还剩六点鬼火,只能用两次技能。这两次技能里,还包括给原随云治疗用‘桃花灼灼’。她相信桃花妖的‘复活’技能一定能治好原随云的演技,所以她还能剩下三点鬼火,江湖上刀光剑影c危机四伏,这三点鬼火,最好是留着保命用。 所以这一路上,不到万不得已时,她还是不要使用需要消耗鬼火的技能比较好。 按照系统恢复鬼火的速度,天才一点鬼火,倘若将来离开了无争山庄的庇护,在江湖中单打独斗,这样的鬼火恢复速度绝对是不够的,阴阳师系统这个外挂也可能分分钟失效。她既要保命,又要自由,首当其冲要解决的问题就是鬼火。 哎,真想养只打火机。 座敷童子的碎片她还真没怎么见过,下次不如去后厨找找看,早日召唤打火机,就能摆脱鬼火不足的烦恼啦! 她刚穿越到这里时,系统的界面还很简陋,而她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久,系统面板上增添的功能也越发多了些,她可以用式神图鉴查看所有式神的技能和传记,可以用地图功能查看附近三公里的式神碎片分布,面板上还多了一个‘召唤’和一个‘任务’图标,只是图标还是暗的,无法点进去查看详情。 柏安安在式神录里翻了翻,找到她好不容易攒足的雨女碎片,召唤出雨女。穿着绿衣服的雨女打着伞,在庭院幽幽打了个转,又躲到角落里,一蹲,雨伞甩出一串不知从何而来的水珠,她坐在地上,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庭院里竟然也下起了雨,山兔哀嚎一声,巴巴地钻进了跳跳哥哥的棺材里。躺在里面许久的暴力草爹一脚把她踹了出去,却不想山兔死死抱着棺材盖,一起飞了出去,正好挂在樱花树上,为树下的呼呼大睡的跳哥和盗墓小鬼挡住风雨。草爹和蝴蝶精干脆将棺材倒着放,躲在了里面酱酱酿酿。姑姑脑袋上的大帽子防水,她便毫无畏惧地继续抱着瑟瑟发抖的达摩亲亲。只有不防风也不防雨的灯笼火孤独地在雨里飘来飘去,火灭了又亮,亮了又灭。 她后悔召唤雨女了,她为什么要召唤这个只会哭的式神啊! 柏安安在式神录里只找到了三片桃花妖碎片,在地图上也没看到几片吸引她的碎片,便从系统里出来了。她从系统出来,还很不放心地打开帘子向外探头一看,见到外边没下雨,才悄悄松了口气。 行程本来就赶,要是下雨就又要耽误了。 她这样想着,刚将帘子放下,就听到远方天空传来沉闷的一声‘轰——’。 好想把雨女返魂掉啊! 雷声后,大雨骤至,车内和车外俨然两个天地。 惹祸精柏安安清了清嗓子,主动挑起话题:“今天的天气,真奇怪。” 原随云仍闭着眼,未接茬,反倒新提了个问题:“我曾听闻巫蛊之术是通鬼神之力,修炼巫蛊之术的人,只需拿了被做法人的生辰八字,亦或是头发c指甲,就可以千里之外施术,使其求生不得c求死不能,这是真的吗?” 柏安安对这么迷信的问题很想翻白眼,可世事无绝对,她都能带着阴阳师系统穿越到武侠小说里来了,谁知道什么事不会发生。她难得说话前仔细思考了一番,又觉得迷信鬼神不太像是武侠小说里会有的设定,沉默片刻,以严肃又不失睿智的语气反问:“少庄主真的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存在?” 原随云笑道:“我虽不信,可这世上万物的存在却又并非取决于我的信与不信,我信与不信又何妨。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鬼神,那就算我曾经不信,也需要信了,若这世上不存在鬼神可巫蛊之术可流传至今,必有其过人之处,若无鬼神,又该作何解释?” 睿智人设立不住一炷香的柏安安果然已被他的话绕晕,张着嘴呆了片刻,喃喃数着:“信,不信,信,不信,信” 她皱着脸,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将乱七八糟的话从她脑海中赶走,也不在乎原随云是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瞎子,一脸凶巴巴地道:“我管你信不信,我怎么知道巫蛊之术怎么还能永垂不朽,你再瞎问,小心真的有鬼,还就跟在我们的马车后边,等到今夜子时,趁夜色潜入,在你脖子后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 原随云哑然失笑,摇摇头:“你这是在哄孩子吗?” 柏安安意识到自己太过嚣张,立刻又端坐在原位,正襟危坐,面色严肃。 只是目光从眼角悄悄地瞟了原随云几眼,观察他的神色。 大意了,这可是未来的反派,就算现在还有点软萌,也绝对不是可随意欺负的货色。 原随云本是半躺着,此时却也坐了起来,他内心也有过挣扎,此刻还是选择对柏安安说出实情:“马车后的确有人跟着。” 柏安安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无争山庄的人,是父亲派出的。”他神色复杂,“我已请求过父亲不要插手此事,他还是拒绝了。” 以柏安安的能力,如果原随云不主动告知,恐怕原东园派来的人都将剑架在她脖子上了,她才能意识到有人跟踪。 且是敌非友。 如果这些人听命于原随云,他大可不必这样为难,也根本没有告知柏安安c让她多加小心的必要。与其说原东园派这些人来保护原随云,倒不如说是来监督柏安安的。但凡柏安安在途中欲行不轨,或是没有在三十日之前治好原随云的眼疾,只怕就算原随云愿意放过她,原东园派来的人也会毫不留情地处决她。 这是二人心知肚明的事,却没有人愿意说出口。如果到了原东园动手之时,也是局面无可挽回之际,是柏安安治不好原随云的双眼,而这种情况是谁也不愿提到的。 原随云只道:“师父不必担心,徒儿定保证师父平安回到无争山庄。” 这句话带给了柏安安莫大的安慰,却也让她隐隐听出了一丝fg的意味。 她眼神飘忽,斟酌片刻,轻飘飘地来了句:“啊,雨这么大,也不知武陵郡的桃花如何了。” 她想强调桃花,想强调自己对此法的志在必得,也想让原随云能多点信心。 原随云还是不能相信桃花能治好他的眼疾。 但他又不会认为柏安安会没由来地想来武陵郡,他一边思索,一边欲从柏安安嘴里套出更多的话,道:“雨非常有,但武陵郡的桃花却着实是此时最盛,只为桃花,师父定然不会失望。不过,这一路的天气反常,花期不改,可人总是要受些影响的。” “桃花开了就好,人不重要。”柏安安心满意足地抚掌浅笑,又开始了闲扯模式,“下雨天,人心烦躁,不过你就要时时刻刻保持平静c乐观,对你的眼睛也大有好处。遇事不惹事,遇人也要礼让三分,对哦,也不知湘西风土人情如何,你先前可有了解?” 若只是提湘西,柏安安还未有什么感觉,可一旦将湘西和苗疆联系在一起,柏安安就不由对这片带着神秘色彩的土地多了几分好奇与向往。 她印象里的苗疆女子,都是美且泼辣,一手捧着个情蛊,另一手牵着情郎。若是和情郎情投意合,就整日隔着山头唱山歌,若是感情线没那么开朗的话,反手就砸过去一个分分钟同归于尽的情蛊。 “徒儿先前倒是来过苗疆,不过师父若是要去武陵郡的话只怕也没有必要了解什么风土人情了。” 柏安安好奇地问:“怎么说?武陵郡特别普通?” “恰恰相反。”原随云抖了抖衣袍,眉头却微蹙,“若是去往武陵郡,这一路萧条,少有人烟,倒是不会与苗疆子民有什么接触。而至于武陵郡,武陵郡的周围有什么,师父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么?” 柏安安快要对原随云时不时的试探和卖关子麻木了,语气平淡地问:“我知道的事多了去了,不知少庄主说的是那桩?” 原随云沉默片刻,缓缓道:“枯木鬼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枯木鬼城里未必真的有鬼,却一定有枯木。 桃花源内植了数里桃林,又有良田美池,外引游客纷至沓来,内使百姓可安居乐业,每逢暖春时节,可谓天下一等一的好去处,热闹非凡。可在桃花源之外的枯木鬼城,却是一座空得不能再空的空城。 无人知枯木鬼城本名为何,这座城池出现伊始,便是一座空城。整座城里非但没有人,也没有飞禽走兽,就连土壤里长出的树木与杂草都停止了生长。木是枯木,水是死水,无论如何大兴土木欲改善这座城以供居住,到了第二日,所有的工程都会离奇消失,城池恢复原样,无法久居。 凡要去桃花源,就定要经过枯木鬼城,枯木鬼城出现在十年前,也正是从十年前开始,桃花源的美名大不如从前。那些本要桃花源游玩的文人骚客,每每路过枯木鬼城,都会对这座鬼城的传闻感兴趣,便大着胆子要进城历险一番c探个究竟。起先那些探险的人,不过是在城内听到了些古怪的动静,虽心中犯怵,却始终没酿出什么大祸来。可自从忠武候心爱的幼子在这座城里丧命后,就开始陆续发生行人有去无回的诡事,枯木城闹鬼这一传闻就此散播开来,此城便成为了一座鬼城,连带着桃花源都不再那么吸引人了。 他们今夜落脚的客栈,就坐落在枯木鬼城的城门边上。 这家客栈建的别致,足有三楼,从三楼一层层往下看去,正好见证了建筑文化发展的逆流。三楼是客栈的上等房,窗明几净,屋檐上垂着干净又精巧的灯笼,红木窗户又阔又亮,窗花也用了几分心思,一点也不给名满天下的桃花源丢面子;二楼是便是客栈的普通房,格局就要小了些,窗与窗的距离也肉眼可见地缩小了许多;到了一楼,大抵就是客栈的下等房,柏安安只能看得出一楼大堂显然是被客房占去了不小的面积,却死活未找到一楼客房的门与窗。 大堂内摆不了几张桌椅,店家便在门外修了富有田园气息的木质挡雨棚,好在做工并不简陋,坐在堂外喝茶,也算有趣。 柏安安坐着的位置,正对着枯木鬼城的城门。 紧闭着的城门是由焦木打造而成,城楼的每一块砖都染着火熏出的黑色,天色渐暗,更给这座城带来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柏安安忍不住抖了抖,皱眉道:“你不是说这座城没什么历史嘛,怎么还跟被火烧过了一样。” 简直就像是杀红了眼的将军打完胜仗后屠城又放火似的。 原随云看不见枯木鬼城的模样,只挑眉问:“被火烧过?” 柏安安愤慨地点点头:“简直跟个黑炭一样。” “若只是颜色发黑,并未见到烧毁的痕迹,那就正常了。”原随云神色放松,伸手拿起桌上的空茶杯,却又抽回手,拿出一块白帕,仔细擦拭着,道:“盛传枯木鬼城刚出现时,城内的所有房屋c桌椅皆是由焦木所制,每一块砖瓦也皆是火熏过的黑色,但那段时间附近居民都未见过有这样能烧着一整座城池的大火,而且城内也没有丝毫烧焦的气味,你所见到的应该便是如此,并非有什么大火。这也是这座城的诡异之处。” “只是颜色发黑?”柏安安忍不住提高了语调,又偷偷将原随云擦干净的茶杯拿走,在他面前摆了另一只茶杯,“这不可能吧,虽然从外看去,城门和城楼形状完好,没有被烧毁,可这颜色还是渐变的,刻意刷都未必能刷出这么真实的痕迹来。而且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聊的人,偏偏要用烧过的焦木c熏黑的砖瓦来修建城池,而且整座城建得黑漆漆一片,天天住里面,没病都要憋出病来,除非建造这座城的人一开始就想把这里建成一座空城c鬼城,不然谁会这么干?” 她顿了顿,忍不住脑洞大开:“别说,其实也能说得通。这旁边就是桃花源,著名的旅游景点,在旅游景点旁边做个游乐场,还真的是个商机啊!这个鬼城的主题就不错,这种地方一定能吸引很多江湖侠客的,难道说还有别人也是穿越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几乎连原随云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他正要说话,不想前来添水的伙计已满面笑容地走到二人桌边,添上茶水,殷勤地问:“二位客官这是第一次来武陵吧?” 柏安安好奇地看他一眼,道:“怎么说?难道来过一次武陵郡的人,就一定不会住你这客栈?” 伙计的笑容僵了僵,忙道:“客官这是说笑呢,我们这桃源客栈可是方圆十里最好的客栈,凡是来桃花源赏花踏青的,皇亲国戚c武林盟主都住过呢!小的不过是见二位客官眼生,像二位客官这样气度不凡的人物,小的只要见过一面,绝不会忘记,这才多此一问,客官莫要多心。” 柏安安点点头,又淡淡道:“我是来过的,照你这么说,看来我从前太不起眼了,我有点难过。”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伙计本是想来说些吉利话,不想业务尚不熟练,又遇上一心想找茬的柏安安,顿觉头大,他迟疑片刻,又连忙解释:“这怎么可能,但凡见过姑娘一面,小的绝不会忘记的。兴许,兴许是上回姑娘来时,小的还未来呢。” 他又给柏安安的茶杯里续了茶水,道:“这是客栈里的招牌花茶,用的就是桃花源深处c溪流上游的桃树上尖尖儿的那点桃花花苞,那几棵桃树生在深林中,少有人踏足,却是吸收了天地灵气c日月精华,这花苞是在清晨摘下,取下时其上还沾着露水。茶香四溢,又最为养颜滋补,姑娘天生丽质,本就该好茶好水养着,这花茶,最适合姑娘不过了。” 柏安安却不接茬,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原随云送到唇边的茶杯,又看向伙计,问:“这么说来,上次我来桃源客栈,也的确未见到过你。你是何时来的这里?” 伙计面露难色,生怕说错话惹来柏安安的不快,便缓缓道:“大概也有几年了吧。” 原随云忽然插话:“师父上次来也是十年前的事了,就算见过也该忘了,何必要为难这位伙计。” 柏安安嘿然一笑,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她又看向伙计,一脸和气:“我上次来已有十年了,我都不记得住的是哪家客栈,有没有见过你了,不过你年纪轻轻,十年前也只是稚童,应该还未来这客栈吧?” 伙计愣了愣,一脸不敢置信地打量着柏安安,似乎不信她的年纪已经老到足够给别人做师父了,见柏安安脸色不错,他又大着胆子道:“十年前我当然在这里了,小的生于此处长于此处,一落地就在这桃源客栈扎了根,我见姑娘一面,绝不会忘记,定然是那日错过了,真是又该死c又可惜。” 他捶胸顿足,情感充沛,看着好似真的懊恼不已一般。 就连什么都看不见的原随云也不禁撇了撇嘴,对其的‘戏多’表示佩服。 套话套到这一步,鱼已上钩,柏安安自然要开工了,便问:“你十多年前就在这里,这枯木鬼城却是十年前才出现的,枯木鬼城就在你们客栈门口,你定然对这座城,很了解咯?” 伙计一愣,神色颇有些不好看:“这这这,这哪里是我们这些小人物知道的事,这鬼城在这十年来,小的可一次都没进去过嘞。” 原随云掏出了一锭银子,伙计立即直了眼,柏安安又客气地拍拍桌子,示意他坐下来,语气和善:“这鬼城的传闻我早就听说了,我是不敢进去的,不过既然路过了,不能进去,总还想通过别的途径多了解一些。小兄弟见多识广,又是土生土长的武陵人,听说这鬼城是十年前平地出现的,小兄弟定然是亲眼见过这样的奇观,何不如与我们说道说道呢?” 伙计盯着那锭银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又见四下的客人都未怎么注意到此处,便也放下了心,甚至还放开了心,大咧咧地坐了下来,酝酿了会情绪,摆摆手,不屑地说:“什么平地出现的鬼城,你们就听他们编吧。枯木城哪里是突然出现的,这枯木城本名林城,不是空城,更不是鬼城。这里本也有青山绿水环绕,只是几十年前,突发暴雨,连着半个月都不停歇,山洪暴发,只有林城的百姓便遭了灾。腿脚快些的就外出避难,逃不过的也死在了里头。这场雨下来,整个武陵,甚至大半个湘西里,也只有林城遭了灾,这之后林城的百姓就迁居出去,林城里的人越来越少。” 柏安安好心地给他递了个茶杯,又问:“山洪暴发,那也不至于变成个空城啊?” “哪里是空城呢,就是那时候,遭了灾,林城里还是有人住的。”伙计叹了口气,“林城会变成枯木城,还不是那帮苗人搞的鬼。十年前,有一帮苗人到了林城,林城是个小城,遭了灾,这么些年也未能平复,附近的山林更是因为那次的雨灾而出现了异动,似乎生出了些适合苗人制蛊的东西。那帮苗人在林城制蛊,制出了歹毒的玩意,污染了林城的水源,官府切断了林城与外界相通的水源,林城里的水就成了死水,被死水浇灌的木,就成了枯木,喝了死水的人,就成了死人。林城百姓染上了蛊毒,官府为了不让蛊毒散出去,只得焚烧了百姓的尸体,一城的百姓啊,也就是一城的火。到了最后,林城,可不就成了枯木城。” 原随云脸上浮现出悲悯之色,道:“无妄之灾。” 柏安安少有听闻这样惊悚的故事,再想到这是活生生的事例,而案发现场与她相隔不过百米,更不由神色复杂,既是害怕,又是同情,还有几分不忍,轻声道:“山洪是天灾,蛊毒是人祸,可说到底,都不是林城百姓引起的,实在是无辜。可来此处的游人不少,怎么江湖上的传闻会传的那么离奇,又是平地现空城,又是鬼城有去无回的?” “巫蛊之术一向是官府不愿谈及的,林城之事也被官府压下来了,早些年,刚出事的那会,官府救不了林城百姓,只得将林城重重包围,日夜巡守着四周,但凡有敢谈论此事的百姓,立刻抓回衙门大刑伺候。百姓私下里不敢说,对外人更不敢说,有人风言风语地编了几句瞎话,便传出了这些谣言。至于这鬼城有去无回,这我还,真不清楚了。” 伙计绞尽脑汁思考着,又凑近二人,压低声音道:“不过,这有去无回的第一人,就是那位忠武候的小公子,据我所知呀,那位小公子是被吓死的,好像是有什么隐疾,爱闯那空城,又经不住吓,被一个影子给吓死的。忠武候是个武将军,骁勇善战,脾气也大,哪里受得了小公子这种死法,后来就传出了枯木城有鬼c行人有去无回的说法,倒确实,这后来,单我这些年见到的,就折了好几个江湖好汉在里边。二位客官年轻有为,可千万别去这地方冒险,不一定有没有鬼,可一定是不吉利的。” 他说完,旁边一桌就有人招呼伙计过去,他忙不迭应了声,又见柏安安和原随云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起身道:“小的知道的事都和二位客官说了,二位也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小店客多,小的不敢耽误,可要先走了,这银子” 柏安安看了眼原随云,见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便摆摆手,道:“拿去吧,多谢了。” 伙计乐呵呵地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忙活去了。 柏安安似在才整理好伙计透露的信息,神色凝重,又叹了口气:“我现在觉得,这座城,可真阴冷。” 原随云同是叹气,道:“桃花源是天下一等一的美景,文人墨客也多有提及,无不是欣赏之意,更愿长久居于此地,兼得美景与安宁,是个隐居的好去处。可不过几里处的林城,几十年来却经历了天灾人祸,却成了无人知的秘辛,真是天差地别。若是天下人得知了林城的往事,定然不会有来林城居住的念头,说不准,还要连带着桃花源也一起不待见。” 柏安安不予置评,却不由将事情往更诡异的方向去想:“无论是天灾人祸,都与鬼神扯不上干系,林城变成空城是人祸,那么空城变成鬼城你说有没有可能,这鬼城的存在,也是人祸啊?” 原随云脸色肃然:“鬼城的传闻在外,难保不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借传闻掩盖自己的所为,若是有人假借鬼城一说,诱敌入城c暗下杀手,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此举不义,也让人不齿,师父可要调查此事?” 他义正言辞,似乎只等柏安安一声立下,就立刻要冲入鬼城,将寻医之旅变成破案录了。 柏安安不太理解原少庄主现在对自己的定位,却很了解自己有几斤几两,弱弱地说:“这,还是算了吧。” 见原随云脸上浮现出不解,柏安安又道:“鬼城,我们是要去探一探的,不过现在你的眼疾才是头等大事,治好了你的眼睛,再说这鬼城的事吧。再说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也没有头绪,贸然进去,一点用也没有,我就不信会有人天天守在里面,见人就动手?” 柏安安只是怕死又不爱惹事,然而原随云却是信了她的话。 直到酒菜上桌,感谢无争山庄素有食不言寝不语的家教,这一顿饭下来二人无言,而酒足饭饱后,柏安安又称明早要早些去桃花源,便直接回了房。 柏安安的客房和原随云的客房只隔着一堵墙。 担心一墙之隔的原随云会听到,她始终也不敢发出太多的声音,她坐在床上,双眼放空。 这是她思考时最舒服的姿势。 湘西之行本不是柏安安主动提出的,柏安安只是想找片桃林,原少庄主却认定了她要来湘西,就莫名其妙发生了这场湘西之行。她莫名其妙被带到了这里,又遇见了这么一座有故事的城池,这一切就像是被人安排好一样,这样的故事发展对于一个穿越人士而言实在可疑,这座枯木鬼城的存在,恐怕在她的穿越过程里,不是什么简单的存在。 难道她穿越的意义就是要解决枯木鬼城发生的事? 她为什么要穿越c穿越过来的目的是什么c她要完成什么样的任务才能回家,这三个问题,已经变成柏安安一有闲暇就要思考的问题了。 一根红色的粗绳忽然从她身后探出。 柏安安一低头,就瞧见红绳缠住了她的腰,她呆了呆,只觉后背一阵凉意,像是有成千上百的蚂蚁在她背上骚动似的。 她身体一轻,终于反应过来,在被掳走的最后一刻,喊出了一声: “救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每逢落英时节,枯木鬼城的城门口一向很热闹,总有一群忠仆或义士堵在城门口,要拦住欲进城探险的壮士。 然而探险的人通常选择在白天进城。 真选择在夜晚入城的人,就真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去探险,还是要遇险的了。 偏偏原随云,是要去救一个遇了险的人。 他那除了有趣就什么也没有的好师父了。 夜色很深,枯木鬼城漆黑的城门和城砖已完全没入夜色,十余个黑衣人站成一排,拦在他面前。黑衣人全身都是黑的,但那双眼睛却是亮的,在一片漆黑中,旁人只瞧得见十余双明亮的眼睛悬在空中,像是黑夜长了眼睛,也像是这座鬼城在注视着谁。 原随云神色并不好看,好在大家都各自瞧不见对方的脸色,他声音冷硬:“你们都看见了,柏安安是被人掳进了鬼城里?” 柏安安被掳走时,原随云非常巧合地在洗澡。 他虽听见了声音,却又不能让自己□□地从浴桶里冲出去,无论如何,他都得慢了一步,可只是差了一步,他竟就无法辨认出柏安安被掳走的方向。 好在原东园派来的人一直守在客栈之外,将柏安安离开的踪迹看的一清二楚。只是他们见着的,又与原随云所料想的,略有出入。 为首的黑衣人恭敬地答:“属下未见到有人掳走柏师父,是柏师父自愿进的鬼城。此地素有蹊跷,少主人还有要事在身,切勿在此处耽搁了,属下请少主人回屋休息。” 黑暗是沉默的。 黑衣人心道不好,试探地问:“少主人?” 他点亮火折子,哪里还有原随云的踪影。 原随云就这样,在十余个活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枯木鬼城。 枯木鬼城的城门紧闭,原随云是掠上了城楼才可进城,单单这一步,天下已少有人能做得到。他的轻功已化臻境,可在柏安安被掳走时却并未能及时追上,他自问双目失明后,听力也要远好于常人,可在柏安安被掳走的前后,他却并没有听见柏安安之外的人发出的声响。 就连柏安安被掳走时,衣袂在风中发出的细碎摩擦声,也只有一人的。天下就当真还有这样,轻功绝妙又能隐匿行踪之人吗? 他能确认柏安安不是自愿走的,可柏安安也不像是被‘人’掳走的。 难道说,枯木鬼城,真的有鬼神存在? 长街的两边是垂着破得不成样子的旗帜,无论是商铺还是民居都被烧成了焦炭,枯木鬼城内没有半点生气,常年无人居住,甚至连飞禽走兽也不会来到此地,虫蚁不至,却连半分尘埃也不见。 这座城着实像个游乐场,像是有人常常精心打理的玩物,又将其高置于博古架的高处,引人注目,又不欲让人沾手。 城里没有任何的声响,但只要想到这座城的由来,就已够让人毛骨悚然。 在长街的尽头有一座高楼,月光从大开的窗户洒进屋里,浮于空中,形成了一层薄且泛着微光的屏障,将屋内与屋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鬼使黑斜靠在窗边,拇指朝外一比划,一脸邪气又得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被红绳捆得结结实实的柏安安惊恐地摇了摇头。 “这方圆百里的鬼魂,去地府,都要从这走。” 柏安安回想起在万福万寿园里见到的那群残疾鬼,更觉惊悚,瞪大了眼睛,提高音调:“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鬼使黑古怪地看她一眼,指着头上的帽子:“来,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黑色的长帽上绣着四块白色的圆布,上边整整齐齐地写着四个大字:正在捉你。 ‘捉’字上边的‘口’,还是桃心形的。 柏安安颤抖着声音问:“捉捉捉捉捉我干什么” 她不可能这么早死!她才穿越到这里一个多月,无病无灾,也没做出穿越女该做的大事,连男朋友都还没找到,她怎么能死呢! 鬼使黑对柏安安的没出息甚是鄙夷,不禁翻了个白眼,摇摇头:“我也很不想来捉你,谁让你的死期将至,反正这条路你总是要走的,不如先排练排练,省的真正勾魂的时候,你又要闹情绪。”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又不自然地缓和了语气,道:“上次老白引魂回地府,把你吓成那副模样,他于心不安了许久,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你先习惯习惯。” “谁要习惯这种事啊!”柏安安的害怕已经转变成了愤怒,她用力一挣,绑住她的红绳竟也知难而退,立刻缩回鬼使黑的身后,她将桌上的茶壶一扔,道:“你们觉得对不起我,不是应该不让我死吗!而且,我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现在什么事也没做,你们又要让我死,神仙都是王八蛋吗!” 鬼使黑动也未动,被抛至半空的茶壶便停住了,又悠悠回到了桌上,他道:“神仙都是王八蛋,但你不要冤枉我,你来这里也不是我害的,就是因为你什么也不做才要让你死,我只是奉命勾魂而已。” 他说着‘神仙都是王八蛋’时,语气竟也有几分同仇敌忾的意思,像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柏安安迟疑片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又不由放低声音,讨好地问:“那你们要我做什么,我去做了,不就不用死了!您老人家也不用辛辛苦苦再带我排练走过场了,多麻烦啊,还是不勾魂,平安是福!” 如果鬼使真是来勾魂的,根本无需提前告知,直接勾了便是。鬼使黑突然冒出来说什么先让她习惯习惯的,恐怕意不在此,而是奉命来警告她,或是提点她的。 鬼使黑哼了一声,对柏安安的上道说不上满意,心里还有些不痛快,嘴上却道:“还算你识相。” 他拉开椅子,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手里把玩着茶杯,说着:“说实话呢,我们地府对你的到来,一直很头疼。” 柏安安同也坐了下来,认真地点头:“我就是个祸害,千万不要带我去地府,会出事的!” “”鬼使黑无语凝噎,“这你放心,如果你真死了,我不会带你去阎王殿的,直接喝了孟婆汤,送你去投胎,绝不会让你在地府多待片刻。” 柏安安哭丧着脸。 鬼使黑继续解释:“这个世上,物有灵则成妖,人死而不转世则为鬼,妖归妖界管,人归人界,鬼归地府。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些谁也说不清楚来头的妖怪跑到了人间,破坏了三界秩序。这些妖怪现在还未酿出大祸,但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地府管不了妖怪,这些妖怪又与寻常小妖不同,三界无人可制服,除了你。” 柏安安指了指自己,惊喜地问:“我?我这么厉害?” 鬼使黑打量着她,一脸嘲笑:“你?你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你快死了。” “我能帮你们捉妖,你们不是应该好好保护我么” “如果不是想保护你,我来干嘛?”鬼使黑没好气地摇摇头,“本来你的来历无人知晓,地府的名册上是没有你的名字的,可在几天前,你的名字居然出现在了待勾魂的名册上,你若是死了,那些妖物便无人可制服,只怕会为祸人间。不过好在,你的名字c死期c死因皆是若隐若现,一切便还是变数,我是奉判官之命特来警告你,你在生死簿上的死因是人为的,人祸要比天灾好避,你得罪了什么人,就赶快去摆平这件事,不要因为你的私事而导致人间” 柏安安皱着脸打断他的话:“我的死因是什么?” “被原东园派出的人,以弓箭射杀而死,死期是两天之后。” “” 两天后,就正好是三十日之约。 按照约定,如果柏安安治好了原随云的眼疾,原东园不但不会杀了她,还会送她出无争山庄,但现在生死簿上已经有了她的名字,难道这说明她还是治不好原随云的眼睛吗? 柏安安惊疑不定,脸色也变了又变,鬼使黑饶有兴致地欣赏许久,轻飘飘地问:“怎么样,你救得了自己吗?” 柏安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道:“神仙出手,就没有救不了的人了。” 鬼使黑果断拒绝:“不要想,不可能。” 柏安安转念一想,认为地府可能更不希望她就此死去,便以退为进,装模作样地长叹道:“啊,真不知道地府投胎可不可以自己选啊,好想下辈子投一个公主命。” “勾魂鬼使只勾魂不救人,但是本鬼使毕竟见多识广,一不小心向凡人透露些消息,还是可能的。” 柏安安满面笑容,双眼弯如新月,笑嘻嘻地看他。 鬼使黑自知进了圈套,也无可奈何,无奈地轻笑一声,又起身走到窗边。 月光却是无论如何也近不了他的身体。 他看向长街,道:“每逢鬼节,鬼门大开,冥界的小鬼也会来到人间一游,百鬼夜行,百姓往往在这一日都闭门不出,生怕招惹了鬼,但鬼节之时,鬼市也会出现在人间。鬼市与人间的集市相似,也是沿街摆摊交易物品,鬼市上出现的物品虽都带着邪气,却是超脱于人界,是人间绝对买不到的,往往是应许多凡人最阴暗的想法而生。” “比如什么还魂救命丹?” 鬼使黑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连看都不想看柏安安了,他仍背对着柏安安,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好让自己不与脑回路清奇的柏安安生争执,道:“如果有这种东西,那些小鬼为什么不自己吃了,重新做人?” 柏安安略觉失望,问:“这都没有,那还有什么值得买的?” “鬼市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去了,有卖拳师的双拳,有卖侠盗的双腿,还有新鲜的心肝脾肺肾,还有眼珠子,越是好看的c明亮的眼珠子,卖的就越贵。” “我的天,地府真是重口味。”柏安安一下子明了了鬼使黑的意思,如果能在鬼市买到一对健康的眼珠子给原随云换上,原随云的眼疾自然痊愈,也再无后顾之忧,虽然手段有些可怕,但绝对是她一个不错的备选。她振作起来,充满希望地问:“那鬼市会在哪里?” “这条长街就是。” “鬼市什么时候会出现?” 鬼使黑顿了顿,露出个羞赧的笑容,道:“按照地府的规矩,最近一次是三天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她走在空荡荡的长街上,只有寂静的月光相伴。 路面整洁到她连石子都找不到,柏安安胸口闷着一股气,无处发散,又恼急了,看见了一家破落的小酒馆门口的旗帜,气冲冲地冲上去踹了一脚。 她真心觉得,鬼使黑还不如不来提醒她,说了半天没一句有用的话,中心思想不过是告诉她她的死期将至。 他说的鬼市或许真有些作用,但真等到三天后,等鬼市开门,柏安安的尸体也要凉了。 唯一可安慰柏安安的是,鬼使黑根本不知道桃花妖的技能是‘复活’,他不相信世上有能使死人还阳之术,这证明了这世上也有鬼使黑不知道的事,所以鬼使黑的话,不能全信。 本就摇摇欲坠的旗杆,在柏安安的摧残下,轰然倒塌。木质的旗杆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又被柏安安无意补踢了一脚,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又像是山中野兽的嘶鸣,在黑夜里生出几分惊悚之意,也惊扰了一街的安宁。 柏安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这条长街是鬼市,也是鬼差勾魂时的必经之路,所以枯木鬼城,是真的有鬼路过c交易,甚至可能藏身于其中。 所以鬼城有去无回这一传闻,可能是真的,而且并不一定是她和原随云所想的是有心之人故弄玄虚,而可能是真的小鬼。 鬼使黑不怕鬼,在鬼城来去自如,可她柏安安做不到啊! 这样想着,柏安安不由夹紧双臂,摸了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心里将鬼使黑骂了个遍,警惕地看着四周,缓缓前进。 她走了未有几步,却又听见旁近的一家紧闭着门的铺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响。 柏安安僵在原地,那声音也消失了。 她复又大着胆子向前走,可没走几步,又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她的脚步声,似乎,有回音? 她停下脚步,朝后看,却又什么也没见到。 如此反复几次,再脆弱的神经都要被折磨得麻木了,柏安安抓紧自己的衣服,抱着双臂,小步向前走着。这条路像是走不到尽头一样,无论她如何走都看不见城门。 她开始冷静,开始怀疑鬼使黑给她指的路,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方向感,直到她再一次看见那间眼熟的小酒馆和写着‘酒’字的旗帜,所有的冷静和思考都被她抛之脑后,她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惊恐地看着这条她走过的路。 两声呼喊同时在长街响起: “有鬼啊——” “师父!” 原随云就是在这个时候,犹如天神降临,在柏安安最恐慌的时候,披着月色,站在她面前。 柏安安哭丧着脸,熊抱着原随云,抽噎着嚎叫:“有鬼啊,见鬼了啊,我见鬼了,我要死了” 原少庄主尚且年轻,幼时丧母,也未有过多与姑娘家亲密接触的机会。此时被柏安安紧紧抱着,顿觉手足无措,他伸出手,笨拙地拍了拍柏安安的后背,轻声安慰:“师父,没事了,随云在这里。” 柏安安这才放开了他。她仔细打量着原随云的脸,确定这是真的原随云,复又蹲下来,干嚎了两声,发泄出心中的恐惧,才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她的脸上犹带泪痕,又强硬地做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道:“好有缘,居然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为人师表,她要给徒弟做个好榜样,就算武功不行,人也不能怂! “”原随云脸色诡异,仿佛被人逼着咽下了一只苍蝇一样,道:“方才在客栈之中,我听见师父在呼救,特意赶来营救。师父已经将贼人赶走了?” 柏安安无法否认自己在客栈的呼喊声,又不想在这种阴森恐怖的环境下和原随云慢悠悠地解释,她站到原随云身边,与原随云并肩站着,又抓住他的袖子,道:“这,这都是后话,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撤,撤完再聊。” 原随云认同地点了点头,又迟疑了一下,问:“师父可找到了出去的路线?” 如果柏安安找到了出去的路线,她绝对不会站在这里干嚎。 如果原随云找到了出去的路线,他绝对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柏安安只觉自己的喉咙也不是自己的了,她的声音像是飘在半空,透着诡异,道:“我一直在走直线,可是却又是在原地打转,怎么也走不出去。” 原随云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看来,天亮前,我们是走不出去了。” 鬼打墙通常是发生在黑夜,但以枯木鬼城这些年的古怪传闻来看,就算天亮了,二人也未必能走出去。 但这样让人沮丧的话,是不可轻易说出口的。 自柏安安从客栈失踪之后,原随云就进了这座鬼城,四处寻找柏安安,但直到柏安安与鬼使黑谈话结束c在长街迷路后,二人相遇,原随云才有了歇口气的功夫。为了保存体力,也为了预防可能会突然出现的攻击,他都不可再继续走下去了。二人在长街之中,寻到一处视野开阔又正好能被月光晒到的地方,席地而坐。 就算天亮也未必能走出去,但白天总要比黑夜来得让人有安全感。 柏安安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下巴靠着膝盖,道:“虽然喝酒伤身,但我现在特别希望你身上能带着壶酒。” 原随云笑了笑,却没在这些无谓的问题上浪费心思,他分析着:“我进城后,在城里没听到半分动静,也一直是沿着长街直行,未改变过方向,却也是一直原地打转。我曾听闻,常人所说的鬼打墙,往往是因行走的道路并非是平地,而是有肉眼难以分辨的倾斜,一旦在倾斜的路上走得远了,就会不知不觉地走回原地,这边是鬼打墙。可我这一路走来,所经过的地方皆是平地,而且,就算我走得不是平地,可师父是从反方向而来,也遇上了同样的情况,却又能与我相遇,这也说明,现在我们遇见的鬼打墙,绝非是因地面的倾斜引起的。” 柏安安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取下了腰上的玉佩,她以系着玉佩的短绳为基准,待短绳静止时,比对这短绳与长街两边的柱子是否平行,又蹲在柱子边以肉眼观测柱子是否与地面垂直,良久,才语气肯定道:“这地面没有倾斜。” 原随云有些恍惚,喃喃自语:“难道这世上,真有鬼神之说?” 柏安安语噎。 如果以鬼神来解释今晚发生的事,便一切都好说了,但是给年纪轻轻的原随云灌输迷信思想,会不会不太好? 她踌躇着说:“不管有没有鬼神,但求问心无愧就好了,没事不招惹鬼,鬼也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呀。” 原随云沉默片刻,问:“那师父,为什么要进这鬼城?” “”柏安安恼羞成怒,“大人的事,小孩不许问!” 原随云并不喜欢柏安安把他当做小孩来看待,可他又不能反驳,只有让柏安安觉得他还尚且年幼,柏安安才不会对他有太多的提防。就算是师徒,终有男女大防要顾及,等原随云的眼疾好了,他就少了一条可常与柏安安呆在一块的理由,如果再让柏安安意识到他的年龄,以后想与柏安安多些接触,恐怕更难了。 他也察觉出原东园并不喜欢他与柏安安待在一块,只怕这次柏安安践行诺言c治好了他的眼疾,原东园就会将柏安安送离无争山庄了。 如此想来,治好眼疾却又不是那样着急的事了。 柏安安不知原随云的想法,见他沉默,以为他恼了,便凑到他身边,好言好语瞎编着:“其实是这样的,方才啊,是我的同门师弟突然出现在客栈,把我带走了。他没和我打招呼,我不知道是他,一时紧张就喊出声了,并不是有什么歹人。” “同门师弟?” “对啊,我们师姐弟多年未见,他白天时见到我,却因少庄主在身边,不敢贸然靠近,便深夜将我带走,找了个僻静处与我谈话。谁知道他好死不死把我带进了鬼城,说完话自己就跑了,把我扔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好生气噢” 她虽说着生气,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确定,听起来软绵绵的,还有几分可爱。 原随云似是信了,面露不解:“为何见到我就不敢靠近了?” 柏安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这个门派是很神秘的,不和外人接触的。你也不用伤心,虽然他不敢与你见面,但是我将你的眼疾告知他后,他也很热心地提出了意见。” 见原随云上钩,柏安安趁热打铁:“虽然我对我的方法很有自信,但是我们要集思广益才对。我的这位师弟告知我一个法子,不过这个法子,要等三日后才可生效,如果到时候我的方法不奏效的话,我们不妨等一等,等到三日后,再试试我师弟那个法子,好不好呀?” 原随云听出了柏安安有拖延时间之意,不由失笑,问:“那敢问师叔的法子,具体要怎么做呢?” 柏安安当即板起了脸,道:“你现在就关心起他的法子,难道是对我的医术没有信心吗?” 任她将话说的天花乱坠,不忍戳破的原随云也只得一脸无奈地配合着她。 给原随云打了一剂预防针,柏安安的心也就安定许多,倒也不觉得这座鬼城有多恐怖了。她复又坐了下来,与原随云背靠着背,安安静静地等着天亮。 原随云忽而出声问:“今夜的月色如何?” 柏安安仰头望去,夜幕上只有零散的几点星,而几近圆满的月亮高悬于空,熠熠生辉。 她心满意足道:“今夜的月色,还挺美的。” 原随云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满足,也莫名生出几分心安,道:“那看来,今夜的月色,是真的很美的了。” 他虽然看不见,好在他还能听得见,好在他身边还有他喜欢听见的声音。 柏安安听着这句话,却有些心酸。 在原随云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漆黑的,这样的月色,他也是从没见过的。 她悄悄转过头,看着原随云,语气坚定:“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的。” 原随云也转过来,微笑着应她:“徒儿相信师父。” 柏安安看着他那双空洞无神的眼,脑海里又回响起鬼使黑的话来。 虽然她并不打算去鬼市买对眼珠子,却也好奇作为患者的原随云对这种事的接受能力,也存着几分试探的意思,问:“如果治疗你眼睛的手段残忍,你也接受吗?” 原随云一脸疑惑。 她又补充:“比如,用别人的眼睛,换你的眼睛,虽然你可以重见光明,但那毕竟是别人的眼睛,你今后用的都是别人的眼睛,这种重见光明,你要吗?” 原随云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问:“师父,你都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那一瞬间,柏安安竟有种撞破大佬埋尸现场的错觉。 她生怕原随云突然就在她面前黑化了。 她咽了口唾沫,极力压住心中的不安,问:“知道什么?” 不等原随云回答,她又飞快地摇头:“不不不我不想知道,啊,我们赏月,不要谈这些不美好的话题了。” 原随云不知是认定了她已知道,还是打定主意要在她面前倾诉,道:“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着师父。” 柏安安的眉毛都皱成了一个‘八’字,她无比痛恨原随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但凡他看得见,但凡她面前坐着的是个有良知而且看得见的人,就绝对不会继续将这个她不愿听的秘密说下去。 原随云道:“是的,父亲寻访了天下名医,得知逍遥派内的医术,可以治好我的双眼。但条件便是,要有人自愿将眼睛献给我。也就是将别人的眼睛移到我的眼中,若是真用了此法,我就算复明,也不是用我的眼睛去看这世间。” 柏安安忍不住伸手捂住了眼睛,她将原随云的这几句话仔细捋了一遍,心想:逍遥派?这个逍遥派,难道是《天龙八部》里面那个逍遥派? 这治眼睛的方法,也和阿紫治眼睛的方法一模一样。 柏安安又不由想起了天龙结尾里阿紫抠自己眼珠子那一幕。 她只觉身上寒毛直竖,忍不住抖了抖,却又对这个法子没什么可说的。 虽然手段残忍,但如果有人愿意的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倒也很合理。 不过,她听着原随云的意思,似乎又不是很接受这个法子。 她仍捂着眼睛,闷声问:“既然庄主有了万无一失的办法,少庄主双眼复明也是早晚的事了,倒是可喜可贺。” 原随云只以为柏安安在生气,道:“我并非存心隐瞒师父,只是这个方法太过残忍,若非逼不得已,我实在不愿采用这个法子。” 柏安安露出半边眼睛瞧他脸色:“怎么说?” 原随云苦笑:“若是有人愿意献出眼睛,无非是为了名或利,亦或是从无争山庄讨来利益。他们未尝过久在黑暗里的苦楚,便觉一双眼睛与名利相比微不足道,可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们瞎了眼,就会知道,再多的名与利,也比不上一双能看见世间光彩的眼睛。” 柏安安又从另一只手旁露出了半边眼睛,不解地问:“你是怕他们反悔?” 原随云摇摇头,道:“师父教我心存仁义,何以到了这个时候,却又什么都忘了呢?” 柏安安放下手,心中忐忑地看着他,问:“你是觉得,这对自愿献出眼睛的人来说,太不公平?” “若是以公平二字来衡量,却是再何时不过了,这是交易,双方都愿意,便是公平。可是,我在黑暗里待了十多年,尚且常常为失明而痛苦,若要因我之故,又让别人经历这样的痛苦,余生在黑暗中度过,太过残忍,也太过卑鄙。”他又垂下头,语气间有几分脱力,“只是,如果师父也治不好我的眼疾,无争山庄的庄主绝对不会是个瞎子,父亲无论如何也会要求逍遥派的那位神医出手,用这种法子,给我换一双眼睛。” 他既是不满这种残忍的疗法,也不满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是原随云的心结,也并非严重到不可对旁人说的秘密,柏安安还是可以听一听的,她放下了心,手搭在原随云肩膀上,以长辈的口吻安慰着:“你放心,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其他办法的。” 但是,原著里的原随云,一直到死都是个瞎子。 如果是从异世穿越而来的柏安安改变了原随云的眼疾,这一切都能解释的通,反正都已经发生了穿越这种诡异的事了,原著的设定再崩几个也没关系。可如果穿越而来的柏安安并不能治好原随云的眼疾,最后还是由武侠世界里的人物出手,这种情况下,结局还会改变吗? 如果不需要穿越人士出手就可以改变的剧情,那就是原著应该发展的剧情,也就是身在异世时的柏安安应该看到的书中剧情。但书里的原随云一直是盲人,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种情况根本不存在,也就是逍遥派的那位神医,最终并没有出手治好原随云的眼疾。 可能是挖了别人的眼睛,安在原随云的眼眶里,却并没让他重见光明。 这种事实说出来似乎更残忍。 柏安安更加不愿说出来打击原随云了。 但用着这种逻辑继续想下去,便会想到,她穿越而来一定不会一事无成就死在异世,也就是她有很大几率能治得好原随云的眼睛,她又觉得心中充满了希望。原随云这些天在她的谆谆教导下,表现的非常好,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反派的痕迹,甚至偶尔还有点圣父倾向,加上他先前也未在歧途上走得太远,未酿下大祸,现在还是能配得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的。 柏安安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却并不会让他觉得不适,但她仍对逍遥派的医术没治好原随云这件事赶到好奇,便问:“你是不是,还没说完?” 原随云怔了怔,不明白柏安安何以会察觉,却是诚实地回答:“逍遥派的那位神医,还未答应父亲的请求。” 如果是八字还未有一撇的事,原随云绝对不会拿出来说的。他既然说了,就表示,哪怕逍遥派现在不同意,未来也会同意的。 这个话题,似乎就不太妙了。 柏安安正要将手拿开,又听原随云道:“父亲已打定主意,若是湘西一行无果,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让那位神医就范。” 无论用什么手段,就是手段不太光明了。 迄今为止,无争山庄内虽也有些不太光明磊落之事发生,却也还未走上邪路。原东园要逼迫逍遥派就范,又不会失了无争山庄的颜面,只怕用的手段就有些卑鄙了。但对付一个门派绝对不是小事,在事情还未做成之前,万万不可走漏风声。柏安安如今得知这个消息,对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 不过好在,原随云并没有因此而逼迫c要挟柏安安什么。 夜色渐深,却又深得发亮,倒也有了让人几分白昼将至的错觉。 她看了看天色,想着原著里无争山庄在蝙蝠公子身份败露前从未倒台,也未有劣迹,想必原东园到最后还是没能对逍遥派动手,便道:“其实逼迫谁都好,但逼迫一个大夫给人治病,却是做不得的。” “为何?” “虽说医者仁心,但若是做的过分了,一名大夫想整病人却是容易得很。何况别人的眼睛总归在别人眼眶里养了十多年,就算给你用了,也难说这双眼睛能用的了多久。要我说呢,你要寻医,要治病,还是要和大夫好好合作,找一个心甘情愿为你治病的大夫才对。”柏安安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夸自己一把,一拍胸脯,道:“比如你师父这样的,绝对信得过。” 原随云本还觉有理地点了点头,听到她后面的自夸,也不由笑了。只是他的笑未维持多久,又忽而想起什么,示意柏安安噤声,他严肃地侧过脸,似是认真地倾听着他来时的方向。 柏安安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别的动作,才小声问:“怎么,你听到什么声音了?” 原随云摇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 “那你?” 原随云正色道:“就是因为什么也没有才奇怪。父亲派来的人一直跟踪着我们,我进城前,他们也在城外,现在理应也进城了,可这么久却一点声响也无,只怕是出了事。这里还是不能久待,等师父休息够了,我们就再找找出路吧。” 他虽说是让柏安安再休息一会,可神情和语气又全然不是一回事。 柏安安只得认命地站起身。 这一回的情况,却与上次截然不同。 只因原随云此次换了心境,并不在着急找人与找路,反而有几分随意,想走哪便走哪。他们走的时间并不久,可时间却过得很快,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四周的景致也不像先前所见那样阴森了。 路的尽头,并非原先那扇城门。 门外,是桃花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这是桃花开得最盛的季节,艳丽的粉色缀满山林,落英缤纷,幽香四散。 景色迷人,也看不出半分蹊跷,但柏安安还是凭着直觉又要往后退。 原随云不解:“师父好不容易到了桃花源,怎么又要走?” 已然脑补出一出局中局的柏安安连连摆手:“我们本在鬼城,莫名就到了桃花源,我总觉有些不妥,还是原路返回,从哪个门进,就从哪个门出,这样比较好。” 她经历了一整夜的鬼打墙,已完全对枯木鬼城那句‘有进无出’的宣传语心服口服,不疑有他。鬼城宛如一个巨大的迷宫,迂回曲折,已不知将多少人困死在其中过,怎么会突然就放走了他们二人。这桃花源看着就引人向往,指不定无害的外表下,藏着比鬼城更可怕的陷阱。 她宁愿回鬼城走迷宫,也不想变成桃花树的肥料。 原随云拉住她,劝解着:“昼夜于我并无差别,我们在鬼城走了一夜也未找到出路,就算天亮了,恐怕也不会再有变化,这桃花源便是唯一的转机了。若此处真为桃花源,桃花源向来无诡异名声,内又有农田人家,到了桃花源,我们便是脱离险境了。” “可万一这里不是桃花源呢?”柏安安虽有心动,但也并不认为自己会这么好运。 若是运气好,怎么会平白无故被鬼差抓走,抓到鬼城里专门为说丧气话,说完了还不亲自送她回去。 “那也不会更糟糕了。”原随云微笑,“就算这桃花源有假,此林非桃花源,那便是鬼城中的一部分,只要还在鬼城之中,于城中c于林中又有何区别?若真是有去无回,在哪都一样。走不出去,那能一睹美景,圆师父的愿望,也是件美事。” “难道师父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柏安安默然。 她只能跟着原随云一同向外走。 她发誓她一定要收集全鬼使白的碎片,召唤出鬼使白,将鬼使白关在庭院里,逼死那个死弟控,让鬼使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乖乖听命于她由着她说一不二! 他们一踏进桃花林,踏上松软的土地,鬼城的门就自己关上了。原随云还是一脸波澜不惊,拉着她的袖子,既像是防止她走散,又像是在托着她的手。柏安安认命地看着鬼城的城楼渐渐消失在视线,又没话找话地问:“你方才又是如何知道城门外是桃花林?” “我虽双目失明,好在未失聪,嗅觉也算灵敏。我不仅闻得出这是桃花的幽香,也听得见树枝轻曳c花瓣纷落的声音,我还能感受到,你方才虽不愿踏进此地,心里却又对这里很喜欢。