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了不起的女魔头》 1.前记 塞拉醒来的时候,就身处在一片炽热火海之中。 她脑中刹那间一片空白,即使生理上遭受着来自浓烟和高温的迫害,但强烈的眩晕感让神经选择忽略了这些更次要的感觉。她发出低低的挣扎的声音,提起精神勉强抬起头,被烟熏得泪水直流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对话框,上面写着两行字,她瞪大了眼睛看去—— “欢迎来到直播系统,我是你最亲密的小助手韩梅梅~” “是否确定要梅梅介绍如何使用直播系统呢?——ac确定  bc跳过” 这是什么鬼东西? 都什么情况了?还需要介绍怎么使用?!塞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b。然后眼前白光一闪,她情不自禁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就发现整个视野焕然一新。和之前不同的是,所谓的“系统助手”隐藏在了左下角落里成了一个蝴蝶状的小图标,而右边则多了一个75透明度的方框,上面写着一句话“塞拉的直播间,当前观众人数:” 直播间? 来不及想更多,塞拉遵从下意识的反应:扯住身上光滑的布料捂住鼻子,暂时隔绝那呛人的烟雾。周围一片火海,偏偏还是木地板,加剧了燃烧速度,所有门窗都紧闭。她正欲抬步冲出去,脚踝却一紧,不由得低头看去—— 一个金发女人气息奄奄地攥住了她的脚腕,尖利的指甲把皮肤掐出了血痕,她那双被烟熏得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塞拉,形容宛如厉鬼,拉着她不放手,即使下半身都被火燃着了,也凄厉地朝她尖叫道,“——贱人——你做下这种事——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诅咒你——” 塞拉心烦意乱,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抬脚,毫不留情地揣上她的脸! 女人发出惨烈的叫声,手不由得一松,捂着脸滚到一边,恰巧墙边的窗帘被点着了,她立刻就陷入了凶猛的火舌之中,没过多久全身就被烧着,痛得满地打滚,唯有一只手却直直地伸向她,皮肉发出滋滋被烤焦的声音,几乎看得见逐渐碳化的骨头。 塞拉吸了一口冷气,转头就跑,然而还没等她跑到门边,耳边传来风声,她立刻顿住脚抬头一看,目色骇然:房顶烧着的木头直直从上方跌落,正对她的头! 下意识地,塞拉抱着头蹲下。然而脊梁骨被压碎的剧痛和炙热感并未如期而至,塞拉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然后就看见了让她此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屋子的门不知道何时被打开了,而门外,站着几个全身都穿着黑长袍的人,脸藏在兜帽里看不清晰,唯有为首的一个露出了脸庞。 那是一位拥有着金发蓝眼的男人,修长高挑,即使穿着黑袍身形也相当醒目。他皮肤白皙,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双钴蓝色的眼睛愈发凹陷深邃,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他应当是这几个人的头领人物,气度卓然不凡,有种老派贵族的冷漠和孤高,可面容十分年轻,轮廓分明,而且是常人难以匹敌的英俊,眉间和眼梢微微上挑,透出一种不为世俗所容的和薄情。 塞拉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慢慢移到他苍白修长的手指之间,在那里,有一根制作精巧的尖细木棍对着头顶落下来的木梁,而那根木梁,如同被静止般定在半空中,无法下落分毫。 这是什么东西?超能力? 塞拉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直到男子眉梢微微一动,眯起了眼。她刚想张嘴说什么,却不妨脑中一阵剧痛,仿佛有人在她脑子里塞进了一把刀用力搅动。她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冷汗涔涔,膝下一软就倒在地上,视网膜里残留的最后画面,是一双逐渐迈近的黑色长腿。 在她好不容易得到休息的梦中——对,就是梦,一直有人在和她说话,简直不堪其扰。 那个声音机械又遥远,一直不停地重复,她想忽略都不行。然而对方说着说着,她终于肯静下心来,没多久就听懂了对方到底在讲些什么—— 意思很明显:她,塞拉,已经死了。具体死因没人知道,但显然生前她绝非好人,但罪不至下地狱,于是灵魂就被送往了这个中转之处,过往的人简称其为“系统”。但凡来到这里的人,都需要为自己的前生恕罪,而系统规定的恕罪方式,就是寄主被投往多个世界,在身处的世界里收集绝望值。这还不是最关键的,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因为他们是赎罪者,他们的罪恶需要昭告天下,因此每当去往一个世界,都会有许多□□的观众观看,以这种公开的方式完成,称为“直播”。 之前她眼睛所看到的透明方框,就是直播开始的界面。为了让寄主免于迷失在各个世界之中,系统允许寄主和看直播的观众双向交流,而观看的人数愈多,则愈有利于绝望值的收集。 关于如何收集绝望值这个最关键的问题,系统反而说得不甚清楚,一笔带过,只提到由于寄主是赎罪者的原因,每一世她生存的环境都会变得极为艰难,想要收集到绝望值,就必须让先自己活下去,直到100/100的数值变为0/100,才算任务成功。 这算什么收集?这分明就是清空。 塞拉皱着眉,听着所谓的系统讲完,才问了一句,【如果我拒绝呢?】 系统语气毫无起伏波动,【就地永远抹杀意识,魂飞魄散】 没有人在知道自己还“活”着时就想死,即使塞拉丧失了大部分生前记忆,对于活下去的渴望也不会衰减半分。她冷笑了一声,【就算我答应你成为赎罪者,你要怎么给我安排身份?】 新的身份?如果这个所谓的系统真的能够做到篡改一个世界的数据和记忆,那么它根本不需要一个替身来代它清零绝望值。半路降临?人不会都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在最亲近之人的身边却没有发现半分异常?它根本就是另有所图,绝不会是收集所谓的数值那样简单。 系统似乎并不能窥见她内心所想,只是平板地回答,【寄体的选择极其苛刻,经过测算俱为无亲无故命运多舛的本土居民。寄主被投往里世界之前,会接收被允许权限内的相关资料以便完成任务】 她整理一下——也就是说,所有她将附身的人,都将是无父或无母,没有朋友爱人,身世凄惨的,籍籍无名的弱鸡? 可真是下的好大一盘棋啊既然幕后者想玩,一时半会她也复活不了,就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事情真的像它说得那样有趣,公开直播也无妨。 【系统随机赠送直播助手,请寄主接收】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手腕”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了上来,蹭在她的皮肤上,有种细密,湿滑,软中带硬的触觉。 什么鬼东西?塞拉皱眉,还不等她开口,就听见系统说道,【任务开始发放,背景资料准备中——】 【下载完成,请寄主及时查看】 【准备投往里世界】 【准备完成】 一阵天旋地转,所有感官再次漆黑一片。 唯有那个机械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投放完成】 【所处世界编号:01;人物:塞拉·波尔·贝克曼;绝望值100/100】 【祝你好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HP 1 塞拉被手腕上一阵一阵湿冷的舔舐弄醒。 等等。 舔舐? 塞拉立刻睁开了眼,入目则是带着细密光泽感的烟紫色天鹅绒床顶。手指微微一动,身下触感柔软温暖,宛如躺在天然皮毛之中,微微陷入些许,有种轻浮的不实感。 【你醒啦?】 一个轻佻不怀好意的声音。 谁在说话? 塞拉浑身一僵,手下意识地攥住床单,却听见那个声音【嘶】的似乎是吐了吐舌头,然后她就感觉到手臂上有什么凉凉的细软东西碰了碰她,看她在原地不动,似乎觉得这样的反应很有趣,那东西又舔了舔,在皮肤上带起鸡皮疙瘩,顺便留下透明的粘稠的不明液体。 塞拉慢慢低下头,就看见一个比小拇指还细的,呈耀眼银白色的蛇紧紧圈在她的手腕上,似乎自己用身体打成了一个死结。看她正注视着它,小蛇摆了摆舌尖,呲溜一下吐出蛇信子飞速再次舔了下她的手腕,猩红的信子在空中不断闪动,似在逗弄。 塞拉眯起眼,这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那么刚刚说话的人是—— 【蛇?】 看上去像刚破壳不久,浑身上下白得几乎发光的小蛇懒洋洋地再收紧了紧,让她感觉到它的存在,一个不辨男女的熟悉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哦哟~其实我还有个更简单好记的名字哟~】 塞拉面无表情,毫不期待。蛇只能无趣地吐了吐舌头,嘶嘶道,【初次见面,小天使,你可以叫我——】 【韩梅梅~~】 【据说这是真一世界里的人类心中,最初的女神一的名字哟~】 塞拉挑眉,【系统助手?】 蛇用尾巴尖挠了挠她的手背,声音听上去又细又尖,透着一股狡黠味儿来,【啧——不要这么无趣嘛~人家长得这么玉雪可爱,‘助手’这种名字根本配不上人家的颜值啦~】 塞拉倒是对蛇这种生物没什么恶感,何况虽然这玩意话多,而且明显不是什么好蛇,但若以畜生界的眼光来看,大概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美少女。 只是 塞拉忽然伸手扯住了蛇的尾尖,用力往外扯! 【啊!!!!!!——】 一阵极其惨烈的尖叫,震得她浑身一抖,猝然放开了手,就听见那蛇在她脑子里保持高亢的尖叫,中途都没有换过一次气,足足叫了一分钟之久,直到塞拉额角跳了跳,目光慢慢变得阴森,再次抬起手,声音才猛然停住—— 【我还是个孩纸啊!你怎么能虐待这么可爱漂亮聪明的小孩纸?!——我不管,要吹吹,要亲亲抱抱才能起来——】 蛇猛地头一歪,露出下面更白更细嫩的肚皮,装死。 难道真的是助手?这样了都不咬人? 看它整体的形状和头部,有点像她印象里的太攀蛇类,排得上号的剧毒蛇种。 塞拉皱着眉打量它半晌,然后说道,【我要解除助手绑定】 蛇噌的一下就仰起头,一双蜜黄色豆大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如果蛇有眼皮,那么它现在一定在眨眼卖萌,因为塞拉听见泫然若泣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嘤嘤昨天还抱着人家喊人家小甜甜,今天有了新欢了就要抛弃旧爱了,你负心汉,你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太吵了。塞拉想,而且看上去毫无作用。 她再次低下头,刚要上手看能不能将它扯下来丢远,蛇仿佛早有预感般圈紧了她的手腕,嘤嘤道,【人家绑定了就是你的人了,除非你死了——住手!我可细皮嫩肉了,你住手——!这个世界的人是看不到我的你别想丢开我——!】 哦?看不到? 塞拉顿住,冷笑,【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让我留住你的价值?】 蛇一时语噎,半晌,才心虚地开口,【我娇小可爱,夏天可以降温,光看着我这娇躯都是一种赏心悦目】 塞拉抬手。 【住手——!我c我有毒!只要一点点!大象都可以被我放倒!】 毒液? 塞拉盯它半晌,在它几乎感到自己冷汗涔涔的时候,突然伸出手,用力,无情地掰开蛇不过指甲大小的嘴,凑上去看了看,然后松开手,若有所思。 长牙了搞不好有时候还真能派上用场 蛇疼得嘶嘶叫唤,看到她这神色,明白自己肯定被留下来了,于是得寸进尺,报复性地用尾巴啪的抽了一下她的手背,疼倒是不疼,手指粗细的幼蛇,鳞片都是软软的,听着声音响,但根本毫无力道。 见塞拉似笑非笑地望着它,蛇又心虚地蠕动了几下,哼哼,【你以后就知道我多有用了】 【最好如此,】塞拉挑眉,【再不济,也能当个储备粮】 蛇一抖。 塞拉收回目光,闭上眼睛缓了缓脑海中接收的信息。半晌后,才睁开眼,眼中透出奇异的光。 这个世界超出了她的认知。 虽然部分和她印象中的真一世界有相同之处,可更像一个平行次元,拥有相同的时间定律,却因为一点点无意的偏颇而衍生出了许多截然不同的事物。 比如,这个世界,是存在魔法这种东西的。而且也正是由于魔法,使人类分成了三个类别:会魔法的巫师,不会魔法的麻瓜,以及具备巫师血统却无法使用魔法的哑炮。 虽然都在欧洲,但两个世界所经历的时间各有差异。她模糊记得她存在于二十一世纪,而这个世界却仍然停留在二十世纪。准确而言,是在1910年。在这个世界跨越不列颠半岛和半个欧罗巴洲的领域,此刻陷入了空前的黑色阴影里。 而她的身份,名为塞拉·波尔·贝克曼的十五岁少女,父亲是几百年前声名显赫如今逐渐落魄的德国巫师贵族后裔,母亲是英国一位举重若轻的魔法部任职要员。很俗套的相遇,以及意料之中的结局:相识,迅速坠入爱河,激情褪去之后的冷战,更理性一方平静地说出分开的意愿,将拖油瓶交给对方后毫不留恋地继续追寻政治梦想。而接受了拖油瓶的人则回到了家族,娶了一位门户相当的妻子,生下了两个孩子。毫不出意料,这个多余的人完全没有得到贵族后裔子女的优待,过得连最穷困的巫师都不如。 更别提,在她十五岁之前,她没有被检测出任何魔法天赋,被所有人认为是个无药可救的哑炮。 对于这种不公正待遇,她一直沉默,忍耐,虽然饱受欺凌,但在她心中并未完全丧失对生活的信心和对爱情的期望—— 直到那一天,多年精心设计的骗局在她面前被揭开——她以为的唯一的朋友不过是个收他人钱财诱骗她感情的骗子,血缘上父亲的冷漠相待,后母表面亲切背后刻薄,两个兄妹将她当做仆人使唤,她曾倾慕过的英俊男人选择了没她漂亮但有钱有权也有魔力的妹妹 极致的沉默隐忍之后,就是极致疯狂的爆发。 在订婚宴上,在那对甜蜜美满的新人面前,在无数前来祝贺的宾客窃窃私语之下,这个德国魔法贵族圈子中著名的哑炮,经历了她第一次的魔法暴动。 这一次堪称魔法界有史以来灾难性的记录——这个少女苍白瘦弱的身体里掩盖着无穷的潜力和爆发性,明明她已经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愤怒和疯狂,偏偏那一对新人里的新娘无处不在地嘲讽她,而新郎在看厌她的容貌后再不曾说过甜言蜜语,甚至冷眼相对,作为英国魔法部代表应邀前来参加婚礼的生母一脸漠然仿佛根本不认识她如此绝望,如此不甘,她凭什么还要苦苦忍耐? 既然你们生下我,不想负责,又这样看不起我,视我如笑话,将我当做低贱的奴仆使用那么,就让你们看看你们眼中哑炮的力量吧! 只此一次,在场的宾客全部重伤昏迷,离得最近的亲属的血肉当场化为粉末,屋子里燃起熊熊大火,而她站在中央,不动,不语,心灰意冷,生念全无。 她和最肮脏的,最不堪回首的过去,一同被彻底埋葬。 塞拉睁开眼,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下了床,坐到房间里的梳妆台上,看着镜子中那张陌生的脸庞。 白金色比月光还要淡薄的长直发,她的肤色却比这发色还要浅,雪白几乎算得上是病态的苍白。然而她的眼眸却是极美的幽蓝,通透得像无瑕的玻璃珠,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都看得清幽寂燃烧的冰蓝色火焰。兼具日耳曼人和大不列颠血统,令她原本过于浅透脆弱的外表多了些孤独沉静的意味。单这幅外表,放在人群之中,即使不算最令人惊艳漂亮的,也绝对是最独一无二。 塞拉惨白削瘦的手指缓缓拂过镜子里少女的脸,轻轻一笑。 让她想想塞拉·波尔·贝克曼,是什么样的人来着? 光有容貌却无魔力,沉默,怯弱,逆来顺受,楚楚可怜啊,这样令人不屑一顾,却在陷入最彻底的绝望后,变得那样卓然美丽,宛如最盛大的烟火,短暂,却足够照耀黑夜。 童年凄惨,父不疼母不爱,继母虐待,兄妹欺辱;而之后,则是伤母弑父,屠尽家族每一个后裔。她身上背负了这样多不堪和鲜血,那么即使变得面目全非,也不会有人感到奇怪吧? 毕竟,人类,都是多变到难以预测的生物吧。 【嘶~】蛇吐了吐信子,声音尖细极了,【亲爱的,你现在的模样告诉我,你对这一切乐在其中】 【你知道真正的绝境是什么吗?——不不,她远远达不到。】塞拉轻声笑,眼睛微微一眯,眼里光芒微转,那原本澄澈的幽蓝色立刻敛然深邃下去,她不断摆动着这张脸上的部位,试图作出让她满意的表情,像要捏出一个活灵活现的泥人,而最后她做到了。 镜子里的少女面容纯净美丽如冰雪,然而眼里却仿佛有幽寂的火焰燃烧,唇角没有任何起伏波动,苍白,僵冷,灰暗,死寂,绝望,看上去仿佛从地底里爬上来的异鬼,浑身泛着死气。美则美矣,却难以靠近。 看到她这幅模样,蛇却激动地摆起了尾尖,在她光滑的手腕上摩挲,声音细细,【啧——你还是那么美,甚至更甚从前——】 塞拉眼眸一动,刚要开口,却看见蛇忽然间装死不动。她顿了顿,若有所觉地放下手,侧耳仔细听,果然听见了脚步声。 刻板,沉闷。显然来人只是一个传话者。 塞拉刚要起身,眼角忽然瞥见一直停滞不动的对话框跳了一跳,其中一行字发生了改变—— “欢迎来到【塞拉的直播间】~” “当前观众人数:” 显然其中一个就是蛇,或者她自己。而另外一个 一行弹幕跳了出来。 “连个标题都是默认的新主播?这是什么视角?分辨率这么高?” 还没等她看清楚,来人打字速度很快,又跳出来一条:“握草主播是歪果仁妹纸?妹纸好美!发色美!眼睛美!求妹纸主播眼熟我!” 塞拉挑了挑眉,先前疑惑对方为什么能看到她,目光瞥到镜子,了然,然后对着镜子微微一笑。 弹幕,“[眼冒红心]” 她没有回答,恰巧门被推开了,一个高大面目普通的男人走了进来,看到原本应该昏迷在床上的人此刻却坐在梳妆台前,听到声音,抬起头注视他。他愣了愣,因为那双眼睛而多停留了几秒,回过神来,神色恢复了漠然,声音沉沉地开口,“首领让我带你过去。” 首领? 她记忆里飞快闪过张扬英俊的脸庞,什么也没说,站起身。 “你”对方一瞬间的惊异。圣徒将她带回来的时候她陷入昏迷,身受重伤,皮肤还有被烧焦的痕迹。可只过去了一天一夜,她不但醒了过来,行动自如,全身上下都没有受伤的痕迹她用了魔法? 在没有魔杖的情况下? 来人目光一变,上下打量她几秒,终究还是选择了忍耐,转身朝外走去。 塞拉微微眯起眼,嘴角笑容一闪即逝,随即跟了上去。 弹幕此时又刷出一条消息。 “主播不互动好寂寞~~已把主播安利给室友,求主播摸头表扬~” 然后就看见对话框当前观众人数发生了变化,由2跳到了5。 立刻就多了几条不同id发出的消息—— “握草这妹子是真美!还是歪果仁!这个肤色德国还是北欧?” “妹子会说中文吗?你好?hell一?b一nj一ur?h一?Пpnвet?” “楼上制杖不解释。” 更让她惊异的事出现了,原本一直没有变化的数值100/100,此刻却倏然一跳,变成了99/100。 塞拉一顿,领悟到了什么,忽然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中央,作了一个“嘘”的手势。 弹幕有一瞬间的静止。 “握草救命!这反差萌简直了——乔伟快递给我卫生纸——” “都走开别妨碍我看妹子~” “咦刚刚那个男人也是歪果仁?这个房间风格难不成妹子是在拍电影?” 电影? 正愁如何做出合理解释,总有人适度脑补来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塞拉微微一笑,走在男人身后,作出无声的口型—— 相信我,你们会为接下来的一幕而感到惊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HP 2 这是她从未来过的地方。 结构像一座塔,墙面除了惨白就是漆黑,弥漫着一股冷峻阴森的气息。因为缺少窗户因而大部分地方都是阴暗的,即使塔尖高耸入云光线也无法穿透墙壁。她随着男人走下一段长长的圆形回旋楼梯,脚下的水泥材质极为冷硬,看上去完全一副反派风格的建筑。 她仍然穿着婚礼上自己亲手缝制的几乎算得上是压轴货的长裙礼服,腰部收到了胸以下,裙摆坠着缝上去的蕾丝和花。放在平时大概算一种情趣,但现在就只是碍事,塞拉不得不提着裙子以免踩到跌倒从这楼梯上一溜滚下去。 与此同时弹幕还在发消息。 “这乌漆墨黑的是什么地方?看上去像监狱?” “女神怕怕嘤嘤要抱抱~” “真是在拍戏?开着直播拍戏?” “只想知道直播工具是怎么放的这个角度看全屏简直不要太赞!” 呵呵,她也想知道直播工具是怎么放的。 然而没有人提到蛇,看来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看不见它。 那它装什么死? 【你倒是戏多】 话音刚落,蛇立刻就活了过来,悠悠地叹了口气,【哎呀~都是下意识反应~】 平日里都擅长装死么?塞拉心里冷笑,嘴中问道,【那1点绝望值是这么回事?】 【哦哟~】蛇抬头似乎是看了一眼,惊讶地小嘴略张,蛇信子不安分地摆动,【恭喜恭喜~离下个世界又近了一步呢~~别动手——!人家觉得可能是寄主你适应融合环境速度很快,所以】 觉得?可能? 仿佛听到了她心中所想,蛇扭了扭小身子,嘶嘶道,【人家也是第一次做新手任务嘛~还是个菜鸟助手啦~那么多破规矩搞不清楚很正常了啦~】 它这似轻视似不耐的语气让塞拉心中一动,但显然现在不是个问话的好场合,于是按捺下去,默默跟着男人走到了一个看起来更开阔更明亮的地方,尽头有一扇门,两边燃烧着火把,奇怪的是火把上没有任何燃料或者易燃物质,却烧得十分耐久而且光芒明亮。 弹幕:“剧组穿帮啦~这火把里肯定放得是电灯泡吧?” 弹幕:“2333发现bug不要太明显。” 塞拉看了一眼火把,确信里面没有藏任何东西,但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看男人推开门,温暖和光芒扑面而来。 和外面的昏暗潮湿相比,里面简直如春天般温暖。天花板的水晶灯,燃烧着白蜡烛,地上铺着厚厚的绣着繁复华丽花纹的地毯,天鹅绒雕花椅子,长长的足以坐下二十多人的长桌,以及长桌尽头一眼就看得分明的金发男人。 相比上次的统一制服,显然这次聚会正式得多。他穿着挺括的斜纹呢大一,戴着类似黑色领结的东西,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姿势随意,气势却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具有压迫性。更别提他那张堪称完美的英俊脸庞和发色,几乎在室内闪闪发光。 在场有人正低声说着什么,金发男人只是懒洋洋地玩弄着手里空着的高脚杯。看到门被推开,当少女的脸庞展露在所有人视线之中时,大厅倏然就是一静。 金发男人停住手指,朝门口望去,脸上露出一个散漫的笑容,上下打量塞拉,啧了一声,几乎是用赞叹的口吻低声道,“瞧啊这就是贝克曼家的长女,传闻中的哑炮,如今魔法界的通缉榜首席人物。” 他的声音低沉和缓,极富磁性,听上去令人怦然心动。 对于杀了全家还能逍遥法外这件事塞拉早就不抱希望,听见这句丝毫反应都无,只是直直地盯着中央的金发男人,目不转睛。 这样赤果果毫不遮掩的视线反而让男人嘴角的笑意愈发深刻,他不顾周围人不满的目光,朝塞拉勾了勾手指,明明动作轻浮又放浪,然而配上那张脸,只觉有种赏心悦目的狂放不羁。 蛇磨了磨毒牙,【哼~颜狗~】 塞拉充耳不闻,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人群自动为她分开一条路,她得以顺利走到他面前,然后看见对方摆了摆手,示意她弯腰低头。 塞拉目光专注地凝视他,仍然没有反抗,温顺地垂下头颅,任由男子的手掌抚上她细软的发顶,听见他饱含赞叹的声音在耳边悠扬地响起,“啊海因里希,瞧,多么纯正的金发,比我的可更要闪耀——” 带路的男人面无表情地颔首,语气平板,“传闻贝克曼家有媚娃血统,贝克曼小姐极有可能是返祖现象。” 金发男人留恋地拂过长发,手指来到她的脸庞,拇指和食指并拢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这样近乎抚弄宠物的行为没有得到对方丝毫反抗,而前日在现场的人都惊异于少女判若两人的表现,不由得投注更多目光。 “看这眼睛比深海里的宝藏都要珍贵,简直举世难寻”金发男人毫不吝啬夸赞,终于看到苍白的少女脸颊有了些血色,牙齿轻轻咬了咬嘴唇,垂下了眼睑。 他眼里露出浮在面上的笑意,却愈发凑近,几乎呼吸相闻,低低的,近乎呢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醇厚醉人如美酒,“亲口告诉我,你的名字。” 塞拉温顺地任由他凑近,垂下眼不太自然地避开他的目光,所有表现都符合了人们对十五岁少女的期望:实力强大,不善言辞,明明宛若重生,却依旧苍白寡淡。 然而眼前的对话框里却疯狂在刷屏—— “这哪来的混蛋敢勾搭我女神啊啊啊啊快松开你的爪子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简直绝望了!!” “我仿佛看了一个假直播我听到了什么?哑炮?媚娃?ex一 ??” “握草这到底是哪个拍摄地点这个装饰简直太逼真了好吗?求主播告知地址啊啊!” “楼上不会是历史考古系的吧2333” 大概是第一位观众不遗余力地再次安利成功,塞拉看到当前观众人数变成了7。 塞拉再度紧张不安地咬了咬嘴唇,换来蛇懒洋洋地嘲讽,【啊~终于开启影后模式了吗?】 “别怕,”金发男人似乎觉得很有趣,难得耐心地诱哄,蓝眸里温情脉脉,“来告诉我,只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塞拉” “大声点,女孩儿。” “我c我塞拉” 金发男人满意地笑了,奖赏般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赞道,“乖女孩儿真可爱。” 这宛若情人亲昵的语气让塞拉终于脸颊生晕,她侧开眼躲避了对方直直看来的视线,手指紧紧攥住衣摆,用力过度骨节都绷得青白。男人轻轻笑了笑,笑声如醇美的酒液流淌在玻璃杯中,丝滑诱人,“告诉我,塞拉,亲爱的,还记得,昨天你做了什么吗?” 塞拉一愣,红晕倏然消失,脸色重新苍白起来,咬唇不语。 弹幕:“哇~妹纸演技点赞~这‘红晕如潮水般褪去’是怎么做到的求指点!” 蛇也能看到弹幕,不禁嗤笑,【鱼唇的人类】 “看来都记得,”金发男人啧了一声,忽然提高了声音,“海因里希,刚刚你要说什么来着,关于魔法部的什么通知?” 海因里希目不直视,复述道,“昨日英国魔法部联合德国魔法部发布最高级别通缉令,目标是贝克曼家族长女塞拉·波尔·贝克曼,罪名为‘在清醒且完全自愿的状态下杀害阿道夫·贝克曼公爵以及夫人和两个子女,袭击魔法部重要官员及在场宾客’,罪名重大,所有傲罗即刻接受逮捕令,如遇反抗可就地格杀——” 多说一个字,塞拉的脸就多苍白一份,到了最后已然惨白无比,怔愣在原地。 金发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所有的表情变化,目露怜惜,叹道,“可怜的姑娘,失去了最后的亲人,还变成了通缉犯,无处可去” 他欣赏着少女所有的凄凉和痛苦,似乎能感同身受到,轻柔地抚摸她的长发,“别怕,女孩儿,你是安全的,在我这儿,谁都无法抓住你” “那群无用的废物,对如此完美无缺的宝贝视而不见,他们活该得到那样的下场你做得没错,我的塞拉,你拥有如此天赋却差点被蠢物所埋没,还好我发现了你瞧瞧你,多么美丽,光彩夺目,无人可比。” 【噗】 塞拉嘴角抽了抽,感觉手指在发痒。强自忍耐下将蛇用力扯下揉成一团然后丢向远方的冲动,她慢慢抬起头,幽蓝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才喃喃道,“你你是谁” 金发男人微笑着回答她。 “我是盖勒特·格林德沃,”他说,声音高扬,不乏极度的骄傲,“——黑巫师,死神的主人,圣徒的首领,纽蒙迦德的建造者,以及这个世界上唯一懂得珍惜你的人。” 弹幕:“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弹幕:“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一 一” 弹幕:“啊啊啊那个被扔在角落里的罗盘是赝品吧一定是赝品吧绝对不可能是真货!——” 弹幕:“——等等!他说什么?盖勒特·格林德沃?!!这难道是在拍恶搞电影吗!!” 差点出戏的塞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HP 3 弹幕好像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可塞拉并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也毫无兴趣。她只是对这个男人本身产生了兴趣——她看得出来,他应当是个很强大的巫师,而且是某个组织的首领人物,英俊且极具人格魅力,狂放里带着一种风流不羁的意味,更别提他那身临其境的表演,如果她是年轻的犯了错的女孩,大概此刻就会毫不犹豫地爱上他,从此一心一意为他所用。 女人们啊,最难以抗拒的就是这种浪子回头的深情不换,总以为她能成为对方的真命天女,从此携手走到最后。 本来是无意的有感而发,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什么东西,一掠即逝,快得抓不住。塞拉心里一动,却听见金发男人继续道,“乖女孩,你累了吧?我让人带你下去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没人会找到这里,在我身边,你永远都是安全的。” 然而,本以为会乖顺退下的少女却站在原地不动,引得海因里希都投来奇异的目光。 塞拉缓缓抬起头,她的眸色实在是极美,专注看一个人的时候仿佛对方就成为了她的整个世界。而事实的确如此,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盖勒特·格林德沃,似乎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用轻轻的,低弱的声音开口—— “我c我想” 格林德沃面带微笑,显得有耐心极了,目光脉脉地看向她,“大点儿声,让我听见你,可爱的姑娘,告诉我你的愿望。” “我想我想留在这里 留在你身边。 读懂了少女未竟的话语,格林德沃似乎是一愣,却没有立即答应她,只是面色复杂地凝视她半晌,轻声叹息,“你还太小塞拉,我的女孩,我是黑巫师,我的名声甚至比你还要糟糕。我能保护你的安全,可你留在我的身边是错误的选择。” “我c我不介意——”听见他拒绝,少女有些急了,她实在是不善言辞,不懂得将心里的话表达出来,只能拙劣地重复,“你救了我我会报恩真的我没别的亲人了别把我送走” 格林德沃拧眉,最终抵不过少女那双眼眸的凝视,微微侧过脸,妥协般地叹气,“好吧好吧你先留在这里一段日子,如果你真的明白我在做什么仍然愿意留下那么这里就是你的家。” 塞拉眼睛一亮,有很多话涌上来想说却都被噎在喉间,她急得咬了咬下唇,恳切地望着他,换来对方极其俊朗的微笑,“好好休息吧,可爱的塞拉,我的姑娘。” 我的姑娘 从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从来都没有。只有这个人,这个素未谋面,却将她从火海中拯救出来的男人。从此以后,她的眼里就只有他,他灿烂的金发,深邃的蓝色眼睛,和他蛊惑的微笑。 这就是被写好的即将上演的剧本。 她顺从地被带了下去。海因里希妥帖地关上门,转头就听见格林德沃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他见怪不怪地站在他身边,目不斜视。 “啧——我最忠诚的圣徒们,你们都瞧见了,曾经不可一世的贝克曼家族,如今仅剩的后裔却是这样一番不堪入目的模样,谁还敢说世家的荣誉永不落败?大名鼎鼎的白巫师家族,沦落到自相残杀,长女最后的反抗却以黑魔法的名义实在是有趣极了。” 圣徒面面相觑,马上附和起来。 格林德沃双手交握,环视一圈,微微眯起了眼,那种温和的假象从他的脸上如面具般剥落,给整个欧洲巫师界都蒙上一层阴影的黑魔王气势回归,不过一个眼神,底下倏然安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他懒洋洋地后靠,半躺在宽大的椅子上,满脸颇为可惜的模样,“说回来她的确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只不过犹如傀儡娃娃,半分挑战性都没有。唉如果不是因为她姓贝克曼,是作为战利品的不二之选啧,就冲她那乏味的性格和极度不稳定的魔力,我一定会将这个危险之源掐灭在萌芽里。” 海因里希瞥了他一眼,心想就只凭那张脸你也肯定会舍不得,遇到一个比格林德沃面目还要出众的人实在不容易。 ——如果他多活两百年,就会知道这种人有许多不同的称呼,最通用的则是:颜狗。 “唉,”格林德沃深深叹了口气,一副极度疲惫的模样,朝他们挥了挥手,忧道,“退下吧作为圣徒,却没有人能帮我驯服一个能为之所用的护卫,还得我亲自动手都走吧,让我趁此空挡难得休息一会儿。” 海因里希最后一个离开,贴心地生了火关上门,独留格林德沃靠在椅子上,双目微眯,陷入沉思。 又回到了最初那个房间,关上门,坐到镜子前,再转睛一看,当前观众人数居然已经突破了20。 这令塞拉微微吃了一惊,分神去看弹幕—— “不得不说虽然是个恶搞电影但演员的选角还是很值得赞扬的” “刷屏十遍了还是没人告诉我这头发颜色是怎么染的吗?” “凸一 一楼上我女神是歪果仁天然金发好吗!” “真的是拍电影嘛?为什么我网上都搜不到消息?这种场景很燃烧经费吧,小公司拍不出来。” “2333只有我为主播演技点赞嘛~简直一秒变脸收缩自如好嘛2333” “ 1” “ 2” “ 10086” “ 身份证号” 弹幕聊天聊得很欢乐,即使她没有正面回复,大家相互猜来猜去分享信息也自得其乐,这还只是不到20个观众,如果人数渐渐多了,不用想到时眼前肯定一片水深火热。 【亲爱哒你忘记小白白了吗?~】 塞拉面无表情,【忘记了】 【】 【事实证明你真的毫无作用】 蛇不服气地把尾巴甩得啪啪响,【谁说的?眼前就有一个问题我能解决】 怀疑的语气,【哦?】 蛇懒懒地吐着信子,【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屏蔽掉所有弹幕哟~】 【能屏蔽你吗?】 【不可能】 【意思就是可以?】 蛇开始无赖地撒娇,【不可以不可以嘛~人家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屏蔽人家~哭唧唧~拿小拳拳锤你胸口哦~嘤嘤~】 塞拉有些匪夷所思地盯着不安分蠕动的蛇,觉得大概是系统看她不顺眼才能硬塞过来这么一个玩意儿,【我能申请换一个系统助手?】 【不嘛不嘛~其他那些东西都没有本宝宝有用,我又萌又娇还能解闷儿,它们只会执行命令一点都不可爱~】 【哦,我要换个助手】 【】 蛇幽幽开口,【你变了,不像以前那样宠宝宝了】 塞拉觉得很奇怪,莫非她失去的那些记忆里,真的有蛇的存在?它不是一个系统助手吗?那种类似于智能机器的存在? 相比于她印象中的“助手”而言,它似乎过于思维了。 她目露冷光,手指轻柔地抚上蛇尚且细嫩的鳞片,触感不软也不硬,温温凉凉的带着爬行动物特有的丝滑湿润,她边抚弄,看着蛇享受般地微微抬起头,侧过身露出白白的肚皮,轻声道,【以前你认识我,对吗?】 蛇一僵,连软乎乎的肚皮都僵住了。 塞拉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告诉我,我以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蛇僵了半晌,听到这句话,方才慢慢软化了身体,却盘成了一团,声音都低了下去,【又乖又萌又呆,可听话了,就像个小天使~】 【】这绝对不可能说的是她。 在她的记忆里,她从小就无父无母,辗转在寄居家庭里,十几岁就是不良少女,进了几次少管所后学聪明了,慢慢知道如何掩藏自己的真正情绪,只把大家最喜欢的那一面展露出来。事实证明她做得很成功,至少在前半生她都算得上是教科书式的草根逆袭,虽然她不记得最后她是怎么死的,但所谓“乖萌呆”,“小天使”根本和她搭不上边,那时她顶多称得上是聪慧,气质知性。 这玩意满口胡话,连三分之一都不可信。 塞拉熄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思,只懒洋洋开口,【如果屏蔽了,你照样能够看到那些消息吧?】 闷闷的,【嗯】 【那就帮我屏蔽了吧,看着这些实在很容易出戏。如果不是什么重要消息,或者没到用得上那些人的时候,不必打开】 啧不愧是塞拉。蛇咋舌,还是按照她说的关了弹幕,眼前世界顿时一片清静。 塞拉舒了口气,开始慢慢梳理那一头白金色的长发,梳理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微眯眼睛,【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 【脸皮这么厚,公的吧?】 蛇郁闷了,【你见过系统助手分性别的吗?——还有,你好像对雄性有什么误会】 【是吗?】塞拉完全不相信,抬手就要去拨弄,【眼见为实】 什c什么?! 还没碰到它,猝然响起的熟悉的惨烈尖叫就逼迫她不得不停下手,脸色一点一点冷了下去,【闭嘴】 【啊!!!!!!!!!!!!!!!!——】 【我说闭嘴】 【啊!!!!!!!!!!!!!!!!——】 【再不闭嘴就换掉你】 ——猛然住口。 塞拉对这个玩意儿简直失去了耐心,眼色阴郁,任谁都看得出她心里的不耐,强自按捺下去,【如果我确认你说的是真的,也许我们可以继续合作】 蛇质疑地瞅她,【真的?】 【真的】也许,而不是肯定。 【那好吧】蛇委委屈屈地翻过身,【看吧看吧,反正人家都是你的人了】 【】塞拉耐着性子将白蛇翻过去,仔细看了看,确实没发现任何两一性特征,看来这一点上它没有撒谎。 【行了】她检查完毕,任由蛇自己慢慢翻过来,报复性地紧紧缠成一团,力道大得手腕隐隐作痛。塞拉只是看了它一眼,并不介意,慢慢梳开了头发,接着就解开了衣服。 蛇,【】 眼见她不是开玩笑,蛇慌慌张张地窜到后台,果断拉闸,原本看到女神马上要宽衣解带兴奋得嗷嗷叫的观众立刻炸开了锅—— “什么鬼!黑屏?!” “我去不给福利的节奏” “简直和广电总菊一般德行” “嘤嘤我要看女神!不看别的只看脸也行!别问我屏幕为什么是湿的,口水已舔干~” “女主播穿那几条破布露着不就是让人看的吗?黑屏是什么意思?不想要礼物打赏了?” 刚说完,公屏里就刷出一条系统消息:id245已被永久禁言。和谐社会,从我做起。 “” “什么鬼有人被禁言了?谁干的?” 马上这个问题就得到了解答。 一个id为“放开那条蛇”并且前面缀有大大两个【房管】符号的人发言了—— 【房管】放开那条蛇:本直播间的原则是——富强c民主c文明c和谐c自由c平等c公正c法治c爱国c敬业c诚信c友善—— 【房管】放开那条蛇:本直播间的原则是——富强c民主c文明c和谐c自由c平等c公正c法治c爱国c敬业c诚信c友善—— 【房管】放开那条蛇:本直播间的原则是——富强c民主c文明c和谐c自由c平等c公正c法治c爱国c敬业c诚信c友善—— 连发三条,然后直播间里的所有人就得到提示:【塞拉的直播间】标题已被更改为【坚持社会一主义道路,坚持人民一民主专一政,坚持中国共党领导,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c毛】(字数超出限制) 全体观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HP 4 第二天一早,塞拉被挠醒了。 那力道轻飘飘的,专挑细腻柔软的掌心下手,一阵又一阵,不至于痛但频率极高,充满了某种不怀好意的恶趣味心理。 她烦不胜烦地一掌拍过去,然后就被脑海里猝然响起的惨烈尖叫吵醒。 她睁开眼,花了一秒钟时间整理思绪,然后面色不太温柔地抬起手,对那疯狂甩动尾巴尖的蠕动生物柔声道,【你连畜生也做得不耐烦了?想做条死畜生?】 蛇,【嘤】 经过这个插曲,肯定是再无法继续睡觉了。塞拉叹了口气,打着哈欠掀开被子下了床,坐在镜子前开始懒洋洋地梳理自己的长发。 这身体的发质真好,细而软,发根繁密润有光泽。这么好的条件差点白白浪费了。 蛇嘶嘶吐了吐信子,【宝贝儿开直播吗?】 塞拉生前留的是短发,完全不会打理这具身体漫过腰的长发,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顿,挑起了兴趣,【我可以和观众双向交流?】 蛇唔了一声,声音忽然变得柔滑低沉,【当然了你想到了什么?】 【直播教我扎头发】 蛇,【】 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眯了眯【幻肢—眼皮】,倒是从善如流地窜到后台,打开直播。大概是经过昨天有人订阅提醒直播开始的缘故,没多久塞拉就看到透明方框里数字一跳,当前观众人数变成了2,继而是3。 【打开弹幕】她说。 蛇转了转眼睛,照做,很快第一条弹幕就跳了出来—— “啊啊啊女神我守了一个晚上你终于开播了!!眼熟我记得一定要眼熟我!!一3一” “主播是个勤劳的小蜜蜂~” 塞拉挑了挑眉,让蛇把她要说的话发到公屏上去,于是出现了这样一行弹幕—— 【主播】塞拉:有没有知道二十世纪的德国女人喜欢什么样的发型?在线等,急。 弹幕,“” 弹幕,“女神等等!!我马上打开百度粘贴复制!!” 咦?还真的可以这样? 她好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不久后,果然收到一条弹幕消息:“据说那时候很流行中分b一b一头和复古手推波纹头哦~” 【主播】塞拉:短发都pass。 弹幕:“2333主播可以扎双马尾或者盘发啦~” 马尾?塞拉沉吟片刻,【蛇】 它一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塞拉低头,【你说过你很有用】 蛇,【不约不约阿姨我们不约】 【过来,打个结】 【】 五分钟后,塞拉看了看自己的高马尾,表示十分满意。 再一看,蛇翻着肚皮装死,她瞥了一眼,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理,【早点习惯】 蛇幽幽开口,【你是把我当头绳用吗】 【难道你还有其他用处?】 蛇,【】 弹幕,“2333主播换发型后简直年轻十岁” 弹幕,“楼上你眼中的主播难道今年才五岁?” 利用完观众,塞拉没什么负担地关掉了弹幕显示,刚穿好衣服,就听见了规律的敲门声,低沉的男音,“贝克曼小姐”。 是昨天那位带路的男人,她记得他叫海因里希,很可能是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左膀右臂。 塞拉一秒钟恢复成面无表情,走过去开了门,静静地看着他。 海因里希也一贯的面无表情,二人对视几秒,还是他率先出声,“首领邀请你下楼用餐。” 听到这个名字,塞拉眼睛就是一亮,几乎算得上是迫不及待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来到了昨日大厅隔壁的屋子。这里的格局很相似,宽阔明亮,和整个建筑的风格简直是格格不入。长桌上摆满了各种食物,种类丰富到令人叹为观止,塞拉简单地看了看,除了西方人桌上最常见的面包,吐司,水煮的豆类,土豆泥,牛奶,还有炸得油亮的火鸡,切成片垒在一起的肉,各种派就像是变魔法般出现在了这个阴森的塔里。而这只是早餐而已。 格林德沃就如同往常那样,坐在最上的位置,精神奕奕,嘴角含笑,声音低沉地开口,“早上好,塞拉。” 弹幕,“握草告诉我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 弹幕,“我闻到了经费在燃烧的香味。” 蛇耸了耸根本看不见的鼻子,似乎闻见了某种让它感兴趣的味道,遗憾地叹了口气,【好香~】 【我可以让人抓几只老鼠或者青蛙】 蛇,【宝贝儿我可是口味很挑的美蛇】 【烤熟的田鼠或者青蛙?】 【你变了你以前很宠宝宝的】 塞拉选择性屏蔽掉,面上露出一些拘束的神态,面对一众圣徒,看着镇定,然而脸色苍白地朝格林德沃望去,似在求助。 对上那双幽蓝的眼睛,格林德沃不由得饶有兴味地笑了笑,朝她招了招手,语气亲昵,“来我旁边坐着,女孩。” 他下首的一个褐发男人忍不住皱了皱眉,露出显而易见鄙夷的神色,却没有多说什么,强自忍耐下不满,迅速用完餐,对格林德沃点了点头,声音略有起伏,“我吃饱了,首领,请容许我先行撤退。” 格林德沃一顿,刚坐下的塞拉也忍不住咬紧了嘴唇,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垂目掩饰住屈辱的神色,神色尴尬至极。 金发男子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放下刀具,唇角微扬,眼眸中却殊无笑意,扬声道,“你是吃饱了,还是吃不下了,菲利克斯?” 厅里猛然就是一静,菲利克斯额角一抽,嘴唇动了动,有些难堪,也有些愤怒,忍不住道,“您明知她是白巫师家族的女儿,却不顾反对将她留下。这个贝克曼家的哑炮连获得魔杖的资格都没有,她对您毫无用处,可您反而处处显示对她的优待。我们可是您最忠诚的信徒,不应受到这样的对待——” 格林德沃状似耐心地听他说完,手指一顿一顿敲击在桌子上,发出笃笃的闷响,笑意愈发深了。余光看见少女的脸色随着菲利克斯的话变得愈发苍白僵冷,他忍不住啧了一声,似充满兴味,“瞧你干的好事,菲利克斯,你快把我们的姑娘说哭了呢。” 菲利克斯看了塞拉一眼,更加轻蔑,“您也知道魔法暴动有多么危险,更严重的非死即伤,这位贝克曼小姐虽然用她亲人的性命证明了她不是天生哑炮,但依我来看,很有可能在这次暴动之后会魔力尽失,不信的话——”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强大阴冷的空气袭来,毫不留情地将他掀到在地,脸朝下,发出让人牙酸的噗响。事情来得猝不及防,没有人及时防卫,眼睁睁看着平日里就心高气傲的同僚莫名被袭击,瞬间鼻血流了一地,胸腔里发出痛楚的闷哼。 顿了一顿,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首领身边的人。 格林德沃也是一愣,转过头来,眼眸渐深。 面容苍白的少女仍然坐在原地,表情和坐姿都无比僵硬,唯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直直地盯着出言不逊的男人,眼底的那种阴郁浓得化不开。任谁都不会怀疑刚才的袭击是谁的杰作。 可她明明没有魔杖—— 有人反映过来,惊而失声,“——无杖魔法?!” 什么是无杖魔法?并非只是简单地通过双手来使用力量,它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魔法是一种巫师本能,是巫师精神与自然力量结合的产物,这种能力随时都可以体现,但这种本能的魔法是不成体系的,无法随意心想事成。理论而言,如今只有拥有魔杖才可以把魔法给具体化通过咒语来表现出来。就像你可以轻松拿起一瓶水,但是很难拿起一箱水,而这时你就需要的就是一个杠杆或滑轮——能够帮助你完成你需要完成的“动作”——魔杖由此而来。 它能够帮助巫师完成魔法,更系统而言,是精确困难的魔法。但事实上却是,魔法并非只能通过魔杖这一个途径来达到目的,除非你对自身的魔力控制得足够精细准确,精神力足够强大,而这只是无杖魔法的条件之一。 远在非洲一所名为“uagad一u”的古老魔法学校因为教导学生不使用魔杖可以瞬发魔法而闻名,可那需要长时间系统的训练以及大量练习,而这绝非一个哑炮了十五年的少女可以做到。 刚刚发生的事可和魔法暴动的性质全然不同。 菲利克斯受了伤,鼻血止不住地流,躺在地上呻一吟。同僚看不过去,上前用魔杖使出魔法“快快复苏”,瞬间治愈了他的皮肉伤后,在格林德沃的眼神示意下将他扶了下去。 塞拉看不到的地方,弹幕炸了。 弹幕:“握草这个特效没毛病,根本没毛病!毫无ps痕迹。” 弹幕:“经费继续在燃烧” 弹幕:“这个恶搞网络电影还挺用心的,剧组良心啊,点赞。” 【当前观众人数:17】 “哦,塞拉,”格林德沃情不自禁地鼓掌,满目惊叹,“出乎意料你可真让我吃惊。” 他是个骄傲但赏识分明的首领,向来不吝啬赞赏那些为了研究魔法而牺牲一切,亦或是在某方面有突出才能的人。他知道如今的魔法界对黑魔法的使用颇有微词,而他本人对这个论调嗤之以鼻:魔法是一种天赋,而身体容纳的魔力大小则决定了这种天赋初始的等级,将魔法分类成白魔法和黑魔法本身就是一种极为愚蠢的举动。就像武器自有其锋利的那一面,可拿着武器的人才是决定救人或伤人的那一方。 很显然,塞拉·贝克曼,则手持极为强大的武器不自知。在那之前,她从未意识到这一点,因而饱受歧视,忍气吞声;但是现在不同了谁掌握了她,无疑就掌握了那把利器。 亲自将炖铁打磨成一柄无比锋锐的利剑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有成就感? 塞拉·贝克曼,将成为盖勒特·格林德沃最完美,最引以为傲的战利品。 只要想一想,他都忍不住指尖轻抖,呼吸悄然灼热。 蛇此刻出声了,听起来像是在幸灾乐祸,【哦,又一个自以为是的人类在沦陷】 【又?】 蛇“嘶”了一声,嗓音不自觉变得油滑而富有蛊惑性,【千万不要小瞧你的魅力,亲爱的塞拉,你可是我选中的人啊】 她一如既往没有理会蛇似是而非的话,演技再次上线——面对格林德沃充满赞叹的神态,她先是有片刻的迷惑,继而不安地攥紧衣摆,试图让自己镇定,声音僵硬地开口,“我只是受不了” “哦,请别感到内疚,”格林德沃耐心地安慰她,脸上带着脉脉微笑,眼眸深邃似海,“你有如此天赋,不应当畏惧地站在任何人的身后。” 光有天赋还不够,她还必须有足够坚定的心性,才能成为他的得力助手。这一切,则需要他来亲自完成,亲自。 于是格林德沃低声,仿佛循循善诱,告诉她,“坚强些,我的女孩——别让任何人能够轻易打倒你。” 哦?是吗?既然如此,那么将来可别为你说出这句话而感到后悔。 塞拉静静地看着他,面对格林德沃俊朗得如同在发光的微笑,她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低下头,似乎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轻声回答,“我明白了。” 一顿早餐中的小插曲,却无意间定下了塞拉·贝克曼在这座塔里与众不同的地位。 每个人都对这个看起来柔弱苍白的少女投以异样目光,每一个人都自有不同的打算,可他们每一个人又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是一个完美到符合任何苛刻条件的守卫者,下属。 家族衰败,血脉疏远,身负重罪,不见天光。被首领所救,被呵护,被重用,以往所有的深埋的自卑与心底发芽的怨恨都渐渐被灌溉成长,与此同时还有被刻意所灌输的不容于世的信仰没人会忽视她注视着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眼神,而之前所有的条件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一个:她爱慕着他,全身心的,显而易见。 若想让一个人归附于你,首先要让她被所有人所孤立,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然后再对她伸出手,微笑,赞同,安抚,一起行走。虽然手段恶毒至极,但事实证明,这卓有成效。 弹幕:“总觉得剧情没这么简单” 弹幕:“楼上 1,我多年的经验告诉我,导演一定在套路我一 一” 弹幕:“真心搞不懂这是不是拍电影室友临死前求主播真相” 蛇,【亲爱的,你的表情告诉我,那个人类最后大概会死得很惨】 塞拉微微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HP 5 在前十五年,塞拉·波尔·贝克曼作为一个哑炮,从未系统学习过魔法,没有人教导她该如何引导出魔力,但现在自然不同了。 她的天赋史无前例,得到了盖勒特·格林德沃的重视,自然有人将数不尽的魔法资源送到她的手上——毕竟,那位大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位年轻而强大的贝克曼小姐,日后将成为他得力手下之一。 除此之外,她还得到了近乎真正贵族的待遇——漂亮衣服,名贵首饰,礼仪课程,以及各种晚宴邀请她从未拒绝过来自格林德沃的要求,乖顺一如傀儡。而他对此十分满意。 而现在,塞拉·贝克曼正翻阅着来自一位“圣徒”的馈赠——《死灵书》,大马士革阿卜杜勒著作。这本书完成于八世纪,传承中多有散佚,能看到这完整的一本已经极为难得,算得上无价之宝。但为了讨好格林德沃,他小心翼翼地将孤本呈献了上来,而格林德沃只是饶有兴味地翻阅了一遍,就丢给了塞拉。 这是一本讲述了中古诅咒,罕见的黑魔法以及更危险仪式的书,对于格林德沃这样的黑巫师来说应该算得上无价之宝。他曾经的确是一位极其优秀的甚至痴迷于黑魔法的巫师,可自从建立了“圣徒”,当魔法造诣追求和手中的权杖相碰撞他就开始改变了。 【他有一根不错的魔杖,】塞拉懒洋洋地撑着自己的面颊,边翻着书边说道,【可惜,如今他的心思并没有全然放在上面】 蛇似乎明白了她想说的话,嘶嘶不怀好意地笑了,【噢亲爱的塞拉,你是在可惜你现在的主人,还是在可惜那根接骨木魔杖?】 她可以使用无杖魔法的事圣徒皆知。蛇根本不怀疑她此刻说的话是一种深刻的讽刺。 【听说斩杀上一任主人,才能完全得到老魔杖的承认,】塞拉轻声笑,【多么诱人的力量令人难以抗拒,而且危险致命】 【就像你一样】蛇细细的尾巴尖暧昧地在她的手背画着圈,激起一阵阵瘙痒。 外面天色开始逐渐明亮起来,晨光熹微透过窗子洒落,照亮了她的半边侧脸。 她经常彻夜不息苦读书籍练习魔法,在他们都安于沉睡有所放松的时刻,她很少合上眼。 天赋是一个很难得的东西,也许罕见,但总会被人所超越。而努力唯有天赋加上后天努力,以及一些小小的手段,才能走上那至高巅峰之位,无人可比。她深深明白这一点。 蛇瞧了一眼外面的天空,【要开直播吗,我的主人】 它倒是遵守了一些系统助手的守则,按照朝九晚五的时刻开启直播,避免一些人看到它不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打开】她说。 这一周来,断断续续每天在线观众巅峰时期可以达到两百多人,绝望值也从99/100变成了87/100。塞拉很少打开弹幕,而蛇则全天候关注着外面的消息,因此只有它知道这个不太出名的直播间反而在网络上引起了一小阵波动,因为主播的颜值,无论如何都只有一名房管的清奇画风,以及过于考究的“电影”风格。 是的,大部分人都认为她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演员,一口流利优雅的德语和英式口语,画面上甚至迷之附上了中文翻译。虽然整体看来很像是某个畅销魔法小说的恶搞版,但不得不说,无论是画质,剧情发展,演员选角以及背景布置上,都称得上是精巧奇妙。而且有大神根据直播内容还推算出了整个剧情大概发生在1910年,那可是比亲世代还有亲世代的时期,都能算祖世代了吧。因此所有对此有所了解的人都对这部“电影”充满了兴趣,几乎每天不落地定时定点关注直播。这就是塞拉第一批老粉丝的来源。 只可惜女神极少回应弹幕,大概是在专心演戏(误)的缘故。不过这不妨碍每天弹幕里热火朝天的讨论,虽说现在是键盘侠的年代,喷一子数不胜数,但也不乏各种学霸大神,每一个出境过的饰品都能引起一番津津有味的争论。一直有人试图打听有关于这部“电影”背后公司的讯息,可惜没有成功。按理来说这“媲美好莱坞,比某些据传斥资千万打造出来结果连国产动画都不如的真人cg电影不知道好多少”的特效只有大公司才能支撑得住,但就是没有一丁点消息透露,简直急死个人。 太神秘的事物往往容易引人窥视,蛇当然知道外面发生的状况,它每天兴味盎然地看着弹幕里你来我往的讨论,对这种事态发展欣然相待:观众越多对收集绝望值越有用,它很乐意这些人有意无意地宣传塞拉的直播间,可以省去很多功夫。 而这些,她不需要知道。 专心于某一件事的塞拉,才是最迷人的,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它的珍宝。 蛇嘶嘶地吐了吐猩红的细舌尖,黄豆大的无机质瞳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正垂目翻阅书本的少女。啧,如此美丽,却有着世间最强大的力量,而她永远都不会明白她的潜力是多么可怕,现在甚至没有达到她巅峰时期的十分之一。 【有趣,】塞拉翻阅到其中一页,忽然停了下来,盯着里面写的一段话,幽蓝色的眼珠里渐渐泛出一种奇异的光,【这里面记载了如此多的禁术,而最危险的一个,却被人刻意模糊】 蛇瞥了一眼,尾巴动了动,清晰到堪比1080p的画面中央立刻多了一块模糊不清的部分。 弹幕,“这个马赛克我给满分。” 弹幕,“日哦导演又调皮,有人一起寄刀片去剧组的吗,邮费我出。” 弹幕,“楼上 1” 弹幕,“ 2” 弹幕,“ 3” 弹幕,“就没有人告诉我这本书上写的是什么吗??劳资是英语专业毕业雅一思9分通过的居然完全不明白看不懂这些鬼画符啊啊啊!” 弹幕,“膝盖献给楼上学霸了。” 弹幕,“我截图百一度了一下发现上面全都是如尼文属于日耳曼语族,是已经灭绝的语种” 弹幕,“给剧组跪了” 弹幕,“给剧组磕头了” 弹幕,“所以其实整个剧组和演员都至少精通两个语种而且还能借到各种博物馆才能出现的古物仿品?” 弹幕,“楼上天真,第一天就看直播的老观众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其实是五个语种以及我的教授告诉我餐厅里那副画很可能不是赝品据说它1880年拍卖后就被盗窃了至今不知所踪,你找谁仿去?” 弹幕,“神奇的剧组” 弹幕,“天啦撸我要报警了!” 弹幕,“不明白有这个实力水平干嘛不去拍点创新的东西” 弹幕,“楼上也许这就是有钱人的爱好呢,不多哔哔。” 弹幕,“难道就我一个人想知道这个忽然出现的马赛克是为什么吗” 当然是为了防止你们瞎来——蛇在心里暗暗地想,自从人类掌控了度娘这个神器,很多应该被禁止却偶然在他们眼前昙花一现的秘密其安全性就被大大降低,更何况是黑魔法禁术——搞不好哪一天这群完全没有节操下限的麻瓜生物就真的捣鼓出来了呢? 他们不能呼风唤雨,却占领了整个世界——蛇从不小看弱小的种族,他们往往拥有着可怕的潜力和毅力。 【试试刚刚学会的魔法,】蛇兴味盎然,它对一切充满破坏性的力量都极感兴趣,【它叫什么来着闪回咒?】 【对佚散太久的书籍无用,】塞拉遗憾地叹了口气,【也许等我更加强大一些,学会了时间魔法】 【啧】对于少女用平淡至极语气说出来的存于世间最可怕的魔法,蛇报以赞叹,【时间——回溯过去,预知未来,逆转生死从来没有人可以掌控它,除了上帝】 【既然我能来到这里,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塞拉微微一笑,【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蛇动了动尾巴,有些心痒痒。还是这样她还是这样的人,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经历了多少难以想象的过去,总有一些东西就像刻在了骨子里,轻易无法被抹去。 【你的魔力在疯狂成长,】蛇有些幸灾乐祸,【你也瞧见了那个人类的眼神】 又骄傲,又警惕。 相处了一周以来,他当然明白这个少女对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说实话盖勒特·格林德沃很享受来自于她爱慕渴望的眼神,充分满足了他身为男性的自尊心。可另一方面她成长得实在太快了,快得出乎意料,每一天她都能学到新东西并在几天内熟练地掌握它。她的潜力似乎深得看不到尽头,更可怕的是她还非常努力——比你要聪明,还比你要勤苦,这样的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几乎可以想象——而盖勒特·格林德沃,能依仗的只不过是她如今的一点爱慕。 但人都是多变的,她今天还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他,明天呢,后天呢,一年以后呢? 当她逐渐变得比他更要强大,她的眼中有了更为广阔的天空,不再拘泥于这一座阴森潮湿的塔内,甚至当她遇见了比他还要俊美出色的人 她还会乖乖当他的下属,傀儡,为他所用吗? 【当然不会,】塞拉慢条斯理地合上书本,微笑着注视着镜子里的美丽少女,苍白嘴唇朝两边扬起,幽蓝色的瞳孔深不见底,【所以,我会继续‘爱慕’着他,而他则会一如既往‘宠爱’着我。】 【他没得选择。】 【他既然接受了我,打着这样的主意,】塞拉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没有血色的指尖和淡色丰唇映衬在一起,有一种阴郁诡谲的蛊惑力,【那么就得接受我的全部。】 【包括他很不喜欢的那一面。】 执着,寡淡,内心埋藏着无人发觉的火种。一旦被一人所点燃,之后就是疯狂的燎原。 【啧】蛇吐了吐蛇信子,提醒她,【来得真准时】 沉稳的脚步声接近,接着门被敲响了。 “贝克曼小姐,”熟悉的刻板声音,“请随我下楼用餐。” 只是一秒钟,对镜微笑的少女迅速恢复成阴郁苍白寡言的模样。她缓缓站起身,只不过一周时间她就掌握了大部分时常会用到的礼节。她打开门,冷淡地对海因里希点了点头,对方也轻轻颔首,转身走了下去。 他们之间,从来无多余的话可说。不过都是那个人的得力助手,唯一的区别就是分工不同而已。 大厅里仍然是长长的桌子,坐满了人,只有格林德沃身旁的第二个位置空了出来——这是属于塞拉·波尔·贝克曼的椅子,每个圣徒都知晓这一点。在这个以实力说话的地方,她无疑拥有着无法反驳的说服力。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很普通的早餐时间,却因为格林德沃身旁的人而变得不同。 塞拉一眨不眨地盯着站在格林德沃身边的女人——很美,金发碧眼,肌肤雪白身材丰满,戴着蕾丝无边帽穿着墨绿色收腰长裙,化着很艳丽的妆容。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大开的衣领里几乎要蹦出来的两团沉甸甸的东西,几乎闪花了人的眼。深秋的天气她戴着手套拿着一柄小扇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笑意妍妍地和格林德沃轻声说这话。看见她进来了,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顿了顿,微微笑了一笑,声音仿佛淌着蜜—— “瞧瞧,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儿?——盖勒特,这是你的新宠吗?” 塞拉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手指却忍耐地攥紧了衣摆。 她看见那个陌生并且讨厌的女人的手臂轻轻搁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他没有挥开——他为什么不?格林德沃一向不喜欢别人的碰触,为什么她是例外?她究竟是谁?! 格林德沃面带微笑,就像面对一个自远方而来的老友,可举手投足之间那种暧昧的亲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轻轻拍了拍女人的手背,然后温柔而绅士地向对方介绍彼此的身份,“这是塞拉,可爱的姑娘,我最得力的手下。塞拉,见见曼德森夫人,一位优雅迷人的伯爵夫人。” 女人掩嘴低笑,胸前不停晃动。 塞拉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使她放在格林德沃肩上的手碍眼到她恨不得立刻用魔法削掉,可她到底明白这时候不能拆台,他会厌恶她,觉得她不懂事,不守礼节,不再宠爱她——她深深压下胸中乱窜的抑郁和杀意,面上渐渐变得平静,冷淡地出声,“日安,曼德森夫人。” 就像别人说的,塞拉·贝克曼每一天都有所收获,而这段时间下来她已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毫无依靠的女孩儿。她爱慕格林德沃没错,可如今也学会了怎么去隐藏很多情绪。更何况,格林德沃这样的人,身边有一两个女人,实在再正常不过。 “原来你就是鼎鼎大名贝克曼家的长女,”曼德森轻笑,深邃迷人的绿眼睛里意味不明,“我说魔法部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像是忽然消失在了魔法界原来在你这里——啧,亲爱的盖勒特,我该怎么说你才好,难道你忘了贝克曼家的惨案了吗?” 塞拉猛然抬起眼,惨痛往事被触及,她神色有一瞬间变得极为可怕,却又硬生生压了下去,只是脸色惨白得不忍直视。 格林德沃目露怜惜,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好了,曼德森,坐下来用餐吧,待会儿我带你出去走走,你不是最喜欢独角兽吗?正好,前几天海因里希刚刚受到了一头幼年独角兽,非常漂亮——” 曼德森眯了眯眼,“如果我们不是认识了这么久,我可就轻易被你所蛊惑了,盖勒特,你惯常会这么引诱漂亮女人——” “噢不,您知道,我一向很挑食——” 他们在说什么塞拉已经听不清了,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一种不算陌生的情绪一阵又一阵从胸腹里涌上来。她的指尖轻微颤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能勉强吞咽下那股疯狂的毁灭—— 他们怎么能这么亲密?就像是看不见她还站在这里,目中无人地?他明明知道她对他对他他很清楚,可仍然在别的女人面前这样冷落她,刺激她,轻视她的存在他明明称她为“甜心”,“宝藏”,让她误以为她就是他最珍视的那个人,他不能这么做凭什么那个女人能博得他的欢心?只因为她是个麻瓜界的伯爵夫人,她有着常人难及的财富和爵位?! 她知道格林德沃一向放浪不羁,他视世俗与无物,他不在乎别人看他的眼光,他欣赏那些拥有迷人特质的人,不论男女。可他喜欢的那些,她也能做到啊。 她以后也会拥有这些东西——她迟早都能得到! 而如果她有了和那个女人一样的地位和声望那么他的眼里就只会有她一个人了吧? 只要她足够美丽,强大,声名在外,无可匹敌——那么就不会再有人能争得过她了吧? 在你对我露出那样温柔疼惜的目光之后,那双迷人的蓝眼睛又怎么能转而看向其他人呢? ——忍耐,等待,才能收获最甜美的果实。这可是格林德沃亲自教会她的道理。 她会慢慢学会的。她一向学得快。 塞拉的神色重新变得平静,甚至隐隐带着罕见的微笑。她默不作声地在第二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低头开始用餐,姿态优雅,几乎无可挑剔。 将伯爵夫人挑逗得不停咯咯笑的男人没有等到任何异常反应,终于忍不住朝这里看了一眼,面上还带着笑,嘴角却悄然沉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HP 6 1910年的欧洲风起云涌。 这一年大不列颠国王c印度皇帝爱德华七世于白金汉宫突然死于肺炎,其子威尔士亲王乔治——后称作国王乔治五世继位。麻瓜界政权跌宕起伏,魔法界近来也人心惶惶。 盖勒特·格林德沃得到了接骨木魔杖,并在德国建立起了纽蒙迦德堡垒和效命于自己的组织“圣徒”,他一举在势力范围内推翻了《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并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和旗下势力领导巫师界的革命——事实证明,他的确实现了自己的部分初衷,而与此同时也犯下了累累罪行。 盖勒特·格林德沃不是第一个崇尚黑魔法的巫师,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可他却是最大张旗鼓的一个,他对力量的追求让所有手下都开始效仿这种风气,造就了一批赫赫有名的黑巫师,而其中最为强大的,则是一位神秘的女人,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而见过她长相的人也大多死在了她的手下,他们只用满怀惊恐的语气称呼她为“the dark ph一enix”,黑凤凰。 她擅长巫师们几乎已知的一切黑魔法,这其中还包括很多中古禁术,以及恶毒的诅咒。她不喜欢折磨战败者来浪费时间,从来都是一击致命,冷漠残酷。她从不对敌人发善心,甚至对同僚也如此,敢于议论嘲讽她甚至奋起反击的人,她降以十倍的可怕惩罚。她很少留活口,只要她所出现的地方,必定尸横遍野。她所造成的恐惧和阴影更甚于那位圣徒的首领。 至少,盖勒特·格林德沃虽然是一位出色的黑巫师,可他并非纯粹的冷血杀手。而她不同——她强大无匹,苍白冷漠,忠心耿耿地执行着格林德沃的命令,甚至将这种执行力更升了一级——她犹如病毒瘟疫般在欧洲蔓延,所到之处皆被死亡阴影覆盖。 盖勒特·格林德沃以本身的人格魅力和实力征服众人,而她则以绝对强大的力量和雷霆手腕让人只能匍匐在她脚下瑟瑟发抖,不敢生有二心。相比而言,被众人所排斥过的黑魔法都不算什么——恐惧皆来自人心,而她成功地把自己的名声如诅咒散播,日复一日,甚至逐渐盖过了那位德国的黑魔王。 圣徒里自然有人不满她逾矩的举动,在这几年中这种反对声浪逐渐汇聚成了另一种力量——他们甚至慢慢抛却了往日的隔阂,以菲利克斯·福特为首,自发组织在了一起来抵抗来自黑凤凰的恐惧,而其余的除了盖勒特·格林德沃最忠心的下属,皆臣服于她的冷酷统治之下。 圣徒的步伐早已越出了德国界限,迈向欧洲,逐渐开始占领大洋彼岸的不列颠群岛。这遭到了英国巫师的奋力抵抗,其中有一位声名卓越的白巫师逐渐崛起,对魔法卓有研究,也颇具手腕和心计,居然让圣徒铁蹄般的步伐在此险遭滑铁卢,第一次出现了惨重伤亡。 这一役似乎有些挫伤了某些主战派的信心,组织里一些主和派开始步步逼近—— 长长的餐桌上坐满了人,盖勒特·格林德沃坐在最上方的位置,而他的左手边坐着菲利克斯·福特,右手边则坐着塞拉·贝克曼,一个主和,一个主战。 每次到了这个集会的日子,场面就会变得格外火热——主战主和之间的争吵从未停止。 格林德沃撑着脸颊懒洋洋地扫视着下面人的脸。菲利克斯面沉如水,手指绷得青白,几乎要失去了平日里的风度。他旁边坐着的全部都是他的支持者——或者更准确而言,黑凤凰的反对者。 他们大多都是贵族纯血统出身,有着难以磨灭的高高在上的自尊和荣耀,不会容许一个试图玷污他们权柄的英国和德国的混血踩在他们头上,而且她才不到二十岁——二十岁!巫师的生命比一般人要更为漫长,谁知道她能活多久,她是一个极其出色的黑巫师,有的是违背自然规律延长寿命的禁术! 菲利克斯想要接受阿布思邓布利多投来的停战协议,他认为巫师的血是极其珍贵的,一滴都不能浪费,而因为这场侵略战争死去了不计其数的巫师,其中还包括很多纯血!贵族最不缺少的就是巧言善辩的金舌头,长桌左边的人神情傲慢不断强调停战带来的种种好处以及这些年来圣徒所作出的牺牲,反观右边,却是一片沉默。 看上去就像是他们的独角戏。尴尬而且可笑。 每到这个日子,为了保持贵族荣耀,菲利克斯他们总会穿上代表着自己家族的华丽衣袍,光鲜体面。而右边一排手下整齐而沉默地站着,他们全部穿着漆黑的长袍,没有任何装饰,乌鸦鸦伫立着一片,没有人开口说哪怕一句话,气势却压迫得对面连声音都不自觉放低了。 格林德沃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菲利克斯,轻轻侧过头,目光落到了坐在他右手边的女人身上。 三年过去,最初那种青涩和稚嫩早就从她脸上褪去。塞拉·波尔·贝克曼,那个被无数人成为“黑凤凰”,她的名字就代表了统治和死亡的女人——她的美丽比从前更甚,脸色苍白如死,一双钴蓝色的眼睛幽深看不见底,没有血色的嘴唇轻轻闭着,她的脸上有一种近乎厌世的冷漠,让她看上去阴郁并且极难接近。哪怕被她的余光轻轻一扫,那股冷意的战栗就会从骨髓里泛了出来。 多么漂亮的战利品——他亲自见证了她所有的成长,将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强大如同一柄举世利剑,甚至超越了他。 格林德沃近乎是着迷地凝视着她的脸。 就像他预料的那样,利剑往往容易伤及己身。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也曾试图将这种危险掐死在萌芽之中——可惜她成长的速度远远超出预测,她的魔力,她的心智,她的经验他确信她仍然爱慕着他,仍然愿意听他的命令,为他冲锋陷阵——这几年她就是这么做的。可和以前不同的是,他再也无法轻易从她那双迷人深邃的眼睛里窥测出她的思绪——她变得更美丽,更沉默,也更危险。 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再也不敢像推出曼德森夫人那样试探她——这些年来,他身边来来去去过不少人,她也从来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可每一个得到过他欢心的人不久后都会死去,以各种名义——直到现在,他身边空无一人,只有她。 瞧他无意中带回来一个什么,狡猾冷酷的头狼?她还领导着忠心耿耿唯她是从的群狼。 那群人无一不是能力强大以一当十的狠角色,大多数是家族里不受重视饱受欺凌的私生子,或者流落街头却身怀技艺的麻瓜。在挑人这方面她的确极具天赋,幼年悲惨的遭遇让她对人心有着极为苛刻的定义,她完美再现了当初他施展在她身上的那一套:将人置于最绝望的境地,然后亲手将他们从沼泽中救起,他们会自己毫不犹豫地将忠诚双手奉上。 更别提,她是这样年轻,美丽,优雅,冷漠。对他们这样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的势力渐渐渗透了整个圣徒,时间越久他就越发感到了手中权杖的动摇。不是没有考虑过根除了她,可这势必会让圣徒大伤元气,失去最精锐的战力,从此无法和那个人带领的组织所抗衡。时局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他痛下决心要剜去自己的右臂也得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布置,更何况 他舍不得。 男人对爱慕自己的女人总是多了一份包容,而这个女人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就像父亲和情人一样见证了她最青涩最懵懂的岁月,看着她一路腥风血雨地走来,曾经柔软的心变得坚硬,怯懦的眼睛变得幽冷而深不见底。他因此而自豪,目光渐渐不能从她身上移开,旁的男人女人几乎再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逐渐为她而目眩神迷。 可他是盖勒特·格林德沃,他狂放不羁而骄傲自得,他喜欢的东西从来都会自己送上门来,惯不会放下自尊去求取。即使是这个在他心中占据了特殊地位的女人,他也不会为此而低头。 可这几年来,她似乎逐渐把那份爱慕藏得更深了,只在极少的机会能让他窥出一二。她似乎因为早年他那段风流岁月而变得有些灰心,不再轻易展露那种特别的眼神,她的目光慢慢从他的身上移到了更远的地方,不再以各种借口接近他,她蓬勃的野心开始迅速生长蔓延,与此同时则是盖勒特·格林德沃在她心中分量的减轻。 他开始有些不满了。她手里的权杖皆是来自于他,他随时可以决定收回——即使要付出一些代价,可如果能重新换来她渴望的眼神,他仍然觉得很值。 