若不是桃林,我也想不出鬼城之内有什么可令你欢喜。” 柏安安迷茫:“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这里?” 原随云有些踌躇,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模棱两可地说:“大抵,大抵是因直觉罢。” “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信直觉。” 原随云被这么一说,面有窘色,甩开了柏安安的袖子。 柏安安又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道:“你可不是恼了吧,师父方才并不是在取笑你,而是有意教导你,身处险境,最重要的就是理智c冷静,旁人说什么都好,万万不可受其干扰,而中了陷阱。” “那我还多谢师父教诲了。” 柏安安不依不饶:“‘谢’不是口头说说就好,你既谢了,就该将我的话听进耳里,现在怎么还是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师父!”原随云气结。 柏安安吐舌头,不再言语。 从踏进桃林开始,原随云便很专注地直往一个方向走,除了中途被柏安安气得停下几次,再无多余的停顿。柏安安心生疑窦,可她方才将玩笑开大了,她一张口,原随云就似有心灵感应一样,脚步更快。 可怜柏安安别说找式神碎片的功夫了,能跟上原随云的脚步,已实属不易。 柏安安一晃神,这才意识到,原随云虽与她师徒相称,年龄也差了近十岁,可他的个头已远超过她,无论是外貌还是心智,全然看不出少年稚气。 哎,这群没有愉快童年的世家公子。 桃林像是没有边际一般,眼见晨光从熹微至盛时,红日高悬,他们还在桃林中。好在这桃林不似鬼城,其内不仅有繁多花草,也时有飞禽的踪影,而不可胜数的桃树中,竟也找不到两棵重样的树木。如果连这都是鬼城当中的一处幻境,那这鬼城当中的力量也过分强大和可怕了。 但这鬼城好歹也是地府的地盘,地府将鬼城作为与人间的相通处,只是为了引渡亡魂,没必要加害生灵。鬼使黑不想她死,却也放心让她独自从鬼城离开,说明,倘若这鬼城有别的异样,也便是连地府都不知c或无可奈何的事了。地府无可奈何的事 不就是式神鬼吗? 所以昨夜鬼城出现的鬼打墙,是式神鬼所为? 可哪个式神的技能这么无聊,竟然是鬼打墙 “师父?” “嗯?怎么?”柏安安正要应答,一抬头便望见了一条溪流。 他们位于溪流中段,清澈可见底的溪水源源不断地从上游流下,其上还浮着形状完整的桃花花瓣。 原随云脸上带了笑意:“方才在鬼城城门口时,我便听见这边隐约有水流声,果然如此。传闻枯木鬼城内的水源早已被切断,城内的水是死水,此处有活水,必然就是真正的桃花源。有水源处,附近便会有农田与人家,我们沿着溪流往下游走,便可找到出路了。” 他话音未落,柏安安却已猛地向前小跑,她跪坐溪边,左手攀着溪边一块巨石,右手伸得老长,吃力地去捞水里的花瓣。 只是那块石头常年生长于溪边,被溪水浸润得湿滑,柏安安一时不慎,左手便脱了力,整个人都要跌落在水里,好在原随云及时伸手拉住了她。即便如此,她右手的衣袖也湿了大半。 原随云对柏安安这种突如其来的少女情怀一点也不觉可爱,还觉得可气极了,没好气地说:“你再贪玩也不必急于一时吧,这溪流湍急,这附近也暂时找不到别人,你此刻在这里出了差池,是想让我就地埋了你吗?” 劫后余生的柏安安整个人都焉了,瘪了瘪嘴,委屈巴巴地应着:“我找到可以治你眼睛的法子了。” 原随云怔住了。 她伸出右手,一片泛着紫光的桃花妖碎片静静躺在她掌心,又缓缓消失。她道:“这溪流上游定然有我要找的东西,现在日头还高,我们现在上去时间也来得及。” 原随云的脸色由怒转忧,叹了口气,道:“师父已一天一夜未好好休息了,此事不着急于一时,桃花源不是鬼城,我们还可再来第二次c第三次,还是不如先出去好好休息,明日再来” “不行!” 明天就是柏安安在生死簿上写着的死期了。 谁知道生死簿上写着的是明天凌晨c明天中午,还是明天晚上啊。 她语气坚决,不容置喙:“今日事今日毕,你也说了,桃花源不是鬼城,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们来了,也随时可以走的。但这治眼疾的妙方,哪里是随时都可以轻松凑齐的。今日遇见了,不如一鼓作气,把东西找齐了。” “你等了十多年,路在眼前,明知踏上这条路就可能让你重见光明,为什么还要思虑无关紧要的事?”柏安安正经不过三秒,拍着原随云的肩膀,以煞有介事的口吻,语气老成地说:“我们习武之人,不过是一夜未眠,算不了什么,想我柏安安叱咤江湖几十年,什么样的风浪未见过,走吧,让我们向上游走,向光明出发。” 原随云无奈地摇了摇头。 柏安安只当他还不同意,心中生出焦急,又道:“明日便是三十日之约,若是我不能尽早治好你的双眼,你就不怕,原庄主一时着急,与逍遥派起了纷争,铸成大错?” 就算不怕逍遥派倒霉,也得考虑下她这位可怜的武师父的感受吧? 原随云略有动容,动了动唇,良久,却是问:“师父可后悔过?” 柏安安鼻头一酸,心想:我可后悔了,要是当年不肝阴阳师,现在我哪里要在这种动不动就缺胳膊少腿的武侠世界里辛苦保命。 原随云语气认真,却又有些卑微:“倘若你我并非师徒,师父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费心地为我奔波?” 柏安安自然是不明白的。 她只觉这个问题来得莫名其妙:“若你我并非师徒,素昧平生,我恐怕至今还不识原少庄主,又怎么会想为你治病?” “我不是这个意思。”原随云无奈地笑:“师父不想说就算了,我们走吧。” 他站起身,沿着溪流,向上游出发。 这便是同意了柏安安的想法。 柏安安心中高兴,又眼疾手快地从水中捞出一片碎片,快步跟在原随云身后。 倘若能治好原随云的眼睛,便可安然无恙地离开无争山庄了,倘若治不好原随云的眼睛,便可离开人世了。 柏安安心中又生出了离别的伤感。 她道:“虽然给少庄主治眼疾的起因,的确是因你我二人的师徒情谊。不过,我也并非每个徒弟都会这么认真对待呀。” “那如果我现在不是你的徒弟了,你还会继续帮我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在原随云说话的同时,柏安安听到耳边一声巨大的警报声,吓得她一趔趄,险些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这声音,就和她高中时学校机房老旧的d一s98系统报错的声音一模一样。 而且还响得震耳欲聋。 原随云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扶住跌坐于地的柏安安,关切地问:“师父,怎么了?” 柏安安扶着自己的脑袋,惊疑不定许久,确认了没再听到那种声音后,才犹豫着说:“无事可能是,出现幻听了。” 但那声音也太大c太真实了吧。 柏安安就着原随云的伸出的手,勉强站了起来,看着四周并无异常,地上也没什么奇怪的陷阱。她只是听到了声响,身上却也无被敲打的痛觉,走了几步,不死心对问原随云:“你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次?” “如果我不是你的徒弟了,你” “咚——” 巨响再次出现,柏安安惊得周身一震。 这声音连着出现了两次,柏安安不但第一次隐隐有了脑震荡的感觉,甚至眼前都被吓出了走马灯的场景。 她连忙正色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始终是你师父,不论发生了什么,你还是我徒弟,以后这种无厘头的话千万不要再说了,想也不许想。” 如果她猜的不错,这警报声就是带她穿越来这个世界的系统所发出的警告,这警告的源头,就是原随云说的那句话。 她想不被系统吓成脑震荡,就必须要乖乖地做原随云的师父。她不能有不当他师父的想法,原随云也不可以有不当她徒弟的念头。 所以,如果这个穿越是有任务的话,攻略的人物就是原随云,这任务,也就和原随云有关了。 丝毫不知自己在柏安安心中分量更加重要了的原随云茫然地点了点头,他已不再纠结那个问题,只是心有担忧地问:“师父,你要是受不了,不如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那可不行!”柏安安理清了思路,更觉要为原随云治眼疾的事非同小可,她又拍着原随云的肩膀,一脸慈祥地说着:“你师父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你也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吧。趁天色尚早,我们早点上去,今天或许还能早点回客栈,好好休息呢。” 越往溪流上游走,山坡愈发陡峭,而桃树栽种得便越加密集。越是密集,便偶会有桃树照不到日光,开出的花也与他们在中游时所见不同,少了些春暖花开的艳丽,又多了几分清冷的出尘绝然。上游处少有人踏足,桃花的花瓣落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学不会怜香惜玉的柏安安一脚踏上花瓣做的地毯,就听到一声令人心碎的声音。 她移开脚,瞅见了藏在花瓣堆之中,若隐若现的几点零星紫光。 式神碎片,被她踩碎了。 柏安安欲哭无泪地扒开了花瓣堆,看着碎得不能再碎的式神碎片渐渐消失,心道这碎片的质量怎么这么差,一脚就给踩碎了。 以为她又‘旧病复发’的原随云走了过来:“师父,你” 咔的一声,又碎了一片碎片。 虽然除柏安安之外的人,既看不到碎片也摸不到碎片,却一点也不妨碍他们对碎片造成不可挽救的损害。 柏安安意识到这堆花瓣里一定还分散地藏着不少碎片,立马喝住原随云的脚步,道:“你别过来!” 原随云的神色一凛,柏安安立刻放缓语气,狗腿十足地说:“此地处处都是陷阱,你还是跟在我身后,小心行事。” 原随云是个瞎子,但这个瞎子走起路来却是健步如飞,如果不是柏安安在他前边挡着,他完全已经足够上山下山好几趟了。 柏安安眼没瞎腿没瘸还正当壮年,此刻手中一根长树枝充当拐杖,三步一停五步一回首,像拾荒的老婆婆一样在一地花瓣里瞎扒拉着。 这一路走得艰难,等走到溪流上游,柏安安也不过搜集了十几片桃花妖的碎片,却已经累得直不起腰。她坐在溪边石上,手伸进冰凉的溪水里泡着,又用手掬水,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溪水。 在二十一世纪从没生喝过自来水的柏安安,在古代喝到了清甜的生水,不由双眼一亮,感慨着:“好甜呀!” 她一回头,正好看见原随云拿着手帕和小水囊,站在她身后,不知所措的模样。 柏安安笑嘻嘻地接过原随云手中的东西,将水囊装满了水,又将手帕沾湿,放到他手上。原随云也同是在外面飘了一整夜,既未进食也未梳洗,此刻到了目的地,心情放松,便难免开始嫌弃自己一身的汗,坐在溪边,用湿帕擦了擦脸。 毕竟是吃穿无忧的世家子,虽不说是娇生惯养,但也不会如江湖上的游侠一般不修边幅。 他道:“昨日在客栈,店小二提及在溪流上游有几棵桃树所开的桃花要与众不同些,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柏安安略一思索,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以为意道:“嗨,他说的什么吸收了日月精华的桃花,就是个噱头,你看这路这么难走,我才不信他们每天走这么远的路,就为了摘几个花苞呢。” 原随云面带微笑:“不过那桃花茶的确清香,可惜此处并无茶具” 不然他真想就着这溪水煮茶。 柏安安一脸崩溃,实在想不通好好的无争山庄少庄主,竟然迷上了煮茶。 她实在不想看原随云再在她面前煮茶了,那一套她都看烦了。 她道:“待回了山庄,我再教你入梦,你就把煮茶这件事给忘了吧。” 原随云但笑不语。 店小二说的那几棵吸收天地灵气c日月精华的树,柏安安不知是否真的存在,但她却的确在最靠近泉眼的一棵树下,凑齐了桃花妖的碎片。 桃花妖小姐姐现身在庭院,悠悠地转了个圈,看见庭院中开得正盛的樱花树,立刻冷了脸,哼了一声,又走到庭院最左边,坐在了屋前。 说好的会跳舞的美人小姐姐呢??? 直到回到客栈,柏安安还是不能接受坐在屋前嗑瓜子c还把瓜子皮扔在跳跳哥哥棺材里的小美人,是桃花妖。 店小二往二人的房间分别送了几桶热水,柏安安泡了澡,又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直到夜色降临,便有人敲门,请她下楼用膳。 原随云那桌,已坐着二人。 一名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坐在往常柏安安坐着的位置,正对着原少庄主。他面上带笑,却不见半分恭敬,还匪气十足,虽坐在椅上,却像是极度坐不惯这客栈的长条板凳似的,腿张得极开,随时就要翘着腿踩在凳上,腰间挂着的流星锤悬在空中,其上还可见斑驳的血迹。 柏安安有些茫然。 她说不准这是不是无争山庄的人,不敢贸然说话,只慢慢走到原随云身边,破天荒地向原随云抱拳行礼,道:“少庄主。” 原随云面色如常,微微颔首,正要说话时,却被男子抢了话。男子道:“柏师父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就连吃个饭,还要这么多人等着。” 柏安安抬眼一看,才发现周围一圈的桌子上坐着的,都并非是普通的客人。 她拘谨的坐下来,正考虑是以茶还是以酒赔罪时,原随云沉声道:“柏师父为了寻找药材,在外奔波了将近一天一夜,是我方才让她多休息会的。不知柏堂主也到了此地,让柏堂主久等,是在下思虑不周。” 又是姓柏,还是个堂主。 柏安安摸不准这位柏堂主和她穿越之前的柏安安有什么关系,只瞧瞧瞥他一眼,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又立刻收回了视线。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这位柏堂主也未再多刁难,却是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倒满酒水的酒杯被这么一晃还撒出了不少,他语气豪爽:“不说了,吃饭,喝酒!” 柏安安下意识地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拿起筷子,等着原随云夹了第一筷子,才战战兢兢地开始吃饭。 她觉着,这位柏堂主似乎和原随云,是平起平坐的。 如果是一堂之主,以原随云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会多寒暄c客套几句,万万不会像今日这样冷淡。原随云对这位柏堂主,既不客气,也不倨傲,态度实在奇怪。 柏堂主安静未有多久,又道:“这次我来湘西,是受了原庄主之托。哎,我的好师妹啊,你好好的,怎么又多学了门医术呢?” 柏安安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师兄。 她有师兄?师兄还是一堂之主? 那她为什么要在无争山庄做个有今朝没明日的短命武师父? 看原随云与这位柏堂主势均力敌的模样,如果柏安安的原身和这位师兄关系好的话,也不会落到比武不成就要被原随云杀掉的地步。 柏安安半信半疑地放下碗筷,她心中存疑,语气也不客气,道:“我学了什么,难道都还要一一向你汇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她又大着胆子冷眼看向柏堂主:“我既是原少庄主的武师父,柏堂主再自称师兄,是打算做原少庄主的师伯了吗?” 气氛冷了下来,但众人的脸上,却皆无异色。 “虽然你进了无争山庄,但你我多年来同门的情谊,也不能说断就断嘛。”柏堂主笑着躲开了她的眼神,又夹了几筷子的菜,泰然自若地吃着。 看样子,的确关系不怎么样。 柏安安放下心来,原随云又出言斡旋:“柏堂主或有不知,不过柏师父的医术,却是山庄里的人都见过的,也曾救过我一次,我信得过。” “那就好,那就好。”柏堂主又端起酒杯,“原少庄主,多日不见,你我二人必要畅饮一番,这酒啊,我” 为了保住自己的大夫形象,自立下三十日之约起,柏安安就尽量地让原随云戒酒。眼见柏堂主又要敬酒,柏安安脑子一热,出言阻止:“少庄主疗伤期间,不得喝酒。” 柏堂主脸上的笑有瞬间的凝固。 他点点头,自己干了这酒,放下酒杯:“是我唐突了。” 不小心又结了个梁子的柏安安埋头吃饭。 柏堂主又道:“不过,柏师父可打算拖到何时,给少庄主治疗啊?” 问到了柏安安最不想说的事,她便直接怼了回去:“与你何干?” 柏堂主冷笑一声:“柏师父好悠闲,不过我此次前来,可是受了原庄主之托。我听说,柏师父与无争山庄定了军令状,三十日之内,治不好原少庄主的眼睛,就以性命相抵。明日,便是第三十日。柏安安,你虽已被赤焰倚风堂逐出堂外,但原庄主当年是看在我师父的面上才容你进无争山庄,你若行事得体,与我倚风堂无关,你若是失礼失德,便是丢了倚风堂的面子。你若没这个本事,就不要夸下海口,你既已立下了军令状,若是做不到。原庄主仁德,不愿动手,可你丢了师门的脸,丢了倚风堂的脸,我柏元凯第一个不答应!” 他越说,情绪便也越激动,待话音未落之时,已一只脚踩在了板凳上,左手甩出流星锤,砸在了桌面上。 柏安安眼见那桌面被砸出了个大洞,桌上茶水四溅。 他眼带杀气,就单单看着人,那眼神就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明日才是第三十天,为医者,如何医治病人,何时出手,我自会考虑。柏堂主这样迫不及待地前来示威,是欲公报私仇,还是欺少庄主身边无人啊?!” 柏安安强装镇定,还用力地拍了下桌子,瞪着柏元凯。若不是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带着点颤音,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气势。 任凭他们二人争得面红耳赤,这围着他们一圈的人都像是什么都没听到c没看到,只埋头吃饭,诸事不理。而原随云不表态,柏堂主既不会轻易放过柏安安,却也不会真的为难她到哪里去,柏安安不敢真与柏堂主动手,却也不愿就此失了脸面。 剑拔弩张,却又像是两个纸老虎在虚张声势。 原随云这才放下碗筷,悠哉地漱了口,语气缓和:“不过几里路,便是世外桃源,二位既然来到了此处,何必带着这么大的火气。” “明日之事,明日再谈。师父昨夜彻夜未眠,今日又登山,也该早些回去休息。徒儿送师父回房。”他起身,又道:“柏堂主车马劳顿,一定也累了,有些事,不必过分操心。” 原随云的话,正如他往日的做派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柏安安见他还站在原地等她的反应,便也同起了身,看也不看柏堂主一样。柏安安走出了四五步,原随云才向柏堂主告辞,而原随云的身体刚离开桌子未有多远,那桌子便塌了。 重约十几斤的流星锤哪里只将桌面砸了个洞,就连桌角也都一同压出了裂缝,若不是原随云以内力撑着,那桌面早就塌了。原随云一走开,那有了裂缝的桌角便再也支撑不住,加上柏堂主毫无防备,那桌子便只斜斜地往他那一侧倾斜。桌上的饭菜酒水齐齐滑落到他身上,桌面和流星锤又随之落下,重重砸在地上。 好不狼狈。 柏安安毫不留情地笑出声,徒留柏堂主站在原地,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柏安安算是明白了,原东园压根就没打算放过她。 她必须治好原随云的眼睛,如果治不好,那位倚风堂堂主就会立刻假公济私地杀了她,这件事也和无争山庄扯不上关系;如果治好了,她也别想顺顺当当地离开无争山庄——没有无争山庄的庇护,那位倚风堂堂主更不会放过她。 就算治好了原随云的眼睛,她也还是要留在无争山庄,除非原随云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信任她,否则,她还是有可能随时送命。 柏安安有些气馁,也根本就无心睡眠。 她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坐不住,敲开了原随云的房门。 夜已深,原随云并无就寝的意思,他还穿着外出穿的常服,却是换了一身,像是要出门。 柏安安却并没注意到这点,她的心思全放在了三十日之约上,她小心地看了眼门外,将门关上,又将原随云拉到桌边坐下,伸手从桌上拿了两个茶杯,手便停住了。 她踌躇着说:“少庄主,时间不多了,拖下去也没意思,不如我现在就试一试这个法子,若是不成还可再做别的打算。” 若是桃花妖的技能不成,她便趁夜逃走,躲上一天,至后天夜里鬼门大开,她就去鬼市上买一对眼珠子给原随云安上。就算超过三十日,只要原随云双目复明,她就不信,原东园知道她有这般的‘医术’后还会舍得让她死。 原随云愣了愣,道:“师父若是因柏堂主的话而改变主意,大可不必。师父不必担忧,柏堂主虽是受我父亲之托,却也不过是嘱托,他并不会以生死相搏。他的武功一般,我完全护得住师父,只要我不松口,他不会轻举妄动。师父想如何做,大可随心所欲,不必顾忌别人。” 柏安安有些诧异,也不知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她皱着眉头,嘴角又勾起诡异的弧度,像是对现在的局面有些哭笑不得:“随心所欲?难道少庄主就不将这个约定当做一回事了吗?” 她怎么记得,她当初虽然提了可治好原随云的眼睛,可没有立下军令状说治不好就甘愿受死。这三十日之约变成军令状,很大程度上,都是拜原随云所赐。 原随云面色坦然:“这个约定,本就不是师父与我定下的。” 柏安安:社会社会,这个甩锅能力,她是永远比不上原随云了。 她道:“虽然不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约定,但整个无争山庄都是这么传,原庄主也是这么认为,现在还多了个柏堂主,就算是假的,也已经成了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三十日之约,我若做不到,今后的事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了。” 原随云的脸色才渐渐灰败下去。 他似有愧疚,却又茫然,终于长叹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柏安安却又能理解原随云此刻的行为了。 就像是希望能得到心爱之物的人一样,倘若一直心怀希望,却又屡次被打破希望,次数多了,就会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听到有关的消息都会心颤。一旦有人将他所想要的东西放在他面前,他也要怀疑,甚至不敢去核实是不是自己所要的东西,生怕再一次希望破灭。 瞎了十几年c攒了百来张药方的原随云,对柏安安所说的,能治好他双眼的办法,又是希冀,又是害怕。 柏安安语气郑重:“少庄主放心,我定能治好你的眼睛。就算,就算这次的法子不行,我也能保证,最迟两日后,你一定能重见光明。” 她又嫌自己的话不够分量,还不要命地补上一句:“如果做不到,少庄主也有逍遥派的法子可用,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就算少庄主要用我的眼睛,我也心甘情愿。” 原随云面有动容之色,却也从她话语里听出几分悲壮之意,担忧地问:“师父这次,有几成把握?” 柏安安觉得很委屈。 “原先当然是十成。”谁想到草爹不管用,而找桃花妖的这一路又这么坎坷,现在多了个柏元凯虎视眈眈,把她的底气消耗的差不多了。柏安安强打精神,语气坚定,“如果加上两日后的备选法子,那还是十成。” 原随云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便道:“此处眼线诸多,如师父没有十成把握,就不要在这客栈” 柏安安哪里还听得进去,当即拉起原随云,将他往床上推。 桃花妖毕竟不是草爹,草地的技能是回血,战斗过程都能用,桃花妖的技能却是起死回生,朽木可回春,活人有疾自然也可治好。她相信桃花妖的技能,却无法保证这治疗过程中会不会出什么状况。 再加上,柏安安的潜意识告诉她:病人就应该躺在床上。 她粗暴地把原随云推到床上,还给他盖了薄被,可惜手头上没有麻药,便一脸和善地伸手给原随云理了理头发,语气温柔:“不要害怕,一点也不疼。” 原随云: 柏安安进入阴阳师系统,召唤出桃花妖。 “桃花灼灼——” 月光顺着虚掩着的窗照进了屋子,桃树如在地上生了根,又以疯狂的速度,生机勃勃地向上生长。 桃花开满了整间屋子,粉色的花瓣漫天飞舞,又结成了一个结界,围在原随云身边。 技能能准确定到原随云身上,定然是生效了。 柏安安松了口气,紧锁着的眉头舒展,连目光里也有了笑意,她走上前,问:“少庄主,你” 她这才看清,结界中的原随云已痛苦地弓起了身子,他双手捂着眼睛,一脸痛不欲生。 血,从指缝流了出来。 柏安安不知所措地向后退了一步,原随云也忍不住吃痛地喊出声来。 屋外有人破门而入,流星锤在空中挥舞,发出呼啸的风声。 “柏安安,我早知你没那本事。你意欲加害原少庄主,今日我柏元凯便替无争山庄c替师门除了你这叛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流星锤还未打到柏安安身上,姑获鸟已迅速做出了反应,一招伞剑出手,将猝不及防的柏元凯惊得后退一步。 柏安安死活不信桃花妖的技能会弄巧成拙,又扑上前去,抓住原随云,欲再用一次技能。然而这一次,桃花妖的技能并非只是不生效,还使得原随云的双眼发生了可怕的变化,使其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原随云的脸青得可怕,柏安安双手刚碰到他肩膀,立刻被他扣住了脉门。姑获鸟应对不及,却见原随云忍痛从床上跃起,将床前的椅子踢向柏元凯,又带着柏安安,从窗子跳了出去。 不仅是柏元凯打算动手,就连原东园先前安排的人手,此刻也已围在了客栈四周,随时准备发动。 一时间危机四伏,原随云带着柏安安,一股脑冲进了枯木鬼城。追杀柏安安的人到了枯木鬼城的城门口便停下了脚步,枯木鬼城反倒变成了现在最安全的地方。 枯木鬼城内空无一人,入夜后更是静得可怕,原随云抓着柏安安便冲进了一间商铺,他已快失去理智,一进入安全地带,脑中紧绷的弦也忽然断了。他站在厅中,非但什么也看不见c听不见,双眼上灼热而不知停歇的痛觉,如一阵阵浪潮一样,疯狂地刺激着他。 他的脚步凌乱,撞到了桌上。柏安安连忙去扶他,扶着他坐到了太师椅上,原随云却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她,他弓着身子,头靠在她身上,却又因疼痛而用力地摇头,他的脸与她身上的布料摩擦着,他妄图用痛觉来掩盖痛觉。 柏安安召唤出灯笼鬼,昏黄的烛光照在他脸上,他的双眼还不停地流着黑血,眼眶边的肌肤不仅发黑,甚至还有腐烂的迹象。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柏安安大惊失色,抱住原随云,不停地拍着他后背,却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她想不通桃花妖的技能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反效果,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又不停地逼着自己冷静,她喃喃道:“不可能的,再试一次,再试一次,绝对不可能的。” 她按住原随云,打算再次召唤出桃花妖。 枯木鬼城外,黑衣人站在城门踌躇不决,柏元凯望着城楼,神色冷肃。 “这枯木鬼城有去无回的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为首一人向前一步,道:“这传闻已传了许久,连城门旁的店伙计也信誓旦旦地说着,但昨日,昨日少庄主与柏安安同进了鬼城,今天下午却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只不过是从桃花源出来,而非是这鬼城。” 柏元凯冷笑一声:“那就是假的了。那还不快给我进去,见到柏安安,就地处决!” 柏元凯是倚风堂堂主,并非是无争山庄的人,而这些黑衣人是原东园亲自派出的,连原随云都不能使唤得动他们,他们又哪里会听柏元凯发号施令。 黑衣人首脑:“庄主未下过这样的命令,除非柏师父欲加害少庄主,否则,就算三十日之约到期,我们也不会就地处决柏安安。” 柏元凯瞪他一眼,质问:“欲加害?你们少庄主方才都成那副模样了,还不算加害?原庄主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 他气不打一处来,黑衣人首脑却还嫌他不够生气,火上浇油:“可刚才是少庄主亲自护着柏师父进了鬼城,既然少庄主有心救柏师父,柏堂主又何必苦苦相逼,若是少庄主在这鬼城内出了差池,就算是倚风堂c赤焰帮,无争山庄不会滥杀无辜,却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欲行不轨之人。” “欲行不轨?好啊,你的胆子可真肥。”柏元凯听出黑衣人的威胁之意,怒极反笑,伸手拍着对方的肩膀,又凑近对方,低声道:“你说,究竟是受了原庄主托付前来保护少庄主的倚风堂堂主欲行不轨,还是那个冒充武师父c跟在原少庄主身边,还假称自己有医术,将少庄主骗得团团转的女人欲行不轨呢?” 黑衣人神色一凛。 柏元凯却已站直身子,面向城门。 他的流星锤已悬在腰间,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语气玩味:“呵,师妹?连我倚风堂与柏安安的关系都搞不清楚的人,还敢假冒柏安安,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我的好师姐,有人顶着和你一模一样的脸c顶着你的名字和过往行走江湖。看来,你一定已经死了。” “一个人在黄泉未免寂寞,这个冒牌货,我就将她送下去,给你做个伴吧。” 城门大开。 暖春已久时,这里却恍若冬季,长街上寒风阵阵。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已然分成两列,分别潜入长街两侧,一间一间地搜查着。 第二次,桃花妖的技能却一点作用也未有。 原随云的眼疾并未好,眼上的疼痛未减轻,好在也未加深。 然而八点鬼火已用去了六点,只剩两点鬼火,除了跳个兔子舞,柏安安也不知还有什么用处了。 她几乎要跪了下去。 是她没用,不仅自以为是地给原随云希望,让他期待了这么久,信任了这么久,却害得他处境更加糟糕。若是连他双眼周围的肌肉也跟着腐烂c血管萎缩,就算是逍遥派的法子,也治不好他的眼睛了。 原随云还在克制着疼痛对他的影响,只有时不时的抽搐暴露了他的感受。 柏安安泪流满面,问:“少庄主,到了这一步,你何必再救我。” 何必,再忍着痛,冒着可能永远困死在鬼城的风险,救她。 “就算,就算治不好,我,我也希望,师父能活着。”他的思维要比往常都慢了许多,吃力地说完那些话,才缓缓问:“师父,也没办法了吗。” 柏安安略有失神,又慌忙摇头,半跪在地上,扶着他肩膀。明知原随云什么也看不见,她却仍看着原随云紧闭着c不停流血的双眼,就像他能看见一样,语气诚恳地说:“不,一定有办法,我一定有办法的。” 鬼市,鬼市的眼睛,也许和正常人的双眼都不一样,就算他的眼部肌肉腐烂也可能可以用得了。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如果我死了,就算没有师父在你身边,没有师父监督,你也要好好做你少庄主,心怀仁义,不可滥杀无辜,也千万不能走上歧途。” “师父” 柏安安打定主意要等鬼市开启,却又担心自己等不到鬼市就被柏元凯杀死,在这种关头,竟鬼使神差地开始留起了遗言。 她对原随云是有感情的,这段时日的师徒相处,她已真正地将他视作了自己的徒弟。她希望他能双目复明,也希望他能余生康乐。 至少,不要像原著那样,成为人憎鬼厌的蝙蝠公子,死也死得不明不白。 她道:“你忌水,忌黑暗,你知道不知道。你要记住,不要老去水边,要多晒太阳。只要你好好的,走正路,无争山庄也一定会在你的带领下,重现辉煌。你也不要乱调戏姑娘,要好好对待喜欢你或你喜欢的女人,不要玩弄她们的感情,也不要伤害她们,不要欺骗她们。男人也一样,都不要乱骗。” 原随云皱着眉头,眉间皱起了深深的纹路。 柏安安没等到他的回答,不知他是不是已经痛得连听也听不见了,她哭着拍打原随云的肩膀,大声道:“你听到了没有,你答应不答应,你答应不答应啊” 原随云不想答应。 仿佛他一应下,这段突如其来的话,就真的会成为柏安安与他的道别。 可柏安安越来越伤心,他也无法不应。 他深呼吸,道:“我都答应,但是师父” 柏安安点点头:“这世上的一切皆有机缘,我来也好,走也好,都是天意,若有缘,定会相见。” 她站起身,她忽然想到了鬼使黑——鬼门的开关掌握在地府手上,鬼使黑虽说鬼市要在两天后开启,可那是地府的规矩。明明主动权在她手上,她为什么不能以此要挟地府,要地府打开鬼门呢? 她要去找鬼使黑。 她将原随云扶到榻上,便再不顾原随云的阻拦,径直往门外走去。 殊不知,黑衣人已然探明了二人的所在。 箭,已在弦上。 见柏安安与原随云已隔了段距离,黑衣人首脑与弓箭手对视一眼,箭头便瞄准柏安安的方向,伺机射出。 不想柏安安又忽然改变了主意,跑回原随云身边。 两点鬼火,不仅可以让兔子跳兔子舞,还可以让雨女用出‘天之泪’技能。 倘若原随云的眼疾并非是可用回血技能治疗的‘伤’,并非是可用复活技能复活的‘亡’,那么还能用阴阳术解决的,一定就是某种减益效果了。 阴阳师里没有‘致盲’这一减益效果,却难保是某种效果在武侠世界里改变了形式。 不管是不是,她总该尝试。 柏安安道:“我再试一次,若是这次成功了,过两天,过两天我带你去逛鬼市。” 原随云听得一头雾水。 柏安安再次进入系统,揪出了撑着把伞哭唧唧的雨女,拜托她使用技能。 他什么也看不到,也听不见柏安安的动静,却好像真的听见了淅沥雨声,雨声包围住他,他的眼上仿佛也被冰凉的雨丝滋润着,疼痛与灼热渐渐消退。 明明是夜里,屋内似乎有光。 有光—— 原随云缓缓睁开了眼。 哪怕是夜晚昏暗的光,对一个失明多年的人来说也宛如强光。他的视线慢慢由模糊变得清晰,眼前人的模样渐渐从梦境浮出,就站在他面前。 他面带喜色,手伸向柏安安:“师父” 柏安安同是欣喜,面上却又有难以言说的悲伤。 原随云一怔,却见柏安安的身影忽然变得透明,一道冷箭从斜前方飞来,竟直直穿过了她的身体,射到了床榻边上。 一切,都消失了。 仿佛是黄粱一梦,他失明时在梦中所见那人,待他醒来,却还是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无,便就此人间蒸发,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最终还是没能看见她,没能看见她眼底的波光粼粼,没能牵着她的手,没能与她比肩而立c与她同游天下c与她一起看遍壮丽山河。 此后余生,只在梦中可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嘀—— 玩家已完成 领取奖励:ssr阶式神·辉夜姬 领取奖励:sr阶式神·雪女,r阶式神·三尾狐 请选择是否继续游戏:a是;b没错] 柏安安: 她身处在一个密闭的小房间,包括天花板与地面的六面墙都被刷成了白色,而在她面前的这堵墙,像是投影的幕布一样,其上浮着庭院的画面。 熟悉的式神们围着樱花树打闹,桃花妖还坐在屋前嗑着瓜子,坐在竹筒上的辉夜姬在月光的沐浴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雪女悬在空中不停转圈,三尾狐拖着她美丽的尾巴,迤迤然从庭院外走了进来。 最不和谐的,就是浮在这画面之上的系统提示。 一想到把她折腾得快去了半条命的无争山庄居然只是个新手村任务,柏安安就忍不住身体力行地做了个捂脸哭的表情。 这还真不是简单的穿越,不仅有任务,还是又奇葩c又危险的任务。 不过看着这个任务名字,和原随云的形象倒还有几分契合。 柏安安认命地选择了继续游戏,又见卷轴在她面前打开,系统又在无声地逼她进入剧情。 [请玩家认领任务: a;b;c] 柏安安暴走:“这三个任务有什么区别啊!” 不都是茨木基佬吗!内容根本也都是一样的对吧! 柏安安根本没得选,系统便自说自话地继续提示。 [玩家已认领任务,任务难度:三颗星,任务奖励:未知,任务内容:加载中 请在三个月内及时攻略目标人物并完成任务,否则玩家将变成错误代码而被清除。祝好运哦,亲!] 在这个系统里,所有的玩家都只是程序里的一段代码,只要没及时完成任务,就会变成错误代码,直接消除。 也就是柏安安会凭空消失,连轮回都没有地直接消失在这些莫名其妙的世界里。 尽管早就意识到这场穿越十足危险,但一旦明确了最坏的结局,柏安安还是被震住了。 她好好的怎么就惹上这种事了? 系统面板上的任务内容加载了半天,终于加载了出来,但也在任务内容详情出现的同一时间,震耳欲聋的报错声再一次出现。任务内容被另一个提示框遮掩得严严实实,她什么也瞧不见,只看得见提示框上边写着:攻略目标人物后方可查看。 柏安安觉得,这个系统大概是废了。 别人穿越带的都是智能系统,不仅能说会道,甚至还可以谈恋爱。就她的这个破系统,用的警报声还是微软都不要的旧声音,界面简陋,策划脑回路清奇,还老是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设置。 提示框和任务卷轴都一同消失了,柏安安再去点击庭院下方的任务界面,也只能见到一行写着‘任务:毁人不倦·那个掌心有光的男人’的字旁,有一个正在发亮的‘进入’按钮。也许她按下了这个按钮,就能穿越到下一个世界了。可她到现在,不仅无从得知任务内容,就连这次要攻略的目标人物都不知道。 不过,能不能提前目标人物的身份,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 无论目标人物是谁,系统应该都会将她空降到目标人物的师父身上,她只要穿越了就应该能知道目标人物的身份。她对武侠小说了解甚少,就算提前知道了人物身份,在不知道剧情发展的情况下,也很难做出什么计划来,还不如等穿越后再随机应变来得合适。只是,完成任务也是关乎她生死的一大要事,如果她不知道任务内容,完成不了任务,就要在这个游戏里,变成一段代码而被抹杀。 要知道任务内容,就要先攻略目标人物,也就是她的徒弟,可如何才算是攻略了人物呢? 是好感度?还是需要目标人物对她说些什么? 联想到新手任务——柏安安记得,自己来到这个房间之前,是在给原随云治疗双眼。她从那个世界消失的那一刻,就是原随云双眼复明的那一刻。这样想来,给原随云治疗眼睛就是她在第一个世界里的任务,达成任务后她才能领取奖励c选择进入下一个剧情。如果说任务内容需要在攻略主角后才能得知的话,那她何时领到任务,便是她成功攻略主角的时候。 可她穿越的第一天下午,就迫不得已地接下为原随云治疗双眼这个任务了。 不过仔细想来,她那时并非自愿,而她虽嘴上答应了给原随云治疗眼睛,实际上却只是个缓兵之计。要说她真正开始思虑如何治疗原随云眼疾的时间,应该归到万福万寿园走水的那一夜。是她见到了原随云冒死救人,且原随云也对她言明了对往昔作为的忏悔,那时候才能算她开始接了这个任务。 原随云愿意冒死救人,与她先前刻意引导他向善不无关联,她愿意接受任务,也是她觉得不会黑化的原随云值得她去尝试着c为他治疗。 这个系统与她所穿越的世界的交互并不生硬。柏安安从穿越伊始,所想c所为全然没有偏离系统需要她完成的剧情。无论是她从武侠世界里找到式神碎片,还是她利用阴阳术对武侠世界进行改造,整个过程都很流畅。她是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也是自然而然地应下了任务,最后心甘情愿地完成任务。 所以,这个‘攻略’,应该是双向的。 既是目标人物对她的信任和认可,也是她对目标人物的信任和认可。 如果一切如她所想,那今后要做的任务,定然不会是什么特别毁三观的无意义任务,这也是她所能接受的。 想到上个世界的原随云,在她的努力之下不仅没有黑化,还能重见光明,柏安安还有些飘。 不过,穿越一个世界,就要信任和认可一个徒弟,真的是好累哦 庭院界面的左上角,比往常也多了一个用户头像。 柏安安的头像是卡通版的妖刀姬,她点开头像,看见的便是同先前玩游戏时一样的用户信息界面,在用户信息界面的右下角,有一个‘退出’按钮。 柏安安不怕死地点开‘退出’按钮。 [系统提示: 点亮ssr式神全图鉴后方可退出!] 非洲人柏安安一时之间老泪纵横。 “这是天要亡我月见黑啊!!!” 柏安安玩了那么久的阴阳师手游都没有抽到过1个ssr,已经够可怜了,一朝穿越,居然还要为ssr奔波卖命。 倘若她在武侠世界里攒不够碎片,只能靠着完成任务后奖励的ssr来凑数的话。阴阳师里一共有16个ssr式神,也就是她倒霉起来,可能要穿越16个世界? 一个江湖就是一场刀光剑影,十六个江湖,都够在她身上捅个蚂蜂窝了。 一个任务用上两三个月的时间,十六个月,就要三年了。 深感岁月不饶人的柏安安当即打开了任务面板,进入了下一个世界。 剧情开启。 柏安安醒来时,一盆冰水正好泼到了她脸上。 她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已经被呛得连连咳嗽,也说不出话来。 她面前站着两个男人,最稀奇的是,这两个男人都是倒立着的,还是双腿黏在天花板上的那种倒立。 就是这个天花板,不太像是古代的天花板,倒有点像是地板? 这天花板不仅悬着两个倒立的男人,还黏着一个火盆,边角处还有一堆柴火,而再往一旁看 不对!是她倒立着。 她被人绑住,头朝下c脚朝天地悬在了半空中。 难怪她总有种脑充血的感觉。 柏安安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 她极力想看清楚这两人的长相,但毕竟倒着看人,无论怎么努力,都觉得这二人长得过分抽象。但,即便她难以将二人的五官以正确的方向排列在一起,也一点都不妨碍她嫌弃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长得也太普通点了,气质也差,能做她徒弟的,怎么也该是个在小说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看着这二人的出场方式,和原随云一样不走寻常路,还无比地欺师灭祖,她似乎,也不得不信。 她哑着嗓子,道:“你们二人” 左边那个男人一脸惊奇:“嘿,你醒了!” 而另一个手里拿着棍子的男人,冷笑一声,手中的棍子往悬着她的木架上狠狠一敲。敲击声仿佛就在她耳边,木架也随着这一敲震动了一阵,柏安安瞬间有种命薄如纸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凄楚之感。 他恶狠狠地道:“说,快说,你把画藏到哪了,还有你的同伙,你们的贼窝在哪里,再不说实话,老子打断你的手!” “呜,孽徒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没等那棍子真落她身上,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喧闹,一名穿着稍好些的仆人小跑进柴房,气喘吁吁地喊着:“王大,王二,管家让你们两个先过去!” 那两名‘孽徒’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诧异,拿着棍子的人最先反应过来,道:“这,这小贼还没招供,你等我会,我们让她招了,再一起去禀报管家!” 传话的仆人一听就更着急了,连忙把棍子抢了过来:“可别打了,别逼供,什么也别做。” 他又背对着柏安安,挤眉弄眼地暗示二人着,说:“管家有要紧事吩咐你们,这边的事都别管了,快跟我走。” 二人不再多问,跟着仆人,如火燎屁股似得急匆匆地走了。他们走得匆忙,连门也未关,便将柏安安单独留在这里。 柴房的门敞着,柏安安的双手被紧缚在身后,身上被麻绳牢牢捆了几圈,就像是个粽子一样悬在半空。她已被倒挂着不知多久,只觉得脑子里热血沸腾,头也不像是自己的了。见屋内无人,屋外也没了动静,柏安安终于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喊了声:“崽!出来救阿爸!” 姑获鸟的虚影在她眼前一晃而过,伞剑在她周身扫了一圈,绳索断开,柏安安反应不及,一头栽到了地上。 这次差不多是要脑震荡了。 柏安安被这么一撞,再度晕了过去。 待她再度醒来时,柴房里的布置与她晕倒前的一模一样,丝毫没有人进来过的痕迹。柏安安心生疑窦,也不愿久留在此地,踮着脚走到门口,小心地向外探了一眼。 已是深夜,今夜无月,庭院里高悬着几盏灯笼,微弱的灯光却不足以照亮整个庭院。柏安安小心地贴着门,将庭院每一处都认真看了又看,哪怕只是被风吹动的树枝也不放过。庭院当中无人值守,安静得像是个陷阱。 在房门外的地方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整齐地叠着几件衣物。 柏安安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发现自己仅仅穿着里衣。 而她的里衣上,虽无血迹,却沾了不少灰尘与泥屑,被凉水泼到的衣领还未干,此时也黏糊糊地贴着她的胸口。 柏安安小心地扯了扯托盘上的衣服,见其中并无机关,便大着胆子将衣服全拿进屋。托盘上有两套衣服,一套是崭新的锦衣华服,而另一套是再普通不过的棉质短打,皆是女装,且观衣物的尺寸恰好与她身材符合,像是刻意为她准备的一样。 柏安安拿着那套棉质短打,思索着:武侠世界不太平,随时要跑路,还是穿得舒服些比较好。 然后她就换上了那套华服。 反正她既不会轻功,也不会打架,穿得再方便也没用,还不如穿穿好看的衣服过过瘾。 审问她的下人是被刻意支走的,这庭院也是刻意空出来的,这套衣服也是刻意给她留着的。都刻意到了这个地步,柏安安再不聪明,也能意识到对方对她定是别有所求。 她的徒弟应该不是那两个下人,很有可能就是这府上的大人物。 她醒来时,那两名下人正在逼问她,让她说出什么画和同伙的下落。难道是这府上丢了什么重要财物,她的徒弟认为是她与外人里应外合偷的东西,所以将她捆起来拷问,拷问无果,然后又良心发现或者是意图以退为进,才把她放下来,并且故布疑阵,要看看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绝对不能就此一走了之,相反,她要主动去见一见这位徒弟,想办法撇清与盗窃案的关系,顺利骗取徒弟的信任,顺利完成任务! 哼,就算系统什么也不告诉她,她还不是自己能猜得出来! 脑补帝柏安安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而折服,她轻松地拍了拍手,将对系统不满连同手上的灰尘一同拍了个干净。她直起腰,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柴房,走出了庭院。 这一路无人阻挡,也无人跟踪。 这座府邸的建造风格与无争山庄大有不同,少了几分江湖气息,也不像万福万寿园那样富贵,像是个小门小户的富贾人家。庭院也并不大,柏安安这一路只往灯火繁华处走,未有多久,便走到了正堂。 拱门边走出了一名男子,衣着华贵,脸上还带着笑,一见到她便拱手行礼,道:“果然是胆色过人,女侠好风采。小的是这儿的管家,我们少爷已久候女侠多时,这边请吧。” 柏安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急得要命。 听这管家的语气,他好像不认识自己。 那她肯定也不会是他们少爷的师父了! 她所有的脑补,全!是!错!的! 堂内灯火通明,左右各站着一列仆人,主位上坐着一名年轻的华服男子,他手里刚端过侍女递给他的茶,见到柏安安进门,又立刻站了起来,客气地行了礼,左手一扬:“请上座。” 柏安安一头雾水,却也不想显得太过呆头呆脑,她想起在柴房的那一幕,又见这些人对她都客气的很,便直着腰,下巴微扬,脸色不虞,语气生硬地说:“担不起,在下何德,在柴房待着就可,什么上不上座的,受不起啊。” 年轻男子果然有求于她,见她这副模样,马上放低了姿态,连连道歉:“实在是鄙人有眼无珠,竟不识女侠身份,误将女侠当做女侠来我府上,实属我施某人之荣幸,好酒好菜款待还来不及,怎能再让女侠去柴房呢。” 他神色一凛,对管家道:“方才得罪女侠的那些人,现在就给我带上来,就在这门口,每人杖责三十,再让他们亲自向女侠赔罪。” 柏安安冷哼一声,抖了抖衣袍,这才坐了下来。 “这杖责就免了,赔罪也算了,若不是我大意,也不会中了你们的圈套,反被你们拘了起来。学艺不精,没什么好怨怼的,就这样吧。” 年轻人本就不是真心欲责罚那些下人,一听此言,又是对柏安安连连道谢,感激不尽。 柏安安瞥了眼桌上的茶水与零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却又担心食物里被人下了毒,只得忍着饿,移开目光,右手随意地搭在桌上,继续听着年轻人一句又一句的客套话。 年轻人是施员外的大儿子,施府从商,与江湖半点瓜葛也无。这位施公子在今夜之前,与柏安安素昧平生,此次也是二人第一次见面。今夜之事的源头还是要归结于柏安安和一名同伙翻墙进员外府盗画,若不是柏安安失手被擒的话,恐怕今生二人都少有交集。 单看这位施公子的表现,柏安安还有点心虚。 是她偷了对方的东西,对方抓她审她都是正常的,如今还对她礼遇有加,她再倨傲下去也实在过分了。 柏安安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又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也是我与施公子有缘,那副画虽然已经被带走了,不过,我与友人盗此画不过是个玩笑,假以时日,我便让人将画送回来,施公子” 施公子连连摆手:“柏姑娘客气了,这画,权当我施某送给姑娘了,姑娘切莫将此画送回。” 柏安安一脸诧异:“送给我了?” 施公子还欲说什么,却又马上低下头,又对她拱手行礼,语气微妙:“施某虽非江湖人,却也有心结识几位江湖上的英雄豪杰。柏姑娘这画,就当是我送姑娘的礼物了,还望姑娘笑纳。” “公子的这份大礼,我受之有愧啊。”柏安安脑子转得飞快,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契机,立刻语气热情地说:“既然施公子有心结识江湖人,我柏某在江湖上也有些薄名,你我有缘,不如今日,我收施公子为徒,日后施公子行走江湖,也可有倚仗。” 看来系统这次是不打算直接让她有个徒弟,还得靠她亲自出马收徒才行啊。 然而施公子却未如她想象的那样惊喜。 他脸上有惊有疑,还有些诡异,就是没有喜,他犹豫再三:“这怎么可,施某不是学武的材料,也无行走江湖的打算,且在下何德何能,敢与司柏姑娘的高徒为同门师兄弟呢。区区一幅画,就可结交姑娘这样的英雄人物,施某已满足了,还望姑娘切莫多言。不过,若是今后施府有难,只望柏姑娘与令徒,可看在今日的事上施以援手啊。” “令徒” 柏安安小声嘟囔了几句,还未想明白施公子的言外之意,又见他站了起来,道:“天色已黑,不知柏姑娘在江南的落脚点在何处?我这就命人送姑娘回去,好生歇息。” 这便是逐客令了。 柏安安哪里知道自己有什么落脚点,却也不好意思住在施府,勉强笑道:“不必了,我自由惯了,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我自己走回去便可。” 施公子颔首,又行了一礼:“慢走。” 柏安安就被赶出了施府。 夜色已深,街上半个行人也无,柏安安一脸委屈地走在空落落的长街上。 施公子不像是她要攻略的目标人物,而且听他的意思,她似乎已经有了个了不得的徒弟,就是那个和她一起偷画c把她撇下的臭小子。 可是她又不知道这位徒弟的住址在哪,她的这位徒弟也一点都不关心她的死活,也没主动来找她。难道这次她拿的剧本是师父流浪记,要跋先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找到徒弟,上演一出感人的师徒相认戏码,然后攻略他,再做任务? 江湖这么大,她却只有三个月,这次的徒弟比改造前的原随云还没有良心。 街角处有一道温暖的灯光。 馄饨的香气四散,柏安安忍不住摸了摸空得快瘪下去的肚子。 好饿啊,她穿越过来就觉得饿,看到施府的零食更觉得饿,再闻到这股香味,几乎要饿到昏过去了。 可她没有钱。 柏安安走到馄饨摊边,看了眼锅里煮着的馄饨,一脸认真地对着摊主张开双手,问:“老板,你看我这身衣服,能换几碗馄饨?” 摊主似乎被她的话惊住了,摸不清她是真心来吃馄饨的,还是打算碰瓷他非礼的。 柏安安一脸期冀地看着他。 摊主顿了顿,正欲开口,一股香风向柏安安脸上吹去。柏安安慌忙退后两步,还不待她捂住鼻子,却见一名衣着暴露的妖娆女子挥舞着手帕,向她娇嗔道:“这位妹妹,看你这副好样貌,何必要当了衣服来换碗馄饨呢。来,跟姐姐回去,保你山珍海味吃个够,燕窝鱼翅吃到吐。” 柏安安防备地打量着对方。 这女子长得极美,一双杏眼里波光盈盈,她身材纤细,身上是浓重的脂粉味,半点也无江湖儿女的模样。 柏安安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拿到什么王妃剧本,也不可能需要走青楼的剧情。 对方只有一个人。 柏安安双手护胸,一脸正义凛然,语气坚定:“我才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虽然长得好看,但我绝对不会卖身的,你死心吧!” 女子愣了愣,看她半晌,便默不作声地走开了,坐在摊边的桌子边上,右手放在桌上,托腮看她。 摊主叹了口气,对柏安安摆摆手:“姑娘,我这小买卖只收现钱,不收衣服。” 话毕,看也不看柏安安,舀出一碗馄饨送到了女子的桌上。 女子对柏安安抛了个媚眼,缓缓举起柔若无骨的手,纤长的手指捏起汤勺的勺柄,她轻轻舀起一勺馄饨汤,吹走汤上的热气,又十足做作地闻着馄饨汤的香气,幽幽地说着:“好香啊。” 柏安安立刻坐到了桌边。 柏安安双手放在桌上,就像是在听课的小学生一样乖巧地坐着,她盯着那碗馄饨,终于忘记了节操,道:“这样吧,我收你为徒,你请我吃饭,好不好。” 女子的手一顿,汤勺落入碗中,汤水四溅。 她一脸惊愕:“师父,你到底在外边还给我认了多少个同门师弟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师父?” 柏安安下意识地重复地念着这二字,目光微妙地打量着女子。 她这次拿的剧情可能真的是什么王妃青楼奇遇记了。 这个系统,怎么不能专注开发武侠?宫斗剧本,演不来演不来。 柏安安立刻反应了过来,提高了音调,质问:“你还记得我是你师父?!” “你把为师扔在施员外府上不闻不问,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女子脸上的愕然转瞬即逝,身子一扭,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条手绢,向柏安安一甩,娇嗔:“师父英明神武,小小一个施员外,怎么能困住您呀!” 柏安安忿忿不平:“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袖手旁观啊,你不知道施府的人多坏,饿死我了。” 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就顺势将女子面前的那碗馄饨端了过来,快速地喝了一口汤,又坐得离女子远远的,生怕这碗馄饨再被抢走。 深夜里能有一口热腾腾的馄饨汤喝,真是太美了。 这碗馄饨就像是特意给柏安安准备的一样,女子一点也不意外柏安安的动作,还笑吟吟地看着她将馄饨吃得一干二净,又埋怨道:“师父这次的手脚怎么这么慢,可在那里又见到了什么宝物?” 柏安安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闻言,脸色又沉了下来,凶巴巴地看着女子:“什么宝贝,你师父让人给抓着了,他们还把我吊起来,严刑拷问。” “什么?!”女子脸色当即变了,拍桌而起:“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柏安安正欲阻拦,又见那女子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回了原位。 白兴奋一场的柏安安:“嗯?” 女子又拿起了手帕,微微曲起手指抵着下巴,无限娇羞地说着:“星儿一介女流,贸然上门,不好。待我先回去换件衣裳。” 柏安安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开始在脑中思索着她看过的哪本小说或电视剧里有个叫星儿的女侠。 女子又道:“不过,凭师父的本事,那施员外府上到底有什么人物,竟然能擒住师父?” 柏安安有些尴尬,她暗想着,凭自己这点压根不存在的三脚猫功夫,加上一个这么不靠谱的徒弟,以后被擒住吊打的机会可能还多着呢。 但为了维护一个师父的尊严,她又一脸高深莫测地答:“不过是戏弄他们而已,敢对为师不敬的,为师也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这馄饨摊至子时才收摊,她们二人也便闲坐到了子时才离开。柏安安不知住处在哪,而她的这位女徒弟也显然没有马上回去的意图,二人便也在无人的长街上漫步走着。 柏安安抬眼看了看天色。 今夜无月,天空中没有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厚重乌云,漫天繁星在夜幕之下闪闪发光,一切看上去都轻快又明朗,就连风中也带着快意江湖的爽朗。 柏安安鬼使神差地说着:“夏天,快到了吧。” “拜托,夏至已经过去很久了。”星儿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幅画,在柏安安面前转了一圈,如献宝一样献到她面前,得意洋洋地道:“怎样,这幅《归鸟傍斜阳》还不是被我偷到了,这世上就没有我司空星儿偷不到的东西,师父,愿赌服输,拿来吧。” 司空 柏安安很想问她是不是有个叫司空摘星的哥哥或者父亲。 柏安安一把拍掉司空星儿伸出的手,又伸手要去抢那幅画。司空星儿早有预料,轻轻一跃便站离柏安安三米远,手指指着她:“又想赖账了是不是?” 柏安安也不动,就站在原地,傲慢地扭过头:“我怎么知道这幅画是真是假,总要看一眼才知道吧。” 虽然抢到那幅画对她的任务没有丝毫的帮助,但一想到自己为了这幅画受了那么多委屈,如果还不能亲眼看看这幅被众人珍视的名画长得什么模样,那也太委屈了。 司空星儿不屑地‘嘁’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么,你又不会赏画,你无非就是想看看这画值不值钱,趁我不注意时拿走这幅画去当掉,我才不傻。” 此时的司空星儿比在馄饨摊时要活泼许多,想来她本身的性格就是这么跳脱。 柏安安没有想到她穿越前的原身居然是个在徒弟心中形象这么糟糕的师父。 但她又不愿就此认输,便道:“好啊,你不肯给我看,肯定是心中有鬼,看来这幅画是假的,这个赌,是你输了才对。” 司空星儿跳到她面前,作势就要将画卷打开,然而她的手刚碰到画卷上的细绳,马上又移开了。她见戏弄到柏安安,面有得色:“我们赌的不就是我能不能从施府把这幅画偷出来吗,在施府的时候你已经验明正身了,而我也的确出入犹如过无人之境,毫发无损。所以呢,还是我赢,不要再找借口了,拿钱!” 赌的居然只是银两。 柏安安已经是虱子多了身上不痒,两手一摊,耍赖:“要钱没钱,要什么都不给!” 司空星儿气急:“嘿,好啊你个柏安安,为老不尊!就你这样,还为人师表,我呸。” 柏安安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司空星儿后退两步,将柏安安从头到尾又打量了两边,摸着下巴,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哪里不对劲呢,你身上的这套衣服是从施员外府上偷的?行行行,你快把衣服脱下来,天一亮就拿去当,兴许那掌柜的鼻子坏了,闻不到这股死猪味,还能给你拿出个几两银子。” 她又叹气:“哎,师门不幸,我怎么就认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师父呢。” 柏安安:“???” 她这个徒弟,可能最厉害的技能还是打嘴炮了。 她底气不足地说:“这套衣服不是偷的,是施公子送给我的。” 司空星儿看着她,露出个一点也不相信的表情,笑着问:“他送你衣服?” 柏安安点了点头。 司空星儿长长‘哦’了一声,又问:“那他还送你什么了啊?” 柏安安指了指那副画,更加底气不足:“其实吧,这幅画,他也送我了。” “哇,这连聘礼都有了。”司空星儿露出了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与她那令人惊艳的长相格格不入,“还有呢,他的生辰八字你看过了吗,合不合呀,我是不是就要有师娘了呀?” 知道对方一个字也不相信的柏安安笑得勉强:“你好虚伪哦。” 司空星儿:“呵呵。” 柏安安这一次穿越,不仅徒弟一言难尽,身份也一言难尽,甚至连生活品质也直线下降。 别说无争山庄那样气派的庭院了,她们师徒二人,连像样的客栈也住不起,住的是个小酒馆后院的茅草屋。这小酒馆是对老夫妻所开,刚好后院里有两间空着的房间,平日就拿去便宜出租给江湖下层阶级的穷苦少侠们,正好让柏安安和司空星儿一人一间租下了。 茅草屋装潢简陋,一切从简,床上的被褥全是旧的,好在并不脏。她们二人深夜才归,那对老夫妻早就睡了,也无人会给她们准备热水,柏安安只得自己去井边打了点冷水,简单洗漱后,躺倒在床上。 这房屋虽简陋,还好能住,这种民宿住起来,还别有些滋味呢。 她庆幸司空星儿虽与她同是女子,却还没有抠门到要省下房钱c和她共睡一屋。她现在还不敢保证司空星儿完全信任她,时时担心司空星儿发现了她的破绽而怀疑她的身份,如果还同一屋睡觉,简直就连做梦都不得安宁了。 不过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司空星儿的名字,倒有些怀疑,自己的目标人物是不是这个司空星儿,还是那个比较出名的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呢? 如果是司空摘星的话,司空摘星和司空星儿又是什么关系?她要如何顺着司空星儿这条线,攻略司空摘星? 但如果司空星儿不是自己的目标人物,那目标人物的范围可能会更广,只要和司空星儿有关,甚至可能只要是她认识的人都要算在其中。这样的话,三个月的时间恐怕还不够她用的。 柏安安带着一头的问号,进入了系统。 庭院如常,她的崽还是那么不正常。因为多了个辉夜姬的缘故,柏安安的鬼火条永远都是满的,她再也不用担心战斗时没有鬼火可用了。粮草充足,柏安安只用思考的就是如何利用好她现有的式神技能,以及有意识地搜集某些式神的式神碎片。 她也算是能摸出些规律了,比如桃花妖的碎片要去开得正盛的桃花林找,雨女的碎片会出现在有反常雨季的地方,那么樱花妖的碎片就可以在樱花花季时去樱花林寻找,茨木童子的碎片 可能要去基情比较多的地方寻找吧。 爱谁谁找,她想不出来。 柏安安苦思无果,反而睡得更香。 天还未大亮时,院子里养着的鸡就开始一只接着一只报晓,打鸣声此起彼伏,柏安安再次重演了大学期间每天有七八个闹钟间隔五分钟扰她清梦的悲剧。好在这不是大学,也没有人催她起床,她强撑着睡了个回笼觉,直至院前的酒肆传来了喧闹声,才幽幽地睁开了双眼。 这不是无争山庄,洗漱的水要自己打,连早餐都不知道去哪里拿。 柏安安一脸悲戚地在司空星儿的门口敲了许久的门,然而无人回应。 也不知道是司空星儿睡得太死,还是撤得太早。 在敲了第一百五十下门后,柏安安终于放弃了,然而她一转身,就险些一头撞进了一名男子的怀抱。 那男子一身道士打扮,白面微须,看见她,乐呵呵地后退一步,弯腰行了个礼,道:“师父,你要去哪啊?” 又是她的徒弟? 柏安安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道士徒儿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变出一个纸包,恭敬地将纸包双手捧到柏安安面前:“师父的早餐,请笑纳。” 隔着纸包,柏安安都能闻见包子的香气。 她毫不客气地笑纳了早餐,对这个道士徒弟的表现十分满意,连连夸奖,临走时还不忘补充一句:“还是你孝顺,比星儿像话多了。” 道士徒弟愣在原地。 柏安安已走出几步,见道士徒弟像是被人定住了身一样站在司空星儿的房门口,只以为他是在等司空星儿起床,又道:“别等啦,星儿好像不在房内,你不如和我一起去前边等着,指不定她就回来了。” 她咬着肉包子,美滋滋地走远了。 丝毫没听见,宛如被一道晴天霹雳惊住的道士徒弟,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语:“这施员外府上,难道真有什么高人,竟然能把柏安安的脑子都打坏了。柏安安她,她居然不认识我司空摘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油炸出香气的桃仁研磨成屑,加入到秘制的酱汁中,被一同倒进了放着熟豆芽的拌碗充分搅拌,直至豆芽与酱汁完美融合,再被倒出装盘,其上淋了一层香喷喷的香油,这盘才算做好了的桃仁拌豆芽被伙计端走,连同着另一道核桃枸杞子烧四季豆一起上了桌。两道冷盘上桌后,桌上又陆续摆上了八道主菜,正中摆着的,是一碗鲜香四溢的鱼汤,和一碗香气醇厚的猪脑汤。 柏安安看着这名今天才出现的道士徒弟,笑得亲切又诚恳。 看这个徒弟对她这么孝顺的份上,想必他就是她此次任务需要攻略的目标人物了。 柏安安端起茶杯,道:“来,孝顺徒儿,我敬你一杯。” 道士徒弟同是举起杯,又顿了顿,盯着柏安安手里的杯子:“师父不喝酒吗?” 柏安安还在思考道士到底能不能喝酒时,道士徒弟立刻改了口风,连连道:“不喝酒,不喝酒,喝酒伤脑子。” 柏安安:“” 这个徒弟虽然孝顺又多金,十足可爱,却总有些傻过头了。 柏安安感慨:“哎,可惜星儿今天不在,错过了你请的这顿饭,实在可惜。” 表情诡异的道士徒弟:“没关系,等下次师妹回来,我再请客。” 柏安安一脸激动:“那就这么说定了!哇,还好你师妹不在,她不在也挺好的。你师妹那嘴,整天叭叭叭说个没完没了,可怕死了!” 道士徒弟木着脸,僵硬地点了点头。 柏安安扫了桌上的饭菜一圈,筷子落在了她左手边的杭州煨鸡上。淋了香油的烤鸡已被片成片状,形状整齐地躺在碗中,既美观也方便客人取食。加了绍酒特制的酱料香味已完全融进了鸡肉之中,吃到口中,清香的荷叶气息又与烤鸡的鲜香融为一体c相得益彰,更显美味。 杭州煨鸡旁,隔了一道菜,便是龙井虾仁。而龙井虾仁的另一盘,还有一道荷叶粉蒸肉。 柏安安眼里只看得下这三道菜了。 道士徒弟心中暗道不妙,连忙给柏安安舀了一碗汤,殷勤地劝着柏安安喝汤,还道:“师父不要光看着那三样菜,其他的菜也可以尝尝嘛。” 他又将一块鸡丁夹到柏安安盘子里。 柏安安接过了鱼汤,又看了眼那盘核桃炒鸡丁,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语气有些迷茫:“核桃鸡丁,砂仁炖鱼头,还有这碗猪脑汤怎么感觉好像都是药膳呢。” 还都和脑子有些关系。 道士徒弟见到柏安安发现了他的苦心,激动地连连点头,又指着另几盘菜:“还有,这盘参杞炒鸡杂c桂圆炒苋菜,这碗天麻蒸鸡蛋,这两道凉菜,还有师父您面前的这碗柏子仁粥,全都是徒儿特意为您点的,都是补中益气c健脑益智的药膳。” 全都补脑子。 补一补她那被人打坏的脑子。 柏安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手中的筷子还能灵活地夹起一只晶莹剔透的虾仁,她将虾仁送入口中,细嚼慢咽,直到将食物全然咽下,才幽幽地道:“你是不是对我的脑子有什么误解?” 他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良久,才问:“师父,我是谁?” “” 这种问题,一般会出现在哲学研讨会的开头,也会出现在初级阶段穿越者穿越成功后与他人的第一次对话中。 一般问得出这种问题的,不是自己脑子坏了,便是妄图把别人的脑子弄坏。 作为第二次穿越到武侠世界里的人,也作为曾经在另一个武侠世界c另一个动不动就黑化的反派面前生活过许久的聪明人,柏安安并不认为这个问题会如表面那样的简单。这名道士见她的第一面便乐呵呵地称呼她为师父,还送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早餐,他连师父是谁都记得,怎么会忘记他自己是谁?而如果这名道士怀疑柏安安的身份,又怎么会在这种场合,这样简单粗暴地问她? 更要命的还有这一桌子的补脑药膳。 柏安安伸手为他舀了一碗猪脑汤,送到他面前,又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她未置一词,一个动作已胜过千言万语。 倘若司空摘星不是司空摘星,或者这世上真的存在一个司空星儿,那么司空摘星也不一定会继续怀疑柏安安。 偏偏柏安安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好在司空摘星并不怀疑柏安安的身份,他只是怀疑柏安安的脑子。他叹了口气,端起那碗猪脑汤,对着碗便大口地喝了一口。猪脑汤鲜香醇厚,大厨高超的手艺使这碗汤里没有夹杂着一丝的腥味,可一入口,他心里又有难言的苦涩。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居然还强撑着什么也不敢说,是有多不信任他啊。 为了配合柏安安,司空摘星强忍着心酸赔笑道:“师父想多啦,我这不就是太久没见师父,好好孝敬师父一顿饭嘛。” 柏安安双眼一亮,一指桌上的菜:“孝敬孝敬?这都是,日常的孝敬?” 司空摘星点点头。 柏安安心花怒放:“所以明天还有吗?我现在可以点菜吗?” 她不等司空摘星的回答,便自顾自地数着:“这道龙井虾仁不错,清香鲜美,吃多了也不腻,明天还可以有。椒盐排骨,西湖醋鱼,葱椒羊肉,再来一盆小鸡炖蘑菇,嗯其他的,我也吃不下那么多,放后天吃吧。” 司空摘星呆了一呆,又忍不住怀疑柏安安是不是故意装傻,来敲竹杠了。 柏安安还一脸满足地双手捧脸,赞叹道:“原来教师是这么幸福的职业,等我回去了,我一定要考个教师资格证。” 她的话被司空摘星一字不漏地听了去,然而他一个字也没听懂,他问:“师父,你在嘀咕什么?” 柏安安立刻正襟危坐:“我传道授业多时,只要能教出一个像你这样出色的徒弟,都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啊。” “”司空摘星敷衍地点着头,强颜欢笑,“是是是,还是师父教的好。” 柏安安从没怀疑过他在说假话,于是心情更好,吃得也越香了。 她挑食得厉害,也只对那三道非药膳的名菜感兴趣,对桌上的药膳动也未动,于是那些补脑的菜全然送到了司空摘星的肚子里。 司空摘星未尝出饭菜里的苦涩,却又觉得舌尖上都是中药的味道,看着柏安安仍在大鱼大肉,他的眼神不禁更幽怨了。 柏安安恰好就对上了他的眼神。 她只以为是自己冷落了司空摘星,便再次延续话题,问:“那,你还记得师父教了你什么吗?” 司空摘星像是等这个话题等了许久,冷不丁地笑了一声,悠悠道:“师父教了徒儿,一只蚯蚓在不死的情况下最多可以分成几段。” “” 柏安安强行为原主挽尊:自然科学也是一门重要的课程。 “师父还教了徒儿,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偷将要喝的酒换成白水,并且伪装出醉酒的模样。” “”社会交际更是一门有意义的课程呢! “师父还教了徒儿十八种绳结的打法,如何能将别人绑的又好看又牢靠,甚至还能让” 柏安安及时打断他:“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柏安安突然能理解为什么原身会教出像司空星儿那样不靠谱的徒弟了。 她们可能都不太靠谱。 她舀了一勺煮的软糯的柏子仁粥,小口小口地吃着,又听司空摘星问:“我听闻昨夜师父在员外府遇上了高手?” 柏安安悄悄地瞄他一眼,看见他眼里是关怀而非质疑,她的心里倒不是很紧张。她叹了口气,张口就胡诌:“哎,什么高手不高手的,师父不过是陪他们玩玩,你看,我还不是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司空摘星追问:“昨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谎说多了,总会有被揭穿的时候。 柏安安沉吟片刻,小心地组织着语言,缓缓道:“其实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我昨日与星儿一同前往施府,但未有多久,就昏迷了,待我醒来后,我就已被施府的人倒挂着严刑拷打,我也不知我为何会昏迷,也不知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好像那么一昏迷,脑子也乱糟糟的,很多事都记不清了。”柏安安又看了眼司空摘星的脸色,才接着说:“以我的身手,施府的人根本困不住我,故而我一清醒就自己解开了绳索,没想到施府的公子竟然在正堂之中等着我。我到了施府的正堂,他不仅对先前我昏迷一事避讳不谈,对我还极尽地恭维c讨好,还把星儿盗走的那副画也送给我了,要我不必还给他们。” “他真的将画送你了?” “这应该没有假的吧。”柏安安摸了摸额角,略觉心虚,“不过画在我们手上,他送不送又怎么样嘛。他的态度是很奇怪,就像是有求于我,但却还是有些看不起我。” 司空摘星的脸色当即变了,音调也不由提了些:“看不起你?!” 柏安安点点头:“对啊,我要收他为徒,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就像是我逼良为娼一样,然后就把我赶走了,也不请我吃顿饭。” 无酒无菜,出门还不送点盘缠,她一定是穿越到了假的武侠世界,或者是遇上了一个抠门鬼。 司空摘星瞬间不想说话了。 他觉着,按照柏安安现在的思维方式,用不了多久,他可能就会有一大堆师弟师妹。 他将画卷从身后取出,放在柏安安面前。 柏安安扬眉。 他道:“我们偷画也只是为了打赌,赌约已完成,这幅画也该物归原主。师父因此画平白无故让人打了一顿,不如今夜就趁着将画归还的同时,狠狠报复一下那施员外,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柏安安很想说,这个提议一点也不如何。 放着画卷的锦盒静躺在桌上,她坐在床边,看着她从行李中找出的夜行衣发呆。 她的原身一定武功不低,她穿越来时,穿着的不是夜行衣,只是一身方便行动却并不算颜色暗淡的短打。只有武功不差,而且对前往施府盗宝这一行动胸有成竹的情况下,才会这么自信。然而原身那么自信,还是被施府的人抓住了,所以一点也不自信的柏安安,要去施府,必须要穿着夜行衣。 司空摘星是想让她亲自报施府将她倒吊在柴房这一仇,而且要让她一个人去,说是这样才能算是真正地为自己报仇。可偏偏柏安安并不觉得施府做错了什么,主人抓贼是正当的,滥用私刑在古代似乎也不是什么过错,她一点她也不想去报这个凭她的武力值根本不可能报成的仇。 就凭她一个人就能报仇的话,她也不会被倒吊在柴房里了。 她既然报不了仇,没事穿着夜行衣往施府跑,没事也要变成有事。 柏安安放弃了夜行衣,慢悠悠地换上一身短打。反正她的徒弟不打算跟她一起去,她单枪匹马前往施府,到底去没去成施府c报没报成仇,除了她自己和施府中人无人可知,施府的人将画送给她了,更不会再来讨要。所以,她今夜只需要在这座江南小城里转悠一夜,再找家当铺把这幅画当掉,回来后再和她的徒弟们瞎吹一同,这样就既不失她在二位徒弟面前的威严,还可以乘机攒下点私房钱,至少可以偷偷吃碗馄饨。 她将画卷绑在身后,悠哉地哼着小曲,推门出去。然而她刚出门,便见到司空星儿风情万种地靠在柱子边,对她一甩手绢,抛了个媚眼,道:“师父,我听师兄说您要去找施员外报仇,这回星儿同您一起去,感动吗?” “不敢动。” 她才不要和这个不靠谱的徒弟一起去施府找死。 柏安安立马将脚缩回,退回屋内,就要将门合上。 然而一双女人的手已拦住了门。 司空星儿眨着眼睛,娇嗔:“师父!您就带我去嘛,师兄说您昨夜在施府上受了伤,已忘了许多事,身手也大不如前,有星儿在身边,总会帮到师父的。多个人,多双手,揍人的时候也多份力气。” 柏安安干笑:“徒儿身娇肉贵,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这等小事,为师去便够了,何必再加你一人,何况你的力气也不大,这份力气没有也可以。啊,天黑了,我该去睡了,什么报仇,什么施员外,明天再说吧。” “就算师父不想报仇,这画总是要还的吧。” 柏安安顿了顿,露出释然的神情:“你说到这画呀,我觉得,施公子已经送给我了,既然是我的东西,哪有什么还不还这一说法。而且人家都送给我了,我再还回去,多驳他的面子。” 司空星儿一脸讶异,用手掩住了嘴,又后退一步,以不敢置信地目光打量着她:“师父,这,收受无良商贾的赠礼,这不是违背了您一贯的原则吗?” “” 柏安安以为,她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 为什么她不靠谱的原身和不靠谱的徒弟居然也会讲‘原则’二字啊! 入夜,三更时分,打更的更夫缓缓经过施府外墙的小巷,施府的灯便渐次黯淡。 柏安安趴在墙头,她眼见身旁的司空星儿身手敏捷地从墙头跃下,双脚落地却一点声响也无。司空星儿的衣着如常,穿着层层叠叠复杂又绮丽的衣裙,行动却丝毫未受干扰,她一踩上地面,便自然而然地弯着腰,灵敏地沿着墙快速隐于黑暗,向施府内院行进。她的速度很快,未有多久,柏安安便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柏安安趴在墙头,看着离她不仅的地面,放弃了挣扎。 她没有轻功,随随便便跳下去,要摔瘸的! 司空星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又折返回来,将意图在墙头上睡一会的柏安安捂着嘴揪了下来。柏安安算是彻底上了贼船,不得不小心地跟在她身后,像是裹了小脚的女人一样以别扭的小碎步飞快地小跑。 也许是因此时是在做贼,不仅她的动静小,胆子小,眼界也小了许多,顿时觉得施府的格局也要比昨夜要大了许多。 那副画最早是收藏在施员外的书房之中,施员外的书房与卧房自然在同一个院内,此时灯已歇了,把守在院门的守卫也面有倦色,防备松懈,正是她还画的好时机。她打算先将画归还,就算到时候被抓住了也能有个理由辩解。司空星儿又抓着柏安安跃上了屋檐,向她指了指几个房间的屋门,又比划了一通,然后也不管柏安安看没看懂,就要将她放下去。 柏安安却反手死死抓着司空星儿的衣袖,用气音问:“你不会再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吧?” 司空星儿瞪大眼睛摇摇头,也用气音答:“师父放心,星儿定然会护送师父安然无恙地回去。” 她又看了看周围,补充:“这里没有埋伏,师父放心吧。” 话毕,也不待柏安安再有反应,就将她送了下去。 司空星儿趴在屋檐,对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柏安安有点懵。 她隐身在黑暗之中,贴着墙,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 她记得司空星儿指了好几次这扇门,这应该便是书房了。 她学着古装剧里常演的画面,用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奈何屋内未有点灯,她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她细细听了会,也未听见什么声音,便大着胆子将手掌覆在门上,打算推开门。 就在门将开未开之际,她幡然醒悟。 哪有贼是走门的?! 柏安安庆幸自己的机智,拍了拍胸口,又走到了窗边。 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沿着窗户的缝隙欲借此移开窗闩,不想窗户根本就未落锁,匕首一划便到了底。柏安安站在右侧窗户之后,小心地将左侧的窗户向外拉出一条缝隙,往里什么也看不清,便大着胆子将窗户越开越大。微弱的月光渐渐照进了房间,随着窗户的打开,微风吹动床上的帐幔,柏安安瞪大眼睛看着坐在床上的中年男人。 这这这这是卧室!还是施员外的卧室! 她僵硬地和施员外打了个招呼,转头就走,然而院里的黑暗瞬时被驱散了。一批守卫拿着棍棒与灯笼前来,照亮了院落,也将她层层围住。 柏安安看见施公子从守卫之后走了出来,连忙讪笑:“施公子,是我,你看,这是个误会,大家把武器放” 施公子怒喝一声:“大胆贼人,竟然还敢来!” 没有人听她解释,守卫哗然将她围住,好在姑获鸟已及时跳出为她解围。柏安安往屋檐望去,哪里还见得到司空星儿的踪影,她手里拿着匕首一通乱舞,一瞧见有空档就立刻钻了出去。 司空星儿又一个人跑了!她不靠谱的徒弟又把她一个人扔在了虎穴之中! 她吃力地辩解着:“施公子,我是来还画的,我” 施公子气急败坏:“昨日我放了你一马,不想你竟然变本加厉,蓄意打伤家父,今日你还敢自投罗网,我必要将你送入官府。来人,谁捉住此贼人,赏金五两!” 鬼火是无尽的,姑获鸟的‘天翔鹤斩’群攻技能也不愁会突然用不了,柏安安听见风中有飒飒的剑风,见到不少守卫果然被姑获鸟逼退开一条路,她一边逃生,一边瞎嚎:“崽啊阿爸爱你!阿爸最爱你了,你要多少个黑蛋都给你!” 施府的增援不断增加,在柏安安身后追杀她的人也越来越多。柏安安对施府的地形不熟,时刻慌不择路跑错了地方,若是有人在屋顶往下望去,便能见到柏安安一人带着施府大半人马在府内不停绕路的奇景。 她一边逃跑一边盘算着去路。 要是她会轻功就好了! 她不会轻功,无论如何她都必须从门走,而施府的大门定然是被上好门闩,凭她一人开门,定然要费些功夫,在这段时间极有可能会被捉住,所以她必须要想个办法拖住这些追杀她的人。 柏安安时而往左时而往右,带着施府的人马跑遍了大半个施府,终于找到了正堂。她跑到大门前的空地,忽然站住,回头看了一眼施府众人,露出个阴森森的笑来。继而,一甩衣袍,盘腿坐在地上。 “雨女,天之泪。” 如柏安安所想,漫天细雨落下,风雨间依稀可听见雨女的凄厉又尖细的啜泣之声。‘天之泪’技能不仅可以驱散友方队友的减益效果,还可以降低所有敌方单位20点速度。 前提是,技能被升到满级。 柏安安再抬起头时,她所有的去路都被堵死了。 守卫握着棍棒将她层层包围,为首二人将刀架在她颈上,施公子冷眼看她,道:“柏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施府,是真以为我府上无人了?” 柏安安心里将司空星儿翻来覆去骂了百八十遍,抿了抿嘴,对施公子露出一个得体却又僵硬至极的微笑:“其实,也才两次。” 一名壮汉抓住柏安安的肩膀,将她拎了起来。 施公子冷笑一声:“我施某人久仰江湖侠客之‘义’,敬陆小凤是个人物,便以为他结识的朋友也能算是个人物,故而昨夜才放姑娘一马。不想柏姑娘与司空先生二人得寸进尺,竟将我施府视作无人之境,自由出入,甚至出手伤人。呵,江湖匪辈,不足为友,来人,这就把她绑上,移交官府定夺!” 柏安安欲哭无泪:“我是来还画的,我” 要是坐牢,也不知古代律法是怎样量刑的,她在牢里蹲上三个月,什么任务都不用做了。 “你这小贼!以为看在这幅画的份上我就会饶过你伤人之罪?”施公子怒目相视,再也不听她的辩解,扬手便让人将柏安安押向衙门。 施府的大门被徐徐拉开。 在门外,站着一名穿着雪白衣袍的年轻男子,灯火照亮他身上的衣物,照亮他腰间那把泛着寒光的佩剑,照亮他冷淡又倨傲的神情,可再亮的灯火也比不上他那双如星辰般耀眼又带着杀气的眼。 押着柏安安的人,当即被他的气场吓退了一步。 柏安安尚未反应过来,身子一轻,已被掳至半空。 她柏安安,不用坐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 在近郊的竹林里,生起了一团火。 白衣人用几根树枝做出一个简陋的烤架,上面架着两只已被处理干净的乳鸽,高高窜起的火苗舔舐着乳鸽外表的一层薄油,已被烤出金黄色泽的乳鸽香味四散。 柏安安吸了吸鼻子,又忍不住离火坐得更近一些了。 白衣人听见动静,只是微抬眼皮,凉凉地看她一眼,仍旧一言不发。 从他将柏安安从施府救出,再带到这片竹林里,再在这里烤乳鸽,整个过程都未与柏安安说过一句话。 柏安安对于这种高冷型的陌生人很是头疼。 她也不知道原身到底认不认识这位救命恩人,如果认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但她如果再不说话的话,反而更要让人生疑。 她清了清嗓子,期期艾艾地答谢:“多c多多多谢。” 白衣人微微皱眉:“你不认识我?” “那,那哪能啊!”柏安安条件反射地坐直身子,又悄悄移得远些,眼眸一转,反又哼了一声,道:“我应该认识你吗?” 火中不时发出‘噗呲’的细响。 白衣人低笑一声,语调也要较上句话温柔了些,道:“你不认识我,可是我认识你的徒弟。” 柏安安愕然。 她深深感觉到,作为在武侠世界里一点也不出名的她,无论在武侠世界遇上了什么人c什么事,多半都是冲着她徒弟来的。 就连这个白衣人也是为了她徒弟才出手救她。 这样也好,如果是她徒弟的朋友,原身和对方也不怎么认识的话,她也不必太过担心穿帮了。 “名师出高徒,优秀的徒弟太多,我也没有办法。”柏安安耸耸肩,尽量放轻松语气,试图给对方一种‘我也是个高手啊’的错觉,道:“不知道阁下说的是我哪一位爱徒呢?” 白衣人像是来了兴趣,挑眉看她:“你有几个徒弟?” 柏安安眼神飘忽不定:“我啊,桃李遍天下。” “那最出名的那一位是谁?” 柏安安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直到现在,她知道的就只有两个徒弟,而要说叫得出名字的,就只有司空星儿了。 可是在武侠小说里,女性角色除了大反派以外都很弱化,她若是说司空星儿,会不会露馅了? 她急中生智,忙道:“当然是,你认识的那一个呀!” “那万一我认识的正好不是你最出名的徒弟,怎么办?” “那那我就介绍我最出名的那位徒弟给你认识。”柏安安拍拍胸脯,大有‘一切都包在我身上’的意思,又恭维对方:“不过,方才我观兄台武功高强,轻功更是一绝,比我的徒弟要厉害得多了,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白衣人的一双眼似笑非笑:“比你的徒弟都要厉害?” 柏安安点点头,又一脸痛心疾首:“想想方才,我的徒弟将我一人扔在施府,而兄台你却于刀光剑影中将我救出,岂止是身手比我的徒弟要好,这等胆识和魄力还有侠义心肠,都是我那几个孽徒比不上的啊。” 现在换徒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白衣人却移开了视线,盯着烤架上的烤乳鸽,手中还不时地将其翻转个面,似是要专心烹饪。柏安安小心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极力想看出些什么,然而白衣人的半边脸都被面具遮挡住了,哪怕面前的这堆篝火燃得再盛c火光再亮,她也永远看不清对方的脸。 过了一会,白衣人将一只烤好的乳鸽递给柏安安,又开口道:“施府的那帮人不过是乌合之众,阁下能教出司空摘星这样的高徒,想必轻功也差不到哪去。以阁下的轻功,就算打不过,也定然逃得过的。” 柏安安露出尴尬一笑,揪着鸽子腿,小口地吃着。 被白衣人一句话扎到心,美食当前,她也没了胃口。 这次的徒弟实在太不靠谱了,动不动就扔下她,这次不是有这个神秘的白衣人相救,恐怕真的要被扭送去官府了。如果她再不学会轻功的话,难保不会再被坑一次,江湖上处处刀光剑影,被坑一次,指不定也就是最后一次了。 她一定要轻功,或者,召唤出技能与轻功相似的式神。 会飞的式神一定是带翅膀的,而带翅膀的式神又有技能与飞有关 柏安安似有心灵感应般,转过身子,看向不远处,她先前从未注意的,溪边石盘堆积着的一堆鸽子羽毛。 羽毛之中,若有若无地泛着紫色的光芒。 柏安安霍然起身,一脸激动地就要往溪边跑,然而她未跑几步,又停住了。她这时才反应到方才白衣人还说了些什么,她看向白衣人,一脸惊恐:“司空摘星,是我的徒弟?” 夏凉如水,柏安安在竹林里睡了一夜,醒来时便未再见到白衣人的身影。对方似乎只是顺手救她一回,闲聊了一会,并未打算就此跟着她前去寻找司空摘星。他不告而别,只言片语也未给柏安安留下,还好心地沿路给她做了记号,以免她会在竹林里迷路。 然而他的记号未免做的太过隐晦,等柏安安注意到有部分竹子上刻着奇异的北斗星阵时,已经快中午了。 她孤身一人,歪着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竹林,从小城的东边,走到了小城西边的小酒馆。 她一脚踹开司空星儿的屋门,愤怒地指责:“司空星儿!你居然又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 司空星儿却不在屋内。 柏安安对着空气发脾气,更觉气闷在心头,不甘地踢了一脚椅子,决定回屋再睡会。 然而她一回头,便看见倚在门外柱子边上,对着她抛媚眼的司空星儿。 柏安安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便要骂:“司” 司空星儿一脸诧异地打断她:“哎呀,师父,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呀,担心死徒儿了。” “还不都” 柏安安还欲再说,然而司空星儿存心不让她说话,又打断她:“天啊,师父你看上去好憔悴,啊,脸上的皱纹都出现了,还有这眼下,哎呀,这可不行啊。” “我” “师父啊,我这儿有些新买的面脂” 柏安安忍无可忍,不住地跺脚,大喊一声:“够了——” 司空星儿这才安静了下来。 柏安安绕着司空星儿走了一圈,边走,边用意味深长地眼神不住地打量她,待走完一圈,又冷笑一声,走进屋子里,搬出一张椅子。柏安安坐在门口,也将司空星儿挡在门口。 司空星儿缓缓退了两步,再度倚在柱子上。 然而柏安安还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司空星儿被她的眼神盯得极其不自在,左手一甩,一条紫色的手帕随风飘扬,她又将手帕掩在胸口上,嗔怪地看了柏安安一眼。 “” 柏安安忽然发觉,这位女徒弟,戏很多。 既然她说不过这位徒弟,还不如适当地使用‘沉默的力量’,这种意念的战斗,谁先沉不住气开口,谁就输了。 只要她不开口,司空星儿必输无 司空星儿一扭腰,转身就走。 柏安安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你给我站住!” 她追上司空星儿,嘴上如碎碎念道:“你居然还敢走!你前天晚上将你师父我一个人丢在施府,害你师父失忆,昨天晚上还敢把我扔在施府,你知不知道,我不会轻功诶,施员外的小兔崽子居然还敢抓我去坐牢!你现在,你现在还要把你师父一个人扔在这里,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司空星儿并未走出院子,只是在院子里快步走了一圈,然而一心对徒弟进行思想品德教育的柏安安毫不在意,也跟着一起在院内转圈,还不停地念叨:“你知不知道施府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你知不知道施府里有多少个家仆多少个打手啊?你不知道,你师父我,也不知道,因为有好多好多啊,我一个人被那么多人追着到处跑,多惨啊!你怎么能坐视不管!凭你的轻功,轻而易举就可以把我救出去诶!” 司空星儿叹了口气,道:“我和师兄就是要让师父陷入险境,以毒攻毒,置之死地而后生啊,师父,你怎么一点也不懂我们的良苦用心呢!” 柏安安拦在司空星儿面前,瞪着她:“你们还是故意的?” 司空星儿蹙着眉头,一脸哀愁地点了点头。 美人蹙眉时别有一番我见犹怜的风情,若是往日未见过世面的柏安安,此时定然要捂着心口干嚎了。 然而柏安安已经是见惯了美人的柏安安。 她冷酷无情地抄起转圈时从墙上顺下来的鸡毛掸子,扬手就向司空星儿打去:“你还故意的!故意的!你这个孽徒!孽徒!” 以司空星儿的身手,就算没防备到她有这一招,也丝毫不会让鸡毛掸子沾到自己身上一点,哪怕只是衣角。 她满院子瞎跑,仪态却还十分优美,就像是在自家花园里扑蝶打闹的千金小姐,没有一点儿的狼狈,不住求饶:“师父,师父,师父你别生气了,你这不是也回来了吗!” “若不是我福大命大,有高人相助,现在你就等着去牢里喊我师父吧!” “我和师兄就是看中了你福大命大,所以才敢出此下招啊,你放过我吧” 柏安安停住手:“要我放过你,不是不行。” 司空星儿一脸期待。 “我决定了,我要学轻功,我要让这江湖上轻功最好的人教我轻功。” 司空星儿不以为意:“江湖上轻功最好的,当然就是我司师兄,司空摘星。” 这正称了柏安安的心意,她现在认定了司空摘星就是她要攻略的人,所以要千方百计地多寻找与司空摘星接触的机会。她点点头,就好像她先前从未动过这个念头一样,拉起司空星儿的手:“走,我们去找你师兄。” 司空星儿傻眼。 这世上不会有两个司空摘星,所以,司空摘星与司空星儿必然不会同时存在。 如果柏安安今后要向司空摘星学轻功,司空星儿必然不能频繁出现,否则柏安安再傻,也能看出端倪。 可司空星儿也没有理由频繁失踪。 她拉住柏安安,道:“其实,我也可以教师父” 柏安安干脆利落地拒绝:“不,我就要你师兄教我。” 司空星儿被柏安安拉着,穿过院子,从小酒馆的后堂走出。 此时是下午最炎热的时候,这座酒馆虽然地处荒凉,却也是坐落在去往城镇的必经之路上,常有过路人来讨酒喝。 今日的酒馆分外热闹,无论是屋内还是屋外,每张桌子边上都至少坐着两个人。 除了一张桌子。 那张桌子边上,只坐着一个人,一个有着四条眉毛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陆小凤并没有看见柏安安的脸,因为她刚踏进酒馆,就立刻被司空星儿拉回去了。 司空星儿将柏安安拉回后院,确认陆小凤听不到这边的动静后,才压低声音对柏安安道:“你要学轻功,不必找司空摘星,我找到一个比司空摘星还适合的人选了。” 柏安安半信半疑:“不是说江湖上轻功最厉害的人就是司空摘星吗?” “是。” “那我们还不” “但他不适合教你。” 柏安安皱着眉头看她,一脸不满:“为什么,我是他师父,要他教我轻功有什么问题?你为什么老要阻止我,难道你们兄妹之间” 柏安安双手交叉在胸前,忍不住大开脑洞。 她之前不是没想过司空星儿与司空摘星有关,但她也不敢确定,她虽没怎么看过原著,但也从没印象陆小凤传奇里面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而且,书里如果真的有司空星儿这一人物,定然要有点作用,如果是正面人物,要么就是大名鼎鼎的江湖女侠,还要给陆小凤下绊子的那种,要么就是陆小凤的红颜知己。 但司空摘星那么出名,没有理由司空星儿又有戏份c又有身份,结果还没什么名气吧? 难道司空摘星和司空星儿的关系不和?司空星儿仅仅是借着与司空摘星的关系出场打了个酱油,但又因兄妹不睦,所以司空摘星也不会主动提及这个妹妹,司空星儿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书中? 这个理由,其实也不是很充分。 但目前为止,司空星儿的表现,似乎的确是和司空摘星不太对付啊。 柏安安叹了口气,正要劝司空星儿几句,不想司空星儿已不在院中。司空星儿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房里,描眉梳妆,精心打扮,才扭着腰走到门口,对着等着她的柏安安道:“师父,你看我美吗?” 柏安安摇摇头:“我不看,你快带我去找司空摘星!” “师父啊,这世上,哪里有徒弟教师父武功的道理呢?这岂不是乱了师徒伦常吗?” 司空星儿居然也有这么正经的时候? 柏安安怔了怔。 她目光游离,又挠挠头,语气飘忽:“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嘛。” 司空星儿趁热打铁:“我给师父找的这个人,他的轻功在江湖上也是一绝,虽然比师兄还是要差点,不过也够用。而且,这个人对女人最有耐心,只要他肯教,保你不出半月,绝对” 她停住话头,打量着一脸期待的柏安安,良久,才想出了句最为合适的形容:“飞得比苍蝇还快。” “” 柏安安深呼吸,又抓住司空星儿的手,语气生硬:“我们还是去找司空摘星吧。” 司空星儿此时却忽然像座山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柏安安如何也拉不走他。 柏安安道:“我好歹是你师父,你师父像我,好歹也是个妙龄少女,说不上文武双全,却也是机警过人,长相吧,也是貌美如花。你呢,你给我找什么师父,对女人最有耐心,好色?飞得比苍蝇还快,猥琐!又好色又猥琐,一定也丑得要命,这种人给我当师父,给你当太师府,是你疯还是我傻啊?” 司空星儿却乐了:“你说的不错,你说的一点也不错,这个人又好色又猥琐,还丑得要命,最可怕的是,他的脸上,还长了四条眉毛。” 柏安安看看酒馆,又看看司空星儿,半晌,才指了指酒馆,小声问:“陆小凤?” 司空星儿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柏安安却又开始犹豫了。 和主角走得太近,要么是女主角,要么就是女炮灰。 但也有可能,是个完成任务的契机。 她脸上的犹豫皆被司空星儿看在眼里,司空星儿又提高了音调:“不想学轻功了?” 柏安安低下头,害羞地揪着衣角:“可是可是他怎么会平白无故教我轻功,难道,你还要我,去□□他吗。” 司空星儿终于翻了一个她很早就想翻c却又隐忍至今的白眼,“你醒醒,他好色,但也不是饥不择食。” 柏安安:“” 酒馆里的人来来往往,又散了不少,然而陆小凤还在喝酒。 他不仅在喝酒,桌上还摆着几盘小菜,当中有一盘武侠小说里最常见的酱牛肉,他对这盘酱牛肉极为喜欢。路边的酒馆不少,但想要开得长久又红火,往往还需要老板娘会一道拿手菜。而最好的拿手菜,便也是最简单的拿手菜。 只要能做好这盘酱牛肉,便足以讨许多客人欢喜了。 酱牛肉是冷食,初端上桌还不觉香气特别,一入口,秘制的酱汁与牛肉的鲜香便在口中化开,肉软却不面,筋弹却不硬,处处皆是点到为止,方让人回味,也最是配酒。 然而他不是来喝酒的,他并非专程来喝酒,他喝酒喝得慢,吃这盘酱牛肉也是细嚼慢咽。 司空星儿便是在此时,从酒馆之外,迤迤然走到陆小凤对面的那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她一言不发,面上也像结着层寒冰,并非拒人千里之外,也显不出半分轻浮,与她平日里张扬模样大相径庭。 像陆小凤这样的人,又要是怎样的女人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呢? 柏安安悄悄地躲在了柜台后,观察着司空星儿的‘撩汉教程’。 司空星儿的皮相绝对是美的,她刚一落座,整间酒馆的人都忍不住去偷看她。 从柏安安的角度看,她只能看清陆小凤的半边脸,英俊是很英俊,就是脸上的胡子让她看着十分不爽。刀口上讨生活的人从不会松懈武艺,而像陆小凤这样的主角自然更不会有煞风景的双下巴和大肚腩,他的身材还保持得很好,蓝灰色的衣袍之下 他的衣服上,有紫光。 柏安安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终于敢肯定地说:陆小凤身上有sr式神碎片!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式神的。 在柏安安研究陆小凤的这一期间,司空星儿已喝下了半坛酒。她的眼里氤氲着一层雾气,如有星光浮动,她的脸颊已泛着层浅而娇媚的红晕,看着更为楚楚可怜。 但是她仍紧抿着双唇,像是在强忍不发。 除了陆小凤外,这一屋子的人都在偷看她,柏安安甚至有些后悔赞同司空星儿的做法了,这哪里是在□□陆小凤,这明明是在狼窝里暴露羊肉的香气。 未有多久,就有三名彪形大汉色胆包天,走到司空星儿的桌边,坐了下来。 他们三人一人坐一个座位,恰好占满了整张桌子,一人语气轻佻,道:“一个人饮酒,多没滋味,我们兄弟三人陪姑娘一起喝,怎么样啊。” 他说着,就拿起桌上的酒坛,要往嘴里送。 司空星儿手中的酒碗正好空了,她手腕轻动,空碗便击上酒坛。这一击,便使酒坛开裂,酒水四溅。 司空星儿悠悠道:“和我喝酒,你们配吗?” 她拿起另一坛没被人碰过的酒,徐徐起身,优美地舒展身体,又轻扭腰肢,走到了陆小凤的桌边:“要找人陪喝酒,也应该找像陆公子这样的男人。” 一个长着四条眉毛的人固然稀奇,却又并不会令人敬畏,可一个长着四条眉毛又姓陆的人,却是江湖上少有人想与他为敌的。 三名大汉的脸色变了又变,另一人起身问:“敢问阁下可是陆小凤陆公子?” 陆小凤抬眼正视对方,平静地点了点头。 那三人再不说话,皆向他抱了一圈,转身便走。 酒馆里的人也再不敢多看司空星儿一眼了。 包括陆小凤。 他仿佛丝毫未看见司空星儿就坐在他身边,还是慢悠悠地夹起一片酱牛肉,送入口中,细嚼慢咽。杯中的酒已然空了,他伸手拿起酒坛,不想有另一只也伸了过来,覆在他手上。 陆小凤扬眉看向司空星儿。 司空星儿似笑非笑:“你为什么摸我的手?” 陆小凤并未答话,只是默默地将手抽出,还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并没有什么撩汉经验的柏安安看不出这一招是否高明,却很想找支笔将二人从此时开始的每句对话c每个动作都记下来。 万一以后遇上男神了,万一有用呢! 司空星儿对陆小凤的沉默不以为然,继续问:“你为什么看我?” 陆小凤不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对一个貌美又看不出敌意的女人,他自然也不会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他笑了笑,却道:“你若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而且,刚才你坐在那张桌子的时候,整个酒馆的人都在看你,我没有。” 他说的的确不是假话。 “那整个酒馆的人都在看我,你为什么不看我?”司空星儿的手慢慢覆在陆小凤放在桌上的左手,语气轻柔又魅惑:“我喜欢你看我。” 柏安安对司空星儿的简单粗暴表示深深的佩服。 然而下一秒,陆小凤便不动声色地甩开司空星儿的手,道:“承蒙姑娘厚爱,却不知陆某哪一点能让姑娘如此高看?” 柏安安觉得,这似乎不像是她印象中怜香惜玉得不得了的陆小凤。 司空星儿却又贴近了陆小凤,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似乎是在调情,可在柏安安看来,陆小凤的脸色并不对劲。不仅不对劲,陆小凤还动起手来,然而陆小凤还未碰到司空星儿,司空星儿同是站了起来,避开了他的袭击,又扯住他的衣带,急匆匆地和陆小凤说了句话。 在酒馆里喝酒的人已被二人的动静吓跑了。 柏安安以为司空星儿的撩汉之举已然失败,还打算在司空星儿退无可退之时,用姑获鸟救她一把。不想,司空星儿不仅未败,陆小凤也停下了手。二人未再交手,却是一同掠向了酒馆的后院。 柏安安跟着冲到后院,只听‘嘭’的一声,司空星儿的屋门被关上了。 柏安安目瞪口呆。 武侠小说里的世界,要不要这么开放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柏安安认为,她可能是第一个,亲眼看着自己的徒弟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拿下浪子主角并完成生命大和谐的,假的穿越者了。 别人的穿越都是苏苏苏c美美美,只有她,是不停地被坑被坑被坑。 而且拿的永远是师徒剧本而不是恋爱剧本。 好!气!啊! 柏安安在院子里站了会,决定去酒馆守株待兔,指不定她就能现学现用司空星儿那一招,开启恋爱副本呢? 门‘吱呀’一声,开了。 先从门内走出的是陆小凤,他理了理衣上的皱褶,徐徐走出。他一眼便见到了傻站在院中的柏安安,微笑着对她点头,正要开口。 柏安安却脱口而出:“这么快?” 陆小凤: 这句话,毁了陆小凤对柏安安的第一印象。 柏安安也意识到这句话说得不合时宜,连忙解释:“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时间太快了不不不,不是你想得那个快,是” 她怎么觉得,这句话,她越解释反而越奇怪? 陆小凤的脸色果然更差了。 好在司空星儿虽在房内,却已将柏安安在院子里说的几句话听的一清二楚,她神情古怪,像是想笑却又憋笑憋得辛苦,她走出来,对着陆小凤道:“你看吧,我说她是被人打坏脑子了。” 陆小凤冷笑一声,冷冷瞥她一眼,表示他现在一句话也不想相信。 能让陆小凤生气的人不多,而能让陆小凤一直生气的人,少上加少。 尤其是在眼见着司空摘星因柏安安失忆,而不得不以司空星儿的身份伴与其身边做戏,更觉有趣。 女人与女人之间总是有更多的话可说的,如今的柏安安和司空星儿愈发亲密。桌上已摆满了酒菜,气氛和谐,酒品一般的柏安安只喝了几杯酒就有了醉意,她与司空星儿同坐在一条长凳上,左手搭在司空星儿的肩上,右手将酒杯一放,十足郁闷地说:“我好惨啊” 她说着,热泪盈眶。 嘻嘻哈哈的陆小凤被她吓了一跳,追问:“柏姑娘,你怎么了?” 柏安安听了这话,就像是被人鼓舞了一样,愈发来劲,皱着脸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可怜我一觉醒来,居然被人倒吊在柴房里,严刑逼供,丢尽了颜面!在江湖,也算” 她本想先卖个惨拉近距离,结果一说到原身在江湖上的成就时,就忍不住卡壳。 她贴近司空星儿,悄悄问:“也算,也算什么来着?” 司空星儿被她的靠近弄得十分不自在,悄悄扭着身子,绞尽脑汁地为柏安安打圆场:“也算,也算” 说起来,柏安安在江湖上还真没有什么成就。 柏安安恨铁不成钢地在她后背拍了一掌,又强行挽尊:“也算是个人物!” 陆小凤和司空星儿诡异地对视了一眼。 柏安安察觉到现场气氛的僵硬,不禁沮丧:“干嘛,你们这是干嘛。