权势是个容易让人上瘾的东西,可他已经得到过而且开始厌倦,不再像当初那样握紧权柄不放松丝毫。多少个夜晚他在无人陪伴的寂寞中度过,年纪越大,就越想有一个对他全心全意的人可以一步不离地在他身边。他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男人,女人,漂亮的,内心丰富的,过尽千帆,如今也终于产生了愿意安定下来的心思。 但看样子他的塞拉却恰恰相反呢。 格林德沃轻轻笑了一声。 永无止境的讨论还没有停止,菲利克斯那边一位长者的大放厥词似乎终于惹怒了塞拉的手下,有一个人忍不住站了出来,眼中涌动着怒意,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塞拉一个手势给止退—— “菲利克斯,”她的面色是久不见天日的苍白,总给人一种骨子里泛出来的阴冷感。她的声音总是淡淡的,毫无年轻姑娘的活泼生气,低冷而死寂,“管好你的狗。不然,我来亲手替你管教。” “你——”长者脸色涨得通红,可一触及到她轻瞥过来的那双幽深的眼神,脑海里翻过无数她对待敌人和冒犯过她的同僚时那些可怕手段,他硬生生的忍了回去,目光极其怨毒。 菲利克斯脸色也很难看,他一直和塞拉作对,可很少能讨得了好,对方站稳脚跟后更是屡屡打压他的氏族,他心中早就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只是一直提醒自己忍耐再忍耐,此刻见她如此毫不忌讳地侮辱族里的长辈,他胸腔起起伏伏,终于还是咬着牙齿回了一句,“你还不是圣徒的首领,不要做得太过分!”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把目光移到了座首的那位身上。 就连塞拉也顿了一顿,转过头去。 盖勒特·格林德沃面对众人异样的眼神,面色变也未变,他轻轻侧过脸,注视着塞拉幽深的眼睛,挑眉,声音温柔而低沉,“很好原来你们还知道我才是圣徒的首领。” 菲利克斯面上有些挂不住。塞拉依旧表情冷漠。 圣徒近些年来组织势力分割众所周知,格林德沃虽然头领位置逐渐有些坐不稳,却没有偏帮任何一派的意思。二人不是不明白他这番用意为何,无非是此消彼长的制衡手段罢了,半年里塞拉有压住菲利克斯一派的态势,作为主和派的代表人物他自然不信她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菲利克斯一派暗恨格林德沃居然对此也毫无作为,任由塞拉的势力疯狂生长——美色误人,首领他根本就是被这个恶毒的女人蒙蔽了眼睛! 毒蛇一旦开始长牙,反咬一口可真能让人痛得撕心裂肺。 菲利克斯很早就试过很多手段,刺杀,下毒,策反可迄今为止她还好好地坐在这里,可就证明了这个女人一开始心思就深不可测。偏偏她那帮手下浑身几乎毫无弱点,他找不到突破口,又因为格林德沃若有若无的庇护,居然让她一路成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再难将她掐死! 最近因为战争的关系,菲利克斯还不敢做得太过,圣徒声势渐大,虽然他私心将这个女人恨不得千刀万剐,但到底不是个目光短浅的人。圣徒目前还需要她——一个能完全运用无杖魔法的黑巫师,这个名声能让很多人望而怯步,甚至不战而退。 菲利克斯咬了咬牙,在一片死寂中,硬下心来,开口,“首领,这次阿布思邓布利多投来的停战协议” “战争没有停止,”塞拉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清晰地听出来她那平缓语调里对权势的野心,对软弱之人的轻蔑冷漠,“圣徒自有伟大使命,当征服足下所有人民和土地,从不因别有用心之人而歪曲信仰,也不因夹着尾巴的狼狗而止步不前。” “你——”菲利克斯终于忍不住拍桌而起,头上青筋暴起,“无礼!简直无礼!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把首领放在了哪里?!你想用巫师的命来填补你无底洞的野心,你想利用我们所有人来完成你战争机器的使命?!我告诉你!你这是妄想!你根本不会成功!——” 往日二人对上总少不了冷嘲热讽,但这却是菲利克斯第一次如此撕破脸皮。塞拉眸光悄然一沉,眼睛微微眯起—— 一只温热的手按在了她放在桌下的手背上。 塞拉微微一顿,侧过头看着格林德沃,沉默半晌,终究还是选择了忍耐。 “啧,我忠诚的菲利克斯,何必如此气恼呢?”格林德沃低沉的声音总能激起很多人的情绪,也能安抚很多人,眼见对方不断深深吸气最终平静了下来,他微微一笑,蓝色的眼眸深邃明亮,“你们都是我最得力的手下,何必在这个关键时刻起不必要的争吵呢?——这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无益处。内斗会让最强大的团体也走向消亡。” 菲利克斯恼恨地朝塞拉削了一眼,嘴中回答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格林德沃满意地微微颔首,然后转过头来,看向塞拉,眼里似乎漫有温柔笑意,“塞拉,我的姑娘,你现在如此有主见,这很好,我由衷地为你高兴。” 放在以前塞拉会为他的一句夸赞而暗自高兴几天。可几年过去她早就把天真与不必要的期待磨光了,这番似是而非的话没有让她的心动摇分毫,她已不是曾经软弱可欺的贝克曼小姐,她是黑凤凰,如今最强大的黑巫师,圣徒实际上的掌权者,她很快就不必再听任何人的命令。任何人。 这一天不会太久。 于是塞拉微微垂下了眼,很轻的开口,“我很抱歉,盖勒特。” 是盖勒特而并非首领。 格林德沃目光悄然变幻,他沉默了一会儿,继而看向众人,威严重新回归到了他的身上。 “今天就到此为止。”他不顾菲利克斯的眼神,遣散了圣徒众人,在塞拉刚刚要起身离开的刹那,又加了一句,“塞拉,你,留下。” 菲利克斯一顿,握紧了拳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所有人都迅速走出了这里,海因里希最后一个出门,为他们关上了大门。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格林德沃微微一笑,“我有话对你说,我亲爱的姑娘。” 塞拉抬眼看着对方,目光幽冷无波。 蛇,【噢,我最期待的部分终于来了~】 塞拉,【我也是】 【目前绝望值30/100】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HP 7 大厅里,苍白阴冷的女人和英俊灿烂如朝阳的男人相视而立,美如画卷。 在塞拉看不到的幕后,炸开了锅。 【当前观众人数:2137】 弹幕:“以我在本直播间待了几个月的经验来看,主播妹子多半要发大招了~” 弹幕:“总觉得楼上真相了。” 弹幕:“话说究竟是什么电影才能一直拍了快半年内容都透露完了还没被人搜到消息,难道这定位其实是直播网络剧??有这么大手笔??” 弹幕:“我有种预感主播可能在异次元空间。” 弹幕:“楼上这已经不是大家第一次这么猜了2333。” 弹幕:“还记得有个德国小伙伴吗他亲自去了主播坐标的位置但是根本没有发现有这座塔。以及之前一位英国小伙伴找去主播正在战斗中一模一样的小巷但显示一个白天一个黑夜” 弹幕:“细思恐极!” 弹幕:“主播不会真穿到hp世界了吧窝日!格林德沃和圣徒啊!如果真是演戏你见过这么多群演还没人透露半点消息的吗?!” 弹幕:“瑟瑟发抖。” 弹幕:“发抖加1。” 弹幕:“只有我关注主播接下来是要亲自干掉黑魔王从此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吗?!” “塞拉,”格林德沃首先打破了这种难捱的沉默。他缓缓走近,伸出手抚摸上对方月光般的长发,用情人间的温柔和暧昧,低声告诉她,“你想要圣徒,是吗?” 他没有忽视对方在他接触到的一瞬间轻轻皱起的眉,眼里的蓝色愈发深邃。 这样毫不掩饰的话语让塞拉顿了顿,然后抬起了头。 咫尺的距离,她那双幽蓝色的瞳孔越发让人感到炫目,如同万米深海下流动着晶莹光芒的宝石。她的情绪变得更加内敛不易为人察觉,即使他这样的试探都没能让她有丝毫动容—— “圣徒?” 她轻轻开口,嗓音有些低哑,似乎是在重复询问,“你觉得,他们如今的样子,还配得起’圣徒‘的称呼吗?” 她低低的,冷漠而坚硬地回答,“不——只不过是一群胆小贪婪之徒,安于一时的和平而忘记我们生而被赋予的使命。他们是再令人恶心不过的投机者。” “那么我呢?”格林德沃笑得温柔灿烂,“在你眼中,我又是什么模样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似乎饱含期待。 那曾经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目光。 而如今,许多人都会对她投以这样的眼神——她早已不觉得稀奇。 “盖勒特,”塞拉凝视他英俊的脸庞,这个人似乎从她们相识的开始到如今,他的模样都没有再改变过。巫师的寿命比普通人长很多,他们相比一般人有更多的时间和可能去作出一番伟大的事业,就像曾经的盖勒特·格林德沃——但现在,他也终于是变了。 他曾有一个强悍迷人的灵魂,对实力和信仰的追求让他的目光变得专注,以前的格林德沃会为了一个改良的黑魔法而不眠不休一个星期,会为了收服一个可信的人才而高兴到举行一场晚宴,会对她露出饱含赞赏和警惕的深邃目光可瞧瞧现在,他几乎已然失去了对她的吸引力。 他开始追求和平了,真可笑——圣徒的首领,长老魔杖的拥有者,最强大的黑巫师之一,一心想要改革魔法界的英雄人物——如今变得如此理想主义,耽于情爱,甚至忘记了他曾经说过的豪言壮语——“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他甚至开始现在想要把她变得和自己一样。一样优柔寡断,不思进取。 “你拯救了我,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她轻声回答他,看着对方因为她的话而展露笑容,浑身都洋溢着愉悦因子,她继续道,“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格林德沃笑容僵住。他的脸慢慢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许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是爱慕着我的,塞拉。” 塞拉轻轻一笑。 她的微笑实在过于罕见,一年来不得见过两次,因此显得格外珍贵美丽,可格林德沃一点也没有为此而感到欣喜——他看出来了,这个笑容充满了嘲讽。 “我爱慕着你,盖勒特,”她诚实地说出她内心的想法,“并且现在一直爱慕着你。” 格林德沃讥讽地笑了笑,“但是——?” “但是,人是会变的,”塞拉冷漠地接话,“在以前,你的眼中唯有力量和权杖,那才是我为你着迷的地方。曾经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个,而你把我当做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小宠物,你从不把我真正放在心上,甚至用那些肮脏的妓一女来羞辱我对你的爱意,你宁愿和那种货色做一爱也不愿接受我——” 她的眼中是赤果果的耻辱和冰冷。格林德沃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没有话来反驳她。 为了验证她的忠诚,他的确做过很多让人不齿的事,这是事实。 “三年了,难道你还指望着能因此继续消磨我对你的感情吗?” “你变得如此庸俗而无趣。即使我还对你有着些许以往的情谊,也不会因你而停手。” 她冷酷无情地告诉他,“你以为,这一年来,你放松对圣徒的挟制,就是对我的补偿?——一如既往,你从未试图了解过我,格林德沃。”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嘴角弯成一个苦涩的弧度。 “我并非不在意你,塞拉,”他的声音低哑,“我明白我的骄傲最终会伤害你可我无法控制自己,我想要知道,到了最后你是否会和其他人一样,最终离开我的身边。” 他对战争和权利感到了厌倦,反而对几年前捡回来的小姑娘日益投入了更多关注。说实话,她不如他以前所交往过的那些女人们一样,充满了高情商的技巧,乐意对他敞开身体和拥抱,甚至因为过度痴迷而甘愿奉献她们的一切,尊严,财富,领土,爱情而塞拉·波克曼,是如此的深情而无情。 她对力量极致的追求,对权利无限膨胀的野心,和旁人无法阻止的那种坚定专注就和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那是盖勒特·格林德沃最光辉的一段岁月,他怎么可能会不欣赏和爱慕拥有这种相似特质的人呢? 可她从未对他与其他女人在一起作出任何反应,她表现得如同全然不在意,他根本无法把握她的内心究竟是否藏着对他的感情,他不敢首先开口打破这份暧昧。他选择了试探。 而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成为他一生中犯过的最大的错误之一:他亲手将她越推越远。 她说得对:盖勒特·格林德沃太骄傲自负,他从没有真正试图去了解过对方,最终失去了她,以及手中的权杖。 他是一个快乐而狂放的人,他对远大的目标向来都抱有三分钟的热度,一旦得到很快就会厌倦。可他也明白他是真的想要来自塞拉·贝克曼这份珍贵的情感——即使她早就将它收回。 他亲眼见证过这个曾经苍白孱弱的少女是怎样在每个夜晚不眠不休学习练习魔法,她凄惨的童年遭遇让她对力量的迫切渴求达到了极致。在她每学会一个艰深的黑魔法,就会亲自踏足最前战线,甚至不惜让敌人和自己的鲜血沾满全身,在最短的时间里,熟练掌握了那些可怕的魔法,并顺利竖起了无人可动摇的信服力。 天赋,努力,心机,执行力这些足以让她变成一个坚不可摧的信仰首领。 其实不仅仅是在这半年,两年前,当她在亲自参与的第一场和白巫师交锋的战役里,当她面无表情手指没有丝毫颤抖地发出那个恶毒的咒语将第一个敌人毫不留情地斩落,甚至当天夜晚没有阻碍地进入了梦乡,嘴角还残留着隐隐微笑那个时候,他就明白,塞拉·贝克曼,将取代他,成为圣徒以后最强大的头领。 他最开始没有出手干预她的成长,他对人才一向有一种额外的偏爱,更何况她和他是如此相似啊而到了最后,他即使有心阻止,也无力回天。 她会有更远的目标,她身边会有比他更强大忠诚的追随者,她绝不会就止步于此。可盖勒特·格林德沃不甘心,他用尽最后的骄傲,企图留下她,并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毫不意外,她无情地拒绝了他。 爱慕着他,可那又怎么样呢?爱慕,这种情感只不过是一种消耗品,最终都会变成过去式。 和他预料的一样,她最终也会离开他的身边。 “所以现在呢?”格林德沃轻声开口,他蔚蓝的眼眸深不见底,“你已经拥有了比我更多的权利,我甚至毫不怀疑菲利克斯也会在不久的未来成为你登上王座的垫脚石——到了那个时候,你将怎么处置我呢,塞拉?” 他如今的魔法造诣和威信名声皆不如她,她会如他所想的那样,一并解决掉他这个隐患吗? 塞拉露出冰冷苍白的微笑。 他说得如此直接露骨。她当然也会报以十分的诚实。 “我不会亲手杀了你,格林德沃,”她幽蓝的眼睛倒映出对方黯淡的脸,她的语气冷漠,仿佛是在通知他,“我会留着你,占有你,囚禁你,永远把你放在我的身边这样,才能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一个失去野心,耽于和平,甚至开始渴求别人信任施舍的前首领,最终会可悲到什么地步。” 盖勒特·格林德沃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他苦笑了一声,“我该感谢你的仁慈吗?” “不必。”她冷酷地回答,“我从不需要你的感谢,以前是,未来也是。” 留着你的感谢和感情,一辈子待在你最爱的纽蒙迦德吧,我亲爱的盖勒特·格林德沃。 她自有远大前程和未来去征服,在如今她的眼中,他不过就是一个错误示范,除此之外毫无价值。 弹幕,“窝草我女王大人v587!!!” 弹幕,“敢这么怼第一代黑魔王的估计也就主播一个了吧” 弹幕,“虽然我看过的书里不是这么说的但莫名觉得带感是怎么回事啊救命!” 弹幕,“第201天,日常求电影名蟹蟹大家。” 弹幕,“虽然感觉大魔王结局可能还是差不多但不得不说演员选得的确很好啊人物立体了很多。” 弹幕,“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关心接下来就是女神当上头领征服敌人走上人生巅峰然后全剧the end吗” 弹幕,“握草楼上提醒了我!跪求续集啊!” 弹幕,“续集加原著粉虽然对走向无力吐槽但内心表示完全看不够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我依然是个颜狗t t” 【房管】放开那条蛇:呵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HP 8 戈德里克山谷,这是一个不寂静的夜晚,往日安宁的夜幕下,如今却聚集了许多人。 山谷建立着一个村子,其广场中央有一个标志性的建筑物,是一座高高竖起的战争纪念碑,像一柄利剑穿透苍穹。对面教堂上的彩绘玻璃被月光映衬,放射出有如珠宝般的光辉,照亮了整个夜空。 这座纪念碑就如同一道分界线,以此为岭将截然不同立场的两派人物分隔。右边是英国魔法界最近声名鹊起的白巫师阿布思邓布利多,左边则是德国圣徒组织的代表性人物塞拉·贝克曼,首领盖勒特格林德沃,以及菲利克斯福特。沉沉的对峙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有趣的是,作为首领,格林德沃却站在了黑凤凰的身后,这令对面所有巫师都吃了一惊。 邓布利多虽然年轻,却有着相当敏锐的政治觉察力。他是一个赤褐色头发,有着高鼻梁和湛蓝色眼睛的青年,穿着深紫色的长袍,面容端正,在一众巫师里显得气质突出。他看着对面黑压压的人群,因为施加了声音洪亮的魔法,他的话语划破黑暗,传到了对面所有人的耳中—— “好久不见,盖勒特。” 然后他才微转目光,定在中央一看就是真正头领的女人身上,略略放低了声音,“初次见面,久仰大名,黑凤凰小姐。” 这是白巫师们第一次看到传说中那个为欧洲都蒙上一层阴影的人物——出乎意料的年轻,而且美丽,这令很多人都感到了不可思议。 面容苍白冷漠的女人微微眯起眼,她侧过脸,意味不明地轻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原来你们还是旧识,盖勒特。” 格林德沃扯了扯嘴角,他看着对面的白巫师,心中叹了口气,嘴里却说道,“我们因为对魔法的兴趣而相识,可惜最终发现观念并不相合,很遗憾,结局是我们反目成仇。” 他故意遗漏了最重要的部分,邓布利多妹妹的死亡才是促使他们分道扬镳的根本原因,但这一点塞拉还是不要知道更好。 他很明白,即使她的心中关于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分量越来越轻,到如今她可怕的控制欲也不会允许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与任何一个暧昧角色扯上关系。即便阿利安娜已经死亡多时,而她死亡的原因正是由于邓布利多和他的关系使得白巫师忽略了自己的妹妹,她承受不住力量爆发而亡。 只不过格林德沃低估了塞拉的敏锐。她从白巫师对话的先后顺序和眼神里察觉到了异常。 “仅仅是因为观念不合吗,盖勒特?”她注视着身边的金发男人,神情平静。 “还会有什么呢,亲爱的塞拉?”格林德沃神态优雅得几乎无可挑剔,他卓然优越的风度吸引了对面很多目光投注,包括那位白巫师,可他似乎并不以为意,嘴角扬起一个微笑,“毕竟,我和他仅仅认识了两个月而已。” 他摊开手,“你瞧,我将老魔杖和圣徒都交与了你,你还有什么值得怀疑我的地方呢?” 什么?!对面的众人一愣,邓布利多眼神猛然锐利了起来,“盖勒特,你怎么会——” 塞拉在心中冷笑,她不得不说,果然是盖勒特格林德沃,历经权势和力量洗礼的黑魔王,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具有动摇人心的力量。明明是她夺过了他手里的魔杖和权柄,然而事实从他口中说出来,含义就全然变质。不愧是她曾经爱慕过的男人,即便他失势,也不会放过任何给她找麻烦的机会。 他成功地将塞拉贝克曼变成了一个更大的靶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一个人身上。 这件事,是连菲利克斯都不知道的,此刻在战场上才听闻消息,他脸色都变了,立刻转过头看着塞拉,目光中的阴冷和愤怒几乎化为实质,“你居然敢!——” 多么成功的临阵挑拨,黑魔王的心思可见一斑的深沉。 面对同伴的指责,塞拉面色动也不动,只是缓缓露出了一个罕见的,充满冰冷意味的微笑。 “我喜欢你,格林德沃。”她的声音很平缓,却饱含某种令人恐惧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我只会留下你的原因。” 什么意思?! 就连邓布利多都没有第一时间揣测出她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然而她没有做出进一步解释,只是拿出了一根魔杖,举起,让所有人都看见了它的模样—— 15英寸长,上面尖细底端圆润,中间呈现不规则的凸起状,整体看上去非常精致优雅,近处的人都能感受到它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充沛魔力。 这就是所有巫师都想要得到的三大死亡圣器之一,传说中是一根可以使主人战无不胜的魔杖,决斗时可施展出极大的法力,并且持有者可以很容易的施出大威力的魔法。 当然,也是一根极度无情,而且危险的魔杖。它认可的不是主人,而是力量。据说只有杀掉它的主人才能完全继承其力量,因此每一个接任了它的巫师,无一例外都活不到寿终正寝的结局。 “你们想得到它吗?”塞拉展示着这根魔杖,微笑着告诉众人,仿佛在诉说一个秘密,“它的主人此刻可就在我的身边。” 格林德沃脸色微变。他毫不怀疑这就是来自塞拉的报复,对于他刚才所说的话。因为她根本没有动用魔杖的必要,黑白巫师都知道她是一个极其出色的无杖魔法的掌控者。 白巫师那边产生了一阵骚动,似乎发生了一些意见不合的争论,这令邓布利多都不得不皱起眉,试图让受到力量蛊惑的同伴暂时安静下去。 而这边,意料之内,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你怎么会拿到老魔杖?!”菲利克斯厉声质问,他的目光中甚至无法再掩盖对格林德沃的不满,“你到底都做了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隐瞒了所有人,难道你不怕——” 太吵了。塞拉心想。不仅毫无作用,并且满心都是对她的仇恨和对权势的渴望。这样的人,她为什么要继续留着呢?她已经开始看厌他那些跳梁小丑般的把戏了,现在面对那些白巫师,他更是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如果不是菲利克斯这样的蠢货一直试图阻断她前进的路,而她那时手中的权杖握得尚不够稳 可如今不同了。 “海因里希,”她轻声呼唤了一个名字。 格林德沃顿时就是一愣,立刻转头朝身旁信赖的副手看去—— “我很抱歉,格林德沃先生,”面容刻板的青年没什么语气波动地说着,然后拿出了魔杖,像是某种行动前的命令,“——就是现在。” “啊——!” 猝不及防,菲利克斯那边的所有人身上都腾起一股火焰,来得毫无准备,瞬间就吞噬了他们。这种火焰燃烧的光芒是青黑色的,一看就是黑暗魔法的产物,它气势汹汹,沉重而充满了戾气,一经燃烧根本无法停止,几乎没过几秒钟就把一个完整的人化成了灰烬,白骨都不曾留下。 邓布利多等人哗然一惊,完全没料到黑白两派还没交手,对方就先产生了内斗,而且用闪电般地速度解决了对头。这可是圣徒内部的巫师啊,即使意见不合可对外他们依然处于同一阵线。但那个女人没有根本丝毫怜悯之心——就在战场一触即发的前夕,用如此残酷可怕的方式,毫不犹豫地处决了没有服从她的人。 他终于肯相信盖勒特再不是真正掌权的那个人。他虽然高傲自负,痴迷于力量的追求,可内心里仍然存在着一些理想主义,他并非全然的冷血杀手,他做不到眨也不眨地剿灭同一个组织以内的人,即使他们观念相左。 邓布利多注视着对面响起的惨叫诅咒,可那个女人面色丝毫未动,她异鬼般幽蓝色的眼睛里倒映不出任何能够和人类相关的情感,她冷漠地看着菲利克斯一行人化为灰烬,苍白的唇边甚至隐隐扬起了一丝微笑。 这场火焰中的盛大葬礼,是为她登上黄金王座最好的祝贺。 她淋漓尽致地诠释了杀鸡儆猴的定义。 塞拉转过头,对面色紧绷的格林德沃微微一笑,轻声开口,道,“你以为和菲利克斯这样的废物联手,就能在这里成功暗算我吗?” 格林德沃缓缓抬起头,看着她,一语未发。 “你太天真了,亲爱的,”她第一次用这样亲密的语气和他说话,然而那双诱人嘴唇里吐露的全然不是他想听的话语,“和菲利克斯合作你该是多么绝望,才能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啊——” “就连曾经你最忠诚的下属,都无法再继续声称赞同你的意见——战争一经开始,就不会有停下的那一天,而你居然倾向于求和与改革?——你全然遗忘了圣徒创立的初衷。” 她对旁边沉默的海因里希微微一笑,幽蓝色的目光中沉浮着蛊惑般的光芒,“干得漂亮,海因里希,你用你的诚意挣得了我身边的位置。” 青年微微颔首,垂下了眼睛,避开格林德沃投来的眼神。 “不要责怪他,”塞拉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只是认清了形势,作出了更正确的选择而已。” 格林德沃扯了扯嘴角,面容隐隐苦涩,“我知道是我识人不清。” 他在嘲讽自己当初一时恻隐之心救下了塞拉,导致了今天这样惨烈的境况。 她当然听得出来,可她没有因此生气,她甚至微微凑近了他,在他耳边轻声开口,“那个出色的巫师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处理他呢?” 格林德沃有些心灰意冷,他侧过头去远离了她的气息,语气冷漠,“那不关我的事。” 果然还是那个盖勒特格林德沃。塞拉收回笑容,让海因里希带人将他禁锢住,这才转过头来,对着那边沉默的人群微微一笑,举起了老魔杖—— 啪! 没有任何犹豫,她亲手折断了魔杖,然后毫不在意地丢在一旁,任由突然窜起的黑色火焰将断成两截的魔杖烧了个干净。 人群哗然大惊。她却面无表情。 ——只有弱者,才会被这样的魔杖所引诱。而她,不需要臣服于除她以外的虚伪忠诚。 “好了,不该存在的东西,都处理干净了。”她说,面容在火光的倒映下阴冷缥缈得如同鬼魂,“圣徒只需要一个首领,这就够了。” 邓布利多看着那个黑袍女人的脸,忽然就遍体生寒,心中不可自制地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他,真的能够阻止黑凤凰吗?一个连格林德沃都无法匹敌的对手? 而在对面,即使目睹了曾经的同伴在身旁被活生生烧死,她连同她那群手下,呼吸都没有丝毫阻滞,面容如同得逞的恶鬼。 塞拉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和邓布利多对上,让他心中一悸,几乎忍不住要侧脸避开她的眼神。 听说邓布利多对待巫师和麻瓜一视同仁。塞拉想起人们对白巫师的评价和赞赏,有趣地微微扬起唇角:你瞧,盖勒特,我可是如此的爱你啊,我又怎么忍心杀死你曾经的亲爱的伙伴,让你孤独伤心呢? 既然你们是旧识,那么多年重逢后的老友,如果能够获得相同的结局,不是更完美,更众望所归吗? 惩罚一个人,死亡从来都是最仁慈的一种。她当然不会选择这样圆满的结局来为后世的历史作碑文。 塞拉缓缓抬起眼,微微一笑,苍白的嘴唇轻声吐露出冷酷无情的命令。 “逆我者” “一个不留。” 杀! 【绝望值10/100】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HP 9 一场黑与白的较量,在以往寂静安宁的山谷里展开。 无数颜色各异的魔法如烟花般在半空炸开,如同昭示一场盛大晚宴的开幕,每一秒都有人倒下发出惨厉的呼嚎,每一刻都有巫师的生命因为战争而消失,流下珍贵的血液。而在无数魔法光辉的映射中,两道目光直直地碰撞到了一起,像锋锐的刀尖刺入坚厚的石头,迸溅出零星火花。 “阿布思邓布利多,”面色苍白的女人饶有兴味地念出这个曾经以一己之力让圣徒险遭滑铁卢的年轻巫师,幽蓝色的眼睛在夜色下如同燃烧的鬼火,兼具灼热和冰冷,盯着他,嘴唇缓缓扬起,“你认为,就凭你们这些人,也能阻断圣徒行使旨意的脚步?” 面对这个即使比他年幼许多却无人敢小觑的黑巫师,邓布利多额头上缓缓渗出冷汗,他面色丝毫不动,手指握紧魔杖,提高了声音,仿佛在给同伴予以莫大的鼓舞,“是的,因为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如果我们输了,所有巫师——毫无疑问——都会沦为你残暴统治下的牺牲品,到了最后,甚至你最忠诚的下属,心中也会充满对你的恐惧和憎恨。”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从同伴投来的赞赏眼神之中得到了些许信心,他的目光更为明亮,“而即使我们死了,这一场我们惨败——只要暴君的信仰有一个人无法认同,到了最后都会产生无畏的反抗,而反抗一旦燃烧则会永久燎原,我坚信这一点——” “嗯——不错的演说,我几乎都要被你感化了,”塞拉漫不经心地挥动了一下手指,瞬间一个仿佛不要命般冲上前来面色狰狞的巫师顿了顿,惨叫一声,全身都委顿下去,他的骨头在一秒内被抽光了,整个人仿佛都只融化成了一具惨白皮囊。而她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一眼都不曾投去,眼神愈发幽冷,语气平淡至极,“可惜一个残存的生命,既无奢华排场,也无精巧伎俩,在死时,也只能体会到劣等的反抗——” 她轻轻扬起衣袖,瞬间一片白巫师惨叫着倒了下去。她看着青年发白的脸,声音平缓而冷淡,“你应该学会一个早就明白的真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手段都只不过是巨人脚下的蝼蚁而已。” 邓布利多忽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立刻高声开口,企图召回陷入混战中的同伴,“撤退!立刻撤退——” 可是已经太晚了—— 拖了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一个盛大的魔法,穿着黑色长袍的女人缓缓抬起双手,无形的热度随着她的动作急速开始上升,她身旁的众人纷纷后退拉开足够的距离,然后抬起头,用仰慕而恐惧的眼神注视着眼前堪称梦幻般的画面—— 在她的手掌之间,青黑色的火焰迅速蹿高,然后融合到了一起,慢慢上升到半空中,扭曲燃烧,渐渐形成了一个熟悉的形态——尖喙,鸟首,其上有三根弧度优雅火焰组成的长羽,脖子细长而优雅,挥打着巨大的熊熊燃烧的双翼,三根羽毛拖长在身后,仰头,发出一声充满嘹亮的锐鸣。 这就是格林德沃曾经送给她的那本《死灵书》中,记载的最可怕的魔法之一。 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那恐怖的炙热气息。邓布利多看着全身发黑的火焰鸟,震惊地喃喃,“黑凤凰” 这已经不仅仅是黑魔法的范畴,这是禁术!中古传说里从地狱里召唤出来的可怕魔法,只有与魔鬼结盟的人才可能使用出这个魔法,他根本不会怀疑它的威力! “撤退!”邓布利多厉声高喊,同时魔杖一挥几乎用尽全力布下一个护盾,“快撤退!——” “战争总有牺牲的,”塞拉近乎喃喃地轻声说,然后目光一凝,看着山谷里战成一团的敌人和自己人,手微微合起,说出最后的指令,“去——” 黑色的凤凰扬首鸣叫,倏然挥动翅膀跃入漆黑的苍穹,火光划破了黑暗和寂静,在空中却留不下半点火星。它是纯粹黑暗魔法的造物,但凡心中有一丝纯善和光明的人都无法使它成形,它的存在即是为了毁灭,它不会放过目之所及处的任何人,包括她的属下—— 黑凤凰飞到了足够的高度,它拍打着一双巨大的火焰之翼,看着下面的人群,轻轻张嘴—— 呼——火焰如同瀑布般从高空流泻而下,瞬间倾满了山谷里的人,人群发出耳不忍闻的凄厉惨叫声,直接被火焰所喷射到的一秒之内化为灰烬连枯骨都没有留下,而没有躲开被身旁人沾到零星火花的人身上也立刻开始燃烧,任何术法都不能将其扑灭,在他疯狂的嚎叫与翻滚中越烧越猛,直到燃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才缓缓熄灭—— 眼前的这幕人间惨剧,比任何传说里的怪物都要令人心生恐惧。 塞拉看着白巫师眼中流露出的畏惧和退意,她微微一笑,苍白嘴唇吐露出毫不留情的命令,“继续。” 黑色凤凰再次张开那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嘴,一道道黑色火焰喷出,所到之处化为灰烬,没有任何护盾可以有效地防御它,很快白巫师那边几乎就被屠戮了个干净,最后只剩下孤零零几位,其中就包括阿布思邓布利多。 而这边,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群却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都面色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场惨案发生,无人开口求情,仿佛习以为常。 塞拉抬起眼,看着形容狼狈的青年,含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再次轻声问道,“那么现在,你口若悬河的资本又在哪里?” 几乎耗尽了魔力的白巫师青年低声咳了咳,他的嗓子似乎被浓烟熏坏,声音有些嘶哑,却没有像别人那样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双眼瑟瑟发抖,而是挺直了脊背,他仍然尽力保持着面色的镇定,“你不会成功的没有任何一个暴君,最终能够成功地利用恐惧来一统人心。” “我不需要长久统治,”塞拉微微一笑,“我,只需要你们的绝望和恐惧。” 她最后瞥了一眼狼狈的巫师,然后转过头去,毫不犹豫地结束了这场战役,“带走他——把他一起关到纽蒙迦德里去。” “是。”海因里希低下头,恭敬地回答。 “至于你,我亲爱的盖勒特——”塞拉走近金发男人,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下巴,对方微微侧过头试图躲避,却被她强硬地掰回正脸,下颔传来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格林德沃面色扭曲地抬起眼,正对上女人幽蓝的瞳孔,里面全然都是让他心惊的冷酷和恶意,偏偏她嘴唇里吐露出的话语却充满了怜爱—— “你不是很喜欢那座塔吗,它可是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啊,多少回忆都留在那儿”塞拉凑近他的脸,温热的呼吸和他的相交融,宛如亲密无间,喃喃,“既然你说过,我是你最珍贵的宝藏,你爱我胜过权杖,那么” 她冰冷的吻轻轻落在他的额心,一瞬而过,然而那股寒意却在刹那渗透到了骨子里,连同她魔鬼般轻柔的嗓音,“——就在那里,带着对我的美好回忆,享受你接下来漫长的余生吧,我的爱。” 格林德沃抬眼望着她,对方的睫毛长而且浓密,低垂的时候看上去如同小鹿般柔软无害,可谁知她的心却比最坚硬的石头还要硬,比最深的海洋还要冰冷呢?她的爱如此短暂,廉价,冷酷,连一丝旧情都不会给予。 盖勒特格林德沃热爱自由,将他一辈子关在纽蒙迦德,会令他比死还要难受。 “你会遭受诅咒的,塞拉,”格林德沃笑着对她说,他看上去很平静,眼神甚至十分温柔,注视她如同注视他心爱的情人,“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遭到信任之人的背叛,沦落到比我还可怜的结局,相信我,你一定会的” 他微笑着告诉她,“我是多么爱你啊我们,可是如此相似的一类人。” “谢谢你的祝福,”塞拉松开手指,语气冷淡,“可惜我从不信任任何人。” “再见,盖勒特。” 她看着格林德沃没有挣扎,任由下属被带了下去。她站在原地很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直到第一束天光划破黑暗,东方初亮,晨光渐醒。 塞拉终于回过神来,她抬起眼,漫不经心地开口,“噢对了,差点忘记了——来人,将海因里希一起带走。” 什么?!男人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 “你瞧,既然盖勒特都如此好心地给我提了醒,我怎么会辜负他对我的心意呢——不管他对你是否怀着仇恨和报复,”塞拉面色平淡,似乎只是在谈论一件小事,望着远方的熹微,轻声道,“你能背叛他,总有一天,也能背叛我。而我,从不留背叛之人在身边。” 一缕淡薄的晨光穿破云层,照耀到了她的脸庞上,她的侧脸苍白到近乎透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的美感,奇异地与她冰冷气质相符,而她声音轻得如同鬼魂缥缈—— “你说呢,海因里希?” 年轻人闭上眼睛,浑身如坠冰窖。 【绝望值:0/100】 弹幕:“p这鬼畜王者攻之气我就服主播。” 弹幕:“双手双脚双击666” 弹幕:“啊啊啊啊啊女王大人啊啊啊请接受我的膝盖吧啊啊啊我爱你啊啊——”(请不要重复相同的字眼) 弹幕:“我承认最后一幕那个反转惊到我了,果然我主播妹子就不走寻常路2333” 弹幕:“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格林德沃很可怜吗” 弹幕:“楼上的,的确只有你一个。” 弹幕:“加一。” 弹幕:“加身份证号。” 弹幕:“格林德沃是自寻死路,我只是可惜了邓布利多校长啊~” 弹幕:“楼上,邓布利多现在才33岁hhh他还不是校长” 弹幕:“所以接下来就是迈开圣徒的铁蹄向整个欧洲进发了吗?!激动!!” 弹幕:“我等为生在亚洲而感到庆幸一。一” 弹幕:“只不过是个恶搞电影你们弄得跟真的一样也是不明白” 弹幕,“房管在哪里?!麻烦禁了楼上蟹蟹。” 弹幕:“看女神大人全场虐渣渣真的好爽~” 弹幕:“钢针站在主播角度来很爽,可站在其他人角度来看就太冷酷无情了一点这样下去主播演的头领恐怕过不了几年就药丸。” 弹幕:“有点同感如果这是一部正规电影我女神多半是最后10分钟才会出场然后被主角推倒的超级无敌大反派b一ss” 弹幕:“谁敢推倒我女神b一ss来决斗好吗?!” 【当前观众人数:3456】 弹幕里聊得热火朝天,却不妨所有观众面前的屏幕瞬间一黑,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一行居然还自带中英德三个语种翻译的字幕缓缓浮现了出来—— 1913年,盖勒特格林德沃下台,圣徒易主,“黑凤凰”塞拉·贝克曼接任首领。 1914年,英国魔法界被圣徒攻陷,此一役中英国巫师死伤惨重,魔法部部长不得不率剩余众巫师投降,臣服于圣徒统治之下。 1918年,欧洲半数以上国家的巫师都归降圣徒,其余则组成反抗军转入地下各自作战。 1920年,“黑凤凰”亲自出马,仅半个月就屠杀大部分反抗军人马,反抗军陷入空前绝望的境地。 1921年,反抗军尽数被歼灭。 1922年,欧洲各国魔法部统一辞令,现任部长全部自愿退任,由圣徒所派遣的新人接任职位。 1923年,塞拉·贝克曼成为欧洲魔法界统一的唯一公认领导人,无人敢直接呼唤她的真名,皆称她为“不可说之人”,或“欧洲阴影”。 1987年,塞拉·贝克曼死于全身器官衰竭,临死前仍紧握权杖,无人可将其分离。 塞拉·贝克曼,统治欧洲魔法界六十余年,是当仁不让的第一黑巫师与强硬派。在位期间但凡与她政见不合的人,皆不得善终。她的手上沾染了数不清的鲜血,尸骨和血池累累在她的王座之下。即使死后她依然余威尤存,百年内听闻其名者皆心惊胆战。她是史上最为臭名昭著的黑巫师,政客及统治者,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她的野心也促使欧洲魔法界逐渐完成了融合,加速历史统一的大趋势进程。 后世评价她:她是创造神因看不惯人类的贪欲而赐下的恶。她代替洪水来执行了毁灭。 全剧终。 弹幕:“hat?????!”说好的直播啪啪打敌人脸呢?高一潮刚到你就给我全射了?! 这jktv平台吃枣药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圣战 1 在绝望值被清空的一瞬间,塞拉的意识就从身体里被抽回,她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顿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这是什么意思?任务这就是完成了?】 蛇油滑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噢小天使~你做得很好,甚至超越我的预料——是的,任务完成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太简单了】塞拉的声音漫不经心,【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完成】就像是另有所图。 【噢?】蛇嘶嘶吐了吐舌头,语调里带了点诱惑的意味,【我应该期待你做出一个解释?】 【这就是你所说的绝境?】塞拉语含嘲讽,【贝克曼小姐,原本就是一个巫师,并且在我寄生之前,就已经觉醒了魔力,她对无杖魔法的领悟能力天生就优越于其他平庸之辈,她缺少的只是一点心机和手段,我不过是如虎添翼的角色而已——这算得上什么挑战?无趣】 蛇似乎是笑了,【噢塞拉,我亲爱的塞拉,要知道,这可只是第一个任务啊——接下来只会越来越难哟】 【是吗】塞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倒是发现了一个问题——】 【观众越多,名声越盛,绝望值越低,这个我能理解,这代表着关注我的人在增多,我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洗脱罪恶’】她加重了语气,明显是在嘲讽这个系统机制意图不纯,【可为什么,格林德沃对贝克曼的感情越深,绝望值会下降得更快?你倒是说说,难道爱情也能成为赎罪的一部分?】 【当然了,亲爱的,】蛇的尾巴缓缓摩挲,【好感,崇拜,仰慕,爱人类的情感可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它总是能出乎意料地用犹如迅猛洪水般的速度改变你的境况,如果你获得了那个世界中一个强者的感情,得到他的栽培和呵护,你的成长总是更加顺利不是吗?】 【听上去像是一个不错的捷径】塞拉说,【可惜我宁愿成为那个强者,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啧。蛇耐人寻味地笑了,【当然,当然了,亲爱的。你所选的道路最初会无比艰难,可一旦成功了你的进度会比任何宿主增加得都要快,我相信你的能力】 它缠紧了她的手腕,嘶嘶开口,【要最后看一眼‘你’的结局吗】它指的是贝克曼。 【不了】塞拉冷漠地回答,【不过就是个玩腻了的世界而已】 【啊哈】蛇笑了,【你把每个里世界都当成一场挑战游戏而非真实存在这很好,我想都不用我提醒你,你已然摸透了在这里更好地生存下去的诀窍】 【他们是不是真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塞拉轻声说,【我看上去,像那种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人吗?】 【你当然不是】蛇领悟地点点头,她就是拔哔无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所以我这就把你送到下一个世界。亲爱的,我要提前提醒你——这一个世界,和上一个完全不同——】 【你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来自人类的威胁】 塞拉微笑,【噢,不如让我们再次面对铁血刀光——】 机械的系统声响起—— 【任务开始发放,背景资料准备中——】 【下载完成,请寄主及时查看】 【准备投往里世界】 【投放完成】 【所处世界编号:02;人物:塞拉·荒谷;绝望值100/100】 【祝你好运】 短暂的黑屏之后,观众们如愿以偿再次迎来了片首—— 这次并不是突兀的故事场景,“剧组”一如既往不按套路出牌,一开头就是一段长长的,夹杂着中文,英语,以及另一种看不懂的文字翻译而来的介绍—— 【第一纪元,“精灵之地”多瑞亚斯受到魔苟斯的半兽人攻击,所有辛达精灵为了守护家园应战。双方皆死伤惨重。不久之后,由于精灵内部分裂,内忧外患之下,多瑞亚斯堡垒被迫被抛弃,并在此后著名的“愤怒之战”中被全然摧毁成为废墟】 弹幕:“窝日!!!魔苟斯!!这踏马该不会是我最爱的那部电影的同人吧!!!!!” 弹幕:“已屏蔽弹幕专心翻译精灵语中。” 弹幕:“楼上不会在说笑吧还真有人专门学习一本书里的语言?” 弹幕:“孤陋寡闻,不知道曾经为了拍一部电影有个导演请了很多语言学家还专门发明了纳美语吗?它是结合了印第安语,非洲,中亚以及高加索等地区语言演变的结果。语言本质是一种符号象征,只要你能你自己也可以发明的好吗?!” 弹幕:“我早有预感剧组这次会从我最爱的电影里下手,果然不过为什么我这么兴奋!我的手不受我的控制了!我按下了录像按钮!我要一丝不苟地把它全部看完!!” 弹幕:“原著粉和看过电影的人告诉你们:多瑞亚斯在中土大陆里是辛达精灵的领土。关键是第一纪元的时候我大精灵王瑟瑟是差不多时间出生的!!” 弹幕:“握草!” 弹幕:“扎肾了老铁!” 弹幕:“真的假的那么这就是某电影的前传了?《精灵宝钻》同人篇?” 弹幕:“没那么久远。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剧组档期这么空?!刚拍完魔法世界就接着拍这部了?!” 弹幕:“早说了这是个神奇的剧组我已然放弃到底有没有内一幕了反正也搜不到任何消息能看就好,我要求不高” 弹幕:“我只想看剧组这次又想怎么玩反正我只有一个要求:别换女主角!” 弹幕:“楼上加一万。” 弹幕:“别换女主顶起。” 弹幕:“你们担心个什么劲,别忘了这可是主播的直播间,如果换主角了你们还能看?一群沙雕脑一残。” 弹幕:“别吵吵,瓜子爆米花冷面绿茶已备好,静静看主播艹翻全世界。” 屏幕里继续放着介绍—— 【贝尔兰毁灭,辛达精灵与诺多族撤退至林顿。主神维拉邀请精灵们前往蒙福之地阿门洲,有的欣然应允,有的拒绝。而其中拒绝者部分东迁最终抵达爱林加仑——后世所称的巨绿森林,在此建立了广阔的林地王国,定都阿蒙兰】 弹幕:“阿门洲是代表‘神祐的领土’的意思,没看过原著的可以勉强理解为最后的净土之类的地方。巨绿森林是《精灵宝钻》里面的称呼,其实就是后面的幽暗密林,我大精灵王的国度。” 弹幕:“感谢楼上科普!好人一生平安。” 弹幕:“我知道这个!我瑟瑟就是在这批东迁的精灵里!他爹就是巨绿森林的国王!他那时候还是个小王子!” 弹幕:“没看过原著和电影的吃瓜群众即使现在一脸懵逼冲着我女神的颜也要笑着活下去。” 【当前观众人数:5678】 画面一转,场景立刻变得阴森起来。 这是一片浓密阴沉的林地,巨大的树木枝叶反常地茂盛,遮天蔽日,即使是正午的阳光都很难穿透树叶照来。森林里漂浮着颗粒状的白色雾气,潮湿泥土上老树盘根虬结,像是触手那样用力地扎进地下汲取养分。 这是迷雾山脉以东的巨绿森林,由于矮人的入侵和半兽人的骚扰,居住于此的精灵加强了守卫,很难有异族生物可以由此进入林地王国。这本来是一个如往常一样阴冷死寂的黄昏,然而一声声压抑的痛苦闷哼却打破了森林边缘的安静。 一个有着尖细耳朵的美貌女性,她无力地靠在一颗巨树的主干上,汗水涔涔而下模糊了她的视线。近了看去,她的容貌愈发惊人——很罕见的灰色长发,直达腰际,被汗水浸透贴在白皙到透明的脸颊和脖颈上,令她独显出了一份包含脆弱和柔韧的美感。她有一双蓝到发黑的深邃瞳孔,因为包含痛苦挣扎而愈发亮得可怕。她的睫毛是月光般的淡金色,鼻梁秀挺,嘴唇是失血的苍白,紧紧抿起。即使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长袍,依然无法掩盖她远远异于人类的容貌和气质。 她就是居住在中土的女精灵,身旁还放着弯弓和箭筒,纤细修长的体型本来应该极具敏捷性和爆发力,然而她如今却陷入了无法言喻的绝境—— 她细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野草,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肚子高高凸起,不停有鲜血从身下细细流出,在旁边汇聚成了一滩。 这是一个亟待生产的女精灵。而且根据她如今惨白的脸色和痛苦的神情来看,显然生育过程并不算顺利。 画面只停留在女精灵的上半身,下半身根本没有出现在屏幕里,但所有观众十分迅速地反应过来现在的情景,心中都是一个大大的“卧槽”—— 弹幕:“这个角度我只能说导演简直用心良苦” 弹幕:“呵呵摄影师请你珍惜每个月2000块的工资。” 弹幕:“不,还是别珍惜了。摄影师你明天不用来了,理由是技术不过关。” 弹幕:“卧槽果然是我塞拉女神!即使换了个发色戴了个美瞳一样美炸天!!舔舔舔!!!” 弹幕:“有没有医生啊!来人啊救救主播!主播她难产啦!~” 弹幕:“我是妇一产一科医生,但是麻烦摄影师往下调调角度好吗,你这样我没法帮——” 当塞拉降临到这个世界,恢复意识,从身下传来一阵剧烈到难以忍受的疼痛时,她立刻就明白过来现在的处境—— 【孕妇?!】她再怎么样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身份,心里的怒气一点一点升腾,【我连恋爱都没谈过一次,你就跳过牵手接吻结婚做一爱直接让我当未婚妈妈?!】 蛇有点心虚,【这个也不是人家能决定的嘛你还是先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你好像有点失血过多了亲爱的】 【我能怎么办?!】塞拉忍着一阵一阵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我又没生过孩子,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办?!嗯?!】 蛇思考了一下,【嗯吸气呼气再用力?】 【你最好期待我任务失败】塞拉阴沉沉地开口,【不然,我复活后一定会找到你】 蛇,【人家是无辜的我也没下过蛋,一般人不都是这么做的嘛】 塞拉没有力气说话了,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到这种疼痛。人类把痛感分成十二级,而生产则是最高级别的痛苦,并且有不同的阶段,她很确信她目前就处于最关键的时刻—— 【出来了出来了!】蛇兴奋地直摇尾巴,【——快瞧这小唧一唧!你有儿子了!】 塞拉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上,连大声的力气都没有。好不容易等她缓了过来,勉力睁开眼,略略转过头,正好和婴儿刚刚睁开的眼睛对上—— 一双纯净透彻的蓝眼珠,像是无云的晴空,阳光下蔚蓝的浅海。 塞拉微微一愣。 【啧,这家伙还挺乖】蛇吐了吐舌头,幸灾乐祸,【愣着干什么,快抱抱你儿子】 塞拉抿了抿嘴唇,她看了婴儿几秒,对方出其的乖巧,不哭也不闹,全身都是血污,就那样安静地回视她,眼中全部都是她的倒影。 塞拉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慢慢伸出了手,动作僵硬地把婴儿抱在了怀里。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动作,毫无经验,肢体很不协调,当然不会让婴儿感到很舒适。可那家伙一点怨言也没有,乖乖地任她抱着,还自动转了个头,朝更深的怀抱蹭去。 塞拉低下头看着他,问蛇,【小孩儿都是刚出生就睁开眼吗?】 蛇歪着头,【嘶嘶~我觉得应该不是~】 塞拉沉默地打量着闭上眼睡过去的婴儿,目光忽然一凝,顿在小家伙的耳朵上—— 一瞬间,所有注入的系统记忆开始回笼。塞拉眼神涣散了几秒,立刻变得尖锐无比—— 【精灵?!】她的声音阴仄仄的,【巫师就算了,这回你让我变成了精灵,还生了个儿子?】 蛇嘀咕,【人家不早就提醒过你了嘛~而且精灵有什么不好,这可是大陆上最美貌的种族,号称神的宠儿,要什么有什么,寿命近乎永恒——】 【可他们太纯洁了】塞拉面无表情,【而我讨厌一切具备这个特质的生物,他们通常干净到让人憎恶】 【更何况,】塞拉低头看了看一闭眼就睡过去的婴儿,嘴唇抿起,【我不喜欢小孩子,他们就代表了无知和麻烦】 【那就把他送回到他父亲那里去吧】蛇狡猾地提出建议,【反正精灵是个繁衍困难的种族,即使他不被所有人期待,他们依然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后裔,不是吗?】 ——正好,它也不喜欢小孩儿,而且他会打扰她们的二人世界。它得意地想。 塞拉看着安静的小家伙,回想起他注视她的眼神,沉默了几秒。 【你说得对】塞拉轻声回答,【他并不属于我。他会成为我的累赘】 蛇抬起头打量她的眼神,眯了眯眼,【那就好,亲爱的,他的父亲恰巧就居住在这座森林里,你生下他,将他送回他父亲那里,已经是仁至义尽——塞拉·荒谷,可不是什么纯洁善良的精灵】 她皱了皱眉,忍着阵痛弯腰拾捡了一片半人高那么大的新鲜绿叶,将婴儿带到附近的溪流边粗粗清洗了一遍后用叶子包裹起来,缓缓朝森林深处走去。 精灵这个种族的确天生就该被敬仰宠爱——他们体质优越,貌美修长,具有很高的智慧和敏捷度。即使是一个刚刚生产完还经历过失血的女精灵,不过半个小时就已然能缓慢行走。虽然她还能感受到身体深处的痛意,但确认是处于可忍受范围之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她抱着婴儿就走进了森林。 她走几步就低头看了看。小家伙不愧是精灵后裔,和人类婴儿的脆弱不一样,生下来就睁开眼睛辨别出了母亲,而且很乖顺地没有给她增添一点麻烦,安静得让人心疼。也许是感觉到了走动之间的颠簸,他动了动白嫩的小指头,无力地抓紧了她胸前的衣服想要握住。这个举动让塞拉脚步停了停。 【你不会是心软了吧,亲爱的?】蛇油滑的声音。 塞拉抬起头,面色平淡无波,【不,我想是原主的感情仍然有影响力。真有趣,是她使自己沦为这样凄惨的境地,她应该已经做好了一尸两命的准备,为什么意识还能这么强烈?是你搞的鬼?】 蛇,【啧,亲爱的,你是多么不信任我啊~我可是你最亲近的助手,怎么会阻止你去完成任务呢?~我想她能够影响你的原因只有一个,而恰巧也是你不知道的一个——】 塞拉皱眉。 【是母爱啊,亲爱的塞拉】蛇嘶嘶道,声音里有股奇异的蛊惑意味,【——唯有母爱,能使人愈发坚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圣战 2 【第一纪元3441年,最后的联盟之战结束。巨绿森林损失惨重,欧洛费尔王在此役中逝世,西尔凡精灵大批精壮人马折损,居住于森林中的精灵只存活下来三分之一。欧洛费尔之子瑟兰迪尔从其父手中接过权杖,率领手下进行为期七年的抗争,对抗索伦直到最后一刻】 【第二纪元1050年,索伦占据多尔戈多,邪恶生物开始在森林里横行,瑟兰迪尔率领手下的人民继续迁徙,退守森林的东北角。巨绿森林变成幽暗密林】 当这一行字在屏幕上缓缓消失后,弹幕上又炸开了!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我果然猜对了开头这就是我大瑟瑟为主角的同人电影!!” 弹幕:“然鹅已经了解了剧组尿性的老观众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事情恐没这么简单。” 弹幕:“这一段书上倒是提到过,不过显然托老对我们大瑟瑟太过冷落了原著粉只是靠猜来弥补我精灵王的资料,抗议!” 弹幕:“感谢剧组圆我们精灵王粉丝的梦!” 弹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们精灵族的盛世美颜啊!!” 弹幕:“楼上凑不要脸!精灵族是大家的!哦对了不用喊我大瑟瑟了,他就睡在我旁边,你们小声点别吵醒他。” 弹幕:“小叶子呢!我小王子这个时候出手了吗?!我是叶子的脑缠粉啊啊!” 弹幕:“麻烦尊重一下主播好吗?这里是主播向电影直播。” 弹幕:“看着主播的背影我又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天渐渐黑了下来,巨绿森林变得愈发阴沉死寂。 即使是塞拉,身体作为阿瓦瑞精灵,面对这样一个看上去像生了重病的森林,也会产生生理上的不适感。这里,对于精灵而言,过于黑暗阴森。 她怀中的婴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与众不同的气息,更深地朝她怀抱里挪去,偶尔不安地扭动。 塞拉低下头看着他。洗去污浊之后的小精灵天然就有种神赐予般的美貌,他的肤色比母亲更白皙,隐隐呈现中珍珠般的莹润光泽,嘴唇如同花瓣那样泛着淡淡的粉色。虽然他只睁开过一次眼睛,他的眸色却是非常美丽纯净的晴空蓝,完美地继承他母亲的眼睛。可他短短的胎毛却是灿烂的金色,而她是灰发,显然他的父亲血统更加高贵,很有可能带着梵雅精灵的基因。 他的父亲塞拉忽然扬了扬嘴角,神色意味不明。 【你不是说所有寄主都是无亲无故的身份吗?你怎么解释这一个?】 蛇懒洋洋地甩着尾巴尖,【她的确无亲无故呀亲爱的,你不是看到了她的记忆吗?她是孤儿,只不过】 它蜜黄色的眼睛瞥了一眼砸吧嘴的小家伙,【你早来了一刻,她原本会因为难产而死,最后是巡逻而来的精灵护卫发现了他,将他带回他父亲身边哟~】 塞拉脚步一停,眼睛眯起,【你的意思是,她原本的命运是死亡?】 蛇嘶嘶道,【当然了,塞拉,死亡就是绝望的一种啊你看看那位可怜的贝克曼小姐,当你睁开眼的时候,面临的可是即将被火烧死的困境啊——】 塞拉扯了扯嘴角,她大概能搞懂这个系统的套路了。无非就是把她寄生在亟死之人的躯壳上。既然是死人,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可以算是“无亲无故”。 可这回明显情况不同。原主留下了一个血脉。 【太懦弱了】塞拉轻声说,【如果当初她选择拿掉他那么她现在能够活得好好的】她也不至于被投到这样一个身体上来。原主的身份实在很尴尬。 是的没错。她是一个阿瓦瑞,中洲现存精灵中的“拒绝者”。她的父母在战争中先后去世,独留她一人随着分支的部队翻越过迷雾山脉,前前后后又移居了好几次,最终定居在了这个森林中。 那个时候,它仍然还被叫做巨绿森林,一同在这里居住的还有西尔凡精灵和一些辛达精灵。后来辛达精灵中的一位出色的精灵逐渐统一了西尔凡精灵的部落,两个种族慢慢混居融合,直到黑暗再次侵袭中洲,那位伟大的精灵王率部族对抗邪恶生物后陨落,其子接过王位继续抗争,虽然最后战斗结束了,但不可避免的,森林仍然受到了污染,新国王带着子民往森林更深的地方迁徙,只留下极少数的精灵还徘徊在边缘。 塞拉·荒谷,就是极少数精灵之一。 “塞拉”这个名字,在精灵语中的寓意就是荒谷。这可不是个好名字,连同她的身份就更加尴尬了。 她是个“拒绝者”,原本阿瓦瑞就与辛达精灵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和谐友爱。更别提,她是个被污染的黑暗精灵。 想起原主的过往,再联想到前一个世界塞拉忽然眯起眼,望向蛇。 【我怎么感觉她们的经历,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呢?】 塞拉贝克曼,原本沉默而懦弱,却在饱受侮辱后奋起抗争,选择堕入黑暗,将自己和那些曾瞧不起她的人一同彻底燃烧化为灰烬。塞拉·荒谷,精灵中的孤儿,前半生平平无奇,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被黑暗力量所污染,没有选择和大部队一同迁徙,孤独地驻守在森林边缘,巧合之下与那个人相遇,又在发现自己身体有异之后毫不犹豫地离去。她原本不会这么早就死去,只是因为她把污染全部留在了自己体内,身体从内部彻底被拖垮,甚至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她算不上什么善良的精灵,但大概也是残存的最后一丝母亲的天性,让她没有对她的骨肉下狠手,而是独自一人生下了他。 这两个人按理来说应该是截然不同的,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如果让她失去所有记忆被投入到世界中去,她会不会也和她们做相同的选择? 她觉得很有可能。人的本性在关键时刻总是最容易看清楚的。塞拉贝克曼看上去懦弱无能,可一旦被刺激陷入绝望后心灵很容易被完全扭曲变得无比偏执冷酷,成为和之前完全相反的人;荒谷生而淡漠寡言,没有精灵天生的善良和超俗,她似乎对孩子的生父也没有投入特别深的感情,后来更是没有犹豫地离开了对方,独自一人流浪。她体质有点特殊,精灵通常只有一年的孕期,她却足足怀了十几年,这让她在途中变得有些束手束脚,她几次想过拿掉孩子,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这是个很矛盾的精灵。她甚至自己也不明白她对这个孩子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情感,似乎没有太多期待,也并非是全然的厌恶。 这样看来的话好像事情所有的关键转折点,都发生在她降临之后呢。 就像把选择权交与到了她的手上,并期待选择结束而产生的后果。 塞拉其实完全可以生下婴儿后将他弃之不顾,任由对方被周围的野兽或者邪恶生物所吃掉,反正他也不是她和心爱之人所孕育出来的结晶,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她来早了一刻,她眼看着他从她的血肉里分离,睁开那双眼睛,感受到他微弱的心跳声她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很奇异的情绪。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他也就会变得和她一样,成为不被父母所期望,被抛弃的那一个了吧? 毕竟,她还记得,在荒谷离开的时候,他的生父可是全然都不知道她怀上了他的骨肉了呢。 通常而言,精灵五十岁成熟,一百岁成年,此后得到永生。他们一生只会结一次婚,奉行自由恋爱,并且遵守“婚前不发生性一行为”的准则。而在她的记忆里,荒谷可没有和孩子的生父正式结婚,接受所有精灵的祝福。 【喝多了酒而强迫了王子?】她慢慢翻看着回忆,挑了挑眉,意味深长,【我该说,不愧是阿瓦瑞吗?】昆迪精灵的后裔分支,众生万物之父的首胜儿女的血脉,最优秀的精灵射手一裔。 蛇嘶嘶地笑了,听上去似乎有别样的含义,【如果是你,你会这样做吗?】 塞拉回想了一下对方的容貌,微微一笑,【为什么不?我可不亏】 蛇啧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再接话。 她慢慢走到了森林的中部,周围隐隐可以发现生物活动的痕迹。这个种族的身体素质极强,灵敏性首屈一指,目力和听力都十分出色,很快她就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 她停住了脚步,就在那一瞬间,一支箭破空而来,倏然射入了离她不足两寸的泥土里,几乎是擦着她的鞋尖而过。 她抬起头望向东边一颗巨木的树枝上,一个身影蹲在那里,举弓对准了她,箭头一丝冷光隐隐绰绰。一个低沉冷静的声音传了出来—— “止步,拒绝者。”对方从她的发色和眸色上认出了她的身份,嗓音里很明显带着警告成分,“你已经踏入林地王国的土地,没有准许不许再往前多走一步。” 不仅仅是他一个人驻守。事实上,塞拉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至少发现了三个隐藏在树上的精灵守卫。 看来果然就像她知道的那样,近年来因为黑暗势力再次蠢蠢欲动,幽暗密林的防卫比以前增强了不少。 不过没关系,她的目的并不在此。她只是个搬运工而已。 塞拉展颜一笑,然后举起双手,对他们说道,“我不会踏入你们的王国,也无需向你们的国王通报——我只是把这个还给他罢了。” 对方目光微凝,定睛望去,待看清楚之后,面色就是一变—— 那居然是一个被绿叶包裹的婴儿! 精灵族居然有了一个新生儿! 精灵的繁衍是很困难的,生子会耗费他们大量精力,因此每一个诞生出来的孩子都备受祝福和宠爱,决不允许受到无妄伤害。他立刻放下箭,从树上轻盈地跳了下来,盯着叶子中睡得正香的孩子,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 “这是你的孩子?” 他神色有些不解——精灵都很爱自己的孩子,用视若珠宝来形容也绝不过分。很明显孩子是刚出生不久,即使她是个拒绝者,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骨肉送给他人她是什么意思? “我的孩子?”塞拉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似笑非笑,“你可以这么说不过更准确而言,他有着灰精灵的一半血统。” “灰精灵”,“微光中的精灵”,“星光精灵”都是对辛达精灵的不同称呼。虽然巨绿森林混居着辛达族和西尔凡族,但总体而言辛达精灵的数量并不多,很多已经结婚成家,近几年也并没有族人离开森林传出过结婚生子的消息守卫者迟疑地看着婴儿,低声问,“他他的父亲是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塞拉的声音漫不经心,“他应该叫做——” “瑟兰迪尔。” 眼看着对方一脸凌乱不可置信,塞拉耸了耸肩,将被绿叶包裹的婴儿轻轻放在柔软的腐殖质层上,然后退后一步,淡淡道,“我就把他送到这里了,”顿了顿,她的语气微微有些波动,“哦对了,如果有人问起来他的名字,你们就说” “莱戈拉斯。”她轻声道,“他叫莱戈拉斯。” 精灵语中,寓意绿叶。 他是一个乖巧听话而英俊的孩子,生机勃勃如同森林中茁壮成长的小树。他身份尊贵,会有很光明的未来,而她是被污染的荒谷,和他截然不同。 她低下眼,目光凝在婴儿白皙的面庞上,他睡的正香,偶尔咂吧一下嘴,天真无邪,只光看着他就让人心里柔软得无以复加。 可他不属于她。 他的母亲残存的一丝母爱让她留下了他,也让她送了命。 塞拉冰凉的指尖缓缓抚过小家伙柔软的面颊,轻声开口—— “好好的莱戈拉斯。” 然后她直起身,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 “站住。” 守卫者拦下了她,令人过去把婴儿小心翼翼地抱了回来,他举起箭,声音微沉,“我们还没有确认他的身份,你又是不是他的母亲——你暂时不能走。” 塞拉身形一顿。她浅浅吸了口气,转过身看着他,目光微冷,面上似笑非笑,“哦?你要怎么验证我的身份呢?” 她的态度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婴儿的母亲,甚至不像一个精灵。守卫者皱了皱眉,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威严和警告,“抱歉,拒绝者,我想,你需要和我们走一趟——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自然会放你自由。” “现在——请和我们一起去见国王,由他来决定你是走是留。” 蛇,【哎呀糟糕了~走不掉了呢~】 塞拉微微一笑,【和我预料的一样,瞧,这不就有进入森林的通行证了吗?】 蛇讶异,【哦?原来你利用那可怜的小家伙?】 【我送他回来,当然需要索取报酬,算不上利用】塞拉面色淡淡,【更何况,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实在糟糕,在外面流浪可得不到最好的休养——我想,堂堂巨绿森林的精灵王,不会苛待一个刚生产完的孕妇吧?】而且生的孩子还是他的亲骨肉。 蛇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怀好意是地嘶嘶笑了,【原来是这样你想从这里,开始你的远大征途?】 【为什么不?】塞拉反问,面带微笑,【食物,武器,金钱,威信,权杖我要的,这里都有】 【那你可得好好想一个靠谱的借口,】蛇摩挲她的手臂,【关于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带着他的孩子——】 【借口?】塞拉恍然般点点头,当然了,她的确需要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你觉得‘爱情’这个借口,怎么样?——现在想起来,这个曾经无比尴尬的身份,却给了我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 发现自己受到黑暗力量的污染,为了爱情离开他,却在途中发现怀孕,挣扎流浪了多年,最终还是因为“爱情”生下了他,却清楚地知道无法保护好他,不得不忍痛将他送回,继而想要无声无息地离去——蛇吐了吐舌尖,意味深长地笑了。 爱情——的确向来都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而人们总会原谅以爱为名而做出疯狂的举动。 他不由得更加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圣战 3 幽暗密林,北方最雄伟的森林。 它从北方的灰色山脉山麓绵延至南方的北河套,并从东方沿安都因河谷到孤山,它被古老的旧林路一分为二。后来,当这条路变得无法使用时,另一条穿越森林的路径位于旧林路的更北方,叫做精灵小道。 这条小道是通过幽暗密林的一条鲜为人知的小径,从西侧可以进入密林门,通向精灵王大殿。 曾经在这一片森林中居住着很多西尔凡精灵,在伟大的欧洛费尔到达此地之前,这里的精灵多以部落形式混居,如同原始人那样生活着。直到辛达精灵迁徙至此,逐渐将他们统一,站在同一阵线对抗黑暗势力。于是最睿智最勇敢的那位辛达精灵被所有族群推举为王者,正式建立起了林地王国。 后来在对抗索伦的战争中,第一位国王战死,索伦占据多尔戈多,森林里的邪恶生物开始横行,家园一点一点被黑暗侵蚀。国王之子,瑟兰迪尔不得不退守东北角,并在那里建造起了地下宫殿。 塞拉如今跟随守卫者所走的这条路,就是隐秘的精灵小道,直通精灵大殿。 看得出来这条道路应该会被清理,但由于邪恶生物加快了蔓延,毒龙葵再次攀爬上了周围的巨木,远方隐隐可见雾白色的蜘蛛网。这座森林病得这样严重,他的国王也没有放弃他,日复一日地驻守在此地,竭力阻止着索伦黑暗势力的扩张。 塞拉想起了流浪期间的道听途说——幽暗密林精灵的军队似乎也保护着中州南北之间往来的人类商队,他们修缮了道路,疏通了河运,让穿越这座森林成为中土南北之间的捷径。他甚至和山下长湖镇的居民做着交易,一举让居住在这里的森林精灵赢得了人类里的好名声,使族群过上了更加富足快乐的生活。他们尊称瑟兰迪尔为“木精灵伟大的王”。 诺多精灵的贵族凯兰崔尔持有着南雅,水之戒;米斯龙德港口首领瑟丹持有着纳亚火之戒,瑞文戴尔精灵领主爱隆持有着维雅风之戒——而作为一个唯一没有精灵之戒的精灵王,幽暗密林的统治者瑟兰迪尔,近百年来,却是将族群发展得最迅速的精灵王。 那么按理来说,他应该是一位骁勇善战,值得尊敬却又懂得灵活变通的优秀统治者。一个国王,一个活了千年的睿智精灵,以一己之力对抗黑暗侵蚀的林地之王,会像之前那个世界的人一样好对付吗? 她回想了一下荒谷的过往,似乎与那位精灵王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双方应该也谈不上对对方有多么深刻的感情。如果不是那次醉酒后的意外,她不过就是一位王者漫长生命里无足轻重的过客而已。 她印象里的瑟兰迪尔可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家伙,他的父亲因为对抗索伦而战死,他立刻上任继续率众坚持战争直到结束,即使折损了大批精灵也绝不屈服——这样的人,面对一个已经被黑暗力量所侵蚀的精灵,即使她是他骨肉的母亲,他会放过她吗? 【他可不是格兰德沃那样轻易能够摆平的家伙】蛇嘶嘶道,【你面对的可是整个中土世界最强大最勇敢最神圣的种族之一】 光从地图的面积来看,中土世界可比一个欧洲与不列颠群岛加起来的版块要大多了。 更何况,这里的神,是真正存在的。这里的人民相信神迹。 【听说精灵很珍惜子嗣】塞拉微笑,【这可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突破口】 即使对方对她没有很深刻的感情,那又如何呢?感情这个东西都是可以培养的,更何况 她回想起那个无星无月的夜晚,笑得意味深长。 那时就已经历经战争和辗转迁徙的精灵王子,面对一个喝醉了酒任性的女精灵,即使她是个强悍善战的阿瓦瑞,而他清醒,年轻,强壮——他怎么可能会制止不住她的胡来举动呢? 蛇吐了吐舌尖,蜜黄色的眼睛诡谲莫测,【我想,即使你失忆重来,亲爱的塞拉你依旧会成为情感与理智上不可战胜之人】 她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似乎天生就是如此。 【敢玩弄你情感的那个人,一定会死的很惨吧】蛇喃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瑟缩了一下。 【谁知道呢?】塞拉声音淡淡的,【如果我重生恢复了记忆,也许我会让他不得好死,也许我根本就不在乎——既然能重活一次,我为什么要去为一个完全不相关的人多费心思?】 【啧】蛇意味不明地咋舌。 她瞥了蛇一眼,对于它这种不同寻常的反应,她记在心里,面上冷漠无波。 小道逐渐往地面下蔓延,经过一段长长的昏暗的走廊后,面前霍然明朗起来,一个恢弘的地下宫殿展露在眼前—— 这是一个石灰岩洞,几百年来,殿中的石头在流水的冲刷下不断改变形态。在精心雕刻的木质支柱上,精灵们用中空的琥珀制作了油灯,并用黄铜固定,能够营造出温暖的光线。洞中的光线来自于从绿叶覆盖的穹顶中穿梭而过的阳光。大殿显出林地的环境,所有装饰性的纹饰都是以树木c枝桠c叶子以及动物为基础,精灵独特的美学蕴藏其中。 他们从前门进入,走廊指引着穿过盘杂的树根,行进在雕刻过的树木之间,缓缓上升。所有从身边走过去的精灵王大殿的侍从都穿着简洁的服饰,他们腿部包裹着皮革,色彩多半呈现红酒色。 在悬空的楼梯旁,密林精灵似乎对这些穿梭在岩石裂缝中的树根很是喜爱。他们在崖壁上开凿出了居住的空间。牢房就在这里,门由青铜制造,沉重并且功能强大,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每个细节之间都凸显了这个种族对美的苛刻定义。 这个精灵大殿,是建造于地下的石砌森林,拥有雕刻典雅的石柱,额枋与树枝遥相呼应,巨大的树根组成了自然交错的阶梯和走廊。可以想象深处一个森林的殿堂,沐浴在阳光中,因为沿石而建,所以没有对称性。在这里,沿着蜿蜒的走道,一切都身处半空之中。这里算不上极致的华美,却足够天然恢弘。 终于,他们走到了阶梯尽头 国王的王座就在那里。 塞拉抬起头,燃烧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她目光所及,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立于那里。 