我要是不厉害,司空摘星,能心甘情愿做我徒弟吗?!” 陆小凤乐了,举杯道:“对对对,柏师父果然是个人物。” 司空星儿的表情有些幽怨。 陆小凤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糗一糗司空摘星,又道:“不过,依我之间,司空摘星在江湖上虽有些薄名,却还是个贼,柏师父人品出众c武艺高强,为何要收他为徒?” 司空星儿沉下了脸,正要反驳,却被柏安安抢了话。 关键时刻,柏安安绝不给徒弟掉链子,一拍桌子,气势磅礴:“我乐意!名门正派我见多了,没意思!” 陆小凤正要对其另眼相看c司空星儿正要为其感动时,又听柏安安叹了一口气:“哎,就是我这两个徒弟实在不争气。” 她饱含热泪:“他们坑我啊两次,足足两次都把我扔在施府里任人宰割” 陆小凤算是看出来了,柏安安卖不完惨是绝对不会收手的。 他端着酒杯,叹气:“柏姑娘的事我已听说了。哎,你非要收这样的人为徒,就难免要经历这样的事。” 司空星儿瞪他:“怎样的人?” 柏安安觉得如果只靠司空星儿,恐怕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进入正题,她道:“我收的徒弟,自然也毫无怨言。我别无所求,现在,想得也只是能不给我的徒弟们拖后腿而已。哎,可惜啊,我现在已失了武功,迟早要成为我的徒儿的负累,打不过倒也无妨,这最要紧的是,我得会跑啊” 陆小凤一脸比柏安安还惋惜的模样,道:“司空老弟别的不行,这逃跑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柏姑娘既然是他的师父,想必轻功也是江湖一绝,如今柏姑娘失忆,真是江湖的一大损失啊。” “往日的事过去也就过去吧,重要的是把握当下。”柏安安倒了满满一杯酒,双手举着酒杯,一脸郑重,“我要重学轻功,还请陆公子赐教。” 她不管陆小凤同不同意,先把这‘拜师酒’喝下了。 陆小凤干笑一声,摇摇头:“这可不行。” 柏安安脸上的笑僵住了,带着质询的目光看向司空星儿。 陆小凤又道:“柏姑娘受伤一事可大可小,如今什么也未搞清楚,又强行学习武功。习武时,血气于全身经络中流通,若是姑娘脑部受伤,可能会引发别的后果。要我说,习武之事可先放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当日,施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和柏安安的真实情况完全不符。 但按照目前的状况,柏安安也没有别的理由反驳他。 她面上认同陆小凤的说法,又起身坐到了桌边的另一侧,从陆小凤的对面,坐到了旁边。她还另外叫了几坛酒,殷勤地给陆小凤倒酒。 既然没办法学轻功,那就只能先灌醉陆小凤,将他身上的以津真天碎片取走。早日召唤式神,也算多了个逃命的办法。 然而陆小凤的酒量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一般,甚至,陆小凤的酒量,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一样,无论灌下多少酒,他面有醉意c眼有醉意,就是人没有醉意。 他还能思路清晰,还能不停地和司空星儿胡侃。 司空星儿讲到她盗画那日发生的事时,柏安安又悄悄地跟她咬耳朵,问:“你那,有蒙汗药吗?” 司空星儿说到兴头上,也懒得仔细追究她要这玩意的原因,一时激动,就把一个纸包塞到她手里。 柏安安手里捏着纸包,无比兴奋。 她趁着陆小凤没看过来,在桌下打开纸包,又悄悄将自己的酒杯拿到桌下,将纸包里的药粉撒了一半进去。待药粉完全溶解在酒水里,她才用袖子掩盖着,悄悄将酒杯放到了桌上。 这是一杯放了蒙汗药的酒,就等着陆小凤不注意的时候,和陆小凤的酒杯对换! 陆小凤双眼迷离,说话却一点也不大舌头,他道:“我这次来,也是冲着施府来的。既然你偷画偷的这么顺利,不如再帮我偷一幅画,怎么样?” 司空星儿看着他,嘿笑几声,柏安安都以为她要答应了,她却神色一变,摇摇头:“不怎么样。” 她又道:“除非,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柏安安双眼一亮,盖住酒杯,一脸期待地看着司空星儿。 是不是要逼陆小凤教她轻功? 这个徒弟真没白收! 陆小凤配合地问:“什么事,你说!” “你答应我。”司空星儿打了个酒嗝,看了眼脖子伸得老长的柏安安,点点头,对着陆小凤一笑:“你要告诉我你偷画的原因。” 柏安安: 没用的,这些徒弟都没用的,她还是早点死心吧。 陆小凤并不将此事当做一个秘密,或者他也已将司空星儿和柏安安当做了朋友,他道:“好,我告诉你,我告诉了你,你就要帮我把这幅画完好无缺地偷回来。” 司空星儿眼神迷离地点头。 陆小凤道:“你可还记得长兴帮的上任帮主‘画君子’朱意远c无忧镖局的镖师‘横枪当道’钟嘉卫,西宁王府的总管‘点金手’歧建柏和神捕门的‘判官’崔成业?” 司空星儿连连摇头:“这前三个人我本都听说过,不过你说到第四个人,那我就这四人都不认识了。” 陆小凤也不生气,笑眯眯道:“我看你是学了你师父坏了脑子。既然你什么也忘了,不如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莫名其妙被‘骂’了的柏安安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长兴帮为流寇起家,帮中人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一度为朝廷大患,江湖众名门正派也曾纠集门下弟子围攻长兴帮,但长兴帮却擅长利用地形,分散逃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稍不留意,又再次复活。直至这位‘画君子’朱公子的出现,他不费一兵一卒使长兴帮帮主乖乖将帮主之位让给他,后以强势手段将长兴帮由上至下大改一遍,使长兴帮实力大盛,却再也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赔偿和抚慰了先前受长兴帮迫害的百姓,并且从流寇变成了大慈善家,在几次天灾中都对灾民伸出援手。这位朱公子仁义,做了此事,也担得起‘君子’一名,又因他爱画成痴,江湖又成‘画君子’。他与他的妻子是青梅竹马,年少成婚,琴瑟和鸣,也是江湖备受艳羡的一对佳偶。偏偏就在三年前,朱意远突然毫无预兆地疯了,失魂落魄c神志不清,后来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一个人跑到山谷中去,长兴帮众人在山中寻找了三天三夜,待发现朱意远时,他已全身干瘪,瘦的只剩皮包骨,死了。” 柏安安以手托腮,听得入迷。 陆小凤又道:“这位钟镖师和歧总管c崔捕头也是一样,本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仁义之辈,也皆有家小,夫妻和睦,备受艳羡。可他们都在某一日,突然就疯了,失魂落魄,神志不清,认不出身边的家人c朋友,也记不起往常的事,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再后来,他们会在某天突然失踪,跑到了荒山野岭之中,而被人发现之时,全都是瘦的皮包骨,枯竭而死。” 司空星儿问:“这些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陆小凤端起酒杯,苦笑:“朱意远是我的朋友。只可惜三年前,他死去时,我并未发现异常,反而以为是自杀,我虽为他难过,却没有为他查明真相。直到前些日子,我听说了崔捕头的死,又听说了钟镖师c歧总管的死,这才意识到,恐怕这件事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柏安安皱着眉头,道:“除了发疯c失忆c失踪c饿死在山林,又有别的共同点吗?发疯的人神志不清,会失忆,也正常。认不出身边的人,因此产生恐惧,所以想要逃脱,失踪,也正常。而一逃,若是逃到市集c逃到百姓家,很容易就被人送回家中,所以没有饿死,没有饿死的人,没有命案,你也不会关注。偏偏有人逃到了山野,因没有食物而饿死,出了命案了,你就会听说。这样看来的话,这四个共同点也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巧合。” “的确,而且如果只有这四个共同点,就算我想怀疑此案,也无从下手。” “那你发现了什么?” “一幅画。”陆小凤神色凝重,“我拜访了后三人的家属,才得知,这三人在发疯前的一个月,都曾经收到过一幅画。这三人是武夫,喜爱舞枪弄棒,对画作不感兴趣,可偏偏对此画却是爱不释手,他们三人将此画挂在书房里,每日对着还觉得不够,后来甚至都搬到了书房去睡。他们因为这画,都和妻子起过争执,但无论家人如何反对,都不舍得将这画送走。可他们一死,这幅画,居然失踪了。” 司空星儿对此画来了兴趣:“你要我偷的,就是这幅画?” 柏安安一脸迷茫:“可就算都与画有关,画也能杀人吗?” 陆小凤自然不会认为画可杀人,画不会杀人,但定然有人利用了画杀人。 “不管画能不能杀人,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这幅画,保证再无人因此画而死,再利用此画,找出幕后真凶。”陆小凤神色坚定,“说来也凑巧,我四处暗访此画消息,却一直一筹不展,几乎要放弃之时,却在江南听说了这幅画的消息。” 这幅画就在施员外手中。 柏安安感兴趣,可她对画的兴趣并不能战胜她对施府的敬而远之,她瘪了瘪嘴,倍觉无聊地喝了口酒,对陆小凤的想法不予置评。 然而司空星儿的脸色却变了。 她问:“你要找的,可是这幅《归鸟傍斜阳》?” 无论是在何时c何处,司空星儿皆有办法像多啦a梦一样,轻松地拿出她想给人展示的东西,但柏安安却连她把东西藏在身上何处都看不出。 陆小凤双眼一亮:“正是。” 见此画者,失魂落魄c神志不清c失去记忆。 很明显,陆小凤和司空星儿想到了一处去。 他们对视一眼,表情诡异地看向柏安安。 柏安安在二人的注目礼之下,倍觉不好,怀疑他们又要将她带去施府,慌忙摇摇头,站起身,连连道:“我不去,我不要去施” ‘嘭’的一声,柏安安忽然从二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柏安安已倒在了地上。 蒙汗药,发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倒V,看过勿买!) 柏安安醒来时, 正见到陆小凤和司空星儿站在她床边,他们脸上蒙着一层面巾c眼上也蒙了一圈黑色轻纱。 “你们这是要夜探施府?”她对二人的造型百思不得其解, “遮住脸是个好主意,可是遮住眼睛,这个想法就有点太大胆了。” 陆小凤清了清嗓子, 撤下脸上的纱布, 左手握着一个被合上的画卷摇了摇,道:“我们刚才在看这幅画有什么玄机, 担心画上有毒, 才有了这一举。” 柏安安并没有醉,她昏倒只是因为蒙汗药, 所以她醒来时,没有宿醉后的沉重, 却始终觉得自己未睡够。她搓热双手按摩着眼睛, 点了点头,又忽然停下动作,脸色诡异地看向二人:“担心画上有毒, 那你们为什么不给我也带上面巾?” 她睡得那么沉, 呼吸也比清醒时更要绵长, 他们俩还在她床前打开画卷, 是生怕这画上的毒毒不死她吗! 陆小凤和司空星儿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视线, 一个人看着墙上的摆设, 另一个看着屋顶的房梁。 他们俩, 压根就没考虑过柏安安。 柏安安已然认命了,她连翻白眼的欲望也无,伸手便要拿那副画:“给我看看画上画的是什么。” 不等陆小凤有所表示,司空星儿已将画抢走,藏在身后:“你别看了,我可不想三天后去荒山野岭找一具干尸。你快起来,我们现在就要去拜访施员外。” 柏安安面有异色,陆小凤立刻接话:“而且你必须去。” 陆小凤和司空星儿说得好听,说是来施府找出真相,给她治好失魂症,可柏安安却觉得,这两个人是打算拿她做筏子,借着带她上门请罪的名义,结识施员外。 他们这次不是来做贼,故而是堂堂正正走的大门。 可是施府上下,除了后院的女眷外,全都认识了柏安安这张脸,又有谁会让她进大门呢? 开门的小厮一看见柏安安,立刻将大门关上了。 柏安安耸耸肩:“不怪我吧,谁让你们非要带我来的。” 陆小凤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额头,叹口气,又要敲门,却见施府的大门再度打开。 他脸上的笑还来不及绽放,施府的小厮一人举着一把扫把就将柏安安往外赶,一脸凶恶:“你这个贼,再来,我们就直接报官了。” 柏安安一点委屈都未有,立刻拉着司空星儿兴奋地说:“快快快,他们还没报官,我们快走!” 司空星儿表示不想理她,并将她扯到身后,对着施府的小厮柔柔一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的这张脸已可迷倒不少男人,只这么一笑,小厮不仅记不得要赶走柏安安,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要忘了,呆呆站在原地。 陆小凤连忙开口:“还请向你家主人通报,陆小凤前来拜访施员外。” 小厮回过神,愣愣地问:“你说你叫什么?” 后面的小厮反应敏捷,连忙用扫帚打了问话的小厮一下,对陆小凤十分客气:“原来是陆公子,还请陆公子稍等,小的立刻去通报主人。” 这,便是差距了。 陆小凤跟着管家走在前头,后边还簇拥着几名小厮,而司空星儿和柏安安并排走在队伍的最后边,期间司空星儿还时不时对前方转过头观察二人的仆人抛去一个媚眼。柏安安心里有说不出的怪异,挽着司空星儿的手臂,小声道:“凭什么呀,施员外又不是江湖中人,为什么对陆小凤就这么客气?” 而且还差别对待,对她那么凶! 司空星儿几度想缩回手,但柏安安视她如姐妹,也将她视作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紧紧攥着,她如何也松不开手的。她别扭地动了动肩膀,又小声地回应柏安安:“但凡做大生意的,和江湖人有些来往并非坏事。” 柏安安却对陆小凤特殊的主角体质另有想法:“可但凡和陆小凤结识的,要么是想惹麻烦,要么就是已经惹了麻烦。” 仔细想想,书里叫得出名字的角色,要么就是幕后黑手,要么就是幕后黑手的小弟,要么就是主角揪出幕后黑手这一过程中牺牲的炮灰,只有极少数的主角外挂型角色,比如西门吹雪c花满楼c司空摘星等可以安然无恙活过全系列小说,但也都是属于封神级别的。 司空星儿对柏安安的总结十分认同,点点头,又问:“那你觉得施员外属于哪一种?” “肯定已经惹了麻烦。”柏安安脱口而出,又看了眼四周,冷笑一声,“还敢得罪我柏安安,不仅是已经惹了麻烦,而且是还想再惹更大的麻烦!” 如果不是见识了柏安安的不靠谱,司空星儿或许还会被她现在的气势给震住。 司空星儿道:“你先前说,那位施公子不仅不责怪你盗画,还将画送与你,他不认识你,却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几分对你的敬畏之意,直到你愿意收他为徒,他才立刻变了脸色。这位施公子只怕是早就认出你的身份,或者说,是认出了我的身份,他知你与司空摘星相识,但他对盗贼又十分不耻,所以他敬畏的,不是你也不是司空摘星,而是司空摘星的老朋友,陆小凤。” “难怪施府的人对陆小凤的名字反应如此之快。”柏安安恍然大悟,又不由紧张起来,“这么说,他惹的麻烦已经大到要像陆小凤求救了?” 司空星儿和柏安安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大意是:找到机会就跑。 当然,对于司空而言,逃跑的前提必须是,柏安安的病有的治了。 陆小凤还未走到门口,正堂内便有一名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不卑不亢地抱拳行礼,笑道:“陆公子远道而来,鄙人未有拜访,还劳烦陆公子亲自上门,有失远迎,实在失礼,还请陆公子见谅。” 陆小凤同回了一礼,二人便一齐踏进了正堂,陆小凤道:“施公子多礼了,陆某不请自来,倒是给府上添了不少麻烦。” “哪里哪里,鄙人久仰陆公子大名,早欲结识像陆公子这样的英雄人物,今日得以一见,了了平生夙愿,欣喜不已,何有麻烦一说。”施公子坐在主位上,命人看茶,又解释着:“听下人回报,陆兄是来寻家父的。只是不巧,家父半月前就出了远门,府上大小事务暂交由我执掌,不知陆兄”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司空星儿和柏安安也走到了门口。 陆小凤见他神色不对,连忙打圆场:“陆某今日是为两件事而来的,这第一件事,就是陪同这位柏姑娘来向府上赔罪。” 柏安安点了点头,配合着说:“嗯,施公子,这两天的事,实在对不住啊。” 其实她还觉得自己有点冤。 施公子自然早就知道柏安安来访,也对柏安安前来赔礼道歉一举已心中有数,他的右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沉默着,又沉重地叹了口气,一脸为难:“柏姑娘,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柏安安缩了缩脖子,做好再被一顿痛骂的准备。 施公子痛心疾首:“前日,我本以为一切都与姑娘说清楚了,姑娘与施府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不责你盗画,你也不当怪施府对你用了些私刑。平心而论,施府待姑娘并无恶意,可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挑衅,我哎。” 柏安安摸摸鼻子,小声嘀咕:“我也没上门挑衅啊。” 感受到众人看向她的不善目光,柏安安硬着头皮解释:“说实话,第一次是我不对,可后来我也没上门挑衅,我还特意把画拿来,要与施公子赔罪呢。” 司空星儿连忙将画卷双手呈上。 然而施公子一见那画卷就变了脸色。 陆小凤一直在观察着施公子,自然没放过他面上的异常。他心下了然,又起身上前一步,客气地说:“施公子,这其中的事我已听说了,这两日柏姑娘一直觉得愧疚难当,坐立不安,非要亲自上门赔罪,我此次来,既是来给柏姑娘的诚心做个证人,也有几分腆着脸做个和事老的意思。施公子宽宏大量,而柏姑娘也确实没有折辱府上的意思,全权是个误会,不如今日将误会解开,就当结识了个朋友,也好。” 施公子目光闪烁,连忙顺着陆小凤给的台阶接话:“既然陆兄都这样说了,施某断断没有不卖陆兄面子的道理,好,此事一笔勾销,从此柏姑娘是我施府上的客人。不过,这画,我既然送给了姑娘,就没有再拿回的道理,也权当是我与朋友的见面礼,还望姑娘不要再有退画的念头。” 柏安安顿时觉得这画真像是个烫手山芋。 烫手山芋推不掉,陆小凤也并不会就此放弃,他直言:“这第一件事既然已经了结,那我也该说说第二件事了。” 施公子微笑:“陆兄请讲。” “这第二件事,也与这幅画有关。”陆小凤丝毫不给施公子出言劝阻的时间,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我此次前来江南,实际上为了找一位朋友,我的这位朋友爱画如痴,传闻这幅《归鸟傍斜阳》在的地方,她便会出现。我听闻这幅画原先收藏在府上,我想我的这位朋友应该就在这附近,不知道施公子是否有见过?” “没有。”施公子神情坚定,“绝对没有。” 陆小凤诧异:“可我还未说这位朋友是男是女c有何特征,施公子为何就如此肯定?” 施公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却还是坚定地说:“不瞒陆兄,这幅画送来也不过十日,在被柏姑娘带走之前,一直都收纳在我的书房里,未有外人来求过此画。而我得了这画,府上从未有生人拜访。” 陆小凤心中的疑问更多,他并不相信施公子所言,却也无可反驳,只能继续追问:“不知施公子是从何处得到这幅画?” “是一位朋友送的。”施公子苦笑,“这位朋友让我一定不要说出他的身份,所以,抱歉,我不能告诉陆兄。” 一无所获。 陆小凤有几分失望,还是强打精神与施公子客套几句,又对柏安安道:“我在江湖上也听说过这幅画,一直无缘赏画,今日既然柏姑娘将此画带了出来,不知可否将画卷打开,让我也可大饱眼福。” 司空星儿连忙将画扔到柏安安怀里。 莫名其妙就被叫出来顶雷的柏安安觉得自己很无辜。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作势要将画卷打开。她的动作很慢,愈发衬得施公子的反应迅速。 “在下想起,府上还有些急事需要处理,三位请随意,我去去就来,赏画也不必等我。”施公子慌忙站起身,像是逃命一样慌张地从正堂后面离开。 司空星儿已不知何时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 她端着茶碗,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道:“看来今晚,我们要留宿在施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倒V,看过勿买!) 入夜。 施府的人并未因柏安安的赔罪而放弃了对她的防备, 哪怕整个施府都陷入了沉寂,灯光渐灭, 但客房四周巡逻的人手从未少过,换班的间隔与次数也安排得十分妥当。 可惜,天黑之前, 客房里就已经没有人了。 三道黑影潜到了施公子所住的庭院。 柏安安提了提脸上的面纱, 和司空星儿一同凑在窗台之下,顺着一条细缝往里看去。 屋顶上的一片瓦被掀开, 画卷顺着孔隙滑了下去, 画卷上的细绳一抖,整幅画卷就在床边打开了, 司空星儿手中的一粒花生米也恰在此时打进屋内,打在了沉睡中的施公子身上。 “哎哟——” 柏安安都替施公子觉得疼。 床上的帐幔晃动, 一只手掀开床帐, 向外看去。然而只是这么一眼,便再也移不开双眼。 月光从屋顶上孔隙泻下,正正好照亮了画卷。 他的目光由上至下, 映入眼中的先是展翅高飞的归鸟, 它们在斜阳余晖下飞回山林, 飞回自己的家。山林中树木茂盛, 清澈的溪流自山上蜿蜒而下,见此画, 仿佛就可听见潺潺水流声。而在画的下半部分, 有一美人坐在溪边石上, 长发如墨般散于水中。 画在空中轻微地抖动,就像是月色赋予了美人灵魂。她伸出纤纤玉手拢起了湿发,墨色的长发绕着纤细又白皙的手指,待发上的水被沥去大半,她才缓缓转过了脸。她的眼神如清澈的溪水一般灵动又干净,微垂的眼皮颤抖着,透露出女儿家的害羞带怯。她的鼻梁高挺,鼻尖微翘,单是侧面就已美得摄人心魂。菱形的红唇润着水光,贝齿轻咬下唇,嘴角却又忽而勾了起来。 她在看他。 她在对他笑。 施文彦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他已将这些天对自己的警告忘得一干二净,他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伸手要去拉住由画中走出的美人,然而他的双脚踏在了地上。由脚底传来的冰冷触觉提醒了他要正视自己身上的狼狈,他只穿着里衣,他未梳洗,他的形象一塌糊涂,他要如何面对她 无论是在屋顶的陆小凤,还是在窗边的司空星儿,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他们看见的只有施文彦,只有施文彦对着一幅画又哭又笑c手舞足蹈c浑身都忍不住颤抖。 只有一直未看见画卷的柏安安目瞪口呆。 她看见了,她看见从画卷中探出半个身子的女人 花!鸟!卷! 柏安安当机立断,扯过司空星儿,轻声耳语:“再不把画拿走,我怕他会疯。” 司空星儿也意识到这一点,连忙又打出一粒花生米,正中睡穴。施文彦一倒下,那副画卷便落到了地上,柏安安三人闯进屋中,司空星儿与陆小凤合力将施文彦搬到床上,柏安安便乘机拿起了画卷。 花鸟卷已藏进了这幅水墨画中,看着她眨了眨眼,又归于平静。 这画是花鸟卷,是ssr,柏安安必须想尽办法带走此画,并且要与花鸟卷定下契约,将花鸟卷变成她的式神! 她将画卷卷起,陆小凤慢步从她身后踱出,不解地问:“方才你们看到了吗?施文彦这幅模样,实在是不对劲。” 司空星儿点点头,目光同停留在了柏安安手中的画卷:“我怎么觉得他那副模样,似乎是看到了画上出现了什么?” 屋顶上被掀开的瓦还未盖上,月光顺着孔隙正洒在了方才画卷落地的地方,陆小凤心中一动:“不会是这幅画在月色之下会出现什么奇怪的图案?” 柏安安正疑惑为何施文彦能看得见花鸟卷,听闻此言,担心让陆小凤也见到花鸟卷。毕竟花鸟卷是式神,是鬼,鬼怪一说若要是在陆小凤面前成真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要想办法掩饰掉花鸟卷的身份,便道:“不可能吧,什么画会这么古怪?而且就算是有什么图案,能稀奇到什么地步,能让这么多男人都失魂落魄?要我说,应该还是你们先前的推断,这幅画上沾染了□□,施文彦是中毒了。” “我曾听闻,有画师用了特殊的画纸和颜料,在同一张画纸上可以画出两三幅画,随着烛光照耀的方向不同,纸上的画也有所不同,也许这幅画就是这么画成的呢?不过,到底是什么画能让天南海北c素不相识的四个人,一看到就害怕成这样?” 司空星儿简单粗暴地伸过手来,道:“管它到底是什么玄机,我们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行!”柏安安紧紧抱住画,“万一画上是□□,或者出现的是什么摄人心魂的图案,你们俩一起发疯,我可受不了。你们想知道这画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何不,问问他呢?” 三人的目光再一次盯上了施文彦。 沉浸在睡梦中的施文彦莫名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次日,火伞高张,陆小凤在小镇最豪华的酒楼中,以柏安安要赔礼道歉的名义,宴请施文彦。 冷菜与酒已上了桌,柏安安和司空星儿迟迟未露面,施文彦与陆小凤却相谈甚欢。施文彦是商人也是文人,饱读诗书使他气质儒雅,而常随商队外出使他见多识广,只要他愿意,与他说话就绝不会觉得无聊。陆小凤已将他视作朋友,而他一旦有了这种感觉,便对施文彦的遭遇充满了同情与担忧。 他爽快地喝下一杯酒,看了眼施文彦,诧异道:“文彦兄弟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昨夜可是未睡好?” 施文彦神色一僵,手背轻触脸颊,强颜欢笑:“是吗?大概是这几日事务繁忙,稍觉不适,让陆兄见笑了。” 陆小凤摸着下巴沉吟片刻,一脸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点点头,口不应心地答:“文彦兄弟也当保重身体。” 他若是太刻意提及那副画,施文彦或许还会心生防备,而他如今摆出了这样一幅模样,反倒让施文彦对他的怀疑少了几分,甚至不由地想将心里话也说出,他道:“说到这,陆兄在江湖威名远扬,想必每日也是忙得很,却为了寻人跑到这座江南小镇里,兄弟我不解了许久。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劳陆兄如此费心?” 陆小凤的眼神充满了悲悯,迟疑着道:“说来惭愧,昨日我对文彦兄弟说的话,半真半假。我是来寻人,可是寻的却不是朋友,我要寻的此人,她身上已背负了数条命案,她” 他话未说完,却有一副画卷飞到了他怀里。 施文彦吓得险些从椅上滑落。 柏安安怒气冲冲地从酒楼之外冲了进来,她面色不善,不仅是恼,眼下还挂着两个青黑色的黑眼圈,面有菜色,看起来还有些憔悴。冲动之下的柏安安行动力也十分惊人,不仅走得快,手里的东西扔的快,就连说话也是快言快语:“陆小凤,你把这画带走,你把这画带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让我看见它!” 紧随其后的司空星儿眼疾手快地将要爬到桌上的柏安安拦腰抱了下来,焦急着喊:“师父小心啊,你的身子受不住折腾,别气了,别气了。” 柏安安身子一晃,好在有司空星儿在才使她没摔了下去,她像是全身的气力忽然被一气抽出,一手撑桌,一手捂着胸口:“这幅画,这画上有鬼,有女鬼,会吸人精气的女鬼” 施文彦呆坐在椅上,面色发白,浑身颤抖如筛糠。 柏安安眼角瞥见这一幕,又重重一拍桌子,就连陆小凤也忍不住一颤,柏安安却指着陆小凤,痛心疾首道:“你明知道这幅画害死了不少人,这女鬼是会害人的,你居然还把它放在我房里,你个混蛋!” 陆小凤面上浮现出愧疚的神情,司空星儿也适时补刀:“陆公子,对不起,我今日今日见师父身体有恙,忍不住将你告诉我的,这幅画的秘密,说了出来。” 她又睁大双眼,一脸无辜地说:“陆公子既然是为了此画而来,想必是早有解决此事的办法,如今我师父已中招了,依公子昨日所言,我师父她,她可能就撑不过这几日了。陆公子,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救她呀。” 她说着说着,泫然欲泣。 陆小凤也不得不佩服这师徒二人演戏的好本事。 “这是自然” 陆小凤正要起身,然而施文彦却忽然扑了过来,施文彦跪在地上,抓住陆小凤的衣袖:“陆兄,陆兄,救救我,救救我!你有办法可以救我的。我不能死” 真正面临死亡威胁的人的表现自然是不一样的,施文彦的惊恐与慌张完全不是装出来的,柏安安突然就有一种被人抢戏了的感觉。她也扑了过去,抓着陆小凤的另一手,道:“不要救他!都是因为他我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要是他早说了这幅画有猫腻,我怎么还会接近这幅画。这种终日遮遮掩掩不说实话的人,别救!救我!” “柏姑娘,文彦兄弟已是我的朋友,陆小凤绝对不可能对朋友见死不救。”见施文彦脸上充满了感激,陆小凤又叹了口气,道:“可惜,施公子不愿将此画的来历告知与我,我就算想救,却也无从下手” 施文彦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咬牙,语气急切:“我说,我什么都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倒V,看过勿买!) 三人废了这么大气力合演一场戏, 得到的有用消息却并不多。 这幅画的主人本不该是施文彦,而是江南花家的花二公子, 只因画送来的那日,同在场的施文彦一眼认出了此画是十几年前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千金笔’吴乐游吴画家的遗作,施文彦对此画甚喜, 而花二公子却不喜书画, 便将此画送给了施文彦做个顺水人情。而这送画之人身份,别说是施文彦, 就连花家二公子也不知道。 当时送画之人只说是武当派弟子, 并未道出真名,且也只是留下了画说是送与花二就马上离开, 一刻也不做停留。花家七公子在江湖上交友甚广,花二想当然地认为是有人欲借他讨好花七, 只是马屁拍错了地方, 故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本是有人欲借此画加害花二,却不想这画未如他所愿送到花二手上,反而使施文彦惶惶不可终日, 紧张了不少时日。 司空星儿不由感慨:“朱意远c钟嘉卫都是江湖中人, 歧建柏已是半只脚踏入官场, ‘催命鬼’已是朝廷命官。花家是富甲一方的商人, 花家大少爷前些年携妻儿四处游玩,花家产业多数交由花二掌管, 花二可以说是江南最有钱的富家子弟了。权力c势力c财力都卷进了, 看来这幕后主使之人, 心不小呀。” 柏安安正好走到一棵树下,忽而一跳,拔下了一根树枝,她无聊地把玩着手上的树枝,问:“这些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司空星儿嗤笑一声:“要是有关系我就不这么说了,就是没有关系,此事反倒棘手了起来。这些人住在天南海北,所做的营生也毫无关联,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见上一面,如今却都被同一个人威胁着。我真想不出想杀他们的人到底有什么意图,这几个人,除了花二以外,也并非是在江湖c官场最出名的人物,若不是寻仇,杀他们有何意图?可若是寻仇,这些人身上好像一点相同之处都无” “不,他们有相同之处。”沉默良久的陆小凤忽而出言打断了他。 柏安安和司空星儿停下脚步,齐齐看他。 他道:“这些人,全都有妻儿。” 柏安安一脸无语:“所以,这是来自单身狗的报复?” 作为贼,司空星儿对官与富的动向十分敏感,她喃喃自语:“花二是一年前成婚,听说是夫妻和睦c如胶似漆,前几个月花二的妻子生下一子,后来的满月酒,我也去蹭了呢。至于‘催命鬼’,我虽没喝过他家的酒,不过,他却是神捕门里出了名的爱妻如命,夫妻恩爱多年” 陆小凤神色凝重:“钟兄c朱公子和歧总管与他们的妻子都是出了名的夫妻恩爱,人人艳羡的佳偶。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行凶之人恐怕就是因此而要谋害他们。” 然而就算他们的猜测真实,也对这桩案件的推进毫无帮助。 好在画现在在他们的手上,凶手特意以画布局,说明此画在这个局里有着特殊意义。就算他还想加害花二,也定要先将画从他们的手上拿走,只要他们三人看住此画,这段时间内或许也不会再有人遇害。陆小凤拜托施文彦向花二传了口信,让他这段时间小心行事,当务之急,是顺藤摸瓜找出凶手。 画作的原作者吴乐游十几年前便已销声匿迹,一时之间也难找出下落,唯一的线索便是送画的武当派弟子了。 “天下的道士千千万,花家仅凭着对方的片面之词就相信他是武当中人,你们说,万一这武当弟子的身份也是假的,这该怎么办?” 陆小凤笑道:“柏姑娘不必担心,不管这身份是真是假,想必送画之人也是刻意要将视线转移至武当派,我们没有其他线索,武当总是要走一遭的。武当派是名门正派,对此事也有多有帮助,何况,我记得那位吴画师,也是湖北人士,若是武当派走访无果,也可去寻找吴画师的家人。” 柏安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陆小凤和司空星儿将柏安安送到了门口。 三人道别后,柏安安刚要推门,却忽然转过身,抓住正要离开的司空星儿:“你说,你为什么和我打赌,不赌别的,这么巧就要赌这幅画?前几天我见你师兄也是道士打扮,该不会这件事和你们师兄妹有什么关系吧?” 司空星儿对柏安安强大的联想能力产生敬佩之感,她向陆小凤投去了求救的眼神,不想陆小凤此时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司空星儿,补刀:“你不会真的?” 司空星儿连忙甩开柏安安的手,后退几步,瞪大眼睛看着二人,又恶狠狠地数落着二人,怒道:“你们俩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我?我司空司空星儿,哪一点像作奸犯科之辈了?” 柏安安和陆小凤齐齐打量着司空星儿。 “哪一点,都像。” 在得知凶手的目标是花二c只要不再接触画卷就不会死亡后,施文彦才终于放下了心,他不仅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实情相告,还对陆小凤三人产生感激之情,将三人当做是朋友c恩人看待。柏安安才回到房中未有多久,施文彦就差人送来了不少答谢礼,其中就有两小坛三白酒。 柏安安心中明白,施文彦是商人,这些礼物绝不是白送,有送必要有回。他可送的便是财物,他们回的,就必须是对他性命的保障。 她等至更夫打更后,才提着小酒,悠悠地走出房门。 她才不会忘记她穿越而来的任务呢。 陆小凤天生就是万事屋的命,动不动就要给朋友解决麻烦c破案,但柏安安不是,柏安安只是个穿越到异世完成任务并搜集ssr的游戏玩家而已。她的终极任务是要搜集ssr,她现在的初级任务,是要攻略目标人物。 她也不知目标人物到底是谁,但要么是司空星儿,要么就是司空摘星,总归不会差的太远。司空星儿和司空摘星既然是兄妹俩,她巴结了一个,另一个也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想必此时,司空星儿一定已回到了屋里,她拿着小酒,月色下与徒儿谈心,定能拉进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柏安安想得美,走起路来也是蹦蹦跳跳的。 她刚走到院门,她看见司空星儿的房里还亮着灯,可不等她走近,一道熟悉的身影溜到了司空星儿的门前,也未敲门,直接就推门c潜了进去。 是陆小凤。 柏安安拿着小酒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屋门上出现了两道时不时就纠缠到一处去的身影,目光哀伤又彷徨。 再这么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攻略目标人物啊! 柏安安不肯死心,在院门口坐了一会,颇有种林妹妹看望宝玉时被拒在门外的凄苦之感,她一边恼陆小凤办案还不忘泡妞,一边又担忧起司空星儿的未来,她思虑众多,竟不知何时,屋内的二人起了争执。 司空星儿和陆小凤不仅吵起来了,似乎还动起手来。 柏安安小碎步跑到窗下,只听见陆小凤的声音沉着冷静,还带着几分冷漠,道:“你这么可疑,我当然不信你。” 司空星儿怒极:“好你个陆小凤,十多年的老朋友你都不信,那你还信什么?” “我只信证据。” 司空星儿拍桌而起:“什么证据,这种事怎么有证据!” 陆小凤冷哼一声:“果然是做贼心虚,你就承认了吧。” 司空星儿低声哭了起来。 陆小凤却不为所动,甚至语气更冷漠了,还带着几分厌恶:“你别摆出这副模样恶心我,好好说话!” 不明真相的柏安安觉得陆小凤实在是过分了,她听见司空星儿的哭声越来越大,还歇斯底里地喊着:“你要证据我给你便是,我给你啊” 柏安安听见屋内又有桌椅倾倒的声音,担心二人打了起来,连忙推门进去。 不想,她撞见了极为尴尬的一幕。 司空星儿哪里是在哭泣,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泪痕,分明方才只是惺惺作态。陆小凤冷着脸站着,司空星儿站在他面前,却是挺着胸膛,身子倾向他,她双手扯着自己的衣裳,胸前大片的雪白暴露在空气中,十足是在诱惑陆小凤的模样。 只是,不巧的是,有两个馒头,从她的胸前,掉到了地上,还滚到了柏安安脚边。 柏安安反应快,脑补也快,她已被吓了一次,又很快被自己脑补出的二人‘闺房情趣’再次震住,她不由张大了嘴,后又喃喃道:“哇,江湖儿女,果真豪爽。” 她伸出手,像盲人一样在空中胡乱地摸了一把,转过身,慢慢地走出了庭院。 她的脚步很沉重。 没想到司空星儿平日里看起来身材丰满,实际却是掺了水分嗯,从攻略人物的角度出发,或许给司空星儿做个bra,会比和司空星儿喝酒谈天来效果更好。 只是针线活也是个大难题。 柏安安躺在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进入了系统。 【任务:毁人不倦·那个掌心有光的男人。 任务内容:查出利用花鸟卷在该世界行凶之人的身份,并将幕后真凶绳之以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倒V,看过勿买!) 柏安安都不知道目标人物是谁,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攻略了目标人物,她只可惜这几日都没怎么查看系统, 故而现在还是无法确定目标人物的身份。 这下,司空星儿c陆小凤和施文彦都有可能了。 倒是司空摘星成了最不可能的人。 寄人篱下,柏安安也便没让侍女将早餐端进屋内, 而是随大流去了厅中。江南的早点精致小巧, 桌上摆着几碟金黄色的油氽团子c生煎c锅贴与糕团,见柏安安来了, 侍女又添了碗桂花酒酿丸子放在她面前, 笑着道:“听侍奉姑娘的丫头说柏姑娘好甜口,若是桌上这几碟用不惯的, 大可吩咐下来,我便让厨房再准备几样清淡的甜食来。” 柏安安深深悔恨自己当初玩的为什么不是古代角色扮演游戏, 为什么不能穿越成千金大小姐, 而是要在江湖上含辛茹苦地养徒弟吃刀子。 她摇摇头,用最温柔的声音答:“不用了,辛苦你们了, 这样我已很喜欢。” 施文彦不在, 司空星儿未来, 整张桌子就坐着陆小凤和柏安安。陆小凤本一心一意地吃着早餐, 此时也不由抬头,诧异地看她一眼。 柏安安喝了口甜汤, 摆出一副阔太太的模样, 身子一扭, 看向陆小凤。陆小凤没由来地有一种见丈母娘的错觉,也立刻放下碗筷,端正态度,挺直了腰杆低头受教。 虽然他这一生,似乎没多少机会听丈母娘训话。 柏安安语重心长:“陆公子一表人才,潇洒不羁,我也知你风流浪荡惯了,过惯了浪子生活,居无定所,身边的红颜知己也是换了又换。” 这听着就有点指责他是负心汉的意思了,陆小凤张口就要解释,却被柏安安拦下话头。 她接着道:“我是理解陆公子,也不觉得这有何错处。” 陆小凤觉得稀奇了起来。 江湖上的浪子不少,爱上浪子的女人也不少,但凡浪子有了红颜,就有了羁绊与牵挂,有了牵挂便不再是浪子。爱上浪子的女人虽爱浪子,却也渴望浪子能停下漂泊,为她而造一个家。不能为女人停下脚步的男人,在女人的眼里总是错的。 陆小凤虽偶尔会有些自恋,却从没认为柏安安喜欢过自己。他猜到柏安安是为了昨晚撞见的尴尬场面而说话,是为了司空摘星说话,更觉好笑,却还是客气地说:“请柏姑娘直言。” 柏安安一时语塞,组织了会语言,才故作高深地教育他:“陆公子,红颜如朝露,若不珍惜,便只是露水情缘。可露水是转瞬即逝的,把握不住,也难回头了。” 往浅了说,她希望陆小凤和司空星儿就算要散也是好聚好散,往深了说,陆小凤身边危机四伏,她也希望陆小凤能保护好司空星儿的安全。 陆小凤本还有点受教了的感觉,但一想到司空星儿的皮囊之下是个男人,就有些哭笑不得。 柏安安也不是个爱拿乔的人,话一说完,也觉得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面对着一桌美食只管撒欢了开吃,倒是陆小凤几次吞吞吐吐,也不知要不要讲司空星儿的身份讲出。 看柏安安这个样子,她不知司空星儿实际是个男人,整天与司空星儿勾肩搭背,私房话也说了不少,也算是很吃亏了。如果她知道司空星儿就是司空摘星,那司空摘星一定没有好日子过。 陆小凤便下定了决心要讲出实情:“柏姑娘,其实,司空星儿就” “星儿今日不会来了。” 柏安安正夹着块锅贴要往嘴里送,顺着来人的说话声向前望去,看见还穿着一身道士服的司空摘星,蹦蹦跳跳地向他们走近。 就算穿着道士装也看不出半分道人气质,柏安安瞬间否定了昨日冒出的那个想法。 司空摘星的易容术可谓天下第一,时男时女,时老时少,就连陆小凤都分不清他真实模样是如何,陆小凤头一次见司空摘星这样打扮,对方不表明身份,他一时还不敢相认。 柏安安认同放下锅贴,一脸惊疑:“你师妹怎么不来了?” 因为司空星儿和司空摘星不会同时存在。 且昨夜那么尴尬,他可没有脸再以司空星儿的身份出现在柏安安面前了。 司空摘星何时都不忘糗一糗陆小凤,他斜睨着陆小凤,哼了一声,又阴阳怪气道:“被负心汉伤透了心,自然要离负心汉远远的,还来干嘛?” 柏安安神色复杂:“你师妹一个人走,能安全吗?还是去找回来吧。” 司空摘星摇摇头:“师父不必着急,以师妹的脾气,她不想来,谁也找不到她。” 陆小凤平白无故做了司空摘星换身份的挡箭牌,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冷冷道:“是啊,除了她自己,谁还能找得到她。” 谁能找得到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这句话听在柏安安耳中更像是还在生气,柏安安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什么,也不忍责备陆小凤,只深深叹了口气。 “你师妹不愿来就算了,你既然来了,也坐下一同用饭吧。” 司空摘星易容术一绝,但轻功更是一绝,他已坐到了椅子上,嘿然一笑道:“用饭不必,我还是先等着施公子来给我验明正身呢。” 施文彦是个商人,是施员外的独子,也是当前施府和江南一带施府生意的主理人。 无人质疑他的忙碌,就算他再怎么敬重陆小凤,也须得让他们三人先在厅中等一等。茶已用过一巡,柏安安都有些憋不住的错觉了,施文彦才迤迤然从堂后偏门走了过来。 他的动作儒雅,脸上还带着和气又不卑微的笑,然而他一见到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的司空摘星,就忍不住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三人。 这个表现证明,司空摘星一定单独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 柏安安立刻连内急一事都忘得干净。 陆小凤好奇地问:“文彦兄弟,这位是司空摘星,你们二位,看起来好像是认识的?” 施文彦苦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司空先生,久仰久仰。” “不知施公子先前有没有见过那个给花二公子送画的武当弟子?”柏安安说话就不如陆小凤客气了,她生怕施文彦又摆出那套迂腐的文人做派,问一个问题要七拐八绕地说上十句话客套,她便直截了当地问:“如果见过了,你看看,是不是他?” 施文彦这才慢慢走到主位上,斟酌片刻,缓缓道:“当时那位武当弟子留下画便离开了花府,我没有当场见到,不过后来我离开花府时,那名武当弟子也还在花家附近,被看门的小厮认了出来。我只远远看了一眼,不过与司空先生这副模样,并不想象。” 司空摘星当即露出得意的模样,嚣张地向陆小凤示威。 陆小凤觉得自己很冤枉,明明那个疑问是柏安安先提出的。 施文彦说完这句话,却是轻轻地用袖角擦着额上不该有的汗水,又喝了口茶,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这等模样,看起来就很可疑了。 陆小凤摸摸下巴,又坐直身子,笑道:“看施公子模样,你们定然不是第一次相见吧?” 这句话已问了第二遍,施文彦再如何装傻也混不过去,只好答:“陆兄猜得不错,这这恐怕是施某与司空先生的第三次见面了。” 此话一出,就连司空摘星的面上都有些愕然。 施文彦苦笑:“司空先生不足半月内已拜访我府上三次,头一次与柏姑娘同来,取走了那副《归鸟傍斜阳》,不过司空先生的轻功实属一绝,我只知先生来过,却无缘能真切地见上一面;第二次司空先生来哎。柏姑娘是司空先生的师父,师父受辱,徒弟前来报仇,施某无话可说。” 柏安安听得一愣一愣,讷讷道:“什么报仇你说的是我那次来,被半个施府追杀那次?那次和我一起的明明是星儿啊。” 施文彦一怔,他本就是聪明人,柏安安心直口快,已将实情说了大半,他也不难想通其中关节,又有些无奈地说:“这么说来,司空先生第二次拜访时柏姑娘的确未有同来。那,当日我对柏姑娘真是多有得罪了。” 他见堂中的,除了司空摘星外,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只得自己又将话说清楚了,他道:“那日司空先生与柏姑娘前来盗画,我曾擒住柏姑娘,虽未行刑,言语间却已多有得罪,后来我便将画送给了柏姑娘。本以为此画便可将此事一笔带过,不想当夜下半夜,司空先生又折返,将我府上数十名打手捆着倒挂在院中,还将将我也抓了出去。我后来气不过,便给府上加派了人手,若是一见到姑娘,立刻抓住送官,这才有了后来大半个府的人追捕姑娘的事如此说来,这也是误会” 柏安安这才明白为何自己不过是去还画,施文彦却那么生气。 柏安安不解地看着司空摘星:“你那日为何又跑去施府闹事?” 司空摘星一噎,只觉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委屈巴巴:“师父受了委屈,徒弟自然要给师父报仇了。” 柏安安有些感动。 她摸着头上的发髻,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想法,好像掉线已久的智商也忽然上线了,她问:“我上半夜被施府的人倒吊着,这件事我只和你师妹说过,你怎么马上就知道了,下半夜就能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地报复回去呢?” 司空摘星一脸惊骇,浑身汗毛倒竖,做好了随时开溜的准备。 “你是不是,在我被人倒吊时,就在旁边偷看却不救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倒V,看过勿买!) 平静的水面忽而咕咚一声, 柏安安从水底冒了出来。 她的长发已然湿透,还有几片花瓣贴在湿发上, 她扬起手,热气腾腾的烟雾悠然而上,与一室的熏香混在了一处。她已很久未有这么舒心地洗过一次澡, 尽管她要做的事还很多c很急, 但一到此处,她就意识到着急是最无用的事。 她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衫, 这是一定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最干净c最香的一天。她在禅房里坐了一会, 也不等钟声响起,就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小和尚已在门口等着她了, 一见着她,也未多看她一眼, 恭敬地问了好, 便不再多言,只引着她向外走去。 果然,菜早已上桌, 不管她早来迟来, 都一定不可能比一直坐在这里的陆小凤能早一些吃到苦瓜大师做的菜, 而一旦陆小凤先动筷了, 柏安安不必担心陆小凤一点也不给她留些食物,却也不会认为陆小凤会给她留下多少佳肴。 她和司空摘星对视一眼, 叹了口气, 乖乖坐到桌边。 苦瓜大师做的素菜是天下无双的美味, 但凡要吃上他做的菜,一是要他高兴请你来,二是来者一定要沐浴熏香c千万不可惹怒了他。然而这两个规矩,在陆小凤面前,都瞬间失效了。 他们三人一到这里,苦瓜大师便乐呵呵地让陆小凤在这里坐着,却又要求柏安安和司空摘星必须要沐浴熏香后才能来。旁人要吃苦瓜大师的菜,虽不需要时时恭维他,但吃相也一定要斯文。可陆小凤就像是半个月都没吃过东西的饿鬼一样,狼吞虎咽,而一旁的苦瓜大师不但不生气,还笑呵呵地给他夹菜。 柏安安对偏心眼没什么好感,连带着对这桌菜也没抱多大期望了,她慢吞吞地夹着块锅贴豆腐,送入口中,然而她一尝到这豆腐的美味,立刻双眼一亮,忍不住赞叹:“怎么这么好吃!” 陆小凤吃得急,急得甚至没时间说话,他只管埋头吃,司空摘星动作不停,嘴上笑道:“江湖上不知多少人想吃苦瓜大师亲手做的菜,今日你有这个口福,就专心吃吧。” 许是因为柏安安目前算是个‘病人’,司空摘星对她的优待也要多了些,然而在陆小凤和苦瓜和尚的眼里,这优待除了师徒情,似乎有多了些别的。 陆小凤难得停下筷子,喝了杯酒,道:“司空摘星说得对,苦瓜大师做的素菜,就连武当派向来洒脱的木道人吃过一次,就再也舍不得洒脱了。” 柏安安对木道人并不了解,只听到武当派三字,意识到陆小凤是有意提及,便一脸好奇地配合:“江湖上这么多名士,这位木道人很出名吗?” 话题算是引到木道人身上了,只是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想不到柏安安会以这种方式来引导话题。 看到苦瓜大师面上的诧异,司空摘星直截了当地说:“我师父前些日子撞坏了脑袋。” 柏安安:看来是真的很出名了。 陆小凤笑呵呵地说:“这位木道人也没什么厉害的,只不过是武当派辈分最尊贵的长老,他自称自己是下棋第一c喝酒第二c使剑第三。不过,他常年和古松居士一同云游四海,除了苦瓜大师这里,恐怕在这天下能偶遇到他的地方,也不多了。” 苦瓜大师这才开口,他板着脸,颇有些不乐意:“原来你不是特意来吃我做的菜的。” 陆小凤道:“当然不是。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想个法子到这里吃你做的菜的。” 苦瓜大师的脸上才又有了笑,却是道:“不过,你要是想在这里遇见木道人也并不那么容易。” 陆小凤颇有些紧张:“你与木道人” “非也非也。”苦瓜大师摇摇头,“只是他近日痛失爱徒,不知去了何处排解苦闷,恐怕有一段时日都不会在江湖上露面了。” 陆小凤的脸色当即变了,问:“武当派中出了何事?” 苦瓜大师叹了口气,道:“前些日子,武当派石字辈弟子石鹤暴毙,石鹤是木道人的得意弟子,也是同辈中最优秀的弟子。梅道人曾有意将这掌门衣钵传于他,不想他正值盛年,忽然就急病离世,哎,可惜了。” “忽然急病离世?”柏安安反复思量着这句话,还是一头雾水:“什么病啊,来得这么急?” 按照苦瓜大师的说法,石鹤在这江湖上定然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武林高手的身体状况自然没的说,何况他又正值盛年,什么病会让一个盛年的健康男子一夜之间就暴毙了? 苦瓜大师稍有迟疑:“这武当派弟子并未详说,我也无从得知。不过石鹤是木道人最得意的弟子,他的内力与剑法不仅在武当最负盛名,在江湖恐怕也遇不上几个对手,一举一动皆被众人关注,既然说是急病,就应当无误。” 柏安安自然看出苦瓜大师对石鹤名声的维护,明白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面上略有些尴尬。