她看到了一头灿烂至极的华美金发,这在精灵中其实并不算多见——那种颜色就像是正午洒落的最盛的阳光,却因为处于地下而敛去了过于刺目的色泽,令人不自禁想起清晨林间被投影下微醺的光晕。他戴着颜色最灿烂的树莓编制而成的王冠,映衬得他的皮肤白皙无瑕。弧度精致的眉毛之下是一双狭长的灰眼,像是被遗忘的冰川下涌动的河流,将所有神秘和色彩都隐藏其中。而她的到来,如同在这冰封的暗流之中打开了一道宁静的裂口。这个拥有着神赐一样完美无缺容颜的精灵,他气度高贵出众,兼具山川般的沉渊和绿林般的典雅,令人一眼就在无数面目英俊漂亮的精灵中挑出他的存在,他集聚了世界上所有关于华丽美好的词汇。 塞拉终于有点明白了所谓“神的宠儿”是什么定义。面前这个男人很好地诠释了这个称谓。 ——瑟兰迪尔,精灵语中,寓意“活力之春”。 啧。如此说来,即便是遭受之前那样的痛苦,一想到对方是拥有这样容貌的男人听上去似乎也不算太亏。 【你对他有兴趣?】蛇油滑地问。 【也许】塞拉回答,声音仍然没什么波动,【他很漂亮,不是吗?】大概算是她见过的最漂亮完美的造物。 【他孩子的母亲可不是你】蛇警告般地开口。 【你觉得他会这样想吗?】塞拉有趣地笑了,【更何况,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可不是这个——】 守卫者一步步走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里被绿叶包裹的婴儿呈了上去,低声说了几句话。 然后塞拉就看到那个拥有着金发灰眼的貌美精灵王微微一顿,平静的面容终于出现了裂缝的痕迹,他先是缓缓低头凝视了婴儿几秒,接着就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向她。 “你说这是我的孩子?”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还带着些精灵特有的清朗,咬字发音清晰优雅并且韵味十足,夹杂在一起听得头晕目眩,耳朵都要怀了孕。 只可惜从这句话里塞拉听不出什么格外情绪。他看上去并不像认出了她的模样。 塞拉微微思考了几秒,这个举动让他的提问和她的回答之间空出了间隙,气氛顿时就是一凝,惹得周围所有精灵都不禁投过来奇异的目光。 终于,塞拉还是开口了,语气听上去没什么波动,就像是在叙述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在我的印象里,我应该只和你一个人同床共枕过,只生下过这一个孩子,所以——”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他应该是你的后裔。”吧。 精灵哗然——林地之王居然有了自己的孩子?母亲还是一位灰发的阿瓦瑞精灵? ——难怪这么多年来国王仍然独身一人,从没有与别的女精灵结合的打算。精灵一生只会结一次婚,只有一个伴侣,子嗣艰难。原来他就有了配偶,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从没有听别人提起过? 大家都齐齐把目光投向了王座上的男人。 精灵王凝视她的面容,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你又将如何证明?” 这就是默认了?!瑟兰迪尔居然真的和这个阿瓦瑞结合过?! 那犹如实质性极具压迫力的目光只换来塞拉展颜一笑,和婴儿一模一样的蓝色瞳孔里倒映着精灵王耀眼的眉目,“——我不需要证明。” 她慢慢开口,带着一种精灵所没有的,漫不经心的语调。 “我不在乎你信不信,你大可以不接受他,或者当做我从没有存在过——” 他微微皱眉。她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把他送到他所属于的地方,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塞拉微笑着注视着他,“如今他安全了,我想,您也可以放我离开这里了吧,伟大的幽暗密林之王?” 大殿里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所有精灵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不要亲生孩子的母亲吗?难道这个阿瓦瑞认为小精灵只需要父亲的陪伴就够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很显然,那位精灵王也是这样想的—— “在我没有确认他的身份之前——”他的声音低缓悦耳,带着轻微到难以被察觉的波动,“——你将不能走出密林,直到找出真相为止。” 蛇,【哦~我就知道~】 塞拉想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仅凭她一个人也无法打败所有守卫,她耸了耸肩,“那好吧,希望真相能够让你满意——噢对了,差点忘记了。” 她抬起眼,蓝色眼睛里带着谜语般的轻柔笑意,在火光和琥珀的照耀下亮得不可直视,“——莱戈拉斯。” 她说,“他的名字,是莱戈拉斯·绿叶。” 她居然为了他取了名?难道她竟然不知道精灵中被命名的含义吗? 名字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归属。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精灵王微微眯起了眼。 ——不管她有何目的。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她再次轻易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圣战 4 塞拉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直播系统,她觉得它不仅很麻烦,而且很容易影响到她办事。 当然这个想法并非空来风,来看直播的观众的年龄层可以囊括八岁到八十岁,并且每个人的萌点都不同,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很容易让他们嗨到掀翻屋顶,更别提现在正是个全民看脸的时代—— 当精灵王的容颜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不出蛇意料,弹幕又爆炸了。 弹幕:“!!!!!!!!!!”这是最常见的刷屏。 弹幕:“我的心脏受到了重重一击,我快不能呼吸了!” 弹幕:“楼上是萌妹吗?需要人工呼吸吗?同城免费哦!” 弹幕:“这个颜值真心的101分不嫌多,不看脸如我都已经把持不住了。” 弹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不是就是我大精灵王!!!!!我爱他我爱他主播请告诉他我爱他啊啊啊——” 弹幕:“《论如何在一秒钟内弯成u型磁铁》” 弹幕:“我单方面宣布我嫁给了精灵王谢谢大家赏脸。” 弹幕:“这个剧组真的神了从哪里找来这个演员的这个头发简直毫无违和感好吗?” 弹幕:“等等!我突然想起来!——如果这个是我大瑟瑟的话我女神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 弹幕:“孩子他妈?!” 弹幕:“咦?!咦?!!!!!” 弹幕:“有生之年系列啊!!!” 弹幕:“这是在哪里取景的啊,跪求大神定位坐标啊,倾家荡产我也要去求偶遇啊啊!” 弹幕:“楼上别想了,多少小伙伴前仆后继都没活捉主播,瞧把你能的。” 弹幕:“这个直播间成功动摇了无神论者的信仰。” 弹幕:“我可能看了个假直播。” 弹幕:“双手打字以示清白。” 弹幕:“略略一硬以表尊敬。” 弹幕:“随着一阵抽搐抖动,直播陡然就失去了吸引力” 弹幕:“房管请封了楼上,谢谢。” 【当前观众人数:13156】 蛇看着弹幕疯狂刷屏和不断上涨的人数,啧啧。 它有点无法理解人类对于一张脸的疯狂崇拜,最美好的容颜终究会化作枯骨,红颜不再,英雄迟暮,能够留下的只有信仰和著作。更何况它记得塞拉被送进系统的时候,人类那时已经可以通过手术来修改有瑕疵的脸,只不过似乎很多人一边在键盘上疯狂嘲讽那些因为崇尚美丽去动刀子的人,一边又暗暗攒着积蓄到处询问可靠的整一形医院。其实在它看来,美丽的五官大多是相似的,因此它对人类这种矛盾的心理很是嗤之以鼻。 它是不怎么看脸的,容貌是可以被改变的,吸引它的多是他们心中的本能和欲一望。 而塞拉是到目前为止,最让它无法移开视线的一个。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是最独特的那一个。 蛇嘶嘶吐着舌尖,一边关注着弹幕间的你来我往,一边支起三角头,打量周围。 【噢~看来他还是挺照顾你的~】 意料之内,塞拉被暂时囚禁。不过她没有被随意投放到阴暗潮湿的牢房,而是被带到了一个有着天然光线,周围被绿叶和琥珀布置得相当温暖精美的房间中去。 走之前,精灵甚至点上了蜡烛,加上头顶落下来的零碎阳光,中央铺着柔软被褥的大床,地上的植被绿毯房间里有种很温馨的气氛。温馨到根本不像是为了囚犯而准备的。 【这是你们的新房吗?】蛇嘲讽。 塞拉姿态自然地拿起桌子上的果壳看了看,它被雕刻成了杯子的形状,里面呈着金黄色的液体,香气扑鼻。她试着尝了一口,咂了咂嘴,然后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这是精灵们很喜欢的一种果酿,但并不好种植,通常只有在节庆日或者战争结束后才会被拿出来分享。塞拉可惜地把果壳放回去,然后懒洋洋地躺在足足能睡五个人的大床上,感受着身下柔软丝滑的触感,眯起眼睛。 【精灵还挺会享受生活】她叹了口气,【如果现在能刷个微博就更好了】 蛇吐槽道,【现代文明的通病】 塞拉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舒服地头皮都在颤抖,【在你们看来,我所生活的那个世界,其实并不算高级文明,对吗?】 至少在她的记忆里,从没听说过有系统这种科技出现。 蛇不说话了。也许是出于心虚,也许是触及到了权限之外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担心我干脆不理会任务,就这么一直在里一世界中活下去呢?】塞拉的声音漫不经心,【在我看来,重生的身体也只是个普通人,生老病死随时都有意外发生,这么说的话精灵似乎更适合我呢?】 蛇歪着头,蜜黄色豆大的眼睛注视着她,【噢?听上去似乎是个不错的想法只可惜,塞拉你,从不是一个可以就此安分下去的家伙,不是吗?】 她是什么样的性格它再清楚不过了。她喜欢有挑战性的目标,并且会不择手段地追求到它,直到她得到了,开始厌倦了,最终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掉,然后将目光投向下一个受害者。 不老不死?这其实对她而言并没有多少吸引力。她要的,只会比这更多。 【你很了解我,】塞拉似乎在笑,【真想知道创造你的人是什么样伟大的存在呢】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蛇腹诽。 精灵是个身体素质很强的种族,不过在经历了多年流浪和生产后的失血,即使是塞拉也禁不住感受到了疲惫和倦怠。如今接触到了如此舒适的床,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困倦如浪潮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蛇说道,【关掉直播,我先睡一会儿,没要紧事别吵我。噢,你知道吵醒我的后果】 蛇,【】知道知道,它早就知道了。 它乖乖地趴回手臂上蜷成小小一团,也闭上了眼。 在感觉到房间里面的呼吸归于平缓之后很久,门轻轻被推开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逐渐转暗,房间里的光线趋于柔和温暖。然而来者的容颜却如同蕴有宝石的灿烂光辉,几乎瞬间将周围一切点亮。 瑟兰迪尔其实并非有意在这个容易引人误会的时间点来到这里。他虽然是拥有着近乎永恒生命的精灵,可作为幽暗密林之王,他每天仍然需要处理数不清的事物,往日的这个时间他可以去巡阅自己的领土,解决掉那些麻烦而让人恶心的植物,警告边界线那边日渐蠢蠢欲动的黑暗生物们,甚至参与到臣民的晚宴中与他们喝酒同乐—— 他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他也对自己领土的安全有足够认知,他可以放心把她留在这里,反正她不属于密林,她不是他的子民,他无需对她负起责任,她甚至反过来曾经对他做出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他不应该给予她如此宽容的对待,她本应被下到昏暗潮湿的牢房,接受和矮人相同的待遇—— 可如今,此刻,他仍然走到了这里。推开了这扇门。 就像是一个诅咒。 令人憎恶,恐惧,想要彻底远离,却终究无法抵抗它的降临。 瑟兰迪尔默然地站在门边,一半脸都隐入了阴影之中,他的瞳孔映入火光,明明灭灭。 女精灵陷入疲惫至极的沉睡,她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微微朝这边侧着脸,胸腔随着轻微的呼吸而起伏,长长的睫毛不时轻轻抖动,仿佛在编织一个美梦。 她居然还能入睡她居然敢在他的面前毫无顾忌地睡过去! 瑟兰迪尔深深吸气,他闭了闭眼,将胸中逐渐燃烧的火焰勉强压了下去。是的,她当然敢这么做,无所忌惮,肆意妄为,从不承担后果这不就是塞拉·荒谷最擅长做的事吗?更何况,她如今手里已然有了一个可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筹码,她牢牢地握住了它—— 她生了一个孩子。 他的孩子。男孩儿。 瑟兰迪尔缓缓走到床前,精灵的脚步轻盈无声,连燃烧的蜡烛火光都没有被惊动,更何况是疲惫入睡的人。他垂下眼,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的面庞,那火焰似乎也烧进了他的眼底,甚至往更深的地方逐渐蔓延而去,让这个平日里沉稳到甚至稍显冷漠的精灵王有些失去了往日的气度—— 如果她真的在十几年前离开的时候,怀着他的骨血,以精灵一年的孕期来算,已经是接近能跑会跳的年龄。可她这次带回来的却是一个婴儿,不足一岁,显然是刚刚出生—— 可是瑟兰迪尔不会怀疑她的忠诚。精灵对爱情的忠诚恐怕整个中土所有种族都不会对此有所质疑,必要的时候他们会为爱而死,也可以为了和另一半终生享受共同老去的过程而放弃永恒的寿命。“出轨”这样绿油油的词汇根本不存在于精灵的认知里——更何况,他只看了那婴儿一眼,他就知道那是他的后裔。 那样的金发极少精灵可以拥有。而精灵又是对血脉极为珍视的种族,是否是自己的骨肉一望便知。 既然如此,她当初为什么会离开他?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会生下他的孩子而不是丢弃他?如果她想要离开他,又为什么会为他的孩子取名?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莱戈拉斯,这是个不错的精灵名。可如果以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性格来看,他无法确定她取名的寓意是想要孩子如同绿叶那样生机勃勃,还是仅仅因为她随意地用新鲜的绿叶包裹住了他。 塞拉·荒谷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被琢磨透的谜语。即便他们之间已经孕育出了血脉,他仍然无法弄懂她。 瑟兰迪尔目光复杂地凝视她平静入睡的脸。 几十年的时光对于精灵而言不过是瞬息之间,她的模样一如昨日毫无改变,几乎没有任何回旋余地,轻易将他带入了过去的回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圣战 5 瑟兰迪尔第一次见到塞拉的时候,他还不是林地国王,他仅仅是巨绿森林的王子。 那时他的父亲欧洛费尔还在世,他们还没有因为邪恶生物的入侵而北迁,即使之前已经听说过西边有新的魔物逐渐崛起,而魔物的野心昭然若揭,总有一天会掀起整个中土世界的反抗战争—— 可在那天到来之前,瑟兰迪尔仍然还是个带着一些理想主义,更年轻,更无畏,更生机勃勃的辛达精灵。 彼时他和很多西尔凡精灵一同居住在森林中部,他的父亲是一位拥有者卓越领导天赋的统治者,他成功在百年之内融合了这座森林里所有的精灵部落,并让他们成为一个密不可分的集体,在此之上建立起了最初的林地王国。而作为国王之子,瑟兰迪尔自然而然也享受到了很高的声誉,即使辛达精灵不如阿瓦瑞那样生来就是擅长于在黑夜中独行的斗士,也不如诺多一族拥有无上智慧和精湛手艺,但欧洛费尔父子显然是辛达族中的佼佼者:作为声线最优美的精灵族,瑟兰迪尔反而很小就被发现了战斗天赋,他很适合战场,而且愿意为此日夜锻炼自己。 欧洛费尔对生出了这样优秀的子嗣而欣慰,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的儿子的确继承了他的领导天赋,并将此发扬光大。 那时的森林里,不仅仅只有西尔凡和辛达精灵两族。瑟兰迪尔一直知道在森林边缘还居住着少数的“拒绝者”。这个种族在精灵里的名声并不算很好,当初他们以最为坚决的态度拒绝了众维拉的召唤,自愿留在了中土,并称那些西迁的精灵为“背叛者”。虽然后来阿瓦瑞的族群遭到分裂,数量慢慢减少,不复最初的名望,但瑟兰迪尔仍然对此有所耳闻——他们生性孤高淡漠,不太喜欢群居,但是无一例外都是精灵里的射箭好手。 森林边缘就住着几个阿瓦瑞,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一个叫做塞拉·荒谷的女精灵。 阿瓦瑞是精灵里最好的射手一族,而荒谷,则是阿瓦瑞里最好的射手。 瑟兰迪尔很早就听说过她的名字,但他从未见过对方。更何况阿瓦瑞和辛达精灵的祖先曾经有过一些小恩怨,两个族群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和谐。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她对于他而言大概永远都只会是一个耳熟的名字。 那是森林里很平常的一天。 春季慢慢过去,枝叶愈发鲜绿。密林中最健壮的一群王鹿终于诞生出了后代。精灵虽然爆发力很足灵敏度也很高,但并不是以耐力著称,他们如需跋山涉水地远行,仍然要借助坐骑——王鹿就是为此而生。精灵会挑选出鹿群里最优秀的后代来进行培养,只有林地王国的继承人才有资格骑上它。可惜王鹿和精灵一样繁殖率很低,因此每一代都足够珍贵,精灵会专门分出一批人手来精心照顾它们,让幼鹿顺利成长。 而那一天,有精灵禀报,瑟兰迪尔专属的幼鹿调皮地咬破了笼门跑了出去,附近到处都找不到它的踪迹。 这可不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瑟兰迪尔专属坐骑丢了,他当然不可能假手他人。他是王国中最优秀的猎手,他决定亲自前去寻找。 密林中并非只有精灵一种生物存在,周围还有很多具备足够威胁性的食肉动物,幼鹿虽然已经生出了坚角,但仍然无法对抗他们。瑟兰迪尔心急如焚,从清晨到黑夜,他一路未停,沿着幼鹿留下来的细微踪迹,一直找到了森林的边缘。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阵细细的哀鸣,他很熟悉的声音。 还活着!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好消息。 他立刻打起精神一路奔跑而至,拿出弓箭已然开始蓄力。然而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即便他是身经百战的王子,也不禁微微一愣—— 一只木箭准确地射入了幼鹿的足蹄关节,瞬间让它失去了行动力,却不至于立刻死去。泥土周围沾染着细细的血迹,小鹿瘫倒在落叶上,发出痛苦的挣扎的哀叫。 不是猛禽。射伤它的同样是一个精灵。 瑟兰迪尔放下手中的弓箭,抬起头凝神望去。 繁密的枝叶中,一个纤细修长的身影踩在一颗巨木的树干上。叶子遮住了她的脸,他看不到对方的模样,但能够从体型上辨认出来她是一个女精灵。接着他看到了她穿的衣服,黯淡的颜色,和他们格格不入的风格。联想到这里是森林边缘,瑟兰迪尔立刻就明白了她的身份—— 她是一个阿瓦瑞。 不过就算是阿瓦瑞,只要是精灵都不吃肉,没有必要也不会主动伤害有灵性的动物,更何况是向来很亲近他们的鹿。瑟兰迪尔看到对方发觉靠近的并非是有威胁力的食肉动物只是一个小鹿时,似乎愣了愣,然后收回弓箭,从树枝上跳了下来,朝鹿走过去。 她的动作熟稔,轻盈至极,脚尖落在地面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连风都不曾惊动。如果不是他提前发现了她,那一箭暴露了她的方位,也许他就会这么毫无察觉地从这里经过,根本不会预料到树上还潜藏着一个精灵。 这个阿瓦瑞,仿佛天生就更适合在密林与黑夜之中生存狩猎。 瑟兰迪尔自知他如今还做不到这种程度,对方的身手明显更优于自己。当然,很快事实就证明了他的判断—— “出来。”很冷淡的女音。 她发现他了——瑟兰迪尔惊奇地挑了挑眉,沉默了几秒,还是从树后走了出来。 然后他就看清了她的模样。 蓝色的眼睛?嗯虽然很美,但也没什么稀奇的,他的族群里有很多这种眸色。可是灰色的头发?这就不太常见了——他确信阿瓦瑞这个族群多数天生都是泛银的发色,他从来没有见过精灵的头发是这种奇怪的色泽。并非是黯淡的生命力被耗费的灰白,而是近似于朦胧的月光,或者被月光照耀下的湖泊。怪异,独特,但是也出乎意料的漂亮? 那时王子还处于好奇心旺盛的时期,对方与众不同的发色立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女精灵,显而易见的,那个阿瓦瑞并不喜欢他这样直白的目光—— 她很轻地皱了皱眉,然后从身后的箭囊里拿出一个小果壳丢了过去,表情和声音都没什么变化,言简意赅,“药。” 她无意射伤了他的鹿。她也知道对方是森林中部的精灵,而且观察他的发色,大概不是什么普通精灵。 即便如此,她看上去也是一副不想理会他的模样。小鹿无意间踏入私人领域范围,她想也不想地反手一箭伤了它。虽然小鹿是无辜的,可她认为她拿出了自己采集来的草药,已经算作弥补,没什么可抱歉的,所以—— 女精灵冷漠地瞥他一眼,转身就想走。 阿瓦瑞果然如别人所说的那样高傲——瑟兰迪尔注视着她的背影,忽视想到了什么,及时出声制止了她。 “你是荒谷?” 有人天生骄傲,有人因为拥有无可匹敌的技能而眼高于顶——很显然,面前的这个女精灵,她属于二者的结合体。 瑟兰迪尔之前不是没见过阿瓦瑞,可那些拒绝者们,所有人的技艺加起来都没有她所展现出来的那种风一般的轻盈,以及身体优于思维而先行的天赋来得更高。她是他目前为止所看见过的最优秀的射手。而他近些年来听过的名字里,大概唯有“荒谷”可以担当得起这个称号。 果然,女精灵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头来望着他。 蓝色本来应该予人一种清澈明朗的感觉,可在她眼里只会显得有些冷漠,是一种近乎平静和无情之间的淡薄,看上去全然不似其他精灵那样生而对万物抱有宽怀之心。她注视着金发的辛达精灵,就连语气也没什么波动。 “是。如何?”她问。 瑟兰迪尔并未对下一步的发展有所准备,他只是怀着一种对强者的好奇叫住了她,没预料到对方居然真的回应了。他顿了几秒,在尴尬开始蔓延之前,竭力镇定下来,决定从介绍自己这一步开始—— “我是瑟兰迪尔,欧洛费尔之子,居住于森林中部的辛达精灵。” “” 荒谷沉默了半晌。 “哦。” 她如此回应。 然后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瑟兰迪尔根本不会怀疑如果下一句他说的是“很高兴见到你有缘再见”的话,她毫不犹豫马上就会转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这个精灵有点不按套路出牌啊 瑟兰迪尔脸色有点奇怪地站在原地。 “呦——”被晾在一边的小鹿哀怨地叫。 塞拉看那个金发精灵只抿着嘴唇,似乎也没什么想继续说下去的,她停顿了一秒,确认对方的确不会再因为这头鹿的伤而责怪她,于是她收回眼神,没有留恋地将弓箭背好,转身就走,灵敏迅捷地攀爬上其中一颗巨木的树枝,不出半分钟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瑟兰迪尔一愣,“” 走c走了? 这个阿瓦瑞实在太不友好了他那时就是这么想的——和西尔凡精灵一点都不同。难怪这个族群一直无法融入进森林的其他族群里去,反而像独行者那样总是行踪不定地徘徊在边缘,只偶尔才能窥见他们一掠而过的身影。 “呦呦~”小鹿再次哀怨地提醒出神的精灵。这个主人实在太不靠谱了,难道他不是来找它的吗?他没有看到它受伤了吗?为什么还不把它抱回去?它躺在这里很久了,能多看它一眼吗?它还是不是精灵们的心肝宝贝小公举了? 瑟兰迪尔回过神来。他终于认识到似乎重点错了,轻轻咳了一声,弯腰想把受伤的小鹿抱回去,然而目光触及地上的果壳,动作就是一顿——果壳外面用晒干的叶子包裹得很好,只有隐隐的清香弥散——他很熟悉这个味道,是精灵专门采集草药熬制出来,用以疗伤的膏体才会有的气味儿。 这个阿瓦瑞看上去似乎一直喜欢独来独往和他的子民一点儿也不一样。也许她很穷?也许这是她唯一的伤药?他就这样拿回去会有问题吗?或者用完了应该还回来才对? ——瑟兰迪尔这样想着,然后伸手把果壳捡了起来贴身放好,这才去抱一直在叫唤的小鹿,回头看了一眼她消失的方向,慢慢朝原路返回而去—— 是的,阿瓦瑞肯定很穷,所以他必须还给她,万一她无意间受了伤怎么办?——等等她到底住在森林的哪个方向? 唉,他应该多问一句才对。可为什么当时忍住了没开口问她呢? 瑟兰迪尔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头,正和小鹿哀怨的大眼睛对上,定了一秒,随即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 ——既然会在这里遇到她,那么下次来,多在周围找找,总会碰到对方的吧? 就算下次来不凑巧没见到她多来几次,总有一次能遇见她。她还能跑出这座森林不成? 一个奇怪的精灵。瑟兰迪尔想。虽然只见过一次,还是短短的几分钟,却奇异的,给他留下了很强烈的,从来没有过的深刻印象。 这是瑟兰迪尔和塞拉的第一次相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圣战 6 两天后,待幼鹿的伤势有了好转迹象,处理完密林内大小事务,瑟兰迪尔走着走着,情不自禁就走到了森林的边缘。 那时的巨绿森林还未被污染,仍然充满着生机,叶茂枝繁,几乎可以遮天蔽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走到了这里,精灵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和外出的种族,虽然出于王子的责任瑟兰迪尔不时会到周围转转,但的确很少走到这么远的地方。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的景色已经变得很熟悉。他前天才经过这儿。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瑟兰迪尔干脆沿着森林的边缘线转了一圈。令他有些失望的是,他没有再遇见那个灰发的阿瓦瑞,他猜测原本她并不住在附近,大概上次来这里只不过是想出来散散心。 他甚至这次将步伐放得格外重,刻意地提醒周围潜藏的生物他的存在——他可不想受到和小鹿相同的待遇,被一个阿瓦瑞这么无意来上一箭。 毫无收获,瑟兰迪尔只得折返回去。不过显然作为林地王国的王子,他不会轻易半途而废——过了几天,他又借着巡视森林的名义,跑到边缘去溜达了一圈。这次他终于如愿以偿—— 他在森林东边的角落发现了她的踪迹。不——更准确来说,她主动出现,救了他一命。 他完全不曾预料到这个阿瓦瑞居然在前面的路上设置了一个陷阱!而且她的技艺相当的巧妙,即便是同样擅长在林地里奔跑行走的精灵都完全无法察觉到有任何不对劲的痕迹。 他当时正在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试图从高大繁密的枝叶里窥测出一丝她留下的行迹。他没有注意到脚下就是一个深深的布满了尖锐木桩的陷阱,如果不是她出声提醒了他,让他及时止步顿在原地,他恐怕会成为密林里第一个死于同类布置陷阱的王子。 只想一想都觉得万分羞耻。 彼时瑟兰迪尔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冷淡的声音,他立刻停下脚步,心里觉得很高兴,抬起头来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接着他就看到那个灰发的女精灵从树上一跃而下,盯了他几秒,轻轻皱眉,似乎对这个半途杀出来打扰到她计划的家伙有些不耐。不过她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一脚踩空,不得不从暗处主动现身—— “止步。有陷阱。” 瑟兰迪尔微微一愣。 陷阱?一个精灵在这儿做陷阱干什么?他们并不狩猎,米饼,露水,植物果实,醇厚的美酒这些自然的馈赠完全能够满足精灵的口味。虽然精灵擅长制造,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一个合格的陷阱,可更多时候他们没有必要这样做,因此瑟兰迪尔对此几乎毫不设防。 他低头看了看前方的泥土。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阿瓦瑞一瞧见他的神色就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她默不作声地抽出一支箭,射入那平坦的地面—— 哗啦一声,厚厚的落叶和泥土顷刻间下陷,一个一米多直径的坑出现在眼前,坑底全都是密密麻麻一端被削尖对准天空的木棍。不用怀疑,再皮厚的野兽掉下去也能活生生戳出一身血洞。 瑟兰迪尔吸了一口凉气,“你” “回去,灰精灵。”她说,神情淡漠,“你打扰了我捕杀蜘蛛和半兽人。” 蜘蛛? 瑟兰迪尔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他知道近几年来邪恶生物从西方逐渐向这里蔓延,却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那个著名的上古大蜘蛛,黑暗编织者昂格力安的力量,居然已经开始侵蚀到这儿来了么? 还有半兽人?他们不是被挡在迷雾山脉的一侧了吗?而如今居然已经出现了侦察兵?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他需要把这件事通知所有精灵。可以预料到的最坏的结果,也许是他们即将迎来一场战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瑟兰迪尔注视着她,思考半晌,还是开口道,“你可以和我的族群一起迁徙到更安全的地方。” 巨绿森林是北方最大的森林,即使邪恶生物开始肆意入侵,至少百年内有林地王国的坚守,它们不会通过这座森林往更深的地方蔓延。如果她愿意加入他们,他很乐意保护她的安全。 只可惜他的建议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塞拉·荒谷沉默地打量他几秒,他不太能确定那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意味着什么探究?可惜?轻视?怀疑? 在他试图更深地了解她那微妙神色所代表的意义时,对方出声了。 “离开这里。”灰发阿瓦瑞说,“越远越好。” 说完,她侧过脸,看向森林之外的地方。远方那座终年弥漫着浓雾的山脉那里,隐隐飘来一股让人感觉到不安的气息。充满了黑暗,绝望,恐惧,以及可怕的腐蚀力。伴随着那种气息而来的,则是愈来愈多的蜘蛛,毒花草,鬼鬼祟祟的半兽人,和成群从那里迁徙奔逃的地精。 她是个极具领地意识的拒绝者。她住在这座森林很久,她本能地不喜欢任何东西入侵她的居所,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她会想尽办法将它们阻挡在边缘界限之外。 之所以误伤了小鹿,也是缘由她将对方当成了偷偷摸摸靠近的黑暗生物。在此之前她就斩杀了很多令人恶心的东西,但它们不知为何开始变得越来越强,于是解决它们也变得越来越棘手。这个灰精灵看上去还不错,但在她眼里也就仅仅是不错而已,干净利落,但缺乏血和硝烟的历练,还不够坚硬。 至于对方的邀请她实在对和一群爱吵吵闹闹的木精灵居住在一块没多大兴趣。她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她不足五十岁就开始随着族群四处流浪,自由惯了,不喜欢受到任何拘束。 她平时很少和精灵说话,即便是面对同类阿瓦瑞也是如此。她难得对这个灰精灵开口,也只不过是因为对方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而精灵通常都对美丽精致的事物没什么抵抗力。 只有脸被对方瞧上的密林王子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容拒绝,他思考了一会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而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果壳放在离她不远的落叶上,又拿出了装着酒液的小小囊袋,几颗饱满多汁的果实,和膏药放在一起,才抬起头,灰色的眼睛如熹微初展,蕴有明净光辉—— “这是你的药。这是灰精灵最喜爱的美酒和食物当做那天的谢礼。” 阿瓦瑞瞥了一眼,然后目光回到了他的脸上,半晌没说话。 “我还会来这找你的。”瑟兰迪尔说,语气里终于带上了出生以来就具备的威严,听上去像是在通知她,“希望下一次我来的时候,你仍然还在。” 说完,他微微颔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灰发的阿瓦瑞微微皱眉,看着对方一头灿烂的金发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她没有听懂对方未竟话语里真正的含义,目前她只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比女精灵还漂亮的家伙过不久还会来找她。但他来找她做什么?难道他想帮助布置陷阱? 可她一点也不想有其他人来添麻烦,她一个人就足够对付那些玩意儿。 不过 阿瓦瑞的目光慢慢移到了地上一堆据说是“谢礼”的东西上。 膏药,果子这些都倒不算什么,但是 酒?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个谢礼她还是挺喜欢的。很少有精灵可以拒绝美酒。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所有东西都捡了起来,重新做了一个陷阱,然后隐藏起来,就像是最优秀的狩猎者那样,无声无息,静待猎物毫无所觉地走进布满利刃的牢笼,自取灭亡。 过了几日,瑟兰迪尔果然如约前来。 他一路急掠而至,然而临近约定的地方却又骤然放慢了速度,脚步变得慢吞吞的,一眼看上去仿佛在逛花园,充满了闲庭信步的优雅,缓缓踱步走到了那颗巨木之下。 他望了望四周,很安静,只有远处悠扬的鸟鸣。没发现那个灰发阿瓦瑞的身影。 也许他来得早了些?也许她还没到? 瑟兰迪尔决定多等一会儿。他百无聊赖地靠在树上,漫不经心地打量周围,接着一低头,就发现树干下面叠在一堆模样似曾相识的大果核。 这个看上去好像是那天他带来的果子吃剩下的遗骸? 瑟兰迪尔盯着那被叠成立体三角形的果核,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好吧这个阿瓦瑞,的确挺有趣。 他打量着这些果肉被吃得干干净净的核,一个想法从脑海里掠过,顿了顿,几乎没犹豫多久就决定把它变成现实。于是他弯下腰捡起了其中最小的一个,用新鲜的叶子擦干净上面的泥渍,把它带了回去。 自此之后,瑟兰迪尔每隔几日都会去往他们约定好的地方,每次都带着种类不同的新鲜果实。那个灰发阿瓦瑞有时候会现身,有时候不会,但不管他有没有凑巧正好遇见她归来,那些被堆叠在树干下的果核都明白地告诉了他一个事实:即使他没有等到她离开了,之后她也的确折返回来过,而且默然收下了他的礼物,并且秉着“决不浪费”的原则把它们吃得干干净净,然后礼貌地将果实的遗体送还给了他。 瑟兰迪尔并不会将它们全都带走。他每次只挑最小的那个拿走。阿瓦瑞虽然完全不明白他是什么用意,但既然他看上去很喜欢这些东西她当然不会阻止。她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隔三差五地送礼物过来,她记得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特别道谢的地方。 莫非是在表达那一次的救命之恩? 如果真是这样好吧,那么这个辛达精灵倒还是挺讲礼貌的。 这样来来回回持续了几年,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但也没有中断过。瑟兰迪尔慢慢开始了解到这个孤独冷漠的阿瓦瑞平日的生活:在此之前其实和其他精灵并没有什么两样,饱腹,奔跑,跳跃,静坐只除了少了唱歌,喝酒,庆祝这几个仪式。相比快乐无忧无虑的木精灵而言,他们更像是被放逐的苦行僧。 很多时候瑟兰迪尔来找她的时候她并不在。到了后来他才开始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在他向父亲禀报密林也开始遭受邪恶入侵的消息后,他的族群已经开始准备北迁,只不过迁徙向来都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他得以在这几年继续和她相见。而在她没有赶回来的日子里,她都去往了离森林更远的山脉那边,驱逐,狩猎那些更加蠢蠢欲动的黑暗生物,试图将它们阻隔在密林之外。 这曾经起到了一些作用,但她一人的力量仍然过于微弱,已经开始无法阻止它们继续向四周蔓延。随着索伦的崛起,黑暗力量愈发强大,就连瑟兰迪尔在巡视领土的途中也会不时看到巨木上结出的白雾雾的蜘蛛网他开始意识到,事情要远比他想象中更加严重。 这样持续了三年,精灵终于做好了准备,举族北迁。就在出发前夕,瑟兰迪尔再次来到了他们相约的地方,带上了一个有些特别的礼物。 一串用他收集来的果核雕刻而成的精美项链。他亲自完成,不曾假手他人。 幸运的是,那一天阿瓦瑞没有离开森林。他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她。 当瑟兰迪尔拿出项链递给她的时候,女精灵很迷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瑟兰迪尔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他的心里紧张到全身微微战栗,可这不能让对方有所察觉,那会让他感到颜面尽失。他尽全力保持了表面的镇定,看上去完全一派王子优雅卓然风范,凝视着她的眼睛,缓声开口—— “从第一次见到你到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我想也许我们之间开始建立起了一种独特的联系,就像这苍穹的月亮每天都会在黑夜里升起,就像这森林盘虬的树根驻扎千年不曾动摇——” “”女精灵轻轻皱眉。她还是没听懂他到底想说什么。 瑟兰迪尔看着她平静的面容,他的喉咙似乎有些干涩,微痒,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低咳一声,长袍下的手指紧紧攥起,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沉默几秒—— “塞拉·荒谷,”他说出这个无数次被默念过的名字,声音低沉柔和,“如今我再次真诚地邀请你,冒着被你再次拒绝的羞耻和不安你,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向更北的地方迁徙,远离这逐渐蔓延的无尽的黑暗与侵蚀?——如果你相信,我必然用我所有的力量来保你平安无虞,使你余生都将展露笑颜——” 她微微一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圣战 7 如果荒谷再不能理解瑟兰迪尔这番话的含义,几乎就可以被称之为愚蠢。 可惜,她虽然缺少一些常识,却并不愚蠢。 她听懂了他的意思。但她不能接受。 “我拒绝。”塞拉回答,并没有犹豫很长时间。 瑟兰迪尔面色微顿。他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很伤心,至少他仍然保持了表面的平静,只是看了一眼女精灵纤细的脖子,沉默几秒,然后问了她一句话。 “为什么?” 她还戴着他送给她的项链。他认为她明白它所代表的意义。 阿瓦瑞精灵目光淡淡的,她总是这幅平静的模样,但瑟兰迪尔从未觉得她无趣,相反她那种独特的疏远和距离感——即使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攀上森林制高点,到达任何一个地方,她看上去也和这里格格不入。她有精灵的脱俗,却比脱俗更多了一份冷漠。她天蓝色的眼眸里似乎倒映不进去任何人的身影,即使他确认他应该是森林里最亲近她的人,她也几乎从未给过他与别人不同的对待—— 他看不透这个精灵。他从来没读懂过她。 她就像是将灵魂遗落在了别的地方。可明明又有着对于他来说,难以言喻,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她对他毫无感觉,为什么会默认每次在约定的日子赶过来见他。如果她喜欢他,为什么又会拒绝他的邀请?精灵的爱情独一无二,一旦被确认了就从无反悔,从初始那一刻就会把对方的名字烙印在灵魂之中,没有任何暧昧和回旋余地,她不应该是现在这种反应才对——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灰发女精灵安静地回视他,她察觉到了王子镇定之下强烈的焦躁不安和蔓延开来的悲伤,即便如此,她眼眸深处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波动。 “抱歉。”她是如此回答他的,没有解释原因,一如既往地,令人绝望的简单直接。 瑟兰迪尔的手指轻轻颤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灰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破裂,翻滚涌动着暗流。他听到了胸腔里发出的苦闷而悲伤的哀鸣,可他对此无能为力,他身为王子的骄傲也断然不会允许他再做出第二次要求—— 更何况,他对她也有些了解:一旦她拒绝了,就真的是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精灵的爱情,一生只会有一次,只有一次开花,一次结果。 而他可悲的,无处安放的,尊严全然被扫落的爱情。他精心地呵护这朵盛开在精灵脆弱心脏上的圣白之花,还没来得及等到它完全绽放弥散出怡人清香,就已然凋谢,不复鲜艳年华。 他遭到了对方无情的拒绝。他甚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爱情的挫伤对精灵而言近乎是致命的。瑟兰迪尔感觉到一种陌生的苦味在舌尖泛开,久久挥散不去。他凝视着面色漠然的女精灵——他明白她在说完这句话后就会离开这里,离开他,就算如此,他依旧不肯先移开视线,也许这将成为他们之间最后的告别—— “我明白了。”密林王子点了点头,他看上去似乎完全能够理解她,面色和语气都十分平静,轻声开口,“感谢你的坦诚相待。再见,塞拉·荒谷。” 阿瓦瑞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率先转头离去,没有任何犹豫,就如同之前千百次那样,只留给他一个修长纤细的背影。 瑟兰迪尔缓缓低下头。他沉默无言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直到明亮的天色转暗,森林里温暖不再,鸟鸣声趋于静寂,他才缓缓转身,慢慢朝原路走去。 他完了。瑟兰迪尔心想,一个被精灵所拒绝的精灵,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他鲁莽,轻率,冲动地将自己的爱情交给了一个全然不在意他的阿瓦瑞,她甚至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也许在她心里他还没有那群半兽人那样足以引起她的注意——可这又能怎么办呢?精灵的爱情一旦给予了,就无法再收回。 他漫长的一生,都将抱着对那个无情拒绝了他的精灵的爱意和痛苦继续活着,在每个睁着眼睛无法入睡的夜晚,在每个因为疲惫而不得不入睡的夜晚,在白日,在梦里,独自沉默地想起。 瑟兰迪尔回到了他的领地。他的父亲看到他的模样,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你是辛达族和西尔凡精灵的王子,你拥有的,不仅仅只是爱情。” 他点了点头,随着族群开始了漫长的北迁之旅。临行之前,他最后朝森林的边缘望了一眼,漆黑无光,只有风涌动而来吹拂过他的金发,他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到,那里没有她的身影。 他转回头,踏上了新的征程,将这一段无望的爱情深埋于心底。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欧洛费尔的族群北迁了三次,穿越格拉顿平原,定居于旧林路以北黑山的幽谷及森林之中。虽然在版图上仍然属于幽暗密林之山的范围,但距离那个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已经走了足够遥远的路。 他想,如无意外,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那个灰发精灵了。 他们在新地方安了家,重新过上了平静富足的生活。 随着年龄的增长,曾经的密林王子愈发稳重成熟,除了他的父亲,林地国王,几乎没有人可以从他的面庞之上窥见他曾经悲伤的过往。他也没有对任何一个亲近之人说过这段故事,并非是因为被拒而觉得羞耻,只是在他心里,这仍然是一段很美好,美好到不想和哪怕一个人分享的回忆,即便它的结局不尽如人意。他想把那个人永远烙印在心里,这样就没人可以触碰到那道至今还在微微疼痛的伤疤。 直到有一天,伟大的欧洛费尔之子,密林王子瑟兰迪尔,迎来了他一千五百岁的生辰,族人为他准备了热闹的宴会,唱歌跳舞,开封了珍藏的酒酿,摘下了最美味的果实,甚至邀请了附近另一个族群的精灵一同庆贺。每一个精灵都会亲自上前为他们尊敬的王子编著一段美好的祝词,咏唱满怀祝福的诗歌,音乐和笑声传遍了幽谷山林,火焰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夜空——这场盛大的晚宴一直持续到了近乎天亮才堪堪结束,所有精灵都因为痛快的饮酒而醉倒在树下,不省人事,微醺的香气充斥了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作为这场盛宴的主角,瑟兰迪尔却是最清醒的一个。 因为他痛苦地发现,喝的酒越多,他越难入醉,回忆反而越发清晰。 他放下酒杯,望着周围睡得正香的子民,转过头,看向南方。那里,有他所爱之人翻跃过的山岭。 在那一刻,被沉沉压在心底未曾展示的思念忽然就冲破了藩篱,淹没了理智。瑟兰迪尔站了起来,他拿走了自己亲手酿造的一壶酒,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那应该是他一生中,奔跑速度超越极致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清晨微凉的风从他的面颊掠过,周围树木和枝叶几乎已经称为了幻影。他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活着的,死去的,他的眼里只有前方黑黝黝的森林小道,他知道那个地方通往他内心最深的渴望——他渴望见到她,每一个小时,每一天,每一年,每一百年,每个白日和黑夜,每个清醒和沉睡的梦里他被这汹涌而来的思念折磨得痛苦不堪,每每想起来都几乎要失声。那张淡漠的脸从没有在记忆里褪色,反而因为时光的磨砺而愈发清晰真实。 他想见到她,他想她想得快疯了。他必须见到她,就在今天,此刻,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他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在没有得到她的日子里安慰自己一切终究会过去——它从没有过去,一分一秒都没有消失,像发芽的种子那样根植在疮痍的心脏之中,然后疯狂生长,突破藩篱桎梏,从他的皮肉里钻了出来,没日没夜的疼。 不论这一次她是否还会拒绝他,像上一次那样轻易的,毫无负担地说出口他想要见她,哪怕一面也好。一面之后,也许他就能像上次那样,轻易地将情感塞回胸口,再沉甸甸地捂上百年,直到重新变得无法忍耐,再次破土狂长。 景色飞速在后退。近乎三百公里的路程,他穿越所有他知道的捷径,终于在天完全亮起来的那一刻,到达了那颗巨木之下。 然后他抬起头,在阳光穿拂过枝叶投下零零碎碎的光斑下,看见了她的身影。 那一刻,瑟兰迪尔忘记了所有疲惫,过久的忍耐,来自腹腔的剧烈绞痛。他定定地望着那个百年不曾改变过的背影,眨也不眨,血气在他的喉间翻滚几乎窒息,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看着她,就像是注视一百年那么长。也许接下来的一百年里,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这样肆意妄为,遵循本心地走一次。 我是这样的思念着你,一秒不曾停止。那你呢?荒谷,在我离开的日日夜夜,你可曾想起过我的面庞哪怕只有一次? 只需要你的一句话,一个字。即便是我的尊严,我也愿意亲手将它折下送予你。 很快,那个女精灵就敏锐地发现了来自身后的不同寻常的目光。她警惕地转过身来,只一眼就看到了树下正抬起头注视着自己的金发精灵。 阿瓦瑞愣住。 精灵的记忆力很优秀。她当然也记得他是谁。可她也记得他早已离开这里多年,搬去了更北边的森林,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许久不见,瑟兰迪尔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她的变化——她的发色似乎变得更深了,从以前月光般的淡灰变成了如今的银灰色,她的脸苍白了许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收她的生命力。可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裂开了一条微不可见的细缝。 她看上去很惊讶。不过即便是这种情绪,她也表现得足够内敛。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她旁边树干的位置。瑟兰迪尔明白她的示意,他轻松爬上巨木,坐到了她身边。 灰发精灵注视着远方的迷雾山脉,目光平静。她没有因为他的到来态度有丝毫改变。是的,预料之中,她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 瑟兰迪尔侧过头,专注地凝视着她的脸。 “今天是我的生辰,”他说,语气非常温和,就像是长途跋涉只为来见一个要好的旧友与故人。 灰发精灵略略一顿,终于微微转过脸来,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他微笑的脸。 他变得成熟了许多,但那张脸庞一如既往的漂亮耀眼,甚至因为风度出众而更加迷人。 瑟兰迪尔拿出那壶没有洒落丝毫的酒,拔开瓶塞,摇了摇,问她,“喝吗?” 灰发精灵鼻子微微一动,浓郁醇厚的香气扑面而来。没有精灵能拒绝这种诱惑。 而且,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 阿瓦瑞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过了酒壶,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慢慢喝光了它。 其实她的酒量并不好。她虽然和其他精灵一样对美酒有着特殊爱好,可平日里没多少机会能喝到好酒,自然也不会明白她的酒量有多少。更何况这是瑟兰迪尔亲自酿造的珍品,纯度极高,即使是经常饮酒的精灵喝上小半壶就会醉得不省人事。而她现在喝光了一整瓶。 毫无意外的,她醉了。醉得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平静和冷漠,她看向他的目光慢慢开始有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狂妄,那是恶一欲,那是罪的深渊,那是一切好与坏的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圣战 8 啪。 火花猛然炸开,将瑟兰迪尔从回忆中惊醒。 思绪迅速抽回,他忍不住满心复杂情绪,低下头,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沉睡的女精灵。 她离开他多少年了? 那个无星无光让人即使在梦中也止不住脸红的夜晚过后,是两年平静的生活,接着林地王国就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 在备战前夕,在瑟兰迪尔以为她将会和他以及他的族人一同并肩战斗的时刻,她消失了,无影无踪。他找遍了附近所有森林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寻见她的身影。 就像是从没在他面前出现过那样,快乐短暂得像一个美梦。 她的失踪对他的打击在当时几乎可以算是致命的。他曾经不断问自己,到底他哪里做错了呢?因为他从来都耻于公开自己的心意?或者他真的非常无聊而且乏味?难道是因为这样,所以她的离去从来都没有过一丝的犹豫,像风一样短暂驻足过,然后风过无痕。 可他还来不及收拾自己沉重而悲伤的心绪,他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面对索伦挑起的战争。噩耗一个接着一个,他的父亲在那场战斗力死去,王国瞬间失去了领导者,而尚且年轻的王子,强忍着悲痛继承了王位,举起手中的弓和箭,没有因为颓败和死亡后退一步,坚守阵地,苦苦支撑了七年,眼睁睁看着无数同族惨死,他们临死的悲嚎响彻在漆黑的深夜里,他咬着牙不肯投降,终于在其他种族一同联手抗战之下,赢得了这场惨烈至极的战争。 再然后,他带领着仅剩不到三分之一的族人,继续向北迁徙,充满了硝烟和尸骨的战场逐渐远去,他们在幽暗密林的东北一角重新建造起了精灵大殿,试图忘记过去的失去和悲伤,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是的,距离她离开他,已经过了十九年。对于精灵来说,如此短暂,也如此漫长。 他曾无数次想过她是否已经消逝在了那场战役里,他未曾从任何精灵的口里听说过有关于她的消息,她离开得如此利落突然,宛如人间蒸发,猝不及防地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 而那个拒绝者,她永远不会明白“另一半死亡”对于一个精灵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爱过他吗?不。 她在乎他吗?他不知道。 她熟悉他吗?也许就比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好一点点。 那个精灵,她和所有其他精灵都不同。她没有对万物的宽怀爱护之心,她表面懵懂冷淡骨子里却潜藏着对杀戮的渴望,她日复一日地驻守在森林边缘并非真的为了执行正义——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不过是遵循着本能的驱使——她在狩猎。 她从不懂得爱情,甚至爱。即使她在做过那样的事情以后,她摆脱了酒精的控制,全然清醒过来她看向瑟兰迪尔的眼睛里,也没有任何波动,似乎前一个夜晚那个展露微笑,轻声,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压制住他的一切挣扎和反抗,瞳孔深处缓缓蔓延着陌生欲一望和可怕掌控欲的人并非是她。 似乎除了那一夜,一切都是虚幻的,不真实的。瑟兰迪尔爱上了一个不懂得爱的躯壳。 而在她离开他那么多年以后,他已经习惯认为她已死去。为什么不?难道还要让她继续活着好来苦苦折磨他吗?他的爱情没有犹豫地给予,他不会收回,却也不再指望能够因她而活。 如果你根本不在乎我,从未想过和我相守那么别回来了。不如让他以为她已死去。 至少,对于精灵而言,死别让人还可以抱着生前的幻想与爱意继续幸福地活下去。而生离,却怕无归期,怕空欢喜,怕余下一生都因得不到而垂垂朽矣。 瑟兰迪尔静静地凝视着她苍白的脸,暗流涌动不息。 我已经快要习惯你不在身边的日子,你为什么又要回来这里呢? 为什么,会生下他的孩子呢? 那会让他误以为她有那么一瞬间在乎过他,会让他产生“也许她是因为怀孕而手足无措选择离开”的错觉。甚至当他再次见到她的脸,那愈发灰黯的长发与苍白的脸颊,而她居然对他露出了微笑—— 那一瞬间,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似乎在她离开后的这么多年,再次相逢,有什么东西随着她一同回归。 她看上去不再是以往空茫的冷漠,她曾经没有焦点的眼眸变得如深海沉黯内敛,她嘴唇不再惜字如金,变成了漫不经心的洒脱,她看向他的眼睛里多了一些情绪,而那种情绪他只在那个梦幻的夜里见过。 她变了或者更准确而言,似乎以前那些她所缺少的那些东西,如今终于失而复得。 瑟兰迪尔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可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年轻而冲动的王子,他能做到把即将崩溃的情绪硬生生吞回去,将所有的震惊,痛恨,欢喜,专注全部都只停留在胸腔的角落里,脸上半点瞧不出异样,他甚至认为他能面不改色地将她从这里驱逐出去,他一定能做到的,凭什么不? ——可这一切,都被她带来的那个婴儿毁了。 莱戈拉斯,绿叶,刚出生的婴儿。他的孩子,血脉,亲生骨肉。 瑟兰迪尔望着她的脸。而你,怀着他离开了我的身边,如此之久。如今,带着他再度返回,却仍然不是想留下,而是将他独自一人扔在这里,以为我仍然会选择原谅,原谅你再次不负责任,不告而别。 你凭什么可以如此肆意消耗我对你的宽容和忍耐?爱?你懂这个字的意义吗?你爱过我,爱过这个你生下的男孩儿吗? “不。”瑟兰迪尔轻声喃喃。 他不会再天真地以为她会为他而留下,他也绝不再原谅。绝不。 他会好好养大莱戈拉斯的,他当然会——可她也别想再离开。 悲剧,他不会允许它在人生里再度上演。 瑟兰迪尔淡淡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悄声无息地离开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一切重归静寂。 原本沉睡的女精灵缓缓睁开眼,看着被带上的门,嘴角弯起一个很轻的微笑。 蛇抬起头瞅瞅她,【如愿以偿了,亲爱的?】 塞拉,【还不到火候】 蛇,【哦?我看他的模样对你可不一般呢】 塞拉声音很淡,【有句话怎么说的?——爱和恨不过一线之间?我想,在经历过一次两次的不告而别后,他的警惕心会提高到令我棘手的程度——瞧瞧你丢下的烂摊子】 蛇有点委屈,【这也不是人家能决定的嘛~再说,我看你好像对他很有兴趣,你想怎么做?像前一个世界那样将权力从他手中夺过来,碾碎他的自尊?还是——】 【不同的世界,当然是不同的玩法】塞拉微笑,【塞拉·贝克曼的手里握着利剑,只能一往直前劈开黑夜,没有其他退路。而如今么】 【我手里握着的,不是剑,而是稳赢不输的筹码,只要不乱来,怎么玩都是最后的赢家】 蛇啧了一声,【看来那个小家伙对你还是有影响的嘛~你手下留情了,亲爱的】 塞拉瞥了它一眼,并不想多做解释,语气平淡无波,【是吗?也许有,也许没有】 蛇嘶嘶了一声,似乎是笑了一下,看着她闭上眼真正入睡过去,也安静下来,不再开口说话。 塞拉被软禁了,毫无疑问。 在她从柔软的床上缓缓睁开眼,感受到身体里的痛意和疲惫已经开始消褪,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刚打开门,就顿住了脚步。 两个木精灵站在门口,目不斜视,手里拿着武器。他们是被派来做什么的再明白不过。 塞拉挑了挑眉,她倚靠在门框上,打量两个守卫者:不愧是神宠爱的种族,每一个精灵都拥有着精致漂亮的面孔。他们虽然看上去并不强壮,身形偏轻盈修长,实则恰到好处,他们能够踩在最细的木枝上急速掠过而不坠落,但从手里射出来的箭力道却足够刺破厚实的牛皮,甚至射穿兽人的肩胛骨。而面前这两个守卫应当是其中的佼佼者,目光沉静,姿势笔直,全身上下看不出任何突破点。 瑟兰迪尔知道她是一个很出色的夜行者,他也曾经见识过她的近战搏击,不逊色于一个半兽人首领。这两个则是专门挑出来针对她的。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他竟然真的选择了囚禁她,而不是在确认过她的身份后任由她离开——看来精灵王,可比她想象中要矛盾得多。 在昨晚过后,她就对现在的局面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事实上,塞拉的处境可比意料之中好太多了。她要好好想想,这个游戏应该怎么玩才能变得更加有挑战性。 “我要见瑟兰迪尔。”她对守卫说。陈述句,并非请求。 木精灵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似乎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 塞拉眉梢一动。看来他们收到过命令,不会对她的要求作任何反应。 ——那好吧,是你逼我的,本来没打算这么做的。 塞拉什么也没说,安静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待就是一整天。 房间门被锁住了,里面没传出任何动静。女精灵送来的食物放在门口原封不动,敲门声对方也不理会,她甚至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没听到任何轻微的呼吸声。 房间里没有其他出口,按理来说她不可能出得去,可毕竟对方不是普通的客人女精灵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谨慎决定去询问国王的意见。 女精灵在宫殿的一个侧门找到了瑟兰迪尔。他背对着她,穿着洁白的落地斗篷,身形高大修长,一头灿烂的金发柔顺服帖地笼在身后,傍晚的余晖落在他的侧脸上,一轮浓密的睫毛如蝶翼不时轻轻抖动,眉目美如画卷,胜过任何人类可以想到的词汇。 女精灵忧心忡忡地禀报了这位阿瓦瑞客人的举动。果然,他们的国王有了反应。 “拒绝进食?”他问,声音清晰而低沉。 女精灵低下头,“是的她锁住了门,我们不敢贸然闯进去,里面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以我想也许您应该亲自去看看——” 她可是在大殿上就瞧出了国王对那个阿瓦瑞有着非同一般的情绪。瑟兰迪尔是个宽厚爱民的精灵王,可他绝非是容易亲近的王者,他关心臣民,却很少单独召见某位,他允许精灵们经常举行宴会唱歌跳舞,可他从不亲自参与其中。他冷静沉稳,目光长远,面对战争绝不屈服,永远站在最前,可私下里,他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在深夜抬首看向远处月光下的森林时,偶尔会流露出一丝落寞的情绪。 从前他们并不明白国王那一瞬而过的复杂情绪由何而来直到今天。 女精灵可不敢擅自做出怠慢那位阿瓦瑞的决定——维拉在上,那可是小王子的亲生母亲,国王遗失在外的伴侣啊!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她把皮球又踢了回去。不过不管他们的国王是否明白了她的用意,沉默很久之后,他仍然是做出了决定。 瑟兰迪尔转身就走。 女精灵连忙跟了过去,注意到这位大家印象中冷静到有些冷漠的国王步伐比平日里快了一些,微微抿起的嘴唇似乎在隐忍着怒气她收回眼神,眼观鼻鼻观心,趁国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她的窥探之前,一路小跑到那位客人的房间门前,对守卫使了个眼神,三个人齐齐后退一步,让出了更大的空间。 瑟兰迪尔面色冷淡,瞥了他们一眼,顿了顿,伸手轻轻推了一下门。 门开了一条小缝。 他眼神一凝。 女精灵连忙摇了摇头,示意她来的时候门还是被锁上的,她绝对没有谎报消息。 瑟兰迪尔似乎明白了什么,眸色悄然变深,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停顿了几秒之后,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没有任何熟悉的身影。 瑟兰迪尔下颔收紧,极为短暂的怔愣之后,他立刻反应过来,迅速转过身去,闪电般伸手攥住了对方袭来的手臂,然后握紧。眼见她不罢休,似乎还有抬腿反击的趋势,瑟兰迪尔面色更冷,他不得不使了点会让她感到疼痛的力气,另一只手压住了她的腰格挡住攻击,然后用力,将她按在了墙壁之上。 袭击者似乎也并非是和他动真格,虚晃几下之后被制住,她也没生气,更没有试图挣扎反抗。只是安静地靠在墙壁上,缓缓抬起眼,看向精灵王眼眸深处隐隐约约涌动的暗流,微微一笑。 “肯来见我了?” 这个姿势着实暧昧——他的左手抓住了她的双手手腕,右手按着她的腰让对方丝毫动弹不得,甚至把她夹在墙壁和他之间,近得眼眸咫尺相对,呼吸相闻 弹幕炸了。 弹幕:“壁壁壁壁壁壁壁壁咚了!!!” 弹幕:“hhhhh我说我女神大人蹲门后半天是在干什么,原来是在计划这个啊,可惜好像武力稍逊一筹被反压制了hhhhhhh” 弹幕:“学过一点武术的人怎么感觉主播是故意让着他的根本没真动手好吧?” 弹幕:“这个距离是要亲c亲上去了吗?!” 弹幕:“0” 弹幕:“亲亲亲亲亲!用吻技征服大精灵王!” 弹幕:“尼奏凯!女神是我的!” 弹幕:“我闻到了一股相爱相杀的气息。” 弹幕:“这个直播间真是一秒钟都不能安静了” 弹幕:“一rd妈近看这个脸简直美得惨绝人寰我要窒息了——” 弹幕:“史上最高颜值银幕cp我等凡人连羡慕嫉妒之心都没了——” 弹幕:“你们别刷屏啊我快看不到我大精灵王的脸了啊魂淡们!!” 弹幕:“哎哟喂精灵王这个眼神儿简直绝了爱恨交织得简直虐心死了好吗?” 弹幕:“废话你孩子他一妈怀着亲骨肉的时候跑掉了然后过了大半年才跑回来告诉你孩子是你的生也生了现在我不想养了交给你吧随便你怎么养我走了你说你气不气?你该怎么做?” 弹幕:“关小黑屋!皮鞭!蜡烛!好好调一教!” 弹幕:“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围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圣战 9 “肯来见我了?” 这句话塞拉说得意味深长。 瑟兰迪尔略略一顿,他凝视着女精灵那张微笑的脸庞,然后松开手,退后一步,负手在背后,灰色的眼睛幽深无波。 对方矜持地没开口,塞拉也不介意,漫不经心地理了理有些被弄乱的衣摆,抬眼望向他,语气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不是想先晾我几天吗?这不过才半天,就忍不住了吗?” 她毫不在意地戳破他的心思,瑟兰迪尔眼色微沉,嘴唇不悦地抿起,盯着她的脸庞,不放过丝毫细微变化。过了半晌,直到塞拉挑起了眉,他才缓缓开口—— “你有什么目的?” 他没问她为什么回来,没问她为什么使手段逼他过来,也没问她为什么会生下他的孩子。他看上去似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反而对她充满了警惕。 也对,他这种反应才是正常,才算挑战。 “看来你没忘记我。”塞拉抱臂倚在墙上,似笑非笑,“我以为,你始乱终弃了呢。” 居然还会说出“你如何证明”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她确信精灵的记忆力十分优秀,而且对爱情的忠诚执著无可置疑,她真会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早就忘了她。 “始乱终弃?”精灵王低声重复了一遍,似乎觉得很可笑,脸上甚至隐隐浮现出了一丝讥讽,语气如刀锋般凌厉,“什么时候,你也会明白始乱终弃的意义?” 他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充满了高高在上的矜持和轻视,由上而下地俯视她,声音趋近于冷淡的平缓,“你让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塞拉饶有兴味地观察对方的反应,在心里多记了一笔,听到他这句话,她立刻做出了反应。 “当然不,”她说,“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可以放我走。” 精灵王倏然转头盯着她,目光如刀子一样可以割伤人,他眯了眯眼,轻轻笑了一声,不辨意味,“走?”他似乎在低声询问,“你又想走到哪儿去?” “离这里越远越好。”塞拉回答。 啪—— 肩胛骨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猝不及防之间,她被对方伸手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那力道大得几乎动弹不得,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对方投下的阴影和怒气中,她垂着眼睫,感受到精灵王竭力压制住的低沉呼吸和近乎咬牙切齿的微哑声音—— “离这里越远越好?”瑟兰迪尔的手指几乎要掐进她的骨头里去,他垂眸盯着面色平淡的女精灵,蓬勃的怒意就像火焰在他的心底燃烧,把他的冷静和克制烧了个干净,“——你敢——你居然还敢这么对我说话——” 塞拉缓缓抬起眼,那双晴空一样淡薄澄澈的瞳孔清晰地倒映出他理智不再的面容。她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对他充满压制性的举动并不在意,只是面色平淡的,没什么大不了般的,缓缓开口—— “轻点。” 瑟兰迪尔一顿,他下颔收紧,从那种湮灭神智一样的愤怒里缓缓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略略放松了手指,却没有后退一步,只是站在原地,不足半米的距离,闻得见对方的气息。 他垂眸,目光冷漠。 “痛吗?”他轻声问。 塞拉立刻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不由得有趣地笑了笑,很诚实地回答他,“和生下莱戈拉斯相比,这算不了什么。” 瑟兰迪尔眼神微凝,面色有一瞬间变得复杂难言。面对女精灵的目光,他立刻侧过脸去,垂下眼,星空的微光从头顶洒落,如同光幕笼罩在他身旁,他浓密的睫毛接住了那一束星光,灰色通透的眼眸折射出光晕,氤氲得精灵侧脸仿佛也被夜色熏染,美得失真。 如果是他的孩子,继承了瑟兰迪尔血统的莱戈拉斯,将来也会长成一个非常英俊迷人的精灵吧?塞拉如此想。 这一句话似乎瞬间打破了他集聚的怒意,只剩下半点火星和灰烬。瑟兰迪尔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重归冷静和镇定。确信脸上再露不出半点多余的神色,他才缓缓转过头来,注视着她。 “我不会放你走,”他说,就像是通知,没有半点商量余地,“安静待着。” “这不可能。”塞拉立刻如此回答,成功又让精灵王偃旗息鼓的气势重新燃烧了起来,他的眼里火光迸射,“你——” “我必须走,”塞拉见他不同意,她的笑容也缓缓消失,盯着他,面无表情,“离莱戈拉斯越来越好。” 离你越远越好。 瑟兰迪尔滞了几秒,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不。按理来说她不是这样的精灵,她的拒绝从来都是直截了当,也许会让人受伤,却并非是特意针对。她也很少会把一句话说第二遍,这看上去简直就像是—— 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这个想法从他的脑海里冒出来,就如同火燎之势不可挡。他忽然就想到当年她莫名其妙的失踪,不告而别,杳无音信,让他以为她大概死在了那场战争里。即使她生下了他的孩子,可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亲近却是在十九年前,她只有可能在那一晚受孕十九年?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他错过了什么? 如同一盆冷水当空浇下,将最后一丝火星扑灭。瑟兰迪尔惊醒般地退后一步,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 这个阿瓦瑞,有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最直接的大概就是她的头发曾经月光般的淡灰色如今似乎融入了白调,看上去生机不再。她的脸不再是从前那种健康的粉白色,而成了一种就不见天日般的苍白,好像有什么东西由内而外地吞噬着她的生命。她的眼睛褪去了些许空茫的淡漠,变得更幽深,似乎以前里面隐藏着一头恶兽,而如今已经被全然释放了出来—— 这种变化如水流入海洋,常人察觉不出,只有最亲近过她的人方能知晓。 瑟兰迪尔牢牢盯住她的视线,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你经历了什么?” 话音刚落,他就微微蹙眉,看上去有些羞耻和懊恼,但并不想把话收回。 塞拉兴致勃勃地看着精灵王一系列面色改变过程,他的这种变化很明显地取悦了她,于是她耸了耸肩,语气变得格外轻松愉快,“大概是被污染了?” 瑟兰迪尔瞳孔微缩。她说什么?她究竟明白她说的话代表着什么吗? 一个被污染的精灵?