陆小凤忙出言解围:“柏姑娘倒不是质疑石鹤的死因,自从柏姑娘受了重伤后,不免对伤病敏感,一听到疾病重症就要问上两句。” 苦瓜大师面色稍缓,点了点头,他本就不打算责备柏安安,听了陆小凤此言,也便顺着他的话问:“不知柏施主是受了什么伤,可有贫僧帮得上忙的地方?” “说来惭愧,我受了伤,得了失魂症,对往日许多事都毫无印象,甚至连何时何地c怎么受的伤,都记不得了。” “这”苦瓜大师劝慰道:“施主不必心急,时机到了,该记得的自然都可记起。” 柏安安却并不只是来卖惨的,她不失时机地将画卷拿出,道:“我醒来时,身边只有这幅画,我想此画背后定当藏着我为何会得失魂症的秘密,只可惜我实在愚钝,现在还找不出,不知苦瓜大师是否可以帮我看看这幅画?” 柏安安再三和司空摘星二人保证了花鸟卷只有在月光之下才会蛊惑人心,他们二人虽不太信,此时却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任由柏安安来了。 苦瓜大师笑道:“贫僧实在不是什么赏画的高手。” 他虽自谦,却还是接过了柏安安递来的画,画卷缓缓展开,《归鸟傍斜阳》的全景便展露在他面前。 苦瓜大师看见画上的印鉴,一愣,大惊失色:“这莫不是乐游居士的画作?” 当初施文彦鉴定过这幅画的确是真迹,柏安安便肯定地点点头,见苦瓜和尚神情不对,追问:“怎么,大师也认得这位吴乐游画师?” “岂止是认识。” 苦瓜大师只说了这一句,就再也没说下去了。 柏安安三人自觉找对了方向,都不由松了口气。 他像是在赏画,又像是在追忆,目光穿透了画上的景色,语气里带着无限的珍惜与惋惜,道:“乐游居士于画上的天赋令人赞叹,他的山水画至今仍是一绝,少年成名,也是性格淡泊,好游山玩水,以四海为家。贫僧多年前与他结识时,他还未至而立之年,他带着新婚妻子回湖北,就在武当山脚下寻了处僻静地方,依山傍水,造了个竹屋,仍是以画自娱,偶尔携妻子一同外出游玩,生活也算和美。只可惜,这样的日子过了大约七年,乐游居士毫无预兆地疯了,跳崖而死。” 柏安安一脸惊骇:“跳崖?还是不小心摔下去的?” 苦瓜大师点头:“是跳崖,当时他的妻儿还不知,只以为他是失踪,四处寻他无果,后来是一名武当弟子在山上遇见了樵夫,多问了两句,樵夫才说曾见到一名男子跳崖了。当年乐游居士名声在外,武当也派了些弟子帮着去寻,从那样高的山崖跳下,早就尸骨无存,偏偏一块玉佩留存了下来,后来验证的确是乐游居士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人怎么会自己去跳崖,有妻有儿,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苦瓜大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谁能知道呢。乐游居士一向洒脱,他的夫人性情温和,为他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家中富庶,父母也尚在,贫僧也实在想不到他自寻短见的理由。不过” “不过什么?” 苦瓜大师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了一眼,道:“逝者已逝,我不便说得太多。不过今日看,你们也非要问个明白了?” 柏安安立刻苦戚戚地说:“如果大师觉得这与我的病情实在无关,不愿意说,也就罢了。” “我想,应当是无关的。”苦瓜大师的目光又回到了这幅画上,“不过既然你们要调查此画,贫僧至今心结仍存,或许此次,你们可以顺便帮我了了这桩心事。” 他说这句话时,双眼却是看着陆小凤的。 一事尚未了结,陆小凤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衣挂子一样,所有人看见他,都要将麻烦事如不要的衣服一样,一件一件地往他身上堆。 陆小凤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二人,柏安安和司空摘星立刻事不关己地移开了视线,一个人看天,一个人看地。 陆小凤道:“既然是为柏姑娘治病,倘若大师所言真与此事有关,柏姑娘定不会辜负大师所托。” 柏安安怒目相视。 苦瓜大师笑着摇摇头,道:“罢了,这件事你们做得到就做,做不到就听一听。” “当年,乐游居士的死讯还未传开时,他的妻子四处寻找他的踪迹,曾到过贫僧这里,她当时说,乐游居士在失踪前的那段时间里,表现得很奇怪,像是得了癔症。” 癔症c失魂症c神志不清c饿死在山谷或跳崖而死。 看来吴乐游的死和那四人的死也是极为相似的。 苦瓜大师接着道:“当年他的妻儿四处寻他,从贫僧处离开,就去了淮南一带。没过多久,淮南闹起了瘟疫,乐游居士的妻儿也再未从淮南回过家乡,贫僧一直自责当年未有留下他们,没能帮乐游居士照顾好他的妻儿。你们既然要调查此事,如果有机会能寻到他的妻儿,若他的妻儿还流离在外,还请对他们施以援手,或是送回乐游居士的老家,也不至于会过得太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倒V,看过勿买!) 无论在何时何地, 年轻又英俊的男子总会吸引许多路人的目光,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都对美的事物难以抗拒。 而在武当山脚下的这个热闹城镇里,同一日,同时来了三位俊美的年轻人。 这已足以在无聊的民众嘴里成为一番午后闲聊谈资了。 柏安安穿着一身素色的男子衣袍, 伸手正了正头上的发冠, 她感受到路人向她投来的注视礼,十分坦率地说:“我感觉大家都在看我, 是因为我比你们两个长得好看吗?” 她走在二人之间。 司空摘星平视着她的发冠, 道:“可能因为你长得最矮。” 柏安安的身高并不算高,在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的衬托下, 简直像个小矮子。 柏安安恼怒地踩他一脚,却已被司空摘星灵活地躲开了。她瞪着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今日不再做道士打扮, 不仅衣服换了,就连脸和身高也换了。他彻彻底底换了一个人,不再是带着小胡子的道士, 也不是到处抛媚眼的女子, 他看起来比谁都正经。他穿着一身简单又不算寒酸的墨色衣袍, 腰间配着一把剑, 一张清秀的脸上还显出几分少年稚气,看起来倒像是个初涉江湖的年轻世家子。 司空摘星的伪装从来不仅浮于外表, 他要伪装起别人来, 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不会有丝毫的松懈, 他的声音和动作都是经过刻意拿捏而成,而他的表情,甚至是气质,全都是伪装出的。 “别以为我已经原谅你了!”从发现司空摘星压根就没用真实面貌面对她时,柏安安才意识到司空星儿是不存在的,完全是司空摘星假扮的。她已和司空摘星冷战了数个时辰,至少在马车上时一句话都未搭理过他。 司空摘星脸上显出几分无措来,道:“师父,别生气了,不然我请你吃饭来赔罪?” 他的言语和动作,完全符合他现在伪装出的身份。 柏安安对他入戏的本事十分佩服,没好气道:“司空摘星啊司空摘星,你怎么这么会演,我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陆小凤笑了一声,道:“柏姑娘,这我就要说句公道话了,你连画卷上那道剑痕都没看出,怎么还可能看得出司空摘星的易容?” 柏安安当即泄了气。 画卷上有一道剑痕,剑痕不长,只是正巧将画卷上的一片花瓣分成了两半。这道剑痕虽说不上引人注目,但只要细心些,也不难发现,偏偏画卷到了柏安安手上,柏安安只顾着看画上的美人,从没注意到这道剑痕,这道剑痕反而是苦瓜大师发现的。苦瓜大师不仅发现了这道剑痕,还发现这副画卷是新近重新裱过的,这样重要的线索,险些就让柏安安忽视了。 柏安安嘟囔着:“你们不是也没发现嘛” 自从那日司空摘星盗画后,这幅画多数时间都被柏安安拿着,且虽然柏安安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不在月色下赏画便可平安无事,但司空摘星和陆小凤都不是很想冒这个险。 在柏安安看不见的身后,二人相视一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人约定了时间和再次碰头的地点后,陆小凤便先去寻找他的老朋友,而柏安安和司空摘星则负责带着画去镇中的各个画斋询问,寻找出当时带着这幅画裱画的人的身份。 这座城镇不算小,分布在东南西北四处的便有七家画斋,他们二人第一个去的是离武当派下山之路最近的一家画斋,也是城中最出名的画斋。伙计见二人气度不凡,知晓来意后就将他们请上了二楼。 画斋的二楼,坐镇着一位上了年纪c头发花白的老先生,也是这家画斋的主人。 画卷缓缓打开,老先生只看了眼画,便点头,道:“不错,这正是老朽亲手裱过的画。” “先生是否还记得当时这幅画的主人是谁?” 老先生反问:“不知公子为何要找此人?” 柏安安见他脸上似有防备,反倒觉得这名老先生不仅还记得送画的人,恐怕还认识对方c知晓对方的身份,她道:“我并非此画的主人,数日前,我在城外遇上匪徒,幸好有一位武当弟子出手相救,才幸免于难。只是这位武当弟子当时并未留下姓名,神色匆匆地离开了,只留下了这幅画。我不知他的性命,贸然上山也担心惹出误会,于是就先在城中的画斋问问看,若是能先知恩公的姓名,也方便我上山寻他好好答谢。” 她说的情真意切,然而老先生却并不怎么相信她。 他抬眼看她:“数日前?是什么时候?” 柏安安尚在斟酌,司空摘星便随口说了个时间:“不到一个月。” 老先生却是长长叹了口气。 他道:“二位要寻找恩公,只怕老朽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老朽见过上次带此画前来的人,也是武当弟子,不过可惜,他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身亡,这幅画应当在他身亡后已转交给了别人。” 又死了一个。 柏安安大胆猜测:“敢问老先生见过的那位武当弟子,可是石鹤少侠?” 晌午已过,醉月楼二楼靠窗的桌子都已被人占满,然而陆小凤还是没出现。 柏安安和司空摘星从来就不是恪守规矩的人,他们已叫上了一桌上好的酒菜,并十分有默契地打定主意要让陆小凤结账。 司空摘星道:“想不到石鹤竟然也曾是这幅画的主人,如果他的死和这幅画也有关系,恐怕这趟浑水实在不浅。” 柏安安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敷衍地点了点头。 司空摘星颇有些无奈。 他道:“今日过后,你还是在城中的客栈等着吧。你武功不高,脑子也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一定罩得住你,你在客栈里等着,一旦抓住凶手,找出治好你的解药,我就来接你。” “你才脑子不好,你师父我武功盖世,哪里需要你罩着。”柏安安毫不客气地瞪他一眼,道:“再说了,那副画卷只对男人有效,没有我帮你们俩看住这幅画,你们中招了怎么办?” 司空摘星嗤笑一声:“你真以为我信你说的那一套啊?你连吃饭的家伙都不会使了,逃命的轻功都不会,怎么就偏偏对这副画卷如数家珍?省省吧你!” 柏安安无话可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包间的门被打开了,二人回头看去,正是陆小凤。而陆小凤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陆小凤脸上似有苦笑,向二人使了个眼色,还十分难得地抱拳行礼,客气地说:“抱歉,我来迟了。” 司空摘星嘿然一笑,道:“无妨无妨,陆兄方才说要去找你在这儿的几位红颜知己,不知道这次找到了几个?” 红衣女子一脚踏进屋子,身子贴近陆小凤,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笑吟吟地看着他:“原来你还有好几位红颜知己啊?” 女子生得一张貌美艳丽的脸,眼波流转间流露出风流恣意,却也有藏不住的霸道,她此时直勾勾地看着陆小凤,还有几分逼问的意思。 陆小凤强作镇定:“难道你连司空摘星的话也信吗?” 见陆小凤吃瘪,柏安安又回忆起当初司空摘星扮作女子勾引陆小凤的模样,忍俊不禁。 女子脸上笑意不减,看了眼穿着男装的柏安安,道:“如果没有,那这位姑娘又是谁呢?” 她板起脸,声音也沉了几分:“陆小凤,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莫名被扯入‘战局’的柏安安觉得很无辜,她正要开口解释,司空摘星已赶在她之前开口:“这位姑娘,你可千万别误会了我师父,你别看我师父长得不高,看起来好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实际上,她已经有六七十岁了。” 女子狐疑地打量着柏安安,冷笑一声:“你莫不是将我当做傻子了吧?她有六七十岁?” 司空摘星道:“若没有六七十岁,怎么能做我司空摘星的师父。” 司空摘星虽是个贼,却是全天下最出名的贼。他的年纪不大,或者说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他确切的年纪,也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这一点也不会妨碍他名扬天下。但凡要提及盗术,无人敢说比得过他,所以他也敢自称是偷王之王,而但凡盘点江湖上轻功一流的人,这江湖第一轻功高手的名号,必定是落在他身上。以他如今的‘成就’,若他真的有师父,怎么也不可能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女子对他的话仍是半信半疑,对柏安安的敌意却消去了不少。她又看向陆小凤,脸上又显露出娇媚又艳丽的笑,她拉着陆小凤的胳膊,笑着说:“小凤凰,今天我就放过你,你若是再背着我找别的女人,看我会不会掐断你的手。” 她说完,也不等陆小凤说话,转身就离开了屋子。 柏安安和司空摘星已笑得前俯后仰。 陆小凤黑着脸坐到座位上,看着二人已然开动得差不多了,面色更难看,可不等他说话,柏安安强忍笑意,模仿着女子的言行,抓住司空摘星的袖子道:“小星星,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再背着我找别的女人,诶,你的手呢?” 她抓住的那只衣袖袖管忽然就空了,司空摘星甩着空荡荡的衣袖,一脸委屈:“被,被掐断了。” 紧闭的屋门似乎都锁不住二人的笑。 陆小凤道:“你们笑够没有?” 司空摘星笑得最为夸张,他似乎是刻意要气陆小凤一样,陆小凤的脸色越差,他的笑声越大。柏安安算是能克制的,然而她笑点极低,又容易被人感染,刚停住笑,听到司空摘星的笑声又要跟着笑起来,一抽一抽地问陆小凤:“陆c陆小凤,你怎么一看见女人,就c就怂成那样了?” 陆小凤道:“你说得对,我的毛病似乎总在女人面前犯,难怪我从来不在你面前犯病。” 柏安安: 她瘪了瘪嘴,泫然欲泣:“我一个女孩子家,跟着你们二人跋山涉水c吃尽了苦头,还帮你们保管那副不知害死多少条人命的画卷,你们倒好,一个把我说成是六七十岁的老婆子,另一个更过分,连我是个女人的身份都不承认了。” 司空摘星立刻停住了笑,不停向陆小凤挤眉弄眼要他去安慰柏安安。 陆小凤连忙放缓语气,温声道:“柏姑娘,我方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的意思是,柏姑娘犹如灵药,我只要看你一眼,什么病都好了。” 柏安安抽抽噎噎地问:“真c真的?” 陆小凤诚恳地点头。 “那,那我能治好你你的手吗?” 陆小凤: 他算是明白了,天下的女人都不好惹。 哪怕是脑子受了伤c什么也记不得的柏安安。 看着继续大笑的柏安安和司空摘星,陆小凤只能郁闷地喝着闷酒。他吃了几口菜,才郁闷地说:“我四处打听,武当派近来除了石鹤之死,并无其他的大事。而石鹤的死,似乎没有什么蹊跷,石鹤在武当派负有盛名,在城内名气也不小,他自小在武当长大,这里的人也算是看着他长大,对他的死都很伤心。” 司空摘星清了清嗓子,道:“但是,我和师父查到的这幅画先前的主人就是石鹤。” 陆小凤诧异道:“难道石鹤的死和这幅画也有关系?” 司空摘星摇了摇头:“这倒未必,我们最好还是去武当派看看。” 陆小凤点头:“这是自然。” 待他们说完正事,柏安安以手托腮,八卦地看着陆小凤:“你有没有觉得,你有什么事忘记和我们说了?” “辜揽月,是南王世子妃身边的侍卫,我和她已经两年未见,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相逢,哎” 柏安安鼓掌笑道:“好耶,小别胜新婚,旧情复燃,陆小鸡,我看好你!” 她收获了分别来自司空摘星和陆小凤的两枚白眼。 她又停下了鼓掌,神情凝重起来,分析着:“辜揽月?揽月,摘星,你们的名字竟然是一对的?” 司空摘星见她要以此大作文章的模样,连忙制止她,道:“我的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我也没有什么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 他算是跟上了柏安安时不时大开的脑洞。 像是被人在脑洞里塞了棉花的柏安安有些失落。 司空摘星又回归正题,斟酌着:“南王府远在大理,南王世子妃的侍女却跑到了武当,事有蹊跷,你说,会不会也和此事有关?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倒V,看过勿买!)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三人并未在城中住一晚上,而是趁着天色还亮, 急急上了武当山。 武当派弟子众多,这一路上见到的穿着道服的弟子并不算少,但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到了半山腰, 陆小凤向看守解剑池的弟子说明来意, 便有弟子一路带着他们到了会客厅,送上茶水, 让他们稍作歇息。 柏安安累得一脸是汗, 索性将手帕覆在脸上,毫不在乎形象地瘫倒在椅上, 哀嚎:“不行,我一定要学会轻功, 太苦了, 走路真的太苦了!” 想她一个连一周只上一次的体育课都会想着法子偷懒的人,竟然跟着两个男人,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 在半个下午里一口气爬完一座名山,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了。 站在她身后的武当弟子一听柏安安的声音, 又不动声色地移了半步, 以图离她更远一些。 陆小凤自然没漏掉这点可疑之处。 当今的武当派掌门是木道人的师弟梅真人,他已不是一个年轻人了, 双鬓微白, 神色间还透着几分疲倦。这几分倦意不免让人意外, 毕竟这样的神色实在不应该出现在名门高手的脸上,更不该出现在一派掌门的脸上。他虽是一派掌门,却并不因此而倨傲,他的态度很平和,面对陆小凤还时常露出和善又慈祥的笑。 他听得武当派弟子可能卷入了一桩连环杀人案,语气不由郑重起来:“武当派弟子众多,内门弟子平日的一举一动皆有记录,我会命人排查半月前去过江南的弟子,不过外门弟子的出入管得不严,排查起来可能不会很顺利。” 陆小凤从怀中取出一幅画:“这是苦主施公子所画的肖像画,他当日与那名武当弟子有一面之缘,这画像未必准确,却也可作为一条线索。” 梅真人点了点头,身边的道人便接过了画,却有一名年轻道人不满开口道:“仅凭那人穿着武当道服和片面之词就认定了歹人出自我武当,岂不是太武断了!” 梅道人当即叱下他,面露尴尬地对三人笑道:“管教不严,使三位见笑了。” 陆小凤道:“哪里,这位道长说的极是,仅凭片面之词绝不可认定此事与武当有关,不过这歹人既然故意将矛头指向武当,想必也不是巧合,何况目前为止的所有线索都不能放过,这才有了此举,如有冒犯,还请诸位见谅。” “三位为缉拿凶手劳心劳力,武当派自当配合才是。”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陆小凤叹了口气,将话题引到石鹤身上,道:“我来的这一路上,听闻了些和贵派有关的消息,得知武当门下的第一剑客石鹤道长近日急病暴毙,不知可是真的?” 在场的武当派弟子脸色皆寒了几分。 梅道人脸上的笑也收敛了,点了点头,道:“是。石鹤也属我派门下最出类拔萃的几位弟子,忽得急病,药石无灵,就此去了,日前已下葬了。” 柏安安一时之间,竟也分不出梅道人的神色究竟是悲多还是痛多。 不过她看得出,梅道人不是很愿意提及这个话题。 陆小凤却还故意问:“我早听闻石鹤道长少年英雄,剑术的造诣在江湖上也少有人可及,如今竟真是天妒英才。敢问他得的究竟是什么病,竟然去的这般快?” “人已去了,什么病也不重要了。”梅道人摇着头,站了起来,脸上也多了几分疏远,道:“贫道还有要事在身,只怕不能和三位再叙下去了,三位所托付之事,武当派定全力以赴,只是还需些时间。既然天色已晚,三位如不嫌弃,这几日也可先在武当小住。石鹿,这三位贵客的住宿由你负责,这位姑娘身无武功,在武当小住这几日,你需多加照顾。” 不知何时暴露身份的柏安安目瞪口呆。 本跟在梅道人身旁的小道士走了出来,至三人面前,道:“三位贵客,请同我来。” 武当派之内也有多个小院供客人居住,因柏安安的女客身份,他们三人却是被安排了两个院子。 石鹿站得远远的,指着息风小院的牌匾道:“柏姑娘,这个院子是特意给女客准备的,其内的物品一应俱全,只是武当派内并无女弟子,弟子也不会随便进女客居所,姑娘在此凡事也须得自己来做了。我会命人在门外守着,若有危险,姑娘可高声求救,不必担忧。” 柏安安点点头,又忍不住问:“凡事自己做,那饭呢?” 石鹿愣了愣,道:“这个不必,我可命人将饭菜送来。” 柏安安长长地‘哦’了一声。 她并未就此停下,而是跟着陆小凤与司空摘星,一同去看了看他们的住所。也不知是不是武当派刻意安排,柏安安总觉得自己住的地方与陆小凤的居所相隔老远,而且还地处偏僻。 司空摘星小声问:“你们有没有发觉,武当弟子似乎对女人避之唯恐不及,比和尚还要怕女人。” 柏安安点点头,斟酌了一会,摸着下巴问:“呃道士,也戒色吗?” 司空摘星噎了噎,道:“不仅戒色,也戒酒,戒肉。” 柏安安有些沮丧:“戒肉又要吃素,不然我们晚上下山去吃吧” 眼见话题要被柏安安歪得没边,陆小凤悬崖勒马,道:“我也发觉了,武当道士虽然戒女色,但从前也并无如此这般避讳,方才在厅中,武当弟子一听出你的声音,便立刻站得远远的,往日并无如此。”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三人十分默契地点了点头。 石鹿将司空摘星和陆小凤带去居所后,三人又强烈要求去香积厨一游,石鹿尚且年幼,涉世未深,论脸皮之厚也不能比得过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再加上还有柏安安这个可怕的‘女色炸弹’威胁,他再不情愿也必须带他们去逛逛了。 柏安安死皮赖脸地凑在石鹿身边,语气柔得滴水c媚得骇人,道:“石鹿道长,你是石字辈的,难不成你是石鹤道长的师弟吗?” 石鹿整个人仿佛都僵了,木着脸,语气生硬:“是,不过我拜于掌门门下,鹤师兄拜于木长老门下。” 柏安安夸张地表现出她的恍然大悟,又用手背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道:“我自幼便仰慕石鹤道长那般英勇出色的少年剑客,只可惜,平生还未见得一面,他竟,他竟他竟已去了。我一个外人尚且悲恸于心,想必武当派内的弟子也定然悲痛欲绝吧,难怪我来武当路上,总觉得诸位道长面色悲痛。” 石鹿点点头,干巴巴地说:“是。” 将至香积厨的门口,他又停住脚步,看了眼柏安安,脸上的神情变化莫测,良久才道:“柏姑娘,节哀。” 柏安安:“?” 她回头瞪了眼憋笑的司空摘星和陆小凤,待看向石鹿时又是一脸的春风拂面,温柔又担忧地说着:“我听闻石鹤道长乃是急病而去,连这般英雄人物也敌不过病魔,可惜又可叹。小女不才,曾学的一点医术,敢问石鹤道长得的究竟是什么病,若是可以,我必要制成丹药送到各个门派中,以免这种令人哀痛之事再次发生。” 石鹿噎了噎,见柏安安脸色不似作假,思索片刻,才语气艰难地答:“有劳柏姑娘费心。” 柏安安仍旧一脸温柔地看他。 他几乎要被她的目光灼伤了脸,只觉双颊发热,连忙移开视线,低着头,道:“只是鹤师兄此疾来得太快,弟子也不知症状。” 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柏安安惋惜地叹了口气,失落地走进院内,不想刚踏入后厨的大门,却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来人始料未及,手中的药碗也飞了出去。陆小凤眼疾手快,食指一点,催得那药碗在空中换了个方向倾倒,却是将方才洒出的药汁收了回去,又用二指夹走了道士手中的托板,使药碗又牢牢地回到了托板之上,竟也一滴药汁都未洒去。 他的速度太快,道士的意识还停留在被人撞飞的那一刻,气急败坏地喊着:“你会不会走路,撞洒了雁师兄的药可怎么办!” 幸好有司空摘星在后边托着她,柏安安这才没有摔倒,她站直了身子,不满地怼了回去:“你会不会走路?端着药居然还不看路,烫着人怎么办!” 道士从地上爬了起来,又要回嘴,却听石鹿沉声道:“石雀,还不住嘴,这是师父的贵客。” 石雀忿忿不平地瘪了瘪嘴,嘟囔着:“这药可熬了老半天了,就” 却见陆小凤见托板送到他面前,笑道:“这位道长,这碗药可是一滴未撒。” 石鹿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模样,石雀要比石鹿还要年轻,还是小孩心性,一见那药无事,便喜得合不拢嘴,忙接过托板,对陆小凤千恩万谢,更多了钦佩,连带着对柏安安也有了些好脸色,点点头,道:“女善人莫怪,弟子一时心急,冲撞了善人,请善人勿要生气。” 柏安安见他放低姿态,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和他闹,大咧咧摆了摆手,道:“无事无事,方才我也有不对。” 石雀向另外几人行了礼,道:“那我便将此药给师兄送去了。” 说着,就急急地走没了影。 柏安安心念一动,又一脸着急地问石鹿:“鹿道长,方才我听小道长说这药是给他师兄熬的,难道武当派又有弟子染了病?可要不要紧?请了大夫未有?” 石鹿见她着急,忙道:“非也非也,雁师兄并非是生病,而是在元和而是受了伤,不过是小伤,只是师弟平日行事便是如此,让柏姑娘误会了。” 他只知失言,又和三人叮嘱几句,竟也找了个借口匆忙地就走了。 司空摘星看着他远走的背影,摇了摇头,道:“元和观是武当派的刑罚弟子之处,石字辈两位最有希望继承掌门衣钵之人,石鹤死了,武当上下却都在隐瞒他的死因,而石雁居然被元和观施以重刑,看来武当派里也有不少秘密啊。” 陆小凤也看着石鹿快消失不见的背影,喃喃道:“武当派的秘密,和这桩案子,不知有没有关系。” 只有柏安安啃着从香积厨里偷得的馒头,不解地看着二人:“这武当派的事这么显而易见,你们俩至于这样嘛?” 二人齐齐看向她。 柏安安道:“一定是石雁为了掌门之位害死石鹤,武当为遮掩丑事才秘而不发,但还是将石雁抓去元和观行刑了!没想到武当派竟然也和后宫似的,为了个掌门之位还要斗得你死我活,哎,真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可悲!可叹!”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倒V,看过勿买!) 柏安安很快就吃到自己意图‘调戏’石鹿道长之事的苦果了。 武当派弟子, 已经不止是避柏安安唯恐不及,更是视柏安安为妖魔鬼怪, 初见她时还只是躲,她若是多说一句话,就直接刀剑相见。 柏安安当机立断, 决定在司空摘星来找自己之前乖乖地待在屋子里。 然而寂寞实在折磨人。 她将庭院里已收集到的以津真天碎片又搬了出来, 一片一片地摆在桌上,可无论是系统里核对的数字, 还是她自己人工算出的数字, 都离召唤出式神所需的数目远着。 这些碎片,除了几片是在树林里那堆从乳鸽身上拔下的羽毛中收集到的, 其余的都是她通过各种方式对陆小凤上下其手,从陆小凤的身上‘揩油’揩到的。 她牺牲了本就不存在的节操, 还是没能练成‘轻功’。 好气啊! 柏安安怒而拍桌, 桌上的碎片同被震了一震,甚至有几片还掉到了桌子底下,她的豪情立刻烟消云散, 又连忙钻到桌子底下捡回碎片。待所有的碎片被她放回系统中去, 她长长叹了口气, 将那幅《归鸟傍斜阳》取了出来。 画卷被她平铺在桌上, 没有月光时,这幅画就像是一幅平常的名家画作, 落到不会赏画的人的手上, 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柏安安左手托腮, 右手在桌上轻叩着,语气慵懒:“出来吧。” 画卷上忽得光芒四射,又有飞鸟与花叶从画卷中涌出,花鸟卷穿着一身华服,从画卷中飞出,还悠悠地转了个圈,站在了柏安安面前。 柏安安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却见花鸟卷已然转过了身子,直直往床边跑去,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趟,伸着懒腰,心满意足地说道:“还是躺着舒服。” 画卷上的美人已经消失了,柏安安惊奇地问:“难不成你在画里的时候,只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跪坐在溪边?” “可不是这样嘛。”花鸟卷委屈巴巴地说着:“我天天跪在画里,除非照到月光,否则轻易是不可出来的,而我难得出来一次,还没和这些人说上几句话,月光一走,我就得回到画卷中去。和人类相处,怎么就这么难呢?!” 柏安安点了点头:“那是挺不容易的,不如你到我的庭院里住着,整天想躺就躺想飞就飞,多自在啊。” 捡到式神碎片和捡到一只式神的后续操作是完全不一样的,式神碎片并没有意识,只要柏安安捡到碎片,将碎片放入庭院中,凑够了数目就可召唤出只听命于自己的式神;而捡到一只式神,就像柏安安捡到的这只花鸟卷,花鸟卷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在这个世界也有自己的过往与记忆,想要让这只自由的花鸟卷成为自己的式神,也必须要先经过对方的同意才可。 要让一个拥有力量和自由的式神甘心‘臣服’于自己,柏安安并不认为这是一件简单的事。 没想到,花鸟卷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好呀!” 柏安安愕然。 花鸟卷还热情地说着:“我怎么去你的庭院呀,不然我现在就去吧,人类的世界真的是太复杂了,你的庭院里一定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美丽又可爱的仙女,来来来,快带我进去!” “” 柏安安觉得,式神的稀有度是与智商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见花鸟卷智商不高,柏安安双手放在胸前,板着脸,道:“在进庭院之前,你必须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是‘倒贴钱’卖身的花鸟卷一脸天真:“什么问题?” “这幅画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幅画里?为什么施文彦见到你就像魂魄都被人勾走一样失魂落魄的?” “怎么问题这么多”花鸟卷坐起身,看了眼桌上的画卷,撇撇嘴,道:“这幅画是一个人类画的,我也是人类画出来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柏安安故作惊讶:“人类居然可以把你这个仙女画出来?!” 花鸟卷抿嘴微笑:“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画我的那位公子在这幅画上倾注了不少心力,我初见他那日,他不过三十多岁,正是人类的盛年,身体却已很虚弱,他将他的生命献给了我,故而画中的我才有了生命。我被画出后未有多久,他就不见了,或许是死了,这幅画几经流转,落到了不同人的手中,我见过了许多人类,我也不知道谁是谁,不过,他们看我的眼神却都很相似。” 这样说来,花鸟卷并没有刻意去加害别人。但花鸟卷本就不应该以这种形式存在于人间,依她的话和现在的状况来看,所有与花鸟卷有接触的人,极有可能无形之中都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了花鸟卷,才导致了这一系列的悲剧。 “你在画中时对外界发生的事难道一无所闻吗?” “那倒不是,可又不是每个人都像那位公子一样什么话都愿意同一幅画说,什么时候都想带着这幅画。我只知道,当初画出我的那位公子自称乐游,他有一妻一儿,不过关系并不融洽,他那妻子可讨厌我了,天天都想把画扔了,还是后来那位公子将我藏在了一处石室中,我才没有被扔掉。我在画中藏身多年,忽有一日那石室被炸开,石室中的珍宝被人抢走,我也因此被带去了别的地方,见过了许多” 一旦回忆起往昔,岁月里的过往就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奔涌而来。 柏安安眼见花鸟卷要将这十几年来的经历一一道来,连忙摆手否认:“不不不,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你有没有察觉到自己是被某个人刻意安排着送到了别人手上?就是你遇见的人类,其实都是别人刻意安排你遇见的,并非是偶然?” 花鸟卷脸上的笑也收敛了,她沉思着,斟酌良久,慢慢道:“好像是如此,我记得有个女人”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花鸟卷的话语。 石鹿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柏姑娘,柏姑娘,你睡了吗?” 柏安安给花鸟卷递了个眼神,花鸟卷便自发地回到画中,柏安安这才放心地应了石鹿的话,打开门,柔声问:“道长可是有什么事?” 夜色已深,石鹿对她的女子身份多有顾忌,若是无事,绝不会贸然敲门。 石鹿一脸忐忑不安地看了眼她身后的屋子,这才松了口气,又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道:“无事,今夜是小道在姑娘院外值守,却听得姑娘屋中传出了桌椅碰撞声和争执声,我担心有贼人闯入,不得已才打扰了姑娘。姑娘方才在这屋中可是有和谁说话?” 习武之人的听力本就敏锐,柏安安和花鸟卷对话时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并没有特意地克制,守在院外的石鹿定然听到了她屋中的动静。 只不过是将拍桌声听成了桌椅碰撞声,将她的问话听成了争执,这也说明他未能听得真切。 柏安安摸了摸额角的碎发,又侧身让石烨可将屋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她道:“道长你看,这屋里除了我,哪里还有别人啊。” 石鹿谨慎地扫了一圈屋子,抱拳行礼:“是小道冒昧,请姑娘见谅。” “哪里哪里,多谢道长关心,我身无武功,连累道长深夜还需值守,实在过意不去。方才我也是一个人闷得不行,在屋里唱了会戏,这才有了这些动静。既然道长未睡,何必在院外空站着,夏夜寒凉,道长不如进来歇息会,喝口热茶。” 柏安安越是盛情邀请,石鹿越是恨不得脚底抹油立刻消失在这座小院。 他脸涨得通红,激动时就连手也用上了,摆着手道:“不不不,这使不得,深夜姑娘小心!” 石鹿本已打算走了,然而就在他的视线即将离开屋中的那一刻,却见到一道黑影从窗外溜了进来。他的脸色一变,一把推开柏安安,腰间佩剑已出,便向那道黑影击去,黑衣人同是有备而来,长剑格挡住石鹿的这一击。 烛光被二人动作带起的风吹得时明时暗,剑上的寒光却如闪电般要在这屋中炸开,黑衣人是敌非友,柏安安当即往院外跑去呼救。 值守在院外的两名道人连忙赶了过来,协助石烨。 只可惜息风小院地处偏僻,一时之间外界并不知此处状况,而黑衣人的武功却又远在石鹿与另二道人之上。黑衣人的剑上已染了血,却并不是他自己的,柏安安欲助石鹿,然而武当弟子自有默契,外人难攻,也难找到空隙可协助他们,她只得自己跑去别处求助。所幸,武当派中的防守并不算弱,虽然支援的动作迟了些,却也没有酿成大祸。 待柏安安再度赶回时,黑衣人已然溜走了,石烨等人也只是受了轻伤。 只是从这伤口和黑衣人的剑法中,却无法判断出黑衣人的来历。 柏安安一脸歉意:“都怪我,是我连累了诸位道长。息风小院地处僻静,我也身无财宝,只怕来人不是冲着别的,是来找我寻仇的。” 司空摘星一脸莫名地看着她:“寻仇?你什么时候还惹了仇家?” 但凡行走江湖,能不立仇家的人实在太少。然而从司空摘星的话中,柏安安听出了他的意思——真正的柏安安并没有怎么行走过江湖。 柏安安鼓着脸,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大夫已帮石鹿包扎好了伤口。 石鹿咳了咳,道:“柏姑娘,方才,你的桌上是否有一幅画?” 柏安安脸色大变,这才想起花鸟卷来,然而屋中已没有了那幅画的踪迹。 她的花鸟卷! 她还来不及将花鸟卷骗进庭院,居然就被别人偷走了! 柏安安欲哭无泪。 陆小凤却坐在桌边,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道:“看来,这画卷背后之人,终于按耐不住,要有动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倒V,看过勿买!) 贼人已遁走, 然而这场风波在武当派之中的影响不小,至少这一夜是众人难眠。 息风小院, 头一次这么热闹。 院中灯火通明,梅真人和两位长老一同踏进了小院,三言两语便又将武当派今日的守卫重新安排了一遍, 又对柏安安道:“武当派防守严密, 息风小院也深在腹地,不想竟然混入了宵小之辈, 此我武当之过, 老夫惭愧。” 柏安安连忙摇头:“不不不,是我连累了武当。” 她看了眼院中的架势, 也不由心中犯怵,道:“那贼人是为画而来, 如今他已得手, 想必是不会再来了,诸位道长都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还是谨慎为好。”梅道长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坐了下来, 还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对着陆小凤问:“我听陆公子所言, 看来柏姑娘丢失的这幅画背后还大有文章,既然这画在武当出事了, 武当弟子绝不可袖手旁观, 还请陆公子将这背后实情和盘托出。” 先前陆小凤只说了他在调查一桩连环杀人案, 也只说了有受害者曾在江南看见过武当弟子,但具体的情况都没细说。 毕竟这件事还牵扯到了石鹤。 除了陆小凤三人和梅道长,屋里只有受了伤的石鹿和年幼的石雀。 陆小凤的目光扫了眼屋中,梅道人平和地说:“无妨,石鹿方才与贼人交手过,石雀虽年幼却也能保守秘密,都是可信之人。” 陆小凤这才将画卷之事全盘托出,提到石鹤时也未作保留,还道:“我们在山下城镇中的画斋中得知,石鹤道长生前也接触了此画,我非有意议论亡者,只是道长这急病来得古怪,如果此画真有些问题,只怕道长暴毙是有心人陷害。敢问掌门,石鹤道长之死是否有异?” 如果将先前梅真人对所有事都能泰然自若的神情看成是戴了层面具,那么陆小凤的这句话无疑使这张面具多了一条裂痕。 石鹿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柏安安的注意力全然被他引开,她坐到他身旁的小榻上,以老母亲般慈祥的口吻循循善诱:“世事无绝对,或许石鹤道长的死与接触过这幅画的其他死者略有差别,但一个武功高强的青年男子暴毙也定有问题,你难道就不想找出真相吗?万一你师兄真是被人害死的,那怎么办” 石鹿却紧抿着嘴,再也不愿纠缠于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在等梅真人开口。 过了许久,梅真人才缓缓叹了口气,道:“石鹿说的不错,这是不可能的。” 陆小凤道:“能让梅真人这么肯定,看来石鹤道长并不是暴毙。” “陆公子果然是聪明人,是,石鹤未死。” 石鹿面有不忍,微微摇了摇头,而年幼的石雀站在他身旁,脸上却显露出几分不满来。 石鹿和石雀是梅真人的弟子,与石雁的关系则要更亲厚些,石雀对石雁的伤十分小心,石雁在石鹤假死的这段时间受了重罚,武当派对外宣称石鹤暴毙 所有的事组合在一起,也就不难窥出真相了。 梅真人道:“我不知这画卷之事,只不过石鹤从来都没有得过急症,也没有失魂落魄等异常的表现,他是有违武当派的门规,与女子私定终身,被逐出师门。此事被揭发后,他自觉无颜行走江湖,也不愿累及师门,便自己毁去容貌,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故而武当派也依他的意思对外宣称他是得了急病而暴毙。” 正是因为石鹤还活在这世上,所以梅真人和石鹿才能言之凿凿地说石鹤之死与画卷无关。 石鹤已被逐出师门,也自毁容貌,故而参与作案的可能性很低。 柏安安斟酌着问:“石鹤道长本是出身名门,年纪轻轻便已极富盛名,以他这般人物,若是被逐出师门,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与死了恐怕也无异吧?” 梅真人看她一眼,沉重地点点头,道:“他如今行踪已无人可知,就算活着,恐怕也并不好过。” 陆小凤却恍然大悟:“这么说,那么幕后主使的意图不也达到了吗?” 梅真人皱眉:“若是画卷上涂了毒粉,使碰过此画的人中毒而死,这也能理解。可依你们的意思,难不成你们认为这幅画不仅可以使人中毒身亡,还可以蛊惑人心c逼着石鹤去有违教规不成?” 这种说法对旁人而言实在是太过离奇。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是亲眼见过施文彦的古怪表现,他们虽并不能确信,却也不会排除这一可能,只是在面对梅真人的质问却也不由慌了神。所幸柏安安的反应不慢,立刻出言解围:“梅真人莫恼,这世上哪有绝对的事呢。石鹤道长年纪尚轻,在武当派的资历却不浅,想必是幼时便已拜入武当门下,以梅真人对他的了解,他像是好色之人吗?这世上不一定会有逼着石鹤道长去违背教规的画,却也的确是存在可蛊惑人心的手段,也许是那画上涂了乱人心智的药,有旁人加以引导,才使石鹤道长犯了教规。还有呢,我知道的苗疆蛊毒,似乎就有种叫情蛊的玩意,中蛊之人会慢慢爱上对他种下蛊毒之人。此类手段或许还有更多,倘若石鹤道长是被贼人迷惑才有违教规,罚也当罚,难道梅真人就不想找出在背后陷害武当弟子的贼人吗?” 在武侠世界里,似乎用巫蛊之术来解释阴阳术,才容易让人接受。 梅真人对柏安安的话半信半疑,却也不愿冤枉了石鹤,沉默半晌,才问:“那你们想要如何调查此事?” 就算梅真人认可了柏安安的说法,但石鹤也亲口承认了自己违背了教规,石鹤已不是武当弟子,武当愿意协助他们查案,却并不会在此事上耗费太多的人力与物力。 次日一早,先前照料石鹤的弟子承泽便带着三人去往石鹤的房中。 承泽并不知石鹤叛出武当可能别有隐情,一路上都很沉默,就算最擅长交朋友的陆小凤主动开口,他也只是生硬地蹦出只言片语,不会多谈。 石鹤在武当派生活了二十多年,留在武当的回忆太多,故而他虽已离开了一段时间,他的居所却还维持着他走时的原样。 触景生情,承泽沮丧地垂下头,语气低落:“师兄出了这种事,惹了众怒,知晓内情的弟子都与他彻底断绝了来往,别说是来这里,就连路过门口都不愿意,也无人愿意收拾这里的东西。” 柏安安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道:“既然对外宣称他是暴毙了,他的这些东西不是应该送去他家人那儿吗?” “师兄是个孤儿,幼时便被木长老收为徒弟,没有其他家人。” 阳光从打开的房门照进屋中,却也盖不住这一屋子的萧瑟。 柏安安觉得自己问的不是个好问题。 她又问:“你与石鹤道长关系如何?” “我在武当派十年,便跟了鹤师兄十年。”他面带伤感,“我从没想到师兄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与女子的私情被掌门师叔撞破,自然不可再遮掩下去,雁师兄平日最得掌门师叔宠爱,可他去求情,却被押到了元和观受了重刑,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伤势也未好。” 许是这些天旁人因他与石鹤的关系多有质疑,他难免将柏安安的话往深处想,又道:“柏姑娘,师兄走前并未和我多说什么,我也不知他现在在何处。” 柏安安连忙摆手:“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知道既然你跟了他这么久,那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收藏画的爱好?” 她走到石鹤的书房。 陆小凤已将书房研究得差不多了,道:“只怕没有吧,这书房里摆着的都是些武功秘籍,看来鹤道长也是醉心武学之人。只不过,你们看,这面墙空着的地方,似乎本挂着一幅画。” 承泽瞪着那面墙,苦思冥想半天,才大叫一声,道:“是,是有一幅画,也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似乎是什么贵人送给师兄的。师兄平日里就将那画挂着,也没有提过什么,所以我的印象也不深,好像画上有条溪,还有个女子!” “那你师兄离开前,可将此画带走了?” 承泽摇头:“师兄离开时什么也没带,是空手走的。只不过我不怎么来师兄的书房,也许这幅画早就被他扔了也未可知。” 陆小凤还不死心:“那你师兄离开前的那段时间,可有什么异常表现?” “师兄会贪慕女色,这就够异常了。”承泽又叹了口气,忽然灵光一闪,道:“师兄的事被撞破的前几天,看着十分烦躁,有一日还摔烂了一块玉佩,好像玉佩的原主和那送画的是同一个人。” 柏安安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他不由退了一步,道:“不过那日我见玉佩摔烂了,就将玉佩扫走了,并没有留下此物。” 线索还是断了。 柏安安垂头丧气地走到了石鹤的床边,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这声音之沉,惹得司空摘星看她一眼,忍不住开口道:“你是不是该少吃点了?” 柏安安怒目相视。 司空摘星无所畏惧:“胖子的轻功绝对没有瘦子好。” 柏安安立刻放弃挣扎。 她低着头,却看见床榻边的踏床边上,有一道白色的光。 是一块碎玉。 玉被摔成了薄薄的碎片,只是凑巧是斜切的碎片,上边还带着几道纹路。 承泽忙指着这块碎玉:“师兄那日就在这旁边摔碎的玉佩,这应当就是从那块玉佩上摔出的。” 碎玉被她放在掌心上,柏安安研究了一会,道:“这纹路我倒是看不出什么,要不要拿到山下的铺子里问问?” 陆小凤点点头,正要同意,司空摘星却又拦住了他们二人。 司空摘星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指着玉佩的右下角,迟疑着问:“你们觉得,这块碎片上的纹路,和此处,是不是一模一样?” 二人对照了一会,确认了这块玉佩极有可能与石鹤摔碎的那块玉一模一样后,柏安安看司空摘星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司空摘星连忙摘清嫌疑:“这玉不是我的,你别这么看我!” “不是你的怎么会在你身上?”柏安安顿了顿,恍然大悟,“你从谁身上顺下来的?!” 她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司空摘星一脑袋:“什么臭毛病啊,你也不怕偷到坏人身上,惹来杀身之祸啊!” 陆小凤对柏安安为人师表的思想水平感到深深的无力。 司空摘星摸着脑袋,目光却看向了陆小凤。 “就是那天那位,南王世子妃身边的女护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倒V,看过勿买!) 汉江水上, 浓重的雾气像是层层叠叠的白纱,遮住了人的双眼, 甚至要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位南王世子妃,就住在这江上。 他们还未下水,身上却并不比下了水的人好受, 雾水沾湿了他们的头发, 也将他们身上最外层的那件衣裳染湿,无孔不入的寒气早已钻进了骨头里。 柏安安窝在船里一角, 瑟瑟发抖:“这地方来一趟就让人够受的了, 怎么还能住呢!” 这么住着,老了一定会老寒腿! 陆小凤从船头走近船舱, 用手顺了顺胡子,像是在梳理, 又像是在擦去胡子上的水汽, 笑道:“那也未必,世子妃的住处古怪,这江上的雾更古怪。” 这是夏天, 也并非是清晨, 太阳早已高高升起——这样强烈的阳光已将一座城变成了个大蒸笼, 怎么会驱散不了一条江上的雾呢。 柏安安连忙捂住口鼻:“这雾有毒?!” 她踢了一脚从上船开始就心不在焉的司空摘星, 又瞪着陆小凤:“这雾有毒,你怎么不早说!” 陆小凤苦笑着摇摇头:“就算雾气有毒, 难道你还能不呼吸?” 柏安安干嗷了一声, 又软趴趴地靠在了船舱之上。 摇船的船夫是个瘦小的老头, 整个身子都藏在了厚重的蓑衣之下,竹编的斗笠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情,也遮住了他的嘴和耳朵。这一路上他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也仿佛是个哑巴,对三人说的话充耳不闻。 这样的人倒也能让雇主觉得安心。 他是这汉江边上最有经验的船夫,据说他已渡过不少人去拜访那位世子妃,然而不管陆小凤怎样套话,他都不愿说出他曾渡过怎样的人,也不愿多谈和那位世子妃有关的一切,只在船离开岸边后,才阴测测地说了句:“我从未将人从那里渡回过。” 小船不停向前,离江心越来越近,白雾已浓到不能再浓之时,竟然也渐渐散去了。 江心竟然还有一个小岛。 岛上是座不及武当三分之一高的山丘,却是种满了绿植,这是藏在江心的小岛,也像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美丽又清静。三人上了岸,陆小凤又对船夫道:“我总是还要回去的,麻烦你明日正午时到这里接我们,船钱我可付三倍。” 船夫冷笑一声,道:“我从没见过有人从这里出来。” 他说着,便自顾自地摇着船离开了。 柏安安目瞪口呆,喃喃道:“他万一明天不来怎么办?” 这岸边一条船也未看见,也不知这世子妃有没有可送他们回去的船只,总不能寄希望于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其他访客,难不成还要自己游回去? 陆小凤耸耸肩,道:“那就在这里住下吧。” 他的话音刚落,远方山林间就传来女子清脆悦耳的笑声:“这可好呀,我们这里的空房子还很多,你愿意住下那就太好不过啦。”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陆小凤望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这么动听的声音,想必姑娘一定长得很美,又为什么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女子笑道:“我美不美,你过来瞧瞧不就知道了吗。” 陆小凤也便往前方走去。 柏安安走在他身后,小声嘀咕着:“看来这次只能靠你的美男计了!” 陆小凤听了哭笑不得。 要是真靠美男计,多半是必败无疑了。 这座江心小岛藏在雾气之后,自带一种仙气缭绕的缥缈感,可这岛上却并不让人觉得如至仙境。这里更像是桃源,像是和平又富饶的乡间,而不像仙境那样高不可攀,这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岛上有大片的树林,大多都是果树,这一路上他们时不时就会被成熟的桃子或芒果砸到脑袋,而不同的果树区域间又会用竹子隔开。他们已走了不少的路,穿过了这一大片的林子,前方是一片开阔的绿地。绿地也被分成了多个区域,就像是农田一般种着各色的作物,甚至还有些用栅栏围起的区域,圈养着家禽。 “一个想过着这样安逸生活的人,会卷进一桩连环杀人案里吗?”陆小凤不由陷入了茫然。 然而无人回应。 他忽然听见了羽禽用力拍打翅膀的声音,又听见柏安安在不近的地方‘哎哟’了几声,忙回头看去,才发现柏安安根本没跟在他身后,而是跑去了一处鸡圈。 柏安安竟不知何时跑到了鸡圈之中,在鸡窝中搜寻着什么,山鸡被惊得四处乱窜,胆大的还要啄她几下,甚至有一只身手矫健的山鸡将柏安安视作踏板,踩着她的肩膀飞上了枝头。 柏安安的眼里只有碎片。 