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在她怀一孕之前还是以后?她为什么不来找他?难道—— 精灵王闭了闭眼,睫毛轻轻颤抖,他心里情绪翻滚不息,痛意从胸腔随着血液流动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从她这番话里领悟了全部,关于她拒绝的原因,她当初离去的缘由,她为什么变得如此死气沉沉,虚弱无力,为什么她把婴儿送了回来却执著离去—— 被污染的精灵,只有一种结局。 事实上,他应该为她的毅力而感到惊讶:从没有精灵可以在被污染后还能剩下一个纯洁无辜的婴儿。它们通常在母亲的腹中就会因为黑暗的侵蚀而扭曲变形,即使生了下来也是弥漫着腐臭气息的死婴。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而莱戈拉斯如今健康并且生机勃勃,那么也就意味着—— “你猜到了,是吗?”塞拉微笑着轻声开口,“所以你不敢睁开眼看我,对吗,瑟兰迪尔?”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她以前的称呼都是“灰精灵”,和其他灰精灵没有任何不同。 瑟兰迪尔缓缓睁开眼睛,即便是塞拉,在接触到他那双灰色的眼眸,以及眸子里涌动的神色时也不自禁微微一愣。 “什么时候?”精灵王面色无波,声音却放得极轻,见她不回答,他又重复地问了一遍,“什么时候的事?” 塞拉想了想,倒并不是她不想以此博得对方的同情,而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确切时间。 “大概是在你出现以前。”塞拉琢磨了半天只能给出这个答案。她没有说谎,这个阿瓦瑞的确很早就受到了黑暗腐蚀,变得越来越冷漠,肆意妄为,不再重视生命——只不过她原本性格就平淡,一直没有发现这种轻微的改变而已。 她原本也是拥有一头漂亮银发的东部精灵,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头发慢慢褪成了灰色,对于黑暗气息的感知力也愈发弱了——她终于发现了身体深处的不对劲。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感染的。也许是在早年翻越迷雾山脉期间,也许是斩杀大蜘蛛时被毒素入侵,也许是年深日久的孤独让她变得不再像个真正的精灵不管如何,一个被污染的精灵,只会有一个结局。 至于瑟兰迪尔的邀请和爱情,对她而言无足轻重,她从不认为他会对她的生活能有什么影响。直到那一夜她失去了控制,任由陌生的欲一望支配了平日的理智——直到她发现,身体深处多了一个熟悉的,低弱的脉动。 一个被污染的精灵,孕育着子嗣后裔。 她还能怎么做?无非就是在挣扎之间,终于还是选择保留——反正她很快就会变得不是自己,多活一天两天并无区别。于是她把所有的污染都用魔法驻留在自己的体内,没有一丝侵蚀到了腹中的婴儿。 直到真正的塞拉降临,属于精灵的生命力全部逸散,她从黑暗里死而复生。 这才是残酷的事实真相,并非是精灵王所认为的那个。而塞拉,只不过是将事实的只字片语说得更加模棱两可,没有一句谎言,却也没有说出真话,任由对方脑补想象,将她那消失了十九年的过往,甚至是更早在相遇之初的画面镀上了一层美好的不切实际的光晕。 她是一个拒绝者,欺骗师,野心家。而荒谷和塞拉,并没什么两样。 所以 “放我离开,瑟兰迪尔,”她微笑,脸色苍白疲惫,目如深海,幽冷死寂,“你知道留下我的后果。” 后果?是的,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她会污染整个森林。 而她的不告而别,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吗?为了他,为了林地,为了莱戈拉斯? 她的心中并非没有他们的影子是这样吗? 瑟兰迪尔缓缓睁开眼,凝视着她,沉默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他是国王,梵雅精灵的后裔,木精灵之王。他早已不是曾经年轻弱小的王子。 而他,绝不会容许所爱再次转首离开,却无能为力。 绝不放她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圣战 10 每天都忠诚地驻守在塞拉直播间的观众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弹幕:“这两个是不是有奸一情!空气中充满了莫名的张力!” 弹幕:“人家孩子都有了你还跟我谈奸一情?!年轻人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有。” 弹幕:“我感觉大王还是很爱主播的没人可以强迫一个精灵吧?” 弹幕:“我想知道主播说她被污染了是什么意思,我不想想歪” 弹幕:“楼上你知道半兽人是怎么来的吗?” 弹幕:“求解!” 弹幕:“据说半兽人有两个品种一个是半兽人一个是强兽人,托老解释过,精灵是由魔苟斯囚禁并折磨精灵从而得到了兽人晚期的解释是兽人来自人类。” 弹幕:“??????” 弹幕:“窝日简直不敢想!” 弹幕:“主播这么拼?” 弹幕:“我只想知道我美颜盛世塞拉女神最后会变成半兽人吗?” 弹幕:“不太可能吧毕竟只是被污染,而且主播的电影不都是美颜向吗?!!” 弹幕:“你们歪楼了!难道你们现在讨论的不应该是大王会不会放主播离开这件事吗?!” 弹幕:“哎呀这还用问?如果真放走了你们还看个鸡一毛?” 【绝望值:90/100】 不出意料,当瑟兰迪尔知道塞拉被污染这件事后,她就被带到了另一个更安全更隐秘的地方。 那颗承载了他们所有回忆的巨木。 瑟兰迪尔让木精灵在两天内,在巨木粗壮的树干上搭建起了一间精美的树屋,把她囚禁在了那里,周围驻守着他的得力守卫,不允许她离开半步。 塞拉没有挣扎,在他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只是淡淡地看了他负手的背影一眼,很乖顺地被守卫带了下去。 说实话,她倒是很能理解对方的想法——被污染的精灵,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塞拉·荒谷已经不再是神和自然的宠儿,她失去了维拉赐予的神圣力量。这不仅仅代表她被踢出了精灵这个诠释着爱与美的圣洁种族——塞拉,会成为黑暗能量的又一个播种者。 是的,如今的塞拉,就是一个新的污染源。 瑟兰迪尔不愿意就这么放她离开,却又担忧他的臣民会不知不觉遭受黑暗侵蚀,两相权衡之下,他只能做出这样一个折中的选择。 他把她囚禁在了森林里,这样既能保证她不会污染他的王国,也能时时刻刻安静地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会再想上次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塞拉被带到了那颗巨木之下,仰头看着那间精致到不像是两天内赶工出来的树屋,挑了挑眉,在周围守卫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轻盈地爬了上去,推开了木门。 【哇噢~】蛇惊叹,【你简直是天底下最好运的囚犯】 这间树屋的所有摆设都充斥着精灵们苛刻的审美定义: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门把手,密布着树木自然纹理。南北对称的两扇小窗子,除了被铺陈得软和舒适的木床,中央还垂吊着一个藤椅,对着阳光正盛的那一面。地上种植着天然绿色植被,踩上去软绵绵的,吸收了所有声音。到处都嫁接着漂亮而散发着幽香的小花作为装饰,角落里还摆放着装着美酒的囊。一眼看上去干净整洁,充满了自然芬芳。 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最接近自然和一直梦想居住的地方。只要打开窗子就是一片森林和阳光。 【还不错】塞拉挑了挑眉,岂止是不错,这简直比住在华丽的宫殿里还要温馨舒适,【刚刚符合一个王子生母的待遇】 蛇嘀咕,【话说回来,把你单独囚禁在这里我可以理解他是别有居心吗?】 塞拉懒洋洋地躺在软和的床铺上,阳光洒落了一室,她舒服得微微眯起了眼,【你猜,这次他会忍多久?】 【一天!】蛇兴奋地立刻回答,【不!——半天!】 【我猜是半个月】塞拉笑了笑,【你觉得呢?】 蛇仔细思考了一下,吐了吐舌尖,声音悄然油滑起来,【噢?说说看你的原因】 【他是个合格的国王,没有别人那样好骗】塞拉将手搭在额头上,懒懒道,【即使他在最开始相信了我的说辞,可只要我一离开,没人再能扰乱他的理智猜猜看,接下来他会去做什么?】 蛇噢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他会去查证你说的话?通过谁?】 【迷雾山脉那边的半兽人】塞拉说,【那群恶心的玩意可谈不上什么忠诚,他们会为了活命说出所有自己知道的东西,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见过我,那么他很容易就能得到答案——】 【另一个原因么】塞拉意味深长地微笑,【他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决心面对我】 【半个月?】蛇嘶嘶,【是不是太长了点儿?他忍得住?】 塞拉抬头望着屋顶,【半个月之后是无月之日,黑暗力量最强盛的时刻。你猜,他心里会不会担心我因此打败守卫,从这里逃出去?】 蛇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亲爱的——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囚禁时光吧~】 接下来每一天,驻守在巨木之下的精灵都会来回于树屋和大殿,忠实地向精灵王禀告囚禁者的消息。 比如,塞拉每日都会睡到日上三竿才会完全清醒,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为自己斟上一杯浓度很高的果酒。 比如,她很少会走出树屋全然暴露在守卫者的视线下,她从日出到日落最常干的事就是懒洋洋地窝在藤椅里发呆,一呆就是大半天。 比如,她偶尔会推开门走出来,在巨木的树干上来回散散步,或者干脆坐下来,将两条腿在空中来回摆荡,抬头注视夜空。 再比如,如果她在看向窗外的时候正好和去而复返的守卫者打了个照面,她会朝他们挥挥手打个招呼,即使从没有得到过回应也不在乎。 再再比如,她从来没有主动询问过有关于精灵王的消息 ——好吧其实这句话他不应该如实禀报。 木精灵小心翼翼地瞅了瞅瑟兰迪尔的脸色,立刻收回眼神,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严肃模样。 精灵王正坐在书桌前,翻阅从迷雾山脉那边传来的书信,听到这句话,他顿了顿,目光微凝,随即又放松了身体,语气淡得听不出起伏。 “从没问过?” 木精灵心想糟糕,表面仍然恭恭敬敬,回答道,“是的。”停了停,他思考了几秒,觉得很有必要加上一句话,“——不过那位阿瓦瑞精灵她经常会推开窗子,朝南方的森林望去。” 南方,有着她居住过的家。也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精灵王睫毛轻轻一抖。他静寂了片刻,终于还是缓缓抬起头来,金发在烛火的照耀下仿佛在发光,亮得不可直视,连同他灰色的眼眸也充满了威严—— “南方的森林?你为何如此确信?” 木精灵小心翼翼地回答,“因为有时候那位阿瓦瑞精灵会和我们开口说几句话她问过我们,有没有去过更南边的密林” 他虽然当时并不明白这句话的用意,但下意识地牢牢记了下来,觉得总有一天会用得上。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瑟兰迪尔垂下眼,他似乎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卷轴上,好像里面提到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他思考了很久,才低沉地,缓缓开口—— “明天是无月之日?” 木精灵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回答,“是的。”他犹豫了一会儿,谨慎地问道,“需要我们” “不必。”瑟兰迪尔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但瞬间又收了回去,快得就像是错觉,“黑暗在那天会席卷而来——而我将亲自前去巡视。” 巡视? 木精灵神色古怪,但他终究不敢多加妄议,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国王没有其他需要问的,于是安静地退了下去。 瑟兰迪尔沉默地凝视着眼前不时微微抖动的烛火,他的目光放空了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唇边先是浮现出一丝很轻的,微暖的笑意,然而立刻一转,猛地沉了下去,唇线紧紧绷起。 ——从来没有问过他一次也没有? 一如既往塞拉·荒谷的风格。她骨子里的自我和冷漠,可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呢。 瑟兰迪尔短促地冷笑一声,刚要从脑海里挥去那个身影,就听见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低沉的声音。 是上次来通报塞拉拒绝进食消息的那个女精灵。她推开了门,一脸难言之隐的苦楚凄凉。 瑟兰迪尔微微蹙眉,“什么事?” 女精灵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表情不由得愈发凄苦了,“呃小王子小王子他” 瑟兰迪尔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变得十分凌厉,“莱戈拉斯?他怎么了?” 女精灵连忙摇了摇头,“小王子很好,什么事也没有,只是他今天醒来以后就开始哭闹个不停,谁也劝不住,最喜欢的白树汁也不愿意喝” 瑟兰迪尔一听,眉头缓缓放松,却又在下一刻皱得更紧,“你想说什么?” 女精灵心里叫苦不迭,如果不是顾及小王子的情绪她是真的不愿意撞到枪口上去,她只能避过国王暗含压迫力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想王子是不是需要c需要一个母亲?” 瑟兰迪尔,“出去。” 女精灵头也不回立刻蹿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关好了门。 瑟兰迪尔默然地在书桌前站了许久,最终深深吸了口气,抬起眼,拉开门就朝侧殿走了过去。 他一路不停地往莱戈拉斯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前还没推门进去,就听见婴儿不屈不挠的大哭声传了出来,夹杂着精灵絮絮的哄劝和歌声。 莱戈拉斯一直都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他平日里从来不胡闹,吃饱喝足了就乖乖睡觉,不给任何精灵添麻烦,所有照顾他的精灵都非常疼爱他。可偏偏就在今天,就像是变了性子一样大声哭闹,任谁来哄都不肯罢休。 瑟兰迪尔在门外静静地待了片刻,终于在婴儿哭得嗓子都有些哑了的时候,推开门走了进去。 精灵见国王到来,抱着孩子朝他行了个礼,然后惴惴不安地望着他。 瑟兰迪尔并没有责怪她照顾不周,只是伸出手,语气平淡,“给我。” 精灵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婴儿递了过去,转身走了出去。 瑟兰迪尔姿势不太熟练地抱着孩子,全身僵硬地绷紧,不敢用力怕捏疼了他。他低下头,正好和婴儿晴空一样的蓝色眸子对上。 眼睛里还泛着泪花,眼眶都哭红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看见是父亲来了,小莱戈拉斯瘪了瘪嘴,软软的手指抓紧了他散落在胸前的金色长发,忍着没继续哭泣,模样看上去委屈得不行。 这是他的血脉。有着和他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 只要一看到他,再坚硬的心都会被小孩子的眼泪泡到发热发软。 你是否也知晓了明天的不同寻常,感受到了另一半血脉里的躁动不安? 瑟兰迪尔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婴儿,小莱戈拉斯抽了抽鼻子,用湿漉漉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为什么哭?”瑟兰迪尔声音很轻,伸出手指把婴儿嘴角残留的奶渍拭去。 小绿叶立刻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软软的温和的脸颊沾染上几根发丝,他感觉得到小孩特有的甜甜的气息,柔弱无骨的手指把他的头发愈发抓紧了,清晰地传达出他想说的话—— 瑟兰迪尔顿了几秒。 “不行。”他语气冷硬地拒绝了,然后立刻发现婴儿嘴角向下一撇,似乎又有大哭的趋势,他马上放软了声音,告诉他,“现在还不行。” 小绿叶抬起头来,目光委屈。 瑟兰迪尔修长的手指缓缓理了理小孩子头顶上绒绒的金发,睫毛轻轻颤抖,“你现在不能见她你还小,莱戈拉斯,你不明白。” 婴儿甩了甩头发,似乎很不喜欢他弄乱他的发型。 瑟兰迪尔放下手指,轻轻拍着他柔软的背,嗓音低沉而清晰,温热的呼吸弥散在婴儿的耳畔,“不过,我们可以换一个方法” “你现在还不能去见她,但如果你实在很想念很想念她我去代你告诉她,好不好,绿叶?” 莱戈拉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圣战 11 无月之夜,没有月色没有星光,每年里最漆黑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幽暗的密林里,静得连风声都听不见。这座生病的森林就像是一个垂垂朽矣的老人,呼吸都满含颓败和腐气,没有一丝生机,见不到一缕天光。 最优秀的木精灵忠诚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不离开半步。他们有着很卓越的听觉,常年生活在林地之中让精灵们的五感敏锐到了极致,因而他们轻易就发觉了不远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碎叶翻动的声响。 守卫者目光犀利地望过去,待看清来者身份之后,微微一愣,随即朝对方俯首行礼。 精灵王穿着银白色绣满华丽繁复纹路的收腰礼服,在幽暗密林中几乎可以发射出微光来,那是来自中土最卓越的能工巧匠矮人的手艺,珍贵而且稀少,通常只在盛大节日或者接待来客时会被珍而重之地穿戴在身上。他戴着精巧别致的银色王冠,灿烂金发如水披泄在肩背上,灰眸穿透繁密的枝叶望了过来,容光耀眼夺目,几乎照亮了黑夜。 精灵王矜持地对守卫者颔首,然后缓缓踱步,走到巨木之下,微微抬首,漫不经心地朝上面看了一眼,才转过头来,低声询问守卫者,“今夜没有发生任何异动?” 木精灵摇了摇头,放低了声音,“一直不曾出门。” 瑟兰迪尔微微蹙眉,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色渐渐变深,微微抿唇,对他们开口道,“我亲自去看看你们退远些。” 木精灵点了点头,对同伴示意,周围所有守卫都默契地走开了些许,留下足够安静的私人空间。 瑟兰迪尔负手在树下站了许久,直到森林里漆黑得一丝光芒都没有,他终于像是想通了什么,轻盈无声地跃上树枝,朝树屋走了过去。 他站在木门外静静倾听。里面传来很轻的呼吸声,以及潺潺液体流动的声音。 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他立刻明白对方现在在做什么,微微一愣,呼吸下意识地暂停几秒。 “不进来坐坐吗?”低柔微哑的女音,带着些许兴味和酒意。 瑟兰迪尔并不惊讶她能够发觉他的存在。她一向都是个优秀的猎手,不论是对野兽,还是对精灵。 他稍稍调整呼吸,然后推开门,望了过去。 树屋内一片漆黑,然而精灵敏锐的视觉却可以在第一时间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灰色女精灵懒洋洋地窝在半吊着的藤椅上,半个身子都斜斜倚靠着扶手。藤椅不足以容纳精灵修长的身体,于是她将一双腿伸了出去,一只脚若有若无地点着地面,一只腿蜷缩在藤椅边缘。因为姿势过于随意不羁,原本长得足够遮住脚踝的白色衣袍被拉扯到了膝盖上面的地方,大半截腿都露了出来,雪白得刺目。 瑟兰迪尔呼吸一停,他立刻侧过脸去避开这一幕,闭了闭眼,手指攥紧,“你在做什么?” 塞拉一只手撑着面颊,一只手拿着小巧的酒壶朝他摇了摇头,轻轻笑了一声,呼吸间都满含醇厚酒意,“你看不见吗,我在借酒消愁啊,林地国王。” 借酒消愁?她有什么愁可消? 精灵王在心中深深吸气,他发现一旦面对上这个女精灵,他平日里所有的冷静和威严都要望她怯步,他憎恨对方拿捏着他所有的软弱,肆无忌惮地挥霍。只要看到她,正视上那双蓝色的眼睛,他心底的火焰就会死灰复燃,燃烧不息。 瑟兰迪尔竭力压制住胸腔里乱窜的复杂情绪,他确信自己面上不会露出任何能够引人怀疑的神色,才慢慢侧过脸来,酝酿了许久,刚准备开口—— 迎面一个酒壶飞了过来。 瑟兰迪尔眼疾手快地抓住,没有让一滴酒液洒落。他鼻子轻轻一动,闻见了熟悉的酒香,目光瞬间深了下去。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酒壶,半晌,低沉的声音沉沉响起在夜色中,“这酒是谁带给你的?” 塞拉懒懒地倚靠在藤椅中,闻此回过头来,他看得清她的脸,带着酒意微醉的朦胧,眼睛里微微蕴着潋滟水色,苍白的嘴唇若有若无地朝一侧扬起,似乎在打量他,似乎又在思考他说的话,很久之后才拖长着声音开口道—— “一个女精灵我让她带点好酒来。怎么了?你不喜欢它吗?” 她似笑非笑,“这个好东西就没有让你想什么来吗?” 瑟兰迪尔将酒壶放在一旁,他站在门口,身型高大修长,充满压迫力,连同他的声音,“没有,”他说,语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起伏,“地窖里有很多美酒,这一种算不上最好。” 塞拉眯起了眼,她看上去像是有些醉了,一只手撑住下颔,手指灵活地在嘴唇上跳跃,露出一个朦胧而满含深意的微笑,声音很轻,像是在反问,“是吗” 她似乎是有些困了,忍不住从藤椅里起身,伸了下懒腰,衣袍绷紧在身上,展露出精灵流畅美好的身体线条。她轻轻打了个哈欠,赤脚踩在柔软的植被上,转过头来望着他,一双晴空蓝的眼眸穿破黑暗,在夜色下敛着微湿的水光,充满了蛊惑。 “嗯,既然如此”她略略歪着头,似乎在思考,成功吸引了对方所有注意力,半晌之后,才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也许我可以帮你。” 瑟兰迪尔一顿,有些不解。帮他?她可以帮他什么? 塞拉朝他缓缓露出一个朦胧的微笑,轻声开口,“既然你不记得了我来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精灵王立刻警铃大作,后退两步想要避开,却没想到她恢复的速度比预料中快了太多太多,况且今天是无月之夜,黑暗力量最盛的时刻,即便他历经战争洗礼身手卓越,也决然不是巅峰时期阿瓦瑞的对手—— 黑暗精灵像是觉醒的野兽般朝他扑了过去,出手如电轻易压制住他所有反击,她苍白纤细的胳膊和手指里似乎蕴含着可怕的力量,只一击就成功将他卸去了攻势,就像他曾经对待过她那样,把精灵王狠狠按在了树屋的墙上,甚至用冰冷的手指危险地扣住了他的咽喉—— “安静点儿,瑟兰迪尔,”她说,充满了某种蛊惑的调笑意味,“今夜你可打不过我。” 后背传来碎裂般的疼痛,精灵王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痛意,他试着挣扎摆脱只换来对方愈发用力的压制,几番来回之后他终于放弃了,缓缓垂下眼眸,凝视着她的面庞,波澜不惊,缓缓开口。 “你在报复我?”报复他曾经也对她如此做过,报复他对她的囚禁和置之不理? 塞拉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指腹下柔软的皮肤和他轻微滚动的喉结,她似乎被这些全然吸引去了注意力,睫毛微垂,专注地调戏着精灵最敏感的部位之一,看上去好像很想扑过去咬伤一口。听到他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塞拉不由得轻声笑了笑,声音低哑微醺—— “报复?啊不奇怪你会这么想。你忍了这么多天不来见我,不就是想趁着今天这个特殊的夜晚,送上门来让我‘报复’你吗?” 瑟兰迪尔侧过脸,语气冷淡无波,“荒谬至极。” 塞拉轻声笑了,浓郁的酒香弥漫在她呼吸之间,这样近的距离,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鼻子和脑海之中,轻易地搅乱他的清醒与理智。他厌恶这样的处境,对方高高在上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他,而他无力反抗完全处于颓势,任由她的话如同刀子一样扎进胸腔里—— 塞拉饶有兴味地看着精灵王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完全出卖了它的主人,它的抖动那样频繁剧烈,泄露了他强自镇压的情绪。他平日看上去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目光冷静充满了威严,从不轻易表露出多余的情感,而只有在这个夜晚,这个漆黑的时刻,这个寂静无人的树屋里,在她的面前,才能看到一点点当初那个密林王子的影子—— 噢,那时候的瑟兰迪尔,多么年轻,多么青涩,多么无畏,可比现在这个可爱多了。 塞拉不由得有趣地笑了笑,愈发凑近了过去,近到呼吸相闻,张开嘴唇就能碰到他光洁无暇的肌肤—— “你说不记得了,是吗?”她带着醉意的调笑声,如同魔鬼那样钻入他的耳朵里,“那么现在,我帮你把它全部回忆起来怎么样,瑟兰迪尔?” 精灵王呼吸一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有一瞬间的悠远迷茫。 回忆? 是的,那可真是一个久远的回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圣战 12 那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他犹自记得很清楚。就很今天一模一样,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原本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无月之夜。 他带着亲自酿造的美酒,整个地窖里加起来只有三瓶,距离她离开过后的整整一百年他就会酿造一壶酒,而距今已然过去了三百年时光。 对于精灵而言也许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但对于瑟兰迪尔而言,却漫长得如同一生。 三百年再不曾见过她的面容,而如今见到的那一刻,似乎所有的隐忍和思念都化为齑粉——他为她而翻山越岭,却无心任何风景。只有看到那张真实的脸,那双真实的眼他才能得到真正片刻的平静。 可这一切,她不需要知晓。 在他生日的夜晚,挣得这半刻平静相对的时光,已然足够让他面对接下来的又一个三百年。 灰发阿瓦瑞目光冷淡地望着远方,有一口没一口地品尝着美酒,直到丁点儿不剩。她摇了摇酒壶,没听见任何水声,于是将它放在一边,一句话也没说。 瑟兰迪尔安静地看着她饮酒,目光不曾有一刻离开。他很享受现在无言相对的静谧时光,每一秒都足够珍贵,他绝不浪费。 因为专注,所以很快,他就发现对方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浓郁醇厚的香气弥漫在她一呼一吸之间。她的气息开始慢慢变得有些急促不稳起来,目光也悄悄朦胧而漫上了些许湿意。她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清醒清醒,却很快发现这只不过是变得更晕乎乎的,她手脚发软艰难地撑着树干站了起来,低垂着头看不见脸色,半晌都没有出声。 瑟兰迪尔皱了皱眉,他小心翼翼地跟随她一同直起身,手指动了动想要去扶着她,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去,试探性地轻轻开口,“塞拉?” 对方没有回应,似乎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他愈发觉得不对劲,虽然这酒纯度不低,但量并不多,精灵平日里很喜爱饮酒,酒量虽然比不上矮人但决计不会轻易喝醉。以往她也喝过不少他带来的酒,那么现在她这是怎么了? “塞拉?”瑟兰迪尔沉住气,又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终于,对方动了。 她缓缓抬起头来,只一眼,就立刻捕捉到了他的目光。 瑟兰迪尔看到她的眼睛,愣住。 和平常那个冷漠到近乎冷酷的阿瓦瑞精灵不同。她似乎是喝醉了,而喝醉的人总能轻易勾引出内心里最真实隐藏得最深的状态,比如现在—— 她那双眼睛变了。准确而言,她整个人似乎都发生了某种改变——漆黑的森林里,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目光幽深得看不见底,脸色苍白,嘴角却缓缓扬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而她平时,从来没有对他笑过,一次也没有。 喝醉的塞拉,就像是被释放出了一头沉睡的野兽,她打量他的目光充斥着某种狩猎者的贪婪和试探。 瑟兰迪尔觉得事情出现了偏差,他直觉对方变得更加危险了,在没有弄明白一切之前离开才会是最好的选择。可他怎么可能丢下她一个人在这危险的森林里离去?他忍耐着心里油然而生的躁动和不安,放低了声音,试图唤醒她的理智。 “塞拉·荒谷,你这是” “嘘。” 对方突然伸出手,一根冰冷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嘴唇上,止住了他未竟的话语。 瑟兰迪尔显而易见地愣住。她主动触碰了他?而且是如此亲密的举动? 她真的喝醉了吗? 发现对方神色突然凝固,塞拉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似乎他直接毫不隐藏的反应取悦到了她,她的手指缓缓在他柔软的唇角摩挲,隐含暧昧至极的挑逗意味,“你早就想我对你这么做了,不是吗?” 瑟兰迪尔忽然回过神来,几乎是急急退后两步,试图脱离那种让人心跳加快的浓重氛围。他深深吸了口气,找回自己的理智,隐忍地看了她一眼,侧过头去,声音变得低沉下去,“别和我开这种玩笑即使你喝醉了,也不可以。” “喝醉?”塞拉挑了挑眉,似乎觉得很新奇有趣,“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像喝醉了吗?” 她当然喝醉了,确凿无疑,因为平常她从来都对他避之不及,从不会如此亲近他,即使他已经表明了足够的心意——瑟兰迪尔心里微微酸涩,他抿着嘴唇沉默了半晌,才低低开口。 “如果你没醉,我想你应该认识回去的路。我应该离开了,再见,塞拉。” 他转身就想走,心慌意乱地想逃离这个轻易能够让人迷醉的夜晚——他当然不会真的就此离她而去,他会在身后远远地跟随着她,确认她到达了安全的地方再安心折返回去,这就算他接下来的打算—— 如果此刻他面对仍然是那个懵懂不知的阿瓦瑞,他这番计划也许真能奏效。 可惜,事情总能出乎人意料。 他察觉到细微风声的改变,下意识地立刻侧转头往一边躲闪,没想到对方反应更快,立刻改变轨迹反手攥住了他的肩背,在他猝不及防之间狠狠把他压倒了树干之上! 巨木传出一阵轻微的抖动,随即消弭于无形。 瑟兰迪尔讶异地微微睁大眼,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熟悉的脸,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c她居然—— 将密林王子牢牢禁锢在树枝和自己手臂之间的塞拉,打量着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很是满意地挑了挑眉,愈发凑近些许,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我喜欢你的脸,它很漂亮。” 瑟兰迪尔全身僵硬,感觉到对方带着浓郁酒香的呼吸喷洒在他敏锐的地方,瞬间晕红了一片。他慌乱地侧过头去不想碰到她任何裸一露在外的肌肤,下颔绷紧成一条诱人的线,不敢挣扎不敢反抗,脑子里无比混乱,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他的喉咙,声音因为强自压制而变得极其低哑隐忍—— “塞拉你——” 她微微弯起了眼睛,无声的笑意和潋滟水光一同弥漫在眼角,让这个平日里无比冷淡的精灵显得了一种不同寻常的蛊惑意味。她低下头,看着这个年轻的王子极为有趣的青涩反应,不由得扬起唇角,然后更深地俯下脸庞,轻轻启唇—— 湿滑细软的舌尖,在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上一掠而过,留下一道暧昧的水色。 瑟兰迪尔顿时僵硬成了一座化石,呼吸在瞬间停止。 他缓缓转过头来,几乎都能听见僵住的脖子发出咯咯的声响。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带着微笑的女精灵,安静了许久,然后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闭上了眼,暗暗积攒力量,用力推开了她。 塞拉在观察他神色的同时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放松了挟制,顺着力道任由对方轻轻松松地推开她然后站起身,狼狈地背过身去,一语不发转头就想远离这个地方。 “尽管逃吧。”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似乎所有缠绵和暧昧都在瞬间被清空,只剩下让人心寒的冷漠,“我很遗憾。” ——我很遗憾,你拒绝了我。 而我从不会第二次开口。 瑟兰迪尔背影僵住。 他很了解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所以他在第一时刻听懂了这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 他的心里,一瞬间充满了恐惧和悲哀——他明白,只要他拒绝了她这一次,那么他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了,她绝不会允许他们还会有任何联系,今夜之后的瑟兰迪尔对于她而言会成为一个没什么特别的陌生人,她连一眼都不会再投给他。而他明知道这一点,他明明清楚她如此无情残忍,却依旧无法拒绝她——这不公平。 可爱情谁又能说清楚公不公平呢?一旦动心,先栽进去的那一个永远被动不安。 他艰难地转过身,凝视着那个目光淡淡的精灵,闭上了眼,似乎所有用来逃离她的勇气都在瞬息之间被抽走,声音变得低缓而无力,近乎悲哀地叹息,“我们不能塞拉。” “只有接受了同伴祝福结为伴侣的精灵才能这样做。” 塞拉看着他,面色平静无波。 “那么,你是拒绝我了。”她似乎理解了,很可观地陈述。 瑟兰迪尔抿紧嘴唇,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脸,默然无言。 “我明白了。”塞拉微微颔首,目光重归幽深,声音平淡,“那么再见,灰精灵。” 她转头就走。 以她的速度和敏捷,不出片刻就会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从此消逝在他的生命里。 从来都是她主动现身他才能发觉她的存在,而只要她想,即便他找遍了整个山脉和森林,都再无机会寻到她的踪迹。 这次就是真正的永别。 而只要这个想法如刀锋一样冒了出来,那种尖锐凶猛的痛意就瞬息之间蔓延在他的胸膛,让他几乎想都不敢想,立刻出手闪电般攥住了她的手腕——他甚至没有多加思考,只有一个念头变得越来越清晰,盖过了所有残存的犹豫和顾虑—— 不能让她离开。决不能让她走!—— 手臂传来不能忍受的碎裂般的剧痛。塞拉止住脚步,然后慢慢回过头来,注视着面前垂眸不语的精灵。 那道视线有如实质般落在他的脸上,瑟兰迪尔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慢慢抬起了头,对上她平静的目光。 他的眉目间含着无法诉之于口的苦痛,手指愈发用力了,似乎想要捏碎她的骨头,他全身绷得像是一条快要断开的线,漂亮的嘴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抱歉,”他说,声音很低很沉,停顿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请留下,塞拉。” 不要离开。 灰发精灵眯起眼,有些讶异也有些新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瑟兰迪尔深深吸气,直视她的眼睛,“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这一辈子,他都再无可能摆脱掉“塞拉·荒谷”的影子。她留下的伤口从未真正愈合过,她只会残忍地在他心底用匕首划下她的名字,随着时间而越刻越深。 塞拉轻轻笑了一声,“你果然很讨人喜欢。” 瑟兰迪尔微微一愣,嘴角染上苦涩的笑意。 塞拉凝视着这张即使是黑暗也无法掩盖容光的脸,静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凑近,在瑟兰迪尔闭上眼的那一瞬间,亲吻他的额心。 金发精灵呼吸微顿,他感受到额头上温热柔软的触感,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悄然无息间放软了目光。 即使她现在仍然不爱他,那么愿意亲近亲近他也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轻轻的吻慢慢下移,伴随着平缓戳热的呼吸和愈发浓郁的酒香,将空气都氤氲成了微醺的甜蜜的醉意。他感受到那个吻似乎带有一些别样的更浓的意味,他的睫毛轻轻一颤,脖颈后不自觉地蔓延开一片晕红。 好像有点可爱呢塞拉想。她松开了他,却愈发近了一些,拿下他精致的王冠毫不在意地放在一旁,苍白的手指缓缓插一入他柔软如水的金发,捻起,温柔地摩挲,含着笑意的低哑女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真漂亮”她说,目光充满了欣赏,“就像是握住了指缝间的阳光。” 瑟兰迪尔情不自禁地缓缓握住了她的腰,听闻此话,他垂下头,呼吸放得很轻,连同他低沉模糊的声音,“而你,像是月光。” 阳光永远追逐不到,不炽热,平静而微凉。 塞拉似乎被他这句明明很诚实说出来却变成了甜言蜜语的话所愉悦了,她发出低低的笑声,慢慢抬起眼,对上他垂下的温柔至极的目光。 然后顿了顿,手指下移环住了他的脖子,凑上去,蜻蜓点水一般蹭了蹭他精致的鼻尖。 瑟兰迪尔手臂收紧,他什么也没说,没有拒绝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目光片刻不曾移开。 接着,她的吻停了停,然后来到了他的唇角。 当那个带着美酒醇香的柔软唇瓣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边,甚至别有意味地吮了吮的时候瑟兰迪尔忍不住启唇吸了口气,身体绷得极紧,手指几乎要按进她的骨子里去—— 这样有趣的反应让塞拉的笑容不由得愈发深了,她微微退开了些许,打量他的眼睛,而对方紧张地避开她的注视,但晕红的耳朵和脖子完全出卖了他翻滚搅动的心绪—— “轻点,”塞拉打趣般地提醒他,“放松些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瑟兰迪尔狼狈地抬起眼,刚要否认,不妨眼前忽然一黑。他眨了眨眼,睫毛在她柔软的掌心来回蹭动—— “不看着我,你就不会这么紧张了吧。”塞拉低哑的声音。 瑟兰迪尔想说他其实一点儿都不紧张,而且这种事不应该由一个女精灵来主动他刚启唇要说明这一点,却不妨她忽然凑了上来,堵住了所有他想说的话。 他呼吸骤停,却听见她模糊的低语夹杂在唇齿之间,“不看更好,不是吗?” 不,一点儿也不好,他还是想亲眼看见她。看着她是不是和他一样一样的欢喜,一样的羞一耻反应 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略略低下头,更紧密地拥抱着她,让她更轻易地能够亲吻他,手臂愈发收紧,几乎将她融入到了怀抱里。 塞拉舔了舔他的牙齿,感受到对方呼吸猛然加重,喉结上下滚动,溢出一声沉沉的从胸腔发出的喘一息,禁欲蛊惑得要人命。她不由得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另一只手缓缓下移,抚摸上了他的衣领。 瑟兰迪尔猛地一顿,忽然攥住了她的手指,放轻了呼吸,静默片刻之后,才低低的,轻声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似乎是害怕她的沉默,他立刻又接上一句,“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对吗,塞拉?” 精灵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他希望她能更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一旦开始了就绝无反悔余地。 塞拉轻声笑了,手指缓慢却不可抗拒地解开了他高领上的第一颗衣扣,嘴唇凑近他的耳畔,满含蛊惑和引诱,诅咒一般钻入他的心里,从此在那里落地生根。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她吻了吻他的耳垂,在他倒吸一口气的时刻,低声告诉他,一字一顿,“这意味着” “你,是我的了。” 瑟兰迪尔顿住。塞拉也停下了所有动作,如此近的距离,呼吸交融,亲密得无以复加。 半晌后,他抬起手,缓缓拿开了她遮盖眼睛的手掌。塞拉也任由他动作,抬起眼,正迎上对方投落的目光。 像积顶的初雪,像圣白树的落花。如此安静,干净,专注,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他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而她一眼就发觉他眼眶微微湿润,目光不由得一顿。 瑟兰迪尔缓缓低下头,和她额心相抵,呼吸相闻。他的眼眸近在咫尺,通透无瑕。 “记得你说过的话,”他的声音低沉得仿佛要印刻入灵魂,“必须记住。” 塞拉沉默半晌,她刚要开口,对方却闭上了眼睛,深深吻住了她。 那一夜无星无光,黑暗笼罩了一切,它已过去了如此久远,然而瑟兰迪尔却依旧能够清晰地记住所有细节:她肌肤的温度,她柔软的嘴唇,她幽深而带着水色的眼眸,她的手指深深陷入他的肩背里,她的和轻笑,她从来如此炽热过的拥抱,还有最后一刻她充满野性用力噬咬他喉结的微微疼痛—— 如此清晰,如此鲜活,不曾在记忆里褪色。那是他唯独拥有过的,褪去了虚幻流露出她最真实一面的,被珍而重之深藏在心底深处的夜晚。 只有一夜的欢愉,却足够铭刻一生。 他从未遗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圣战 13 弹幕:“按c按在墙上了!!!” 弹幕:“要开始搞事了吗?!求福利!” 弹幕:“噢天哪老夫的少女心扑通扑通地快要跳出胸口了!” 弹幕:“这两个人真的是太太太太配一脸了!!!!我站定这对cp了决不动摇决不爬墙!” 弹幕:“楼上我好像在hp世界也看到你这么说过?” 弹幕:“我就想知道有没有删减?!” 弹幕:“废话怕是要拉闸哦。” 弹幕:“不删减的话会被封直播间的吧?” 弹幕:“噢天哪~快看精灵王的眼神~看得要让人心碎了~” 弹幕:“我就想知道主播说的‘那一夜’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回忆那一夜’?!” 弹幕:“楼上没生过孩子还不知道怎么生吗一 一” 弹幕:“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 弹幕:“主播v587目测攻值属性满点,日天日地日宇宙。” 弹幕:“表白吾王~吾王之美,感动天地~” 弹幕:“主播脖子上为什么戴着一串果c果壳做的项链?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还是精灵都爱好这个?” 弹幕:“↑楼上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故事” 弹幕:“话筒递给楼上:请开始你的表演。” 弹幕:“我猜是定情信物一。一按照大王的性格,他能忍自家媳妇儿戴上别人送的饰品嘛~” 弹幕:“0看不出大王还有这手艺。” 弹幕:“大王这身衣服太美辣!还有我塞拉女神就算只穿一身麻布袋也能秒杀其他精灵群演23333” 弹幕:“都别发弹幕了是不是要亲c亲上去了都别挡我视线——!” “看样子你都想起来了,是吗?” 冰凉的手指若有若无暧昧摩擦着他微微颤动的喉结,低柔的女音响起在耳畔,瞬间将他从久远的回忆里惊醒。 瑟兰迪尔缓缓抬起眼,注视着她。 塞拉动作一顿。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她被他的眼神所震慑,即使是在夜色里也清晰到一览无余,宛如黎明前的静默与黑暗。 这让她罕见地产生了一种非常棘手的感觉。 他沉如深海的情感,似乎并不能轻易地玩弄于鼓掌之间——他和格林德沃不一样,他的爱情纯粹无疑,这世间再用心险恶的魔鬼都不能对此质疑,和权利,金钱,领土,容貌,甚至是吸引力无关——他对她,抱有这世界上最为忠诚执着的爱情,就连时间——这无所不能可扭转万物的伟大存在,也无法令它变质。 塞拉微微眯起眼,凝视他的脸,目不转睛。 而瑟兰迪尔,则趁此和谐静谧的时刻,专注地打量着她。 十九年没见,她变了很多,可骨子里的东西仍然存在着,因此他一眼就能将她认出,如今更是确认了答案——除了塞拉·荒谷,没有任何精灵敢如此胆大妄为地对他动手,没有精灵在他面前如此无所顾忌肆意消耗他的宽容和忍耐,也没有一个精灵会亲密地与他呼吸交融,熟悉的冰凉手指,她扼住咽喉那近乎狩猎的冷酷举止,她诡谲莫测漫不经心的挑逗语调,她居高临下充满了占有和警示的幽深双目 被污染后的塞拉·荒谷,就如同被黑暗释放出了所有隐匿于骨髓深处的残酷天性,就此肆意地野蛮生长。 十九年前那个夜晚的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他记得那一夜吗? 他当然记得。精灵从不遗忘。 瑟兰迪尔微微一笑,即便他处于劣势,依旧风采卓然,气度不减,轻轻一瞥之间带着无可比拟的傲慢与优雅,空灵的端庄。他是个极其貌美的精灵,却比精灵一贯的脱俗多了一份锐利和倨傲,他也懂得如何利用自己这份优势。一身银白华服加身,将本身凡人难以企及的绝世容光放大到了极致—— 精灵王慢慢扬起唇角,在黑夜里,他依然显得高高在上,似乎方才瞬间的出神都是假象,他的声音磁性低缓,像是有重力的吸引。 “我记得,”他说,语调里似乎还有些难言的神秘的恶意,缓缓道来,“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她以为她对了做过一次那样的事,就能做第二次吗? 这些年来随着思念一同增长的,可不仅仅只有年龄和阅历。 塞拉惊讶地挑眉,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面前这个精灵心境悄然发生了转变。虽然现在还不得知原因,但不妨她由衷地赞美和夸奖—— “吾王之美,耀及晨光。” 瑟兰迪尔眉梢微微一动,他一贯知道塞拉对这张脸抱有十分的着迷,他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对方的赞叹,可除此之外也不能从他平静威严的面庞上看出更多情绪。他微微用了些力,推开按在肩上的手臂,而就如十九年前那个夜晚一样,塞拉也放松了压制顺着他的力道退后几步,然后抬眼望着他—— “即使你生下了莱戈拉斯,”精灵王缓慢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动作迤然优雅,语气不疾不徐,“我无法否认你是他的母亲可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平静地凝视着她的双眼,“如果你记得那一个夜晚,那么我认为,你也应该同样记得一件事——” “你拒绝成为我的伴侣——因此你没有权利,要求我做任何事。” 他曾卑微地把这份礼物双手奉上,而她冷酷地丢弃在一旁,连同他珍贵的心意一同视而不见。 而如今,他早已把它们收回,决不再轻易给予。 啧。好像有点用力过度所以遭到轻微反弹了呢。 塞拉盯着精灵王的眼睛,似乎很想弄清楚他究竟是不是认真的,可令人沮丧的是面前这个已经成为林地国王的精灵已然不再是那时年轻好骗的倾慕者了,她很难从他深邃明亮的眼眸里找到更明显的突破口。 塞拉眯了眯眼睛,思考几秒,微微一笑。 “好吧,如果这就是你给我惩罚——” “惩罚?——”精灵王打断她的话,似乎觉得很可笑,负手在背后,轻轻瞥了她一眼,“我对你,没有惩罚,一切皆是你的咎由自取。” “而我”他放缓了声音,“只是做了一件所有木精灵都会做的事——” “审视无礼的闯入者,囚禁被侵蚀的堕落者,以及” 他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在正确的时候,执行对她的公正审判。” 这威胁简直不要太明显,要说没有丝毫私人情绪,谁信呢?也许他能否认“惩罚”这个带有过多主观性质的词,可是“审判”?——噢真是个傲慢到有些可爱的家伙,作为北方幽暗密林之王,所有辛达精灵和木精灵最高级的统治者,如果没有他的允许,谁敢越过国王来对她进行私人审判呢? 她可从来没听说过密林精灵会对被污染的黑暗生物手下留情。 囚禁,本身也代表着无能为力的占有。 塞拉缓缓扬起一个充满兴味性质的微笑——她觉得,她对这个精灵的兴趣,开始有些超越他所拥有的那些权势,财富和身份了。 毕竟,这些可以让很多人苦苦追求一辈子的玩意儿们她早就得到过一次——可是爱情?她似乎还没有真正尝试过这个名声在外被所有人都传得神乎其神的东西。据说很多人因为它而生,也可以为它而死,据说它拥有着世间最庞大最可怕的力量,甚至超越人心的恐惧。 【哦哟~】蛇瞅了她一眼,【看样子,你终于找到新乐子了,喜欢上他了?】 【我喜欢他的脸】塞拉说,既没有否认,也并非承认,【当然,即使只为了漂亮的脸,我也愿意试一试】 蛇眯起眼,嘶嘶,【你想干什么,亲爱的?你让我又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吗?一切纯洁的,纯粹的,高贵和优雅,坚定不屈,难以说服的东西都很容易让人产生毁灭欲——而你看看他,看着这个精灵——】 深思时总是沉静睿智,战斗间一贯杀伐果断。也许他并非是最高贵出尘的精灵,但他是最严厉,最倨傲,也是最坚忍的王。他饱受磨砺的意志,绝不会再因为一个被污染的黑暗精灵于顷刻间覆灭。 而且他的生命,也足够漫长,漫长到她可以剩下很多时间来玩一场有趣且盛大的游戏。 瑟兰迪尔,幽暗密林之王。她所喜爱的,所追求的,按耐不住想要毁灭的那些可贵的东西在他的身上,全部都有。 【而他的脸,】塞拉微微一笑,【他的身体,他的爱情,他的忠贞,他的期望,他的坚守,他的一切——】 塞拉的声音充满了遇见挑战的活力和兴致,一字一顿,近乎宣告。 【我会得到这个精灵】 【所有的他】 【一丝不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圣战 14 无月之夜过去,整个密林里的精灵都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而对于塞拉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值得庆幸的好消息——她感受得到,身体里那种污浊的腐朽气息在逐渐蔓延,失去了维拉祝福背叛种族的堕落者,毫无疑问,最终都会无法抑制地走向悲惨结局。 她会逐渐被转变成一个恶心,丑陋,失去神智,只懂得杀戮,和那群半兽人没什么两样的魔物。 这才是塞拉·荒谷即将面对的绝境。 而她绝不会接受自己沦落到如此凄凉的境地。 【你想怎么做?】蛇看上去对她的想法充满了兴趣,忍不住高高昂起三角头,嘶嘶吐着蛇信,【会像我想的那样,夺取这个世界纯洁的精灵的力量,用别人的生命力在净化自己吗?】 塞拉懒洋洋地倚靠在窗前,目光从密林里若隐若现的身影上掠过,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轻笑,【在你的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你好像从来不制止一些人类眼里错误的做法,你看上去很乐意我这么做我说得对吗?】 【噢,塞拉,我的天使】蛇眯起眼,低滑的语调里充满了别样的蛊惑,【所有世界里,别的人类,别的生物与我何关?我可是你最亲密无间的助手啊难道我最应该关心的不是你,仅仅是你吗?】 【我不在乎你,以及你身后毛茸茸的主人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塞拉耸了耸肩,【如果你真的了解我,你就会知道我想要什么——】 蛇饶有兴味地笑了,【噢是的,是的,我了解你,塞拉】 【——你,只想看到这个世界燃烧】 这是她的本性,迷人的本质。 永远冷静,理智,疯狂。如同刀尖永远向前。永不会先别人而动摇,永不战败。永不屈服。 【我不喜欢你】塞拉笑了,【但我们很合适】 【谁说不是呢?】蛇轻声道,【我们可一直都是最佳搭档】 塞拉挑了挑眉,不置一词。 【那么你想怎么做呢?】蛇蜜黄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夺取那个漂亮的,可爱又可怜的,永远无法拒绝你的精灵的力量吗?】 【怎么会呢?】塞拉放轻了声音,【你瞧,当人陷入无法扭转,没有第二个选择的,真正的困境时破而后立,难道不是唯一的出路吗?】 她漫不经心地捻起一束开始变得灰白的发丝,有些厌恶地撇过眼去,淡淡道,【有些旧东西,还是扔掉了更好】 不舍不离,又怎么会迎来迷人的新生呢? 身体如此。爱情,也是如此。 弹幕:“主播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弹幕:“大家抱紧我!这个惊悚悬疑的氛围是怎么回事!预测前方会有凶杀现场出没!” 弹幕:“总感觉这个电影最迷人的地方就是你永远猜不到导演下一步想干什么” 弹幕:“以及完全无法拒绝的舔屏美颜” 弹幕:“不要虐我大王啊嘤嘤嘤大王这么美主播就不能好好和他过日子吗嘤嘤” 弹幕:“楼上是新来的吧?” 弹幕:“[冷笑]未满十八岁不建议待在本直播间,容易对未来的人生产生怀疑,扭曲你们还不成熟的三观。” 弹幕:“对对对未满十八岁的还是去隔壁看看软萌妹子们唱唱歌跳跳舞吧!这样就没人和我抢主播辣~” 弹幕:“[斜眼]总觉得这个直播间还能开下去背后一定有了不得的故事呢。” 弹幕:“嘤嘤未成年不走不走就不走——” 弹幕:“不走也行。主播做什么,你们反着来学就对了。” 弹幕:“楼上给你82分外加三个666。” 弹幕:“真·霸道·大魔王·宇宙无敌·邪魅狂狷·反派总裁·唯我独尊·超级一ss·我女神塞拉。” 弹幕:“↑到位。” 【当前观众人数:27495】 自此之后,瑟兰迪尔只会在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前去巡查。他似乎是真的要遵守自己曾经说过的承诺,即使见到了她,也再未将和脆弱与感性有关的东西表露在外。三百里的路程,一夜之间来回折返,他仿佛真的只是出于无法推卸的责任来到这里,从不开口,甚至没有再推门进去,只是例行询问守卫几句话,在天亮之前,就会返回他的王国。 对于精灵王这番无疑是冷落的行为,塞拉什么也没说,依旧在树屋里过着相对自由自在的囚禁生活。大概因为她是王子的生母,瑟兰迪尔虽然强硬地把她桎梏在密林以南,但并不曾在生活上苛待于她,她可以喝上日出之前最新鲜的露水,吃到最甜美多汁的果实,啜饮珍藏的醇厚美酒这个阿瓦瑞,是林地王国中,最贵重而受人尊敬的囚犯。 可这依然无法阻止已经发生过的事。 时间如流水逝去,属于塞拉·荒谷的污染力量,开始逐渐在密林河流以南的地域蔓延。 “山毛榉,橡树和醋栗树开始枯萎露出地面的树根全部都是黑色的,连同它们的落叶和流出来的汁液逼迫边缘一些其他流落的拒绝者不得不举家迁徙离开这里还有那些出没在周围的黑蜘蛛,它们被这股力量所引诱变得愈发嚣张狂妄半兽人出现过的踪迹越来越多,它们在试探这座森林——” 精灵王大殿上,守卫者一丝不苟地禀报着最近打探来的消息,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而那位国王,他背对着守卫者,负手而立,静默不语。 “五年过去了,我想我们必须更加重视这件事——”守卫者抬起头,注视国王的背影,顿了顿,最终还是将那句话说出了口。 “那个阿瓦瑞她诱发了森林的黑暗意志。” “她和密林一样,正在逐渐腐朽。” “很快,污染就能越过河流,侵入我们的领土。” “请不要再犹豫了,我的国王。” “我们必须阻止这件事,阻止黑暗。” “阻止她。” 他说完就沉默下去。大殿里顿时陷入了让人窒息的死寂。 许久之后,林地王者终于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深邃如夜空,垂下眼眸,注视着忠诚的守卫。 那目光如实质充满了压迫力,使他全身都忍不住微微委顿下去,可他咬牙切齿地忍住了这种无声的威严,鼓起勇气让声音冲出了胸口—— “秋月之末,凛冬之初,日月交替不休。五年只不过是五年,她就已然拥有了如此可怕的’污染‘力量。她是荒谷,她是枯萎之手,她是一切疾病之源吾王,我知道此刻您的心中必定充满了痛苦的挣扎,可即便她是王子的母亲,您的伴侣,我们依旧不可姑息她身携浓重黑暗而来——她会毁了整个森林。” 守卫者低下头颅,声音逐渐变得坚定,“——切勿再继续犹豫下去,吾王她会逐渐变成您最憎恶的模样,而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将来不及了。” “我们是森林之子,决不能眼睁睁看着黑暗在脚下的土地里生根发芽。” “请治愈她,吾王,或者” “根除她。” 没有第三种选择。 静寂了许久许久。终于,低沉而平缓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我知道该怎么做。”瑟兰迪尔闭了闭眼,眉目间暗流涌动,“我将会去亲自拜访居住于远古森林西部的罗密斯达奴,蓝袍迈雅。” 他顿了顿,似乎是用了些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找到他询问彻底净化的方法。” 守卫者在心中叹息,他深深俯首朝精灵王行礼,“您的明智如晨光照耀密林,吾王,维拉的祝福将伴随你一路前行。” 精灵王没有说话,任由守卫者安静地退了下去。大殿里重归死寂。 瑟兰迪尔抬首,傍晚的余晖从天顶洒落,他灰蓝色的眼眸沐浴在一片光晕之中,如同暖日下碾碎的冰雪,逐渐融化成湿。 时间过得太快了,他心想,五年时间,快到他甚至仍然不能将自己从见到她那一刻的复杂情绪里平缓下来,快到他没有办法正视在她身体里悄然发生的可怕转变,快到他根本来不及接受又要失去她的事实。 像是个魔鬼降下的恶毒诅咒,一次,一次,又一次地,错失所爱。 这就是爱上她所要付出的代价?太重了,实在是太重了沉到他几乎无法呼吸,胸腔里都是被压碎的隐秘而绵长的疼痛。从未在一分一秒钟停止过。 火,利刃,极度的悲伤。这些都是可以杀死精灵的东西。而他正在最后的阶段,他甚至觉得,在失去她以后,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因为无法再忍受空渡漫长生命而放弃不朽的永生,从此离别苦痛,静待转生。 瑟兰迪尔缓缓垂下眼眸,倒影被逐渐斜去的余晖拉得孤独而修长。 他已然决定出外亲自去寻找那位中土的迈雅,他是森林与动物之友,只要他想,他的耳朵和眼睛就可以遍布生命所到之处,他能够探听到任何不为人知的传说和秘密。 包括如何“治愈”一个被完全污染的精灵。 “吾王——” 一个木精灵匆匆走上阶梯,满脸焦急不安,甚至无法察觉到大殿之上精灵王如今的心情,脱口而出,“——不好了——王子不见了——” 什么? 瑟兰迪尔目光顿时变得极其锐利,他凝定了几秒,语气如凛冬严厉,“说清楚,他在哪儿不见了?——” “森林c森林中部,他一个人摆脱了护卫朝南边的森林而去,我想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越过了河流,到达了蜘蛛的领地——” 瑟兰迪尔想也不想,立刻掉头就朝殿外飞奔而去,面色绷得极紧,瞳孔一缩—— 莱戈拉斯,绿叶,密林王子,他和她的孩子他决不能出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圣战 15 正午,幽暗密林阴沉得仿佛漏不入一丝阳光。 莱戈拉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这里任何一颗树或者灌木都长得比他还要高大,沉积千年的腐殖质踩在脚下闷湿而柔软,空气中充满了一种诡异而粘稠的气息,而且自他不知不觉迈过那条隔开森林南北的河流后,这种感觉愈发浓重了。 莱戈拉斯这次是特意摆脱了护卫跑到这里来的。 距离他出生枫叶才红了不到六次,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年幼的精灵,对于人类而言都只能算是幼儿。可精灵天生就是早熟的种族,他很早就开始记事,并且展现出了父母赋予的很独特的天赋:他更轻盈,更迅捷,更快。他拥有着比平凡木精灵更灵敏的五感和天生对森林的亲和力,这让他在穿梭于林木之间的时候如鱼得水。 虽然他仍然费了一些力气才摆脱那些时刻不离身的护卫者,独自一个人跑到了这儿,想要寻找到秘密的答案。 在他更小的时候,他就知道阿达(精灵语:父亲)将另一个精灵囚禁在密林以南的地方。他从小就没有母亲的陪伴,可他清晰地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位女性出现过,她曾经用一双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她的怀抱温暖而亲密,她的手指曾经轻轻掠过他的脸颊他不相信父亲告诉过他的,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 离开?可是他的母亲如果真的离开了她,又能去哪儿呢? 他见过别的精灵的父亲和母亲是多么疼爱自己的血脉,每一次看见的时候都会让他又羡慕又失落。并非是他的父亲不爱他,只是瑟兰迪尔是幽暗密林之王,他永远也不可能像一个普通的木精灵那样,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给了自己的孩子。从小到大,虽然他的父亲也对他表现出了足够的关心,可如果真的算起来,父子二人见面相处的时间甚至不如他的近卫。 莱戈拉斯原本没有想穿过密林来到这里,直到前几天他听到了远方的守卫者和阿达的对话—— “那个阿瓦瑞的力量难以制止” “甚至我的同伴不敢再靠近巨木一步,黑暗令他们窒息” “王子的母亲毒龙葵长满了密林河水开始被污染” 他说什么?母亲? 他的母亲不是早就离开他们了吗? 莱戈拉斯是个很聪明的精灵,他立刻回想起从前父亲谈起母亲时那种沉默而复杂的眼神。瑟兰迪尔从未告诉他伴侣的名字,只在他不厌其烦问起的时候,轻声说过一句—— “你的母亲她和我们不同。” 莱戈拉斯一直不能理解这句话:不同?精灵和精灵会有什么不同呢?他猜测他这双蓝色眼睛就来自于他的母亲,因为阿达的眼睛是深邃空灵的灰色,他只继承了他漂亮的金色头发。 他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想了一整晚,最终还是决定甩开守卫,偷偷摸摸地跑出来,去看一看那个所谓的阿瓦瑞,他们口中那个与众不同的精灵。 一越过河流,莱戈拉斯就为这里的荒芜而感到震惊。 他从来没有见过森林病得如此之重:往日繁盛茂密的高大树木如今渐渐枯萎,落叶堆积腐朽,空秃秃的枝头如剑那样指向灰暗的天空。空气里飘着一种白色的絮状物体,落到皮肤上会引起一阵隐秘的刺痛。而更他感到不舒服的是,越往南边走,树木上就缠绕着越来越多的白色蛛丝,一眼望过去几乎遮天蔽日,似乎森林深处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莱戈拉斯开始感到害怕和退缩,可他只要一想到那个词,那个对精灵而言具有独特意义的词,他仍然鼓足了勇气,慢慢一步一步走进了荒芜的森林深处。 如此死寂,沉滞,阴森。连一声鸟鸣也无。 难以想象,那个精灵,居然住在这里?这个让精灵一秒钟都难以待下去的地方? 莱戈拉斯咬着嘴唇,一步步向前挪着,越往深处走那种诡异的感觉就愈发强烈了。他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轻盈,直到他忽然听到了尖锐的刀剑碰撞的声音,以及根本不像是精灵发出来的凄厉惨声。 他愣了一下,立刻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熟练地避开尖锐的木枝,爬上其中一颗位置隐蔽的大树,然后小心翼翼地朝远方望去—— 他立刻认出了正在和巨型蜘蛛们战斗的精灵就是王国的守卫者,一贯酒红色的衣服,移转腾挪间非常轻巧灵敏,解决敌人时又干脆利落,即便是和丑陋的蜘蛛战斗也显得极具力量和美感。可惜越看下去莱戈拉斯愈发觉得不对劲——他们身后的箭筒已经空了,只能靠手中的长剑和匕首坚持战斗。虽然精灵的近战能力尚可,但随着惊动的蜘蛛越来越多,消耗的力气越来越大,他们的动作也逐渐慢了下去,甚至开始出现折损。 莱戈拉斯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守卫者和蜘蛛们的战斗,他从前听说过密林以南遭受的污染,知道那里因为黑暗的蔓延出现的魔物越来越多,甚至开始试图侵入木精灵的领地。虽然每年精灵王都会派出很多守卫来绞杀震慑这些蠢蠢欲动的恶心东西,但这远远比不上它们繁殖的速度—— 眼见一个巨大的蜘蛛将尖利的足趾插入了一个守卫者的背部,然后无情注入毒液,和其他同伴分食了他,莱戈拉斯震惊地瞪大眼,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眶渐渐红了。 精灵的诞生很艰难,子嗣稀少,每一个都很珍贵,而且成长的时间十分漫长,培育出一个优秀的守卫者比簇拥一个人类的国王更需要花费心力。他们面对战斗无一不是以一当百的优秀猎手,可面对成百上千剧毒的黑蜘蛛,敌众我寡之下,退无可退,也只能活生生战死,悄声无息地消亡。 为什么为什么森林会变成这样? 莱戈拉斯眨也不眨地看着守卫者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剩下的只能围成一团,满脸都是血污,用最后的力气毅然举起刀剑,神色惨烈,决定战斗到最后一刻。 蜘蛛们渐渐逼近,眼前这些精灵散发出来的香气让它们完全克制不住饥饿和贪婪,在尝过他们血肉鲜美后更是按耐不住,蠕动着细长的蛛腿就要齐齐扑上去—— 就在这时,莱戈拉斯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惊讶地转过头,凝神朝发出声音的森林黑暗深处望去—— 一个似曾相识的,修长纤细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视野里。 当莱戈拉斯看清楚来者的面容时,他立刻就愣住,瞪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是个女精灵,虽然她和他所见过的所有精灵看上去都不同——白色的长发,苍白的脸,一双幽深的蓝色眼睛,穿着最普通的紧身短衣,右手拿着一柄还沾着血污的长剑,一看就是随手从战死的精灵身旁捡来的。她漫不经心地转动把玩着长剑,从枯萎的黑色树枝上缓缓踱步而来,近乎被腐化的木枝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轻得像一根羽毛,却宛如拥有着冥府般的重力,让所有蜘蛛在发觉到她的那一刻,忍不住齐齐后退一步,集体噤声—— 然而让莱戈拉斯不解的是,看到那个女精灵出现的瞬间,所有守卫者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变得更加紧张了。 来者仿佛把这座恐怖的密林当做后花园那样,迈步缓慢而优雅,踩着树枝一路前行,然后在尖锐的枝头站定,纹丝不动,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望着惨烈的战场,她的声音低哑又绵长,在这风都凝滞不动的幽暗森林深处,却传遍了附近每一个角落—— “太吵了。”她说,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甚至听上去有些午后将醒未醒的慵懒,“你们永远也学不会安静,安静明白吗?” 守卫者头领下颔缩紧,他沉默了半晌,居然在被蜘蛛包围的危险时刻,朝那个女精灵微微俯首,行了一个精灵之间的大礼,低声道,“抱歉,塞拉·荒谷。” 塞拉荒谷?她就是那个阿瓦瑞精灵? 莱戈拉斯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却发现对方忽然抬头朝这边望了一眼,他呼吸一顿,即使知道对方看不见他,也下意识地缩了缩头,随即就听见那个女精灵轻轻笑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说的可不是你们。” 守卫者头领愣了愣,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立刻亮了。 感受到了危险气息的降临,蜘蛛们有些畏惧地挤成一团,可它们又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些难得的美食,在本能之间挣扎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以多欺少,先吃了他们再说—— 一部分朝枝头上的女精灵扑了过去,一部分继续向被围困的守卫者发动进攻。 “这样才对”女精灵似笑非笑地喃喃,“狩猎者,永不退缩。” 当莱戈拉斯看到她从枝头轻盈一跃,如闪电般劈入数不清的蜘蛛群时,他吓得呼吸都停止了—— 太多了,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守卫者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群起而攻之里活下来,可莱戈拉斯显然不知道一件事:他面前这位女精灵,可不是循规蹈矩的守卫者。 他只看到她闪进蜘蛛窝里,一路披荆斩棘,不断有残肢断腿飞了出来,惨烈的尖叫此起彼伏,他只能偶尔从间隙里看到剑的银光闪烁——她一个人却如利刃般独自劈开了一条血污之路,将冲上来的所有蜘蛛都打散,一剑斩落头颅或者是足趾,从无多余的花样,一击致命,利落冷酷,生生把倚靠本能行事的黑蜘蛛杀到不停恐惧地后退,不敢再多走一步。 莱戈拉斯从没有见过如此灵活而迅猛的招式,她就像是融入了这场战斗之中,轻盈得连风声都不曾惊动,甚至没有露出一丝力竭不逮的迹象,宛如从杀戮中吸收了源源不断的力量,她保持着轻松愉快的微笑,利用着周围的一切:枯木,落叶,蛛丝。这些曾经被守卫者带来很多麻烦的东西如今只是她能够利用的武器,她轻若无物地跳跃腾挪在树枝之间,让所有追逐她的蜘蛛们因为俯冲的惯性撞在一起头破血流,踩在它们的背上,灵敏躲避它们尖锐多毛的足趾,一刻不停地战斗,狩猎—— 她将一场惨烈的战争变得如同舞蹈那样赏心悦目,兼具风行矫健的力量和卓然优雅的姿态,让人一刻都移不开眼。 几乎就在她介入战斗的瞬间,局势已然被改变。 她一个人,一把剑,斩杀了半数蜘蛛,成功震慑了所有还活着的黑暗生物,让它们畏惧地不断退后,不敢再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她站在狼藉一片的尸体中央,缓缓抬起头,头发和衣物都干净如初,脸上甚至还浮现着一丝微笑,看着那群蜘蛛,轻声开口—— “继续?” 蜘蛛迟疑了许久,望了望周围惨烈至极的同伴尸体,最终还是选择了暂时撤退,顿时密密麻麻的蜘蛛群如潮水般缩回了它们该在的领域,森林里重归静寂。 守卫者头领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这一切,他终于意识到以前产生的那种违和感究竟在哪儿:她这样的身手和力量,早在几年前就可以在瞬间把囚禁她的人斩杀得一干二净不引起任何注意,潇洒离去——他们算什么守卫者?他们从来就困不住她! 如果不是她心甘情愿待在那里,谁能阻止她离开?没有人——包括他们的国王。 他立刻深深朝女精灵躬身俯首,声音里隐隐藏着恐惧,“感谢您无私的帮助,塞拉·荒谷,我必将——” 刷—— 毫无预兆,那个原本懒洋洋靠在树上的女精灵忽然抬起头,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抬起手,一道剑光闪过,立刻将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想要偷袭的蜘蛛钉死在后面的枝干上,快得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 守卫者齐齐一愣。 “看来你们漏了一个。”塞拉似笑非笑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当然,她指的可不是蜘蛛。 头领什么也没说,再次朝她行礼,然后带着同伴的尸体,安静恭谨地离开了这里。 莱戈拉斯专注地观察着那边的战场,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还有一个没离开的蜘蛛悄声无息地靠近了他。甚至当它蠕动着口器即将扎入他的身体时,他依旧一无所察—— 直到一柄利剑破空而来,擦过他的头顶,带起几缕发丝,于瞬间将偷袭者斩落! 莱戈拉斯转过身,惊恐地瞪大眼睛,这才发现他险些变成了酥脆的精灵饼干。好在他潜伏的大树位置偏僻,又背对着守卫者,他们一直没有发现他藏在这里,除了那个女精灵—— 莱戈拉斯全身发抖,心悸和后怕缓缓蔓延在身体每个角落,他害怕得快要哭了出来,可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住了眼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连有人轻轻跃上了旁边的树枝都不曾发觉—— 直到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在身边—— “这场戏好看吗,小入侵者?” 