好多好多的以津真天碎片! 比陆小鸡身上的还多! 陆小凤并看不见式神碎片,他也习惯了柏安安时不时的古怪行为,却叹了口气,对司空摘星道:“你师父这么任意妄为,你就不看着点吗?” 司空摘星却在神游太空,直到被陆小凤用力地一拍肩膀,才回过神:“啊?” 陆小凤深深地看他一眼,又看向从鸡窝里溃逃出的柏安安,痛心疾首:“我到底是为什么要带你们师徒俩来啊?” 他们在岛上瞎转的时间并不算久,自柏安安从鸡圈里出来后,这岛上就忽然出现了两名女子,憋着笑要带她去洗漱。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被带到了另一处地方,同是沐浴熏香后,才被一起带去见了世子妃。 世子妃的居所是一座宫殿,与这岛上的田园风情格格不入,却因布局巧妙,反倒显出了几分妙趣。 一边是世俗,一边却是脱俗。 大殿的四壁绘着彩画,其上缀着的珠宝散着美丽的光泽,大殿已摆出了许多名贵的器件,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富有,却丝毫让人察觉不出刻意的炫耀。能在江心将一座岛打造成一个王国的人,建造出这么一座宫殿,如何奢华也不为过,更何况这位本身就是出自王室的南王世子妃,用度奢侈也很正常。 世子妃坐在一道屏风之后,屏风后又走出了一位侍女,正是辜揽月。 辜揽月却不同几日前对陆小凤那样热情,她板着脸,道:“几位不请自来,有何意图?” 陆小凤摸摸鼻子,恭敬地对着屏风后的世子妃行礼:“敢问屏风之后的,可是当今南王世子妃?” 辜揽月立刻变了脸色,宝剑出鞘,直直刺向陆小凤的心脏,却在剑锋离他心口一寸处,被两个手指止住了动作。 陆小凤苦笑:“我不过是问了一句话,你何必就要下狠手呢?” 屏风之后传来几声轻咳。 无论是上岛还是被请去沐浴c还是进到这座宫殿时,柏安安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然而一听到这位世子妃的咳嗽声,她顿时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悄悄看了眼司空摘星,司空摘星的脸色也不好看。 世子妃轻声道:“揽月,不可无礼。” 辜揽月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了剑,瞪了眼陆小凤,道:“别乱说话,小心你的舌头!” 见到一个女人的两副面孔后,陆小凤很是委屈。 “久闻陆公子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少年英雄。”她的声音悦耳,又带着股神秘的力量,使众人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却话锋一转,又道:“只不过,妾身已不是世子妃了。” 已不是,就代表着曾经是。 陆小凤面露诧异:“这是何意?” “半年前,世子已写下休书,我已不再是南王府的世子妃,我已被赶出王府,与王室再无瓜葛。陆公子若是因王室之事而来,只怕是要败兴而归了。” 她的声音平静,就像是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听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来。 众人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波折,而主动问话的陆小凤更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来。 只有同身为女子的柏安安站了出来,尽力将陆小凤从尴尬的氛围中解救出来,却是问:“这座岛上的田园风光,还有这个宫殿,都是您一个人己之力打造出的吗?” 她的双眼发光,似乎只要这位前世子妃说上一个‘好’,她就要跳起来鼓掌了。 “这怎么会,若没有这群可爱的姑娘们,还有劳心劳力的工匠们,我一个人,又要怎么打造出一座岛呢。” 她是在自谦。 柏安安果然用力地拍了一掌,激动地说:“整座岛都是你的,还做什么世子妃啊,做个岛主要比做世子妃爽多啦!” 陆小凤忍不住扶额。 屏风后的女子被柏安安语气里的喜悦惊得愣了神,失笑道:“这位姑娘倒是个妙人,可是陆公子的红颜知己?” 辜揽月闻言,又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陆小凤一样。 陆小凤忙道:“非也非也,这位柏姑娘是我这位好友的师父。” “师父这倒是年轻有为。”这位前世子妃并未在这话题上纠缠太久,还是执着地问起陆小凤的来意,“陆公子此次拜访,不知有何事,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陆小凤已不觉得这位向往着平静田园生活的前世子妃会参与这起案子,却还是硬着头皮问:“夫人可知,武当派石鹤前些时日暴毙了?” 前世子妃点点头,道:“前几日婢女去镇上采买,听到了这件传闻,我与石鹤道长也有过几面之缘,只可惜未能亲自吊唁。” “石鹤道长死后,有人以他的名义将一幅涂了□□的画送到了江南,险些惹出一桩命案,我便是因此事而来的。我听武当的弟子所说,这幅画似乎是夫人送的,不知是否如此?” 前世子妃沉默片刻,才道:“不是。” 陆小凤愣住了。 她又道:“我虽已非人妇,却也要避嫌,又怎会无缘无故送道长画卷,请陆公子慎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倒V,看过勿买!) 话不投机半句多, 良好的教养使夫人并没有粗暴地赶走他们,只是温柔地下了逐客令, 然而线索已经断了,陆小凤也绝不会这么轻易地告辞,三人又死皮赖脸地留在了这座岛上。 辜揽月送他们前往岛上的居所。 辜揽月离开那座宫殿后, 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 不似先前那般强势,一脸笑意地看着陆小凤道:“你听闻她是曾是南王府的世子妃, 又听她的声音并不衰老, 一定以为她也不过才二十出头。” 陆小凤已在殿里见识过辜揽月对那位夫人的维护,就算辜揽月对他笑得柔情似水, 他也绝不敢再大意了,只谨慎地问:“难道她连二十岁都没到?” 当今的南王世子也不过二十来岁。 辜揽月眼神温柔:“难道你认为一个男人就不应该娶年纪比他大的女人吗?” “这倒不是。”陆小凤专注地看着前方, “我只是觉得, 夫人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年轻。” 辜揽月笑了笑,问:“那你觉得我和她的声音,哪个更年轻, 更好听?” 这无疑是一道送命题了。 陆小凤道:“皆如天籁, 也不是凡事都能分出个高下的。” “如果我偏要分出个高下呢?” 陆小凤停住脚步, 一脸为难:“那你不如现在就动手, 反正我说什么你都要生气的。” 辜揽月反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女人?” 她挽着陆小凤的胳膊, 神态轻松, 脚步也轻快, 道:“从前我只告诉过你,我是世子妃的护卫,实际上,我不仅是她的护卫,也是她的养女。” 陆小凤惊呼:“怎么可能?!” 他实在不觉得这二人的年龄有很大的差距。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她常对我说,若是她的儿子还活着,现在也和我一般大了。”她笑眯眯地凑到陆小凤耳边,咬着他的耳朵道:“所以,你可千万不能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你的岳母哦。” 这才是她主动提及那位夫人的原因。 陆小凤失笑地摇了摇头,却隐隐觉得那位夫人身上的秘密更多了。 辜揽月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旦开了头,便如何也不愿停下来了,她半个身子靠在陆小凤身上,道:“我的养母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人,在嫁入王府前,她已嫁人生子,只可惜她的丈夫与儿子竟然在十几年前的一场瘟疫中染病而死。她孤身一人从死人堆里爬出,历经艰辛,又找到了素问谷派出医治灾民的女弟子,靠着做帮工,竟也留在了素问谷弟子身边。她研习医术,被素问谷长老看中,从一个弟子仆人变成了长老的得意门生,又学了武功,一次巧合之下救了南王,南王世子对其一见倾心,她也便嫁入了南王府。她虽有段难过的过往,却因学医和曾在鬼门关走过一趟的缘故,极其重视养生与保养,年近四十,却也貌美如年轻女子,养母又是个谈吐文雅c惊才绝艳之人,与世子恩爱了数年,南王府上下无不对其恭敬有加。” 陆小凤喃喃道:“竟有这么曲折的经历,怪不得南王世子” “怪不得南王世子对其一见倾心,可一见倾心c恩爱数年又有何用,男人终究是喜新厌旧的。”她说着这句话时,还特意瞟了一眼陆小凤。 陆小凤摸着鼻子,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辜揽月幽幽道:“我的这位养母姓辜,名从双。” 陆小凤顿了一瞬,问:“这不是那位,半年前忽然出现在江湖中的妙音仙子?” 辜揽月点点头:“是,就是那位‘一曲断人魂’的妙音仙子辜从双。半年前,世子另结新欢,母亲不甘与女子平分丈夫,毅然提出和离。不过,她毕竟是个坚强的女人,哪怕离开王府也可自力更生,她的武功在江湖之中也少有人及,凭着多年来的积蓄和在江湖中的名望创立了妙音宗,在这汉江上建了这么个岛,给天下再无亲人可依靠的孤女一个去处。你说这样的女人,不论经历多么痛苦的事,从来不放弃自己,凭借自己的力量重登高峰,是不是厉害得很?” 他们已走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 是给陆小凤准备的房间。 然而辜揽月一点儿放开他的胳膊或与他一同进屋的打算都未有。 陆小凤意识到了什么,苦笑道:“是很厉害,不过你和我讲这些事,又是为了什么?” “陆小凤,你真不应该叫陆小凤,你不是凤凰,你只是一头猪!”辜揽月瞪着他,又忽然跳起踩了他一脚,道:“为了让你们都滚蛋!” 她的话音刚落,人便已跑的没影了。 陆小凤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了她,摇摇头,道:“女人心啊,哎,你们说呢?” 半晌无人回应,他回头看去,身后却空空如也。 夏日的黄昏来得并不早。 柏安安在草堆后趴了许久,觉得身体都僵了,便小心地翻了个面,摸着空瘪瘪的肚子抱怨:“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我都饿了!” 司空摘星就蹲在她身旁。 柏安安久未得到回应,一转头,却见司空摘星又在发呆,便气不打一处来地用力在他身上戳了几下,道:“你又发呆!什么时候了还发呆!” “啊?”司空摘星猛地惊醒,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忽然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便探出身子看了看外边,“哦,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他们沿着杳无人烟的山林,趁着夜色将近,悄悄地溜上了山。 农田在山脚下,宫殿在山腰上,而往山上走,则是大片大片的树林。 柏安安看着司空摘星,不满地问:“你怎么老发呆,从今早离开武当山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 司空摘星的动作要比平日都迟钝了些,尴尬地挠挠头,说着:“有,有吗?” 柏安安一脸‘你特么是在逗我’。 司空摘星被她的目光看得实在受不了了,便一指她身后,道:“你看,日落。” “日落又有什么好看的。”柏安安一脸无语,却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转了过去。 她并未看见日落,只看见夕阳的余晖渲染了远方的山顶,天是湛蓝色的,而山是深绿色的。 眼前的景色,美得像幅画。 “五岁那年,我与父母走失,幸好被师父收留,才不至于饿死在饥荒之中。” 虽然心知司空摘星要开始讲述他的心路历程,柏安安却还是忍不住指着自己的鼻子,惊叹:“我?我收留的你?” 不会吧,虽然不知道这副身体的真实年龄,但她怎么看都觉得原身顶多也就二十出头。 司空摘星本深陷回忆,闻言也被气笑了,道:“要不是你失忆了,我真想打死你。” 那便是否定了。 柏安安做了个鬼脸,一脸嫌弃地问:“你怎么了,突然就开始伤春悲秋,回首人生路了?” 司空摘星摇摇头,丝毫不在意柏安安的调侃,继续道:“五岁前的事我已忘得差不多了,这些年我也一直找不出我的身世,可是从武当山北麓离开时,我总觉得这些画面很眼熟。” “你觉得你小时候曾经到过这里?”柏安安诧异地看他一眼,又不放心地问:“你再仔细想想,会不会是你五岁以后来过这里,你记错了?” 司空摘星道:“我不会记错了,更何况,这一路上我都在怀疑。” 他怀疑了一路,也思考了一路,如今肯说出来,也证明他能确信这地方与他的身世有关。 柏安安忧心忡忡:“可是那位世子妃也不过是半年前来的这里,这之前可能是座荒山,武当山北麓该不会,你的身世和武当派有关吧?” 司空摘星抿了抿嘴,道:“这也没准。” “可武当派里边,都是道士啊”柏安安又想起了石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喃喃道:“如果真和武当派有关,这背后搞不好还有个大故事呢可是,原著里也没这段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后边便已细如蚊讷,司空摘星听不清楚,只皱着眉问:“什么?” 柏安安摇摇头,道:“你别胡思乱想了,不管是不是,先把眼前这关熬过去,到时候我再陪你查明身世。” 她说完,才忽然想起,若是眼前这关熬过去,若是找出了操控花鸟卷的幕后真凶,她也便完成了任务,可能就要和新手任务一样直接就消失在这个世界。 到时候又要怎么办。 要是可以和系统商量一下,让她多待一会就好了。 二人各怀心思,步履沉重地继续向山上走去。 这座山并不算高,只是山路不似武当山那样常有人走,故而崎岖了些。待登到山顶,柏安安才发现,这山的向阳面是可让人上山的斜坡,可是背阴面却是笔直的悬崖。 倒有点像无争山庄的那座后山,只是山没有那么高,一眼望下去便可望见清澈的汉江水。 天色渐暗,柏安安忍不住问:“你还不去吗?” 司空摘星一愣:“去哪?” “去偷画啊。” 他们偷偷溜出那帮人的视线,偷偷溜上山,不就是为了踩点,为了夜探,为了验证那副画是不是被那位世子妃的人抢走了吗! 结果关键人物司空摘星居然已忘记了这个任务。 柏安安叉着腰,语气不善地问:“你说我把你从这儿踹下去,你会不会死?” 司空摘星嘿然一笑:“你踹不到我。” 柏安安怒气冲冲地踢他一脚,他果然已灵活地躲开了那一脚,跃到了她的身后,他道:“这件事不必着急,眼下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见他一脸神秘,柏安安也停住了,配合地问:“什么事?” “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柏安安摇摇头。 她连今天是几月几号都不知道。 司空摘星松了口气:“不记得就好,我也不记得了。” 柏安安只觉自己被耍了,作势就要踢他,却不想司空摘星转身便往山下走,嘴上还道:“不记得最好,那我便将这份寿礼收为己用,嗯,这才妙呢。” 寿礼?! 柏安安双眼一亮,忙追上去抓住他的手,道:“寿礼?给我的寿礼?我过生日啦?!” 司空摘星停下,摇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有连寿星都不记得的寿辰,你一定是搞错了。” “给我嘛,你都准备了,不送白不送!”柏安安作势就要伸手搜他的身。 管它是不是真的寿辰,反正收礼物都是件开心的事。 司空摘星连忙跳开,制止住她的动作:“好好好,我送你便是。”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还未打开,就已被柏安安抢走了。柏安安像护犊子一样抱着布包,走远几步,才小心地打开布包。 却是一本书。 还是一本武功秘籍。 柏安安有些沮丧,司空摘星却已走到她身后,道:“你别看只是本书,这可是武当派的纯阳无极功,是武当派的最高内功心法,你若是修炼得成,就算轻功不济,被人捉住了也抗打啊。” 纯阳无极功,内外双修,内练五脏六腑,外练筋骨皮。 柏安安沉默半晌,将这本书翻来覆去看了许久,纳闷道:“我怎么觉得,这功法好像只能男人练。” 司空摘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他见柏安安要翻开书页,连忙捂住她的手,不让她看到书中的字,又急中生智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我先送你回屋歇着吧?哦对了,你是不是饿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柏安安狐疑地看着他,将手抽出,作势要翻书看。 司空摘星又抢回书,将它包在布包里,苦口婆心道:“别看了,你看天也黑了,你也什么都看不清,回屋再看吧。” 他便这么哄着,一路上再也不让柏安安碰那本书,直到将柏安安送到屋里,还要东拉西扯地说些有的没的,说到柏安安几乎要拿起扫把赶他走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他这么一走,倒是连饭也没吃,就要在这岛上四处寻找那副画的下落了。 柏安安有些后悔没留他一同吃饭,一想到桌上布包里放着的是武当最厉害的内功心法,又忍不住喜滋滋地去打开了布包。 虽然有阴阳师系统做外挂,但要是可以的话,她也很想学一学武功,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做一次江湖侠女多好呀。 想到当初在万福万寿园里看到的那些江湖侠女,英姿飒爽,多让人羡慕。 然而,翻开封面,在书的扉页上写着—— ‘此功法至刚至阳,适合男子修炼;女子修炼将会阴阳失衡,极其危险’ 柏安安只觉眼前一黑,武林梦碎。 她一定要打死司空摘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倒V,看过勿买!) 这座修建在岛上的宫殿里住的人不多, 却也像帝王出行时居住的行宫那般豪华与复杂,如果要每一间房都要搜一遍, 只怕到天亮也搜不完。 陆小凤并没有寄希望于此。 他坐在桌边,手里端着杯茶。茶香浓郁,他在壶中放了不少的茶叶——到了这个时候, 如何好酒的人也不该再沾上一滴酒了, 他必须要保持头脑清醒。 这杯茶浓到发苦。 司空摘星在四处寻找画卷的下落,而他则打算今夜去探一探这位妙音仙子的虚实。 夜深人静, 万籁俱静, 他吹灭火烛,瞧见从门外透进的光也渐渐弱了, 整座宫殿沉浸在黑暗之中。 那位妙音仙子呢?难道也已入睡了? 他是存着去夜探的心思,却并不打算擅闯女人的闺房, 如果她睡了, 他自然不会去。 可妙音仙子今夜真的睡得着吗? 陆小凤的手已碰到门扇,他正要打开门,却忽见门外灯火通明。他从门缝看出去, 宫殿中似乎点起了不少灯笼, 正惊疑不定时, 门被从外踹开了。 幸好陆小凤闪得快, 不然那一脚恐怕要踹上他的心口。 屋中的蜡烛瞬时被人点亮,烛光照亮了辜揽月苍白的脸, 她一眼看见陆小凤并未入睡, 板着的脸闪过一瞬诧异, 却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道:“跟着你来的那位柏姑娘,失踪了。” 陆小凤脱口而出:“怎么会!” 辜揽月道:“母亲这半年杀了不少江湖上的好色之徒,已树了不少的敌,今日岛上失踪了好些姐妹,我一发现此事便要去通知柏姑娘小心歹人,到她屋里却发现屋中有打斗痕迹,她的人已不见了!只怕是上门寻仇之人,将她误当做妙音宗弟子,掳走了。” 陆小凤已夺门而出,到了柏安安的房内,果然一切如辜揽月所说,屋中已是一片狼藉,甚至还见了血。 “柏姑娘并不会武功,被人掳走,只怕凶多吉少。”他瞧见桌上还有杯茶,便上前摸了摸杯身,神色也不由缓了些,“水还是热的,他们应该没走多远。” 辜揽月也跟了过来,闻言点了点头,道:“我已命所有弟子加强防备,今夜无人可离开此岛。只是山上林深草密,若是贼人入了山,只怕就不好找了。妙音宗内皆是女弟子,深夜上山多有不便,陆小凤,你还是去找司空摘星,你们一同上山看看,我再带着弟子搜查一下宫殿和山脚处。” “好。”陆小凤急急地便踏出屋门,又停住脚步,回头对辜揽月道:“他能毫无声息潜入岛上,掳走不少姑娘,只怕武功也不低,你也小心。” 辜揽月略有动容,微微一笑,道:“你还能记着我,我很高兴。” 柏安安是被冻醒的。 她的手脚皆被绑着,靠在地上的半边身子有些发麻。她小心地打量四周,发现这里只有她一人,才大着胆子活动了起来。她看起来实在狼狈,像只虫子一样扭了半天,才艰难地直起身子c坐在地上。 她被关在了石室之中。 柏安安苦思冥想,却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她昏睡过去之前还在看那本司空摘星给她的武当派内功心法,司空摘星不会害她,那本书也没有看一眼就让人昏睡的魔力,看来是有人在房中点了迷香。那间房也是今日她登岛后才安排给她的,平日应该少有人住,下药之人定然是冲着她来的。可是她今日才到了此处,谁会对她下手? 按照司空摘星的说法,她的原身是没有什么仇人的,也不可能这么巧就在这座岛上遇上了仇人,有人将她拐到此处,只怕是要利用她来胁迫陆小凤或司空摘星。 这人就可能是操控花鸟卷害人的幕后真凶了。 石室之中只关着她一人。这间石室打造得极其巧妙,屋顶如一个倒扣的漏斗,天花板上贴满了泛光的琉璃瓦,而在屋顶的最中间则是一个圆形的c直通外界的小口,这小口并不能容人进出,却可以让石室当中的人透着小口看见今夜的星空。 柏安安看着屋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只可惜屋中点的灯并不算多,她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石室的门忽而开了,柏安安一听动静,立刻脑袋一歪,靠在墙上装睡。从阴森幽暗的小道中渐渐走出一人,脚步声离她也越来越近,柏安安时刻准备着让姑获鸟出击之时,却觉脸上冰凉,像是有一把剑贴在她脸上:“别装了,药效也早就过了。” 柏安安睁眼望去,是辜揽月。 辜揽月穿着一身藏蓝色劲装,袖口和腰间皆被束起,长发挽出马尾,看着十分干练。她脸色倨傲,高高在上地看着她,不屑地撇撇嘴:“司空摘星的师父?呵,要是你这样的人都能当司空摘星的师父,这天下怎么还会有官府也抓不住的偷儿?” 柏安安有些委屈:“你总不会是为了司空摘星的教育问题才把我关在这里的吧?” 辜揽月冷笑:“你就是整日做出这么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才骗得陆小凤对你毫不戒备,将你留在身边。” 柏安安瞬间明白辜揽月的动机,忙道:“你误会了,我和陆小凤什么也没” 然而辜揽月根本就不听她解释,她的剑已出鞘,直直向柏安安刺去。柏安安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却没听见姑获鸟的伞剑发动,只听见陆小凤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道:“揽月,不是你想得那样。” 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已夹住了辜揽月的剑。 出乎意料的是,辜揽月的神色很不对劲,她的悲伤多过于羞恼,她道:“你还是不信我。” 陆小凤一怔。 辜揽月神色难过:“你若是信我,我也不会杀她。” 倘若陆小凤信任辜揽月,就一定不会跟踪辜揽月找到这里,而辜揽月不合时宜的悲伤,就好像认定了他会死在这里。 这是一个陷阱。 陆小凤瞳仁一缩,就要带着柏安安逃出此地,不想辜揽月已弃了剑,不知从何处又举出了一对双剑,她的右手剑攻向陆小凤,左手剑却是攻向柏安安。陆小凤若是想要同时夹住两把剑,就必须要松开抓着柏安安的手,这一切仿佛都是算计好的一样,辜揽月的双剑被陆小凤抓住,她反顺势在他心口狠狠踢了一脚。二人同时要去抓住柏安安,石室中的火烛却忽然灭了。 陆小凤扑过去时,柏安安已被带走了,石室中铃铛之声大作,他什么也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清。 他忽然感到一股奇异的倦意,连带着思绪也开始乱了,此时,月光偏移,洒在石室屋顶上的机关,月光照亮了整间屋子。被辜揽月点住穴道藏在一侧的柏安安瞪大了眼睛,她看出陆小凤已中了药,而石室的周围降下了数幅与《归鸟傍斜阳》一模一样的画,月光被屋顶上的琉璃瓦反射,照亮了石室,也照在了每一幅画上。 花鸟卷会被月光感召而出现在人类面前,会迷惑人心,这完全是给陆小凤设的局。 陆小凤的四周全是那副画,他也避不开这幅画,哪怕他闭上了眼,也能听到女子魅惑的声音。 柏安安心急如焚,可她的穴道已被点住,浑身都动弹不得,她进入系统,打算死马当作活马医,召唤出天之泪和伞剑。 天之泪果真将柏安安被点血视作了减益效果,解开了柏安安的穴道,伞剑也利落地解开了绑在柏安安身上的绳索。辜揽月毫无防备,就被柏安安一同推了下去,柏安安对着花鸟卷大喊一声:“进庭院!” 花鸟卷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小凤一晃神的功夫,却见辜揽月又要去抓柏安安,柏安安却奋力向前一扑,毁掉了真正的那副《归鸟傍斜阳》,陆小凤也顾不上细思方才那诡异的场景,连忙上前拦住辜揽月。辜揽月虽没有武器,可拳脚功夫并不差,陆小凤受药物的影响,反应也不如平时迅速,加上还要保护不会武功的柏安安,其实也并不占上风。 只是奇怪的是,明明是在室内,陆小凤却仿佛听到雨声和风声,他听见雨声夹着女子的嘤嘤哭声,却顿觉自己身上轻松许多,那股药力也散了,他听见疾风中几声‘飒飒’,辜揽月的动作变得吃力。趁辜揽月一怔,陆小凤已制住她,而擅长捡漏的柏安安则捡起辜揽月先前扔在地上的剑,架在辜揽月的脖子上。 陆小凤的心情有些复杂。 柏安安将剑架在辜揽月脖子上,逼问:“长兴的朱意远c无忧镖局的钟镖师c西宁王府的总管和神捕门的崔捕头,是不是都是你害死的?” “落在你的手上,要杀要剐随你。”辜揽月眼也不眨地看着陆小凤,高声道:“要杀便杀,不必将那些人的死也赖到我头上。” 陆小凤拿起了那副被撞毁的画,道:“你知道月光照在这幅画上,会出现什么样的效果。” 辜揽月喉间一哽,也不知该说什么。 “如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信的。”陆小凤的声音也有些失落:“你对我下了药,又引我进这个陷阱,要用这幅画迷惑我的心智,再乘机杀了我。” 辜揽月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陆小凤才问:“为什么?” 他自问并没有对不起过辜揽月。他们是两年前相识,曾有过一段浪漫的过往,只是他是浪子,而她是南王府的护卫,二人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辜揽月再抬头看他时,那双曾神采飞扬的杏眼已染上一层薄雾,她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不提要带我走,可身边却跟着这么一个要长相没长相要武功没武功的黄毛丫头?为什么你身边总有那么多女人,而我就注定只能是你众多红颜知己中的一个?” 陆小凤皱着眉,却听辜揽月继续道:“是,一切都是我做的,三年前我奉世子之命前往长兴送礼,恰逢朱意远得到此画,我在那做客几日,亲眼看见朱意远被此画迷得神魂颠倒,竟一个人跑到荒山之中,我趁朱家混乱,便将此画带走,此后这画便为我所用,那些死的人,都是该死的。” 柏安安不解:“为什么该死?” “他们得罪了我,得罪了王府,难道还不该死吗?!石鹤态度倨傲,对母亲多有怠慢,身为子女,难道不该杀之为母亲泄愤吗?!” 辜揽月一人将所有的事都揽在身上。 陆小凤动了动唇,正要说话,却听妙音仙子从一条密道中走了出来,道:“你竟然背着我,做了这等罪恶滔天之事。” 陆小凤的脸色都变了。 他甚至不知这位妙音仙子是何时来得此处,她来时悄无声息,若她一直不开口,只怕等他离开此处,都不一定能发现她的踪迹。 “我竟不知我是养虎为患。昔日崔神捕破案无数,为百姓保一方太平,为亡魂求一份公义,你竟也因私人恩怨害死了他。还有石鹤道长,少年英雄,大好未来,你竟只为了几句口角便陷害他。”辜从双面有怒色,指着她,却还是没说出什么狠话,她转身对着陆小凤行了一礼,道:“我管教不严,方使她胆大妄为。既然陆公子是为了缉拿凶手而来,便就将她带去衙门,依据律法行事吧。” 辜揽月流下两行清泪:“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妙音宗无关,与母亲也无关。既然杀了人,偿命便是,何须这么麻烦!” 她以浑身内力冲破穴道,转身往柏安安手中的剑上撞去。 辜从双惊呼一声,陆小凤也阻止不及。 只有正要偷偷进系统查看任务进度的柏安安被吓了一跳,一顺手,将本就没握紧的剑随手一丢。 辜揽月安然无恙地摔到了地上。 柏安安沉默片刻:“额,不好意思,不然我们重来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倒V,看过勿买!) 自然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辜揽月也不知是被气得, 还是因方才强行冲破穴道而受了内伤,竟‘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陆小凤一脸认真地对她道:“杀人偿命, 但该偿命的,不是你,你只是从犯, 你背后还另有其人。” 能指使得动辜揽月的人, 柏安安理所当然地看向辜从双。 辜从双怒气反笑:“陆公子这是何意?” 陆小凤道:“我应当称呼您为吴夫人,吴乐游吴居士的夫人, 对吗?” 辜从双退了一步, 面有慌张,又强作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小凤却自顾自地说着:“几年前, 我曾见过一幅画,也是乐游居士的遗作, 画中是一男一女, 男子作画,女子抚琴,据传这幅画画的便是乐游居士与他的妻子, 有人曾说, 吴夫人的琴艺, 与吴居士的画艺, 皆是一绝。夫人号称妙音仙子,一曲断人魂, 既是说夫人以琴做武器, 也是对夫人琴艺的一种赞美。” 以琴做武器。 柏安安留了个心眼, 可她打量了石室一圈,并没有见到什么古琴古筝。 辜从双冷笑:“难道天下会弹琴的女人,就都是吴乐游的妻子?陆公子是觉得我一下堂妇,孤苦无依,便可好欺辱了?” “吴夫人一定没想到,苦瓜大师对当年吴夫人的失踪一直耿耿于怀,还将他所知道的事全部告诉了我。当我知道夫人也曾嫁人生子,并经历过淮南那场瘟疫,且夫人一心要回到乐游居士的故土建家立业,我就明白了。”陆小凤转而看向辜揽月,叹道:“你说我不信你,不单是指我跟踪你到这里,也指的是,在你极力暗示下,我却始终不肯尽早离开这里。” 辜揽月眼眸中似有星光浮动。 辜从双知晓是辜揽月背叛了自己,狠狠地瞪她一眼,却仍反驳道:“从瘟疫中死里逃生的妇人也不只我一个,我喜爱此处山水,隐居在此,也不足为奇,陆公子难道要以旁人的片面之词,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给我定罪?区区什么镖师捕快,还有那花家二公子,以我的功力想杀他们岂不易如反掌,何必这么麻烦?” 陆小凤微微一笑:“我从未告知过夫人说石鹤未死c花二也险遭一难,偏偏夫人却什么都知道,消息这般灵通,若不是参与此案,我如何也想不出来。” 辜从双一怔,忽而大笑:“多说无益,今日我便要向陆公子讨教几招!” 她说着,手中两道寒光齐发,一道是射向陆小凤,另一道却是要直取柏安安性命。陆小凤堪堪接住这两道飞镖,却察觉辜从双已不在原地。石室的两扇门皆已被关闭,辜从双手抱长琴,坐在另一端的蒲团上。 辜揽月惊呼一声‘不好’,就要朝她扑去,然而辜从双的手已抚上琴弦。源源不断的内力融到琴弦之中,又借着琴音,如利刃一般冲向众人。 辜揽月本就已身受重伤,被这琴音一震,直直飞了出去,撞到墙壁上,身子便滑落到地上。 强大的内力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众人,要把人的身体捏碎才好。陆小凤尚可以内力勉强站住身子,柏安安却被这一击同是击飞到了墙角,她捂住耳朵也无用,只得拼了命地用出阴阳师中的‘言灵·守’,然而就算是造出了这么一个保护罩,能承受的攻击不过是两下,保护罩维持的时间根本就敌不过辜从双手中的琴音。 然而这个保护罩不仅断断续续地保护住柏安安,也给了陆小凤喘息之机。 整间石室,除了屋顶上的小口,几乎可算是密闭的。琴音触碰到石壁便会反弹,故而哪怕辜从双是奏乐之人,也必不可免的会被自己的内力伤到。她不仅是在与陆小凤比拼内力,也是在和自己‘拼’内力。 陆小凤已无退路,只可暗中祈祷那股不知从何而来c时有时无的力量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他强行靠近那琴,与琴越近越觉吃力,辜从双自然注意到他的靠近,冷笑一声,竟抱琴而起,欲祭出杀招。 以陆小凤此时与琴声的距离,想不死也难。 一道黑影向陆小凤扑来。 辜揽月以己身为盾护住陆小凤,陆小凤乘机踢向古琴,辜从双始料未及,琴身不仅脱了手,还调转方向,最后一声琴音就变成了袭向辜从双的重击。辜从双同被震飞,而陆小凤将琴踢向石壁,琴身俱碎。 他却来不及去看辜从双,他怀抱着辜揽月,神色哀伤。 辜揽月的嘴角还不停溢出鲜血,声音虚弱地对陆小凤道:“虽然迟了,但还好,你也是信过我的。” 柏安安这才跑了出来,她已悄悄地用伞剑将落在地上的琴弦一并切断,丝毫不给辜从双反扑的机会。她转身,见辜揽月身受重伤,陆小凤又一脸悲痛的模样,犹豫片刻,欲召唤出桃花妖。 柏安安上前一步,道:“你让我” 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柏安安,使她不得不后退两步,倒在了另一人的身上。辜从双还欲以柏安安为人质要挟陆小凤,好在这次姑获鸟并未手软,助柏安安逃过一劫,可是形势也完全变了。 本胜利在望的陆小凤,再一次落于下风。 柏安安呆了一呆,看着面前的场景。 司空摘星拿着刀,架在了陆小凤的脖子上。 陆小凤并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他从未想到过这间石室里还会存在第五个人,他还未完全从辜揽月的死走出来,却又要强打精神面对另一个险境。 柏安安艰难地问:“司空摘星,你” “怎么是你?!”陆小凤惊呼一声,就要夺刀。 “别动。”司空摘星点住陆小凤的穴道,使他无法动弹,道:“我不会杀你,但是你要放她走。” 这个‘她’,指的是辜从双。 陆小凤也想不明白其中关节,只以为司空摘星是受了别人的委托,恼道:“她手上已有不少的人命,无辜之人枉死,我不可能放她走。就算她今天走了,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抓到她。” 司空摘星道:“以后的事我不管,但是今天你要放她走。” 陆小凤咬牙切齿。 柏安安狐疑地看了眼辜从双,却见辜从双仰天大笑,抚掌道:“果然是我的儿。” 这句话宛如一个晴天霹雳,将陆小凤和柏安安震在原地。 柏安安恍然大悟,难怪司空摘星一上这座岛就那么不对劲。 辜从双又笑着道:“我的儿向来听话,就算分离了十几年,我也一直都很放心你。” 司空摘星神色冷肃,沉声道:“你不必多言,今日不过是看在你我母子情分,我可放你一马,今日过后,你的事,我概不插手。” 辜从双并未说话,她微微颔首,目光流转,瞧了柏安安一眼,柏安安当即跳开,连连摇头:“我不会武功,你对我动手就很没意思了。” 她莞尔一笑,转过身,腰肢轻摇,便要向外走去。 柏安安看着眼前这场景,觉得虽然不妥,却好像也是最合适的办法了。司空摘星倘若真是辜从双的儿子,定然不会忍心看生身母亲死在自己面前,陆小凤定要找辜从双报仇,可辜从双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他总有可讨回公道的时候。 就是柏安安这个任务,不知道要拖多久才能完成了。 辜从双走到石壁前,伸手在油灯下一摸,石壁便出现了一道门,她站在光与影相接之处,看着司空摘星,笑道:“我难道从未教过你,养虎为患这个道理吗?” 司空摘星脸色巨变,身形一闪就要阻止辜从双,然而他的轻功再快,也不可能要比已在弦上的箭还快。辜从双按下机关,石室的门就关了,连屋顶的那道口子也闭上了。石室陷入黑暗,柏安安不假思索地召唤出灯笼鬼点亮油灯,烛光跳跃,却像是在嘲笑着被关在石室的三人。 辜从双竟然连司空摘星也一并锁在了这里。 司空摘星还在摸索着墙上的机关,然而什么也没摸出来。柏安安看着陆小凤并不好看的脸色,摸了摸额角,小声地安慰着:“也没什么,就是被关一会而已,我就不信她连自己的儿子都能置之于死地。” 司空摘星在油灯上摸不出机关,愤而将整个油灯都拆了。 柏安安立刻闭了嘴。 过了一会,从石室的顶上,传来了低沉的雷鸣声。 雷声越来越密,也越来越急,甚至就像是在石室的顶上敲门一般,柏安安一脸纳闷:“这两天天气挺好的,怎么说打雷就打雷。” 司空摘星感受到石壁的颤抖,震惊却又无奈道:“她连我也要杀死。” 雷声传来的方向,石壁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陆小凤才向柏安安解释:“这不是雷声。” 这不是雷声,而是爆破声,辜从双要将这石室炸毁,要他们葬身此处。 柏安安瞪大了眼,马上转向司空摘星挡住的那扇石门,她召唤出山童,大喝一句:“放着我来!” 司空摘星虽什么也看不见,莫名觉得一股疾风袭来,连忙让开了路。 山童的‘山崩’技能,硬是将石壁打开了一道口子。 石室内如天崩地裂,司空摘星和陆小凤皆震惊于柏安安平时从未展现过的‘神力’,然而现在并不是问话的时候,司空摘星一把抓起柏安安,陆小凤则抱着辜揽月的尸体,从这条通道往外跑去。 二人的轻功皆属江湖上游,很快便追上了辜从双。他们一心认为辜从双会选择逃跑,往往没想到,这条路的出口,竟然是山顶。 圆月当空,她独立于山顶,月光洒在她一身白衣上,轻纱微动。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司空摘星放开了柏安安,柏安安和陆小凤对视一眼,默契地向后退了一步。 事到如今,司空摘星不可能再放过辜从双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时间留给他们二人。 辜从双看着月色,尽管她已不再年轻,但她的美丽却是无法遮掩,哪怕明知她的手段狠辣,也无法阻止还会有前仆后继的裙下之臣为她而倾倒,她道:“二十五年前,汉江上,我第一次遇见你父亲。” 妙音仙子,或许不止是指她的琴艺,也包括了她的声音,她的声音犹如天籁,将那段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娓娓道来。 “那年,你父亲已是名满天下的画师,云游四方,几年才回故乡一次,偏偏就这么一次,恰好兄长欲去往武当派学艺,我违背父命偷偷随了他出来。那日,我于江上抚琴,你父亲在船上作画,我二人的船只擦肩而过,匆匆一瞥,他已记住了我的模样。再后来,我与他在武当相遇,他以画作赠我,我打开一看,那幅画,赫然是我抚琴的模样。” 司空摘星道:“我记得那幅画。” 尽管是五岁前的记忆,尽管已模糊不清,但他的日思夜想,还是将这段模糊的记忆留了下来。 辜从双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又继续看向悬崖之下缓缓流动的江水,道:“我瞧见那幅画,心里喜欢,却又觉得他的举止太过孟浪,在武当派诸位外门弟子面前,狠狠地斥责了他一顿。兄长在武当派做俗家弟子,父亲差来的人马便要将我接回去,我在路上又闹起脾气,非要下车游玩,将不过几天的行程拖了又拖。我那时也不知心里是否还存着你父亲可能会来寻我的念头,我只记得,时间一拖,这人马便愈加引人注目,便遇上了匪徒。” “那时我只会些花拳绣腿,来人又是做足了准备,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从天而降的英雄,我便被掳上了山。在山上,我遇见了你的父亲。”辜从双轻笑一声,语气里有些俏皮,“你还记得,我是在哪里遇见的你父亲?” 司空摘星的声音有些干涩:“土牢中。” “对的。”辜从双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父亲不过是个画师,虽也会些功夫,但对那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却是防不胜防,被那些土匪看上了,逃得掉就怪了。我与他在牢里做了邻居,他与我讲他云游四方时遇见的趣事,我便配合地做个适时捧哏的听众,相处了两日,倒也不觉得他讨人厌了。到了第三日,官府剿匪,将我们救了出来。我同他说,我是寿州辜家的小女儿,辜老夫人下月六十大寿,我要他送幅画去祝寿。” “他不仅去祝寿,还带着聘礼上门。父亲本是看中了寿州知州家的亲事,图的是个家近,见他要将小女儿拐到荆州去,平日多爱吴乐游的画,也不管不顾,气得直接将他赶了出去。他倒好,一次不成,便日日都来辜家的大门口候着,惹得父亲出行皆要走后门,整个寿州都知吴乐游成了辜家的门神,你知我那时,有多欢喜。” 她垂着眼帘,嘴角微勾:“女儿家的心思,不过如此。” 她那时有多欢喜,被吴乐游抛弃之时,便有多痛苦。 “你父亲允诺带我走遍千山万水,看遍天下美景,还说,至此一生,只我一人。”辜从双脸上的笑消失了,或者说是温暖的笑意消失了,她的嘴角仍是勾着,可那抹笑却变得讽刺,她道:“我嫁给他,他果真带我云游天下,可他心中却非只有我一人。呵,你说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人会爱上了画,会拿一幅画,与他面前活生生站着的,与嫁给他生儿育女c伴他多年的妻子相提并论!” 她几乎是喊出最后一句话。 她的情绪激动,连身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司空摘星害怕她失足滑落,可他才刚要靠近,便被辜从双拒绝了。 她如今就像刺猬一样用利刃藏住自己,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要排斥在外。 司空摘星哑着嗓子:“或许只是个误会。” 他的声音很低落,也很无力。 “是不是误会,你也不记得了吗?”辜从双冷笑,“他为了那幅画而废寝忘食,我们母子多说一句都会惹他不快,后来他画成了,我以为此事就此揭过,却不想他却对那幅画有了感情。他要与那幅画相敬如宾,与那幅画举案齐眉,无论是你迷路于山林彻夜未归,还是我为寻你而受了伤,他全都不闻不问。但只要我碰到那幅画,他便跟疯子一样与我争吵不休。他是疯了,那我该怎么办,我从辜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女儿为他成了洗手作羹汤的人妇,我从舒舒服服的玉楼金阁为他住进了山野草屋,他一句疯了,我此后就该沦为被人耻笑的弃妇吗,你呢,你又该怎么办?” 柏安安思索着这是花鸟卷的锅,而她作为花鸟卷的新老大,似乎很有对挑起这个责任的必要,于是上前一步,弱弱地说着:“吴额,辜夫人,你如今不也知道那幅画有点不正常吗,这么多江湖好汉都中招了,所以这也不能全怪乐游居士一人吧。” 辜从双冷冷地看着她:“你不觉得他们恶心吗?” 他们? 柏安安愣了一愣,反应过来辜从双说的是那些因画而死的人,又下意识地看了眼陆小凤的脸色。陆小凤的脸色一如既往地不好看,所幸并没有失去理智。 “那幅画当然有问题。”辜从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隐忍着,道:“他将所有的爱意献给了那幅画,他将那幅画视作爱人,那幅画里藏着的都是他的情意,能没有问题吗。我时常会想,当年汉江一面之缘,他爱上的究竟是抚琴的我,还是后来他画中的我。” 这番话,由辜从双说出口,未免太过残忍。 柏安安仔细思索,却也觉得这话没错。 花鸟卷本就不应当出现在这个世界,她出现了,也并非是她单方面的问题。这世上有这么多画,有名的画师也不只吴乐游一人,若不是吴乐游将所有心血献给此画,甚至像爱上雕像的皮格马利翁一样爱上自己所画的画,又哪里能使这幅画变成花鸟卷的寄居之处。 “当年,他带着那幅画离开,临走前留下了一纸和离书。我四处苦寻他无果,又无法忍受再呆在荆州,便带着你回了淮南,却在路上遇上了百年一遇的瘟疫。我在死人堆里打滚,和那些病人抢吃的,还要照顾你,我那时有多痛苦,就会多恨他,就有多恨那幅画!” 陆小凤忍不住开口:“你用这幅画害死的人,几乎全是有家有小的人,你不也是在让他们的妻子承受你当年的痛苦吗?” “是痛苦,但是痛苦之后,便是解脱,便是重生啊。”辜从双像是个传教士一样向旁人灌输着自己的思想,可在旁人眼中却更像一个疯子,她的语气轻蔑,说着:“那些男人,会因为一幅画就抛妻弃子,又哪里算得上是称职的丈夫。这样的丈夫,死了也罢,死了,她们便不会再依赖着男人,她们也会与我一样,明白这世上的情爱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最重要的,还是手中的钱与权势。” 陆小凤道:“那幅画乱人心智,就如□□一样。一个中了毒的人,因中毒而做出异样的动作,也可以算作是他的错误吗?” 辜从双道:“我以为陆公子是如何与众不同的人物,今日看来,不过如此,你不也是因被那幅画迷住了,而在强词夺理吗?如果不是这位小姑娘出手,陆公子,早已死在那间密室里了。” 陆小凤哑然无语。 柏安安感受到辜从双向她投来的视线,顿觉头皮发麻。 辜从双温柔一些,问司空摘星:“她是你的师父?” 司空摘星不明所以,却觉得她的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关切,便点了点头,道:“是,去年打赌输了,认的师父。” 柏安安头一次知道自己这师父之名这么来的,也瞬时明白了司空摘星为何总是这么坑她。 辜从双掩嘴轻笑,道:“赌输了,你这些年过得也有趣。” 司空摘星动了动唇,一脸希冀地看着她:“你,您想知道那年瘟疫后,我是如何活下来的吗?” 若是她想知道,若是她愿意知道,若是她还愿意尽一尽为人母的责任,他无论如何也要救下她,哪怕今后也要一同成为逃犯。 辜从双却摇了摇头。 司空摘星的脸色暗了下去。 辜从双道:“你我的母子情分,早就在我将你扔在死人堆里时,断得一干二净。” 闻者骇然。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心狠的母亲? 辜从双又幽幽道:“我虽不知你与这位小姑娘的情分如何,不过你们二人自诩正派,自然不会愿意看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就此死去。你们二人让我离开这里,不出三日,我便会将解药送到苦瓜大师那里。” 柏安安更是被这句话吓到变形,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敢置信:“不要闹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 司空摘星咬牙切齿:“难道你” 辜从双点了点头:“那本武当派的内功心法上,不只有迷药,还有我特制的□□,全天下除了我,无人可解。” 柏安安终于意识到,自己会突然晕倒,会被掳到石室之中,全是因为司空摘星送她的那份礼物。 她看着司空摘星的背影同在颤抖着,不由叹了口气。 辜从双见陆小凤似有别的动作,还补充了一句:“解药不在我身上,也不在这座岛上,这药我还需另外去配,不离开这里,我还真配不成。” 陆小凤道:“就算离开这里,你也未必会给柏姑娘解毒。” “本来是不打算的,不过这位小姑娘合我的心意,我也愿意让她在我面前,多活一阵。” 活,也不过活一阵,而就算活着,也要一直受辜从双的胁迫。 所有人都听出了辜从双的言外之意,可只要能多活一会,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不想让柏安安放弃。 陆小凤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被一声咳嗽阻止了。 柏安安感激地看了陆小凤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又对着司空摘星的背影道:“便宜徒弟。” 司空摘星却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柏安安道:“以前的事我还是想不起来,包括什么赌约,我全部不记得了。” 司空摘星压着声音:“没事,以后的时间还很多,总会想起来的。” “嗯,你说的不错。”柏安安笑了笑,道:“以后的时间还很多,但如果你总这么一意孤行,没头没脑地胡作非为下去,就不一定了。” 众人听出柏安安语中的伤感,司空摘星猛然回过神,却是头一次见柏安安的速度这么敏捷,就连陆小凤也抓不住柏安安的衣角,哪怕辜从双的武功不在她之下,一举一动却好像被什么缚住了手脚。 柏安安纵身一跃,将辜从双向司空与陆小凤发出的暗器齐数挡下,又抱着对方,跳下了悬崖。 她甚至为了确保辜从双会死,在跳下悬崖的那一刻,还使出了雪女的暴风雨冻住对方。 陆小凤只觉是自己眼花了,竟然看见柏安安抱着一大块冰块跳下了水,他还未来得及再做反应,身侧却又闪过一道黑影。 司空摘星也跳了下去。 却不知道他是要救辜从双,还是要救柏安安。他到底能不能将二人救得上来? 但陆小凤能确定,无论他能不能将这二人救上来,司空摘星,是绝对不会死在水里的。 因为他们都听到了柏安安最后说的那句话。 “能做你的师父,是很愉快的事。” 汉江实在是太大了,那两道涟漪慢慢泛开,又渐渐归于平静。 安静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嘀——任务已完成 下一任务自动认领 正在跳转世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蝙蝠公子番外·上(倒V,看过勿买!) 原随云治好了眼疾后, 江湖中再也没有人敢非议他了。 就算想非议,也找不到可非议的地方。 在原随云还未出生之时, 未再出现过英雄的无争山庄在江湖人的眼中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依仗着祖上的余威占有一席之地,这样的无争山庄, 在外人的眼里是块肥肉, 甚至还有人生了要让骨肉拜于原东园门下的心思,以图鸠占鹊巢。原东园老来得子, 原随云的诞生并没有使众人退却, 相反,他更是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之下成长。除了无争山庄之外, 所有人都盼着他是个废物,是个难继承衣钵的纨绔。在他三岁那年因一场大病双目失明后, 在旁人眼里, 无争山庄这块招牌早就已不在原家人的手里了。 奇妙的是,在他失明之前,旁人总是要变着法子从他身上挑出毛病贬低他, 而在他失明之后, 那些难听的声音忽然一夜之间便消失了, 至少不是通过成年人的嘴来说出。他失明之后, 旁人才终于见得到他的长处,夸他天赋异禀, 夸他文武双全, 甚至还夸他是神童, 只不过最后都要加上一句话。 加上一句,‘可惜是个瞎子。’ 这些话就好像鞭子一样,抽在了他和父亲的身上。他带着痛,怀着恨,在这或关切或嘲讽的鞭打之下而不懈努力。在他初为少年时,他便觉得,哪怕他是个瞎子,可凭他的本事,凭他的武艺与智慧,已经是无争山庄最好的继承人,甚至在这江湖之上,在武林之中,又有几人配得上与他争锋? 旁人也是知道的,只不过还要以他的眼疾来中伤c贬低他,他们已将他的眼疾视作不可挖除的软肋,用最难听的言语c在最让人难堪的场合去刺激他,但他们也将他所有的缺点都归结于他的眼疾。 于是,在他双目复明的那一日,曾经将无争山庄视作盘中餐与踏脚石的人,忽然哑口无言。他们从前的中伤与非议,就这么奇妙地变成了对他的赞扬。 原东园曾为他的眼疾郁郁寡欢数年,在他治好眼疾重回山庄后,便高兴地在无争山庄中大宴宾客三日,且在次年正式将无争山庄交给了原随云,自己去颐养天年。原随云成为了无争山庄真正的主人,少年得志,又博学多才,无争山庄在他的努力下再度成为了真正的‘天下无人敢与其争一日长短’,从幼年时所经历过的磨难,随着他人生最大的残缺补上之后,使他真真正正地成为了如今江湖上最有名望的人。 江湖已忘了曾经对他的嘲讽,就如所有人都开始遗忘和柏安安有关的所有记忆。 无争山庄的门人越来越多,无争山庄也变得越来越发热闹,原东园站在百家长廊之中,看着自己新搜集来的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从前你的眼睛不好,我自然不会教你赏画,如今你的眼疾已好了,山庄诸多事宜也已走上正轨,你有功夫闲下来,也不要只会舞刀弄枪,也学学赏画,看看我这些年收藏的名画,陶冶性情。” 