莱戈拉斯全身一僵,在眼眶打转的眼泪都在瞬间憋了回去。 许久之后,他终于缓缓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朝对方望去—— 白发的阿瓦瑞抱臂站在离他不足十米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她,有一双晴空般蔚蓝的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圣战 16 母亲,应该是什么样的? 是人类最容易学会的词,第一眼见到的那个人,一切苦难与承受的化身,代表了芳香,温暖,包容和光明。几乎在所有语言中,它都拥有着同样的发音—— aa。 莱戈拉斯看着面前削瘦苍白的精灵,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却在对方垂下眼眸的一瞬间,硬生生忍住了—— 他只是安静地望着她,用一种清澈又复杂的目光。像极了他的父亲。 塞拉挑了挑眉,看着这个身高差不多才到她膝盖的小精灵。他的长相和眼神让她实在无法错认他的身份,瞧瞧这标志性的金发,这眼睛颜色,还有他的气息,就像是春日枝头刚刚发芽而出,最鲜嫩的一抹绿叶那样,充满了生机和盎然翠意—— 塞拉缓缓俯身,一双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小精灵。他真漂亮,白皙而富有光泽的脸颊,还有些胖嘟嘟的婴儿肥,又圆又大的蓝眼睛清澈见底,倒映着她的身影,他的嘴唇粉嫩如绽开的花瓣,还穿着一眼望上去就华贵不凡的精灵礼服,她甚至能保证他可爱的小靴子里还藏着两把特制的匕首,来自他父亲的伟大馈赠—— 塞拉有趣地笑了笑,在看到小家伙因为她的目光而逐渐涨红了脸,有些怯怯又有些期待地垂下头,不时偷偷瞄几眼后,笑意愈发深了。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落单的小精灵?”她的语气满含逗弄,眼睛微弯,“谁带你来到这儿的,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他知道,他刚刚就知道了莱戈拉斯在心中如此想,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回道,“我一个人来的” 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 说完,他立刻又抬头瞟了她一眼,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啧。塞拉兴味盎然,干脆坐在了粗壮的树干上,然后朝他招了招手,“来,坐这儿。” 唉?莱戈拉斯愣了愣,他睁大了眼,吃惊地望着对方,随即又在她笑意愈浓的目光中顿了顿,最终还是磨磨蹭蹭,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紧张地坐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她。 那目光里充斥的孺慕和亲昵几乎要满溢了出来,即使他竭力在隐藏。 对于一个生而高贵的密林王子而言,他似乎过于小心翼翼了。 “你” “你——” 二人几乎在同时开口,又在同时停住。塞拉扬眉,“你先说。” 莱戈拉斯紧张地抓紧手下粗糙的树皮,耳尖微晕,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哽在胸口。他几番打量女精灵的神态,确信她没有任何不悦,甚至看上去颇为愉快,才下定决心般小声开口—— “你c你怎么会住在这里?精灵们都不喜欢住在这儿” 对于这个问题,塞拉装作沉思地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回答他,“因为我很厉害,他们都怕我,所以我就被赶出来了。” “啊!”莱戈拉斯惊呼,他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忍不住瞪圆了眼,“可c可为什么呀?你能帮大家赶走那些讨厌的蜘蛛——” 唔大概因为蜘蛛的出现和她有关?——塞拉当然不会这么说,她只是觉得小王子一副震惊还带着不忿的表情十分有趣,忍不住又开始逗弄他,“因为我会吃掉精灵,就像蜘蛛们那样,所以他们都怕我。” 莱戈拉斯眨了眨眼,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从抿着的嘴唇里生硬地蹦出三个字—— “你骗人。” 啧啧,小小年纪这么聪明可不好,这意味着要比别人早背负很多苦难。塞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从来不骗人,诚实可是我一大优秀品质。” 蛇:【我差点信了】 莱戈拉斯鼓起脸颊,看上去有些不满,忿忿地转过头去。可没过一会儿,他又侧过脸来,用那双湿漉漉的蓝眼睛盯着她许久,情绪忽然低落下去,喃喃道,“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的问题,可是你不要骗我我讨厌说谎” 塞拉侧眼,看着小精灵失落的眼睛,她忽然嗤笑一声,双手后撑在树干上,摆荡着腿,望着密林上方灰暗的天空,声音里漫不经心,“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来到这儿的,不过显然和你那固执别扭的嗯,国王的失职有关。” 莱戈拉斯咬紧嘴唇,瞅她一眼,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父——国王固执又别扭?大家从来不敢这么说他” “所以我说我从不骗人,我一向很诚实。”女精灵的微笑如同谜语一般在苍白的脸庞上漫开,“不过我既然救了你,和你们那些狂妄闯入禁地的守卫者你准备拿什么来回报我呢,小精灵?” 回报?莱戈拉斯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提起这个,有些怔怔地反问,“什么回报?” 空气静了两秒—— “——别再让那些所谓的守卫者闯入我的领地,”塞拉忽然回过头,笑容全然消失,她的语气在瞬间变得凌厉而冷漠,带着不容忽视高高在上的威严,以及莫名的危险感,“——密林以南,属于我!即便它肮脏,荒芜,充满了腐朽——它仍然是我的地盘。” “——还有你,小家伙。”塞拉眯起双眼,倏然凑近他,看着对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慌忙后退,她弯了弯眼角,目光幽冷极了,轻声道,“这一次我救了你,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幸运。” “别再来这儿,莱戈拉斯,这里的一切都很危险。包括我。” 她知道他的名字莱戈拉斯愣愣地看着这个女精灵忽然变脸,他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而对方显然没有耐心等他回应,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拔下将蜘蛛钉死在树干上的长剑,冷漠地一脚踢开庞大的尸体,转头就要跳下树干,离开这里。 她看上去甚至完全不想理会他的处境,而且根本不担心他是否会遇到别的危险。 莱戈拉斯觉得心里委屈极了,又涩又闷,眼眶渐渐红了。他看着女精灵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他倔强地认为他绝不应该挽留她——她对他这样不好,即使救过他又怎么样?她一点也不芳香,温暖,包容,光明。她就像是携带着黑暗的阴影,灵巧却冰冷,即使是笑容也泛着危险的凉意。她甚至朝他索求报酬,还警告他,威胁他,让他别再来这里找她了—— “别走!——” 即使心里埋怨对方了一万次,委屈和心酸让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可是意识仍然先于身体和理智冲出了口。莱戈拉斯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表情有多么酸楚和可怜—— “我c我怕黑你别丢下我。” ——别走。妈妈。 塞拉背影一顿。 【啊哈~】蛇阴阳怪气的声音,【果然呢~和我预想的一模一样~】 【闭嘴】塞拉神色平淡,成功让蛇禁声后,她想了想,终于还是慢慢转过身,垂眸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她停下来的小精灵。 啧。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她只不过是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连眼睛都红了呢。 和他那个死鸭子嘴硬的父亲一点都不一样。可她倒是很欣赏绿叶这一点。 心软嘴也软的家伙,总是更讨人喜欢的,不是吗? 不过他的理由 塞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对方迅速抹了一把眼,然后抬起头,用湿漉漉又圆又大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全身绷紧,似乎生怕她又掉头跑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这么小就能一个人摆脱护卫偷溜到这里,这可不是一般的幼年精灵能做到的。精灵是诞生于光明中的圣洁种族,“怕黑”这个词语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漫长的生命里。 他长得这么粉嫩,漂亮又可爱,会说话,令她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某种白白的毛绒绒的生物,一样聪明伶俐,一样容易让人心生怜惜,萌得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送给他,只为了他破涕一笑的灿烂和满足。 塞拉打量着他,而那个小家伙也反应过来他的借口有多么蹩脚和可笑,顿时脸涨得通红,低下头不敢看她。 不过几秒之后他又忍不住了,偷偷摸摸地拿眼角瞥她,在心里自我安慰“她看不到看不到肯定看不到反正她也不关心我——” “我无法送你回去。”对峙间,那个女精灵忽然开口淡淡说了一句,成功让莱戈拉斯眼眶再次红了起来。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的国王,会来接你。” 莱戈拉斯沉默了一会儿,他低着头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然后迈开短短的腿,朝女精灵走了过去。 塞拉警惕地看着他。她并不擅长猜测幼儿多变的心理,而且她现在也并不想触碰到他。 莱戈拉斯对于她这番再明显不过的反应感到受伤极了,眼泪又涌了上来,可是这一点他倒是和他的父亲十分相像——他没有放弃,忍着满腹委屈慢慢走了过来,然后在身体僵硬的女精灵面前站定,不足一米的距离,抬头,望着她。 塞拉也低下头,看着刚到膝盖的白白嫩嫩的绿叶,沉默。 “我c我”莱戈拉斯鼓起勇气,他很想要拉住对方的衣角,可最后还是在她那冷漠的表情前退缩了,糯糯低声开口,“我还不想走” 塞拉挑眉。 “还有”莱戈拉斯吸了吸鼻子,声音变得更低落了,“你c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明明就认识他不是吗?明明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不承认他呢?为什么宁愿住在这种地方,也不和父亲在一起,不和他在一起?难道她不喜欢他吗?他哪里做错了? 塞拉垂下眼眸,注视他几秒,终于还是开口了。 “这座森林里每一个精灵都知道你的名字:莱戈拉斯,年轻的王子,国王唯一的后裔。”塞拉淡淡道,然后顿了顿,“——你走不走都与我无关,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的一切。” ——骗人,你才没有,你都不会正眼看我,也不想抱抱我,你都没有履行一个母亲的责任——莱戈拉斯在心里抽噎,反应倒是十足的快,趁塞拉说话还没结束的一瞬间,忽然抬手拉住了她的衣角,然后攥紧,仰头望着她,眼睛湿润。 “你知道我是王子那么,你c你就要听我的话——” “”塞拉似笑非笑,她现在倒是真的被这个聪明狡猾的小家伙引起了兴趣,不由得顺着他的话很配合地问下去,“噢?那你说说看,想要我做什么?” 莱戈拉斯眼睛一亮,“和我一起搬到宫殿里去!” 塞拉嗤笑。 他的目光又黯了下去,“好吧那就那就换一个每天来找我玩?” 塞拉高高挑眉。 莱戈拉斯一脸怨气,“那这一个不许拒绝我——我要你教我杀蜘蛛,我要学会你所有的战斗技巧!” 虽然他很聪明,可是他可以学得很慢,他保证在以后很长很长的相处时间里,她会喜欢上他的毕竟他英俊又可爱,所有精灵都喜欢他,不是吗? 塞拉看着这个拉住她衣服一副不答应就不松手的小精灵。她倒是可以很轻易地挣脱对方,可那样大概会弄伤他的手指她思考片刻,在莱戈拉斯眼神越来越哀怨,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的时候,淡淡点了点头。 “行啊,”她说,眼神意味深长,“只要你像今天这样,不让任何人发觉你来到了这里,包括你那倔强得像头牛一样的父亲” 她耸了耸肩,“那么我当然没问题。” 莱戈拉斯立刻眼睛一亮,蓝色的眸子灿烂得如同星辰闪烁,他忍不住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向她不断确定道,“真的?你不会又骗我吧?你最好别骗我——” “我从不骗人,莱戈拉斯。”塞拉微微一笑,眼眸幽深望不见底,“在以后你会更明白这一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圣战 17 弹幕:“日常沉迷女主无法自拔” 弹幕:“不加1了,加亿吧。” 弹幕:“我塞拉大魔王的打戏是不是太好了点儿?科班出身?有颜有料居然还有这身手??” 弹幕:“剧组真的好走心这个蜘蛛的特效简直毫无ps痕迹看得人汗毛竖起!” 弹幕:“这几个群演的守卫者颜值也好高啊23333” 弹幕:“她站在一片尸体之中抬眼看向屏幕时候那个眼神我感觉这辈子就她了,再不换主播了。” 弹幕:“啊啊啊啊啊真的好想知道这个主播的真名和国籍啊啊啊想娶她啊啊啊——” 弹幕:“楼上可能是刚来没多久的新人,大家原谅他的鱼唇无知吧,千万别生气,忍住手里的四十二米青龙偃月大砍刀,继续看女神的精彩表现就好。” 弹幕:“这个打戏真的是绝了我也算个圈内人但从没见过打戏这么完美无缺的演员” 弹幕:“握草百米之外取敌人首级,这臂力!主播是练家子吧?” 弹幕:“你们没发现大魔王朝那个地方看了几次吗?肯定有猫腻!” 弹幕:“就是,我女神从来不干多余的事,她懒着呢。” 弹幕:“没有人和我一样想知道大魔王这次为什么出手了吗她刚才不是在旁边看戏看得挺津津有味的??” 弹幕:“这是个丧心病狂毫无人道主义精神的主播可还是好喜欢肿么办一。一” 弹幕:“能h一ld住这个清新自然毫不做作发色的都是真女神一 一” 弹幕:“吾王威武,千秋万代,一统中土。” 即使莱戈拉斯一直想出各种理由拖着不走,到最后他的随身护卫找到这里来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他们离开了。 塞拉隐匿在森林里,看着那小不点坑坑巴巴拽着护卫的手磨蹭着一直回头望向这边,护卫花了好大劲才将嘴巴撅得老高的小王子哄回了家。抱他走的时候,小王子还眼巴巴地瞅着她所在的方向,眼眶微微发红。 光看着他就让人心都软成了一团棉花。 塞拉表情淡淡地注视着莱戈拉斯和护卫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河流那边的森林深处,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慢慢回过头来,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既然跟着他一起出来,怎么不一起回去呢?” “——我的国王?” 空气沉滞了几秒。 终于,一个自带柔光特效的身影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金发灿然成锦,几乎照亮了这一片荒芜天地,灰眸里盛放着璀璨星河,风采卓然无可匹敌。 如此端庄优雅,高贵傲慢,空灵而神秘,此刻却踏足于焦黑枯萎的土地,这种极致的黑与白的对比就像是黎明之前的静夜,只能愈发显得他容光耀世,足以逼退污染和黯影。 对于精灵王为何会在这个世界出现在这个地方,塞拉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事实上,自从她的身体被污染侵蚀得愈发严重后,她不再像普通的精灵那样对堕落的生物有着天然的感知力,反而对精灵那样散发着光明和圣洁的物种愈发敏感了。此刻在她的眼里,这个高级精灵浑身都散发着打光ax的极致效果,像个行走的电灯泡一样耀眼,想忽视他的存在都不行。 她对光明愈发强烈的感知只不过证明她堕落得愈发快了而已,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塞拉很确信在莱戈拉斯刚刚到达附近的时候,这位精灵王就已然跟随他来到了这里。只不过出于莫名原因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现身,她也没有揭穿他,彼此心照不宣地配合对方在莱戈拉斯面前把这场戏给默契地演到了结局。 【真的只是因为他在看着的缘故?】蛇眯了眯眼,声音轻极了,【是这样吗,亲爱的塞拉?】 塞拉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将手中的长剑抛了过去,然后抱臂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对方。 瑟兰迪尔毫不犹豫地出手接住,他低下头,目光复杂地从长剑上的血渍污浊掠过,即使它沾染了黑暗生物的血肉也无法掩盖住锐利清亮的光芒,这是精灵族特制的宝剑,用来斩杀半兽人会事半功倍,最优秀的守卫者才能有资格使用它,而如今它的主人已然阵亡。 阵亡在她所引来的黑暗侵蚀里。 瑟兰迪尔缓缓握紧剑,然后抬起头,看向她,原本平静无波的目光渐渐有暗流涌动。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让胸中的灼热略微挥散些许,才低沉开口。 “为什么不走?”他问,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丝毫变化,“我看到你和蜘蛛的战斗没人可以困得住你。” 而她却在那个窄小的树屋里待了整整五年。五年,她没有去任何地方。 塞拉惊讶地挑了挑眉:她还以为他会问她为什么救绿叶呢果然活了上千年的老精灵心思和别人格外不同。 她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才回答他。 “嗯,你说得对,没人困得住我。”她点了点头,对这句话表示赞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至于我为什么不走你认为呢,我的国王?” 精灵王似乎是被什么击中了,他忍不住握紧长剑,闭了闭眼,眉目间有一瞬间的痛苦难言。 【噢~】蛇吐了吐蛇信,兴味盎然,【好一招一石二鸟,他恐怕此刻会认为你是因为他和那个可爱的小精灵才心甘情愿地被困在这儿了吧?】 塞拉弯起眼睛,【谁知道呢】 看到对方不答,塞拉低低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阻止他来见我毕竟,对所有居住在森林里的精灵而言,我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不是吗?” “我以为,自你把他从我手中夺走之后,我就再无机会见到我的儿子了呢。”塞拉淡淡地火上浇油,眼里的笑意愈发深了,轻声道,“他真可爱,很像你年轻的时候。”生气勃勃,无所畏惧。 “够了。”瑟兰迪尔威严地开口,他注视她的眼眸深邃如海,下颔紧紧绷着,“——你的辩解对我而言毫无意义。你抛弃了他,塞拉·荒谷,冷酷无情地,将他丢给了我。” “你是在抱怨我吗?”塞拉有趣地挑高眉,“抱怨我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没有和你一起将他养大,给予他一个小精灵幸福美满的家庭?是这样吗,瑟兰迪尔?” 不等他反驳,塞拉就摊开手,在对方充满警惕的注视下,缓缓掀开了自己的衣袖,微笑,“我不接受你这番怨气深重的苛责,我只承认一个事实——我抛弃的是你,而不是我的儿子。” 瑟兰迪尔震惊地看着她的手臂:在那里,原本洁白无瑕的肌肤如同被注入了墨水,斑驳,浓重的黑色粘稠物体顺着她的筋脉一步步爬向她的心脏,将她大半条手臂都染成了可怕的浓黑。这种污染无法抑制,甚至无法延缓,随着时间流逝而向她最重要的器官蔓延,只要到达了她的心脏那么结局将显而易见。 可笑的是,她不仅可以传播这种污染,将曾经茂密的森林变成了荒芜,她甚至能从被污染的森林里汲取这种黑暗能量,循环往复,愈发加速了身体里的异状,令这种“绝症”治无可治。 “你看清楚了吗?”塞拉如同展示勋章那样展示它,“猜猜看我还需要多久,才能够完全吃掉这座森林?” 瑟兰迪尔全身一震。 他倏然侧过脸,闭上眼睛,嘴唇轻轻颤抖,冲出胸腔的声音低沉而微哑,“别逼迫我。” 塞拉注视他很久,笑了笑,语气忽然变得轻淡极了,听上去就像是若有若无地通知他—— “我将吞噬所有古老巨木的生命,” “我将使这绿叶变成灰暗与荒芜,” “我将在你的领土上散播黑暗与诅咒,” “我将倾覆你的王国。而你所有的子民都会变得和我一样——” 一样阴暗,肮脏,无法得见天光。 她弯起眼睛,看到对方向来威严平静的脸上终于因为她这番话而露出震惊与深可见骨的悲伤,她的笑意愈发幽深冰凉,声音轻得如同缥缈鬼魂—— “我,会让你们所有人一同燃烧。” 这,就是你囚禁我,却硬不下心肠根除我的下场。 塞拉微微一笑,“那么,现在我说得够清楚明白吗,我的国王?” 她看着对方闭上眼,全身都因为挣扎而战栗,许久之后,终于慢慢睁开眼,似乎做出了决定,他的眼眸深处空无一物,脸色苍白,神情麻木。她眉梢微微一动。 坚硬而脆弱,理智而感性,心中充满了悲凉和苦痛,一边是即将失去所爱巨大的无可抑制的痛楚,一边是作为林地国王无可辩驳的责任,汹涌的情感在他的心脏里两方挣扎厮杀,终于令他在这一刻呈现出迷人到让她无法呼吸的模样—— 说出那句话吧,我最爱的瑟兰迪尔说出它,然后结束这一切。 你,可是我最寄予厚望的人啊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如你所愿。” 终于,他用尽力气,艰难万分地将这句话说出了口,脸色惨白如死。 “我将净化你然后,结束这一切。” 塞拉微微躬身,微笑着向他行礼。 “那么我将静候佳音,吾王。一路顺风。” 弹幕:“我女神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我听着她是不想活了??!” 弹幕:“t t不祥的预感当然我指的不是我女神,我心疼大王嘤” 弹幕:“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前面的剧情,感觉主播好像是故意这么逼迫大王的?” 弹幕:“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 弹幕:“说不通啊还真有人活得好好的想要被杀?” 弹幕:“一 一你哪里看出来活得好好的了?没发现主播好像被黑暗力量污染了嘛?主播这么爱美怎么可能忍受自己变得这么黑!!” 弹幕:“楼上你成功逗笑我” 弹幕:“导演你不要这么搞观众啊我跟你讲,这剧情发展还能再虐一点?” 弹幕:“能啊,如果主播真被大王亲手干掉的话” 弹幕:“不对我总感觉大魔王的阴谋不会这么简单一 一她是那种为爱牺牲的人吗?” 弹幕:“不是。” 弹幕:“绝壁不是!” 弹幕:“第一次发弹幕表示对楼上的支持。” 弹幕:“主播不可能是这种人!——你们见过反派牺牲自己拯救众人的嘛?” 弹幕:“就算为了老公和儿子也感觉希望渺茫呢” 弹幕:“这谜一样的剧情简直是我见过画风最清奇的导演和编剧了” 弹幕:“说好的爱情狗血剧呢?我此刻仿佛吞了一吨茄子一样难受。” 弹幕:“↑楼上应该是走错直播间了,‘爱情’和‘狗血’是不可能出现在本直播间的。” 弹幕:“来大家跟我一起喊——主播是只想称霸世界不想谈情说爱的超级大魔王~~” 弹幕:“↑正解。” 【当前观众人数:38577】 当瑟兰迪尔终于痛下决定出外寻找那位藏身在远古森林的蓝袍迈雅时,密林小王子乘着父王不在没人管得住他的时候,又偷溜出了精灵大殿,鬼鬼祟祟地朝密林南方摸去。 虽然一越过河流他就感觉到很不舒服,可为了见到她他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来到上次碰面的地方,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莱戈拉斯环视一圈,即使是在上午这里也显得阴森沉滞,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鼓起勇气小声呼唤—— “na——精灵~精灵~” “我偷跑出来找你啦~你在哪儿?你快出来呀~” 他的声音回旋在枯萎的森林里,悠悠荡荡,显得诡异极了。 莱戈拉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尽管这里的环境让他难受极了,他仍然没有离开的打算,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中午好啊,小叶子。” 莱戈拉斯惊喜地转过身,忍不住先是露出一个眼睛都看不见的笑容,然后立刻委屈地变脸,小声道,“其实我可以早上就来的可他们盯我盯得很紧,耽误了一些时间” 他有些忿忿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过于尽忠职守的护卫,他可以更早来这儿的,那么就可以和她相处更多的时间了。 塞拉从树上现身,然后轻盈无物般跳了下来,走到他身旁,上下打量他,扬眉,“有备而来?” 换了一身便衣,当然这只是对于精灵而言,总体看上去仍然名贵不凡。他身后背着一个为了小精灵特意打造出来的袖珍箭筒,里面放着几支被磨钝了的箭头。听见女精灵这句话,莱戈拉斯腼腆地笑了笑,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小匕首,给她看,“贡多林的特产我叫它‘布鲁’。” 精灵语中,春天的花谷之意。 春谷? 塞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盯得小精灵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呐呐无言。 也不知道他的父亲,在听到儿子取这个名字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确信没人跟着你吗?”塞拉问,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河对岸一眼。 莱戈拉斯立刻握拳,信誓旦旦,“保证没有!阿达也不知道我在这儿!” 塞拉微笑地俯视他,莱戈拉斯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糯糯开口,“我们我们去杀蜘蛛吗?” “为什么是蜘蛛?”塞拉挑眉,精灵应该都很讨厌看到这种恶心多毛的东西才对。 莱戈拉斯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他们都说是蜘蛛和其他更可怕的东西污染了这里”他的声音很低落,“我想如果它们能变得少一点,也许c也许”也许你就能回来了,回到我和阿达身边。 塞拉忍不住弯起唇角。 “天真的愿望”她叹道,“天真到都有些可爱了。” 她低下头,思考了半晌,忽然问了一个莱戈拉斯意料之外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你的母亲回来了,告诉你,你的妈妈和阿达,只能选择一个你选择谁,小叶子?” 莱戈拉斯迷茫地看着她,“为什么只能选一个她回来了留下不好吗?我和阿达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的!” 塞拉缓缓俯身,直视小精灵清澈漂亮的蓝眼睛,微笑,“如果你必须要作出选择呢,你会留在谁的身边?” 莱戈拉斯陷入天人交战之中,他挣扎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低低吐出几个字—— “阿达” 塞拉顿了顿,然后直起身来,表情没什么变化,“是吗?” “因为阿达只有我了”莱戈拉斯抬起眼望着她,眼睛里的渴望和悲伤像是潮水一样汹涌,他大概自己也不明白这种情绪为何而来,下意识地喃喃,“他们都说他是好国王,可我明白在她离开以后,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开心过” “希望我在的时候他能高兴一点儿。” 塞拉垂下眼眸,她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一声,语调变得愉悦轻快起来,“好了,小叶子,我只是开个玩笑。走吧,我们杀蜘蛛去。” 莱戈拉斯立刻就从情绪里摆脱起来,眼睛噌的一亮,伸出手就要抱。 塞拉扬眉,“你在做什么?” 他愣了一下,“你你不抱我去吗?” “既然你能独自甩掉护卫来到我这儿想必接下来几米路程不会需要我抱着你走。”塞拉一眼识破他的小心思,看着小精灵恹恹地撅起嘴,又无情地加了一句话,“跟上。如果太慢走丢了,我可不会回头来找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步伐轻盈迅敏,片刻就离他快有十米远。 莱戈拉斯即使满腹委屈也不得不迈开短腿跑了上去,生怕她真的言出必行不管他了,一路跑得气喘吁吁也不敢停下来,憋着嘴眼眶又有点红了。 吭哧吭哧——塞拉听着身后不远不近的喘声,忍不住弯起了眼。 【你太坏了】蛇嘶嘶,【你这是虐待儿童】 【怎么会呢】塞拉漫不经心,【精灵族的孩子,可都是从小开始训练,他是王子,自然需要比别人更早的启蒙】 蛇瞅了瞅她嘴角隐秘的微笑,抖了抖,不说话了。 不知道走了多远,周围的森林愈发阴暗,脚下踩的都是粘稠的蛛丝,莱戈拉斯喘着气忍不住问了一句,“这c这里是哪儿” 他从没有来过南方密林这么深的地方。 塞拉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看着扶着自己膝盖不停吸气的小精灵,扬唇微笑。 “这里啊当然是蜘蛛窝了。” 莱戈拉斯呼吸一僵。 他听见了周围窸窸窣窣愈来愈近的声响。以及女精灵漫不经心的话。 “你不是想学如何杀蜘蛛吗?最有效率的学习,当然是在实战里啊。” 莱戈拉斯缓缓抬起头,看见塞拉晴空般的眼睛注视着他,浓郁的危险在她的唇边蔓延。 “好好表现吧,小绿叶。” “它们可不会因为你漂亮又可爱而手下留情哦。” 莱戈拉斯看着周围闻见了新鲜香气而缓缓聚集来的大蜘蛛,更想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圣战 18 弹幕:“我小绿叶好可怜,心疼他” 弹幕:“我的妈妈是反派系列。” 弹幕:“爹不管,娘不疼,天天还巴巴儿跑这里来就想着和娘多处处,结果” 弹幕:“结果他娘真的带他来杀蜘蛛了” 弹幕:“叶子心里此刻一定是崩溃的!” 弹幕:“一 一一群杞人忧天的沙雕,电影懂吗?这些蜘蛛都是特效,你对着个绿幕能看出朵花儿来?!” 弹幕:“这证明我们绿叶演技好啊!你瞧他的表情!到位!” 弹幕:“哟眼泪都要出来了,哈哈哈哈心里莫名的想笑。” 弹幕:“‘我应该不是亲生的系列’正在连播中。” 弹幕:“放心好吗?外国电影惯例就是小孩不死当然异形那种例外。” 弹幕:“不不不楼上你不懂,虽然知道绿叶以后还要参加五军之战和魔戒远征队肯定不会出事但就这个电影导演的尿性来说嗯” 弹幕:“怕是悬哦。” 弹幕:“我们大魔王是那种按套路出牌的人吗?嗯?” 弹幕:“不是!绝壁不是!以我未来的女朋友发誓!” 弹幕:“还是心疼我叶子自从遇到他妈就没好事” 莱戈拉斯看着渐渐逼退的蜘蛛,一脸欲哭无泪。 而他那个心狠手辣完全不把儿子当亲生的母亲,此刻以他绝对达不到的速度跳上了旁边一颗巨木上,抱臂袖手旁观,似乎对这场大戏颇为期待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是兴味。 蜘蛛们似乎对这个女精灵颇为忌惮,虽然发觉了她的存在,却一直犹豫着不敢靠近——她的身上有黑暗和杀戮的气息,这其中甚至包括了蜘蛛的血液气味。她才不会理会这群蜘蛛多半都是因为她所造成的污染而加速繁殖。她厌恶一切丑陋,恶心,多毛,吵闹的东西,她不会去主动招惹它们,但必要时候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可这个散发着鲜甜气息的白包子就不一样了她特意把他带到这儿来,却又置之不理这可不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 蜘蛛嘶嘶蠕动着口器,试着前进了几步,发现那个女精灵真的没有援护的意思,顿时兴奋极了,尖锐的足趾直直扎入泥土里,尖叫着就朝那个小精灵扑了过去—— “a——” 莱戈拉斯惊恐地后退,手足无措地朝塞拉望去,却发现对方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幽深冷淡,嘴角还隐匿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微笑。 她她真的不管他了 莱戈拉斯眼泪哗的就冒了出来,可面对这样的绝境,他不得不忍着满腹呜咽急速后退,直到靠上一颗树干退无可退,他终于拔出了刀,哆哆嗦嗦地对准了蜘蛛,虽然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伤不到它们分毫,而他也无法跑得过八腿恶魔—— 他觉得他今天一定会死在这儿了,死在恶心的蜘蛛的肚子里呜她是真的不爱他,他们说得一点儿都没错都这样儿了也不来救他,还用那样的眼神看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吃掉,呜他应该好好听阿达的话他再也不要来这个恐怖的地方了,再也不要她了—— 他紧紧闭着眼,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沿着饱满的脸颊滑落—— 如果c如果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刷—— 一根被削尖的木枝从天而降,干净利落地穿透了第一个扑上来的蜘蛛,把它死死钉在原地,浓稠腥臭的血液迸射出来,有一滴溅到了莱戈拉斯的脸上。 小精灵愣了愣,下意识地抹了把脸,然后睁开眼,瞬间就被近在咫尺的狰狞蜘蛛口器吓蒙了。 怎么会 蜘蛛们全体一滞。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正在犹疑间,就看到那个原本袖手旁观的女精灵从枝头跃了下来,正好跳到了死去的蜘蛛背上,踩着它的头颅,慢慢拔出木棍,往旁边一挥,浓稠的液体洒落成一条线。她漠然地抬起头,近乎是叹息般地开口。 “还是太小了么” 【哟,你还知道啊】 莱戈拉斯愣愣地抬头望着蜘蛛背上的精灵,紧紧抱着手里的匕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塞拉却朝他伸出了手。 “把春谷给我。”她说。 春c春谷?她要他的刀做什么? 塞拉瞥他一眼,眉梢微挑。 莱戈拉斯立刻就把匕首丢了过去。 塞拉稳稳接住,打量了它几眼,下了结论:精致华丽有余,实用性不足。不过对付这些玩意儿倒是足够锋利了。 她回过头,漫不经心地嘱咐他,“看好了,莱戈拉斯我不会再给你演示第二遍。” 眼见她如此狂妄,蜘蛛愤怒地嘶嘶就冲了上去—— 一个大蜘蛛跳起来朝她咬了过去。塞拉脚尖微微用力,跃至半空中,明明看上去轻盈飘逸,却一脚就将比她打上五倍的蜘蛛给踢飞出去,撞到旁边的巨木上,发出某种东西碎裂的声响,然后滚落下来,抽搐两下,绝了气息。 更多的蜘蛛冲了过去,带着满怀被挑衅被轻视的怒气,然而没有一个能摸到她的衣角。她实在是太灵活了,精灵的重量原本就如同一片绿叶,而她则更甚于此——她轻巧地穿梭在密密麻麻的蛛群里,踩着它们的背腾挪旋移,匕首在她的指间来回翻转,每一道银光都代表着终结。她像是一个蜘蛛绞肉机那样猎取着生命,还游刃有余地避开飞溅的断肢血肉,让自己保持足够的干净清爽,而最优秀的守卫者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眼花缭乱却又冷酷利落。莱戈拉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闪光般的身影,眼睛亮得惊人。 须臾之间,她就解决了第一批扑过来的蜘蛛,成功震慑了它们的同族。在手起刀落砍掉一个最大的蜘蛛腿,让它完全失去行动力后,塞拉从它的背上跳了下来,甩干净匕首上面沾染的血污,然后侧过头,朝莱戈拉斯招了招手。 小精灵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明白她的意思。 “过来,绿叶。”她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轻松的语调,在看到对方磨磨蹭蹭满脸犹豫地踏过一地的蜘蛛腿来到她身边,畏惧地看了一眼还在喘气的残疾蜘蛛后,挑眉,亮出那把匕首递了过去。 “现在,砍掉它的头。” “什么”莱戈拉斯震惊,“砍c砍头?” 他瞪圆了眼睛满脸惊恐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塞拉忍不住多给予了一点耐心,微笑,“你想要杀蜘蛛,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 “可是”这明明是她的战利品,他怎么能—— “接着。”她利落地将匕首丢了过去,莱戈拉斯手忙脚乱地接住,无措地抬头望着她,却只换来对方一句冷酷无情的话语。 “你手中的武器和你的生命一样重要。别轻易把它交给任何人。包括我。” 她弯起眼睛,声音轻而柔软,仿佛是在耐心教导,“你把刀递给了别人,那就意味着,他也拥有了伤害你的能力永远,永远,别再这么容易轻信他人。明白吗?” 可你不是别人,你是我的,我的妈妈啊。 如果这个世界上连生下自己的母亲都不能信,他又能够信任谁呢? “现在,”塞拉直起身,表情恢复冷漠,“用力砍下它的头。一刀结束了它。” 莱戈拉斯哆哆嗦嗦地靠近大蜘蛛,眼见那不停蠕动的口器狰狞可怕,吐出来的气息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莱戈拉斯不由得退后一步,眼中漫上了畏惧,“我,我” 塞拉缓缓垂眸,看着他,目光幽深无波。 “你的父亲骁勇善战,”她说,很客观地陈述事实,“你,不要浪费他的天赋。” 那你呢?莱戈拉斯很想问。我就一点儿没有继承到你的天赋吗? 塞拉缓缓俯下身来,直视他清澈的蓝眼睛,一字一顿,仿佛要把这句话牢牢刻入他的心里—— “软弱,恐惧,这些都是最无用的东西。而你所要必须做的,就是把它们完全的,彻底的,从你的心里全部剔除出去。一丝不留。” “——变成一个战士。莱戈拉斯。而不是一个软弱的守卫者。” “杀了它。” 莱戈拉斯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珠。它们那样美丽,通透,折射出宝石一样的光泽,然而此时却满含某种浓郁深重的煞气,宛如乌云遮盖晴空,让人从心底缓缓漫上了一股阴森寒意。 她对待敌人如此冷酷无情。那么对待站在她身边的同伴呢? 莱戈拉斯抽了抽鼻子,他什么也没说,抿着嘴唇,脚步还有些发抖地慢慢走到了蜘蛛旁边,颤抖着抬起手,闭了闭眼,然后用力斩落下去—— 刷。一个头颅咕噜噜滚了出去,血液喷溅。 早在那浓稠的液体喷射出来之前,塞拉就已经出手将他揽在了怀中,轻盈地旋身避开了它们,然后落在旁边的树下。 她轻轻朝周围潜伏着的蜘蛛瞥了一眼,对方哗然一声,终于还是慢慢退了下去,不再招惹这个总是能令它们折损惨重的大煞星。 塞拉收回目光,这才低下头,看着怀里一声不吭的小精灵。 她等了一会儿,对方就像是睡着了一动不动。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松手。”她说。 小家伙浑身一颤。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终于肯慢慢抬起头来,望着她。 漂亮的眼睛满满含着两泡泪水,欲落不落地坠在眼角,把宝石般的蓝眼珠浸透得愈发明亮通透,找不出一丝瑕疵。他显然是憋了很久了,脸都忍红了,嘴角委屈地下瞥,却一直强压着没哭出来。此刻被她这样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所有积压的委屈心酸和害怕如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他哇地就哭出了声。 “你是个坏精灵,坏精灵!”小家伙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数落她,“你把我一个人丢到蜘蛛窝里,你想让大蜘蛛吃了我呜呜你一点都不疼我,你故意吓我呜呜呜你还让我去砍掉它们的头,我从来没有砍过任何人的头呜哇哇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我再也不要来找你玩了你一点都不爱我呜呜呜” 塞拉最开始微愣,没说话,眼瞧着他哭得越来越伤心,眼泪止都止不住,她反而眼中笑意愈胜,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掉金豆子,直到他的眼泪哭湿了她胸前的衣服,她才忍不住似笑非笑地提醒了一句—— “唔我没有阻止你继续哭的意思,不过你可以先松开我的脖子吗?” 莱戈拉斯声音一抽,眼泪活生生被堵了回去。 他慢慢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塞拉那具有穿透力的眼神,不由得身体微僵,环住她脖子的右手和抓住她肩膀衣服的左手也僵住了。他眨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就在塞拉以为他马上就要因为羞耻和不忿而松手的时候—— 小精灵忽然自暴自弃一般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里,双手也自动交握,紧紧环抱住了她。 塞拉,“” 她愣了一下,皱眉。搞什么鬼? “松开。”她语气开始变冷。 小家伙身体一僵,有些委屈地抽噎,哭得低哑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就不。”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决心,他更紧地往她的怀里缩了进去,还得寸进尺地蹭了蹭她的脖子,轻轻哼了哼。 “”塞拉微微侧头,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角,然后缓缓抬起手 把他往上面提了提,空出的手抱住了他的腰,免得他半路松手掉了下去。 小家伙似乎是愣了愣,沉默了一秒。然后塞拉就感觉到炽热的湿润的液体低落在脖子上,顺着锁骨曲线没入了衣领里。 她听到了绿叶尽力忍住的,不想让她厌烦的,低低的呜咽声,软软的身体更紧地和她贴在了一起,手臂抱着她的脖子死死不撒手。 【啧】 塞拉抱住了他,他反而不知道为什么更伤心了。像是要把这些年受到的冷落和委屈都发泄到她身上,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坠落,烫得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想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抱着他开始往河边走,边走边逗弄他,声音里还带着隐约的笑意。 “你的父亲小时候也和你一样吗?” 莱戈拉斯抽抽噎噎,还是不肯抬起头来,在她耳边闷闷开口,“一样样聪明可爱?” “不。一样是个哭包。” 莱戈拉斯委屈地反驳她,“我平时不爱哭的而且他们都说,我和阿达小时候都不像的”他阿达可比他沉稳多了。 “是吗?”塞拉啧啧,“你的意思是,你更像你的母亲?” 小精灵沉默了一秒,声音猛地变得很低落。 “我从小就没有母亲他们说他们说她离开我和阿达了” 塞拉轻笑,“他们说得倒也没错。” 莱戈拉斯闷闷地不说话了。 塞拉于是也沉默下去。她抱着莱戈拉斯缓缓踱步走出了森林深处,来到了河流边。那里,有几个面熟的守卫者四处张望,看到她抱着小王子漫步而来的时候,都微微一愣。 站在最前面的头领立刻迎上前去,伸手就想把他接过来。 塞拉侧头看了看,察觉到小王子虽然埋着头,但呼吸轻而平缓,于是她挑了挑眉,轻声道,“他睡着了。” “”守卫为难地看着她,“这” 塞拉试着拉了拉,发觉虽然半路上他力气不怠松开了环住她脖子的手,可却滑落着下意识牢牢抓住了她胸前的衣服不松手,宛如回到了最初刚刚生下他那个时候。 塞拉垂下眼眸,在守卫紧紧的盯视下,缓缓从拉戈拉斯的口袋里抽出那把小匕首,刀光闪过,她轻巧利落地隔断了胸前的一截布料,露出光洁的肌肤。 所有守卫者立刻默契地别过脸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她把莱戈拉斯递了过去,脸色平淡,“带他离开这里。” “是。”守卫者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王子,换了一个让他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入睡。 小家伙下意识地皱紧眉,抓住布料的手指头动了动,握紧,花瓣一样的嘴唇里喃喃出两个字—— “nana” 守卫者一愣,悄悄抬起头瞅了她一眼,却没有从她冷淡的脸上发觉任何情绪。 她看着因为疲累而沉沉入睡的小精灵,顿了两秒,什么也没说,冷漠地剔了守卫者一眼,转身就走。 守卫者望着她削瘦的背影,又低下头来看了看小王子甜美睡颜,忍不住轻声叹息。 在所有的身不由己中,这个生来就失去了母亲的王子才最无辜可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圣战 19 在远古森林的西部, 居住着一位鲜少为人所知的蓝袍迈雅, 罗密斯达奴, 自然与动物之友。 瑟兰迪尔带着一队精锐护卫, 翻越重重山脉, 踏过格拉顿的平原与河谷, 渡过卡兰拉斯山及最高隘口, 疾驰了近半月, 终于可以远望见森林茂密高大的树冠, 目的地近在咫尺。 他久久凝望着那座森林。和已经开始腐朽的幽暗密林不同,它的存在也许比他还要久远,神秘的力量覆盖在这片古老土地上, 让吹拂而来的风都仿佛蕴有浓厚的生命力,令人精神一振。 瑟兰迪尔骑着大角鹿缓缓走入了森林, 这里安静却不死寂,茂密而有阳光洒落, 放眼望去一片翠色, 隐约听得见远方传来的悠扬鸟鸣。他放开了绳子,任由大角鹿自由地缓缓踱步在森林之中。他不需要刻意寻找那位迈雅在哪儿,动物之友, 当然只有同为自然的造物能够找到他。 鹿轻快地小跑起来, 带着一行人穿梭在傍晚的森林中。终于, 在夕阳的余晖最后一丝光芒沉入大地之前, 他们找到了罗密斯达奴建造在一颗树上的小屋。 瑟兰迪尔从鹿背上翻身而下, 银白色绣着繁复密纹的袍角隐约流动着神秘的微光。他抬起头, 看到粗壮的树枝上站着一排正在啃果子的松鼠,黑黢黢的大眼睛里倒映着他的面容。瑟兰迪尔心领神会地伸手在树干上轻轻叩击了三声,然后退后一步,安静等待。 很快,门被打开了,一个头霍地伸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往外面瞅了瞅,在看到下面一群自带柔光特效的精灵后,愣了一下,猛地又缩了回头,过了一会儿,一个灵活的矮个子从树上熟练地爬了下来,还顺手丢给了排排坐的松鼠几个小果子。 在离地面不足一米的时候他跳了下来,拍拍手,一双亲和友善的棕色大眼睛,乱糟糟好像从未洗过的胡子,穿着很普通甚至称不上干净整洁的灰袍子,打扮得就像是中土小国的穷苦老农。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人,却是中洲五大迈雅之一,脾性最好,最温和,也最低调的蓝袍罗密斯达奴,维拉的使徒,在人间被封印的半神,著名的巫师。 高傲如密林之王,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也微微低下头,向他行礼,眼神深邃悠长。 “瑟兰迪尔,欧瑞费尔之子,统领一方的林地国王,”蓝袍迈雅笑容友好极了,显然对他的到来又惊又喜,“我听来自北方的候鸟说你有了继承人?恭喜——噢是的,你怎么如今有空拜访我这儿?是遇到什么大一麻烦了吗?” 精灵王顿了一下,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他闭了闭眼,在迈雅疑惑的眼神里,睁开眼睛,目光平静下去,缓缓开口。 “是的,罗密斯达奴,不瞒你说,我跨越平原和山谷,历经十二个日夜轮换,千里而来,是为了寻求你的帮助。” 迈雅眨了眨他的圆眼睛,好奇地问,“听上去似乎很要紧?说说看,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瑟兰迪尔深深吸了口气,“在我所统御的幽暗密林,宽广而流长的河水以南,有一位强大而善战的阿瓦瑞精灵” 迈雅侧耳倾听。 “她居住于森林边缘,她是族群的流落者,常年和迷雾山脉周围的蜘蛛,毒蛇以及半兽人打着交道直到她发现,她被污染了——她的身体里,藏着可怕的黑暗力量。” 迈雅一愣,“污染?你可以确定吗,瑟兰迪尔?” “是的,我确定。”精灵王垂落的衣袖下,手指紧握,即便他平静威严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和缓,“她被彻底侵蚀,而且并不仅仅如此” “她将黑暗化为自用,她所居住的密林之南,已然遭受了污染变成一片荒芜,绿叶枯萎,树根溃烂,土地焦黑,生者死亡,死者不腐南方那些愚蠢而恶心的入侵者,也时刻都处在蠢蠢欲动之中——她带来了腐烂和阴影。” “为什么不终止这样的悲剧呢,我的国王?”迈雅惊讶地睁大眼。他所认识的瑟兰迪尔向来杀伐果断,他是一个冷静而睿智的森林之王,即使面对惨烈的战争都不会让他丝毫有所动容,他曾以一己之力将王国挽留于危难之中,绝不至于对上一个污染的精灵就感到束手无策。 面对意料之中的问题,瑟兰迪尔依旧难以忍受地闭上了眼睛,他微微侧过脸,无奈,悲伤和苦痛从他的眉梢和嘴角缓缓弥散,他的声音轻得近乎叹息—— “她是一个十分强大的阿瓦瑞,我们最优秀的守卫者也无法战胜她,”他说,声音艰难地溢出喉咙,“而我我从无战胜她的可能。” 迈雅微微一愣,他似乎明白过来对方这句话里所隐藏的令人痛苦而无奈的真相,眼神愈发温和了。 “她是我的妻子,莱戈拉斯的生母,我唯一的伴侣。”瑟兰迪尔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眸比孤山深处埋藏的宝石还要透亮,平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半神迈雅,只有极少人能察觉出那声音里低切的恳求:“——而如今,我依旧来到了这里,向你寻找可能的治愈之法。” “如果还有一丝的可能罗密斯达奴拯救她。 “请把她带回我身边。” 迈雅沉默了一会儿。他充满了怜悯的眼神无情地透露出事实的残酷。 “我很抱歉,瑟兰迪尔。”罗密斯达奴深深叹息,“没有人从没有人可以完全驱散污染。你要明白,黑暗诞生自灵魂,如果她生而高贵纯洁,她的思想沐浴着神迹的余辉,那么即便死亡也将紧握星辰之光,在神明之地复苏转生。” 瑟兰迪尔闭上眼,默然不语。 “我很遗憾,密林之王黑暗就如同欲一望那样永无可能消亡,不可治愈,不可隐藏。我所知唯一能延缓它的方法只有净化它所寄生的躯壳,将肉一体化为灰烬,令它暂时无法再凝聚成形,直到找到下一个活着的寄主。” 精灵王浑身一震,他睁开眼,定定地看着迈雅。很久之后,才低声问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迈雅如此回答,温和而冷酷。 “对于你的失去,我很遗憾,”罗密斯达奴叹息,“但你需得记住,精灵生于光明之中,而当他们被折磨,被污染,灵魂发出变调的惨叫到那一刻,他们将不再是你所认识,所爱的那个人,他们早已与黑暗为伍。而我们绝不姑息。” 他吹了一声口哨,很快松鼠们去而复返,给他抬来了一个玻璃瓶,里面盛放的液体澄澈透明,散发着隐隐银色的微光,像是夜色苍穹下的星辰,美丽得令黑暗都无所遁形。 “这是我的收藏品之一是从经受过双圣树光辉洗礼的溪流中所灌取,能够净化所有隐藏着的污浊,令它们消散在凡间,不复存在。”迈雅珍而重之地将瓶子递给了瑟兰迪尔,看着精灵王垂目凝视着圣水瓶,他不禁微微叹息。 “很久之前,我已经看到西方浓重的阴影开始遥遥升起,逐渐笼罩着中洲大地。我闻见了空气里蔓延的战火硝烟,我们脚下的土地将再次被鲜血和冤魂所覆满——魔苟斯的奴仆掌握了黑暗军队,他们在招兵买马,蠢蠢欲动想要占领北方,不仅仅是人类即将生灵涂炭,家园尽毁而你是国王,瑟兰迪尔,欧费洛尔之子,你决不能让第一缕黑暗首先从你的领土里穿行而过!” 瑟兰迪尔睫毛微微一颤,他缓缓抬起眼来,握紧了手中的瓶子,许久许久之后,低沉平静的声音随风消逝在空气中—— “那一天终将降临我早已明白。” 而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在塞拉把莱戈拉斯亲自送回密林以北后,没过几天,小精灵又偷偷跑了出来,找到了她,并且带来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消息。 “阿达回来了”又被亲妈骗到蜘蛛窝被追着上蹿下跳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解决了一只后,莱戈拉斯终于克服了对多毛生物的恐惧,在塞拉若有若无的帮助下又干掉了几个,刚志得意满几分钟,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兴高采烈的笑容立刻垮了下去,沮丧地坐在树枝上,喃喃道,“阿达回来,我能出来的次数就少了好多了” 塞拉在一边慢吞吞地磨着木头,听到这话顿了顿,然后回过头来,眯眼,“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天前”小精灵的声音还是恹恹的。 两天前?唔那么也相距不远了。塞拉点点头,淡淡道,“那么你也该回去了,莱戈拉斯。” 和她相处了几天,机灵精对她的脾性也算有了一些模糊的了解,知道这个阿瓦瑞是个说一不二的角色,该下狠手的时候决不心软,让他回去就不会再挽留。小王子这样想着,不由得撅起嘴巴,目光盈盈地瞪了她一眼,“你c你又赶我走!” 塞拉轻笑,大方承认,“是啊,那你还不快走?” 绿叶鼓起脸,不满地嘟哝,“所有精灵里就属你对我最不好了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来找你玩儿” 女精灵挑起眉,“噢?你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来找我吗?”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让莱戈拉斯立刻禁声,小心翼翼地偷瞥她,却没想到她转过头来,被抓了个正着,顿时红着脸自欺欺人地嘀嘀咕咕道,“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塞拉笑了笑,没说话。 【噢~你喜欢他,是吗?】蛇懒洋洋地插了一句嘴。 塞拉侧头,看着小王子白皙微圆的脸,他垂着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浑身散发着清新和活力的气息,像小鹿一样惹人怜惜。 她收回目光,轻笑,【我喜欢他,怎么?这对你来说很难理解吗?】 蛇啧了一声,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悲惨往事,再次沉默下去。 塞拉用手臂懒洋洋地撑着脸颊,抬头望着密林上空零星的光斑,似乎没有发觉小王子不时偷偷摸摸投来满怀倾慕和渴望的目光。她发呆了许久许久,终于在夕阳渐落,森林里逐渐沉入黑暗之前,漫不经心地开口,打破静谧。 “别再来这儿了,莱戈拉斯。” 正无聊低头玩着自己手指的小王子顿时一愣,他立刻转过头,张大嘴,惊讶地看着她,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啊!” 塞拉轻笑一声,侧过脸,对上他清澈的大眼睛,嘴唇意味不明地微扬,“你很聪明,不是吗?我知道你向来过目不忘,你从我这里学习战斗技巧,而只要你再长大一点儿,甚至不需要等到成年你就能独自猎杀这里最大的蜘蛛,毫不费力。” 莱戈拉斯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嘴唇动了动,忍着没出声。 “精灵们生来爱好和平,却也是最适合战斗的种族,我想这点儿技巧已经足够了,我再教不了你更多的东西。”塞拉淡淡地望着远方,目光毫无波澜,“你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儿,莱戈拉斯很遗憾我必须告诉你真相——我不喜欢你来找我,完全不。你给我带来的只有麻烦和负担。” 小王子彻底愣住。他震惊受伤的眼神就像刀刻那样扎入心里,永生难忘。 塞拉却仿佛没有看到他逐渐盈满泪水的眼睛,只是缓缓站起身来,没有向他投去多余一眼。 “我知道你是谁你也知道我是谁。”她轻声说,“而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永远,都不可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圣战 20 一片难堪的死寂, 静得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塞拉背对着他站在粗壮的树干上, 斜影被拉成了孤独而凝滞的长长一条。 终于, 软软的, 低低的, 满含忍耐和伤心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塞拉垂下眼。在她的影子之后, 那个小小的身影抬起手, 不断地朝脸上拭去。他以为她看不到, 事实却是她一直对他那些小动作一清二楚。 “我听你的话, 以后不来找你玩儿了”小王子压着哽咽的声音,“可是在我走之前,你能不能, 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 塞拉缓缓转身,垂眸望着他, 没有回应。直到小精灵明亮期待的目光逐渐转黯,眼里的失落和悲伤再也无法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时候她轻声开口, “说说看。” 莱戈拉斯咬着嘴唇, 他的脸上涌起了羞耻的红晕,全身都紧张地绷直,吸气再吸气, 不断为自己打气, 准备了很久, 才抖抖索索地说出口—— “你可不可以抱我一下就一下” “就像那天一样” 一个真正的, 心甘情愿的, 来自母亲的温暖怀抱。 让他明白她其实并非全然不在乎他, 她也许只是有其他的苦衷,她是因为被阿达囚禁在这所以哪儿也不能去,她不是因为不喜欢他而离开他们父子身边的,她其实很—— “抱歉,我不能。”冷漠的女音,成功让莱戈拉斯脸上浅淡的笑容僵硬成冰。 “为什么”莱戈拉斯眼泪顷刻间就落了下来,他伤心到了极点,盯着她的脸,眼眶通红,“你明明是,是我的你根本不爱我,对不对?” “爱?”塞拉轻声重复这个字眼,似乎是笑了一下,目光却幽冷望不见底,“什么是爱?——莱戈拉斯,当你爱上一个人,你会恐惧,会嫉妒,会因此心如刀绞。而为了不失去所爱,你会放弃理智,不择手段,占为己有爱是为别人流血。” “我为你流过血,莱戈拉斯,只有我知道那有多痛。” 莱戈拉斯愣愣地看着她,下意识地反驳,“不,不对阿达不是这么说的。” “噢?”塞拉侧过眼,微微一笑,似乎对他的回答感到很好奇,“那么,你的阿达,又是怎么形容它的呢?” 莱戈拉斯想起那一天,在灯火通明的侧殿里,俊美威严的精灵王抱着因为找不到母亲而失落伤心的他轻声安慰,他低沉隐忍的声音至今仍然回响在耳侧—— “什么是爱?——爱是原谅,宽容,是忍耐是无尽的思念,和永恒的等待。” 正因为他是如此地爱着你,因此你在这里。 塞拉眯起眼,久久注视着面前代表着活力和新生的幼年精灵。 她的目光像是穿破了黑夜和晨光,望见了他们所无法到达的远方。 直到余晖消失在天空尽头,直到夜幕彻底降临。他看见她苍白的脸庞如同浮在森林中的鬼魂,缥缈,轻柔,了无生气,连同她冷淡到毫无波动的声音—— “也许你是对的,也许不是,可这改变不了什么,莱戈拉斯——我只能带你走到这里,从此以后,你不会再找到我的身影。” “旅途终有结束的一天。” “你会成为一个好精灵。和我不同。” “再见,莱戈拉斯。” “要好好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轻巧地跃下树枝,在莱戈拉斯的目光中,不出片刻就消失在了森林尽头。 王子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直到护卫们呼唤的声音从附近传了出来,他终于回过神来,缓缓低下头,低低回应了一句,很快他们就找了过来,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齐齐松了一口气。 “请不要再折磨我们了,莱戈拉斯王子。”护卫脸都白了,“就算你是来找——找她,也应该让我们送您过来,国王特地嘱咐过我们” “——我不会再来了。”密林王子闷闷的声音,“反正她也不要我了” 护卫一愣,“什么?” 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悄然变软,复杂地看了沮丧的小精灵片刻,终于还是轻声叹息,“也许这是一件好事我们走吧,您的父亲,正在等待您的回归。” 莱戈拉斯被抱走的那一刻,他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朝她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那里很暗,很黑,像是大张的黑洞洞的嘴,仿佛隐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足以吞噬一切光明。 他慢慢低下头来,将头贴在护卫坚实的肩膀之上,闭上了眼,一滴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悄声无息地没入衣服里,消失不见。 弹幕:“噢天哪看到我小叶子的眼泪心揪成了一团” 弹幕:“主播实在太狠心了” 弹幕:“后妈啊这简直是后妈!” 弹幕:“虽然我很赞同楼上的意见但是还是觉得莫名带感是肿么回事一 一” 弹幕:“这母子之间相处其实挺有意思的,相生相克啊” 弹幕:“你们仔细看啊,我大魔王和小叶子相处,说话连语气词都变多了好嘛!” 弹幕:“抱了哎抱了哎!大魔王居然抱了小叶子!” 弹幕:“眼神是不会造假的,我觉得她应该还是挺喜欢我小叶子的。” 弹幕:“主播辣鸡!电影辣鸡!导演是个大辣鸡!” 弹幕:“握草哪里来的萨比!麻烦禁了好吗?!” 弹幕:“只有我听到主播说那番关于爱的话时感到心酸吗” 弹幕:“楼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弹幕:“你们想啊,大魔王能走却不走,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吧?你们再看她说‘爱是为别人而流血’这句话的表情窝草妥妥的有故事啊!” 弹幕:“虐恋情深!” 弹幕:“我是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啥过去,但希望能有个圆满结局。毕竟我大王美啊!” 弹幕:“恕我直言基本希望渺茫女神被污染了可能活不久,据我读原著所知除了死亡是没有其他结果的。” 弹幕:“有导演啊!导演日天日地啊!导演能把史诗拍成虐恋剧啊!导演还能死去活来地折磨我们这些观众啊!” 弹幕:“楼上我仿佛已经透过屏幕闻到你的怨气了23333” 弹幕:“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女神怕是在玩一场大火——” 如往常一样,塞拉依旧坐在漆黑安静的树屋里,凝望着头顶静谧的苍穹。 今夜星光极盛,而通常在这样的夜色下,居住于密林深处的精灵都会彻夜举办星光盛宴。对艾尔达精灵而言,任何光芒都奉为神圣,而木精灵最喜爱的则是璀璨星光。对他们而言,那是古老的记忆,珍贵而纯净,宛如刻在灵魂中的承诺。 她侧耳,仿佛还能听到遥远北方传来的悠扬歌声—— “大千世界曾由我主宰 巨浪也曾因我之命而澎湃 而今我却在黎明独自入眠 在属于我的林道上落寞徘徊” 她轻轻笑了笑,仰头灌下一口醇厚美酒,醉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将夜色都晕染如同迷离梦境。 “此刻我手握权位经脉 转瞬才知宫墙深似海 恍然发现我的城池 基底散如盐沙乱似尘埃——” 她望向南方,那里迷雾缭绕不休。 “凛冽邪风呼啸袭来 吹散重门使我深陷阴霾 断壁残垣礼崩乐坏 世人难以相信我已当年不再” 她也曾漫步在星光之下,越过森林,踏过幽谷,徜徉于夜空。 她看到这世界逐渐消隐,纯白光芒渗透每一丝绿叶的脉络,头顶星辰闪烁不熄。 如此美丽,如此寂寞,静谧而永恒。 和苍穹的星辰与脚下的大地相比,他们渺小而脆弱,即便被赋予了无尽的永生,却终究迈不过时间长河,在记忆和虚无中逐渐被消磨。 “只因一些缘由我无法释怀 我亦知天堂之门不再为我敞开 不再有忠言逆耳存在” “但这却是我统治的时代。” 我统治的时代。 咚。 喝光的空酒瓶被主人毫不在意地丢开,咕噜噜滚到了角落里。 塞拉撑着脸颊,凝望着窗外枯萎的密林,目光穿透黑夜,宛如星光燃烧。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蛇问,目光专注,【即使对于我们来说也颇具风险】 【你怕吗?】塞拉懒洋洋地笑了,【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也会和我一起消失?】 蛇咧开嘴露出微笑,【怕?】它嘶嘶地重复这个字,似乎觉得很有趣,【你都不怕,我为什么要害怕呢,亲爱的?我可是与你最最亲密无间的助手啊】 【世界上最珍贵罕见的东西,当然需要用最沉重的代价来交换】塞拉眯起眼,【精灵的生命太漫长了漫长到了无生趣。如果说还有其他能让我感到片刻愉悦的乐子】 【大概是精灵的爱】 永恒,忠诚,从不变质。 蛇饶有兴味,【我以为你对这个从不感兴趣】 【因为那些人的爱愚蠢而肤浅】塞拉目光幽深,轻声说,【他们自认为对我投入了一百分的爱,却想要我回以同等重量的感情,事实却是他们的爱对我而言连十分之一的价值都没有,即使如此,他们也想着拿回,占有,甚至夺取你接下来的余生——】 蛇想了一下,【可怜的格林德沃】 【他?】塞拉嗤笑,【如果不是你提起,我都不会记起他的名字】 【他喜欢你】蛇嘶嘶,【但他配不上你】 【无所谓匹配,我只是对他不感兴趣罢了】 【但你对那个精灵感兴趣你甚至因为那个小家伙而心软了】 塞拉缓缓回过头,垂眸,看着扬起身子直视她的蛇。 【你在评判我?】她的声音很轻。 蛇滞了一下,它敏锐得感知到了危险,不由得气势弱了下去,【不不不,塞拉,亲爱的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你因此而——】 【而变得软弱?犹豫?失去了勇往直前的锐气?】她立刻接话,意味不明地微笑,【我不知道我的过去给你带来了怎样的阴影,但有一点你应该更加清楚——】 【我,是你的主人。人,才有权选择,而奴隶只能服从】 蛇眯起眼,它打量塞拉,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愈发熟悉的光,不由得咧了咧嘴,声音悄然变得油滑低沉起来,近乎恭敬地附和,【噢是的是的,塞拉。唯有你,能令我服从】 她靠回椅子上,听到外面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唇边的笑意愈发深刻。 【他们来了】她说,【看来,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蛇兴奋地嘶嘶吐着信子。 终于,脚步声停止在屋外,静默片刻后,有人轻轻推开了门,纯白光华瞬间洒落了整个漆黑安静的树屋。 塞拉抬起头,直视对方平静深邃的眼眸,微微一笑。 “你终于来了。” “我等着你很久了。” 来人身体微震,他闭上了眼,静默不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圣战 21 死寂的密林, 连风都无法从这里穿行而过。 荒芜之地向来鲜少有客人拜访, 而如今, 来自北方更深处森林的纯洁生物, 却站在了这里。 他们皆是密林中最优秀的守卫者, 跟随国王来到这里, 是为了阻止和见证。 阻止她的反抗。见证她的死亡。 他们围着她, 就像是当初围在树屋下那样, 目光锐利, 全身绷紧,似乎只要有一丝异动就会在即刻出手,将这个捉摸不透的女精灵牢牢绑缚起来。 塞拉靠在巨木的树干上, 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最前高大修长的精灵王。不管见过他多少次,不管把多少个赞美之词都给予了他, 每一次看到他出现在眼前,她都会惊叹造物主的巧夺天工和显而易见的偏爱。他被赋予了精灵的空灵脱俗, 却又兼具人类王者的睿智风范, 他是静守深林绿地的一方诸侯,他的美貌隐藏于古老歌谣和传说之中—— 当他抬起眼眸注视着她的时候,那里就仿佛盛放着璀璨星河。 我美丽而强大的密林之王啊你所踏过的荆棘, 终将成为身后的黄金王座。 塞拉的目光从他的面容逐渐移到他手中紧攥的玻璃瓶上, 愣了愣, 眉梢一挑, 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微笑。 “如同火焰燃烧不熄的圣洁之水, 可以焚尽世间所有邪恶。”塞拉缓缓念出记载在孤本上的这句话, 含着隐约笑意,“所以这就是你用来净化我的方法吗?” “是。”瑟兰迪尔回答,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如此美丽”塞拉叹息,“如此致命” 守卫者眼神微微一凝,却被精灵王的一个手势制止在原地。 “你放心,我不会逃跑。”塞拉语气轻快,“五年了,我可哪儿都没去,你以为我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打倒你们所有人然后离开吗?唔,虽然我的确可以这么做。” 精灵王下颔收紧。他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开口,“塞拉。” 她挑了挑眉,等着他要说的话。可他似乎只是想念出这个名字,之后都没有再出声。 她打量着他的脸,他所有隐藏在威严表皮下的暗流涌动,他掩盖在长袍下的双手,他绷得挺直的脊背,他深邃明亮的眼 最终,她微笑着开口。 “那么现在,已经到了正确的时候吗?” 闻此,他眼神微微深了下去。 ——“而我只是做了一件所有木精灵都会做的事——” ——“审视无礼的闯入者,囚禁被侵蚀的堕落者,以及” ——他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在正确的时候,执行对她的公正审判。” 瑟兰迪尔全身一震,倏然闭上了眼,却仍然能听见她含着笑意的声音轻声诉说。 “这就是你对我的公正审判?在这儿?在这个星光之夜?在这颗你与我所共有的巨木之下?” “我仍然记得我所说过的话。那么你呢,瑟兰迪尔?你记得吗?” ——那一个夜晚,他曾缓缓低下头,和她额心相抵,呼吸相闻。他的眼眸近在咫尺,通透无瑕。 ——“记得你说过的话,”他的声音低沉得仿佛要印刻入灵魂,“必须记住。” 而精灵,从不遗忘。 他缓缓睁开眼,凝视她的脸。 而她对他伸出手,微笑着吐露诅咒,“你会是我的,瑟兰迪尔——即便死亡。” ——“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对吗,塞拉?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 ——“你,是我的了。” 他用尽力气,慢慢抬起手,当守卫者恭敬地将玻璃瓶从他手掌之间拿走后,他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后退两步,侧过了脸。 塞拉拿过玻璃瓶,一眼就被里面的璀璨光芒夺去目光,她低头凝视里面的圣洁之水,精灵最喜爱的双生树所洗礼过的珍藏,于她而言却是世界最致命的剧毒。 她慢慢打开了瓶塞,仿佛有星光从里面弥漫出来,照亮了她身前的一小方天地。 塞拉抬起眼,用那双晴空般蔚蓝浅淡的眼眸,注视着精灵王,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喃喃低语,“不看更好,不是吗?” ——她低哑的声音:“不看着我,你就不会这么紧张了吧” 她微微一笑,直视瑟兰迪尔的双眼,“闭上眼睛,吾王。” 闭上眼,你将看不见最后一刻丑陋的脸,而你将会把我最美的时候记得更加清楚,从此都无法遗忘。 所以,闭上眼睛,我最爱的瑟兰迪尔。 他静默不语地凝视她许久,最终,还是缓缓阖上了眼,呼吸悄然停止。 他听见了她轻快的声音。 “你爱我吗,瑟兰迪尔?”她问,似乎真的对此十分好奇。 那一瞬间,沉重的悲哀和剧痛几乎就要将他打倒,他甚至想要不管不顾睁开眼夺走她手里的圣水,那会完全净化她的液体,带给她永恒静谧死亡的剧毒之药。他的心中有被火烧红的尖锐匕首在缓慢地,一寸一寸剖开他的经脉,沿着胸腔一路前行,炙热,燃烧,焦糊,浓郁的血涌了出来,灌满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开口说话,甚至无法睁开双眼。 他亲自赠予了她死亡。从此生死相别。 你爱我吗,瑟兰迪尔? “我爱你。”他听见自己几乎哽咽的声音,它们终于如他所愿冲破了剧痛的胸口,一字一句,将埋葬在心底深处百年不得见天光的话语说出了口,“——我爱着你,一直如此。” 一直,一直,爱着你。从未变过。 塞拉慢慢走到他身前,看到他因为她的靠近而痛苦地侧过了脸,睫毛剧烈颤抖,呼吸灼热得仿佛可以烫伤自己。她的目光缓缓流淌在他苍白的面庞上,然后凑近在他耳畔,用甜蜜的,低柔的,仿佛情人亲密的声音轻声开口—— “那就好。那么你也会记住一件事——” “是你,亲手杀死了我。” 瑟兰迪尔呼吸一顿。 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塞拉仰头将一整瓶圣水都灌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丢开玻璃瓶,缓缓舒展手臂,宛如拥抱死亡。她直视着他的脸,绽放出从未有过的,灿烂如不熄星辰的微笑。 她的声音像是恶毒的诅咒蔓延,让每一个听见她的人都宛如受到魔鬼袭击,面容血色尽褪。 “你——将与我一同燃烧。” 漆黑幽暗的密林,陡然爆发出一阵凄厉到仿佛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惨叫。火焰,灼热的火焰从她的身体里开始肆意燃烧,燃尽黑暗,燃尽污染,燃尽一切龃龉,也燃尽了所有美好回忆。她每一寸皮肤都烧了起来,白色的光芒笼罩了周围,几乎是在瞬间,她就化成了飞灰,余烬从空中缓缓飘落在地。 一切归于静寂。 瑟兰迪尔缓缓睁开眼,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熄灭的灰烬,脆弱得他甚至来不及去握住,就崩裂在掌心,散成了粉末,从指缝中消失,飘走。 “啊”一声轻微的,低哑的,仿佛是在胸腔中被挤压着下意识发出的声音,极轻,极热,极痛。守卫者们眼睁睁看着那个曾经漫步于星辰森林之中不可一世的林地国王,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支撑,踉跄着半跪下去,泥土和腐叶将他洁白的衣摆染上了污浊,可他只是紧紧闭着眼,似乎在挽留着什么握紧了掌心,将它抱在怀里,溢出那样令人伤心欲绝不忍听闻的声音。 他亲手将他唯一的伴侣化为灰烬。那一瞬间,她会有多疼?这一辈子,他会有多疼? 他们从未见过精灵王露出这样哀痛刻骨的神色。 这一生,他都将被燃烧。 守卫者深深叹息,目光掠过那一堆灰烬之中,目光突然一凝,这c这是 他快步走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从灼热的余灰中捧起一串果壳做的项链,回到精灵王身边,犹豫着出声,“吾王她留下的遗物” 似乎是有一个字触到了他的痛点,瑟兰迪尔立刻抬起头,空茫的目光在看到那一串熟悉的项链时,慢慢聚焦,眼里重新有了光亮。 这是他赠予她的礼物。定情信物。 而她一直都戴在身边。 瑟兰迪尔缓缓伸出手,接过项链,他低头凝视着它,然后闭上眼,灼热的吻落下,他珍而重之地将它戴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缓缓站起了身。 守卫者的目光从他低垂的眼眸上掠过,然后定在他身后柔顺的长发上,一愣,大惊失色! “吾王!你c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瑟兰迪尔的头发上。 那曾经无比灿烂美丽,足以照耀黑夜的淡金色,在片刻之间,发根缓缓褪成了了无生气的白。 这个世界上,唯有三种东西能够杀死精灵。火,利刃,以及极度的悲伤。 他的心被烈火炙烤,他的灵魂被利刃穿透,而从此以后,他也将活在永无止境的悲伤之中。 直至最后一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圣战 22 弹幕:“????????????[黄种人问号脸]” 弹幕:“几个意思?导演你几个意思?你说清楚到底几个意思?!” 弹幕:“我可能看了个假直播。嗯, 主播挂了。嗯, 电影主角挂掉了。嗯, 导演可能也要挂了。” 弹幕:“哎哟喂我就知道是这样!!难怪前面弄那么多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刻!!赚眼泪对不对?!我给你, 眼泪都给你行不行?!” 弹幕:“导演我≈ap;≈ap;¥!!” 弹幕:“哇的一声就哭了!” 弹幕:“不可能真的死了!绝壁不可能!我家大魔王不是这样束手就擒的人!” 弹幕:“都化成灰了应该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弹幕:“想起她赶走小绿叶, 然后一个人在树屋里喝酒那一幕就心酸她怕是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吧?” 弹幕:“是啊还隐在树后看着小王子被人接走了才离开” 弹幕:“感觉大魔王在这部电影里比上一部有人情味儿一些, 是我的错觉?” 弹幕:“没这么简单大魔王不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 她做事都很有目的性没发现吗?港真我当初也以为她赶小王子走是为他好, 后来仔细一想老妈死了绿叶不可能一辈子没发现, 如果到最后发现是亲爹干的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 弹幕:“有道理哎,我觉得她的目标是大王或者大王身上什么东西,不然不可能一直不走。而且既然避免不了死亡, 能为他添堵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小王子很可能是她的复仇工具吧?” 弹幕:“细思恐极” 弹幕:“嘤嘤我大王心疼我大王啊!!!” 弹幕:“大义灭亲了这是心里有点复杂。” 弹幕:“虽然我爱我家大魔王, 但现在真的有点心疼大王了他老婆故意传播污染逼得他没得选,还说那样揪心的话, 我怕是下辈子大王都无法迈过这道坎儿了哟” 弹幕:“太虐了实在是太虐了虐得我心肝儿肺都疼一晚上没睡好” 弹幕:“为特效点赞!燃烧起来然后化成灰烬的那一刻实在是太美了。” 弹幕:“楼上是萨比?这个时候你还跟我们提特效?” 弹幕:“大魔王真的好坏啊不过演技也真的好好啊, 最后一刻那个眼神太让人揪心了。还有大王的选角也很不错!差点以为这就是官方拍的电影了。” 弹幕:“不你们不懂,这就是用直播名义来吸粉的穿越,懂吗, 穿越!大魔王根本就不在我们这个时空!” 弹幕:“楼上真的好入戏233333” 【当前观众人数:49672】 又一个傍晚, 莱戈拉斯再次摆脱了那群恼人的护卫, 溜达到了河边。 他安慰自己:不就是出来溜达溜达, 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他又没到河那边去, 目的也不是去见她,靠近点应该也不算违背承诺了吧? 他伸长脖子直直地瞪向河对岸,从白天等到了黑夜,也没有传出半点声音。 他沮丧地低下头,不得不失望地沿原路折返回去。 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近半个月,莱戈拉斯终于彻底失望了。他低着头悲伤地一路来到精灵王的大殿中,抬头看了看正站在窗边凝望夜空的父亲,默默坐到旁边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一语不发。 很长的时间,父子二人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莱戈拉斯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失落和沮丧,他揉了揉眼睛,尽量不让阿达听出声音里的哭腔,低低地开口,“为什么她和所有别的妈妈都不一样?” 精灵王一顿,他缓缓转过身来,半边脸隐匿在耀眼的星光之下,定定地看着莱戈拉斯,拥有着她一半血脉的孩子。 他没有问那个“她”是谁,也没有问他今天去做了什么,为什么能找到她。 瑟兰迪尔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凝视着他的后裔,有破碎的星辰在他的眼中涌动。 “她和别人不同,莱戈拉斯。”他说,声音极缓极低,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但她爱着你,坚信这一点。” 小精灵摇了摇头,抽抽鼻子,“她才没有她说爱是为别人流血,所以她再也不想尝试它了。” 精灵王闭上眼,身形微晃。 “是因为她被关起来了所以再也不相信别人了吗?”小精灵喃喃,然后转过头,用期待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父亲,犹豫了一会儿,才低低问道,“阿达她究竟犯什么错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她,别关着她了” 精灵王面色渐渐变得苍白,血色尽褪。有无法挥散的悲哀和沉痛从他的眼底深处渐渐浮现上来。这样强烈到不可忽视的情感,莱戈拉斯从未在他那高傲威严的父亲身上见过,让他立刻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王子缓缓站起身,他一步一步走到精灵王面前,拉住他的衣角,然后抬起头,目光清澈地望着他。 “阿达,她在哪儿?”莱戈拉斯问,目不转睛,“她还在那儿,那片森林里对吗?” 瑟兰迪尔垂下眼眸,沉默地注视着他,呼吸渐渐轻了。 莱戈拉斯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角,语气终于开始变得着急起来,“她说她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她认为我是麻烦和负担,她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这样觉得吗?” “你看着我,阿达我的妈妈她没走,对吗?” 瑟兰迪尔心痛如绞,可他无法把真相说出口,只要一回想起那一刻她的声音,她的笑意,她化成灰之前的诅咒那种感觉就如同剧毒在他的心脏里随着血液蔓延到全身,痛得他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神经都在战栗,让他无法入睡,无法得到一刻的平静,闭上眼睛全都是她的呼吸,笑容,和她的眼神。他甚至不能直视莱戈拉斯的目光,他质问的声音像烈火那样炙烤着他。 在那天过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燃烧。 在她化成飞灰的时候,他多么想就那样和她一起归去,没有精灵可以忍受亲眼目睹伴侣死亡的痛苦,而他却是把刀递给她的凶手。他活下来的一刻都不得宁静,像是灵魂深处愈来愈深的裂口撕扯着他可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战争马上就要来临,他的王国处于风口浪尖,而莱戈拉斯还这么年幼,他无法担当首领的重任—— 他现在还不能死。他得活到一切结束之后。亲眼看到他的后裔接过他手中的权杖,重新领导他的子民,让所有仰慕他信任他的木精灵,能够过着平静而欢乐的生活。 而这百年的时光中,他将一力承担所有负罪和苦痛。 “莱戈拉斯,”精灵王俯下身,轻轻抱起他,然后直视他的双眼。他平静的目光中仿佛有冰层在缓缓裂开,露出下面混合着岩浆翻滚汹涌的暗流,那种目光饱富情感,也极具震慑力,让小王子在看到它们的刹那就止住了抽泣,忘记了言语—— “我很抱歉。你的母亲,离开了我们。” “而这一次,是真正的永别。” 莱戈拉斯愣愣地看着阿达的脸,目光缓缓下移,落到他修长的脖子上。那里,带着一串精致小巧的果核项链。他见过这串项链。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终于,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的眼里缓缓涌上来泪水,然后用力抱住了精灵王的脖子,一丝呜咽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然而炽热的液体却不断滚落在他的皮肤上,烫得他眼眶微红,倏然闭上了眼。 “我很抱歉,抱歉莱戈拉斯。”瑟兰迪尔抱紧软软的流泪的王子,他的声音低沉微哑,满含赎罪般的麻木和苦痛,“我将为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那一天终将来临。” 而当那一天降临,希望你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勇敢睿智的林地国王。那么我也将安心归去,追随她的脚步,在无尽深渊里和她一同燃烧。 无需恐惧,因为等待他的,唯有死亡一途。 当阿瓦瑞精灵的身体被圣洁的水烧成灰烬化成齑粉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没人注意到有黑色的烟雾从灰烬中逸散出来,附着到小小的果核项链之上,然后融入进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塞拉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从“沉睡”中苏醒,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舒展自己的手脚,继而她就发现,她变成了一个没有实体的灵体。 俗称,鬼魂。 【你坑我?】塞拉抬起手,看到手腕上依旧缠绕着那条滑不溜秋的白蛇,面无表情。 蛇嘶嘶吐着信子,看上去十分欢快,【当然没有,啊~我的小天使,你对这个状态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全部都不满意。一个凡人和精灵都无法触碰的鬼魂?我要这个身体有什么用?】 【这可是我能为你做到的最好地步啦~】蛇嘀咕,【你喝下的可不是什么地摊上的三无饮料,那玩意儿对黑暗生物的杀伤力比你想象中可怕多了,你可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神明存在,而且信奉魔法,魔法则意味着相生相克,不巧你正好被这小小的一瓶圣水所克,所以灰飞烟灭——幸好,你的执念足够强大,加上我一点小小的帮助,才能让你不至于真的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哼~要不是你固执地想玩手大的,还想索求一个精灵的爱情,搞不好我们现在已经一统西方,成为和索大眼一样的至高存在了~】 【索大眼?】塞拉挑眉,【你是指魔苟斯的奴仆,索伦?】 【就是他哟~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他,当年他可是中土一枝花呢~姿色不输精灵~】 塞拉似笑非笑,【和他合作?啧,你好像对毁灭世界有着别样的执念呢】 【毁灭才能繁衍新生,亲爱的】蛇眯起眼,【以后,你会明白的】 塞拉意味不明地盯了它一眼,在蛇表情逐渐僵住尾巴尖心虚地飞速摆动时,淡淡地收回了目光,然后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透明的,虚幻的,明明灭灭,宛如一个真正的鬼魂。而据她所知,被诅咒的,或者死前执念不散而无法得到安息通往转生的鬼魂,活着的生物皆无法触碰,但它们却对那些活物有着可怕的杀伤力。 鬼魂能杀死人,而人却无法碰到它们。 塞拉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边忽然露出一个兴味盎然的微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换一种玩法】 【听说过人鬼情未了的故事么?很浪漫,不是吗?】 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感觉要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圣战 23 “吾王, 莱戈拉斯殿下又去了河流边。” 傍晚, 天然光线从头顶石洞中洒落, 大殿里明亮到纤毫毕现。听到守卫者传来的禀报, 正低头写信的精灵王微微一顿, 继而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还是和从前一样?” 守卫者低头, 恭谨回答, “是的, 还是和从前一样, 由日光正盛到斜阳落入山川,莱戈拉斯殿下一直等待着并遵守着他的承诺,不曾越过河流一步。” 精灵王沉默着, 似乎这句话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精致湿润的笔尖悬在空中许久, 直到墨迹已然变干,他才回过神来, 没有抬眼, 只是淡淡道,“下去吧。” 守卫者颔首致礼,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瑟兰迪尔看着手中的信, 来自更久远之地瑞文戴尔的领主, 诺多精灵埃尔隆德。幽暗密林和瑞文戴尔极少互通消息, 而这次是个例外:自百年前索伦入侵了埃利阿多, 并不久后攻下埃瑞吉安, 强力击垮了埃尔隆德带领的军队, 迫使残存的诺多精灵北撤,精灵的势力就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虽然从卡扎督姆派来的兵力突袭了索伦大军的后方部队,索伦将这些矮人击退,但却无法突破都林之门。大名鼎鼎的黑暗魔君在矮人手下连续遭遇了两次挫折。 为了一雪前耻,他命令半兽人去掠夺所有他们能发现的矮人。而这个向来身材矮小,样貌粗犷,性格却豪放不羁,并且勇猛好战的种族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由此引发了另一场席卷中土的大战,许多种族都参与其中,这也包括了精灵。 和其他精灵领主相比,幽暗密林之王并不那么声名显赫,虽然他领土广阔,但位置阴森偏僻,因此显得更为封闭,鲜少和其他同族往来。加上他手中并无精灵三大宝戒,人民谈论起精灵这个伊露维塔首胜儿女的优秀族群时,总会率先想到黄金森林洛丝罗瑞恩的统治者之一凯兰崔尔,亦或是瑞文戴尔风之戒维雅持有者埃尔隆德。相较而言人类中最熟悉这位密林之王的,恐怕是拥有能和林地精灵互通商业有无殊荣的长湖镇居民,他们是唯一能得见林地精灵真容的普通人。 而眼前这封信,则是一个联盟邀请。 精灵们虽然超凡脱俗,但并非冷漠无情,他们对邪恶生物的厌恶更甚于人类。而作为中土为数不多高等精灵之一的埃尔隆德,他骁勇善战,医术高明,智慧超群,并且对未来有着不俗的预知力。他看到了这位崛起的,曾经的魔苟斯奴仆,如今的黑暗魔君索伦所能犯下的罪恶,因此他像这位远在北方的密林领主请求援助,邀请他一同参与马上就要到来的贡达巴德山之战。 瑟兰迪尔几乎没有多做犹豫,欣然应战。 他缓缓签下自己的署名,精灵文字古老而优美,从时间之初便已诞生。每个不同的精灵族群也有着不同的分支语言,属于王者的印记却不可复制。 他写下最后一笔,令人将信立刻派送出去,刚刚放下笔,就忽然听见了一个极轻并且熟悉的声音—— “漂亮的名字。” 瑟兰迪尔瞳孔一缩,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头,在看到正趴在桌子上观看其他信件的身影时,僵住。 那是一个鬼魂,全身都是缥缈淡薄到近乎透明虚幻,只能隐隐看清些许轮廓,走动间周围空气会微微流动着迷离不实的光华。她轻盈得毫无重量,即使手臂撑在书桌上,纸张都没有下陷分毫。她长长的近乎无色的头发无时无刻如同被轻风吹拂,活了一般在身后微微飘动,她甚至穿着那一天同样的长袍,如同记忆深处最熟悉的模样,漫不经心的,似乎还含着一些捉摸不透的笑意,对他开口说话—— 瑟兰迪尔退后一步,猛地闭上眼睛,心中潮水翻涌——不,这不可能是真的。圣水早已将她化成灰烬,连白骨都未曾留下,她的灵魂早已如同她所带来的黑暗那样消失殆尽,她不可能还存在着,甚至愿意留在他身边—— “为什么闭着眼,瑟兰迪尔?看见我你不高兴吗?” 他听见了极轻的风声,似乎有什么东西逐渐靠近了他,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冰冷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抚过他的脸,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 这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毫无可能仍然存在于世间,她没有被任何人所诅咒,也必然不可能成为无法安息的鬼魂。她只是只是他心中挥散不去最深重的执著,苦痛和爱。他只是太想念她了实在是太想念了,而这种思念甚至能够骗过他的身体,让他错以为她还活着,还能够触碰自己,甚至和他开口说话。 这只不过是眼睛和大脑顺从内心而产生的幻觉而已。幻想着她能以最可能的方式仍然留在身边。 可纵然清晰无疑地明白这一切,他依然无法说服自己选择忽视她。 他从来都无法拒绝她。 瑟兰迪尔缓缓睁开眼,而现在,此刻,那个虚无的幻影没有消散,她仍然留在这里,就像是还活着那样,打量着这座他建造的瑰丽殿堂。 他看着她,目不转睛,连呼吸都悄然停止。 显然这些曾经见过的摆设并不能引起她足够的兴趣,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她虚幻的双目明明灭灭,看上去仿佛如同夜空下闪烁的星辰之光。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似乎对我出现在这儿很吃惊。” 瑟兰迪尔注视着她,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很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眼睛依然无法从这虚幻的身影上离开—— “我并不吃惊。我只是感到了高兴。” 既然她是假的,是心中的罪恶和思念铸造而成的幻影,那么为什么还要像从前那样高高在上地隐瞒她,欺骗自己呢?他再也不会这么做了。因为即便精灵拥有着漫长而永恒的生命,却也依然时刻受到死亡的威胁,谁也不知道所爱之人会不会在某一刻突然离去,从此消逝在他看不见尽头的永生里。 如果说他能从和她相识的几百年中有所领悟,那么就是珍惜她在身边的每一刻。不论她是否爱着他,在乎他,是否想过和他共度余生至少,她还“活”着。他的眼睛还能够看见她,他的鼻子还能够闻见她的气息,他的心仍然为她而跳动,他的灵魂为她战栗不休。 即便她是虚幻的,不真实的。可在经历过那一刻的死亡之后,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再失去了。 你能出现在这里,即使只有短短片刻,我也很高兴。 瑟兰迪尔缓缓抬起手,想要去抚摸她若有若无隐匿在明灭光芒之中的脸庞,可却在触到她的那一刻,手指从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什么也无法抓住。 就像那天从他掌心碎裂,飘落的灰。 瑟兰迪尔微微一顿,眼中光芒缓缓熄灭下去。他想要收回手,不再试图去碰那令人心碎的幻影,即便他无数次想象能够再次触摸她,而事实却是—— 啪。 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瑟兰迪尔全身僵住。他缓缓低下头,注视着那只虚幻的手臂。 和真正的鬼魂毫无两样,淡薄到几乎随时可能消失在空气中。可肌肤上传来的触感那样真实,冰冷刺骨,在一瞬间冻住了他。 难道他的执念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能够幻想一个不复存在的影子也能够和他相触吗? 他盯着那只手,又缓缓伸出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试图碰到它,毫无意外,这次仍然从幻影中穿了过去。他什么也没触到。 果然是假的这种她能够握住他的感觉,也只是因为过度思念大脑所造成的幻觉而已。 瑟兰迪尔唇角微微一动,垂下眼眸,手臂微微用了些力,而就如之前她还活着时那样,他很轻易地就摆脱了桎梏,冰凉的感觉很快消失了。他抬起眼,看着眼前半飘在空中明明灭灭的魂体,轻声开口。 “我以为,你只会出现在梦里。” 又是否只会出现在夜幕降临之后,而在晨光破晓之前消散而去? 塞拉忍不住挑了挑眉。在一番来回试探之后,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这个家伙好像没把她当真? 难道他以为她是心魔之类的低级玩意儿? 唔可能是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才对,她应该做出一些更有可信度的事情来说服他,比如 缥缈在半空中的鬼魂在瞬间忽然凑上前来,猝不及防之间,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低头,张嘴咬住他弧度优美的下颔,轻轻用力,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后马上松开。她垂眸,目光中似乎仍然可见捉摸不透的淡淡笑意,幽寂低柔的声音飘散在他耳侧,连同那带着凉意的气息—— “那么在梦里,吾王我也对你做过这样的事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圣战 24 弹幕:“复c复活了????” 弹幕:“全脸懵逼不知所措” 弹幕:“有人能说一下是什么情况吗?为什么开始有点看不懂了?” 弹幕:“我仔细思考了一下, 发现这是导演的又一个阴谋。” 弹幕:“这个编剧有毒啊死去活来折磨我们这些观众好玩吗?” 弹幕:“人气说明一切。” 弹幕:“所以大魔王现在寄身在瑟瑟脖子的项链上贴c贴身py??[目瞪狗呆]” 弹幕:“兴奋到微微一石更!” 弹幕:“哇~这个鬼魂的特效~太厉害了!比当年魔戒3里的鬼魂士兵看上去真实多了~” 弹幕:“这些有钱人大佬们啊真会玩, 钱多得砸一部同人电影也是666” 弹幕:“一看投资人就是托老脑缠粉, 这部电影可比上一部长多了” 弹幕:“辣鸡主播!辣鸡导演!辣鸡电影!” 弹幕:“楼上怎么又是你?天天换小号蹲在直播间就是为了被禁言?” 弹幕:“目测是同行恶意侮辱” 弹幕:“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魔王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死了!!!!” 弹幕:“哈哈哈哈变成鬼魂了哈哈哈哈我记得原著里设定活物碰不到冤鬼但是鬼魂碰得到活物” 弹幕:“这意思就是” 弹幕:“大魔王可以任意对大王羞耻py” 弹幕:“然鹅我们的大王” 弹幕:“根本” 弹幕:“完全” 弹幕:“无法” 弹幕:“反抗???!”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生之年系列!!!” 弹幕:“搞事搞事搞事!” 弹幕:“争取再生一朵小花, 心疼单亲家庭早熟儿童小叶子” 弹幕:“好奇鬼魂和精灵怎么生对着星星日空气?” 弹幕:“目测我大魔王用强才有可能生233333333” 【当前观众人数:59237】 【绝望值:60/100】 还记得亲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或者换一种更准确的说法——还记得, 被狩猎的那一刻, 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狡猾而凶猛的野兽在盯上它的猎物时, 会有一段时间的审视和潜伏, 它们隐蔽在茂盛的草丛或者阴影之中, 连呼吸都不会惊动掠过的风。而当猎物终于放轻警惕,懈怠它们的警戒和肌肉时,它们会化作最迅猛的闪电那样冲上去, 在短暂到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咬住它们的脖子,结束这一场丰盛的晚宴。 而不论是什么品种的野兽, 似乎无一例外,在发起攻击的时刻, 它们都格外偏爱袭击猎物的一个重要部位:脖子。 这是猛兽在长期进化中形成的捕猎“标准动作”, 因为这是一般猎物全身最脆弱的地方。颈动脉c气管c脊柱神经集中经过颈部,而只要咬住了它,猎物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因为窒息c失血或者神经损伤丧失抵抗能力, 迎来绝望。 代表了凶残, 冷酷, 无可反抗, 来自上位者的无情掠夺, 以及居高临下赐予般的死亡。 就像她一直以来喜欢做的那样。 当她拥抱住他, 仿佛在他身上烙刻下独属于自己的不灭印记时,瑟兰迪尔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夜晚,也是如此,在给予他最盛大的欢愉放松了一切警惕和戒心时,猝然咬住了他最脆弱的致命处,无法发出丝毫声音,无法反抗,在最后一刻迎来灭顶之灾般的战栗,窒息和死亡。 而如今,一个幻觉,居然也能够激起他的回忆?难道只因为这全部都是他的幻想,而他一直期望着它发生在自己身上? 瑟兰迪尔倏然抚上自己下颔,在那里摸到了浅浅的印记,还能够感受到那隐约的刺痛。如此真实,宛如她真的活着。 难道这也是来自身体的欺骗? 如果真的如此这将是多么的可悲啊瑟兰迪尔,如今的你多么可悲。 “你的表情像是见了鬼,”那个幻影继续说着,连声音都和记忆里如出一辙。在那一番动作之后,她稍稍远离了他一些,似乎想更好地打量对方,继而发现他的反应似乎不尽如人意,不由得愈发兴味地戏弄道,“你看上去不像是被吻了,更像是被毒虫蛰了一口。” 吻?这个幻影称呼她刚才的举动为“吻”? 瑟兰迪尔注视着她,他似乎终于认定了她的身份,表情渐渐变得平静下去,恢复了林地国王的睿智和威严,放松了紧绷到疼痛的身体,侧过身,重新坐回椅子,目光凝在另一封从南方寄来的卷轴上,声音平缓低沉—— “这没什么区别。她几乎从不吻我,我早已忘记那是什么滋味。” 她? 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依旧使用了第三个称呼? 塞拉目光古怪地看着避开她眼神的精灵王。他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了。 【你确定这个身体没别的问题?他看上去根本不信】 蛇幸灾乐祸地笑出声,【啊哈~他是个对光明有着坚定信仰的精灵,想要相信一个灰飞烟灭的爱人死而复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并且我有理由相信此刻他正在抱怨着你的无情无义——】 无情无义?关于什么?她“几乎不吻”他这个事实? 塞拉嗤笑。这可不是她的问题,她倒是对他漂亮的嘴唇很有兴趣,记忆中那的确更像是一份美味。可不得不说精灵王成天一副威严高傲的模样实在让她很难下嘴,而且他为了逃避她更多的引起他不必要的情绪,几年中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难道她要全部打倒那些守卫然后闯入宫殿里在所有他的臣民众目睽睽之下强吻他吗?他是怎么能够把这个罪名归咎到她头上来的? 【因为你对他太冷淡了,亲爱的,没人会怀疑你不爱他的事实】蛇嘶嘶,【当然了,如果哪一天你变得突然热情起来,我反而会更加担心】 塞拉听着蛇在耳边絮絮叨叨,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精灵王美得可以入画的侧脸,目光缓缓从他紧抿的嘴唇,高挺的鼻梁,微微颤抖的睫毛移到他流光般华美灿烂的金发上,然后微微一顿。 她不是那些还身处凡尘目光可以轻易被蒙蔽的普通精灵,她显然能够看到更多隐藏着的东西,这其中就包括那如同褪去了神秘光华变得灰白下去的发根。 蛇瞅着塞拉逐渐眯起的眼睛,心道要糟。 她极少会对什么东西产生格外的偏爱,而一旦她所喜爱的事物被剥夺了其不凡光彩,失去了那份可贵的独特,她就会生气。 在很久之前,一旦她生气了,那将会变成一场极为恐怖的灾难。而即使过去了这么久,她不再记得从前的卓越功勋,失去了属于她的力量,她的怒气,依旧不可小觑。 它觉得,这个精灵马上就会渡过一个极为漫长而难忘的夜晚。 瑟兰迪尔垂眸注视着眼前的卷轴,他尽力想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这份重要的信件上来,竭力忽视旁边那个一直虎视眈眈片刻不曾移开视线的“幻影”。 优雅而简洁的精灵文字整齐地躺在古老卷轴上,他的目光缓缓流淌,一行又一行地翻阅下去,然而却没有一个文字能够真正映入他的脑海中。就像是一个身体里居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一个试图继续完成属于国王的职责,而另一个则不动声色,默然观察着旁边透明虚幻鬼影的一举一动。 因此在对方忽然飘近,那隐约散发着银光的长发有一缕垂落在他手肘边时,瑟兰迪尔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 他依旧维持着优雅垂眸回信的动作,可他的肩背和手指却悄然变得僵硬,唇角下意识地轻轻抿起。 他竭力不让自己的目光向右移去,却清晰听到她的声音愈发凑近耳畔,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话—— “究竟有多少次你在梦里幻想着我们的亲吻嗯?瑟兰迪尔?” 精灵王目光微僵。 那个声音继续说着,宛如鬼魂轻语。 “你想要我吻你,不是吗?你疯狂地想念它,在每一个离开我的日夜里你渴望来自我的亲密接触,我的呼吸,拥抱,落在你唇上的吻,咬住你喉咙的疼痛,甚至更深一步——” 瑟兰迪尔霍然站起身,转过头盯着她,目光如有火焰在燃烧。 “住嘴!”他近乎咬牙的低哑声音,“停下——别再试图窥视我的想法——” “为什么不?”鬼魂眯起眼,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冰凉的气息蔓延在他的脖颈,激起一阵阵战栗,“因为它们都是真的,它们藏在你心底最深的地方,你不愿意让任何人触碰到它,你害怕我知道,你认为我会毫不留情地拒绝你,就像我做过的一百次,一千次那样——” 她的叹息近乎蛊惑,“我勇敢而睿智的密林之王啊面对爱情,你却如同一束被阴影孤立的光那样畏缩不前。” “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我亲爱的瑟兰迪尔,我的国王”鬼魂低低的喃语像是诅咒一样无法摆脱,回荡在他混乱繁杂的思绪里,一遍又一遍,“说出来我会满足你满足你可想不可得的欲一望让你即便在梦中也能梦想成真——” 精灵王仿佛忍受不了一般倏然闭上眼,不想再看到她的身影,她凝视的目光只会将他拖往另一个看不见底的黑洞深渊,他永无可能再从她的阴影里走出来—— “你不是真的。”他侧过了脸,即使闭上了眼也无法阻止那恍如实质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近乎安慰,近乎自欺欺人,“你不是真的,你只不过是我又一个无法破除的假象而已。” 又? 塞拉饶有兴味地低低笑了笑。我高傲无畏的国王,你的心底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我无法得知的秘密和爱意呢?原来在你的心里,得到我,比打破魔鬼的假象还要艰难? “假象” 那个虚幻的影子笑了起来,低低的,轻轻的声音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耳朵里,“是啊如果我是假象那么” “假象,会对你做这个吗?” 一个冰凉的,如同夜风吹拂而过的亲吻,缓缓落在了他的额心。 温度和触感都如此真实。 瑟兰迪尔浑身一僵,他缓缓睁开了眼。 美丽而虚幻的面容近在咫尺,他能看见她唇边若隐若无的微笑。 “假象,也会对你这样做吗?” 她散发着凉意的嘴唇慢慢下移,点过了鼻尖,宛如初雪轻拂。 瑟兰迪尔悄然止住了呼吸。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像是在注视一百年那么长。 塞拉抬起手,她的手指抚摸上他的脸颊,轻轻摩挲,在对方倏然如冰河破裂的目光里,微微一笑,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暧昧而模糊的低语缓缓消失在亲密的唇瓣之间—— “假象会像我这样亲吻你吗,就像你千百年来无数次幻想的那样?——” “回答我,瑟兰迪尔。” “对你而言,我到底是真的,还是又一个你所谓的幻象?” 很柔软,很凉,缠绵温柔得如同亲吻即将坠落泥土的圣白树花瓣,却又如同要把她映入心底那样深刻绵长。 这是他与她相遇之后,她给予他的第二个真正的吻。 而她就是邪恶欲一望的女性化身,即便死亡也无法阻止她的毁伤。她的拥抱像是雷霆闪电,她的吻像酸液萎蚀,她的呼吸含着剧毒,她的爱满怀绝望。她仿佛来自于墓,温度冰凉,而她和她的声音就是黑夜,在黎明到来之前就会全然消亡。 “如果你不是真的”瑟兰迪尔不敢伸手触碰她的脸,他只是凝视着她,像是注视着漂浮在森林之中的星光。 “即使你不是真的——” “你对我而言,永远都真实存在。” 不论在她生前,还是死亡。 塞拉轻声笑了起来。 “当从不擅长说情话的傲慢者道出他心底最恳切的话语就如同黑夜在我脚步下燃烧的燧石,孤山深处灰尘剥落露出闪烁光芒的宝藏”她的声音低得如同叹息,“你让我开始融化,我的国王。” 瑟兰迪尔长久而专注地注视着她,那张只在记忆里经常回放的脸庞。他唇角微扬,从未有过的笑意在眼角和眉梢缓缓蔓延—— “不管你是假象,鬼魂,诅咒,还是又一个别有用心的阴谋——如果你将消散在白昼之下,那么阳光对我而言也将变得毫无意义。如果你只能出现在黑夜之中,那么从此我将期待余晖落幕,星光降临。你拥有我的财富,我的生命,我的骄傲会因你而碰壁,我的目光也将在你的眼里终结——” 他一字一顿,心甘情愿,将这埋藏在灵魂深处千百年不曾与人说的话,全部诉诸于此。 “塞拉·荒谷。” “——你拥有我的心。” 长久的静默,如同熹微在苍穹缓缓蔓延。 当黑夜再次过去,第一缕晨光从石洞顶洒落在他脚边,终于,她打破了静寂。 “啊时间到了啊” 仿佛十二点的魔咒即将结束,塞拉不得不遗憾地轻声叹息,从腿开始她慢慢融化在空气中,虚幻的身影变得更加淡薄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完全消散。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她缓缓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抚上精灵王灿烂的金发,微笑在她的脸上绽放—— “我喜欢你的金发,瑟兰迪尔而美丽的东西,从来都应该被好好珍藏。” “就像你对我的爱。” 终于,她的手臂也变得逐渐透明,很快她的笑容也全然消散在阳光之下,只有她的声音隐约回荡在空旷的殿堂里—— “在下一个黑夜,我将归来。” 瑟兰迪尔缓缓伸出手,手指紧握,仿佛在挽留。 他抬头看着灿烂的阳光洒满大殿,手指轻轻在嘴唇上摩挲,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种真实的,温柔的冰凉。 下一个黑夜,他将安静等待。 【我记得你好像是个可以在白天行走的鬼魂】蛇瞅她一眼,【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塞拉想了一下,【因为这样更唯美,更具戏剧性,更有传奇韵味你不觉得吗?】 蛇,【完全不】 塞拉轻笑,【那你猜猜看?】 【也许我可以认为你想躲避他?】蛇放低了声音,【你动摇了,我亲爱的塞拉他纯粹浓烈的爱,快要令你着迷】 塞拉笑意愈发深了,【噢?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 【如果你还有其他阴谋,我很乐意倾听】 塞拉玩味地注视它几秒,【你好像很担心我会真的爱上他?怎么,我的爱情很重要吗?】 蛇低低笑了,【你的爱情?你的爱情】 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断断续续地乐了许久,才慢慢停住,声音依旧低沉柔滑,【和爱情相比,我宁愿相信你的阴谋,它更真实可靠】 【——你不想要这个虚幻无用的躯体你想重生,我说得对吗,亲爱的?】 塞拉唔了一声,【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 【你想复活,而复活则需要力量足够多的力量让我想想,中土世界,哪里能够弄到你需要的东西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你想回家】 她的家,那片重重弥漫着污染和黑暗的荒芜之地,腐烂的土地里深藏着她所留下的力量。 可是她现在仍然寄居在一个项链里,她怎样才能重归她的领土呢? 塞拉注视着蛇,饶有兴味地笑了。 【我想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蛇尾巴尖轻轻动了动,嘶嘶轻笑,【那么接下来你将如何在完全得到他的心之后,回家呢?】 塞拉抬起眼,望向南方。 【那一天,我将真正地‘死’去】 【那一天,我也将从亡者之地复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圣战 25 傍晚莱戈拉斯来找阿达的时候, 惊讶地发现, 阿达居然穿上了那一身他最喜爱, 也最能衬托他容光的银盔战甲。 金发灿烂生光, 比普通木精灵更高大修长的身躯, 戴着更简洁精致的王冠, 坚硬而流动着华美光泽的银色盔甲覆满全身, 伫立在窗前的身影就如同中古守望在人世间浸满了岁月风霜的战神雕像。他拥有着精灵般的优雅高傲, 凝望着夕阳的时候却又被赋予了凡尘的孤独和忧伤。任何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会怀疑, 他目光的尽头并非是他的王国,而是在思念故亡。 莱戈拉斯注视着他的父亲,用一种复杂的眼神, 久久没有说话。直到瑟兰迪尔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开始慢慢长大, 变得更高更清俊,像一颗小树那样生机勃勃的少年精灵, 完美地继承了他的金发和他母亲的蓝眼睛, 令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心生柔软—— “我们要出战了吗?”莱戈拉斯打破了静寂。他已经很久没有呼唤“阿达”这个更显亲昵的称呼,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他迅速成长起来,并且毫无疑问成为新生精灵中的新锐之首。他的身影比风更飘逸迅捷, 他的脚步如落叶触地无声, 他在几年前已然可以单独行走在密林四方毫无畏惧, 他斩杀黑蜘蛛和半兽人连一丝表情都不曾动容, 一切就像他母亲曾经预料过的那样—— 而他也一直遵守着承诺, 即便他每一个月圆和无月之夜都会徘徊于河边, 凝望河岸那方的荒芜森林,可十几年过去,他仍然没有迈过河流一步,只在这一侧安静守望,像是等待奇迹发生。 他一点也不像他的母亲,他是这样聪明,敏锐,带着风一般的灵性,目光总是透露出晨光那样的明亮和微微暖意。他是瑟兰迪尔最得意的后裔,将来也会是这个王国最优秀的继承人。 莱戈拉斯也不再如同小时候那样依赖自己的父亲,他变得愈发成熟而了。虽然他仍然会常常来找他,可那就像是对待国王熟稔中带着一些恭敬,幼年的记忆终究在他的成长中留下了痕迹,他心中的伤口难以愈合,也让父子之间因为隔着死亡而渐行渐远。 瑟兰迪尔凝视着少年精灵,对待他的血脉,他的语气里终究多了一丝柔软,“瑞文戴尔领主发来联盟邀请,一同对抗索伦的黑暗力量,这将是一场惨烈的战役,莱戈拉斯你是否愿意与我同去?” 即使他爱护他的子嗣,他的情感一直想要阻止他的儿子踏上战场,他也恐惧年轻的生命会在瞬息万变中无声消亡。可他也明白莱戈拉斯生来就是一个战士,他比任何少年精灵都要成熟理智,来自母亲血统的天赋和从不放松的锻炼令他战无不胜,他是密林王子,注定要承担他所交与的重任,而他缺少的,只是更残酷的血与火的考验。 瑟兰迪尔很清楚莱戈拉斯不会拒绝,绿叶厌恶黑暗胜过任何精灵。而就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他的儿子欣然应允。 莱戈拉斯微微低头,声音清朗满含活力,“我将和您一同前去,阻止黑暗在中土蔓延。” 瑟兰迪尔颔首,在莱戈拉斯转身就要离开这里准备出发的时候,他顿了顿,低声喊住了他。 “——她已经不在那了,莱戈拉斯。” 所以,你不必再继续等待。 少年精灵身影一顿,他站在那里很久,直到夜幕逐渐降临,低低的声音逐渐飘散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我知道。”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这里,不曾回头。 瑟兰迪尔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眼中暗流涌动。他们彼此之间都明白对方的打算,就如同他很早之前就知道那时仍然年幼的小精灵喜欢偷偷摸摸溜到河对岸去找他的母亲,他无数次听到护卫禀报,自己却默许了他的“失踪”。而渐渐长大后的莱戈拉斯也逐渐明白当年行为的幼稚和可笑,如果不是阿达刻意放松守卫,他怎么可能从重重防守的密林大殿中逃出来,怎么可能每次离开的时候恰好遇到来寻找他的护卫? 一切只不过是心照不宣的默契而已。 精灵王垂下眼眸,心中无声叹息。 “为何如此忧伤,吾王?” 轻柔的声音从脖后传出来,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凉意。 瑟兰迪尔微微侧头,看到一只散发着迷离微光的手指怜惜般地卷上他柔软的金发,然后一个吻轻轻落在上面。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却宛如被击中一般下颔收紧,嘴唇抿了抿,忍不住抬起眼看着来人,他的目光深邃,比孤山深处的宝石更通透明亮—— “距离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际,已然过了一刻。”他说,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鬼魂顿了顿,然后侧头注视着他,低低的笑声钻进他的耳朵里,“噢?你是在抱怨我来晚了一刻,而你多等了我一刻是吗,吾王?” 瑟兰迪尔微微挑眉,“如果幻觉都无法守时,未免太过无用。” 塞拉眼角微弯,她凑近他耳畔,声音低柔悱恻,近乎蛊惑,“既然我迟到了那么我就对此作出补偿,怎么样?” 瑟兰迪尔忍不住稍稍偏过头,远离她的气息,试图让自己变得理智清醒,“补偿?” “你穿成如此模样在这里等我难道不就是想要我亲手把它们脱下吗?” 瑟兰迪尔转过身,凝望着虚幻缥缈的鬼魂,他嘴角缓缓上扬,灰色的眼眸微眯,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高傲的被惹怒的鹰,目光充满了压迫性和穿透力,几乎是踩着重音缓声开口—— “原来你一直都抱着这样可笑的念头?——作为一个幻觉,你真应该更多地揣摩主人的想法,甚至顺应他,这才是你的责任——” 【噢~】蛇惊叹,【他发现你的身份了不不不更准确地说,他察觉到不对劲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发觉的,但显然他在借此向你大倒苦水哦不,是倾诉衷肠】 塞拉挑眉,【是吗?】 【这很明显,亲爱的】蛇嘀嘀咕咕,【瞧瞧这高傲又狡猾的精灵,在一些点上那讨厌的小鬼倒是和他父亲学了个十成十】 塞拉微笑着注视着精灵王,她略略俯下身,鼻尖几乎和他相触,呼吸交融。 “你真的不想让我这么做吗,吾王?——不得不说,你这身衣服,虽然很合身,但未免太过沉重,也许我们该减轻一些不必要的重量” “不必要的重量?”瑟兰迪尔轻笑,“对你而言是什么?我的心?” 【看吧~~我告诉过你他老早就对你不满了~】 塞拉忍不住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悄声无息落在坚硬的盔甲之上,几乎要融入其中。她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如同叹息,“不,瑟兰迪尔你的心,它在我这儿。” 精灵王呼吸微顿,他凝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虚幻脸庞,即使知道他无法触摸,仍然忍不住缓缓伸出了手。 他想要保持那样虚假的宛如拥抱她的姿势,却不曾预料到她也伸出了手,然后准确地握住了他的掌心。 冰冷刺骨,是来自死亡的温度,却又真实得无以复加。 “你想做什么呢,我的国王?”塞拉微笑,“说出来,也许我能满足你——毕竟,我可是一个幻觉,而幻觉无所不能,不是吗?” “什么都能满足?”瑟兰迪尔低声询问,目光明亮。 “也许。”她说。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极浅几乎转瞬即逝的微笑。 “我想触碰你。” 【哼~】 塞拉眉梢一动,忍不住笑意愈发深刻。 “噢瑟兰迪尔,我十分想让你愿望成真,只可惜我不能至少现在不能。”她低头,冰凉的吻落到他额心,一触即走,轻笑,“这样呢还不够吗?” 瑟兰迪尔缓缓摩挲着额心,然后放下手,抬头注视着她,眼睛深邃如海,他的声音低缓而略有起伏,即便他想要尽力镇定下来—— “你可以拥抱我,而我永远无法抓住你,不是吗?” “这仍然不够吗?”塞拉问。 “不够,远远不够。”瑟兰迪尔平静地告诉她,“你原本不应该出现,而你出现在这里,我的眼前你令我开始贪心,即便是个虚幻的影子——塞拉,你让我不再期望晨曦破晓。让我更爱星光。” 她惊讶地看着他,许久,忽然笑了。 “好吧,我的国王,那么,你仍然渴求着些什么呢?” “像现在这样,”他低声说,“一直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不再离开,不再失踪,不再消散。 塞拉轻声笑了,“可你马上就要经历一场战争,我的爱,那时你所有的思绪都将被生与死所占据,你的脑海中不再全然都是我的影子,而幻觉的存在全靠你心中所想——” “你拥有我的心。”他说,平静而低沉,“而你将与我同行。” 【太狡猾啦~吃定你不想现在暴露身份才敢这样要求~这家伙可真难缠~】 塞拉长久地凝视他,而他也抬头直视她的眼眸,专注,沉静,目不转睛。 她已经很久不曾得见他这样的眼神。在她还活着的每一刻他饱受煎熬,而当她亡者归来,宛如解除枷锁,他终于将心中隐藏的情感全然交露于日光之下,生与死的轮回让这个曾经傲慢而不可一世的密林之王领悟到了一个不曾知晓的真理:在活着的每一刻需尽情释放心中的火焰,别等到那一人死去后生命之中只剩余烬,而那时连温度都不曾留下。 爱情本就应纵声于世间的浮光掠影之中,向死而生,宛如自由。 塞拉缓缓低下头,冰凉的手指拂开他额前垂落的长发,微笑弥漫在她虚无的眼睛里,她的声音轻得宛如许诺,风一吹就散。 “遵命,吾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圣战 26 弹幕:“哇~~要出征了吗!!!搞起搞起搞起!” 弹幕:“大片既视感hh” 弹幕:“我大王盔甲亮瞎眼233333, 果然是精灵里最有钱的, 有钱精灵里最帅的, 我大王就是不同凡响~” 弹幕:“好多大角鹿和白马, 都是p上去的吗?” 弹幕:“日常夸特效” 弹幕:“艾玛群演颜值都好高!!!随便挑一个都是女神男神级别!!” 弹幕:“你们忘了精灵的别称?” 弹幕:“楼上求解!” 弹幕:“下面出场的是:中土第一精灵男模天团——” 弹幕:“暗示我大王是男模天团密林大队长233333” 弹幕:“大王骑着鹿看上去也好高, 腿好长, 美到心融化~” 弹幕:“父子并肩前行, 简直可遇不可求~” 弹幕:“绿叶美如画, 大王画中仙~” 弹幕:“然鹅我的真爱还是主播[冷漠]” 弹幕:“真爱加一哈哈哈哈” 弹幕:“好奇大魔王什么时候可以有实体, 然后就可以嘿嘿嘿” 弹幕:“拉闸拉闸~” 弹幕:“大王的眼里有星辰大海,大魔王就是星辰大海的征服者?” 弹幕:“楼上哈哈哈哈” 弹幕:“散了吧散了吧大家,不用看了, 这场战争结局就是输了,贡达巴德山被半兽人占领。” 弹幕:“楼上宛如一个制杖, 照你这么说ip电影都不用看了,反正都知道结局了搬上大荧幕还有什么意思?” 弹幕:“关弹幕保智商” 【当前观众人数:69378】 从幽暗密林到贡达巴德之山的迢迢征程, 自此开启。 在远古时期, 泰勒瑞族自称为歌咏者,因为他们有非常优美的声线,所吟唱的歌曲可以使行云遏止, 猛兽低头。而作为泰勒瑞一族的后裔, 辛达精灵继承了祖先的天赋, 在和木精灵混居于密林之后, 将这种特长发挥到了每一次的欢庆和酒宴之上, 在每个重大的有特别意义的日子, 最优秀的歌者都会扬声歌唱,这其中就包括了战争的离别与送行—— “我见那光,消失在天际 风中飘落,是一声叹息” “我道出最后的别离” 大角鹿和马匹的笃笃声响在小道上,夜幕降临,风声止息。 “我曾翻山越岭,穿过密林 穿过终年阴暗的地域 也曾途经奔向大海的银色小溪” “我曾负云前行,身披星光 在冬日清晨,踏雪而行” 有精灵回首朝森林深处望去,那里是他们的家乡,而前路渺茫,也许会战死沙场。 “我走过许多的地方 见过无数的哀伤 可我不后悔 也将永铭记 与我相伴的你” 歌声缥缈悠扬,似有无数附和,响彻通往前方的异乡。 “这些回忆,我珍藏在心 你的祝福,为我饯行” “我爱的那些人啊 就此别离” “愿美好风景,伴你前行。” 他们从第一缕晨光划破夜空的时刻开始出发,日夜赶路不休,终于在第二个无月之夜之前来到了贡达巴德山附近的安都因河谷。由于北邻弗洛德地区,这里气候更加寒冷,风呼啸不息。而矮人的祖先“不死者”都灵在此处觉醒,很早以前这里也曾是矮人的商会和集议之地,直到索伦决意将它占领。 以灰色山脉为界,半兽人和矮人,精灵的军队分布在两侧。空气中无时无刻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穿着铠甲的精灵和矮人远远相对,虽然有着同样的令人厌恶的敌人,但矮人和精灵向来不和,瞧不上彼此,即便是联合起来共同作战也无法让他们暂时混居在一起。 瑟兰迪尔和莱戈拉斯在到达河谷的第一时间找到了瑞文戴尔的领主埃尔隆德。他是一位诺多精灵,声名更盛,也更具智慧。瑟兰迪尔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首先颔首致礼,对方则垂眼回礼,他深邃如深海的眼睛凝视着远道而来的金发精灵,低沉悠长的声音缓缓在河边飘散—— “我看到了你身边若隐若现的黯影,灰色,不详,如同利剑高悬头顶密林之王,欧费洛尔之子,是什么降临在了你的身上,让你的命运变得如此无常?” 听到这句话,莱戈拉斯微微一愣,倏然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瑟兰迪尔垂下眼眸,他神色依旧平静威严,对方惊人的洞察力全部都被阻挡在他淡淡的声音之外,“——那是死亡,埃尔隆德罪恶如同黑暗阴影那样笼罩着我,永无消散的那天。” 瑞文戴尔之主微微一顿,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往事,目光中有怜悯的光芒缓缓浮现,他转开眼眸,对莱戈拉斯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莱戈拉斯·绿叶,风声一般灵敏,苍鹰那样矫健的密林之子,我听说过你的名字,而你将成为中土最骁勇善战的精灵之一。” 埃尔隆德的预知和他的智慧一样声名远播,很少人怀疑这一点。莱戈拉斯在微微怔愣之后,立刻俯首,接受他的称赞,“感谢你的祝福,林谷之王,愿维拉庇佑我们此战全胜,得以安然返回家乡。” 埃尔隆德颔首,“那么现在,我们应该好好商量,下一步如何与矮人联手,赢得这场战争。” 长达半夜的讨论后,终于,在星光都逐渐隐匿于苍穹,不复虫鸣,唯有晚风掠过鬓角,埃尔隆德告别瑟兰迪尔回到了自己族群所在的地方,莱戈拉斯也随之告退,瑟兰迪尔独自一人伫立在高耸的石岩之上,望着幽深峡谷那边的贡达巴德山脉,默然不语。 又一缕风吹拂而过,扬起一丝金发,飘飘荡就要落在华美的肩饰上,却在半空中被透明虚幻的手指接到,合拢,温柔地虚虚握住。 “你看上去很担心是担心那位高级精灵发现了我,还是担心这场战争?” 瑟兰迪尔转过身来,鬼魂的身体完全不受这岩顶之风的侵袭,她的长发依旧温柔缠绵地在身后微微飘动,面容若隐若现,轻盈得毫无重量,有一种超越生与死界限的缥缈之美。 他看着她握住自己的一缕头发,并没有先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微微扬起下颔,似乎试图想要离那缕发丝远一些,不让它蹭到自己的脸,声音一经出口就迅速飘散在风中。 “你看到了莱戈拉斯。” 陈述,而非疑问。 塞拉松开手指,让金发重归完整,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扬了扬嘴角,打量他的脸色,微微一笑,“我可是你的幻觉,当然心中只有你,我的眼睛也只看得到你——” 瑟兰迪尔略略一顿,嘴唇倏然抿起。他开始有些后悔顺其自然接受她这个荒谬的借口了,这会让很多埋藏在心中的疑问无法得到正确的解答。作为一个“幻觉”,她当然有足够的理由不回答他的问题。 她太狡猾了,瑟兰迪尔心想,即便提到的是她的血脉,她的表情看上去依然毫无破绽。 如果不是他对十几年前密林南方母子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一清二楚,他真的会以为她对莱戈拉斯没有丝毫感情,她的表现甚至比对待陌生人还要绝情。 可精灵王无法将此诉诸于口,他沉默了一会儿,选择了另一个更容易得手的切入口—— “在你驱赶他离开以后,他几乎每一天都会走到河岸,等待你的道歉,等待你主动将他寻回,他为你流了无数次眼泪,却不想让我看到哪怕一次。” 瑟兰迪尔负手面对着她,眼里深刻的情感在缓缓涌动,连同他愈发低沉而起伏不定的声音—— “而你从未出现过。直到后来,他不再期望你能够向他道歉,他甚至询问我你是否认为他是一个累赘,宁愿不曾生下他他千百次想要踏过河流寻找自己的母亲,可终究为了遵守对你的承诺,他没有再进入南方密林一步。” 他抬头,注视着半空中的鬼魂。 “那么你呢,塞拉·荒谷,你又将如何看待他,你与我唯一的血脉?” 虚幻的影子缓缓飘近,就像是学习活物那样脚踏在土地之上,然后抬起头,看着精灵王低头凝视她的目光,若隐若无的笑容在她的唇边无声绽开。 “也许我并非是因为你而生下他。”她说,在看到对方目光微凝嘴角略苦地抿了抿时,轻声加了一句,“因为你,我驱逐了他。” 即便莱戈拉斯是她的血脉,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终究是个被污染的堕落者,而莱戈拉斯健康纯洁,他会生机勃勃地一直成长。她当然知道莱戈拉斯能够屡次出来是经过了瑟兰迪尔的授意,但随着时间的增长,污染愈发严重,那个聪明的小精灵终究会发现这一切,夹杂在伴侣和子嗣之间的精灵王,也只不过会愈发饱受折磨而已。 这就是她口中的真相。一个沉重又轻描淡写的解释。 瑟兰迪尔侧过眼,看向远方模糊不清的山峰。 “你爱过我吗,塞拉?”他问,声音立刻被吹散在风中。 鬼魂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爱你的脸,瑟兰迪尔。” 精灵王眉梢顿时一跳,他忍不住侧过头,盯着她的眼睛,眉头皱起。 “只爱我的脸?”他问,语调刻意放得平缓。 塞拉冰凉的手指触摸上他的唇角,这样的温度他却依旧没有动容分毫,不曾躲避,不曾后退。 她凑到他耳边,微笑着轻声开口。 “最爱你的脸。” 最爱? 那么她是在告诉他,还有其它地方她也? 瑟兰迪尔唇角微微扬起,他侧过头,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半遮半闭的眼里似乎盛放着璀璨星河,光耀明亮。 “皆有。”他说。 塞拉花了一秒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刚才的问题:是担心高级精灵发现了她,还是在担心这场战争。 “不必担心,我的国王。”塞拉微笑,“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和你一样的忧伤。而这场战争” “你活着,我将和你同行。你若不幸死去,我也不复存在。我们又何须畏惧?” “谨慎你说过的话塞拉。”瑟兰迪尔声音低沉威严,头颅微扬,看上去端庄又高傲,“鉴于你上一次不经思索而口出妄言的后果我有理由怀疑来自你承诺的可信度。” 上一次? 塞拉眯起眼,渐渐回想起这个所谓“不经思索口吐妄言的后果”,眼里笑意愈发深了,“你是指我夺取了你的贞一操,却又无情抛弃的那一次吗?” 瑟兰迪尔眉梢再次一跳,他从来没想过能够从精灵的嘴中听到如此粗鲁无礼的话语,他明明应该用最严厉苛刻的词语来教训她,并让她许诺从此不再提起这一段悲惨往事,可声音冲到了喉咙边,说出来的话却全然违背了他的意志—— “很庆幸,”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含着不易察觉的冷嘲,“原来你还记得你做过的事。” “噢瑟兰迪尔,”塞拉微笑着用指尖点了点他的嘴唇,看到对方不自然地侧过脸去,耳尖反常地微晕,她的声音愈发轻柔,宛如情人间的蜜语。 “我做过很多很多事可只有那一件事,我因此而后悔。”后悔没早点觉醒,后悔没有将你更加紧握在手里,后悔浪费了这么多时光在不必要的人和事里,后悔应该更早得到你。 而这些话,他不必知晓。他只用了解她需要他听见的话语。 精灵王悄然止住呼吸,微微侧耳,听到她喃喃低语被吹散在空气里。 “这世上,唯有穹顶的星光和你的爱,不可辜负。” 静寂。风声呼啸而过。 许久之后,瑟兰迪尔终于出声了。 “你只有是幻觉的时候才会这么说话。”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而我的塞拉,从始至终,她对我,只有拒绝。” 我的塞拉? 鬼魂不禁莞尔:狡猾又傲慢的家伙,借威胁之义行表白之语,这件事只有他才能做得出来,而且做得如此拙劣,拙劣到可爱。 塞拉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温柔而强硬地将他原本高傲微扬的脖子缓缓拉下,让他直视她的眼睛,让他看到她的眼里倒映的都是他的身影,从那一天之后唯有他的身影—— “可是你,却从来无法拒绝我,瑟兰迪尔,我的国王从始至终,一直如此。” 精灵王凝视她弯起的双眼,很久后,终于微微点头,平静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从始至终,一直如此。” 她唇角微笑绽放,“你的诚实比世界上最美丽澄澈的白宝石还要昂贵,瑟兰迪尔,而这,是对你坦诚的奖励。” 她拉下他的脖颈,冰冷的嘴唇吻上他的温热柔软,这个亲吻只有她能给予,而他无法反抗。 “既然我是幻觉,吾王,那么你也应该相信 : 即便是拒绝者,也终有点头的那天。” “你需要耐心等待也许有一天,它终将到来。” 瑟兰迪尔睫毛微微颤抖,他闭上眼,在沉默片刻之后,终于还是默许了这个吻,他的声音融入了冰与火的交锋里,轻得仿佛要融化—— “我在等待。” 从始至终,一直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圣战 27 弹幕:“我女神太会撩了浑身软成了绵绵一团” 弹幕:“我走过最远的路, 就是主播的套路[哭出声]” 弹幕:“虽然我是妹子,每天看着我爱的大魔王撩汉我也要弯了。” 弹幕:“楼上妹子,18不嫖不赌根正苗红单身好青年要吗?” 弹幕:“都走开!主播是属于大王的!!!” 弹幕:“虽然我爱大王,我爱主播, 但我更爱主播和大王的c心痛无私博爱的自己” 弹幕:“↑了不起的脑缠粉。” 弹幕:“辣鸡主播!辣鸡导演!辣鸡电影!” 弹幕:“楼上你累不累?要不喝口水歇歇?天天换小号蹲直播间只为了骂一句就被禁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弹幕:“我不关心cp, 我只关心大魔王接下来的阴谋。” 弹幕:“原本我以为这是虐恋情深后的happy endg,直到我吃了一口导演发的糖, 然后发现糖里有屎,屎里有毒。” 弹幕:“欢快地啃了满口的玻璃碴,一边和血吞一边告诉自己笑着活下去。” 弹幕:“bg是什么, 好好听!是精灵语唱的吗?” 弹幕:“bg用的是辛达语, 有点偏, 不太好翻译, 只隐约听得懂应该是送行歌。” 弹幕:“楼上厉害了你其实是托尔金大学中土系精灵语翻译和应用专业毕业的吧?” 弹幕:“话说看过中年版的埃尔隆德后再看这个英俊高雅青年版的埃尔隆德莫名违和” 弹幕:“精灵本来就是永生的, 只不过太年轻的演员很难演好埃尔隆德那种气质, 不过这个演员不错,挺符合人设的。” 弹幕:“虽然心里艹了导演一万遍, 但不得不佩服他选角的目光还是不错的[冷漠]” 弹幕:“我绿叶长大啦23333,完全是印象中干净清爽俊美好青年啊~” 弹幕:“记得小叶子貌似身手比他爹都好?” 弹幕:“毕竟是在大魔王亲自□□下还能顽强活下来的精灵啊[d一]” 弹幕:“打仗了打仗了都憋说话好好看!” 【当前观众人数:73896】 嘹亮雄厚的号角声响彻贡达巴德山脉,战役正式打响。 塞拉隐匿在半空中, 低头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片泾渭分明的军队。左边是矮人的黑甲军, 虽然这个种族以暴躁和好战闻名, 但在面临战争时同样训练有素, 面对前方几万半兽人大军无一人退缩。右边则是一片金光闪闪, 精灵身型普遍修长有致,即便全身都覆满盔甲,一眼望上去也是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他们以敏捷和速度著称,身体轻盈毫无重量,更擅长远射而不是近身搏斗。可每一次参与战争毫无例外,精灵都是站在最前方的种族,也往往牺牲得最多。 矮人和精灵联手,这样的组合虽然不常见但每一次都会发挥奇效。可这次不同了,他们的对手不再是黑灵大军中强悍善战的强兽人头领,而是所有中土生灵的毁灭者,黑暗魔君索伦。 索伦曾是一位迈雅,有着不输精灵的美貌和高贵气度,他以美善的外表帮助伊瑞詹的精灵打造十九枚力量之戒,但他无法抑制自己的野心,秘密在魔多打造了力量强大的至尊魔戒,很快精灵察觉到了他的阴谋,于第二纪元1693年开始了多年的“精灵与索伦之战争”。 塞拉的目光缓缓流淌过对面对峙的军队以及他们后方一位穿着华丽气度不凡的迈雅,然后定在最前方骑着白色战马的金发精灵身上。 她看到在战争开始的那一刻,他低头亲吻胸前的果壳项链,然后举起剑直指半兽人军队,目光锐利如刀刃,令这个原本看上去过于冷漠高傲的精灵王充满了战神般的勇敢和无畏。而随着他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箭雨如花绽放在半兽人的军队之中,顿时打散了阵型,惨叫声一片。 塞拉的目光投向最后那位动也不动目光平静的迈雅,眯了眯眼。 【他们会输的】蛇懒懒地插了句嘴,【噢,我指的是精灵】 塞拉微微一笑,【我知道】 蛇瞅她一眼,【我以为你会想要去帮他,毕竟你现在几乎算得上偷袭的顶级好手,没人碰得到你】 【即使使索伦的死亡那又怎么样呢?只不过是换了一具躯壳,他依旧会从深渊中复活,向中土所有生灵报仇】塞拉毫不动容,甚至看上去有些乐见其成,【而我需要他‘活’着】 索伦活着,她才能继续进行下一步。 蛇啧了一声,【看来即便是他的爱情,即便你的眼里映入了他的影子也无法令你有丝毫的改变,我的塞拉,你依旧铁石心肠】 【这不就是你选择我的原因吗?】塞拉微笑,低头望向惨烈的战场,风掠过她透明的身体,没能拂动她的衣角分毫,【烟火,尖叫,刀剑,血色,死亡它们很美,不是吗?】 【的确很美】蛇吐了吐蛇信,【那么,此刻,你又在等待着什么呢?】 【一个机会】她轻声说,望向远处那位开始站起身来的金发迈雅,唇角露出一丝若隐若无的笑意,【——毁灭才能繁衍新生,这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 蛇眯起眼,打量她半晌,低低笑了,【是的再正确不过了,亲爱的塞拉】 当一声嘹亮悠长的鸣声响彻天空,巨大的阴影从穹顶向下笼罩战场时,所有都抬头看向那遮住太阳,拥有着巨大双翼,邪恶黄眼,锋利无比的爪子和力重千钧之尾的生物时,瞬间都惊呆了。 白马发出恐惧的长鸣,即便在主人的安抚下都一直忍不住后退,四肢颤抖不休。和精灵战斗正酣的半兽人瞬间如潮水般褪去,齐齐举臂发出震耳发聩的欢呼,喊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浑身战栗的词语—— “龙!火龙!” “北方的火龙!火龙!” 埃尔隆德瞳孔一缩,立刻大声喊道,“后退!全部后退!” 盘旋在天空之中的巨龙拍着翅膀俯视着地上这群渺小的生物,鼻子里喷出蒸腾而出的水雾,它轻蔑地咧了咧嘴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浑厚低沉高高在上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山脉—— “多么愚蠢,可怜,不值一提的精灵啊是的,我差点忘记了,还有一群肮脏的矮人嗯——这不能怪我,谁让我俯视着你们这群渺小的生物,而矮人在我眼中连蚂蚁都不如呢?” 它看着精灵们惊慌后退迅速集聚在头领身旁,眯了眯眼,目光在最前方的金发精灵上顿了顿,灼热的呼吸将周围的空气都烤得微微扭曲,“啊~是你,我认得你的脸,那个可怜的辛达精灵的后裔,让我想想他叫什么?噢原谅我,我杀死的精灵太多,根本无法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瑟兰迪尔勒住嘶鸣不休的白马,巨龙的话语瞬间让他的目光中蒙上了一层灰暗的纱。他记得这条龙,来自北方的巨龙,索伦的同伙,魔苟斯的手下之一在很久之前那场惨烈的战役中,他的父亲欧费洛尔埋骨于此,而面前这条喷火的恶龙,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仇恨和憎恶让他的手攥紧发白,他直直地盯着那条说话的龙,一寸一寸抽出佩戴的精灵宝剑,清亮的嗡鸣声,剑光如星辰般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啊,瞧瞧你,愤怒让你失去了理智,不是吗?我不费吹灰之力杀死你无数的亲人和同伴,而你却妄想着打败我?精灵,你们总能给我乐子,哈——” “瑟兰迪尔!”埃尔隆德眼看密林之王咬紧牙齿,眼睛里血色上涌,他唯恐对方被巨龙的话语所激失去理智,厉声叫出他的名字,试图阻止他,“我们不可能打败它——冷静点,瑟兰迪尔!——撤退!让你的人立刻撤出这里!——” 瑟兰迪尔一顿,他微微侧头,目光缓缓流过身边死伤惨重的同族,似乎被这样的景象惊得理智回笼,不由得闭了闭眼,无数神色从他的脸上掠过,最终,他睁开眼,强自压下胸中剧烈乱窜的火焰,握紧长剑,盯着巨龙,一字一句,血和硝烟的气息流淌在他低沉的声音里—— “总有一天,我会为我的父亲,向你复仇。” 巨龙低低笑了起来,它眯起眼看着这个目光中燃烧着战火的辛达精灵,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语带遗憾地开口,“唔想来想去,如今机会难得,不如我就送你和你的同伴,一起与你那无用的父亲团聚吧?想一想接连失去了两个国王,你的族群会不会真的从此消失在森林里呢?” “啊这真是个不错的注意,你说呢,索伦?” 俊美的迈雅挑了挑眉,脸上露出愉悦的笑意,张开手臂,姿态极为优雅地微微低头致礼,声音如山涧的溪流那样清朗平和,整个人宛如散发着宝石般的光芒令人移不开眼—— “请随意,北方的巨龙,”他说,微笑温雅迷人,“就算你烧光了整个精灵一族,我也完全不会介意,甚至为你赞叹鼓掌。” “噢,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巨龙咧嘴笑,它挥着翅膀,有岩浆般的火焰一寸一寸从它的身体里升起,漫过胸腔,喉咙,然后它张开了嘴—— 呼——瀑布般的火焰从空中流泻而下,直直朝精灵军队扑去! 惨叫声顿时被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炽热扭曲的火焰映出了瑟兰迪尔惨白的脸。他看着曾经在森林中欢歌起舞的同族,痛苦得手指颤抖,眼眶微红。 这些都是他的子民啊他们的脸和笑容还犹在耳边,而如今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尖叫,燃烧,化为白骨和灰烬。 “父亲!”莱戈拉斯看到这一幕立刻掉转白马向他奔去,惊恐地睁大眼,“小心!——” 瑟兰迪尔缓缓抬起头,一束火焰从半空中朝他袭来,在他的瞳孔里逐渐放大,放大,炽热的气息已然扑进他的脸—— “阿达——!” 在巨龙出现在天空,并认出精灵王的那一刻,塞拉就开口了。 【唔通常而言,如果我用这具身体想挡住这一击,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问。 蛇顿了一下,眯眼,【你想做什么,亲爱的?你可不要乱来】 塞拉笑了笑,【你应该相信我,我从不做无用之事】 蛇想了想,【好吧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你可能会再多花费个几百年才能再次凝聚成魂。当然我不得不告诉你,这根本得不偿失——】 塞拉看向金发精灵,声音平静,【如果我挡住了你觉得,这个项链会发生什么?】 【完全碎裂,接着我还得任劳任怨地给你找个新的容身之地】蛇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顿了一下,瞳孔微缩,【你是想】 【新的容身之地,】塞拉微微一笑,【是啊,还能有什么地方,比‘家’更合适呢?】 蛇沉默地看了她半晌,不由得叹了一句,【你真是从不放过任何报仇的机会我都开始心疼那个家伙了,他这辈子最悲惨的事大概就是爱上了你,亲爱的】 【我说过,旧的东西,还是扔掉了更好】塞拉微微一笑,虚无的眼睛幽深望不见底,【而现在,机会来了】 【毁灭繁衍新生】 【而我,将由此复活】 当火焰已然侵袭上他的脸,几乎要将他全然吞没时,眼前忽然亮起了一道柔和的白光,照亮了整片战场。 莱戈拉斯倏然勒住马,白马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后落地,不满地打了个响鼻。而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白影,嘴唇轻轻颤抖起来,眼眶刹那间就红了。 那c那是 连巨龙都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它原本以为对方肯定会死在火焰之中,没想到却被这古怪的光挡下了大部分龙炎,这对它而言更像是一个不会发生的神迹。 左半边脸传来剧烈的燃烧的疼痛,然而也仅仅只有那半边脸。感受到有冰冷的手指缓缓抚上他的侧颜,瑟兰迪尔微微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睁开了眼。 柔和的,明明灭灭的白影虚浮在他面前,而她的身后,是一片绽开的炽热的火海,尽数挡在了他身前。 瑟兰迪尔怔愣地注视着她,对方的微笑在白日下虚幻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她的目光充满了遗憾,看着他受伤的侧脸叹气。而即便是这样的疼痛都没能令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移开分毫—— “还是太弱了”白影轻轻叹息,在挡下那一击后,仿佛是力量用尽,她的身影愈发透明,从脚底开始慢慢消散在空气里,可她仍然凝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盛满了耀眼星辰的双眸,如此无瑕,如此专注,而当它们盈满了痛苦和悔恨,绽放出前所未有过的光彩,那一定是这世间最盛大卓绝的美丽—— “不”瑟兰迪尔下意识地缓缓伸出手,眼睁睁地看着她轻抚脸庞的手指也逐渐消失,他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两步,想要追随她的身影,“不——塞拉——” “等着我,瑟兰迪尔”她用极轻极低,几乎只能二人听见的声音告诉他,然后立刻被风吹走弥散在空气里,轻得宛如叹息,“在最初和最后的无月之夜我将归来” 等着我。 