原随云微笑道:“父亲教训得是,孩儿必当铭记。” “单单记有什么用,记了不做,我不还是白说!”原东园沿着长廊走了几步,他的手背在身后,步履悠闲,这是曾为自己并不热爱的事业压抑多年c如今忽而解放后的人特有的陶然自得,哪怕他现在要说的是他心中的苦闷,但因着苦闷与他受过的罪实在不值一提,反倒让人看不出相应的情绪,他道:“你如今也年近加冠,江湖儿女虽然嫁娶得都要迟一些,但无争山庄毕竟人丁单薄,你早些娶妻,没有坏处。前些年曾让你接触过金家的小女儿,你后来也没个准话,现在手头的事也不是很忙,就出去看看,真遇上情投意合的女子,便早点娶妻,也让我尝尝像那金老夫人一样儿孙绕膝的滋味。” 原随云的母亲走得早,原东园又未再娶,做过了父母也做过了严师,如今还要再行逼婚之事。 原随云苦笑着应承:“好,父亲不想在山庄里看见我,我出去便是。” 原东园狠狠瞪他一眼,道:“我就是不想看见你,我只想看我孙子。” 他哼了一声,脸扭到一边,却顺着视线,向西望见了领武馆的屋檐。 他顿了顿,声音也轻了些,叹道:“我知道你还惦念着什么,但是啊,这天下,就没有不散的筵席。为父也时常觉得亏欠了她,她治好了你的眼睛,为父却连一句谢都来得及说,还曾因疑心而命人暗杀她。但这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就算她真的活了下来,她也不能教你什么了,此时此刻,恐怕也不是你的师父,她那样的人,也不会在无争山庄久待。” 原随云同是看向了领武馆。 从柏安安离奇消失后,从无争山庄广招门人后,领武馆已然进了新的武师父。那里明明是无争山庄最热闹的地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还是觉得那里很冷清。 因为缺失了些什么。 “她定然有她的去处,有她要走遍的天下,要看遍的美景。”原随云笑了笑,道:“可我还是想再等等,或许哪天就能遇见了。” 做工精致又宽敞的马车从无争山庄的大门口离开了。 原东园站在演武场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切磋武道,雪白的刀锋与剑身映着盛时的阳光,他默默想着:“遇见又能如何呢?”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在原随云再次遇见柏安安后才能解答。 马车去了湘西,去了武陵郡,去了桃花源。 正值桃花缤纷时节,桃花源的游人远比往年多得多,因为那座枯木鬼城已然消失了。 在柏安安离奇消失的第二日,枯木鬼城里出现了干净的活水,草木回春,大胆的游人闯进鬼城,却再也没遇上离奇的鬼打墙。鬼城的传闻不攻自破,官府并没有废多大的力气,就开始有新的居民迁居进了鬼城,枯木鬼城,反而命名为欣城。 原随云逆着水流而上,走到了水流的上游,也找到了那棵藏在桃花源深处的桃树,桃树不远处立了一个简单且未具名的衣冠冢。他总觉得柏安安未死,故而不愿在衣冠冢上具名,而他又想给自己找个可以纪念她的地方,便有了这个衣冠冢。 他盘膝而坐,坐在了一地的桃花中,将烹好的新茶倒在衣冠冢前,道:“你不爱喝酒,我便煮了茶,此处水源甚好,虽然比不上晨露,我用的也是这桃源深处将开未开的花苞儿煮茶,当初你喝着挺欢喜,现在应该口味也没有变吧。” “哪有人上坟是带茶不带酒的。”原随云自嘲地笑了笑,没好气地说着:“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师父的份上,我才不这么麻烦。不过,好在你从前最烦我在你面前烹茶,那我偏将茶具都带了来,也给你找些不痛快。” 可有什么意义呢。 茶水渐冷。 人走茶也凉。 柏安安不在这里,也不会来这里。当初她来桃花源,是为了给他治疗眼疾,如今他的眼疾好了,她也看过了桃花林的落英缤纷,怎么还会来呢? 这天下这么大。 原随云坐在马车之上,闭上了眼,好像就能回到他和柏安安同去万福万寿园祝寿的时候。 他想起柏安安总爱趴在窗口向外张望,马车时不时就要因她的神神叨叨而停下,他或是在看书或是在烹茶,偶尔闲聊几句,虽没有什么内容,却也总能逗乐对方。 那次的旅程后来还加入了金嘉木。 这次的旅程,竟然又遇见了金嘉木。 原随云笑着接过了一杯酒,道:“金兄,一别经年,不想竟然在此处遇见了。” 这是这座城中第一流的酒楼,楼下便是最繁华的街市,这里有最美味的佳肴,最烈的美酒,还有故友。 金嘉木却像是变了个人,不像是几年前的翩翩公子,他的肌肤已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身材也要比先前更加魁梧,就连嗓门也比以前大了许多,他豪爽地喝完这杯酒,又添了一杯:“原兄弟上次为了治好眼睛而滴酒不沾,好不尽兴!今日既然遇上了,无人阻拦,定要不醉不归。” 他还嫌这小杯不够,又换了一个大碗,倒上满满的酒,却并未强迫原随云一同喝酒,只道:“自从上次分别,愚兄一直找不到时间去拜访你,还没好好庆祝你这双眼重见光明之喜,来!喝酒!” 原随云笑道:“三年前我能亲眼一睹金兄风采,今日一见,果真是神勇威武c豪情万丈。” 金嘉木摆摆手,道:“你要是三年前见到我的模样,现在定然认不出我了。” 原随云虽然没能看见金嘉木与三年前的不同,却早就已从他的话语里听了出来,金嘉木这些年似乎变了不少。 他挑眉:“哦?金兄此言何意?” “说来也有些惭愧,上次一别,原兄弟离开万福万寿园之时,我还因那场大火躺在床上呢。”金嘉木嘿然一笑,又有些面红地挠了挠头:“说实话,那场大火真有些吓住我了,我养好伤以后就寻思着去南边小住。正好我的叔父要开拓海运,我便随船出海,在外漂了这么些年。海上的生活和地上终究不同,我自然也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原随云一怔:“出海?” 他倒是忘记了海上也有一片天空。 金嘉木显然是爱极了海上的生活,提及出海,两眼发光,话题如何也止不住,将这三年的历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绘声绘色的描述,倒也让人心生向往。 桌上的酒坛已空了十来个。 “原兄弟若是愿意,下个月我要随船去高丽,可要同行?” 原随云心念一动,又想起当初柏安安让他远离水的话,忍不住笑了一声,摆摆手,道:“罢了,金兄盛情,只可惜小弟无福。” 金嘉木的脸已喝得通红,强撑着直起身子,问:“怎么了?你难道还信不过我?” 原随云摇摇头:“我曾答应过师父,不会出海。” 这个师父,指的是柏安安。 金嘉木自然也能想到柏安安。 他不仅想到柏安安,还想起了那段过往,想起了一路的嬉笑打闹,还有万福万寿园的片段。 他顿了顿,半个身子趴在桌上,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向原随云,问:“当年那场大火,你说实话,是不是你放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蝙蝠公子番外·下(倒V,看过勿买!) 原随云自认, 他做事从未给别人留下过把柄,金嘉木现在只能借着醉意来质问, 也说明这不过只是猜测,他的手中并无证据。 原随云可以否认,甚至还可以借题发挥再生事端, 然而他没有。 他只是颔首, 道:“是我。” ——万福万寿园那场险些将你困死在其中的大火是我放的。 金嘉木直起身子,不住地用手指指着他, 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又猛地站起身, 却是怒极反笑,道:“好, 好!” 他一连说了两个好字,就连原随云此刻也猜不出他心中所想。然而原随云就坐在原位, 静静地c微笑着看他——并非是得意也并非是嘲讽, 只不过是他对金嘉木的任何反应,都能理解。 金嘉木将放在一旁桌子上的两坛酒搬了过来,酒坛在桌面发出一声巨响, 他拨开酒封, 单手拎着酒坛倒了满满的两个碗, 他举起一只酒碗:“爽快!当浮三大白!” 就好像他们讨论的不是一件曾关乎生死的大事, 这句问话犹如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下了一个石子,四散的涟漪并未激起什么风浪, 而与大江相比, 这点涟漪又实在是微不足道。 金嘉木和原随云还在喝酒, 像是要将老板地窖中所有的库藏都喝光一样。 他没再多问,原随云也没再多说。 又何必问呢,金嘉木能想到是原随云放的火,就说明他已经动机c时间和方法都已猜出了。他们之间已不需要更多的问答,关于那件往事的一切都将成为二人共有的秘密。 金嘉木醉倒前,整张脸都红透了,朦胧的醉眼却很亮,他只笑嘻嘻地说着:“你要是说不是,我信,但也不过如此。可你今日承认了,好,爽快,我金嘉木当年服你,现在,还是服你。” 他说完,手中的酒坛已摔倒了地上,他的半个身子也趴到在桌上。 原随云背靠着椅背,微笑着摇了摇头,他揉了揉眉心,意图让自己更清醒些。喝了这样多的酒,没几个人能不醉的,原随云从来都不是千杯不醉,然而他此刻却还是没醉。他一向不愿在旁人面前喝醉的,他这一生也从未有喝醉过的时候,只是现在也很难不醉了。 他在桌上放了一张银票,踩着轻飘飘的脚步往客房里走去。 直到坐到床上,他才真正醉了。 他做了一个梦。 自他的眼疾好了之后,他便再未做过梦,大抵是因为他的心魔已去,江湖中也并没有什么人c什么事还能使他忧愁。一夜无梦才是最好的睡眠,他不否认,却时常觉得可惜。可惜自己最终还是没学会入梦,也可惜,柏安安竟然一次也没给他托过梦。 然而这次他梦见了。 宽阔的长街两边开满了色泽艳丽的月季,繁华的集市上人声鼎沸,商家的吆喝声与行人的嬉笑声交织成一处,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和形形色色的路人擦肩而过。 这里的人他好像谁也不认识,却又好像谁都认识。他开始仔细在脑海里搜寻着有关这里的记忆,可他只是稍有停顿,便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之中。 原随云怔了一瞬,连忙跟上。 柏安安还是那副模样,这几年的光阴丝毫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只是她低着头,似在思索着什么。原随云正要叫住她,却见她忽然停下了脚步,一脸忧郁地看着身旁的人。 他这才注意到她身旁还有别人。 是一个道士。 柏安安愁眉苦脸:“师父都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舍得让师父再去那龙潭虎穴受苦受难,不如这画,我们就私吞了吧?大不了我不告诉你师妹!” 师父。 原随云瞳仁一缩,愣在原地。 怎么这么快就又收了一个徒弟?还是个道士? 虽然收了徒弟,却还是没有一点为人师表的自觉,看上去还很苦恼的模样,甚至像是被自己的徒弟为难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有意要出手再帮她一次,然而他再度看去时,人海之中却已找不到柏安安的身影。 原随云叹了口气, 他虽不知此为何处,却莫名地觉得此处十分安全,他也便放松地四处走走。或许是时间过得太快,也或许是这条街并不算长,未走多远,眼前的景色就变了。 柏安安在前方,缓缓地朝他的方向相向而来。 她并非是一人独行,与她同行的还有二人,一男一女,并没有那位道士。她一手搭在女子的肩膀上,一手随意地转着画轴,撇撇嘴,道:“我这师父做的可真不容易,动不动就要填徒弟挖的坑,你是这样,你师兄也是这样!” 又有一个徒弟。 她的徒弟怎么多得像是随便捡来的一样。 原随云站在原地,默默地等着她发现他的存在,却不想柏安安看了他一眼,却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样,不仅没看见,甚至还擦肩而过。 原随云伸手要去拉她,可他的手却能径直地穿过了她的身体。 他这才意识到这是个梦。 眼前的景色又变了。 他听见柏安安的声音从一旁的商铺中传来,闻声望去,便见她和一男子从一家画斋中走了出来。她神采飞扬,举手投足间也是自由自在c无拘无束的爽朗,与在无争山庄时的谨小慎微差别不可谓不大。 这才是她应该有的模样。 她身旁的男子穿着一身简单又不算寒酸的墨色衣袍,腰间配着一把普通不过的剑,一张清秀的脸上还显出几分少年稚气,看起来倒像是个初涉江湖的年轻世家子。男子低头与她细语了几句,便见柏安安停住脚步,踹了他一脚。 原随云不由后背一凉,这似乎才是柏安安作为师父的正确打开方式。 她一手叉腰,另一手指着那男子,凶巴巴地说着:“你什么时候见你师父我临阵退缩过!查都查到这份上了,我们和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查!必须查!” 那男子被她这顿呵斥惊得呆立片刻,见着柏安安走远,才后知后觉地嘀咕:“你以前临阵退缩的时候还少过了吗” 柏安安走了几步,听见这句嘀咕,立刻又回过头,扯着那男子的耳朵,一边走一边说着:“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家伙!” 原随云失笑。 他与柏安安,虽是师徒,却少有过这样的情形,比起师徒,他们更像主仆。柏安安并非从未教诲过他,只是她时常要顾及他的身份,要看着他的脸色行事,故而做事总是束手束脚,哪有今时这般的神采飞扬。 她的确是不适合无争山庄。 她有她自己的天地,她也不止他一个徒弟,就像是他其实也不只有一个武师父一样。人与人的缘分有许多种,而他与柏安安之间,便是师徒之缘。师徒之缘,也可谓是天下之中最奇妙的一种缘分,有一字之师,也有启蒙之师,而无论是哪种师徒缘分,都绝不可能成为互相捆绑的理由。 她已经做了她该做的事,她再没有什么可教他的了,她选择去往别处,他也应该选择放下。 他又做了好几个梦,这一夜似乎要做尽他从前未做的梦。 有柏安安的梦,没有柏安安的梦。他还失明时的梦,他眼疾痊愈之后的梦,他甚至还梦见到另一个自己。 第二日醒来,已日上三竿。 昨夜大醉,清醒之后仍是头痛难忍,喝了店家适时送来的醒酒汤,才算是舒服了些。金嘉木本要在陆上多歇息一段时间,不想上批回来的船只回报了货物补给不足的消息,本该下个月出发去往高丽的船便向前提了大半个月,他急匆匆地就要往港口去。 万福万寿园的马车已停在了客栈门口,金嘉木一见到他,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这几年的海上生活对他的影响着实不小,风浪对其千锤百炼,他的身子骨十分健朗,除了身上还存有一点酒气,哪里还看得出宿醉的模样。他咧嘴一笑,一口白牙便露了出来,他热情地一拍原随云肩膀,道:“昨天原兄弟可还好?是兄长我疏忽了,原兄弟平日就少喝酒,我竟然还灌了你不少酒,哎,要不是今天走得匆忙,我也不想这么早打扰你。” 他的手劲不小,原随云还是承住了,还不卑不亢地回了礼,笑道:“金兄多虑了,如再有机会,小弟定要再和金兄连喝个三天三夜。” 与高丽来回一趟,也需个把月,下次见面,最快也要一年后了。 但金嘉木丝毫不将这句话视作是客套话,他神情认真地点点头:“这是一定的,机会也是一定有的!” 他话中有话,原随云只得微笑应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信封不算薄,只是并未署名,他将信封放到原随云手上,道:“本来我与我那妹子约好了带她在这周边玩玩,只可惜临危受命,我也顾不上她了。我与她几年不见,她这次见不到我,定要乱发脾气了,还好我在这遇见了你。原兄弟,这封信就拜托你转交给我那妹子了,她跟谁发脾气,也一定不会跟你发脾气的。” 原随云面有难色,金嘉木连忙将信塞到他怀里,转身跳上了马车。那车夫也算机灵,一见他使眼色就架起了马车,车轱辘一转,原随云便只听金嘉木的声音渐行渐远:“就当是愚兄欠你的了” 原随云拿着信,默默地站在原地。 金家那么多姑娘,金嘉木排行十七,他还不知有多少个妹子,这封信到底是给谁的? 等在一旁的随从见他犹豫,便上前一步,道:“属下这就命人全城寻访,早日找到金家姑娘的踪迹。” 原随云点点头:“嗯,找吧。另外,准备马车,去西京。” 随从愣了一瞬:“今日就启程?少主人不亲手转交此信吗?” “何必如此。”原随云皱了皱眉,并不想多惹事端,道:“你将此信寄放在掌柜那里,一找到人,便告知她此信的下落,不必由我亲手” 他话未说完,便听街角传来一声娇叱:“什么意思!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几年前,不过十四五岁的金灵芝就已经足够惊艳了,如今金灵芝已至及笄之年,美貌更甚,既有少女的娇俏,又有千金小姐的华贵,只是脾气一如既往地火爆。 原随云未曾见过金灵芝的样貌,却只看了一眼,便已能猜得出她的身份。 他苦笑道:“方才金兄说过,金姑娘是不会在我面前发脾气的。” 金灵芝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还十分的明亮,她生气时会瞪着眼睛,跺着脚,语气飞快地说着:“十七哥还让你亲手转交给我,你也没做到呀,你不也没做到!” 她说完,却又立刻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多看他。 看透一切的原随云揶揄道:“既然刚才金姑娘就在一旁,怎么不出来和金兄打个招呼,也好让他亲自与你解释,何必再写这么一封信,这实在是太为难一个喝了一夜酒又着急出发的人。” 这封信不仅没什么酒气,还带着一点女子的脂粉香气。 金灵芝的脸都红透了,看着他的背影,又气又恼,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无争山庄的马车离开越州之时,正逢山茶花开满山野,清幽的茶花香气四散,鲜红的花瓣落了一地。 来时他是一辆车,两个人,心中尚有挂念。 离开之时他已将往事都放下了,无牵无挂,无忧却也算不得无忧。 无争山庄的马车后还跟着另一辆马车,也不知道是万福万寿园的品位一贯如此,还是这位金家的小女儿就喜欢招摇,这辆马车一看便是用料上等,装饰华美却又未带许多侍从,在这官道上就像是明晃晃地等人来抢。 原随云看了一眼,便将车帘放下,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随她去吧。” 这世上也并非什么事都要如他所愿,都要牢牢掌握在手掌之中。 偶尔来一次出乎意料,也挺好的,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倒V,看过勿买!) 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几乎是无缝衔接。 柏安安从冰冷的江水穿越到这个世界后, 还没有来得及查看系统给她的提示,立刻便受到了新世界的热情欢迎—— 一盆冰水, 毫不留情地泼在了她的脸上。 这感受比抱着一个大冰块跳入江水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努力不去想这水到底是什么水,她还在装睡,意图以静制动, 顺便尽量地多获取一些信息。她身处的环境嘈杂, 身边皆是女子的呜咽啜泣之声,就像是掉进了雨女的老巢一样。她正要悄悄地睁开眼缝看看外边的情况, 却觉腿上被人狠狠踢了一脚, 男子的嘟囔声随之传来。 “这姑娘不会是死了吧?” “怎么可能,蒙汗药也不能药死个人, 别胡说了,多晦气!” “这要是死了, 我们还是把她扛出去扔了吧, 等会侯爷来了” 离她最近的一个女人当即放声大哭:“柏姐姐,柏姐姐你醒醒,你不能死, 你死了!我们怎么办” 被惊得险些跳起来的柏安安:姑娘你的战斗力这么强有没有我都没问题的好吗! 另一个女人显然冷静多了, 她停住了哭泣, 她的身上被捆着一圈又一圈的麻绳, 行动不便,却丝毫不能阻止她要唤醒柏安安的决心。她抿着嘴, 沉默着, 脸上是烈士慷慨赴死的从容, 毅然决然地,撞到了柏安安的身上。 她要撞到柏安安清醒为止。 柏安安被撞得快吐血了,也终于无法继续装死,有气无力地说着:“别别别撞了,我快被撞死了!” 她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是两个凶神恶煞的打手。 这和上个世界的打开方式重合了吧?! 好在那两个打手并非是将她当贼来看,也不打算真的对她下手,见她醒了,便哼了一声,道:“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呆在这儿,讨好了侯爷,什么荣华富贵没有,你们在这哭哭啼啼寻死寻活的,惹恼了大人,直接把你们拖出去砍了也无人知道!” 话毕,他们就离开了。 柏安安环顾着四周,这房子的装潢显然要富贵多了,屋子里关着七八名女子,姿容姣好,却都和她一样被麻绳捆得紧紧的,一个个都在无助地低声啜泣。好在关押她们的人并没有将她们的嘴堵上,这使得柏安安还可以和旁人聊几句,但这也说明了这间屋子的附近绝对不会有别人来救他们。 柏安安思索着要先和谁答话,目光便移到了撞醒她的那位女子身上。她算是这间屋子里最镇定的人了,感受到柏安安一直在看她,便主动开口道:“看我做什么?我也没打算救你,只是不想旁边有个死人而已。” 这是真的很高冷了。 柏安安干笑:“呵呵,姑娘真爱说笑。” 另一旁的女子听到二人的对话,停下哭声,语气不善地说:“柴家娘子,柏姑娘这一路如何照顾我们,大家都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若不是因此,也不会被那班贼人下了这么重的药。今我等入了这贼窝,同病相怜,又何必闹窝里反呢?” 柴家娘子反倒笑了起来:“狄姑娘是忘了,若不是柏夫人以老夫人的名义邀众人前去芙蓉园赏花,柏姑娘热情相邀,还信誓旦旦地说凭自己的功夫定保我等安然无恙,这满屋子的女子,有几个人没事会往郊外跑?柏夫人卖女求荣,妄图让柏姑娘在花会上让那安乐候一见倾心,好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呢?她做不做得成凤凰我不知,我们这些女子的清白全都毁了!” 这句话不但告知了柏安安前因,还顺便激起了屋中其他人的愤怒,众人都不哭了,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了起来。虽然怒火常常就燃烧到柏安安身上,所幸她身旁的狄初云是个特别能拉仇恨的人,三言两语就使众人怒目相向,柏安安便在众人的喋喋不休中,搞清楚了背景。 这个世界里,柏安安是个武师的女儿,家住河间府,父亲几年前亡故,便由叔父接管了父亲创办的镖局,并照顾她们母女俩。本来日子也还算和美,只是柏夫人总担心母女二人没有倚仗,便绞尽脑汁挖掘一切机会要将女儿嫁入豪门,只可惜柏安安的原身并不是很配合。十天前,柏夫人听闻庞太师之子到了沧州游玩,便收买了庞府的下人,又另外将柏安安诓骗去芙蓉园,意图让二人见上一面。只是柏安安误将这认为是普通的游玩,同平日里要好的姐妹一说,也煽动了不少人同去,没想到庞府下人误以为柏夫人是要把自己的女儿给卖了,加上同行的女眷皆是手无寸铁,便将众人一齐掳了回来。 事情的起因还真和柏安安的原身有关。 但是要论过错方,原身对其母亲的计划一无所知,而柏夫人也从没想到庞府会简单粗暴地把一群姑娘都掳了回去,而庞府 对,错在庞府。 不管这次的任务是什么,柏安安或许能保证自己安然无恙,却不能看着这些姑娘身入险境,无论任务是什么,都要先把这些姑娘救出去。 柏安安气沉丹田,粗着嗓子吼了一声:“想活命的,都给我住口!” 所有人都安静了。 无论是开过口的,还是只一个劲哭啼的,这里的所有姑娘都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此时纷纷半张着嘴c瞪圆了眼睛看她。 守在门外的护卫不满地踢了一脚大门,吼道:“吵什么吵,都给老子闭嘴!” 气势瞬间被压倒的柏安安: 柏安安沉默片刻,清了清嗓子,一脸认真地说:“你们看到了吧,我们不能吵架,我们有一致的敌人,我们要枪口一致向外,向着敌人,杀出去!” 柴家娘子还是最快冷静下来的人,她看着柏安安,半信半疑地问:“难道你有办法?” 柏安安自信地点点头:“想困住我,哪里有这么容易。” 毕竟是经历了两个世界的人,这点问题还难不住柏安安。她先示意众人保持安静,召唤出姑获鸟松开了自己的绳索,假装成是自己挣脱开的,再依次隔开了其他姑娘手上的绳结。大门外只有两个守卫,柏安安一如在无争山庄的第一夜一样,用食梦貘的‘食梦者’技能,使门外的护卫全体进入沉睡。 大门并未上锁,她瞧见外面的二人倒下了,一推门,门便开了。 可离开了这间屋子,却未必能逃出这座府邸。 庞府的富丽堂皇绝非当日的施府可比拟,院落交错也要远比无争山庄来得复杂许多。她们被关在一座名为软红堂的小院中,这虽是庞府废弃的小院,却也比一般的庭院要大了许多,且离庞府的后门并不算近。待众人找到出口,离开这间小院,却又七拐八绕地不知去了何处,柏安安在系统里也找不到地图和其他能辅助她逃出去的工具,只能硬着头皮四处寻找,期间但凡遇到巡逻的人,就用‘食梦者’来击晕他们。 等击晕第二班卫兵,柴家娘子便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柏安安身边,按住她的手,悄声道:“我不知你用的是什么法子,但这太师府里守卫众多,你见一批人便弄晕一批人,迟早会被发现端倪,到时候我们就不好逃了。” 她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智慧是远比其他人在线的,柏安安对她心生好感,微笑道:“好,如果行踪不暴露,我就不出手。” 柴家娘子点了点头,她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人,对这里的情况要比柏安安了解得多,反应也要快。她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远处的一座灯火通明的高楼:“今日是庞老贼的寿辰,那一定就是他做寿用的先月楼,我们不能往那里去。” 也就是她们的方向错了。 柏安安四处看了一圈,却想着通往府外的路虽不至于灯火通明,但也绝对不会一点火光也没有,没有火光的只会是废弃的院落。她指着一个有火光c却又不是十分明亮的方向,说:“不如看看那个方向。” 她刚走两步,便被柴家娘子拉了回来,柴家娘子抓着她蹲了下来,后边跟着的姑娘也蹲了下来,柏安安正不明所以之时,却瞧见先月楼方向跑出了两个仆从,二人合力提着一只翡翠碧玉闹龙瓶,吭哧吭哧地往外跑去。 先月楼中也传来了不小的喧哗声,像是出了桩大事。 柏安安见他们跑进了一间独立在院外的屋子,不禁好奇:“那是哪里?” 柴家娘子脸色复杂地看她一眼:“你如今连茅厕都认不得了吗?” 这句话的信息量,着实不小。 柏安安觉得她还有言外之意,正要追问,却闻到从茅厕之中传来了一股恶臭,立刻掩住口鼻。未过多久,就见那两仆从提着那只翡翠碧玉闹龙瓶,脸色发青地从茅厕里出来了。 他们刚走出一步,便同时撒开了手中的东西,跑到一旁呕吐了起来。 与此同时,柏安安身后也传来了一声干呕声。 这群姑娘平日里都是养在深闺,算不上锦衣玉食,却也没做过什么脏活累活,如今这股恶臭久久不散,她们也忍不住就想呕吐。 好在那两仆从不敢耽搁太久,也没注意这边的声响,急匆匆地又提着翡翠瓶进了先月楼,只是明显他们的步伐要比先前沉重许多,像是瓶中装了不少东西。 柏安安觉得背后一定有个很恶心的故事,也不敢在去细想瓶中到底装了什么。 却听柴家娘子低声道:“这庞府真是龌蹉下流之地。” 看来这庞府主人是真的很反派了。 先月楼大乱,府中的守卫也要松懈了些,更无人会认为软红堂里关着的一群小姑娘会自个儿逃了出来,她们沿着灯光微弱处小心地走着,未过多久,终于见到了侧门。 柏安安心中大喜,让众人在旁边等着,打算自己先去探探情况。众人躲在假山之后,柏安安手里抓着一根捡到的木棍,往侧门走去。 树影晃动,从墙外翻进了一个人影,柏安安吓得抱紧了木棍,只见黑暗中一把钢刀寒光一闪,不由分说地直直向她砍来。 “你要嚷——” “伞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倒V,看过勿买!) 翻墙进来的是个穿着一身青靠的年轻人, 他原本并无打算杀人,至少不是杀一个女人, 拿着钢刀也不过是想让她别嚷,不想柏安安召唤出的伞剑将他逼退了足足三步。 他脸色微变,冷声道:“庞府之中还有这样的好手?” 便是误会柏安安是这庞府的犬牙了。 他抱着要为江湖锄奸惩恶的想法, 手中的钢刀一举, 又向柏安安砍去。他的武艺高强,又是抱着杀死柏安安的决心动手, 柏安安就算有伞剑护身也支撑不住多久。然而在旁人眼里, 此时夜色已深,微弱的火光照不真切情况, 她们只看得见柏安安以一根木棍挡住了男子一连串的攻击。 躲在假山后的狄初云本就不懂武功,见此情景不由赞叹出声:“没想到柏妹妹的身手竟然这么好!” 年轻人也听见了这声音, 大喝一声:“谁!给我滚出来!” 柏安安见他就要往假山那边去, 生恐那些女子受袭,便大着胆子举着木棍,拦住他的前路, 道:“怎么, 打不过我, 要找个借口逃了吗?” 虽然这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但她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十分欠揍。 年轻人怒目相视,柏安安不待他再多说一个字, 就立刻招出了食梦貘。 男子应声倒地。 柏安安这才松了口气。 她并不认为男子会是假寐, 也未多看对方一眼, 转身便去查看侧门周边的情况。见门外无人,便招呼着众人一起逃走。 狄初云心性单纯,也是笑得最欢c跑得最快的,庞府的侧门外是一条窄巷,灯光昏暗,却要比庞府之内让人安心许多。柏安安站在门边,打算等着众人出去后关上侧门,以免被人发现行踪,不想柴家娘子却并未往门口去,而是走到了倒地的年轻人身边。 柏安安见她一直看着对方,便不解地问:“难道你认识他?” 狄初云闻言也走了过来,远远地看了年轻人一眼,打趣道:“这位相公长得真俊,柴家娘子莫不是看中了他?” 柴家娘子连理都不想理她,一脸严肃地对柏安安说:“看此人穿得一身夜行衣,行踪诡秘,不像是庞府中人。庞老贼作恶多端,江湖豪杰皆欲将其除之而后快,这人若是来杀老贼的江湖侠客,你今日将他弄晕在此,被庞府发现他的踪迹,只怕他要凶多吉少了。” 柏安安从未想过这一层,也觉得她说得颇有些道理,但她也不放心就这么将对方弄醒。二人一合计,便将这年轻人合力拖到了假山中一处洞穴,想是天亮了也未必会被人发觉。 本朝并无宵禁,到了城都的大街上,便看得见四处皆是灯火通明,街上也算得上人来人往。开封与河间之间的距离绝不是这群姑娘走路便可走到的,柏安安在自己身上没摸到银两,便转头问:“你们谁身上还有钱?我们去买辆马车,雇个车夫,回家吧。” 她说着,就打算进系统仔细瞧一眼这次的任务,好确定下个目的地。 柴家娘子叹了口气:“我们身上的银两和首饰早就被搜刮走了,哪里还有银子,而且就算有了银子,一旦庞昱发现我等逃走,只怕又要派人捉拿。我听闻如今的开封府尹包大人铁面无私c不畏强权,与庞老贼在朝堂之上也是针锋相对,我等不如前去开封府,告那安乐候一状,由官府护送我们回去,这一路也要安全许多。” 开封府,包大人,庞老贼,安乐候。 柏安安瞠目结舌:“等等等等等你说的包大人,是包拯?” 柴家娘子奇怪地看她一眼:“这你也不记得了?” 这句话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捉摸不透。 柏安安来不及细想,只是意识到她是到了七侠五义的世界里,而她刚刚逃出的地方正是戏份不重却地位不低的庞太师的府邸,这绝对不会是偶然。她急忙进入系统查看,系统这次倒是厚道地将任务信息全部展示出来: [玩家已认领任务 任务难度:三颗星 任务奖励:ssr阶式神·酒吞童子 任务内容:1攻略目标人物庞昱;2与流落在此世界的两个sr式神签订契约。] 柏安安颤着声音,问:“你说,掳走我们的是安乐候,也是庞太师之子庞昱?” 柴家娘子点点头:“就是那小王八蛋。” 那小王八蛋 柏安安默默想着,要是这嫉恶如仇的柴家娘子知道自己等会还要回去找那小王八蛋,而且还要为成为小王八蛋最信任的师父而孜孜不倦地努力着,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柏安安是看过一点七侠五义的原著,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现在在的正是庞太师过寿当日错杀小妾这个时间段,庞太师过寿时与一群幕僚一同吃了河豚,有一个幕僚因未抢到河豚肉和犯了羊癫疯,被众人误以为是中了河豚毒,众人为保命而喝粪水解毒,故而她才会看到两个仆从从茅厕里端出什么东西来。而在这场闹剧之后,庞太师回屋休息的路上,听见白玉堂在阁楼上假做的男女对话,误以为自己的小妾与外人私通,怒而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小妾。 今夜的庞府定然热闹极了。 但按照正常的时间点,安乐候在这之前就已死了,死因是在赈灾时欺压百姓c无恶不作而被包拯用了龙头铡处斩。如今的庞昱不仅没死,还活着住在庞府之中,还活得十分嚣张,还敢强抢民女! 时间线已经乱了,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柏安安陪着众人找到了开封府,却在众人前去击打鸣冤鼓之前,悄悄扯住了柴家娘子的衣袖,她小声地说:“你们这次被掳来,全是因我母亲的贪念而起,现在将你们带出庞府,送到了安全可靠的地方,我也该走了。” 柴家娘子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早就看出柏安安与先前的不同,但一直没有个定论,听到这段话,脑中却忽然冒出了个离奇c恐怖却又合乎逻辑的想法:真正的柏安安早就死了,现在的柏安安,是她的亡魂,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回到了身体中,强行将众人救了出来,众人到了开封府,她的遗愿已经达成,就不能再和她们一同回去了! 她的脸色苍白,身上也在不住地发抖,柏安安不明所以地要去派她的肩膀,却被她掐住了手腕。柴家娘子抓住了柏安安的手,只觉她的手冰冷的可怕,再次佐证了自己的想法!柴家娘子松开了柏安安的手,强忍着害怕,低声道:“你,你要去那里了吗。” ‘那里’便是地府。 柏安安觉得柴家娘子的行为诡异地很,但柴家娘子在她眼里是个十足的聪明人,应当已经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她点点头,一脸认真:“是,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 我要去攻略小王八蛋!做小王八蛋的师父!做流落在七侠五义世界里的sr阶式神的主人! 柴家娘子都快哭出来了。 她虽然要比寻常姑娘都要镇定c理智,可她也从没和死人待一起这么久过,更从来没和死人说过话啊!她一边害怕,一边逼迫着自己去想些别的事。她恼怒柏夫人卖女求荣,也恼怒柏安安从前没头没脑地坑了她们这么多人,恼怒柏家母女害得这么多女子牵扯到此事c差点毁了清誉,却又觉得柏安安也实在可怜。身为女子,自己被亲人出卖已是痛苦至极,而再成为坑害了别人一同进这火坑的帮凶,以柏安安的性格,为止羞愧难当甚至寻死,都是正常不过的想法了。可她还这么年轻,却早早地成为了一具尸体 而且就算死了,也还是重情重义,至少要带着她们一同逃出险境,才肯放心地去投胎。 柴家娘子抹着眼泪,哆哆嗦嗦地说着:“你安心地去吧。” 柏安安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地看着柴家娘子,心中深深为古代女子的‘情感充沛’而折服。女人向来脑补能力很强,想必没有电视和手机壳消遣的古代女人,一定天天在自己的脑子里自导自演各种电视剧,现在柴家娘子一定已经找出了一个很合适地理由说服她自己接受现在的柏安安与原身的不同。 至于柴家娘子到底是怎么脑补的,柏安安认为自己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她点点头,道:“好,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凡事小心,庞府那边我还会盯着,决不让他们再对大家下手。” 她不说还好,一说,柴家娘子更觉得难过了。 柴家娘子见柏安安单薄的身影实在惹人心痛,未等她走远,又叫住了她。 柏安安停住脚步,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柴家娘子走上前,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柏妹妹,你也别恨柏夫人,她虽贪慕虚荣,却也真心想为你谋个前程,只是找错了人而已。你不打算回去,你若是有什么话想告诉她,我可替你转告。” 开封府的鸣冤鼓已被敲响。 柏安安愣了一瞬,又看了眼聚集在开封府门口的那群姑娘。她第一次意识到被自己穿越的这个人也是有血有肉c有家人也有朋友,只可惜被穿越了。她叹了口气,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就拜托姐姐,转告她,女儿不孝,未能侍奉其旁,但今后的日子一定会好好过下去。让她好好过日子,能改嫁就改嫁了吧,别苦着自己。” 柴家娘子只默默地点头。 鸣冤鼓响声震天,府中当值的衙役闻讯便冲出来询问。她目送着柏安安的身影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了长街的转角。 她才回过头,慢慢地向开封府走去。 她的脚步沉重,她要诉冤,她要告状,她要告那安乐候庞昱欺压百姓c强抢民女,告那庞太师纵儿行凶c助纣为虐,她要为自己讨个公道,也要为她的同伴,还有‘死去的’柏安安讨个说法! 而与开封府门口的愁云惨雾相比,柏安安这边,就很不一样了。 她飞快地逃到了一个绝对没有人看得到地方,召唤出以津真天,要求快速地飞到庞府之中。 因为她已想起,结合剧情来看,方才被她弄晕在庞府侧门的那位,不出意外的话就应该是陷空岛锦毛鼠白玉堂。 白玉堂到太师府,做什么都不可能做利于庞府的事,原著里是白玉堂假做男女对话导致庞太师误杀小妾,按照现在乱七八糟的时间点,万一这次他假做对话导致庞太师捅死了小王八蛋,她的任务岂不是失败了!!! 汴梁不夜城的夜晚生活向来丰富,百姓也已习惯了看到天上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看到有人在飞还要乐呵呵地鼓个掌。 柏安安被以津真天抓着,从开封府附近,飞到了庞府之中。 她便是正正好降落在了庞昱的院落,不知何时清醒了的白玉堂已经潜进了他的屋子,眼见着那把熟悉的钢刀就要往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年身上砍去,柏安安不假思索地喊了一声:“住手!” 她这一喊,惊出了府中不少人。 白玉堂转头看她,眯了眯眼,怒道:“你果然是这狗贼的走狗,看刀!” 姑获鸟应声而动,柏安安身处刀光剑影之中,泪流满面地解释:“不,我不是” 白玉堂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不我不听我不听你的解释! 府中出动的打手越来越多,再纠缠下去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白玉堂当断则断,停下手,冷声道:“就算你是个女人,为狗贼卖命,我来日也必要取你性命。” 他说完,纵身一跃,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柏安安张了张嘴,对白玉堂的杀意很是痛心,然而比白玉堂还要可怕的,是在她面前c围住她的这十几个庞府的打手。 衣着华丽的少年小心地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她,语气诧异:“你是?” 柏安安清了清嗓子:“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带头围住柏安安的打手却道:“侯爷,别被这女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她不是府上的人,定然是刚才的贼人是一伙的,想必是分赃不均起了内讧,才在这里打了起来,别说那么多,来人,给我拿下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倒V,看过勿买!) 现在的庞昱, 和原著此剧情中庞昱该有的年龄差别不小。 书中的庞昱曾奉旨前往陈州赈灾,赈灾过程中鱼肉百姓c强抢民女, 按照书里的猥琐模样,如何也该三四十岁了,如果庞昱不死, 侥幸活到了太师杀小妾这一章, 那也只会更老一些。但现在的庞昱只不过十五六岁,刚封了安乐候, 却也只不过是在家中安乐玩耍的年纪, 还未能独当一面c担当赈灾这么重要的事务。 看来是因为庞昱的出生时间变了,所以才会意外地出现在这个剧情点, 甚至成为她的攻略人物。 小王八蛋现在只是个纨绔子弟,攻略起来倒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柏安安坐在厅中, 她的坐姿随意, 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一脸悠然自得, 似乎并不畏惧庞府会将她如何。 小王八蛋庞昱坐在她对面, 他的眼神飘忽, 时不时就偷偷瞄她一眼。待到二人不知不小心对视了多少次之后, 他才终于开口,问:“你你不是河间府送给本侯的的” 柏安安瞪他一眼, 凶巴巴地说:“的什么?!” 庞昱被她这么一喊吓了一跳, 想到方才那把险些就落到他脖子上的钢刀, 立刻摇头:“没,没什么” 气氛瞬时冷了下来。 这边厅安静了下来,那屏风那端小厅中的声音则要更明显了些。白玉堂和柏安安在太师府里交手,自然不可能不惊动庞吉,好在庞吉亲眼瞧见了柏安安的‘身手’,立刻就生别的心思,这才没有将柏安安抓起来,而是先让庞昱将她稳住,自己和幕僚私下商量此事。 柏安安依稀听见些只言片语,提到什么‘开封府’c‘包黑’c‘展昭’,想必二人又是在思量如何对付包拯,但那二人的谈话间多有戏谑,时不时传来几声奸笑,不像是要对柏安安动手的模样。 二人的对话一停下,脚步声便开始往这边靠近。 庞吉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笑得满脸皆是褶子,看见柏安安,便要热情地来拉她。柏安安当即后退几步,道:“男女授受不亲,太师有话还是直说吧。” 一旁的仆从立刻变了脸色要指责她,却被庞吉拦住。庞吉笑呵呵地捋着胡子,道:“姑娘说的是,是老夫考虑不周。” 他一开口,哪怕已隔了两米远,柏安安还是闻到空气中有股奇怪的恶臭味。 她假借行礼,又后退了几步,行的是江湖男子常用的抱拳礼,刻意粗着嗓子,中气十足地说:“民女见过太师。” 庞吉终于没再想靠近柏安安,他一边走到主位,一边道:“方才若不是姑娘出手相助,只怕我儿今夜难逃一劫,这样的恩德,老夫定要答谢的。不知姑娘是哪里人士,家在何方,我定要备份大礼前去登门拜谢。” 庞吉不羁押她,还询问她的来历,恐怕是存着要招安柏安安的心思了,柏安安有恃无恐地直起身,笑了笑,笑声还带着点讥讽:“我是哪里人,小侯爷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 庞吉要拉拢她,正合她的心意,可她定不能摆出一副她很愿意进庞府的模样,以免引起对方的怀疑。 庞昱站起身,自然而然地开口道:“父亲,她是河间府送来伺候我的姬” 他话没说完,便看见庞吉看他的眼神带着点警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闭上嘴,乖巧地缩在了一旁。 可他说的,全都是实话啊! 柏安安冷笑道:“太师不必给小侯爷使眼色了,小侯爷说的不错,我是河间府送来的那群姬妾之一。我乃河间府沧州长青镖局总镖头柏长明的侄女,家母为人所骗,我与一众好友前去芙蓉园赏花,竟然被庞府的下人用迷药放到,掳到府上。若是小侯爷不掳我上府,只怕今日我也没机会出手相助呢。” 庞吉脸都绿了,狠狠瞪着庞昱,一拍桌子,宽大的衣袖带倒桌上的茶杯,怒喝一声:“你这逆子!” 庞昱少见父亲这样恼怒,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却又忍不住左顾右盼,思索着该说什么。 说他他不敢了?可这种事,父亲也没少做,怎么就不让他做了?! 庞吉自然不会对庞昱多加责怪,他自己也不觉得有错,送这群女子入府也都是下边人的一番心意,而且要是没人送她们进府,他又怎么会发现这么一个武功好手。他装模作样地斥了庞昱几句,也只是在柏安安面前做做样子,没说几句,又苦着脸对柏安安叹道:“哎,都是老夫教子无方,柏姑娘不计前嫌,以德报怨,老夫真是敬佩不已。沧州长青镖局的名号老夫也有所耳闻,方才见到姑娘的身手,姑娘身怀绝技,轻而易举便打退贼人,果然是虎父无犬女,柏镖头能有你这样的侄女,老夫羡慕啊。” 他话里有话,柏安安也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羡慕有她这样的侄女?难道,庞太师要收她为义女? 这样啊这样不太好吧? 柏安安瞧着庞吉笑得跟个狐狸一样,又看见他身旁的幕僚也是一脸奸诈又得意的笑容,硬着头皮,面无表情地说:“太师不必忧虑,我已将同行的那群女子放走了,她们也到了安全的地方,大错尚未铸成,小侯爷也还年幼,如今知晓过错,现在悔改,也是不迟的。” 一听闻那群姑娘都被放走了,在场的男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肉疼的神情。 而庞昱则是因被一个女人当面说自己年幼,变了脸色,一脸不甘心地瞪着柏安安。 如果忽略他深入人心的荒唐形象,就这么看,也不过是一个年轻的纨绔少年,长相姣好,还有点小可爱。 柏安安被自己突然的想法惊得一哆嗦,摇摇头,小声警告自己:不行,柏安安,你不能被敌人的美色蛊惑,这可是战场!绝对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何况白玉堂要比庞昱帅气多了啊。 庞吉还兀自心痛,并没有注意到柏安安和庞昱的小动作,倒是一旁的幕僚反应迅速,出言相问:“姑娘既然将同行女子都放走了,怎么自己还回到了庞府?” 柏安安也不惊慌,直接向庞昱伸出手,干脆利落地说:“你的下人掳走我时把我身上的银两首饰全都偷走了,我接下来还要在东京生存,不能没有钱,你要把钱还我才行。” 庞昱急得跳了起来:“什么钱啊,谁看得上你那点” “庞昱,不得无礼!”庞吉喊住庞昱,又对柏安安赔笑道:“小儿顽劣,让柏姑娘见笑。” 他也不提银两的事,而是继续问:“柏姑娘是打算在东京城内久住了?” 柏安安点点头。 他又问:“姑娘在东京城内可有人家投靠?今后又有什么打算?你今日救下我儿,若是庞府帮得上忙的,定然不遗余力。” 柏安安坦诚地摇摇头,一脸无畏:“我不需要,你们只需要把我的银两还我就好。我堂堂长青镖局的大小姐,被人用蒙汗药药倒了,传回去不知要多丢脸,我要是不在东京城里混出个名堂绝不回沧州!再说了,我一身武艺,去哪都不会饿死,我只要你们把银两还我,我就在这东京城内开个镖局,什么时候盖过长青镖局的威风,我再回去。” 不待庞吉开口,那幕僚先笑了起来,道:“柏姑娘,这东京城可不是沧州,天子脚下,太平的很,这货物也只有进没有出的份,若是在东京城开镖行能有赚头,早就有人开了。姑娘若是想靠着镖局挣钱,只怕这一年也接不了几次镖。” 柏安安愣了愣,她是不知道开封城内居然没有镖局,但这也难不倒她,她又道:“那不开镖局也成,我办个武学堂,我看京中男子多身体孱弱,习武强身健体,想必定是有人来了。京中的贵族子弟不少,做人师父又赚钱又有派头,只要来一两个学生,我也不愁没饭吃。” 幕僚暗笑柏安安无知,仍是做出一副好心相劝的模样,苦口婆心道:“姑娘此言又错了。我朝子弟多以习文为正途,这习武者,若是自个儿在家中请个武师父教学,倒也没什么,可若是将子弟送入武学堂习武,多是要遭人耻笑,沧州或许还好,但东京城内尤甚。姑娘若是想靠武学堂养活自己,只怕不易。且姑娘涉世未深,未曾在江湖上走动,这名号也不响亮,一时之间恐怕也不会有人愿意花大价钱请姑娘做武师父。” 柏安安已经做过两次武师父了,想必她在每个世界里都必须要成为目标人物的武师父才能再行攻略,她绝对不要用别的身份和庞昱相处。她做出沮丧的模样,皱着眉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东京城内的规矩怎么这么多!我这一身武艺绝不能浪费了的,除了镖师和武师父,别的我也不愿做,算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先生说得对,看来我也应该去闯闯江湖,闯出个名号再说!” “姑娘且慢!”庞吉连忙让人拦住了她,嗔怪地看她,“姑娘是忘了老夫的话吗。” 他这一脸的慈祥,惊得柏安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柏安安假做不懂。 庞吉道:“谁说东京城内不会有人愿意请姑娘做武师父?老夫愿意!老夫方才见姑娘身手矫健,姑娘身怀绝技,绝不可就此埋没,你与我儿也算投缘,我儿自幼体弱多病,老夫也早有此意要请人教授他武艺,姑娘想做武师父,老夫也想请姑娘教授我儿,这不是一拍即合c两全其美的事!” 他是早就定了主意要将柏安安留在庞府之中的。开封府的包拯身边常随王马张赵四勇士,还有圣上御封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这江湖上的势力绝不可小觑,他若是不在身边多留几个武艺高强的好手,别说是压不过开封府的势头,恐怕像今夜那样有歹人夜袭都挡不住。今夜见柏安安身手了得,且她心性单纯c见识也浅薄,无论是将柏安安留下来做打手也好,做统领也罢,还是做庞昱的武师父,只要能留住柏安安,能让柏安安对庞府中心,就是留住了一把能抵挡开封府威胁的好刀! 庞吉有此意,幕僚更是乐得撮合此事,同是相劝:“这可不是,姑娘做了侯爷的武师父,这名号可要响亮多了,何必再去江湖上过那刀口舔血的苦日子。但凡姑娘为庞府立了功,在这东京城可就是个大人物,日后哪怕不教小侯爷武艺,靠着这名号坐镇镖局或开个武学堂,何愁没有银子赚。太师礼贤下士,如此良机,姑娘还不快快应承下来。” 柏安安一脸犹豫地看向庞昱。 一直被无视的小侯爷终于忍不住跳脚,哀嚎:“不!我不要武师父!我不要这女人做我的师父!我” 她叹了口气:“哎,可惜侯爷不愿意。” 庞吉脸一板c眼一瞪:“老夫都发话了,哪里有这小崽子说话的份。柏姑娘,你不必担心,今后你就是庞昱的武师父,该打的打,该罚的罚,只要没打死他,老夫定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由柏姑娘做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倒V,看过勿买!) 就像是所有被逼着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 不是自己心甘情愿拜的师,小侯爷是不认的。而他不服柏安安的原因也有很多, 譬如他并不觉得柏安安的身手有多么了不起,譬如柏安安不过是一介女流,也譬如柏安安本来只该是伺候他的姬妾c却老是嘲笑他年纪小身体弱, 总而言之, 他就是不服气。 柏安安在府内是他的武师父,一旦他闲下来, 柏安安就敢拿出庞太师给她的底气摆出做师父的谱, 追在小侯爷身后要他好好习武,但只要小侯爷有‘要事’在身, 无暇习武之际,柏安安的身份又会自动转变成了小侯爷的保镖, 为他保驾护航。 庞昱虽有爵位, 却是个大闲人,并无什么职务,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没事他也能找出点事, 只要不在庞府就都算作‘他很忙’, 故而从柏安安成为武师父的第三日起, 在白天,就不要妄想在庞府中见到庞昱的身影了。 为了攻略人物, 也为了保护目标人物, 柏安安寸步不离, 跟着庞昱走遍了东京城内的花街柳巷c勾栏瓦舍,也走得大半个东京城的百姓都认得柏安安那张脸后,庞昱这才意识到自己给柏安安打了活广告,气呼呼地就要将目的地改到开封城外,反正就是不要回庞府习武,不要认这个由姬妾变成的武师父。 大宋战马匮乏,出行多用牛车或驴车,庞府将这两匹驴养得油光水亮,但也无法改变这两头驴飞奔在路上时的喜感。柏安安看了一会,终于忍住笑坐回车中,她抿着嘴,默默地将视线移到安乐候身上。 车里坐着五个人,小侯爷左拥右抱着两位美人儿,一旁的小童时不时插话奉承几句,柏安安一边看着,一边思索着自己的任务。 想要离开这个世界,需要做到两件事,一是攻略庞昱,二是收服两个sr式神,式神的事还可先搁置,攻略庞昱是她的首要任务,也是她要待在这个世界的重要基础。 这庞昱和原随云c司空摘星的差距也太大了,既不正经,还不听她说话。 按照前两次穿越得出的经验,攻略目标人物,就是要让目标人物信任自己,完全把她当做是可信任的师父。先前两次的穿越,因为原身都与目标人物共处过,原身本身已经是目标人物的师父,所以攻略的关键是让对方认为她就是原身,而不是旁人假扮的。而这次,她穿越之前的原身,只怕是只让庞昱远远见了一面,连话都未说过。 