在最后的一刻,她轻轻转过头,目光穿越了充满硝烟和死亡的战场,在那年轻而俊美的王子身上停留了一秒,似乎是微微笑了笑,然后身影彻底消散在了日光之下。 莱戈拉斯愣愣地看着她消失在眼前,他仿佛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目光缓缓移到战场中央那个凝滞不动望着前方的身影上,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骑着马飞速冲向这边,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如风一般掠过瑟兰迪尔,将他扑倒在地,及时地躲过了火龙猝不及防的又一道烈焰! “噢!”巨龙惊讶地看着那个年轻精灵,“你还有多少让我惊喜的地方,瑟兰迪尔?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鬼魂,然后又是他?” “父亲!”莱戈拉斯低声唤了一句,他的目光落在那惨不忍睹的侧脸上——他一向明白阿达多么爱护这张脸庞,就像他呵护自己那一头美丽的金发那样,从不会让它们因为时间和岁月而失去光彩变得黯淡下去——即使她及时出现挡住了大半火焰,可如今他半张脸依然毁了。 毁了。这张她最爱的脸庞。 瑟兰迪尔没有任何反应,他看上去宛如已经死去,灰色的眼睛里毫无光泽,倒映不入一丝活物的生气。他仿佛感受不到脸上的疼痛,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继续战斗下去,生存下去的欲一望—— 直到莱戈拉斯的大喊,似乎有那么一刻惊醒了他。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一瞬间的停顿,惨白的手指缓缓摸向脖间。 咔哒。在指尖触碰到项链的刹那,原本饱满圆润的果核顿时出现了数条细细的裂缝,然后细不可闻的一声脆响后,完全四分五裂,坠落在他的掌心。 她所爱的东西,终于,在他的身上,没有剩下分毫。 他什么都留不住。 莱戈拉斯低头看着那个项链,闭了闭眼,然后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他的父亲,目光变得沉痛而悲哀。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瑟兰迪尔就这么会死去,他的生命终止在那个幻影消散的刹那,即便他还在行走,呼吸,开口说话,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他的灵魂早已随着果核彻底碎裂,不复存在。 莱戈拉斯注视着他。而瑟兰迪尔神情平静,他一语不发,握紧了掌心的项链。他的呼吸轻不可闻,他的目光看不到任何地方,他慢慢站了起来,凝视远方,他的声音轻到宛如梦呓,满怀不忍听闻的绝望和希望—— “最初和最后的无月之夜我等着你。” 我会一直,一直等下去。 直至你亡者归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圣战 28 这场战役以精灵和矮人的失败告终,索伦的半兽人占领了贡达巴德山并奴役着周围所有的生灵, 迫使埃尔隆德和瑟兰迪尔的队伍不得不沿原路一直撤退。而即便如此, 那条来自北方的巨龙也一路追杀不止,直到他们隐入森林再难得见其身影, 才遗憾地放过了这群精灵, 在上空徘徊了数天后,才愤怒且不甘地振翅离去。 来自瑞文戴尔的精灵伤亡颇为惨重,密林的木精灵族群失去了三分之一的精锐战士, 就连他们的国王也身受重伤昏死过去。那道被龙炎烧毁的半张脸寻常药物根本无法医治, 只能用魔法来使它缓慢地愈合, 但疼痛在此期间会在受伤的皮肉中一直反复不休。密林之王经此一役后沉沉昏迷了近两个月才转醒,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触摸脖子,在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后, 顾不得脸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 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父亲。”莱戈拉斯清朗的声音。 瑟兰迪尔微微一顿, 然后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处的年轻精灵。他穿着密林精灵最常见的绿色短衣,裤腿绑紧, 显得俊雅又干练, 像小树那样挺立而生机勃勃。他显然一直照顾在他身旁, 此刻见他醒来, 先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目光落在他刻意侧过去的半边脸, 眼神变得复杂下去, 沉默许久,才低低开口。 “如果你是要找项链的话它在这里。” 他从贴身衣物里拿出那被蜜蜡细细黏成原样的果核,摊开在掌心,递给了他。 瑟兰迪尔目光一凝,他盯着那项链许久,终于还是缓缓伸出手,力道轻得近乎于无,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手掌间,然后抬起头,看向莱戈拉斯。 年轻的精灵没有说话,空气一度陷入死寂。 最终,还是莱戈拉斯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要离开这里了,父亲。”他说,语调尽力放得欢快起来,“我一直都想要找机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以前我一直都以为我很厉害,现在想来也只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如果说这场战场带给我的除了亲眼目睹同伴死亡的惨烈和对邪恶力量愈发的厌恶之外我想就是我更加清楚地认识到我不够强大这个事实。” 瑟兰迪尔平静地注视着他,那种目光让莱戈拉斯声音一顿,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下去,他扯了扯嘴角,和他对视了许久,终于还是闭上眼,难以掩盖语气中的悲伤的颤抖。 “那是她对吗?” “她一直都在这里对吗,阿达?” 这是绿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再度呼唤这个称号,强自镇定的表现瞬间被绿叶流露出的脆弱所打破,瑟兰迪尔缓缓闭上眼,睫毛如蝶翼轻轻颤抖。 “是一直都是她。” “为什么不告诉我?”莱戈拉斯悲伤地注视着精灵王,“还是你认为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像当初你隐瞒她就在密林南方那样隐瞒我——” “——因为她的存在不容于世。” 莱戈拉斯一愣,“你说什么?” “在生下你的时候,莱戈拉斯她已然被黑暗污染。”瑟兰迪尔望向窗外,只能看到他完好无缺的右半边脸,俊美高傲如同蕴有神光,然而他的声音却满含低哑的苦痛,“她自愿离开你,被放逐,被囚禁她知道那一天终将到来。” 莱戈拉斯瞳孔一缩,他长久无言地注视着他,直到看到有细细的血丝沿着瑟兰迪尔修长的脖颈缓缓没入洁白衣领,他终于深吸一口气,猛然闭上眼,不忍地侧过头去—— “什么是什么时候?” “在她驱逐你的第二天。” 莱戈拉斯眼眶倏然就红了,他睁开眼,看向瑟兰迪尔的目光复杂又沉痛。 “我不会接受这个事实的,”他说,摇了摇头,“我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宁愿相信她为了救你消失在战场上你不能让我的等待毫无意义。” 瑟兰迪尔垂眸,看着手掌心的果核,静默不语。 “既然你已醒来,你的伤很快就会复原,而接下来百年内都不会再有出征”莱戈拉斯扯了扯嘴角,他试图露出一个微笑,可最后仍然失败了,“我要走了,父亲。” 瑟兰迪尔手指攥紧,声音仍然平静,他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出发,也没有问他去哪儿,他只询问了一个他最想要知道的问题。 “何时归?” “我不知道,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也许是百年后我们都知道,这需要时间,长久的时间。”莱戈拉斯轻声回答,然后顿了顿,低下头,朝他行礼,声音轻而恭谨,“再见,父亲。” 瑟兰迪尔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闭了闭眼,沉默而凝重地点头回礼,“再见,莱戈拉斯。” 年轻的王子最后凝神看了一眼他的父亲,然后转身离去,修长笔直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精灵王缓缓闭上眼,静默不语。 在密林之王苏醒的第二天,所有木精灵都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国王并没有继续卧床休养,而是穿着端庄华美的银白色长袍,缓缓穿行过精灵大殿,走出大门,来到了密林里。他的左半边脸仍然用精灵特产的织布包扎着,遮去了那一侧遭受重创的容颜。 他摈去了任何护卫,独自一人走过幽暗的密林,踏过河流,来到了那一颗伫立了百年的巨木之下。 交错的枝干里,那个精致的小树屋还完好无损地架在半空中,然而却已无人居住,屋顶和床沿都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瑟兰迪尔低下头,打开松握的手指,一枚果核静静地躺在掌心,他凝视着它许久,终于低下身来,不顾洁白衣袍被染上尘土,亲手将果核迈入巨木的树根之下。 直到最后一捧泥土被盖上,瑟兰迪尔缓缓直起身来,注视着这座南方密林中,唯一一颗没有腐朽枯死的巨木,声音轻轻地弥散在空气里。 “如果你还能听见塞拉。” “我希望在死去之前,能见你最后一面。” 她消失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的生命力都随着她而消逝。就像一个无法破除的诅咒。 每一天的日与夜,他都在燃烧。 他安静地伫立于此许久,直到密林愈发幽暗,最后一丝光线坠入天际,终于,他转身迈步,就要离去。 一丝轻风拂过他的面颊,扬起了一缕金发。 瑟兰迪尔身影一顿,他抬起眼,死水般的眼睛里缓缓浮现出震惊,以及不可置信。 自南方的密林被全然污染腐朽后,就再无一丝风可以从这里穿行而过,这里的一切都是死的,沉滞的,静止的。所有的风和风带来的讯息都被阻挡在浓不可见的黑暗之外。 而如今,这里居然起了风。 瑟兰迪尔僵硬在原地,他缓缓伸出手,感受到细细的流动从手指间穿过。并非他的错觉。 他瞳孔猛地一缩,倏然回头—— 在那里,巨木之下,盘虬的树根之间。一朵猩红的嫩芽无声无息地破土而出,穿透了黑暗和死寂,迎风飘摇。 宛若新生。 当看到瑟兰迪尔亲手将果核埋在被污染的土地里时,蛇虽然料到了这一幕,但仍然不禁感叹了一句,【最毒妇人心~】 【你一直在等着这一刻,是吗,亲爱的?】蛇饶有兴味地吐了吐舌尖,【你无法忍受那个被污染的精灵身体最终会堕落成丑恶的怪物,你也不喜欢我送给你的鬼魂之躯你喜欢全新的东西,所以你制造了这一切——】 【死亡,战争,死亡然后就是新生】 蛇啧了一声,【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也许我能让你不这么费劲儿~】 塞拉无声地扬起唇角,【那具精灵身体的污染已经无法阻止,活着也是苟延残喘,没有更多剩余的利用价值而这一次,我将不再承载污染——】 【我会成为‘污染’本身】 【你之前所有的甜言蜜语和温柔缠绵都是为了这一刻,对吗?】蛇说,【你让他得到极致的甜蜜,然后猝不及防面临极致的痛苦】 【我想,他再也无法接受哪怕一次死亡了吧,亲爱的你将他彻底撕裂】 【毁灭才能繁衍新生,多么正确的预言】塞拉微笑,【我为他付出如此之多,难道不应该得到全部的他吗?】 蛇玩味地眯了眯眼,【唔就算如此,即使你吸收了这片土地全部的力量,我想那也不够你凝聚成一个完整的身体,你需要比这更多,更多得多的能量——】 塞拉望向更南的远方,轻笑,【我的力量是污染,而污染,本就和黑暗同出一源,不是吗?】 【索伦赢了这场战役,他必会扩张自己的领土,甚至侵占精灵的土地,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见面,正式打个招呼了】 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里是曾经的阿蒙兰,木精灵居住过的青草山丘之地,如今已然被废弃,半兽人占领了那里。而作为精灵曾经的聚集地,它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战略要塞,索伦占领了那里,就能隔着密林河与林地王国遥遥相对,扩张他在迷雾山脉的领域。 而她所在的南方密林,阿蒙兰斯也包括其中。 蛇立刻想通了这一切,不由得嘶嘶赞叹,【原来如此~难怪你没有选择帮那个精灵原来你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战争大胜,索伦必定会借此大肆扩张和入侵,他会派出源源不断的半兽人和其他归附种族的士兵到处占领土地,而这片无人居住的荒芜森林则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他们会来到这里,踏过这片土地,企图侵占这里。而只要有活着的生物从她的领土上走过—— 【我会吃光他们】 塞拉微微一笑。 【一丝不剩】 而那些人类与精灵最恐惧,最痛恨,最不愿发生的的战争和死亡,将使她复活。 在接下来的百年里,木精灵们发现,密林河对岸的南方森林,污染似乎停止了。 不——更准确而言,不仅仅是停止,更像是好转——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吸收着这些深藏于土地和树根下的黑暗力量,空气不再粘稠浓郁到令人窒息,河流开始重归清澈,鱼类重新在此繁衍,树枝之间抽出了嫩芽,而风,代表着永不停息生命之力的风,也在繁密的林叶中穿行不休。 甚至以往总盘旋在周围的蜘蛛和半兽人也渐渐销声匿迹了,连尸体都不曾发现一个。如果不是还能搜寻到以前它们活动时留下的痕迹,精灵几乎会以为这些黑暗生物从未出现过。 虽然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原因,但也一度让对森林开始绝望的木精灵们十分惊喜,只不过很快这份惊喜就随着从西方来的一位巫师所说的话而熄灭了—— “瑟兰迪尔,欧瑞费尔之子,幽暗密林之王,我从远方的安都因河谷路过此地,原以为你的王国将是阻止索伦的力量往北方蔓延的希望,直到我看见森林以南遥遥升起的黯影,空气中满含不详,甚至超过那新建的多尔哥多,曾经的阿蒙兰之地所带来的恐惧——” 站在大殿中高声说话的看上去像是一位落魄的巫师,灰色的胡子和斗篷,戴着一顶灰蓝色的尖帽子,拥有着一双深邃而明亮的湛蓝色眼睛,身型高瘦,手中握着一把外表毫不起眼的魔杖。大多数精灵从未见过他,但这并不妨碍林地国王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米斯兰达,辛达林语中喻意“灰袍圣徒”,他是一位刚到达中土不久的迈雅,拥有超越人类的远见和力量。他很早就发现索伦的企图,于是常常在中土大陆四处行走,试图联合精灵成立起圣白议会,用来对付不久前新建立起的多尔哥多中隐藏着的死灵法师。他怀疑那就是索伦,并一直想要阻止他的力量向周围蔓延。 近几年他都徘徊于安都因河附近遥遥观望这里,继而就发现了另一个不同于多尔哥多,却更隐秘,更黑暗,崛起得更快的不凡力量,来自于林地之王所统治的国度。 “我看到了森林里无处不在的黯影,它们原本散乱在各地,能够时树木死亡,繁衍一些恼人的黑暗生物,却不至于酿成大祸——知道这几年我发现它们逐渐汇集到了一起就像是有人在吞噬着这股能量而那个人将因此变得更为强大,甚至令蜘蛛都为之恐惧,举族迁移离开了这座森林——” 灰袍迈雅明亮锐利的目光直直望向负手背对着他高大修长的金发精灵,忍不住再次提高了声音,“瑟兰迪尔!——你决不能姑息黑暗在你的领地之上如此蔓延!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吃光了那片土地的能量,而一旦它寻找不到别的食物,想一想它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 “我已经可以预料到这一切,这可怕的未来——” “南方的森林,有令人恐惧的邪物诞生。它的黯影笼罩着这片土地——” “它会成为第二个索伦!” 他高昂的声音响彻大殿,令原本静听不语的国王倏然回过头来,他的目光凌厉得如同刀刃那样,踏在阶梯上,声音威严高傲,甚至带着一些警告—— “慎言!米斯兰达——这是我的王国,你站在我的子民所筑造的宫殿中,你应该保持最基本的礼仪和恭敬!” 灰袍巫师顿了顿,他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不由得松懈了气势,缓和目光,微微低下头,声音变得平缓下去,“抱歉,瑟兰迪尔,你应该明白我这样做的原因,索伦的战火蔓延了整个中土,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面临一场可怕战争,在这样的时期我决不能容忍再出现另一个巨大的威胁——” “——她是我的妻子,塞拉·荒谷。”瑟兰迪尔声音坚定而低沉,“——你所说的另一个巨大的威胁是我的妻子,我子嗣的母亲,林地王国的王后——我唯一的伴侣。” 巫师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这其中还会有这样的关联,惊讶地睁大眼,“精灵?你是指,它是一个精灵?” “是‘她’而非‘它’,”瑟兰迪尔不悦地纠正,“尊重——来自西方的灰袍圣徒,你应该像对待我那样对待我的妻子。” “这怎么可能——”米斯兰达后退两步,满脸震惊,“即便她是被神所祝福而后堕落——她也不可能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你做了什么,瑟兰迪尔?” 他做了什么?精灵王眼神微微一动,他近乎是苦笑着扬了扬唇角,说出来的话语依旧平静而高傲。 “我亲手杀了她。” 灰袍迈雅一愣,“什么?” “在很久以前,在她还活着,在我发现她已经被污染无法挽救的时候”瑟兰迪尔转过身,望着窗外,侧脸冷漠,“那时的我和你一样,怀着对黑暗绝不姑息的念头,我做出了选择。” 精灵王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是如此深邃,里面汹涌的情感被尽数掩埋于此,令巫师都不禁哑然无语,“——我杀死过她一次,并将用接下来的生命为此后悔,赎罪。” “而这绝不会有第二次。” 米斯兰达怔愣地看着他,最终,轻声叹息,“即便如此,瑟兰迪尔你又将如何阻止她,阻止这场灾难?” “别忘了,你不仅仅是一个丈夫,你还是一位国王。” 瑟兰迪尔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他注视着这位巫师,微微一笑,那一瞬间绽放的华美容光照亮了整个殿堂。 “我将以身饲魔,必不让她走出森林一步,吞噬无辜。” 巫师退后两步,望见对方平静眼眸里的无畏和决心,倏然沉默,叹息不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圣战 29 弹幕:“大魔王这是要搞大事啊” 弹幕:“死去活来,活来死去被编剧和导演虐哭t t” 弹幕:“我大王真心惨, 老婆一直在死, 叛逆吾儿还在重伤的时候离开了自己大写加粗描边烫金的惨嘤” 弹幕:“虽然我知道原著里不是这样的但人物的确丰满了不少, 原著电影有些太黑我大王了。” 弹幕:“脸啊我大王美颜盛世的脸啊啊啊啊!!!导演你怎么忍心啊!!你的良心被主播吃了吗??!” 弹幕:“据说后来是被治好了?” 弹幕:“废话那可是大魔王全身上下最爱的部分, 要是没治好被老婆甩了找谁哭去??” 弹幕:“好c好渣的主播,哭唧唧” 弹幕:“辣鸡主播!辣鸡导演!辣鸡电影!” 弹幕:“楼上递给你一杯水, 哦不对, 反正你马上就要被禁了也喝不到。” 弹幕:“我们的近战法师甘道夫出来打酱油了哈哈哈哈哈演员和人物气质真的好贴近!” 弹幕:“我记得这家伙在电影里就是到处游走打野,平时都找不见人影儿,魔杖有跟没有一样反正都是当剑使, 常年处于空蓝哑炮状态,使出最吓人的魔法就是暗黑术拉个闸吓唬下小朋友p用没有” 弹幕:“而且一直致力于坑我大霍比特人坑完舅舅坑侄子,要是有后续估计要继续坑侄子的侄子” 弹幕:“哈哈哈哈楼上这总结!” 弹幕:“人家真身是个迈雅是半神很强的, 被你们这一通形容的233333” 弹幕:“一枝花索大眼在书里还不是很牛币, 结果给人砍了一根手指就跟放气一样瘪了[d一]” 弹幕:“那是因为大眼好像把大部分力量都注入魔戒了吧我记得23333, 看来歪果仁不懂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 弹幕:“把自己的命一根子戴在手上那么明显的地方这智商我是服气的呢,你把戒指穿肚脐眼上我都不会这么吐槽[冷漠]” 弹幕:“以及难道歪果仁也不知道美貌才是征服世界的利器?明明以前辣么美还能用皮囊骗骗单蠢的人类!可瞧索大眼后期把自己给整的典型的整容失败案例!!反面教材!!!不可取!!!” 弹幕:“还有他手下那一群半兽人唉, 是我我也选择和大眼为敌这踏马都什么蜜汁审美” 弹幕:“不行了你们别发弹幕了我快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弹幕:“哇我大王勇怼甘道夫,男友力ax!!!给力给力!!” 弹幕:“楼上那是老公力蟹蟹!” 弹幕:“咦不对这两人结婚了吗?” 弹幕:“我记得好像没结婚??[全脸懵逼]” 弹幕:“所以说到底这是一个邪魅狂狷霸道总裁把球扔给媳妇后翻脸不认拔一哔无情的故事??” 弹幕:“这身份倒置得没毛病,一点儿毛病没得!” 弹幕:“!0!” 【当前观众人数:82546】 【绝望值:30/100】 南方密林发生的变化引起了多尔哥多主人的注意。 他派去占领并建设驻扎地的半兽人军团一去不返,连一个回信都没有, 即使这是一座广阔幽深的森林, 但半兽人的坐骑从不迷路, 可一段时间过去了, 一匹座狼都未曾返回,这就显得极为反常。 他先后派出了七八支半兽人小队,到后来甚至出使了强兽人首领的军团深入密林,依旧无一人一狼返回,仿佛那里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恐怖怪物,将他的属下尽数吞噬。 这令索伦反常地感到了焦躁,可他现在并不是露面的好时机,他的身份还未暴露,外面有无数敌人虎视眈眈,他不认为他亲自前去是一个好选择。于是思索再三,他唤来了一个戒灵,决心让戒灵代他前去一探究竟。 戒灵是索伦最可怕的仆从,黑暗伴随着他们,死亡的声音从他们口中嚎出。他们的在漫长的腐蚀中渐渐枯萎,直到他们变得对凡人完全隐形,只有透过他们穿着的黑色衣服才能看出他们形体的样子。他们眼中射出的红光即使在白天也显得耀眼,当他们愤怒时双眼犹如地狱之火在燃烧。恐惧光环永远围绕着他们,周围不够强大的生物都会被其影响。他们的呼吸有着剧毒,中了这种黑暗吐息的受害者会陷入无穷的绝望c噩梦和昏迷之中,严重的甚至能导致死亡。而他们的坐骑堕落妖兽,能够飞行,有着尖牙利爪,以嚎叫和黑影病为武器,日复一日地在中土传播着索伦的阴影和恐惧。 他唤来的并非是戒灵之首c米纳斯莫古尔领主,安格玛巫王,他自有更重要的用处。出行的是另一位戒灵,号称“黎明毁灭者”吉·尹杜。他接到主人的命令,立刻指挥堕落妖兽朝南方密林飞驰而去,他从天空掠过的阴影几乎可以遮蔽整个村庄,尖利的嚎叫响彻多尔哥多的天空。 戒灵一路疾影而去,从傍晚出发,在夜色笼罩苍穹之时已然降临在南方密林的上空。逐渐靠近这片土地的时候他就开始发觉有些不对劲,那种隐秘的,悄声无息的,却和主人同出一源的气息 堕落妖兽挥动着翅膀,将一片树木掀翻在地,尘土四溅,它向来都是戒灵最忠诚的坐骑,可如今却反常地违抗着主人的命令,徘徊在森林上空不肯降落,发出一阵又一阵警告般的尖嚎。 戒灵低头俯视着这片土地,仅仅是透过枝叶他根本无法看见任何异常。他的嘴里发出威胁般的训喝,捏紧了绳子,妖兽迫于主人的命令,不得不选择了一片较为空旷的地方,落在地面上,扑起一片飞灰。 戒灵从妖兽背上翻身而下,谨慎地查看着四周。密林里极为安静,连一丝虫鸣都听不到,唯有缓缓流动的风擦过他的袍角,吹拂得身旁枝叶窸窣响动。 而森林,通常不这么安静。仿佛脚下这片土地里所有的活物都已死去。 等等活物? 戒灵倏然回头—— 在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有极细的黑色烟雾从土地里缓缓升腾而起,无声无息,无味无形,包裹住了站在他身后的妖兽,而它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黑雾彻底笼罩,等到它们散去之后,那庞然大物所停留过的地方,居然什么都没有! 他的坐骑连一滴血,一根白骨都没有留下!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他早已死去只能算是潜伏在黑暗中的幽魂,他恐怕也会遭受到和坐骑一样的恐怖下场! 戒灵嘶嘶后退数步,然后就看着那吞噬掉妖兽的黑色烟雾缭绕不止,不断聚合,分散,缠绕,渐渐化成了一个由黑色阴影所组成的人形—— “吉·尹杜”黑影轻声念出他人类时期的名字,它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汇合而来,缥缈叠绕,诡谲莫测,“你踏进了不属于你的土地” 这声音里携带着强大而极具压迫性的黑暗,他甚至能看到随着那声音传到密林中的每个角落,黑雾的人形也在不断变动,化出了宛如活着一般飘动的长发,模糊不清的脸,没有五官,削瘦修长的身体,虚幻而飘散的五指它凝在半空中,低头俯视这个戒灵,感受到幽魂身上传来的战栗和恐惧,轻而诡异的笑声从黑色烟雾里隐约飘了出来—— “这是我的领土”它说,“擅入者——死!” 戒灵立刻就想隐匿而逃,却不妨那黑影比他更快,闪电般地飘过来瞬间逼近了他,伸出手宛如握住实体般掐住了戒灵近乎透明的脖子—— “你很幸运,毁灭者我今天不会吃掉你,”黑影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提到了半空中,它的手指似乎蕴含着某种污染的能量,令诞生自索伦黑暗力量之下的戒灵无法隐身逃出它的手掌,他甚至惊恐地发现有细细的黑色物质从相触的地方侵入他的身体缓缓蔓延。他听见它的声音如魔鬼般在耳侧响起,仿佛附加了心灵魔法般一遍又一遍地不停回荡—— “告诉你的主人索伦密林,属于我!” “让他乖乖待在多尔哥多的堡垒,如果他再胆敢入侵我的领土——” “我会吃掉他,从头到脚——让他从可笑的死灵法师,彻彻底底变成一文不名的死灵!” “滚回你的鼠窝里去!” 强大的力量倏然爆发,戒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被从密林里驱逐出去,消失在森林的黑暗尽头。 一切重归静寂,黑色烟雾也缓缓消散在半空中,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噢~】蛇目送戒灵一秒千里而去,惊叹,【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刚才引发了一场战争】 塞拉微微一笑,【战争这才是我想要的】 【你在激怒索伦?】蛇瞅她,【你料到他不会坐视另一个势力由此崛起,更不会因你对他的侮辱而置之不理——唔上位者都有高傲这个毛病,我能理解。不过我想,如果真的激发了密林之战亲爱的,死掉的可不仅仅只是半兽人】 还有和你相亲相爱那位国王的子民。因为即使木精灵已经搬离了南方密林,依旧不会对半兽人的入侵袖手旁观,这里必定会爆发一场惨烈至极的激战。 而它的宿主,将从数不清的死亡和怨恨中,攫取力量,重获新生。 【你知道你的身体是用无数生命的消亡换来的吧?】蛇问。 塞拉微笑,【这不就是你希望我做到的吗?】 蛇吐了吐信子,玩味地眯起眼睛,笑而不语。 就像塞拉所预料的那样,她这番狂妄无畏的话语果然激怒了索伦,他派出了数万半兽人军队决意入侵幽暗密林,彻底占领这个地方,将他的力量向更北的远方散播而去。而同样不出所料的是,居住于此的林地国王当然不会置之不理,他集结了所有精锐的守卫者,于无月之夜的前几日,在密林河边与半兽人大军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激战。 血浸透了森林的土地,将原本的黑色泥土染成了腥臭的暗红,数不清的断肢残臂铺满了河畔,一度阻拦了上游的河水流泻而下,甚至几天几夜之内下游的水潭都变成了红色。由日出到日落,夜幕笼罩到熹微初扬,这场抵抗入侵的战争持续了整整半周,半兽人和精灵的尸体倒在森林的每一个角落,空气里充满了绝望和怨恨,树干上到处都是刀剑带来的深刻伤痕。密林以南从未遭遇过如此可怕的战况,而更令精灵恐惧的是,他们的同伴死伤惨重,半兽人的军队却源源不绝,多得望不见尽头。 早在战役爆发的第一夜,瑟兰迪尔就通知了附近的精灵群落请求援助,终究远水救不了近火,在外来精灵的帮助降临之前,他们已然失去了密林大半土地。 瑟兰迪尔忍受着脸上的剧痛冲入半兽人军中无畏杀敌,他的护卫将国王围住誓死追随,即便精灵战斗力强也熟悉地形,可终究无法以一敌十,面对一望无际的敌人终究被斩落马下死无全尸。可他们不能后退,后面就是他们的王国,那里筑造着宏伟的精灵宫殿,是所有森林精灵的家,他们的亲人和朋友都在那里,他们绝无撤退的可能—— 可精灵拼死奋战的勇气却在听见一声熟悉悠长的龙鸣后倏然被打破了—— 瑟兰迪尔猛然抬起头! 又是那条巨龙!它居然阴魂不散,追随着索伦的军队来到了这里! 龙都是极为记仇的生物,若有一人触犯了它们的自尊或者企图盗窃属于它们的财宝,不管是十年,百年,还是千年,它会不惜一切地追杀他,他的后代,他的族人,焚尽他所爱的一切—— 巨龙煽动翅膀,刮起一阵强烈的风浪,将附近的巨木都掀翻在地,接着它从半空中缓缓降落,尖利的爪子深深抓入泥土之中,引发地面轻震。它根本不管自己巨大的身躯和灵活的龙尾压死了多少半兽人,只是抬起头,眯起黄色眼睛,朝正前方面对它的金发精灵咧嘴一笑—— “啊哈终于找到你了,精灵。” “让我瞧瞧,你那可悲的,丑陋的,残存下来的半张脸,如今痊愈得如何了呢?” 巨龙愈发靠近,左侧脸的疼感就愈发剧烈,仿佛还能回忆起当初那迎面袭来火焰燃烧皮肉的痛不欲生,以及他所爱彻底消散在他眼前的灭顶恐惧—— 而如今,他退无可退,唯有应战。 瑟兰迪尔缓缓抽出长剑,他的脸上溅到了血液,凝固成黑色,他的长发微微凌乱,衣摆染上了尘埃,可当他站在那里,独面巨龙而毫不动容时,这个深居幽暗密林的一方王者,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不论他是否战胜了怀有新仇旧恨的巨龙,他依旧会战死在守护密林的战役里。 可他毫不畏惧。他的血脉没有断绝,他的后裔在遥远的西方安然无虞。而他所在的这片地方埋藏着他一生最爱,即便惨败,他也终将与她一同埋骨,长眠于此。 无需恐惧,因为等待他的,唯有死亡一途。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们精灵啊这无畏的,不屈的,可笑的勇气”巨龙的声音充满了被取悦的欢快,而和它语气截然相反的则是一寸一寸从龙腹里升起的灼热火焰,“你瞧,过了这么多年,即便你东躲,结局也没什么不同,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儿呢?接受你的命运,精灵,接受你和你父亲一样可悲的下场——” 瑟兰迪尔握紧长剑,全身绷紧,就要准备在火焰来临的那一刻翻身躲避,然后全力出击——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猝不及防地打断了对峙。巨龙微微一愣,收起火焰,转头朝后方望去。 密林里的精灵也随之看往发出声音的地方,在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之后,哗然大惊! 黑色的烟雾无穷无尽的黑烟,不知何时从土地里袅袅升起,无声无息地缠上了踏在河流以南每一个还在呼吸的活物身上,如同巨浪般几乎在瞬间就吞噬了他们的生命力,躯体化为齑粉,连骨肉都没有留下。 密密麻麻的半兽人军队猝不及防遭受这样的袭击,根本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刹那间从末尾到河流全部被吃得干干净净,庞然大队就这样不可思议地消失在所有准备拼死奋战的精灵眼前,快得仿佛在做梦。 巨龙惊讶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半兽人顷刻之间化为虚有,它在极为短暂的怔愣之后,倏然明白这黑色的烟雾有多么可怕的攻击性,立刻就拍动翅膀,煽起一阵狂风,就想掠地而起,远离这片宛如遭受了恶毒诅咒,吞噬生灵的黑暗土地—— 然而,它低估了来者——它们并非只深埋在泥土之下。它们早就挣脱了束缚,在这片被血肉和怨恨所孕育的森林中,黯影无时不在,无处不在。 黑色烟雾闪电般地扑向了刚刚离开地面的巨龙,然后倏然膨胀,化成了不断扭曲形状的虚无之绳,捆住了它巨大的翅膀,折断了它锋利而灵活的长尾,甚至为了防止它挣扎而吐出火焰,它一圈又一圈地缠紧了巨龙的嘴,任由它拼死反抗,最终仍然是从半空中无力坠落,和地面碰撞,发出轰然巨响。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精灵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唯有瑟兰迪尔目光亮得惊人,他定定地看着那些恐怖的烟雾,手中的长剑倏然松开,直直插一入泥土之中,发出一声清鸣。 迸溅的灰尘砂石逐渐沉淀,河流那边,一只活着的巨龙不停挣扎摆动,却完全无法挣开那诡异的黑色烟雾,它们甚至愈缩愈紧,最终将龙缠成了宛如虫茧的一团。 而就在巨龙身旁,有另一团黑烟逐渐组合,汇聚成形 : 先是长发,然后是四肢,脸庞,最终凝结出了完整的身体—— 一个女人——不,确切而言,一个女性生物。 银白色宛如活着一般微微飘动四散的长发,美丽得如同月光下的湖泊,抑或本就是月光。她拥有洁白而无暇的肌肤,身形削瘦修长,宛如力与美的极致体现。她穿着洁白宽松的长袍,如同幻影那样随着风微微摇摆。她没有穿鞋,赤一裸着脚,露出一截笔直纤细的小腿,在幽暗的森林里散发着缥缈的柔光。 她浮在半空中,闭着眼,微微张开手臂,仿佛正在迎接一场盛大的死亡典礼。而她就是典礼的主人,如此幽冷,苍白,安静,带来跗骨之蛆般的绝望。 正如灰袍迈雅所预言的那样—— 邪灵终将诞生,而黯影将至。 瑟兰迪尔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全然倒映的都是她的身影。 她缓缓睁开了眼。 一双通透无瑕,宛如晴空般的蓝色眼眸。 她由上而下地注视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密林之王,苍白的脸上柔和而虚幻的微笑缓缓蔓延,宛如圣白花在夜色中无声绽放—— “这是最初和最后的无月之夜——” 她轻声诉说,仿佛完成了一个誓言。 “我如约而至。” 她微微低首,凝视着目光亮得惊人的密林之王,缓缓向他伸出手指,宛如诚挚的邀请。 “这来自北方的巨龙,魔苟斯的毁灭者,你毕生的仇敌——而它,是我赠予你的婚约之礼。” 她柔和缥缈的声音响彻森林,回荡不休。 “吾爱瑟兰迪尔,我的国王,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求婚,从此与我共享余生?” 精灵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圣战 完 弹幕:“我的妈!大魔王求婚啦!以大魔王的尿性,莫名想为大王点蜡怎么破?” 弹幕:“看, 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大王你惊喜不惊喜?开心不开心?” 弹幕:“啊啊啊啊啊啊激动到要上天了啊啊啊啊!” 弹幕:“有生之年, 真的是有生之年系列[抹眼泪]” 弹幕:“别慌, 先让我出去跑两圈冷静一下[淡定脸]” 弹幕:“6666666666666666666” 弹幕:“我大主播威武霸气女友力爆表!” 弹幕:“被c被撩到腿软嘤” 弹幕:“一切都是为了世界和平, 大王你就答应她吧!!!” 弹幕:“感觉我大王要被主播榨干呢” 弹幕:“咦难道只有我突然感到汗毛一竖吗?” 弹幕:“嘤嘤嘤被虐久了面前放着一碗糖我都不敢去尝了嘤” 弹幕:“这恐怕是精灵族史上最可怕的求婚了吧先当着你的面把你所有敌人吃光光, 然后把你最大的仇敌从天上薅下来作为彩礼, 嗯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不答应试试?” 弹幕:“薅2333333” 弹幕:“想知道求婚后会干什么!!!是不是要结婚了,然后入洞房!!” 弹幕:“恐怕是拉闸。” 弹幕:“别啊嘤嘤嘤想偷看我大王美好鲜嫩的嘤~” 弹幕:“你偷看试试?[来自大魔王的微笑]” 弹幕:“千言万语就一句话——大王请切勿纵一欲过度,容易伤身。” 幽暗密林的国度, 在举行过对族人的哀悼礼后, 再次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婚宴。 瑟兰迪尔, 欧瑞费尔之子,深林绿地之王,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空巢老精终于迎来了精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结婚典礼。 虽然所有木精灵都认出了那个邪灵的真实身份, 虽然少数守卫者知晓她对南方密林做过的事迹但她毕竟是国王唯一的伴侣, 王子的生母,她帮助林地王国驱逐了索伦的半兽人,以国王最大的仇敌北方巨龙为聘礼当然,最重要的是,为了不因她的身份让所有精灵阻拦与国王的成婚,她自愿放弃入住精灵大殿, 愿意此生都镇守在密林以南, 而只要她在, 索伦的力量就别想从这里迈入一步。 这才是让密林精灵为之动容的缘由。 她曾是一个可怕的污染者, 血肉和怨恨的灵魂孕育而成的邪灵,如今,却成为密林最强大的守卫者。如果说这世间还有能令她甘愿低头妥协的,唯有他们的国王。 原本瑟兰迪尔想要邀请莱戈拉斯回家参与这场典礼,但塞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是一个正直善良的精灵,”那颗巨木之下,她抬头望着藤蔓缠绕着粗壮树干,猩红的花朵在夜色中无声绽放,靡丽动人,而她的声音轻得如同晚风—— “他如今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恐怕是这样的我。” 塞拉转过身来,望着正目不转睛看着她的金发精灵,微微一笑。她的身体有形而无形,可实可虚,因此走动之间总有迷离的微光随之飘摇,轻盈得毫无重量,介乎苍白冷漠和柔和高洁的缥缈神秘之美甚至胜过精灵。她看上去完全不似是黑暗力量的聚集体,那种外表几乎可以欺骗过任何具有高尚智慧的贤者—— 但这丝毫不会降低来自于她的威胁。事实上,这只不过说明她将自身的气息融为一体没有外泄丝毫,到达了一个更加恐怖的境界而已。 而她,却甘愿镇守于此,为了一个瑟兰迪尔都不可置信的理由。 她向他求婚。 而这是他在还活着的漫长的一生中,最无法预料得到的惊喜。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瑟兰迪尔?”塞拉走过去,踏在泥土之上轻巧无声,她凝视着那张华美高贵闪耀着白宝石般容光的面庞,轻轻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脸,却在即将碰到的一瞬间,对方微微侧过脸,将左半张脸隐藏其后。 她手指一顿,忍不住轻笑,“你在害怕什么?还是你认为我会因为你的半张不再完美的脸从此离你而去?” 精灵王侧头,轮廓深邃如同雕刻,听到她这样直白的话语,他睫毛微微一动,沉默半晌,终于还是缓缓转过脸来,那被魔法所掩盖的表象缓缓褪去,露出其后的狰狞伤痕。 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神情威严而高傲,“你说过,最爱我的脸。而如今,它毁了。我想象不出你仍然还有其他理由留在我身边,甚至提出c提出荒谬可笑的求婚。” “这又是来自你报复般的玩笑?”瑟兰迪尔声音低沉平静,他灰色的眼眸宝石般透澈明亮,把所有情绪都掩藏在那耀眼的容光之下—— “如果是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婚礼就在明天,我仍然有时间取消庆典。” 塞拉忍不住眉梢一挑,她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这个强自镇定嘴唇却紧抿的辛达精灵,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直到他脸色渐渐变得不再平静,眼里的神色愈来愈深,紧攥的手指开始轻轻颤抖—— “你的脸瑟兰迪尔,我承认,它的确对我有着非同一般的吸引力,”她语调轻快,仿佛没有发觉对方身体一震轻轻闭上了眼,她嘴角隐隐浮现微不可察的笑意,轻声加了一句,“可仅仅因为你的半张脸我的国王,它远远不足以让我放弃这片森林,臣服于你。” 臣服? 精灵王倏然睁开眼,有光亮渐渐从眼底浮现。 “你认为当初你不得已亲手杀死了我,而我化成鬼魂,居心叵测地接近,让你再次体会到失去的痛苦如今成为邪灵,踩着你同胞的尸体和血肉而生,无时无刻不威胁你的族群,甚至我的求婚——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报复,对吗?你觉得我做了这么多,如同阴魂不散,纠缠在你漫长的一生中都只是为了所谓的报复?” 她忍不住低低笑出声,“你的脸,可无法驱使我为你而死,甚至死而复活更何况,如今它也只剩下了一半,对我而言,更加微不足道。” 明明是如此伤人的话语,她曾经的赞美有多真诚如今的直白就有多剜心。可每当她说出一个字,瑟兰迪尔的目光却愈来愈亮,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嘴角甚至缓缓扬起了一个矜持的微笑。 她说他的脸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可他很高兴,从未有过的高兴。 他知道终有一日她将从死亡的坟墓里复活,而那必将是另一场可怕的灾难。他甚至已然做好了面对她的准备,她将亲自走到他面前,温柔地嘲讽他,报复他,令他死心,痛不欲生,然后毫不留情地结束他漫长的一生,而他绝不会反抗——她有充足的理由这样做。 但他没想到的是,她复活后的第一件事,却是结束了一场战役,接着,向他求婚。 这一切实在是太美好了美好得不真实,宛如还身在梦中。塞拉·荒谷,她从不是一个善良的角色,即便她已经成为了母亲,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的子嗣,无视他的隐忍和等待,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冷酷地将他的灵魂一同拉下深渊这才是他所爱的那个人会做的事。 即使后来她化成了幻影,引诱他,欺瞒他,说着数不尽的甜言蜜语,迷惑他少到可怜的理智,温柔得仿佛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身影可他知道她真实存在,而她的心意从无人看得清。 他期望着她的回归,可他从不对她的爱情抱有任何希望。从一开始,就是绝望。 如果这仍然是个骗局,盛大的,美丽而虚幻的骗局 “我的身上,已没有能更令你喜爱的东西。”瑟兰迪尔的声音平静而低沉,甚至隐隐带着嘲讽,“我的力量再不足以阻拦你,我已没有勇气再能杀死你,我的王国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我的领土在你眼里不值一提——” 他抬起头,凝视塞拉的眼睛。 “那么,你为何而来?” 又为何,向他求婚? 你笑着把我丢进燃烧的火焰里,而如今却伸手将我救起。纵使他已满身陈年伤痕,却依然会疼痛不已。 塞拉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她走过去,停在瑟兰迪尔的面前,咫尺的距离,然后伸出手,握住他的下颔,将他那饱受火焰摧残的半张脸暴露在她的目光之下。 他紧抿嘴唇,极力忍住躲避的欲一望,微微扬起脸,目光高傲地凝视着她。 “瞧,瑟兰迪尔,“塞拉凑近他的耳畔,呼吸温热,是一种活着的温度,“——把你最可怕的伤痕展示在我面前,这其实没预料中那么难,不是吗?” 她轻笑,那声音低柔而蛊惑,如同咒语般钻入他的心底,“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我明明可以吞噬你,你的族人,你的森林,还有你的王国的确,这些对我来说不费吹灰之力,而我却选择保护了你,和黑暗魔君为敌,这简直难以想象——塞拉·荒谷?保护?——多么不可思议!” 她伸出手指,极轻地触摸脸上逐渐愈合的伤痕,感受到指腹下的肌肤在轻轻颤抖,然后逐渐升温,忍不住弯起眼角,笑意流淌在她轻柔的声音里。 “你知道吗,我的确思考过狠狠报复你,谁让你宁愿把所谓的正义置于我之前呢?你甚至让我那样痛苦惨烈地死去,直到现在我还能记得那种疼痛,在我的灵魂里燃烧,只要一回想起来我就会情不自禁地尖叫——” 瑟兰迪尔呼吸一停,他注视着塞拉苍白而隐带笑意的脸庞,嘴唇轻轻颤抖起来。 “可是死亡?噢瑟兰迪尔,那只不过是最轻,最快,最无用的惩罚。你瞧,我因你而死,两次,这是多么沉重的债啊你觉得你还得起吗?你又将如何偿还?” 精灵王定定地望着她,他的眼里有潮水般的情感汹涌而来,他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她,可他更害怕她无情的拒绝,他的手指在半途顿住,闭了闭眼,缓缓收了回去—— 然而最终他失败了。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指攥住了他的手臂,慢慢收紧,握在掌心。 “我们认识如此之久,瑟兰迪尔,除了最初的两次来自你的邀请似乎从此以后,都是我主动握住了你。”塞拉说,声音平淡温和,“你的高傲和胆怯,一次又一次地放我离开——我们谁才是拒绝者呢?我拒绝了你两次,而以后百年时光,你却一直都在拒绝我的靠近。” 精灵王身体一震,倏然睁开眼,惊讶地看着她,“你——” “你真的爱我吗,瑟兰迪尔?”塞拉轻声问,目光深邃安静,“在你身上,我看到你的爱情,它更像施加酷刑——如此忍耐,如此痛苦,如此绝望而你从未想过我们能有未来。” “也许我不懂所谓的爱情但是,这真的仅仅是我的错吗?”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你一次又一次地悄然而来,站在树下守望,却从不推开那扇门,让一堵墙把你和我遥遥相隔。” “在我‘死’去,你用漫长的余生为此赎罪,你以为极度的悲伤会逐渐杀死你,你认为你会和我一同下地狱?——啊为什么不在我活着的时候好好珍惜呢?为什么非要高傲固执地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才肯承认失去?甚至在我寄身项链化为鬼魂的那些日子,你宁愿相信我是你心中的幻影却仍然不敢拥抱我——” “——我的国王,是否我活着,比我死去,更令你备受煎熬?” 塞拉看着瑟兰迪尔苍白的脸庞,轻轻凑近,微笑着开口,“你才是应该抓紧我的那个人,瑟兰迪尔——而我现在正在给你选择的机会。” “你猜得没错,我在向你复仇——我的求婚,是一个居心叵测的阴谋:我将得到你,完完整整的你,你的爱与恨,你所有的财宝,你的一切都将属于我。只有我。” “——我将拥有你,不仅仅是你的心。” 塞拉微微一笑,目光深邃望不见底。 “听上去也许不太公平?当然,我可以做一些小小的补偿” “作为回报,瑟兰迪尔。” “我的爱情,也只属于你。” “——直至你的死亡将我释放。” “这个交易,你觉得怎么样?” 瑟兰迪尔目不转睛地凝视她,他的眼眸全然倒映着她微笑的脸,那里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如此长久的离别,如此难捱的思念,经历了如此多的生离和死别,一次又一次地错失她的手,在无数黑夜的噩梦里痛苦失声,生命的色彩逐渐消退,灵魂经受着无声的撕裂不论她是真心假意,别有用心,又一个报复或阴谋,他再也无法承受下一次的失去了。他的一生因为一个人而变得垂垂老矣,又因为同一个人而重获新生。 他以为再也不会看见她的脸,触摸她温热真实的脸庞,拥抱她,挽住她的手终究命运怜悯,历经磨难,她回到了他的身边,对他伸出了手。 我知道我的骄傲会碰壁,我的生命将因为痛苦而炸裂,空寂的心像芦笛呜咽,顽石也融化成眼泪——我将从你的脚下,领受绝对的死亡。 而这一天,终于到来。 瑟兰迪尔缓缓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五指紧紧交缠,再不放松。 “成交。”他说。 【绝望值:10/100】 【啊】蛇忍不住惊叹,【你成功了,亲爱的你终于,彻彻底底,得到了他】 【你得到了他的爱情,他的一切】 【很多时候,死亡能够让仇恨烟消云散,爱和思念却会随着时间愈来愈深刻】塞拉声音很淡,【在我还活着的每一刻,他的高傲会令他一直挣扎在对我的爱和我曾经的拒绝欺骗之中】 【——而这一切,会在他亲手杀死我的那一刻,化成灰烬】 爱和恨,向来比原谅简单。瑟兰迪尔这样的人,如果不彻底放下曾经的芥蒂,她永远不会得到完整的他。 第一次的死亡,在他心中也许更多的是执行正义的审判,是每一个精灵最终都会做的选择。 而第二次,则是真真正正的失去。她让他再次亲身经历这一切。 【你将他撕碎,然后亲手拼凑完整——就这么确定他会重新和你在一起?】 【当然】塞拉轻声回答。 【因为他是瑟兰迪尔】 她选择的人。 【可你的演技也足够优秀】蛇意味不明地轻声嘶嘶,【我差点被你蒙混过关,险些以为你也爱上了他】 蛇轻笑,【噢是的,即便你承认了你爱的是那个精灵王,还是完全掌控他人的感觉呢,亲爱的,你能分清吗?】 【——你为他费尽了心思,我都快要吃醋了】 塞拉微笑。【如果你不让所有人都以为你爱上了他,他又怎么会真的相信呢?】 【他可不是生命只有五六十年的人类。他是活了千年的精灵,历经战争和死亡的国王,一个饱受欺骗与伤痛的幸存者——足够高傲,也足够谨慎】 【唯有最高明的骗局,才能瞒过他的眼睛】 而这世上最高明的骗局,则是骗过自己。 蛇啧了一声,【你可真是一个聪明绝顶,心狠手辣的野心家】 不啻以最惨烈的代价,换来最美满的丰收。 【所以我这样的人,更适合统治世界,而不是爱人,对吗?】塞拉微微一笑,【爱情,没有人类说得那样神乎其神,无所不能,但也没有我想象中的软弱无用,寡淡乏味】 蛇注视着她的眼睛,很久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询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 【你爱他吗,塞拉?】 然而,这一次,它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第二天,典礼如期而至。 虽然在国王的授意下一切从简,但弥漫在森林里的欢乐歌声仍然冲淡了战争的沉重。木精灵们拿出了最好的酿酒,醇厚的香气散播到了每一个角落,他们吟唱着欢快的深情的歌曲目送国王和王后进入大殿,一步一步迈上阶梯,他们从白日欢庆到了黑夜,灯火彻夜不熄,他们举杯庆祝,直到最后一人醉倒在地,直到喧闹的大殿逐渐静寂,深夜降临。 而他们原本应该在大殿歇息的国王和他的王后,却趁此溜出了宫殿,来到了那颗熟悉的巨木之上,推开了那座精致小树屋的门。 当看到屋内一切摆放整齐,干净到不染尘埃的时候,穿着白色华美长裙的新娘忍不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身边的金发精灵。 林地国王同样穿着银白色极其华贵耀眼的礼服,头戴精致而闪烁着秘银光泽的额冠,一头金发如水般柔软流泻披在肩背之后,他比寻常精灵更高大修长,静立之时便显得格外倨傲威严。可当他发觉塞拉投来的目光时,却忍不住侧过了脸,静默了半晌,如同解释般地低声开口—— “这并非我的授意。” 原本这座树屋弃置不用多年,积了一层灰。他很久之前虽然常常来此,却不曾鼓起勇气推开那扇从未锁过的门。而在典礼前夕趁所有人都忙碌于准备宫殿的布置时,伟大的幽暗密林之王支开守卫独自一人溜了出来,将这里打扫干净,换上了最舒适柔软的床褥,还准备了他亲手酿造的最香浓醇厚的美酒。 所以既然是他亲手布置的,他当然没有授意任何人。这没什么好心虚的。 他微微扬首,借着打量的名义躲开了塞拉审视的眼神。他没有把握能在对方的注视下坚持哪怕一刻,她的影响对他而言几乎是致命的。 不过幸运的是,他的王后似乎也没有发觉他的心思,很快移开了目光,定在桌子上鼓起的酒囊上,走过去打开,轻轻嗅了嗅,微微眯起眼,嘴角隐现一缕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个味道似曾相识呢,我的国王。”她说,眼里蕴有笑意。 瑟兰迪尔轻轻瞥了她一眼,依旧镇定自若,“总有些耐不住性子的精灵喜欢去酒窖偷酒喝我已然习惯。” 言下之意,是那些调皮的偷酒贼拿错了,不小心钻进了只有他身上带着的钥匙才能打开的地底酒窖,偷出了只有国王才能喝的珍藏美酒,然后穿过重重森林把价值千金的酒液藏到了这里。 “果然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精灵呢”塞拉轻声笑道,“唔让我想想我可从来都没有结过婚,在求婚,举行典礼,敬酒之后下一步该是什么呢?” 瑟兰迪尔一顿,他侧过脸,沉默了一会儿。 “这是我的第一次婚礼,”他说,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也许你应该询问更有经验的人。” ——虽然他的孩子已经快成年了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塞拉眼里笑意愈深,“噢?瑟兰迪尔,你是在埋怨我多年前的冷漠无情,对你先斩后奏,却不答应你共度余生的请求吗?” “当然不。”他回答得十分短促迅速。 “真的是这样吗?”塞拉挑眉,“我原本思考着,如果你是如此认为也许我可以做出一些补偿——” 补偿? 似乎迄今为止,她每一次提出所谓的补偿,都很有价值? 精灵王忍不住放轻了呼吸,侧耳倾听。 她含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这一次,你在上面,如何?” 瑟兰迪尔一顿,他立刻侧过头,紧紧盯着她的脸,庆幸这里没有点上任何灯火,也许她看不见自己有异的脸色,可即便如此,他也忍不住攥紧手指,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尽力平静而富有威严—— “这种事你怎么敢——怎么敢毫无顾忌——” 他猛然住口,怔愣地看着塞拉缓缓伸手,拨开了自己衣领的系带,顿时一片光洁白皙的肌肤映入眼帘,那修长手指的慵懒摆动和丝带拉扯之间的节奏感令她顿时被赋予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近乎禁欲的性一感,他恍惚间听见她懒洋洋的声音在树屋中响起—— “这种事?瑟兰迪尔,难道就如他们所言,精灵在生下子嗣之后,都会变成性一冷淡?——你也是其中之一?” 瑟兰迪尔一愣,然后立刻严肃地反驳道,“我不是——” 顿了顿,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盯着她,顿时眉头紧皱,声音微沉,“他们——?” “是啊,”塞拉继续慢吞吞地解着这繁复的衣带,“一群耐不住性子的精灵。” 瑟兰迪尔不太自然地微微转过脸,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侧过脸来,在看到那隐约露出危险弧线的肌肤时,立刻转过身,声线里隐约有着起伏—— “如果你还没准备好”他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去,“我们可以不必在今天——结合在一起。” 身后隐秘的响动顿时止住了,似乎塞拉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瑟兰迪尔忍不住停住了呼吸,垂下眼眸。 难道她她真的采纳了这个荒谬的建议?可她不是一向都—— “你可是又拒绝了我呢,瑟兰迪尔。”塞拉轻轻的声音传来,带着叹息。 精灵王一愣,他吸了口气,顿时无法再顾忌更多情绪,立刻转过身来,走到她面前,然后低下头,让她看见他眼眸里的倒影。 “我从未真正拒绝过你,塞拉。”他说,声音平缓低沉,像是深海中的暗流涌动,“那一次没有今天,也不会有。” 塞拉抬眼,注视着他,然后微微一笑,“那么证明给我看,瑟兰迪尔。” “证明你一直渴望着我。只有我。” 她抬起手,修长的手指之间缠绕着一根脆弱无比的系带,只要轻轻一拉,就再无阻碍。 瑟兰迪尔长久地凝视着她,确信从她微笑的眼眸里没有看到任何抗拒和不适,他轻轻舒出一口气,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她的手,而是伸出手,用一种极为缓慢,却充满了仪式感的动作,解开了自己礼服的第一颗纽扣。 塞拉微微一愣。 她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个精灵用让人难以忍受的,明明严肃而正经,却性感不自知的速度一颗又一颗解开扣得紧紧的礼服,然后他低下头,眼里盛放着无数璀璨星辰,即使在黑夜里也足够清晰耀眼—— “我渴望你,塞拉。”他说,倨傲的真诚。他轻而灼热的呼吸与她的相交融,缓缓低下头,在她的额心上轻轻烙下一个吻,就像当初她所做的那样。他优雅磁性的声音融化在唇齿之间,“——我渴望着你只有你。” 十年,百年,千年。只有你。 “我从未想过能有这一天,”他的吻缓缓下移,带着某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轻柔,落在她的鼻尖,一下,又一下,“你站在我的面前,对我微笑,对我伸出手像一个永远不想醒来的梦。” 塞拉抬起眼,安静地注视着他。 而他额心与她相抵,鼻翼相对,目光相接,他的眼神如此专注,干净,一如当年。 “如果你对我所有的温柔都是一场别有用心的欺骗”他的声音低而沉,像是融入了夜里,“那么,永远也别让我知晓真相。” “请别半途而废我宁愿你将我欺骗到底。” 即便不爱他,她的虚情假意,也能陪伴他走完这漫长的余生。 瑟兰迪尔低下头,吻上她的嘴唇,轻得如同蝴蝶落在绽放的花瓣上,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告诉我塞拉,我是谁?”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挽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她的声音很轻,在黑夜中却清晰无疑。 “瑟兰迪尔,吾王——” 她睁开眼,凝望着他明亮的眼睛,一字一顿,如同刻在灵魂上那样难以转移—— “唯有你的爱,能画地为牢,将我永世囚禁。” 瑟兰迪尔久久凝视着她,终于露出微笑。他眼中的光芒珍贵而纯净,耀眼到足够照亮身边的黑夜。 “记住你说的话,”他温热的呼吸悄然弥散在她耳侧,骨子里的倨傲和占有欲终于突破桎梏,显露人前。他缓缓伸出手,仿佛是提醒,更像是警告—— “这一次,绝不准遗忘。” 嗒。 系带被解开,洁白的衣袍落在地上。 这一次,塞拉遵守了她的诺言。 这一夜,他一直在她之上,让她心甘情愿,不再反抗。 【绝望值:0/100】 正在所有观众都在抱怨关键时刻又被拉闸的时候,画面猛然一黑,熟悉的字幕再次滚动在屏幕上—— 中土第三纪元2518年,幽暗密林有可怕的邪灵诞生,占据了广阔的北方森林。 第三纪元2941年爆发五军之战,林地国王瑟兰迪尔参战。同一时间,森林里的邪灵悄然崛起。然而由于索伦的高调成为其完美的挡箭牌,中土大陆几乎无一人发觉它的存在。 第三纪元2979年,索伦进攻幽暗密林的战役一再失利,被迫废弃多尔哥多堡垒,逃回魔多。 第三纪元3018年,魔戒圣战正式爆发,密林之子莱戈拉斯·绿叶参加魔戒远征队,护送霍比特人一路前往末日火山。 第三纪元3019年,魔戒被销毁,索伦消亡,成为在荒野中飘荡的怨毒幽灵。不久后,其幽魂消失在森林深处,无人可知。 第四纪元120年,莱戈拉斯与其父瑟兰迪尔告别,造船与矮人金雳离开灰港前往维林诺,由此西渡。 至此,大部分精灵成功离开中土,唯有一个精灵王放弃西渡,终其一生都未曾再步出森林一步。他留于中土,独自一人阻止邪灵的黑暗与污染向外蔓延,在漫长的生命里安静守望,直至最后一刻。 这,是属于他的圣战。 the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悖论 1 英国, 牛津大学。 在生物基因科学课堂上, 年轻教授的声音温和地传入每一位学生的耳中—— “对于尼安德特智人来说, 他的突变远亲智人, 是一种畸变” 宽阔的教室里,塞拉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注视着最前方那个穿着白衬衫黑长裤, 明明来自美国却拥有着优雅绅士风度的年轻男人, 微微眯起了眼。 【啊~】蛇懒洋洋地吐了吐信子,【近一年了亲爱的你终于找到他了】 【是啊】塞拉意味不明地轻声回答,【终于找到你了】 年轻教授的授课仍然在继续, 新奇的观点让许多学生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全神贯注地听讲。 “我相信, 这世界上还存在着另一个物种,拥有着人类所没有的能力,来自于变异” 他的声音瞬间将塞拉带回到九个月前的记忆里—— 在上一个世界的任务完成后,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抽身离去, 而是足足待了上百年,直至完成了承诺后才抽身离去。她当然不会理会那个世界后续会变成什么模样,对她而言,既然她已经得到了所追求的东西, 也遵守了曾经的诺言,那么即便世界毁灭, 她也不会再有一丝留恋。 她花了一点时间完全从思绪里抽离出来, 接着就被送到了这里。 确切来说, 这个明明和她原本所在的世界十分相似,本质却截然不同的平行宇宙。 这个世界有外星人存在,有所谓的神明,有异种生物,甚至连人类群体之内,也诞生出了另一个看上去更先进,更高级的种族:变种人。 他们拥有不同的力量,有的可以使自己变得力大无比,有的能够操控自然元素,有的可以链接思维掌控人心。他们通常在青少年时期被激发出了这种潜在的能力,其中很多都被视为“怪胎”,“异类”而被排斥在社会边缘。人类对于变种人的态度总体而言十分不友好,而只要被认定为变种人,就会承受所有曾经朋友和家人异样的目光,甚至被送入特殊机构收押和研究。 塞拉·米尔特就是一个变种人。 更确切而言,在十八年前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潜在的变种人。就和所有普通的英国女孩一样没有多余的脑袋和四肢,她甚至很漂亮,是大多数人一眼看上去就会认为“啊这女孩可真美”的漂亮。 棕色的长卷发,黑得泛蓝的眼珠,精致而富有古典气息的五官,白皙光洁的肌肤,削瘦而比例得当的身形。她看上去仿佛是中世纪油画中走出来的浪漫淑女,具备一种十分吸引人的脆弱沉抑而端庄的气质,站在公交牌旁等车的姿态常常会被路人当成一幅静物画来欣赏。常理而言,从小到大她都会是十分受欢迎的存在。 只可惜,事实往往并不那么美好——自生下她就鲜少照顾她的父母,在她还未满七岁时就双双吸一毒过量而死,她目睹警察来到家里在她眼前盖上那层惨白的布。后来她被收养,没过半年那户家庭的母亲就怀了孕,她又被送往另一户人家。冷落的幼年,来回辗转在寄宿家庭,令这个女孩的童年变得支离破碎,她变得沉默,敏感,脆弱,并且早熟。而十三岁发生的那件事更是彻底地改变了她。 在她所待的那户家庭中,养母是个软弱而多愁善感的家庭主妇,她老公死后不久她就与一位警察再婚,即便之后的生活过得也算不上幸福,至少她也有了一份依靠。她整日沉浸在主妇生活的忙碌和闲言碎语里,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新任丈夫,她养女的继父,是一个可耻的娈一童癖变一态。 塞拉每日忍受着来自继父眼神的侮辱和时不时的动手动脚,她试图告诉养母真相,只换来对方不可置信宛如看疯子般的目光。她尝试和老师求助,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拿继父毫无办法。她只能忍耐,告诉自己也许再长大一点,再大一点那个恶心的家伙就不会对她感兴趣了事实却截然相反,她就如同绽放的百合般愈来愈美丽,那种仿佛一触即折的脆弱和楚楚可怜的纯真姿态只会愈发隐忍垂涎,终于,在她十七岁的那个夜晚,在给妻子下了一定剂量的安眠药后,继父推开了那扇门—— 他以为她逃不掉了,就像被雨打落的花苞那样只能在他的身下瑟瑟发抖,无助地泪流满面,只要一想起那个画面他就兴奋得不可自制—— 他追逐着美丽而瘦弱的女孩,在锁死的家中享受狩猎者般的高高在上,企图将她玩弄于鼓掌然后一口吞下。他丝毫没有对这个无辜而年幼的生命设防,直到他一路追到了阳台上,着扑了过去,瞳孔兴奋地放大,舌头就要触到她幼嫩而芬芳的脖子—— 他看到那个一向隐忍,无力,委屈时只会躲在一旁暗自颤抖垂泪的女孩,在那一瞬间对他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般的微笑,然后从旁边花盆的土里,拿出了一把锃亮的水果刀—— 鲜血染透了那个夜晚。她的手法迅速而娴熟,只一下就插一入了致命的劲动脉,微微旋转,冷酷而利落地终结了他的惨叫,溅射的血喷了她满身满脸。 他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逐渐漆黑的视野里只有那个苍白姑娘一如既往的脆弱微笑。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女孩,可不像以前他所猥亵过的那些一样,在灾难来临时只会无用的挣扎和尖叫,羞耻与疼痛让他们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敢在他的威胁下默默忍耐,然后就是永无止境的黑暗噩梦。 塞拉·米尔特,她是一个宛如百合般的美丽姑娘。外表楚楚动人的蛇蝎美人。 在她六岁的时候,她就已经远比同龄人要早慧许多。她厌烦了亲生父母沉浸在毒一品的虚假幻想里,讨厌家中永远都烟雾缭绕,她忍受够了每天冬日清晨天还未亮就必须起床到各家各户送牛奶只为挣一点可怜的面包前来饱腹,而那对寄生虫般的父母宁愿用光手里的最后一个子儿给贩一毒者也不愿给她买个汉堡——既然如此,他们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她有没有父亲母亲,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她亲自替换了他们所用的毒一品溶量,看着他们将注射器推入静脉这种,活生生毒死了自己。她足够谨慎,而她的父母声名狼藉,不会有任何人怀疑这是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干的。 她如愿以偿地离开了这个早已颓败的家。小心谨慎地在夹缝中继续生存,即使毫无快乐可言,至少她还能安全无虞地活下去,直到遇到了那个披着执法外衣内心龌龊的变一态继父。 她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什么玩意儿。这是塞拉·米尔特活到现在不可缺少的必备技能。 从那一刻起,她就为自己做了打算。 养母靠不住,寻求外界帮助无果,她只能自己亲手解决这个隐患。其实对于她而言这不算很困难,她初中开始,就有同班女孩因为嫉妒她的脸而屡屡排挤她,第一次让她明白了所谓的校园暴力可以给未成年人带来多么大的伤害。塞拉·米尔特一直隐忍,她不动声色地扮演被欺凌者的无辜角色,用她的外表来激起围观者的同情心和施暴者的愤怒,直到这种印象根深蒂固再无扭转—— 那一天,她精准地模仿了那个女孩男朋友的笔迹给她留了封信,信上写着放学后在五楼女厕所门口等着他——那里是老师不会常去的地方,他们经常在附近亲密约会。女孩没有丝毫怀疑前去赴约,刚刚走进厕所呼唤男友的名字,猝不及防,大门忽然就在身后被关上,然后一桶红色的漆料就从头顶泼了下来,将她淋了个湿透! 女孩惊慌失措地抹开眼睛上的漆料,好不容易睁开眼,就会厕所墙上写着的血字吓得当场腿一软立刻坐到了地上—— 三面墙上用血红扭曲的英文写着“bich”,“hre”,“slt”之类的字样,还没有完全干的血迹沿着墙面细细留下来,拉出狰狞恐怖的痕迹。 女孩立刻反身就想拉开门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她失败了——门把从外面被锁死,无论如何她都打开它。那时放学已久,清洁工也被塞拉支走,没有任何人可以回应她。直到第二天一早有人发现她的时候,女孩蜷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双目无神,谁碰到她都会引发一声惨烈无比的尖叫。 女孩的同伴曾怀疑是塞拉的手笔,想要查看摄像头找到始作俑者,不巧那天正好那片校区无故停电,加上女孩向来风评很差,塞拉又是老师同学眼中乖巧听话的优秀学生这件事到最后不了了之,女孩也以最快速度办理了转学手续,生活重新变得风平浪静。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塞拉长了一张几乎所有男性都会喜欢的脸,而这就是一种原罪:嫉妒。上了高中,即便她是学校闻名几乎门门满分的学霸,性格温和处事干练,很少会拒绝别人的请求,好人缘和好名声闻名校区,这依旧不能阻止原罪的诞生——她的生物老师嫉妒她,因为她年轻漂亮受欢迎,而她只是个年过四十还未结婚孤僻暴躁的老处一女。她不断在课堂上针对她,无处不在地嘲讽她,给她制造麻烦,留下额外繁重困难的课业,甚至翻出初中旧账一再重提——她成功得罪了塞拉·米尔特。 很快,在圣诞节放假前夕,在所有学生上这最后一堂课而蠢蠢欲动的时候,广播里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像是痛苦的,夹杂着哀怨,尖叫,到最后则转变成了请求和鼓励—— 一群青少年们立刻就明白广播室里发生了什么,全体哗然大惊——他们都听出来了,那是生物老师和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第二天学校就辞退了老师,自此所有学校都不敢再雇佣她,很快她就消失在了塞拉的生活里,无人听说过她的消息。 而这些对她而言只是一些根本登不上台面的小恶作剧。在遇到继父之后,她接下来要做的,才算另一种挑战。 她先是去了图书馆,几乎看完了所有人体构造方面的书籍,弄明白哪些地方一击可有效丧失行动力,而且会极尽痛苦地死去。接着她开始在养母和继父面前若有若无地走动,勾引那个人渣愈发蠢蠢欲动——她知道养母虽然软弱却并不愚蠢,她早就知道丈夫对养女的心思,可她没有阻止。不过这没关系,很快她就会为此付出代价。 塞拉从不指望老师能够帮到她,那个人渣是个警察,即使报了案他们一伙也会互相包庇。她只是经常向每一位关心她的老师哭诉,不断传递出一个信息:她的继父是个变一态,他一直觊觎着她,经常对她动手动脚,而且很快就会做出更可怕的事,而她对此惊恐畏惧却无能为力他们都信了她,就和前几次一样。这并不难不是吗?只要做得小心一些,不留下痕迹,自有人会因为她的无辜和美丽为她开脱罪名。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她在阳台上藏了两把刀,寂静无人的时候会拿一些小动物来训练,确保到那时能一击致命。至于为什么是阳台?原因很简单,阳台下面就是一个十字路口,而那里装有摄像头,正对着她家的方向。 没有出乎意料,她因为正当防卫而错手杀死自己的父亲,而那把刀上还有着养母的指纹,事后也证明是她无意中放到那儿的。这件事引起了社会舆论,而风评方向都往一边倒:记者走访了很多邻居和学校老师同学,得出的结论一模一样。塞拉·米尔特是个优秀正直的学生,她不止一次说过她的继父对她抱有可怕的想法,而她的养母对此视而不见,她每天都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甚至一度因为虚弱和精神恍惚送入过医务室—— 最后的结果,人们都在咒骂继父是个恶心的人渣,毫不可惜他的死亡,职责养母的软弱冷漠和袖手旁观,逼迫她无法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面对众人鄙视的目光,精神愈发脆弱直到一天夜里对塞拉举起了刀试图谋杀她。最终她没有成功,被警察带走并送入精神病院。而塞拉则继承了所有财产,甚至得到了社会群体的捐赠,加上优秀的成绩和很多知名人士的推荐信,她顺利进入了世界上最好的大学之一剑桥学院。 似乎到目前为止,这个蛇蝎美人终于能够过上梦想中平静而富足的生活了。只可惜,她拥有着这样的脸庞,注定和平凡无缘。 在她刚刚进入学校的时候就被一位同院的学长看中,开始疯狂地追求她。他是一位富二代,父亲是政府要员,有钱有权。塞拉的容貌和气质一度令他着迷,可惜她并看不上他,在数次委婉的拒绝之后,他由爱生恨,在一次课堂上,当着数百学生和老师的面,带来了警察,并指着她大声喊道:“她是一个变种人!我亲眼看到她用意念移动了一支笔!想一想,如果她不是,为什么会单独出去住,她肯定在怕什么,她害怕我们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这可真是一个愚蠢无比的理由。但即使无比愚蠢,在当时“变种人”逐渐成为不可忽视的社会问题的背景下,只有一个人和这个词语沾上关系,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塞拉果然被富二代提前串通好的警察带走,在目睹她被抓走之前,她回过头盯着富二代的脸,而对方只是对她露出了一个英俊灿烂的笑容,说出了一句话:“我会想念你的,甜心。”。 起初塞拉并不惊慌,她认为自己是一个正常人,即使她遭受了污蔑,但只要查清楚事实,他们没有证据,很快就不得不放她离开。而当她离开了这里毫无疑问,她会去解决掉麻烦的源头。 但不幸的是,塞拉·米尔特,她的确就是一个变种人。她携带了变种人的基因,而且被查了出来,直接被送入了另一个秘密机构的地下组织关了起来,开始了各种可怕的研究。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塞拉·米尔特发现了自己的能力,这也难怪她从来没意识到自己变种人的身份,她的能力很特殊—— 她不受任何非自然力的影响,包括物理,魔法甚至思维,她就像是真空一样吸收任何来自外界的声音。简而言之,她对所有变种人的能力有绝对的抵御效果,甚至当她触碰到一个变种人的时候,对方就会暂时失去他的能力,直到她离开了足够的距离才能渐渐恢复过来。 稍微一想就会明白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一个逆变种人的变种人,她的存在对于所有变种人而言都有着致命威胁,而且变种人的能力会随着年龄和锻炼而日益增强,一旦发展到了那个地步她可以反过来消灭掉所有威胁人类的变种人种族。 而塞拉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面临的就是永无截止期限的关押和研究。 当然,这个地下实验室里,不仅仅关着她一个人,她还有着其他狱友。