她这次的攻略,完全是从零开始,是要通过柏安安自己的努力想办法成为庞昱的师父,想办法赢得庞昱的信任。名分的问题庞吉已经解决了,她是名正言顺的武师父,和庞昱也是有接触的机会,可赢得信任要怎么做? 庞昱一不当官c二不经商,对学武也没兴趣,吃喝玩乐要远比她精得多,无论是正面攻击还是曲线救国,好像都没什么可下手的地方。 “啊——” 车外忽然响起一声惊呼,驴车急速停下,坐在车内的人都不由得身子一歪。 拦车的人高声喊道:“敢问车上可是安乐候庞昱?” 柏安安正要掀帘查看,却听一旁的小童向车厢后方重重一扑,哭着喊着:“侯爷!侯爷!您这是怎么了,您” 她回头一看,庞昱张着嘴c翻着白眼,脸色发青,左手捶胸,右手还向前指着。 他指着的,是桌上的一盆冬枣。 他身侧的美人一脸惊慌,她喂的枣,自然知道庞昱是被噎着了。她不住地给庞昱拍着后背,可始终没有成效,眼见着庞昱的脸色越来越差,美人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柏安安见状,一把推开桌子,将美人从桌边拉了出来,忙道:“我来。” 车外,车夫一点儿也没听到车里的动静,他在东京城内盛气凌人惯了,哪里有见到旁人敢随意拦住庞府的车,不必等车内人吩咐,就立刻斥责对方:“大胆!侯爷的名字岂是尔等随意呼喊的?知道挡了侯爷的路,还不快快滚开!” 好在柏安安是学过一点急救常识的,她让人赶快空出地方,将庞昱扯到较为宽松的空间,屈着身子,两手从他身后环住他,左手握拳,右手抓住握住的拳头,向着内上方反复撞击他的腹部。 小童从未见过这种方法,只觉庞昱半死不活跪在地上的样子可怜极了,又不信任柏安安,便急道:“你这是什么方法!你这方法可行吗?快停下!别伤了侯爷!” 他虽这么喊着,却也不敢真得拽开柏安安,只是为了撇清责任,图庞昱听到后也不会认为自己没阻拦过。 保持着冷静的柏安安听到拦车人不屑的声音传进车内:“老子挡的就是你的路!” 她琢磨着,说完这句话,外面也该打起来了。车夫的战斗力并不会多强,如果庞昱还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估计就撑不过今天了。 柏安安第一次用这种方法救人,也不能很好地掌握力度,初时还有些小心,想到外面的情况,心里也跟着着急了起来,再也不去克制手上的力度与速度,用力地用拳撞击着庞昱的腹部。 “呕——” “你” 那颗冬枣吐出来之时,恰逢拦车人掀开了车帘。拦车的是个穿着短打的彪形大汉,一掀开车帘便见到柏安安和庞昱奇怪的姿势,顿时便愣在原地,喃喃道:“好家伙” 柏安安觉得,他一定是想歪了! 除了柏安安,没人注意到掀开车帘的不是自己人。小童和两位美人见到庞昱无事,立刻喜极而泣地扑到他身上嘘寒问暖,庞昱无力地瘫坐在地,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咳嗽。 车夫已被打翻在地,大汉的身后还有四名同伙拿着刀挡在路前。此地离开封也不算很远,照常理是不该有山匪的,且就凭这么几个人还不足以劫道。这帮人只怕不是随机作案,而是早就盯上了庞昱,只等没人的地方就要下手。 柏安安一脚踩在桌子上,右手举着庞吉送她的剑,指着拦车人,一脸傲慢:“你是何人?” “哟!”大汉歪嘴笑了笑,吐掉嘴里的嚼杨木,指着柏安安,“看来你就是庞昱小儿新近请的柏师父了?来,给老子下车亮一手,打得过老子,路让你过,打不过,你就和这庞昱小儿一起死在这路上!” 听这话,怎么更像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可她好像并没有这么出名啊。 柏安安微微皱眉:“你挡着官道,就是为了和我比武?”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庞昱泪眼汪汪:“那你快下去,你快下去和他打,别让他伤到我!” 柏安安:救你不如救个叉烧。 大汉又是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像是被说破了的惊慌,却又立刻假做镇定,举刀就向柏安安挥过去,语气蛮横:“你给庞吉老贼卖命,不杀你杀谁!老子不但杀你,这一车子的人都别想活!” 马车空间狭小,一旦在车里打斗,难免会伤到庞昱,姑获鸟的伞剑一击就使对方不得不退出马车。对方比柏安安还害怕伤到庞昱,这便更让柏安安心中生疑,柏安安瞄了一眼庞昱,他此时和两位美人一同缩在马车一角,泪眼汪汪地咬着衣角。 他和柏安安四目相对,一时有些尴尬,又指着外边喊:“你不是武功很强吗,还不下去打跑他们!” 不待柏安安有所回应,小童就像得了指令一样,马上就动手去推柏安安。柏安安一个晃神,就被推下了马车,车外的五人便迅速将她围住。 感觉自己被卖了的柏安安: 那五人不再废话,见到她便开打,就算有姑获鸟的帮助,也难免会有疏漏。柏安安没正经学过剑法,只能东一刀西一剑狼狈地挡住要砍向她的刀,好在阴阳师系统也有起到别的作用,这些人的动作在她眼里都要比正常时慢,使她不至于抵挡不住。她又召唤出新得的茨木童子,ssr式神一出场,不由分说就捏晕了剑法最凶的一人。 柏安安想给茨木大佬打call。 有旁人观战,茨木的技能不能经常用,用多了就会被看出端倪,一招‘地狱之手’就已经够他们消受了。双方僵持许久,人的体力会逐渐变弱,但拥有辉夜姬的姑获鸟只会越战越勇,最先吃不消的只能是对方。柏安安正要松口气,为首的大汉却突然喊了一声:“老大!撑不住了啊!” 她心道不好,果见官道两侧树影晃动,又蹿出了三个带刀的男人。其中一人‘呸’了一声,边骂边加入战局。 七人打一人,一个姑获鸟根本不够用啊! 在一旁观战的庞昱虽什么也看不懂,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当机立断地让小童驾着驴车先跑。驴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官道上,只听见庞昱还算有良心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柏师父!你若活得下来,我们应天府见!” 对!只有救命之恩!只有救了庞昱的命,才能让庞昱信任她! 柏安安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意识到了这次任务的关键所在,然而她的这一分神,便无力接住对方自上正面劈来的一刀。眼见刀就要落下,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宛如鲜血的红色闯入她的视线,她被人用力一推,竟也被推出了包围圈。救她的人穿着一身红色官服,英姿飒爽,一把玄色重剑在他手中好似轻巧无比,未过几招,那八人便齐齐躺倒在地c不住求饶。 柏安安心中赞叹,忍不住将自己的猜想问出口:“来人可是南侠展昭?” 对方只是淡淡瞥她一眼,又看向七人中的首领,沉声道:“聚众行凶,拦道抢劫,都是重罪,你等和我回开封府吧。” 这也便证实了柏安安的猜想。 七人呲牙咧嘴地爬了起来,跪在地上,磕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等是看不惯庞昱小儿素来为非作歹,还有这姓柏的助纣为虐,一时迷了心,才在天子脚下行凶,我等也算是仗义行侠,请大人饶命啊!” 柏安安冷笑一声:“什么仗义行侠,你们要是真来杀庞昱,怎么会五个人先来引我下车,另外三个人却躲在树林里看戏?分明是你们想做庞昱的武师父,先让五人杀我,待我死后,另外三人才从树林里蹿出,假装杀了你们五人,借此向庞昱证明你们三人的能耐,好入庞府谋职!” 首领被说中了意图,面红耳赤地瞪着她,半天才说一句:“你你胡说!” 本以为这样就可让展昭顺利将他们带回开封府,不想展昭沉默片刻,开口却是:“未铸成大错,你们走吧,只是下次再犯,定不轻饶。” 七人连声道谢,起身就跑,待他们快跑到树林时,又想起还有一名被柏安安打晕了的同伴还躺着地上,又慌慌张张地回来扛走同伴。 只有对面前这一幕不解又气愤的柏安安怒道:“你怎么可以放走他们?他们这是杀人未遂,这怎么能” 巨阙剑的剑锋抵在了她的喉间,也堵住了她剩下的话。 “本以为柏姑娘救出同陷囹囵的姐妹,是为智勇双全之辈,不想你却是非不分,反而助安乐候一臂之力,为其师,授其武。你现在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回沧州,不再做庞昱的武师父;二是死在这里,死在我的剑下,以免你再为虎作伥。你自己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倒V,看过勿买!) 庞府财大气粗, 也不敢处处都留有房产,只在应天府常年租着一套院子。这套院子在城区之中, 也并不是最繁华的地段,门口也没挂着庞府的匾额,可大半个应天府都知道这一处。 大娘拎着菜篮子, 一步一扭地走到了正门前, 指着朱红色的大门,斜睨柏安安:“喏, 就是这, 那杀千刀的小王八蛋就住这。” 这个世道还是正义之士多,一听她是庞府的人, 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色,哪怕这位大妈愿意带路, 也只是为了 柏安安拿出展昭送她的钱袋子, 从当中抓了一小把钱币放到大娘手中,干笑着道:“谢谢您嘞。” “嗨,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拿到钱的大娘明显心情好了许多, 对柏安安也有了笑脸, 见柏安安就要进那院子, 又拉住她, 道:“姑娘,别说大娘没劝过你, 这庞太师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这个儿子也为非作歹惯了, 实在不是什么良人,我瞧你也是个自个儿有主意的人,跟谁不好,何必跟着这小王八蛋呢!” 她话音刚落,那院子的大门便开了,柏安安还来不及与大娘聊上几句,只见她脸色一变,转头就跑,一溜烟的功夫就已消失不见。 柏安安喃喃道:“武侠世界果然人人都身怀绝技” 这院子果然是庞昱在应天府的居所,开门的正是将柏安安推下马车的小童。他赶了好几天的路,如何休息还觉得不累得不行,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冷不丁见柏安安出现在他面前,惊得向后一退,摔到了地上,一脸惊恐地问:“你你你柏师父!你,你是人还是鬼?” 柏安安有心吓他一吓,走到他身边,虚晃了一脚,邪笑着说:“嘿嘿嘿,我踢你你却毫无知觉,你说,我是人还是鬼啊?” 小童吓得脸色苍白,捂着耳朵,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爬回门槛里边,见柏安安没有马上跟上来,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往院子里跑,一边大喊:“有鬼!有鬼啊!侯爷救我!” 应天府今日的天气甚好,仆从在后院摆了张躺椅,庞昱乖巧地坐在躺椅之上,他的两侧还摆着色泽鲜艳的水果与小食,可伺候他的美人已不知所踪。 柏安安一剑将院中的树干刺了个对穿,面露杀气,沉声道:“我柏安安出手,焉有他们的活路?” 她已将那群歹人的真实身份和意图向庞昱全盘托出,并绘声绘色地将展昭打到歹人的过程描述了一遍,只不过是将展昭的功劳都说成自己的。 庞昱缓缓将手举到胸前,一脸严肃地鼓掌,他如今看柏安安的眼神已然变了,从质疑变成了崇拜,可他忽然想起了那地盘也属开封府管辖,不由担心地问:“师父,你将他们全杀了,没有留下痕迹吧?” 柏安安将剑拔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没杀他们,只是将他们交给了开封府的展护卫,由他处置。” “怎么还有展昭的事?!”庞昱一个大惊失色,又立刻缩起脖子,暗自嘀嘀咕咕:“为什么会遇到展昭?难道他也跟来了?他为什么要跟踪我?难道我被开封府盯上了?为什么我会开封府盯上?难道是” “难道是什么?”柏安安眯着眼看他,她就觉得庞昱来应天府不像只是来游玩的,难道庞昱此行还有别的阴谋不成? 庞昱马上摇摇头,什么也不肯说了,只问:“师父,你遇见展昭了?你你们认识?” 他一问完这句话,看柏安安的眼神也不对劲了,就像是在看一个危险性极强的奸细。他情不自禁地向身后缩去,整个人缩在躺椅上,就像一只 像一只小王八。 柏安安将剑收入剑鞘,右手食指点了庞昱四五下,才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气,道:“他是奉包拯之命,来应天府另有要务。我与那帮贼人打斗之时,他正好路过出手相助,也的确算是个侠客,不过武功还是逊色了些,最后还是我替他出手解的围。我将那帮贼人打倒,他便主动提出要将他们带回开封府,又带着贼人回开封了。” 庞昱心花怒放,睁着一双星星眼看她:“师父,你的武功居然比展昭还厉害!你真是太厉害了!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盘葡萄!” 柏安安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一脸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她对葡萄没有兴趣,只道:“这葡萄就算了,你什么时候愿意拜入师门认真学武,为师也便心满意足了。” 庞昱如今将‘师父’二字说得很顺溜,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心里是已经对她这个师父心服口服了。 “明天就拜!明天就拜!我马上让人去准备拜师仪式!”庞昱用力地点着头,又生怕柏安安不信他,果真当场就向下人布置了下去。待柏安安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才忽然皱起眉头,道:“我还是觉得不对,坊间都传展昭武艺高强,还是什么南侠,怎么会连几个山贼都打不过?该不会该不会他们是一伙的吧?难道是那包拯几次参我爹不成,得知我单独出城,就找人暗下黑手,要让我爹断子绝孙!这包黑好狠的心,师父师父!您一定要救我!” 展昭当然能打得过那帮人,而且还是三招之内就将那些人全解决了 柏安安对庞昱的脑补能力十分佩服,也只得顺着他的话说:“不必担心,我是太师专门聘的武师父,一定会护侯爷周全,什么南侠展昭,也只是沽名钓誉之辈,侯爷放心吧。” 就像庞吉总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c每次都要将责任推卸到铁面无私的包拯身上一样,被庞吉养大的庞昱也是如此,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反派,他无视律法,甚至还真心地认为包拯也是反派,认为开封府众人也会做无视律法的事。 他一想到展昭可能是跟踪他而来,那帮贼人可能是与开封府合谋,便更觉得害怕。他一把抓住柏安安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语气郑重地说:“师父,展昭要害我定不会善罢甘休,可能今晚他就要夜袭庞府!师父!我害怕!!!” 柏安安看着他泛着泪花的双眼,不禁头大,弱弱地说:“我我会保护你” 庞昱:“师父,今晚就看你的了!” “???” 缺月昏昏漏未央,一灯明灭照秋床。 在庞昱的屋门口,柏安安抱着一床薄被,坐在躺椅之上,生无可恋地看着月色。 屋里终于熄了灯,小童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柏安安,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低声道:“柏师父,侯爷睡眠浅,今夜您值夜,您受累,有什么吩咐多听着点。” 不待柏安安发火,他脚底抹油就跑了个无踪无影。 柏安安: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她,武师父还要负责值夜?! 已是深秋,夜色寒凉,就算有了这张躺椅和被子,她也绝不可能露天睡觉,今夜注定无眠。早知道她就不要多嘴说什么展昭,让庞昱犯了疑心病,害得她有觉也不能睡。 她也是奔波了一天的人,她也很累好不好! 气!做反派的武师父没人权! 柏安安四仰八叉地躺在躺椅上,睁着眼看月亮。 夜一深,四处都静悄悄的,这座小院不如东京城中的庞府热闹,下人的数量少,夜间也没有巡逻的护卫。许是因庞昱向来觉轻的缘故,院子里从来不多留人,有了柏安安值夜,下人们便干脆都去睡了,柏安安甚至都能听得见一门之隔的屋里庞昱绵长的呼吸声。 看来是睡着了。 柏安安轻手轻脚地起身,打算偷偷找间空屋睡个半宿。 忽然,墙角树影浮动,一颗石子落在了柏安安脚边。柏安安吓了一跳,下意识去听屋里庞昱的声音,听出他并没被吓醒,才拿着新得的犬神剑,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墙角边。 这把新得的犬神剑,就是柏安安从被茨木捏晕的那个‘山贼’晕倒的地方捡到的。sr式神犬神在剑中,被那名‘山贼’捡到,这也是为什么柏安安和那帮人打斗时,那名‘山贼’的身手出乎意料地好c战斗力甚至不下于姑获鸟的缘故。茨木一出场便恰好捏晕了那名‘山贼’,就是因为他身上有式神鬼的气息,柏安安捡到犬神剑,和犬神签订了契约。现在这把剑是她的,她收集式神的任务也完成了一半。 一道黑影从墙上跃了下来,柏安安举剑就要刺,对方立刻用剑鞘压住了她的肩膀。二人四目相对,柏安安借着月光才认出对方的身份,她又回头看了眼庞昱紧闭着的屋门,确认无事后,才低声问展昭:“你怎么来了?” 展昭的目光瞥见屋门口的躺椅,眉头一拧,脸色也难看了些,问:“庞昱竟让一个女子睡在屋外!” 柏安安推了推压在她肩膀上的巨阙剑,却发现这剑比她的犬神剑要沉得太多,她的力气根本没办法撼动这把剑,好在展昭及时将剑收起。她松了松肩膀,道:“我毕竟是他的武师父兼护卫,做人护卫,偶尔值夜也没什么。” 展昭为人正派也板正,还有点大男子主义,他闻言,抿了抿嘴,犹豫着说:“柏姑娘,不如你还是回沧州吧。你一介女子,何必淌这趟浑水,惩恶扬善c斩奸除佞的事我等自会去做,开封府也未必需要” 柏安安伸出尔康手拦住展昭的话,她语气严肃:“展护卫,我爹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若不为他完成遗愿,做成一件大事,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去见他老人家。我一定要留在庞府,现在庞昱已经开始信任我了,相信假以时日,我定会搜集到更多庞吉父子的罪证,助包大人早日将这朝廷的毒瘤绳之以法!” 这番话便是前两日在官道之上,柏安安将自己从展昭的剑下救出来时说的话。 她看出展昭不可能真杀了她,便发动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技能,哄骗展昭她是为不被奸污而成了庞煜的武师父,后来为了完成父亲生前想为朝廷出力的遗愿,也便不再寻机逃离太师府,而是留在庞昱身边打算找出庞吉父子的犯罪证据。展昭本就只是想逼她回沧州,看她孝心可嘉,且这三脚猫功夫也不可能为庞府做出什么大事来,受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便同意让她留在庞昱身边,并且还送了柏安安一些银两c将柏安安平安送来应天府。 只是当柏安安一进庞府,他又开始后悔了。柏安安这三脚猫功夫的确不可能为庞府做多大贡献,可若是一个不小心,却有可能被庞府波及而丢了性命。 思及此,他实在不愿意,也不得不残忍地打碎柏安安的自尊心。他道:“柏姑娘,你心怀大义,展某钦佩,可是你的武功尚浅,自保有余,再带上一个庞昱就不一定了。现在庞吉父子已成江湖中许多人的眼中钉,庞昱只让你一人守在门外,如果真有贼人来犯,你又该当如何?” 柏安安愣了一瞬,她并不像展昭以为的那般会觉得受伤,而是有些感动展昭的关心。她摸摸头,还有些害羞,道:“没事,那就跑呗。” 展昭:“” 柏安安见他不语,又认真地补了一句:“真的,展护卫你信我,我虽然身手一般,可我的轻功” 她自信地拍着胸口,一脸‘一切而尽在不言中’。 展昭扶额,无力地点着头,道:“姑娘果真灵机通变,是展某多虑了” “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也是关心我嘛。”柏安安一脸深明大义,拍了几下展昭的肩膀以做安慰,她还要多说几句,却听庞昱的屋里传来一声巨响。 屋门被庞昱踢开,庞昱大喝一声:“外面什么人!” 柏安安脑子转得快,立刻对展昭小声道:“展护卫!配合我!” 依她的武功,展昭要是不配合她,只怕她对庞昱说的谎全都要被戳破了。 展昭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柏安安已跳开一步之远,举剑向他,高声道:“展昭!你这手下败将,竟然还敢来,前日输得还不够惨吗!” 展昭:所以,我今夜到底是为什么要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倒V,看过勿买!) 展昭虽平日里一本正经, 看着有些古板,可做起戏来, 尤其是考虑到这场戏可能会关乎柏安安在庞府的安全,便也演得像模像样,真真儿的落荒而逃。 庞昱穿着一身里衣, 一脚踏出屋外, 寒意从冰冷的石砖蹿了上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紧张地连鞋也没穿。他手脚麻利地冲回去穿好鞋, 又冲到柏安安身边, 一脸兴奋:“师父!那是展昭?你真把展昭打跑了?!” 柏安安一甩长发,虽知是假的胜利, 但心里也不由有些美滋滋:“你不都看到了吗。” 她将剑佩在腰上,步履沉稳, 徐徐向躺椅的方向走去, 只轻飘飘留下一句话:“手下败将,何足挂齿。” 装逼的感觉,真爽! 然后, 在庞昱从惊讶与惊喜中回过神之前, 柏安安抱起被子就是一个五十米冲刺跑回自己屋中, 瞬间在这院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展昭都打跑了, 她还值什么夜啊! 次日一早,柏安安就被院子里的喧哗声吵醒, 庞府的下人战斗力十足, 庞昱只轻飘飘地交代了一句, 他们便马不停蹄地准备去了,且准备得十分正式。柏安安被要求换上了一套新衣,关公像已然请好,庞昱跪在关公像之前,恭恭敬敬地一拜。 这是拜师仪式的第一步,拜祖师。柏安安说不出自己是哪门哪派的,所以祖师就直接请了武圣关圣帝君,这恰好也合庞昱心意。 第二步便是行拜师礼,柏安安坐在上座,自从亲眼见到柏安安‘打跑’展昭,庞昱对柏安安的能力再也没有不信了。他结结实实地给她行了三叩首,跪献红包和投师帖子。 第三步是师父训话。 柏安安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淡淡道:“我的武功当年是我爹教的,没门没派,也没有门规。” 庞昱乐呵呵地就要起身。 柏安安又道:“但是。” 庞昱苦着脸,又跪了下来。 柏安安是不会放过一切给徒弟洗脑的机会的,尤其是庞昱现在这么反派,作为师父,柏安安自认为很有必要要带庞昱走上正道。 她道:“此后你也是学武之人了,有几句劝告,是当年我爹告诉我的,今日我也转告给你。学武的初衷是强身健体,非到必要时刻,不可与人动手,可以武自保,不可以武犯禁或挑衅他人。习武者,要有侠义之心,而除了侠义之心,更需要仁德。你今日拜的是关二爷,关二爷忠肝义胆,你此后也应当如此,不可任性,不可胡作非为。你受圣上器重,封为安乐候,更当为圣上分忧,体恤百姓,不可鱼肉百姓,不可贪图享乐,从前那些荒唐事,现在都要断了。” 庞昱此人,一听教训整个人都要垮了,若不是为了向柏安安学武,争取自己能打跑展昭,绝对不会甘心在这里听这些话的。他听柏安安这不可那不可的,一脸怏怏不乐,带着哭腔问:“那我以后都不能听小曲儿,看美人跳舞了吗?” 柏安安万万没想到庞昱第一反应会是这个,她绞尽脑汁搜刮的那些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她僵了一瞬,呵呵一声,道:“这你要实在喜欢,我也不能拦着你啊。” 庞昱一喜,又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那,那我以后去赌钱,去斗蛐蛐吗?” “”柏安安烦躁地摆摆手,自觉不能对反派要求太高,“只要不违反大宋律法,你爱咋咋地。” 庞昱跳起来欢呼。 柏安安又道:“而且,这些事你不能做,你手底下那些下人也不许做,你对他们有监管之责,他们犯了法,和你犯了法是一样的。” 庞昱头点得如倒蒜泥,还腆着脸说:“没有的,我没干过,他们也没干过。” 柏安安斜睨他一眼:“是吗,那当初谁把我从沧州拐到太师府去的?” “是沧州知州呀。”庞昱一脸天真无邪:“他们说是你娘非要送你进庞府的,我年纪不小,房里应当有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师父你快把剑放下!!!” 柏安安虽没正儿八经地学过几天武,所幸平日还是看了些武打片,加上展昭近来都在大名府,偶尔便会寻机会来指点她一二,这就已经足够她搪塞还在入门阶段的庞昱了。自从拜了师,庞昱的日常生活就从日常咸鱼变成了日常吃苦,天未亮就要出门跑大街,柏安安还会站在应天府最高的楼上边盯着他,决不让他有一丝的偷懒机会,待街上热闹起来,他便要呆在院子里扎马步,一直练到日落西山,还要再做百来个俯卧撑。 而他吃苦的这段时间,柏安安则拿出了那本司空摘星给她的武当内功心法仔细研读。 说来也奇怪,她每次穿越都是魂穿,照理来说是不可能将上一个世界的物品带到下一个世界的,偏偏这本内功心法却是带来了,想是系统也有意让她真真正正地学点功夫吧。这样一算,柏安安便对这本纯阳无极功的抵触少了些,也便不太在乎书上所写的不建议女子修炼此功法的建议了。这庞府的院子,一半归小侯爷吃苦耐劳,另一半则归她柏安安参透功法,二人各自修炼c各得其所,却也是连带着整个院子像是变成了武林门派的后院了。 远道而来的庞府幕僚一进院子就开始质疑自己的眼睛,非闹着要再去门口瞅瞅,可惜院门没有庞府的牌匾。他站在门口呆立片刻,做了一阵心理斗争,再进到院子里,瞧清了庞昱那张脸,这才松了口气,一脸纳闷地问:“小侯爷这是?” 庞昱这才注意到有人登门拜访,立刻收了马步,将手背在身后,一脸傲慢:“哦,我道是谁,原来是沈先生。” 他素来对庞吉身边的那群幕僚没什么好感,对这位沈先生更是厌恶。沈先生心中明白,脸上还得赔笑,只道:“侯爷久未回京,太师甚是思念,在下奉太师之命前来看望侯爷,顺便带几句话给您。” 庞昱侧耳,大有要对方当场把话说完就走的意思。 沈先生只看着柏安安,为难地问:“敢问这位姑娘是?” 庞府新近添了一位武师父,还是个姑娘,这件事别说是庞府,大半个东京城都知道了。这位沈先生不但认不出她,还似乎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件事的模样,看来前段时间并不在东京城内。 柏安安见状笑了笑,也不客气,直接将他的意图捅破:“好,那我就先回避一下。” 庞昱忙拦住她,高声对沈先生道:“回避什么回避,这位是我的师父,还是我爹他老人家亲自选的,自己人,不用回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耽误我练功!” “侯爷,事关重大,可不能在这院子里说,您且去更衣,在下在书房等您。”沈先生一点儿也不吃庞昱这套,尽管还是一脸的笑,可话里话外皆是一股有所依仗的意思。见庞昱面露不满,他又补充了一句:“侯爷别忘了,在下前段时间去的是哪里。” 庞昱脸色一变,竟也真不再坚持,只是让柏安安继续在院子里练功,又马上喊人为自己更衣,要和这位沈先生在屋子里密谈。 这之中,只怕是有大秘密。 光天化日,院子里又有侍从在旁,柏安安自然不可能跑去书房外边偷听了。她盘腿坐在院子里,摆出一副自己正在练功的模样,实则是进了系统。 系统里的变化并不大,图鉴里还是没有一个掌握了偷听技术的式神。柏安安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首无的脑袋扔到书房外边用来偷听,又觉得这办法有点儿残忍,还是忍住了。 她点开任务面板,不由愣住了。 她的两个任务居然都没有完成。 按理说,庞昱既然都愿意正式拜入师门,就是对她已十分信任了。都这样了,怎么还不算是攻略了他?难道这个世界的攻略还有什么别的含义?还是说,庞昱目前对她的信任还不够? 也对,身处反派阵营,她现在都还没接触到什么重要情报,也没机会给庞昱做狗腿子,这说明她还不够深入敌营,的确是工作不到位啊。 可庞昱现在还年轻,整天都在吃喝玩乐,还没怎么开始鱼肉百姓,最近还被她逼着吃苦耐劳了一阵子,需要旁人做狗腿子的机会有点少。 只能期盼再来一群山贼要杀庞昱,她再来一次美人救狗熊,兴许就能彻底俘虏了庞昱! 柏安安正想着,忽觉身体被人重重一拍,连忙退出了系统。她瞅见庞昱那张大脸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差点从榻上摔了下去。 庞昱跺着脚:“师父,您发什么呆呢!我和您说的话,您听见了吗?” 柏安安惊魂未定地拍着心口,以不存在半点信任的目光看着庞昱:“你说了什么,有什么有用的事吗?如果又和我提加菜的事,那就算了,这事儿免谈!” 庞昱继续跺脚:“哎哟,师父您的警觉性怎么这么低噢!” 柏安安:“没事就给我滚回去练功!” 庞昱终于停住了跳脚,他身后的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侍女仆从忙得鸡飞狗跳,他道:“师父,快收拾收拾,练武的事也先停下,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去襄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倒V,看过勿买!) 这趟出行搞得庞府之中也是兵荒马乱, 就连晚上也不得安宁,想必去襄阳是临时起意。庞昱来应天府的确是掩人耳目, 是要替庞吉在暗地中行事,只是他也不知到底要行的是何事,更没料到还有一趟远行。 他本就觉轻, 一夜未眠,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此去襄阳也不敢再用庞府舒适宽敞的驴车, 而是从百姓家中买下了一辆普通的车用以代步。这车算不得好, 一到了泥泞不平之处就颠簸不止,偏偏去襄阳这一行又急得很, 庞昱面露菜色,时不时就要下车吐一会, 却始终不敢太过耽搁行程。 这一路他只带了一名车夫个小童和武师父柏安安, 车中拥挤,柏安安和庞昱坐在车中,小童和车夫都坐在车外。 庞昱抱着枕头缩在马车一角, 苦着脸, 咬着手帕, 泪眼汪汪。 柏安安看他可怜, 将自己在应天府买的凉果递给他,道:“你吃点酸的, 不容易晕车。” 庞昱点点头, 伸出手拿了颗凉果放在嘴里。柏安安买的多数是酸梅, 突如其来的味觉刺激得他瞬间皱起了脸。他又觉得丢人,将脸蒙在枕头之中,半响抬头,露出一对亮晶晶的眼睛,可怜巴巴地问:“还有吗?” 柏安安失笑,将手里一整包的果脯都放在他怀里。 车外的景色已与今晨大有不同,却不是晴朗的天气。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却又迟迟并无雨滴落下,空气之中也是一股干燥得让人心生烦闷的气息。 她叹了口气,道:“这几日天气不好,既是游玩,侯爷何必这么着急要去襄阳。我看侯爷脸色也不好,不如待会就找个客栈,投宿一晚好了。” 庞昱已能半坐起身子了,闻言连连摇头,脱口而出:“不行不行,大事要紧,要是去迟了惹恼了王爷,我爹又要呸呸呸,我,我什么都没说。” 他自知失言,此时一脸懊恼,恨不得咬掉自己不听话的舌头。 和襄阳有关的王爷,不就是襄阳王么。 七侠五义一书里,平叛襄阳王也是这本书后半部分的重要剧情,襄阳王揽了一众的江湖人,在好几处地方惹是生非c祸害百姓,在破案的过程中,众人渐渐知晓了襄阳王的反叛之心,并且知道襄阳王与同党立下盟书,将盟书藏在冲霄楼之中。白玉堂也正是在夜探冲霄楼偷取盟书时触动机关,身死铜网阵中。 按照庞昱的说法,惹恼了襄阳王,庞太师会怪罪庞昱。她昨夜为了向展昭说明襄阳王是个反派,不惜无中生有说出她在庞府之中发现庞吉和襄阳王有书信来往,可她说这话时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毕竟原著里襄阳王和庞吉并没有什么交集,真没想到竟然这都能让她蒙对了! 柏安安忙安慰道:“侯爷不必担心,我拜入太师门下,自当为太师c侯爷分忧解难,沧州柏氏讲的就是忠信,不必担心我会泄露什么机密。” 庞昱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问:“你当真,当真不会说出去?” 柏安安顿了顿,微笑道:“若太师觉得我不是个可靠的人,怎么会让我跟在侯爷身边?” 虽然庞吉的初衷只是让她保护庞昱的安危,并没有考虑太多的事。 庞昱虽然信不过自己,却对父亲的眼光还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他不由点了点头,认同地说:“这倒也是。” “何况,侯爷此次身边也就带了我这么一个武师父,我定是要左右不离c贴身保护侯爷,就算侯爷不说c在下不问,该知道的也还是会知道的。为了侯爷的安危,侯爷不如有话直说,我也好做好准备,以防”她刻意看了车外,压低声音,道:“以防被那展昭先发制人c打乱了阵脚。” 从柏安安路遇展昭开始,到后来展昭夜探庞府,庞昱心中已认定了展昭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如今看柏安安这副模样,立刻瞪大了双眼,语气慌乱:“展展展展昭还,还跟着我们?!” 柏安安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叹了口气。 庞昱急道:“那你还不快拦住他,别让他再跟着了,万一被他发现了我这次要做什么,要那包黑知道,还不要参死我爹!”他在慌乱中竟也急中生智,伸出尔康手,道:“不不不,拦他还不够,这样好了,师父,你想办法引开他的注意,我趁乱逃走,想别的办法赶去襄阳。” 他说着,已从车座底下掏出了包裹,又从怀里取出几张交子,递给柏安安,一脸坚定:“师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抛下你的,这只是权宜之计。这些钱你拿着,我们襄阳再见!” 柏安安眼疾手快,一手接过交子,一手拦住欲跳车的庞昱,慢悠悠地说:“侯爷,稍安勿躁。” 庞昱一脸着急:“哎哟我的师父哟这怎么还不急的嘛展昭都跟到这儿了还不急啊!” “我昨夜便将他捆起来了。”柏安安双手放在庞昱肩上,用力将他按回原位,“他现在还没追上我们,我只是担心他会从别的地方知道我们的去处,走小路赶到襄阳,坏了侯爷的大事,故而才有此问。” 庞昱终于松了口气,连连拍着心口,埋怨着柏安安:“你怎么不一口气说完啊,可吓死我了。” 他的神态倒有点像女子娇嗔,若是旁人做此动作,柏安安定然恶心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偏偏庞昱年纪小,且心智也不成熟,穿着又华丽,怎么看都像是个不懂事的贵公子,被养出点脂粉气倒也不至于让人无法接受。 柏安安稍稍坐得离他远了一些,自然而然地将交子放入怀中,道:“侯爷,若是此行并无大事,我自然不必如此。但我见沈先生昨日那副模样,想必侯爷此行是有要务在身,展昭不来则已,可他若是来了,破坏了侯爷的大事又该当如何,在下身为侯爷的武师父,自然要为侯爷殚精竭虑,事事想于前,防范于未然啊。” 她面上是一脸诚恳,像是苦口婆心地劝诫庞昱,内心却是波澜不惊,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一般。 展昭是不会来了。她昨夜的确是见到了展昭,不仅将庞昱要去襄阳的行程告诉展昭,还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襄阳王是反贼,然而展昭并不信她。展昭只认为襄阳王是当今圣上的亲皇叔,造反的可能性极低,且他在应天府是有公事在身,并非专门来保护柏安安,柏安安要去襄阳,也只得自己多加小心,他是不会跟过来的。 她在襄阳,只能自立自强。 庞昱还在犹豫,柏安安又想起了电视里小人争宠的模样,她一咬牙,阿谀道:“侯爷,您莫不是被那沈先生给吓住了,依在下看,太师心疼您,天大的事也绝不能委屈了您,怎么可能会急匆匆地就让您赶赴襄阳呢?何况,以太师如今在朝中之势,什么王爷不都要敬他三分,皇命未下,王爷又有什么资格逼着您堂堂太师之子披星戴月c日夜奔波去赴他的宴呢?一定是姓沈的看您平日就瞧不上他,如今领了个差事就自命不凡起来,对您吆五喝六,逼着您做这做那的,也逼着您,连我这太师亲自为您选的贴身护卫都不能信任。亲小人c远贤臣,这是要亡国,那沈先生,是要亡您啊!” 她越说越起劲,又坐到了庞昱身边,用力一拍桌子,愤怒道:“那沈先生算什么,就算他是太师的门生,可那是太师看他尚有些才华,可堪一用,他就真认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吗?他对您实在是不敬啊!您说我,我平日让您跑步c扎马步c劈柴c挑水都是为了您好,为了让您练好身子骨,他呢?他昨日那副嘴脸,他还翻白眼,语气倨傲,这像话吗?!” 庞昱本已经躺下了,越听越觉得胸中一股热火在燃烧,越听越忍不住要坐起身子,待柏安安说完,他几乎要跳起来了,愤怒地问:“他翻白眼?!他对老子翻白眼?!” 柏安安也愤怒地回:“何止啊!您没听到,我可是亲耳听到了姓沈的在您背后骂您!” 庞昱更加愤怒:“他还敢骂我?!他骂我什么?!” “他骂他骂他骂侯爷,我不敢说。” 庞昱愤怒地拍桌子:“说!全都给我说!本侯爷恕你无罪,不仅无罪,你这是,你这是有功!揭发有功!” 柏安安假做为难,实在绞尽脑汁地想挑哪句骂比较合适,吞吞吐吐地说:“他说您他说您他说您是扶不起的阿斗,是黄口小儿,活该被人当傻子耍” 庞昱怒吼:“岂有此理!” 这声音惊得车外飞鸟四散,车夫将车停了下来,小童慌慌张张地掀开车帘,问:“侯爷,您” 庞昱怒骂:“滚出去!” 小童见柏安安悄悄对他使眼色,赶紧放下了车帘,和车夫做什么也听不见的模样,目不斜视地继续驾车。 愤怒使人失去理智。 柏安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倒了一杯茶,送到庞昱面前,又安抚地拍着庞昱的后背,脸上是老母亲般慈爱的笑容,道:“侯爷莫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庞昱咬牙切齿地伸出手,指向车外,他的手都因生气而不停颤抖,他道:“沈自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王八!庞府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他竟然对我如此不敬,背后辱我,人前欺我,待我回了东京,必要宰了这王八蛋!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爹找的这帮幕僚没几个好东西,小时候就变着法子整我,见我大了,竟然还敢如此!什么狗屁襄阳王,什么狗屁盟约,他拉着老子造反,老子不告发他算好的了,他还敢逼着我三天之内赶过去签订?!庞禄,停车,给老子换辆好车来,这什么狗屁驴车坐得人好生难受,给我换辆好车,我们慢慢地去。还有客栈,今晚给老子找最好的客栈,我要吃好的喝好的睡好的,再让老子难受,我马上就发卖了你!” 小童苦兮兮地从外面探了个脑袋进来,应了一声,领下了差事,又苦巴巴地缩回身子。 他突然发觉,其实过苦日子也挺好的,反正他能吃苦,只要主子没有麻烦事交给他办。 庞昱一将心里话发泄出来,火气倒也消了不少,正要结果柏安安端着的茶水,却见柏安安又坐到了一旁,慢条斯理地喝着手中的茶。 庞昱: 柏安安将空茶杯放到桌上,左手托着脸颊,半个身子靠在桌子上,歪着头看庞昱。 柏安安微笑道:“你要造反?” 虽然他那一串话里提及襄阳王的只是只言片语,却已经有足够的信息量供柏安安理解了。 庞昱看着她的态度,这才意识到不妙。习武之人个性都古怪,有的人忠肝义胆,一辈子绝不走岔路;有的人亦正亦邪,关键时刻大义灭亲;有的人仗势欺人,只将一身武艺做为谋利的资本。按照柏安安在拜师仪式上劝诫他的话,她似乎,属于第二种 他顿时觉得这座椅上也有一把火,可他浑身都已冰冷得像是遇火就消融的冰一样,他坐立不安,结结巴巴地说着:“不不,不,师父,我不是” 柏安安是会直接杀了他,还是先绑住他折辱一番?不会送他去开封府吧,包黑有三道御铡,听说龙头铡专斩皇亲国戚,他是不是不行,他不能死,他还这么年轻,他还没有娶妻 柏安安一拍手,庞昱吓得从座位上滑了下去。 却见柏安安双眼里是看得瘆人的光亮,笑也带着阴森,她语气兴奋,道:“好呀,造反呀,我还没造反过呢,加我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倒V,看过勿买!) 冲霄楼在襄阳王府之中, 巍峨耸立,直冲霄汉。 自庞昱到襄阳府后, 襄阳王未曾露面,只让一跟随他举事的门人贾配前来迎接,引着柏安安和庞昱在王府内转了半圈, 有意无意地要让他们瞧见集贤馆和冲霄楼。 庞昱向来锦衣玉食, 就算后边的路程全用上了第一流的衣食住行,却还是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挂在马车之后拖行了上百里才到的襄阳, 一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他一点也没心思听贾配话里话外的敲打之意, 只是懒洋洋地走着,有口无心地敷衍几句, 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柏安安就不一样了,自从那日庞昱将去襄阳的目的和盘托出, 她就和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 刚到襄阳府就夸赞襄阳王的贤明,看见集贤馆就羡慕贾配跟了个好主人,看到冲霄楼就赞叹道:“此楼拔地倚天c蔽日干云, 就连皇宫里都没有这样的高楼啊, 再看这入口, 这这莫不是什么机关吗?” 她都已说出‘皇宫里都没有这样的高楼’这种话, 就已经是暗指这高楼盖得僭越了,可贾配不但不解释, 还心生得意, 俨然将柏安安看做是同等的‘乱臣贼子’, 嘿然笑道:“这位姑娘好眼光,此楼不仅外观雄伟高大,其内更是另有玄机。王爷建此冲霄楼,特意请了名家,楼门依照着奇门遁甲之术设下重重屏障,使擅闯之人有去无回,而这楼中的机关更是机巧无比c威力十足,整个天下也找不出第二栋这样的高楼了。” 柏安安好奇地问:“这之中设下重重机关,难道是藏着什么珍宝?” 贾配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脸上的笑容更甚,摇头晃脑,却一句话也不说。 这笑容,实在有些猥琐。 庞昱见情况不对,连忙将柏安安拉开,他本要自己挡在二人之中,又觉得离贾配太近有些恶心,故而将踏出的脚收回了。他离贾配尚有两步之隔,对着另一侧的柏安安道:“师父,你问这个干吗,回了东京城,你要多少珍宝随你买。” 贾配将二人引到了一处小院,一进屋门,庞昱便烦躁地要将贾配赶走。柏安安只当庞昱要休息,也跟着向往走,却又被庞昱拉住了衣袖。 柏安安一脸不解,庞昱便撒娇道:“师父,我有话要同你讲,你就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嘛!” 自从柏安安表明了要造反的决心,二人的身份就好像对调了个儿,庞昱整天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担心柏安安要出去惹是生非,久而久之,就连话语间也带着点受气小哭包的感觉在。 柏安安只得留下。 贾配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又说了些奉承话,才缓缓退了出去。临着门将关未关之际,庞昱瞥了一眼,见他一脸失落神色,心中立刻明白得差不多,恼道:“我呸,什么货色,也敢觊觎我师父!” 柏安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庞昱绕着她踱步,嘴里不停地叨叨:“师父你是没瞅见他那脸色,他对你那叫一个垂涎三尺,若不是我把你留下来,他以为我俩如何了,指不定他过两天就敢求我将你许配给他呢我呸,我俩如何,我俩是师徒,他以为全天下人都和他一般龌蹉啊,竟然这样想你我的关系,简直是侮辱!莫大的侮辱!” 柏安安闻言,目瞪口呆了一阵,又想起自己身处反派阵营,连忙问:“万一他要你将我许配给他,你答应吗?” 庞昱瞪她一眼:“怎么可能!你是我师父啊!” 柏安安放下心,却听庞昱又补充道:“万一把你送出去了,谁来保护我啊。” “那他们再给你送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你就愿意把我送出去了?” 庞昱头摇得如拨浪鼓:“不成,他们送的,我不放心!” 也就是送个放心的来,他就指不定正要把她给卖了。 反派果然都不靠谱。 柏安安连个好脸色也不愿给庞昱看,白他一眼,又将身子转向桌面,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问:“说吧,要我留下来做什么?” 庞昱这才想起正事,一跺脚,推门看了看外边无人探听,才放心地关上门,坐到柏安安身边,小声地问:“师父,你真要造反啊?” 柏安安牛饮一口茶水,道:“这当然,你师父何时骗过你?” ——实则就连这句话都是假话。 庞昱一脸愁容:“你可别跟着起哄了,造反,造反不成是要,咔嚓,砍头的!你知道个什么呀?你比我还大不了几岁,从前也是深居简出,头发长见识短,没见过世面,一有点新鲜事就要跟着起哄。别说砍头,我告诉你,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九族啊,你父母,你祖父母,你曾祖父母,你曾曾祖父母,还有远房亲戚也要算上,全都砍头。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二姑奶奶她舅舅的叔叔的外孙女新出生的儿子着想吧?” 柏安安掰着手指头慢慢算:“我二姑奶奶的舅舅的叔叔的外孙女” “哎哎哎别算了到时候有的是人帮你算!”庞昱不耐烦地按下她的手,认真道:“盟书未签,而你现在只是我身边的护卫,只要你不乱说话,到时候安安静静地跟着我去赴会,我不说,没人会主动把你往这盟书里写。你至少不能签这盟书,这盟书就是个认罪状,只要名字不在其上,想跑也来得及,一旦写上去了,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柏安安不以为然:“这怕什么,要是我不想造反了,我把这盟书偷出来毁了不久成了?” 庞昱冷笑:“呵呵,真这么容易偷,赵爵还这么费劲要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做什么?举事者恐也近百,这么多人齐聚襄阳,难保不会走漏风声,他敢这么做,定然是有什么倚仗。这盟书签下了,他也一定会放在最为安全的地方,就凭你一人就能偷出来,还造什么反啊?” 柏安安恍然大悟:“哦,对,比如冲霄楼?” “那倒是个好地方,外表气派,让人心生畏惧,其内机关重重,让人有去无回,若是我举事,我也定要将盟书呸,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别打岔,你不许签,不许和这王府里的人随便搭话。襄阳王笼络了一群江湖中人,多数都是无耻之徒,行若狗彘,你若是惹上了这帮人,就像是招惹了一帮苍蝇,今后都甩不掉他们啦。” 庞昱虽平日里胡作非为c贪图安乐,但因年纪轻,没来得及做太多不法之事,也没沾染上太多的恶习,心中仍存有一丝清明,且不像是个猪脑子。柏安安以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一阵,才问:“你这么不愿意,为什么还要来签这盟书?你爹造反,九族里首当其冲的就是你。” 庞昱愣了愣。 半晌,他才动作缓慢地叹了口气,道:“我是不愿意的,毕竟皇姐夫待我不薄,可父为子纲,我又能如何?” 柏安安惊呆:“你可以拦住他呀,这造反,他也是要死的,你拦不住他,就是看着他去死啊。” 庞昱懒洋洋地看她一眼,淡淡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柏安安顿时语塞。 可仔细一想,却又想出些别的事。七侠五义一书中,除了被包拯当机立断砍了头的那些,其他人的处罚其实是不太重的。仁宗以仁闻名,在书中对待庞吉也很宽容,庞吉前几次犯错,不过只是罚禄,就算后来庞吉暗害包拯事发,也保住太师衔,赏食全俸,只是此后不得从政,但从律法的角度来看,恐怕也是轻了许多。庞吉的女儿是圣上最宠爱的贵妃,看在贵妃的面子上,这九族未必会诛。而这造反一事,庞吉不是主谋,唯一的证据便是这盟书,可签订盟书的却并非庞吉本人,只要皇帝愿意宽恕,未必就会诛九族,甚至可能死罪都能免除。 柏安安小声地问:“你签盟书时,写的是你爹的名字还是你的名字呀?” 庞昱顿了一瞬,看她的眼神瞬时不一样了。他又马上推门向外看了一眼,小碎步跑回柏安安身边,一脸得意的笑:“当然是我爹的,我的字迹与父亲的差别大着呢,何况签订盟书之际我爹寸步未离东京城,就算造反事发,也不能牵连到他身上,还能说是奸王构陷!” 这边是庞昱明知谋逆是死罪,却也敢和赵爵‘与虎谋皮’的有恃无恐了。 庞昱不造反,她做任务期间的最大隐患也就消除了,她也不必再刻意装成小人,心中轻松许多。不知是何缘故,襄阳王一连几日都没来见庞昱,这倒也验证了柏安安在马车中挑拨离间庞昱和沈自明的那段话了。庞昱对沈自明愈发看不上,对庞吉身边那群幕僚更觉痛恨,与柏安安的共同话题就从和睦的习武健身到充满情感的‘嫉恶如仇’,每日二人说笑打骂,也在襄阳府中混了好一阵子。 期间贾配曾带二人进过冲霄楼,也让柏安安见到了看书时如何也想象不到的精妙机关,庞昱对襄阳王的忌惮也更重了几分。因襄阳王直至缔结盟书那日才来得及赶回襄阳府,贾配直言,一旦盟书缔结,就会收入这冲霄楼之中,悬于高梁之上,下设八卦铜网阵,就算有人进的来这冲霄楼,也别想碰到盟书分毫还能活着离开。为了让自己的话更能使人信服,他还让人拿出一个大小与人正比的木人,向高梁方向一扔,铜网瞬间将木人夹得粉碎。 柏安安彻底给冲霄楼打上了‘绝不再来’这一标签。 缔结盟书之际,便是今晚。 就算庞昱之前如何劝说自己,可离赴宴时间越近,也就像是离死期越来越近,尽管面上装作波澜不惊,心中却已经是急得不行了。 他见着四下无人,屋中只剩他和柏安安,才卸去伪装,抓着柏安安的袖子道:“师父,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去,我害怕!” 他说着,眼角又红了。 柏安安先前听贾配说那集贤馆的大厅可容百余人,缔结盟书那日里外都会有弓箭手与士兵围着,厅内还有高手云集,便觉得去的是个龙潭虎穴,此时见庞昱已慌了神,心里不由一紧,嗓子也好像被人捏住了一样,问:“怎么回事,你怕什么,他们还敢杀了你不成” “他们不杀我,可他们万一逼我把我的名字也写上去怎么办啊。” 柏安安顿了顿,拍拍庞昱的手,安慰道:“你要是实在做不到不畏强权,要向襄阳王低头的话。那你就当是牺牲小我,保全全家吧。” “我要是造反了,不也还是诛九族吗!” “这也不一定,兴许圣上看你年幼,只诛你一谁!” 门外忽然响起叩门声,惊得柏安安差点破音。 她开门,只见王府的侍女恭敬地对她行礼,道:“柏姑娘,太师府来人,说有太师口信要捎给你,让你去正门一见。” 柏安安还未说话,庞昱就已站了起身,高声问:“太师府来人,怎么不直接给我带话?” 说罢,看柏安安的眼神也有点不对劲,像是认为柏安安是庞吉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柏安安也不明白太师口信为何单独捎给她,正疑惑时,瞧见庞昱脸上的怀疑之色,不由失笑。 突然看到一个平日里只知吃喝玩乐的傻子有了脑子,虽然这脑子用的时候不对,看起来却还是很有趣的。 她早就看过系统,庞昱还没攻略完成,也便是对她还不是发自内心的信任。 王府的侍女一脸畏惧,闻言立刻跪在地上,颤声道:“小人不知,小人只是传话,小人好说歹说,对方就是不愿进府,只要和姑娘在门口一叙,小人,小人也是没有办法” 庞昱见她眼泪都落了下来,再怎么不高兴,也不好再为难她了,便对柏安安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柏安安应了一声,抬脚便走。 庞昱又喊了一声。 她回头,见庞昱低着头,只留一个侧脸给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你一定要回来,我可不要一个人去。” 柏安安失笑,点了点头,道:“好,我一定陪你去。” 他这才正眼看她,认真道:“一定要回来。” 柏安安也便郑重地承诺了他。 “一定会回来。” 可怎么觉得,这话,这么像一个fg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