而她的隔壁是一位可以透过任何介质来传声的变种人,隔壁的隔壁则是能够攀岩附壁的“蟾蜍人”而他们都不是自愿来到这里,并且除此之外,他们还曾经交过一些用得上的朋友。 塞拉每天都必须听着她的狱友用可以穿透墙壁的声音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她原本从不理会对方,思考着如何能从这个监狱里出去——直到她听到对方提到他的一个朋友,一个蓝色皮肤的夜行者,可瞬间移动到他视觉范围内任何地点,并且可以携带重物或人类进行瞬移。 于是她开始了和那名变种人的交流之旅,从他的话语里知道了很多信息,包括这里关押着比他们想象中更多的同伴,虽然很多都已经死去。她用温和耐心而腼腆的表象成功骗取了对方的友谊,并答应如果他的朋友找到了这里,会带她一起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去找一个自哈佛毕业的变种人,据说他有一个朋友认识那个人,而且对方很强大。 塞拉当然不会对此抱有过多期待。但在决策出有效的计划之前,她会把这作为其中一条出路。 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个所谓的夜行者居然真的找了过来,他成功引发了监狱里的混乱,并趁乱找到了这里,而那个变种人也遵守了他的承诺,将她一同带了出去,甚至在将她救出以后还要返回去拯救别的变种人而不出意料,他成功救出了其中几名,自己却死在了那里,夜行者也销声匿迹。 塞拉开始了自己的逃亡。她毫不犹豫地剜下植入在手臂皮肉下的追踪器,潜伏在泥浆之下躲过了第一次追捕。随后她来到城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头发染成金色,从不在任何旅馆中休息,不出现于任何摄像头多的地方,靠着偷窃和搭顺风车一路回到了剑桥学院。 没人会想到她的目的地在这儿。所以她很顺利地找到了富二代租在中心区的公寓,掀开地毯果然摸到了钥匙,她无声无息地潜入,做好一切准备,然后待在阴影里,静待猎物到来。 凌晨,富二代喝得醉醺醺地被人回来,等到他的朋友将他丢到床上离开这里以后,塞拉走到浴室里,放好热水,确保足够烫,然后堵上浴缸的管道,将醉得一无所知的富二代丢到浴缸里。 对方被烫了个哆嗦,神智有片刻的清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静坐在浴缸旁等他醒来的女孩时,愣了一下,立刻就被吓得完全醒了过来。 他想要挣扎,四肢却酸软无力,几次没有起身反而险些把自己溺死在水里。而塞拉带上无痕手套贴心地将他扶了起来靠在浴缸上,脸上浮现着温柔亲切的微笑,拿出刀,在他的右手腕上从上而下割出了一道伤口,然后放入热水里,看着那一股一股的鲜血缭绕融化将水逐渐染红——她甚至从他公寓的陈设摆放发现了他是个左撇子,而这将成为他“自杀”的有力佐证。 毕竟,即便有人怀疑是谋杀,对于他是左撇子这样的事情一般只有熟人知晓,而众所周知塞拉·米尔特拒绝了他的求爱并且从此退了学不知所踪,连陌生人都算不上,谁会想到她居然出现在了这里呢? 面对他惊恐哀求的目光,塞拉只是对他露出温和的微笑,说了一句话。 “我会想念你的,甜心。” 然后站在旁边,制止住他所有的挣扎和反抗,直到全无声息,沉入鲜红的水里。 她轻轻将刀放到地上,摆放出无力松开的角度,然后如来时一般悄声无息地离开了这里,顺手将钥匙放入了地毯下。 做完这一切,她才出发去找那所谓的“哈佛毕业”的变种人。她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长相或者年龄,她只知道是一个客座教授,能力和思维与心灵控制有关。 这就让事情变得简单许多。一个可以探知心灵的变种人,他目光中所透露出的信息总会和别人不同,这是一种下意识自我保护的反应,因为与众不同的身份他会对所有靠近的人进行一番简单的审查,而当他正在这么做的时候破绽自然而然就会展露在眼前。 塞拉花了一周时间听了所有课讲,然后在今天,得到了答案。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居然如此年轻,如此清俊,还有一双纯净如同深海的漂亮眼睛。 【真想知道他在发现无法探知到你思维时候那一刻的表情呢~】蛇插话,【一定非常美妙~】 塞拉微微一笑,看着对方结束了课堂,然后收起讲义,对和他告别的学生们温和颔首,转身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留步,查尔斯·泽维尔教授。” 一个明明很温和的,却完全无法忽略甚至能够令人下意识停住脚步的女音在身后响起。 年轻的教授身影一顿,然后慢慢转过头去。 在看到那双黑中泛蓝的眼睛时,他愣了愣,眉梢一动,脸上浮现出微微诧异的奇怪神情。 她?——这怎么可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悖论 2 查尔斯·泽维尔打量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 在他所见过的女性中, 她的容貌令她能够脱颖而出——非常柔顺而富有光泽的棕色自然微卷长发, 像是古典油画里最温柔的笔触。一张轮廓柔和的脸, 五官非常精致, 眉眼距离较近,眼型狭长而显得目光深邃迷离, 浓密纤长的睫毛令她在眨眼的时候看上去仿佛小鹿般纯洁无辜, 鼻梁线条秀挺, 唇形饱满天然上翘, 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微笑。这么近的距离她的肌肤几乎找不到什么瑕疵,白皙光润。她比同龄人更瘦弱, 白色宽松的长袖和修身牛仔裤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有种天真又沉静的气质, 美得极具辨识度。 在教授打量她的时候, 塞拉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 查尔斯·泽维尔, 出生在美国纽约的一个富豪家庭里, 毕业自哈佛大学,还不到三十岁就成为了牛津大学的客座教授, 擅长生物工程和基因科学等专业,算得上是年轻有为的典范。当然这并非是关键, 关键的是他的脸—— 唇红齿白, 这是塞拉对他的第一印象,然后她立刻注意到了他的眼睛——那是世间最纯粹的蓝, 美得不可方物, 从深海到浅海无所不容, 微微垂下的眼角显得无害又诚恳,眼周还蕴着浅浅红晕,瞳孔里宛如坠落了星辰。令人想起微咸的海风,行驶的轮船,码头的落日,以及大海一样澄澈的眼睛。 他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目光非常明亮清澈,宛如带电直击心底。红润的嘴角习惯性上扬,自带微笑,亲和且温柔,具有欧洲人中罕见的东方美。雅致,自然,绅士,像是刚下完雨的大地,清新而带着湿润的气息。 他看上去很书卷气,温柔而且文弱,几乎毫无攻击性,甚至会让人担心自己会伤害到他。 真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变种人啊。 塞拉对他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微笑,“你好,教授,我是塞拉,塞拉·米尔特,您的粉丝。” 查尔斯看了她几秒,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他忍不住将手指放在太阳上轻轻揉动,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塞拉并不介意,只是保持笑容,看上去温柔亲切。 “好吧,塞拉·米尔特?”查尔斯似乎是放弃了什么决定,吐出一口气,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温和清朗,虽然他的目光有些怪异,仍然露出了善意的微笑,“你说粉丝?噢这可真新奇,我才来牛津不久,你是这里的学生?你听过我什么课?” 教授神情中仍然带着年轻人的意气和飞扬,说话时眼里总是亮晶晶的,十分容易博得对方的好感。 塞拉笑容不变,就像是遇见了崇拜的老师那样带着一丝恭谨回答道:“你的著作《对限制性片段长度多态性(rflp)和单链构象多态性的对比与未来猜想》,《碱基替换的不同研究》,《变异基因和外在表现形式》,《建立在寡核苷酸杂交及芯片原理上的杂交分析技术》” 她多说出一个词语,查尔斯的表情就愈发微妙,直到最后她以“我看过您所有的论文和出版书籍,听过您所有讲座和专业课”结尾后,他沉默了几秒。 “嗯我确信在以前我从未见过你,我对我的记忆力还是很有信心的——抱歉难道我们是在美国偶然遇到过?” “不,教授,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塞拉如此回答,“但我喜欢事情发生之前做好所有准备,包括今天授课教授的一切资料和以往著作,确保我不会在不感兴趣的人身上浪费哪怕一分钟。” 查尔斯重新打量了她一遍,他表情愈发好奇了,甚至带上了些许警惕,“那么你所说的感兴趣是指” 塞拉微微一笑,她的眼眸里仿佛蕴着水光,因此弯起眼睛的时候那双眸子里的幽蓝就会愈发深邃,是一种很奇特,罕见而且美丽的变异现象—— “你听不到来自我的声音,是吗,教授?”她说。 查尔斯眉梢一跳,他尽力让自己的表情镇定下去,脸上仍然带着温和亲切的笑容,“你说什么声音?——我当然听得见你说话——” “——这里的声音,”塞拉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轻声道,“我这里很安静,不是吗?” 查尔斯表情僵硬,片刻之后,他冷静下来,审视着她,微微眯起眼,“你是谁?”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我是指你真正的身份。” “我是塞拉·米尔特,”她说,“和你一样,查尔斯·泽维尔教授——一名变种人。” 牛津,英国第一家咖啡馆内。 这家咖啡馆始建于1650年,是家历史悠久的老古董店。因为来得较早这里还没什么客人,查尔斯很绅士地先询问了她的口味,再得到回答后才为自己点了一壶蓝山咖啡,等到服务员走后,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五指交握放在膝盖上,然后抬起头,用那双大海般的眼睛注视着她。 “你说你也是变种人?”查尔斯好奇地挑了挑眉,“原谅我这么问——你认为和我们这种人嗯,一样的地方在哪儿?” 塞拉不喜欢喝咖啡,即便它闻着香浓醇厚受到大众喜爱,但仍然属于功能性的饮品,相比而言她更喜欢什么都不加的白开水。此刻她双手捧着透明的玻璃水,轻轻抿了一口热水滋润喉咙,才抬眼,唇角缓缓上扬。 “你已经发现了,不是吗?关于我的能力”她微微凑近过去,看着查尔斯逐渐滑到太阳上的手指顿住,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咫尺的距离那双眼睛蓝得愈发惊心动魄,在阳光下通透无瑕—— “那么,现在,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 年轻的教授略有尴尬地收回了手,低低咳了两声。完全探查不到她的思想——他的感知就像被扔进了一个黑洞,那里极深而且极静,把所有思绪丢进去都得不到丁点儿回声,而且探听久了还会产生一种仿佛被吞噬的恍惚感。这种情况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见到过,而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防御?抵制?反射?”查尔斯念出他的猜测,蓝眼珠闪闪发光,“你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仅仅只能抵抗一部分?比你更强大的呢?难道你的能力只能克制我们这种思维控制?——” 他看上去非常兴奋,神色充满少年人的好奇,注视她的目光纯净又柔软。面对他源源不绝蹦出来的词语,塞拉喝了一口热水,露出一个很淡,淡到近乎脆弱的微笑。 “他们告诉我,我的能力对所有变种人都有效——至少在他们所找到的变种人中,我完美地克制了他们。” “他们?”查尔斯眉梢一挑,“你指的是谁?” “关押我们的人,”塞拉轻声回答,“当然现在应该改称呼为:追捕我们的人。” 查尔斯表情僵住,“你说什么?谁关押了你?你到底从哪儿来的?你不是牛津的学生?” “我说过了,我是您的粉丝,”塞拉微笑,“——我为您而来。” 查尔斯眨了眨眼,他盯了塞拉半晌,忽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一副揶揄又无奈的表情,“啊——你是瑞雯的朋友吧?是她指示你来的这场恶作剧?——唔不得不说你们险些就骗到我了——” 他温和的玩笑戛然而止,目光凝在塞拉挽起衣袖露出的细白胳膊上。 除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细针眼,白中泛青的胳膊上还有一块非常狰狞的伤疤,足足有两指那么长,伤口看上去应该才刚结疤不久,边缘不平整像是被粗鲁撕裂的。这样的伤口出现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对比感。 “有人在秘密捕捉变种人进行实验,而我只是其中之一,这是我在逃走时剜出追踪器后留下的伤口,”塞拉的声音淡淡的,“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从实验室逃到这里,找到你,而和我一同逃出来的人没我这样好的运气,大多数都死了,剩下的全部被抓了回去。” 她看着查尔斯定住的眼神,慢慢放下衣袖,平静地喝了口热水,微笑,“这样的恶作剧,你给我打几分呢,教授?” 查尔斯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她,红润的嘴唇微微一动,正准备说什么,却被送上咖啡的服务员打断。他正好借此缓解了一下凝滞的气氛,放松身体靠到椅背上,醇香的咖啡气息钻入鼻子里,他却无法再享受这份轻松闲适。他静默了许久,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这个苍白瘦弱的女孩,感受到了那份脆弱外表下愤怒,不安且恐惧的灵魂,轻轻叹息。 “那么,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怎么做呢?” 塞拉放下杯子,她观察着对方细微的面部表情,从每一寸肌肉的变动中寻求想要的信息,直到得到答案后,才微微一笑,轻声开口。 “你知道吗,有数十个比我更强大,更强壮,跑得更快的变种人一起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他们有的可以模拟周围环境,就像个变色龙,有的能察觉到最轻微的声响然后改变路线躲开追捕可到了最后,却只有我一个人成功逃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查尔斯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我没有教授你那样强大的心灵控制能力,我甚至完全不会格斗,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就能置我于死地,而我逃了出来至今为止仍然没有被抓回去我靠的不是来自变种人的天赋,而是这里,和这儿。”她点了点自己的头,然后点了点心脏,“我足够谨慎,也足够聪明,我能猜到那群人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在哪里等着我自投罗网而我需要做的,则是永远比他们更快一步。” 查尔斯目光柔软,忍不住叹气道,“可怜的姑娘” “而我来找你的原因,也是如此,”塞拉扫视过窗外的人群,她对一切都保持高度警惕,这似乎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但我还不够强大,至少现在不因此,我来寻求你的庇护。” 查尔斯微微一愣。庇护?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住我,并将我关在最深的牢房中吗?——并非因为我能对人类产生威胁,”塞拉微微一笑,“而是因为我的存在,对他们的敌人,所有的变种人是致命的。” “因此我的战略价值不可估量。而他们绝不会放我就这样离开。” “我能躲过一时,却无法永远躲避他们我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帮手。” “我选择了你,查尔斯。” “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请务必帮助我。” 她专注地凝视着年轻教授的眼睛,目光中透露出近乎哀求的恳切。 查尔斯怔愣地望着她,那份宛如一触即折的脆弱和无辜让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女孩显出了一种让人心悸的美感,这种姿态让任何见到她的人几乎都无法拒绝她真挚的请求。 可查尔斯·泽维尔并非普通人,他善于心灵和思维控制,他的心智坚定远超常人,因此只有一瞬间的恍惚后,他立刻就清醒并且变得更加理智。 “我可以提供给你暂时的寄居之所”查尔斯不太擅长拒绝别人,他略略侧过眼,不忍看对方瞬间脆弱而黯淡下去的眼神,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温和,“我很抱歉,塞拉·米尔特小姐我没有你说的那样强大,我也是想一直平静生活下去的人,我的身边有一些十分重要的朋友还需要我的保护这里是英国,即便我对你有着无比的同情心,我也很难在你所说那些人的追捕下继续保证你的安全请原谅我,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塞拉凝视着对方大海般清澈深邃的眼睛,沉默了两秒。 “真的只有这么多,教授?”她问,声音很低。 查尔斯忍不住握紧了手,他闭上眼,无声叹息。 “我可以给你提供任何你需要的东西,钱,公寓,车——”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塞拉轻声打断他的话,似乎是笑了一下,“最艰难的时候我不需要它们现在,更不需要。” 查尔斯睁开眼,定定地望着她,“你” “你知道吗,其实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塞拉摇了摇玻璃杯,看着里面清澈的液体来回晃荡,碰撞出晶莹的水花,“也许你说的都是真的,平静生活,重要的朋友,国籍,关系但我想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你没有说出口——” “你是变种人。而我的存在,也能够威胁到你,不是吗?” 查尔斯一愣,他并不能反驳她所说的话,因为这就是事实。 这么多年以来,从最初发现能够听到别人思想的惊恐,不安,难以入眠,到习惯,学会控制,一点点增强这种能力,再到如今的下意识探查,获得更多的安全感,更加融入到普通人群之中这种能力已经成为他生命里的不可或缺,难以想象如果一旦失去了它会发生些什么,他享受着变种人能力为他带来的便利,同时也将承担起这份风险和责任。 她说得没错该死的她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发现完全无法获知对方的想法,对于查尔斯而言,塞拉·米尔特就像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秘密,她可以任意对他说谎,而他根本无法辨别真假,他引以为傲的能力在此失去了作用,他必须得承认,他因此而感到了不安。 即使他是真的非常非常同情她的遭遇,而她也是变种人种族的一份子可她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他无法验证她所说事情的真相,而他还需保护自己的朋友与家人他决不能拿这些来冒险。他只能做到这么多。 查尔斯闭上眼,深深叹息,“抱歉请原谅我的自私,塞拉。” 塞拉目光淡淡地注视着对方年轻的脸庞,忽然露出一个微笑,对他点了点头,说道,“我能理解,我当然能你甚至都不必为我做到这么多。”那些现金,房子,车。 “你能听到别人的心灵,查尔斯教授,”塞拉弯起眼睛,“那么,你又是否能听到自己心里说的话呢因为我听到了,它告诉了我一件事——” “你会因此而后悔的。我保证。” 然后她仰头一口喝干净白开水,站起身来,对他淡淡地点头,告别,“再见,查尔斯。” “希望你的生活,可以永远这么平静下去——和我恰恰相反。” 他顿住,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她留下几张英镑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削瘦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外面鸽子广场的人群之中。 他会因此而后悔吗?大概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悖论 3 和查尔斯·泽维尔不欢而散后, 塞拉离开了咖啡馆,来到了十字路口。 人车川流不息,塞拉站在公交车牌旁边,然后抬起头,注视着其中一个路灯。 【哦嚯~】蛇也跟着抬头望了一眼, 微微一顿, 【唔你在干什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那是摄像头?】 【回答正确】塞拉慢慢将散落在脸颊旁的发丝捋到耳后, 露出全部的面容,正对着摄像头,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你猜我想要做什么?】 蛇沉吟了一秒, 【你想被那些人抓住?然后呢?噢!是的,你想被抓住, 然而你不会这么做——你会引那些人出来, 就像是涂了蜂蜜的诱饵, 把他们带到那个年轻人的面前你想让他亲眼目睹袖手旁观的后果,你想让他后悔?】 塞拉笑意愈深,【看来跟了我这么久,你已经对此有所了解】 蛇狡猾地转了转眼珠, 【可这很危险,亲爱的, 一旦计划失败了, 你真的被他们抓了回去可就没有另一个蓝恶魔来救你出去了~】 【更保险的做法, 你应该隐姓埋名起来,改头换面一番,等到自己的能力更加强大了才有对抗他们的资本】 【唔,这样的确更安全】塞拉佯装思考,【不过,那需要的时间太长了而我,不喜欢耗费多余的精力和耐心】 【好吧~】蛇吐了吐舌头,【你开心就好~】 塞拉在路边站了许久,终于,她发现有几个可疑的便衣人士出现在附近,时不时地朝她投来一瞥。一位装作浏览报纸的模样,可惜直到报摊老板都不耐烦了他也没有出一个子儿买下来,另一位有一搭没一搭地坐在露天咖啡馆里和另一个男人聊着天,一杯又一杯地续着咖啡,看上去百无聊赖却没有任何离开的痕迹。包括离她最近的那位,就坐在身后不远处的公园长椅上,似乎在逗弄鸽子,明明应该是如此悠闲的娱乐他却反常地绷直脊背 【看来上一次集体出外郊游的活动让他们的头儿伤透脑筋,瞧瞧这群拙劣的新手们,难道他们以为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带走吗?】蛇嗤笑。 【也许他们一直以为我被幸运所眷顾】塞拉不以为然,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傍晚,夕阳渐落,光线慢慢昏暗下去,马上就要到了一些人最快乐的时光了,她也该走了。 【你确定今晚他一定会出现在酒吧里?】蛇问。 塞拉拢好风衣,直起身来,顺着人群朝大马路对面走去,步伐不疾不徐,【今天周三,是他常去的‘红房子’酒吧的游戏日,最热闹的一天,不论你是玩牌,投镖还是推硬币,赢者能够在十二点前享用喝不尽的啤酒,甚至免费带走一瓶上好的白兰地和威士忌——你认为他会不会去呢?】 蛇叹道,【啊~美好的青春~】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塞拉独自一人行走在马路上,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三个男人。她似乎对他们愈发靠近的脚步毫无所觉,并且渐渐走到了更加僻静无人的地方。三个人对视了半晌,终于在看到她拐了一个弯走进一个漆黑的小巷后,默契地一同跟了上去,拿出了准备好的强效镇定剂—— 没想到刚走进巷子里,就被旁边一栋房子里传来的欢呼喝彩声镇住——原来这里隐藏着一个小有名气的酒吧,而且不巧似乎是碰上了什么活动日,里面灯火辉煌,人影涌动,热闹非凡。 三个人不由得谨慎地停住,看着那个削瘦的女人朝酒吧逐渐靠近,而一旦真让她进去了再想找到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犹豫了几秒后,他们下定了决心,放弃了再明显不过是尾随,立刻朝她跑了过去—— 没想到再距离她不过五米的时候,对方忽然回过头来,似乎是终于发现了他们,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下意识转头就想跑,可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她立刻就被最先冲上来的男人按在了地上—— “救命——”一声尖利的呼叫,对方眼疾手快立刻捂住了她的嘴,把叫声堵在了半路,另一个人默契地上前来试图镇压住她剧烈挣扎的手脚,而最后一个人则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了针管,拔掉护头,然后向她走过来—— 女人一口用力咬在对方捂住她嘴巴的手掌上,男人忍不住惨叫一声,立刻凶相毕露,抬起手狠狠扇到了她的脸上! 这一下完全没有留情,红痕缓缓从她苍白的脸上浮了起来,连带着磕破了嘴唇,血迹渗出唇角。她耳朵嗡嗡作响,两眼发晕,却仍然下意识地不断挣扎,在男人拿开手的一瞬间用力全力地大声呼叫—— “救命!——救救我!——” 男人恼羞成怒,回头瞪了同伴一眼,低喝,“还不快点带走?!” 同伴立刻拿起针剂,按住她的手臂就要注一去—— “嘿!” 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三个人齐齐一顿,转头朝旁边望去。 酒吧后门不知道何时被打开了,一个穿着格子衫目测超过一米九的胡子男人站在门口,似乎是出来丢垃圾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塑料袋,看见巷子旁三个男人把一个瘦弱的女人压倒在地上,还拿着可疑的针头,他立刻就认识到事情不对,忍不住怒吼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我警告你们——” 为首的男人顿了顿,他示意同伴不要停,对方立刻心领神会眼疾手快就将液体推入了静脉之中—— “停下——你们是什么人?想对她干什么?!”大汉见他们丝毫不管不顾,不由得更加恼怒了,丢下塑料袋就朝他们走去,“放开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嘿,冷静,冷静点儿,先生,”为首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整了整衣领,一脸息事宁人的笑容,顺手拿出一个证件展示给他看,“我们是zf的秘密组织,这次只不过是执行公务,请你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大汉停下脚步,看着证件上写着的“hui”,目光更加怀疑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他的目光移到女人的脸上,药剂已经产生了作用,她的目光有些失焦的迷离,即使她仍然试图保持清醒,向他不断投来求救的目光,唇角动了动,说出“救我”的口型。 “我们是异种和反自然生物研究所的人,她是逃犯,我们当然要把她带回去。”对方显得很冷静,简单地解释了一番过后收起证件,就要带着女人离开。 然而有些晚了,这个插曲引起了酒吧里的人注意,很多人透过玻璃窗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好奇地围了过来,其中就包括那位来自牛津大学的年轻教授—— “嘿,汉斯,发生什么事了?”查尔斯·泽维尔带着满脸笑容走到门口,拍了拍大汉的肩膀,他喝了点酒,眼周和耳朵有些微微发红,目光还带着水色,但还算得上清醒,只是笑容止都止不住。 大汉皱着眉头指了指那三个男人和昏过去的女人,“这几个家伙自称什么‘异种反自然研究所’,想要带走这个女人,我觉得很可疑,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组织——” 查尔斯笑容一顿,他的目光从三个男人故作镇定的面容移到他们扶住的软绵绵的女人脸上,瞳孔顿时缩紧—— “嘿,这位先生,我不管你是谁,”眼看着那个年轻人默不作声地走了出来,向他们靠近,虽然他们很有把握制服住他一个人,但一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能耐住性子试图说服他,“——请不要干预我们的工作,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去警局里做个证明——” 他们说这话有恃无恐,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如果没点靠山,很多事都会变得麻烦起来。 查尔斯·泽维尔走到他们面前,站定,看了昏过去的女人一眼,在她右脸再明显不过的掌痕上顿了几秒,然后抬起头,点了点自己的太阳,对他们露出一个温和明亮的笑容。 “我信,我当然相信你们,先生们——”他这样说着,看着三个人的目光慢慢变得空茫麻木,他很自然而然地从他们手里接过女人,半扶半抱住她,转过头对汉斯示意,让大汉走过来将她带走,然后举起食指和中指并拢,朝对方行了个俏皮的军礼,“好好享受你们的周三之夜吧,来自研究所的绅士们——” 三个人呆呆地任由他把女人救走,一点反应都没有,看着酒吧门重新在眼前关上,直到很久后才猛然清醒过来,愣了几秒,立刻冲了进去,却再也无法找到那个男人和女人的身影。 查尔斯让酒吧的保镖汉斯叫来了一辆车,小心翼翼地护住女人的头将她塞进后座,然后自己坐了进去,扶住她的手臂,很绅士地尽量不碰到她其他部位,说出了一个地址,向汉斯点头告别,朝自己在英国暂居的公寓驶去。 到了地方后,司机看他颇为吃力地扶住像是喝醉了的女人往楼上走去,礼貌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查尔斯委婉地拒绝了,然后咬紧牙把虽然瘦削却因为毫无意识没有配合而沉甸甸的女人一步一步带上楼梯,终于走到了门口,他的手费劲地攥住了女人的胳膊不方便拿钥匙,只能伸出脚踢了踢门,喊道,“瑞雯——瑞雯快开门——” 不久后,一个金发姑娘打开门,看到他带着一个女人回家后愣了一下,吃惊,“查尔斯——?” “快——帮我把她扶进去——” 瑞雯虽然完全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啊,也有些不开心,但仍然听话抱住了女人的腰,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沙发上,这才回过头来,皱眉质问道,“她是谁?你为什么要把她带到家里来?她喝醉了?可我没闻到酒味儿?——” 查尔斯扶住桌子喘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她可不是那种酒吧女孩儿——” 瑞雯怀疑地看着他。 查尔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一口喝光,嘴唇红润而渗着水光,他看着女人即使昏过去也微微皱着眉显出痛苦和挣扎的脸,目光变得复杂下去,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她是一个变种人,瑞雯就和我们一样。” 她一愣,“你说什么她c她也是——?” 查尔斯长久地凝视对方苍白的面庞,然后缓缓抬起头,用那双纯净明亮如同蓝宝石般的眼睛望着金发姑娘,苦涩和愧疚在他微抿的唇角蔓延开来—— “我想我犯了一个错误,难以饶恕的错误” “我应该早点答应她的——我后悔了,瑞雯我差点就因为自己的软弱而害死一个无辜的人。” 金发姑娘审视地看着他,冷哼,“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了,查尔斯——现在,立刻!” 塞拉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雪白的天花板,以及阳光下静静飞舞的纤尘。 她动也不动,迅速打量周围——这是一个暂时收拾出来的客房,空旷,角落里还堆积着一些杂物,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堆处方药。而她正躺在一张柔软宽大的床上,衣物焕然一新,还隐隐闻得见洗涤剂的味道。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可她一点也不惊慌,相反,她甚至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微笑。 【这可真是有惊无险啊,亲爱的~】蛇乖乖地盘在她的手腕上,嘶嘶吐着舌头,【不过好在你成功了~而且我想,如果你不想,那个可怜的年轻人应该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他身边了~】 【你把一个本分之外情分之中的请求和帮助,变成了他无可抗拒无法推脱的责任~】 【他原本一点儿都没错直到他亲眼目睹,他曾经的拒绝间接为你带来了多么大的伤害——】 蛇狡猾地笑了,【塞拉,我亲爱的蛇蝎美人,你利用了一个善良人的好心肠】 塞拉闭上眼,微微一笑,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在阳光下有种虚无缥缈不真实的美,宛如沐浴着晨光朝露的白色百合,散发着脆弱而幽静的芬芳。 【这个世界上,能够令人违反理智和原则,冲动行事的力量有三个:愤怒,爱,以及——】 她慢慢睁开眼,看着端着热水和午餐推门而入的年轻男人,微笑。 【——愧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圣战 番 第三纪元2851年, 密林之子莱戈拉斯·绿叶结束了他百年游历,终于回到了家。 在穿过那一片茂密的森林时,他就隐隐发觉了不对劲,直到他回到精灵大殿,向守卫者头领询问他父亲去向的时候, 一向干练忠诚的守卫者居然略心虚地避开了他的注视, 支支吾吾半天, 才蹦出来一句话—— “呃王子殿下我想你需要直到一件事不过您一定要保持冷静” 莱戈拉斯挑眉。 守卫者低咳一声吗, “在你走了之后嗯我们多了一位王后” “” 他说什么?一位王后? 莱戈拉斯先是愣了几秒,当他完全意识到这个词语所代表的意义后,他立刻就明白过来, 甚至连一句话都顾不上和守卫者说, 倏然转头就朝南方而去! 这座曾经的巨绿森林,幽暗密林, 如今却重归繁盛和生机勃勃的土地他曾经十分奇怪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原本阴森沉滞的树林有了如此大的改变——而如今他知道了原因。 这里曾居住着一位与众不同的阿瓦瑞,一个被污染的黑暗精灵, 她的足迹遍布巨木的枝丫, 她的身影消失在阴影深处,她连同密林之王的爱埋葬于此而现在,她已归来。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他的阿达还会成婚, 会选择一位王后作为伴侣那么只有那一个人, 只有她。从无第二选择。 你回来了你还是回来了。而我的等待, 从此也有了意义。 莱戈拉斯风一般穿过密林,脚步踏在厚厚的腐殖质上甚至没有丁点儿声响,他穿梭在树枝和灌木之间,漫长的距离,他却不到片刻迈过了它,然后止步于流淌的密林河前,抬头望着对面沉寂的森林,静默不语。 他曾做出一个许诺,而那个许诺,令一条不过五米宽的河流,将他们百年相隔。 他问自己,你真的能跨过自己心中的那条河吗?这么多年以来,他倔强地从未踏上南方的土地,去寻找那深藏于心底的身影,她的笑容和拥抱从未在记忆中褪色过,它们仍然历历在目。时间无法冲刷掉她独特的颜色,只会让思念愈发鲜明长久。 她曾将他驱逐,她曾在他眼前宛如幻影消失不见,而如今,她终复活,和父亲相聚相守。 她是一座坟,爱深埋土中。 那么那泥土之下,属于他的那份爱,又是否包括其中? 当年轻的密林王子出现在河流之滨的时候,远在对岸那头树屋中的塞拉,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她顿了顿,从林地国王扬起的修长脖颈中抬起头来,轻轻吻了吻对方染上红晕的耳垂,低低笑道,“你的儿子他回来了。” 精灵王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眸明亮深邃如同孤山的宝石,然而此刻却弥漫着迷雾,金发在傍晚的余晖下流动着灿烂明光。他的手指抚在塞拉披散流泻着的银白长发之中,慵懒而亲昵地环抱着她,耳颈相交,呼吸相触,亲密得无以复加,享受着这令人身心愉悦的闲适时光。而当他听到伴侣满含笑意的说出那句话,不由得微微俯首,垂眸看着她,用不太满意,略略咬重某个发音的,低沉而微哑的声音说道—— “我们的那是我们的儿子。” 塞拉忍不住弯起眼睛,微微踮脚咬住他的嘴唇,用牙齿轻轻研磨两下,在对方呼吸逐渐放缓的同时,放开了他,后退一步,靠在窗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轻笑,“嗯我们的。怎么,你不是一直很想念他吗?——虽然你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句话,也不肯给他写信但我知道,你一直期盼着这一天。” “不去看看我们的儿子吗?” 瑟兰迪尔挑眉,他轻轻瞥了她一眼,带着一些不满的高傲,缓缓开口,“就算是怎么,你不去?” 塞拉望着窗外,摇了摇头,笑容悠远而清淡。 “没有我,他一样能过得很好。” 瑟兰迪尔静默了半晌。 “你对他太苛刻了,”密林之王凝视她,“他一直想要见你。” “我知道。”塞拉微微一笑,顿了一会儿,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嘴唇,笑道,“快去快回,吾王。我们还有未竟的事需要完成。” 瑟兰迪尔眉梢一跳,他剔了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迈着优雅平缓的步伐走出了树屋,朝密林河边而去。 很快,他就在那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已然是个成年精灵,柔顺的金发,面容俊朗迷人,脊背总是警惕地挺直,看上去就像一株小树那样生机勃勃。他一直注视着南方,因此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缓步而来的高大身影。 莱戈拉斯微微一愣,立刻低头,朝瑟兰迪尔行礼,低声唤道,“父亲。” 瑟兰迪尔深深地注视着他的子嗣,垂下眼眸轻轻颔首,“你回来了,莱戈拉斯。” 密林之子抬起眼,他安静地打量着父亲,那张容光耀眼的威严面庞上不见以往的隐忍和落寞,他看上去很平静,是一种满足而充实的平静。他不由得扬起一个微笑,一瞬即逝,朝他身后望了一眼,沉默半晌。 “她”莱戈拉斯抿唇,放轻了声音,“她还好吗?” 他没有问那个她是谁,也没有询问所谓的王后的身份,甚至不曾提起她为何能复活归来。对他而言这所有的疑问都不值一提,而他想问的,也只有这一句。 一个问题,千万种思绪。 瑟兰迪尔颔首,声音低沉和缓,“她一直很好。” 莱戈拉斯轻轻呼出一口气,直视他的目光,露出一个很温和清朗的微笑,“恭喜,父亲。” 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 瑟兰迪尔眼角缓缓蔓延出很轻的笑意,他注视着面前长大的精灵,静默了许久,才用有些欣慰,带着叹息的声音告诉他,“——有些时候,如果我们足够幸运,总会被给予第二次珍贵的机会她给了我如此幸运,莱戈拉斯,我希望你也可以。” 年轻的王子顿了顿,他垂下眼眸,多年的四处游历让这个曾经活泼而无畏的精灵变得成熟内敛,唯有这一件事是压在心底无法挥散的执念,而他从不轻易主动触碰它。莱戈拉斯选择避开这个会令他难受而疼痛的话题,轻声开口—— “我将留下,父亲直到下一次出行。” 瑟兰迪尔没有问他为什么决定留在这里,也没有问什么时候才是下一次出行的日期,他只是用深邃而柔软的眼神看着他最亲密的血脉,点了点头,“欢迎回来,莱戈拉斯。” 王子微微鞠躬,他抬起眼,最后朝密林深处望了一眼,如来时一样,安静离去,不留下丝毫痕迹。 当瑟兰迪尔重新回到树屋,推开门,看到塞拉转头对他露出微笑时,他顿了顿,说了一句话。 “我们的儿子他也应该得到第二次机会。” 塞拉靠在墙边,闻此嘴角不由得漫开很淡的笑意。 “有一天当他终有勇气踏过河流来见我”她轻声开口。 “——那么是的,他会得到那个机会的。”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林拂叶落到窗旁。 瑟兰迪尔缓缓睁开眼,温暖的光线和怀中的柔软让他罕见地产生了想继续睡下去的欲一望。他转过头,入目即是一片雪白而线条优雅的肩背,迷人曲线沿着笔直锁骨蜿蜒而下,隐匿于柔软的丝被之中。 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在他满怀,流动着活了一般的光泽,比日光轻柔,胜似月光。而他的手臂圈在柔软的腰肢之上,她安静的睡容正对着他,呼吸平缓温热,是一种活着的真实温度。 瑟兰迪尔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的脸。 多少次他只在梦中能够如此怀抱着她,她躺在他的身边,面庞近在咫尺。她不再是虚幻,缥缈而冰冷的鬼魂,她是真实的,柔软的,温热的,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即便睁开了眼,眸中也映出他的倒影。 生离,死别,复生,相守百年内,他已别无所求。 瑟兰迪尔闭上眼,轻轻吻上她的额心,长久停留。 “怎么昨天还不够吗?”一个慵懒而打趣的女音。 瑟兰迪尔一顿,他退后些许,睁开眼,看着不知何时苏醒却仍然懒洋洋闭着眼睛,只是唇角上扬的塞拉,眉梢微微一动,低沉优雅而磁性的声音缓缓流淌在温暖的树屋里—— “我还记得很久之前,在你做过那样的事后我醒来,说了一句话——” 瑟兰迪尔眯起眼,声音里隐约有着起伏,“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塞拉?” 她慢慢睁开眼,似笑非笑地支起半边身体,光洁白皙的肩膀暴露于日光之下,她看着精灵王微妙变化的神色,用手撑着半张脸作回忆状,“唔你是指那一句‘塞拉·荒谷,请与我共度余生’?” 她眼里明显带着揶揄的笑意,瑟兰迪尔不由得危险地微微扬起下颔,声音愈发低了,“你还记得很好,那么你应该也记得,你当时毫不犹豫,冷酷无情,匪夷所思地拒绝了我。” 塞拉看着这个金发精灵,他虽然仍然保持着国王一样高贵而傲慢的风度,声音低哑但并无明显起伏,仿佛就只是自然而然地提到了一件共同拥有的往事。但塞拉心里很清楚,这个对外总是过于凌厉和冷漠的精灵对于他真正不在意的事往往都是平淡而略显嘲讽的语气,甚至能从中听出一点难以察觉的恶意。而当他以若无其事的语调漫不经心般说出某一件事时和平静外表毫不相符的,则是他翻滚不息波澜起伏的内心。 看来他是真的对那件事很介怀——当然她更想知道的是他对此究竟忍了多久。 她对亲自打破这个傲慢精灵平静外表这件事总有种奇特而难以厌倦的热衷。 在他们成婚之前,这个精灵面对她总显得沉重而隐忍,也许那是因为他是首先爱上她的人,因此总是多了一分迁就与妥协。而在成婚后,在她开始对他露出愈发温和包容的微笑,不拒绝他各种别扭的请求,与他愈发亲密后这个狡猾的精灵终于开始显露出他骨子里的高傲和占有欲来,借着各种各样的机会来翻旧账,控诉她当初的冷漠无情,企图以此博得她更多的让人期望的补偿。 这一点,在他每次都想要身居上面的企图上可见一斑。 虽然他成功的机会寥寥可数,但明显都对此心照不宣,从不刻意提起。 此刻听到他这番不着痕迹别别扭扭的自嘲和诉苦,塞拉忍不住轻笑出声,凑过去啄了啄他精致的鼻尖,蓝色的眼眸里笑意流转,“那是因为你遇见的那个我,还不是完整的我,瑟兰迪尔——” 那时我不懂爱情,不懂你,甚至不明白自己是谁。那只是一个残缺的,只会行走和生存的躯壳而已。 话语一出,手腕上安静装死的生物忍不住就是浑身一颤,紧紧闭上了眼,一语不敢发。 瑟兰迪尔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那么现在呢,你懂这一切了吗?” 塞拉扬起唇角,趁他屏住呼吸等待答案的时候,忽然翻过身来坐到他身上,微微垂首,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如水流泻而下,将他和她的面容笼罩在一小片天地里。 她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轻柔微哑的女音消失在逐渐贴合的唇齿之间,亲密得难以分离—— “因为你,吾王。” “——是的,我懂得了一切。” 第三纪元2941年,索恩二世之子索林带着他的族人和来自夏尔的霍比特人开始了孤山之旅,他们迈过幽谷,穿过平原,最终来到了这座幽暗密林,想要借此捷径到达孤山,寻找那被埋藏在山脉深处的宝藏。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走过的南方密林虽然已不再是林地国王瑟兰迪尔的领地,但这里,却居住着另一个更加神秘更加可怕的主人,她的声名传遍迷雾山脉及各地,因为她索伦放弃了北方茂密广阔的森林,凡踏上这片诅咒土壤的生灵必将接受冷酷的裁决,唯有密林之王和他的子民才能在此穿行而过毫发无损。 因此在莱戈拉斯从守卫者那里听说有一对来自远方的矮人进入了南方密林时,他第一反应是“糟糕”,第二反应却是:机会终于来了。 他立刻转身迈步走上石梯,对正在吩咐守卫者务必将矮人全部抓来的林地国王提出了请求—— “我将带队前行,父亲。” 瑟兰迪尔一顿,他转过头打量他半晌,眼里露出意味不明的微弱笑意,低沉的声音响彻大殿。 “我相信最精锐的守卫者足以完成任务给我一个能够说服他们的理由,否则,你将失去这个活捉矮人的机会。” 莱戈拉斯低下头,避开父亲明亮摄人的目光,故作镇定,“都灵之子,那些矮人狡猾善战,手中都持有精密而致命的武器,我们决不能低估他们的战斗力——而我是密林中最好的战士,那里也是属于密林的土地,我绝不会让一群背信弃义者继续穿梭在那片土壤之上,并带着财宝安然无恙地返回这里。” 瑟兰迪尔眉头一挑,他默不作声地负手,似乎在思考。 就在莱戈拉斯目光逐渐黯淡,几乎以为失去希望的时候,国王开口了。 “在日落之前返回大殿,莱戈拉斯——记住,务必抓活的,一个也不能放过。” 王子一振,立刻低头领命,“是,父亲!” 瑟兰迪尔看着密林之子转身匆忙离去的身影,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静默不语。 在有了足够的借口越过密林河后,抓住矮人的行动进行得十分顺利。这群举止粗鲁脾气暴躁的家伙一点也不懂得安静低调的原则,大大喇喇地走过别人的领土,一路上吵吵闹闹毫不停歇,即便在百米外也能够听到他们高昂的抱怨和咒骂声。莱戈拉斯不费吹灰之力捉到了这群矮子们,用弓箭逼迫他们束手就擒,然后命令守卫者将他们护送回去,他却独自一人留在了南方密林,站在那颗他曾经躲避过的树木之下,安静地等待。 从日头正盛,等到了日渐西斜,终于,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小入侵者?” 莱戈拉斯霍然转过头—— 一个银白色长发的精灵,站在树枝一端,姿态轻盈而优美,由上而下抱臂似笑非笑地俯视着他。 她的眼眸,是晴空般的蔚蓝。 一切都宛如初见。 莱戈拉斯眨也不眨地凝视着那个修长的身影,仿佛在凝视一个无法磨灭的回忆,终于,眼眶慢慢红了。 站在枝头的女人略略一顿,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她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缓缓走到了他面前,站定,用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望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她的声音里隐约有着笑意,“是个哭包。” 莱戈拉斯迅速眨了眨眼,将慢慢盈上来的湿润液体忍了回去,他的目光一秒都没有离开她的脸,沉默了很久,才低低的,宛如解释般开口道,“我不是故意不遵守承诺的,只是c只是那群矮人——” “那群矮人,他们——” 他竭力寻找着合适的借口,而塞拉看着他绞尽脑汁搜刮着词语,急得耳尖泛红,她不由得很贴心地接上一句,“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莱戈拉斯倏然住嘴,他抿紧嘴唇,手指慢慢握成拳,沉默。 “你” “你——”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们一起开口,又一齐停住。 塞拉挑眉,“你先说。” 莱戈拉斯垂下眼看着地上的落叶,半晌,又缓缓抬起头来,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知道我一直,一直在等待对吗?”他问。 塞拉笑了,“我知道。” 莱戈拉斯目光有些迷惑,“可是为什么?”既然知道他在等待,而她一直都在,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他?她明明知道这一切—— “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成为母亲的人。”塞拉如此回答,“——尤其是你的母亲,莱戈拉斯。” 王子愣了愣,沉默了一会儿,仍然还是问出了相同的话,“为什么?” 塞拉看着他再认真不过的脸,忍不住扬起笑容,“因为如果我爱你会有人吃醋。” 莱戈拉斯眨了眨眼,语气有些低落,“你知道我讨厌别人骗我,你别骗我了” 塞拉凝视着这张年轻而俊朗的脸庞,静默了几秒。 “——因为你值得拥有更好的,莱戈拉斯。而我无法给你。” 他是绿叶,密林之子,风一般矫健,如此坚韧而温暖。他有着世界上最诚挚纯净的赤子之心,也应当被回以同样诚挚纯净的感情。而这样的感情,她无法给予。 “这不是一个理由,”莱戈拉斯眼眶微红,忍不住反驳她,“你甚至都没有c没有尝试过,你怎么可以替别人下这种决定——” 塞拉看着他轻轻颤抖的嘴唇,微微挑眉,“所以你是在和我撒娇吗,莱戈拉斯?” 王子微微一顿,他倏然沉默下去。而就在塞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又开口了,虽然很轻,却很坚定,很坦诚,“嗯。” 塞拉安静半晌,忽然就笑出了声,眼里蕴漫了愉悦的笑意。 “好吧,”她说,听上去有些无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心软,嘴也软。” 莱戈拉斯眨了眨眼。他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了某种不同的意味。 塞拉微微一笑,朝他走近一步,张开了手臂—— “而诚实的家伙理应得到一些补偿。” 然后,她抱住了他。 很温暖,很轻柔,满含馥郁香气和芬芳的怀抱。 她银白色的长发落在他的手指上,温凉柔软,轻易可以抓得住。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莱戈拉斯缓慢地眨了眨眼,终于在这一刻,隐忍许久的眼泪涌出了眼眶。他默不作声地伸出手臂,紧紧环住了对方的腰,他已经长得很修长高大,能够完全将她抱入怀中,就像小时候她做过的那样。 他没有问为什么她当初拒绝了他,而如今却对他张开了手臂——因为她已经足够强大。因为她想。因为她能。 莱戈拉斯将头埋入她温暖的颈窝中,湿润的液体渗入她的衣领中。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他喊道。 塞拉微笑,“嗯。” “”他又喊了一声。 塞拉笑意愈深,“我听到了。” “要多喊几次,”莱戈拉斯喃喃,“多说几次,不然你又要忘了” 让他多喊几次,因为也许以后,再无机会。 塞拉垂下眼眸,微笑着轻声开口。 “精灵,从不遗忘。” 莱戈拉斯睫毛轻轻一颤,他沉默了许久。 “就算你在这儿”他的声音愈发低了,似乎不太想让她听见,“我还是不会那么容易就原谅他的” 塞拉弯起眼睛,“嗯,他是个坏阿达,千万别原谅他。” 莱戈拉斯心满意足地更加抱紧了她,还得寸进尺地蹭了蹭她的脖子,低低道,“如果可以的话你会待多久?” 塞拉抚过王子柔顺的金发,轻声开口。 “直至完成我的承诺。” 顿了顿,她的声音愈发温和,仿佛一个耐心的嘱咐。 “如果可以的话莱戈拉斯,去阿门洲,去那神佑的领土留在那里,度过永生。” 留在那黑暗和污染无法染指的神之地。永远,永远,别再回来。 莱戈拉斯静默了半晌,闭上了眼。 “是,妈妈。” 当瑟兰迪尔告知塞拉矮人被莫名救走的消息时,她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惊讶,甚至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瑟兰迪尔审视她的神情,不悦地放缓了声音,“你早就料到这件事会发生而你却没有选择告诉我。” “为什么?你对那群粗鲁无礼背信弃义的矮人有好感?”在他们吵吵嚷嚷从她的领土里穿过却仍然活下来后他就觉得很惊奇——塞拉,他的王后,可不是有恻隐之心的人,除了瑟兰迪尔,莱戈拉斯以及他的子民,任何踏上南方密林土地的生灵都会被她当做不值得饶恕的入侵者,包括对此并不知情的远方旅客。 对于国王的不满,塞拉并没有刻意隐瞒,“我察觉到了索伦的气息,瑟兰迪尔就在那群矮人之中,有一个很特别的人” “索伦?”瑟兰迪尔眯起眼。 “他在这片领土已然没有优势,他回到了魔多但有一个东西却没有随着他回家,”塞拉轻笑,“吾王,如果以后,你遇到一个和矮人走在一起的霍比特不论他做了什么,放 他一马。 瑟兰迪尔思考片刻,“给我一个理由,塞拉。能和这样一群毫无原则和礼仪可言的粗鲁者走到一起他有什么值得我网开一面的价值?” 塞拉只用一句话就说服了。 “——他拥有着能摧毁索伦的关键。” 瑟兰迪尔微微一顿。摧毁索伦? 这可是连半神都无法办到的事:索伦原身就是一位强大的迈雅,即便消亡,力量断绝,灵魂也会留在世间飘渺不灭。他就像是光明的对立面一样,只要人心的阴暗存在,黑暗只会被一代又一代地取缔,却永远不会消亡。 取缔? 瑟兰迪尔注视着她,而塞拉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过头来,她的眼睛幽深平静,宛如黑洞望不见底。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吾王。”她说,微笑,“而我对你许下过诺言——在你留在我身边的每一刻,光明将永不会在穹顶被黑暗覆满,你的子民将永远幸福安全。” “所以”她俯身而来,亲吻他的额头,温柔又缠绵,“尽量活得更长一些吧,吾王为我,为你的王国,也为了你所爱的这片领土。” 第三纪元2941年,五军之战爆发,作为林地国王的瑟兰迪尔为了拿回属于精灵族的宝物白宝石,带军出征孤山。 在此之前,他邀请塞拉与他同行,而意料之中的,她拒绝了。 “我将驻守于此,守卫你的领土。”塞拉如此回答,“而你族的宝物,将需由你取回。” 瑟兰迪尔静默了半晌,最终同意了。 “带上莱戈拉斯,”塞拉微微一笑,“他是最好的战士,吾王,和你那时一样,勇猛善战。” 精灵王长久地凝视着她,他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可在胸中流转千万遍,最后说出口的,仍然只有一句—— “你会回来的,对吗?” 这句话听着毫无缘由,可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而他所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承诺,来自塞拉·荒谷珍贵而永具价值的承诺。 她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伸出手,抚摸那张华美傲慢而尽显威严的脸庞,轻声开口。 “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就在于此,我又怎么会舍得离开?” 瑟兰迪尔握住她的手指,轻吻她苍白柔软的指尖,声音低沉而平静。 “等着我,塞拉。” “我必将归来。” 不久后,一场有关财富和权欲的五军之战正式爆发。 在所有人类和矮人的印象中,这个来自幽暗密林的林地国王冷漠傲慢,总是不啻于向别人展示他最大的危险和恶意,他因为矮人曾经的贪婪和背叛而瞧不起这个种族,也对索恩之子索林祖传的龙病有着清晰的认知。可无论他言语举止表现得多么居高临下,冷血贪财,在面对半兽人的进军时,木精灵永远都是冲在最前的那一个。 这一战,损失了不计其数的精灵战士,最终和矮人结成暂时战线,惨胜于半兽人。 他带着剩余的精灵回到了自己的王国。那一天,他去了南方密林,推开了树屋的木门,然而屋内,却空无一人。 他并没有吃惊,也没有失望,只是安静地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天晨光初现,温暖洒落在他面庞之上,瑟兰迪尔睫毛微微一颤,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倚靠在窗旁,对他展露美丽而轻柔的微笑。 瑟兰迪尔一动不动,看着她,很平静地开口。 “回来了。” 对方也笑着回答他,“回来了。” 他顿了半晌,“莱戈拉斯离开了。” 塞拉看上去并不吃惊,只是望着窗外茂盛的森林,微笑,“长大的飞鸟总有离群的那天我们应该已经习惯了离别,瑟兰迪尔。” 精灵王缓缓站起身,走到她身旁,然后垂眸,注视着她的侧脸,目光深邃而安静。 “我不会再离开。”他说。 塞拉顿了顿,微笑,“嗯,我知道。” “我想念你。”他继续说道。 塞拉微微侧过脸,弯起眼睛,唇角笑意愈深,“嗯我也是。” 瑟兰迪尔遵守了他的诺言,从此之后,没有再离开过森林一步。 在魔戒圣战爆发之前,他将此重任交于他的儿子莱戈拉斯·绿叶,护送霍比特人前往末日火山销毁戒指。而他留在宫殿之上,偶尔收到莱戈拉斯的回信,汇报他任务完成的进程。 “他找到了大步佬,阿拉松之子,刚铎后裔。” “那个霍比特人是比尔博巴金斯的侄子——当初那个霍比特人——我早就该想到这一点!那个关键就是索伦的戒指——” “还有那个对你不尊的灰袍圣徒,呵——完全可以想象他们的旅途该有多么热闹。” “他居然和矮人成为了朋友——他真该留在我身边更久一些,好让他看清楚那群背信弃义者的真面目——” “他们快到了魔多,如今在进入法贡森林的途中,那是一片古老的森林,我相信不会有人比他在那里更游刃有余” 而当魔戒成功被丢入末日火山下的熔浆中,索伦以及力量在中土上开始崩裂,宛如笼罩在上空的阴云散去,在第一时间,精灵之王就察觉到了这种改变。 没过多久,他就等到了他的子嗣回来,向他告别,和他的矮人好友一同西渡而去。 就如同埃尔隆德所预言过的那样,莱戈拉斯·绿叶,风声一般灵敏,苍鹰那样矫健的密林之子,他终成为中土最骁勇善战的精灵之一。如同他的父亲。 他没有邀请他的父亲一齐西渡。因为他明白,在这里他有更重要的承诺需要兑现,他所要做的事,将比他做过的还要伟大。他的战争,从未停止。 百年后,大部分精灵成功离开中土,前往阿门洲之地。而遥远的密林,巨木上的树屋之中,高傲而威严的林地国王,也终于迎来了旅途的最后一刻。 在他亲眼目睹伴侣死亡之后,极度的悲伤入侵了他的身体,他不再是那个拥有永恒生命的辛达精灵,每一刻他的生命力都在无声无息地流逝,而如今,也是时候离去了。 即便到了这一刻,他看上去仍然年轻,美丽而强大,他注视伴侣的目光深邃宁静,像是苍穹之顶永恒不灭的星光。 “我要走了,塞拉。”他说,朝她伸出了手,“而这一次,是永远。” 银发的邪灵俯下身来注视着端坐的金发精灵,她伸出手,和他五指交握,紧紧交缠。她蓝色的眼睛如晴空明亮,仿佛蕴着晨曦的微光,如此柔和,如此静谧。 她低下头,闭上眼,亲吻他微凉的指尖,微笑在她的唇角蔓延,她的声音轻得如同鬼魂缥缈。 “是的,吾王。” “而我在这里,送你离开。” 瑟兰迪尔微微扬起头,那一瞬间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初见的一刻——年轻高傲的王子,勇敢而无畏的姿态,羞涩紧张的告白之语,隐忍失落却强装镇定的笑容,以及他在深夜穿林拂叶如风一般破晓而来,凝视她的目光,是如此深邃永恒,宛如黎明前的静默与黑暗。 原来不知不觉间,时光就如同指缝间的细沙,无声无息地流逝而去。 他的一生也许不够辉煌,不够壮阔,历史上也许永远不会出现他的名字,即便他曾数次阻止堕落力量的入侵,直到最后一刻也将黑暗紧握在手中——而终究,作为中洲最后一位精灵王,他也将在这一片安静而广阔的故土睡去。 可他并没有感到遗憾,相反,他无比平静而满足。 在离去之前,他只有最后一个问题需要得到解答。 瑟兰迪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仿佛是在求得一个誓言。 “塞拉·荒谷,”他说,“你的爱情,是否仍然属于我?” 邪灵长久地凝视他深邃的双眼,微微一笑。 “你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精灵王握紧她的手指,平静回答,“我选择都听。” 塞拉不禁莞尔一笑,她俯首,亲吻精灵的额心,就像是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 “假话是是的,吾王,它仍然属于你。” 瑟兰迪尔专注地凝视她,静默不语。 塞拉缓缓睁开眼,微笑。 “而真话是” “——瑟兰迪尔,我从不骗人。” 她望着他,弯起眼,“那么你呢,吾王?——你的一切,是否只属于我?” 精灵王微微一笑。 “从始至终,一直如此。” uchl一ve, 足够了这所有的一切,已然足够了。 她就是他的星光,即便伴随着黑夜,却能永恒闪亮。 “记住我,塞拉。”精灵王高傲地宣布,“记得这一切。” 而从今以后,我再也无法困住你。你将从死亡中得到释放。 塞拉握紧他的手掌,笑意温和宁静。 “遵命,吾王。” 他闭上那双盛满了星辰的双眼,平静而含着微笑。 在呼吸停止的刹那,窸窸窣窣无数藤蔓缠绕,缓缓包裹住了整间树屋,将它永远地封存于此,不曾颓败,不曾蒙尘,不曾腐朽。 塞拉站在巨木之下,望着远方的山脉,那里迷雾缭绕不休。 忽然,她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微微一顿,然后缓缓转过了头。 在藤蔓缠绕无数的猩红花瓣之间,有一朵洁白无瑕的花朵缓缓盛开,轻风掠过,飘来一阵幽然芬芳。 宛如荒谷之春。 塞拉久久凝视着那朵白花,然后微微一笑,侧过头,注视着森林更远的地方。 远处,有新的黯影正在遥遥升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悖论 4 “你醒了?——啊正好, 我给你带了午餐。” 查尔斯·泽维尔推开门就看见半靠在枕头上正望着窗外的英国姑娘, 他立刻扬起明亮温和的笑容, 将午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低头看了看, “唔我们有麦片粥,玉米片,一些咸肉, 三明治和牛奶当然考虑到你的健康问题, 我建议你先喝点粥。” 塞拉目光瞥过那顿对英国人而言堪称丰盛的午餐,移到随查尔斯走进房间的女人身上, 一顿。 这个人居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查尔斯察觉到她表情微妙,回头一看, 顿时无奈地扶住额头, “瑞雯!” 变幻成塞拉模样的人耸了耸肩, 紧接着她的身上就发生了神奇的变化——原本苍白的肤色一寸一寸变深, 包括头发, 手臂, 身高,体型最后变成了一个俏皮可爱身材曼妙的金发姑娘。 “嗨。”她朝塞拉打了个招呼, 眼里有些许审视和同情? “她是瑞雯, 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们就像是家人。”查尔斯介绍道, “噢是的你想得没错, 她也是我们的一员, 能力你大概也猜到了。” 塞拉注视着瑞雯,对方也毫不畏惧地回视她的目光,半晌后,塞拉微微一笑,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一触即碎。 “这是你的模样吗?”她问。 查尔斯一愣,他有些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然后看向瑞雯。 金发姑娘很淡的微笑慢慢消失下去,她盯着塞拉许久,终于嗤笑一声,挑眉,“当然不是你想看看我的样子吗——真正的模样。” “为什么不呢?”塞拉朝她弯了弯眼角,瑞雯浅浅吸了口气,身上的皮肤再次发生了变化:原本健康的小麦色缓缓变成了蓝色,是那种厚重的近乎漆料的深蓝,表面还有凸起的小颗粒,仿佛纹路一样嵌满了她露在外面的表皮,她漂亮的金发也褪成了铁锈般的红,还有她的眼睛是恶魔般的蜜黄色,色泽浓郁且剔透,里面镶嵌着浅浅的瞳斑。 瑞雯看她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不由得眯起眼,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怎么,很吃惊吗?是不是和你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 “的确很吃惊。”塞拉微微一笑,凝视她和常人相比奇异到甚至略带怪异的外表,轻声开口,“如此美丽,如此独特而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隐藏起来。” 瑞雯微微一惊,她实在没想到对方是这种反应,不由得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你你觉得这很漂亮?” “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人都美。”塞拉回答。而且极为有用。 瑞雯沉默了半晌,“你大概是唯一一个这么说的人。” “嘿,瑞雯,你忘记我了吗?”查尔斯扬眉,“为变种人而自豪——我早就这样告诉过你了,不是吗?” 瑞雯嗤笑,“那是因为你没有像我c像我一样长满了蓝色皮肤和黄眼睛如果你和我一样,再来告诉我这句话,我想那时我一定很愿意听。” 查尔斯无奈地叹了口气。 “想看看你其他模样吗?”塞拉忽然出声。 瑞雯一愣,“你是指” 塞拉缓缓伸出手,她的指腹苍白没有血色,还带着细小的疤痕,对她摊开了手掌,温柔的微笑在唇角绽放,“来试试,瑞雯。” 蓝色皮肤的变种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对她伸出了手,凸起不平的指腹触到了她柔软的掌心。 那一瞬间,空气里忽然泛起一阵奇怪的波动,紧接着那蓝色的皮肤就像是褪了色般缓缓消失不见,白皙的光洁的肌肤一寸寸覆满她的身体,然后是如阳光般金黄的长发,有些婴儿肥可爱饱满的脸颊,晶莹剔透的似蓝似绿带点灰调的漂亮眼珠 “噢上帝!”查尔斯看到那瞬间赤果的女人立刻侧过头去,耳尖微红,不满地出声,“——你们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天哪” 瑞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那除去变种人基因的真正的属于人类的身躯,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显小,而且身材丰满迷人,发丝就像是沾染了阳光,原来她也可以如此漂亮。 “这是你希望的人类的模样吗,瑞雯?”塞拉问。 金发姑娘凝视着自己白皙光洁的手掌,然后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目光复杂极了。 “很漂亮,”塞拉凝视着她的脸,声音淡淡的,“很正常但也很平庸,毫无特点。” 查尔斯一愣,他倏然看向塞拉,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溢出了无声的叹息。 塞拉收回了手,这一瞬间瑞雯又变回了蓝色皮肤的模样,快到刚才的变化仿佛只是一个错觉。她甚至都来不及感受那种真实的触感,没看清她瞳孔里倒映的属于自己的那张脸。 塞拉打量她,然后微微一笑,“现在看上去好多了。” 瑞雯握紧手指,又变回了刚才进来时候的模样,她咬紧嘴唇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客厅里。 塞拉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查尔斯,对方也正凝视着她,那双眼睛是水天一色c几近透明的土耳其蓝,明亮又纯净。一看就是善良的人啊。 当然,如果他不善良,她又怎么会坐在这里呢。 “知道吗,教授,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塞拉忽然出声打破了沉寂,她看上去并没有其他目的,仿佛只是在单纯地称赞美好的事物,“它就像是世界上直径最小的海,却足够淹没虚无。” 查尔斯愣了片刻,他不太自然地握住拳头低咳一声,眨了眨那双蔚蓝的眼睛,似乎有些高兴也有些羞涩,明智地选择了转移这个暧昧向的话题,“嗯你的午餐,米尔特小姐。” 塞拉看了一眼旁边还冒着热气的碗,“麦片粥,谢谢。” 查尔斯又眨了眨眼睛,她说的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塞拉立刻就从他微妙的表情里猜出了他内心所想,只是淡淡地给他下了死刑,“镇定剂的效果还没有过去,教授,我想我没有足够的力气来吃下这顿午餐——或许您可以再等一会儿,也许明天我就能够正常进食了。” 好吧查尔斯妥协地叹气,他当然不会选择让一位受伤后虚弱无比的女士饿着肚子过夜,在礼仪和善良两方之间挣扎片刻后,查尔斯没花很长多久就放弃了前者。他端起粥,小心翼翼地舀起分量合适的一勺,细致地吹凉了一些,才动作僵硬地送到了她嘴边。 看得出来他很少做这种活计,握着的勺子还有些轻轻颤抖。 塞拉没有露出任何嘲笑和揶揄的意思,她只是表情平淡地张开嘴,让年轻的教授将微甜的粥慢慢喂到了口中,略略嚼了嚼,然后评价道,“你很有大厨的天赋,教授。” 查尔斯,“这是瑞雯在超市买的,我只是加了一点热水进去。” 塞拉闭口不言,安静用餐。 好在她虽然受了伤行动不便,但相对而言算得上一个让人十分省心的病患,她一句也没有抱怨查尔斯有时候会因为失误而将一些粥擦到了她的唇边,甚至喂到后面粥都有些凉了她仍然温顺地吃完了全部,还乖乖喝下了他递过来的牛奶。 这副给什么吃什么的模样让查尔斯莫名有了一种成就感,好像他正在喂的是一个漂亮而乖顺的萝莉,那种天真又沉静的矛盾气质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好像偶尔喂她吃顿饭也很不错”的舒心感觉。 直到她吃完了一整碗,发现再也无法刮出更多的麦片了,查尔斯不由得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收起餐具,就要离开这里,让她得到更好的休息。 打开门即将迈步出去的刹那,他忽然顿住,然后回过头来,抿了抿嘴唇,用那双明亮而又诚恳的宝石蓝眼睛注视着她,轻声说了一句。 “我很抱歉米尔特小姐。” 塞拉缓缓睁开眼,黑中泛蓝的眼眸仿佛蕴着水光,又深又静,脆弱得宛如玻璃。 查尔斯原本不想说这句话,可被那双奇异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他却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心绪,像是有些迷惑,又有些理解地询问道,“为什么是我,米尔特小姐hy?” 塞拉扬起一个很清淡的微笑。 “因为你的能力很强大,教授而强大的人,有能力的善良。” “除了你,谁又敢收留像我这样的人呢?” 查尔斯看上去更不解了,“可你并不了解我是怎样的人” “在此之前,是的,我不了解你,我甚至不能确保你是否愿意接受自己是变种人的事实”她凝视他的面容,声音低而柔缓,“但是在我看到你的眼睛的时候是的,我确信无疑。” “——它告诉了我所有我需要知道的真相。” 纯粹,明亮,温柔,自信。为变种人而自豪。 查尔斯·泽维尔定定地望着她,许久,他终于收回目光,脸上露出很浅却很温和的笑意。 “好好休息吧,米尔特小姐多久都行。” “晚安。”他说。 “晚安,教授。”塞拉微笑。 他走了出去,很绅士地带上了门。 房间里重归静寂。 塞拉无声扬起唇角,然后安静地闭上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悖论 5 塞拉就这样留在了查尔斯·泽维尔的公寓中。 当然, 这也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在查尔斯从牛津返回公寓时,推开门就看到了令他惊奇的一幕:一向不喜欢陌生人亲近, 显得有些桀骜不驯的瑞雯,居然和塞拉·米尔特坐在一起, 似乎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忍不住放声大笑, 蓝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错过了什么大事吗?”查尔斯将格子围巾挂在衣架上, 抖了抖伞上面的雨珠并脱下大衣,好奇地问。 “来的正好,查尔斯, ”瑞雯指了指塞拉, 露出一个兴味盎然的笑容,“我们可爱的米尔特小姐,自告奋勇想要做你的助手呢——” “助手?”查尔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暖手, 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惊奇地望向塞拉,“为什么, 米尔特小姐, 如果是因为住在这里的问题” “我喜欢忙碌一些的生活, 教授。”塞拉端坐在沙发上, 看上去文静而且礼仪十足, 总是给人一种矜持并正式的感觉, “因为我, 你不能再去你最爱的‘红房子’, 那么我想,也许我可以对此作出一些合适的补偿。” 查尔斯眨了眨眼,“可我的工作算不上繁忙,助手对我而言也许没那么重要。” 塞拉沉默了一会儿。 “我会下厨,”她抛出了一个让二人完全无法拒绝的理由,“我不仅会做英国菜,我也会一些法国菜,甜点,甚至中国食物” “答应她!查尔斯!”瑞雯立刻叫道,“以后我们再也不会一边抱怨附近的餐厅难吃又贵得毫无道理了——” “咳咳,”单身汉·查尔斯低咳两声,他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让眼睛闪闪发光,“听起来似乎很诱人不过你为什么会做这些?原谅我的失礼——可你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学习过做菜的样子” “我十六岁之前就开始在外面打工挣学费,”塞拉平淡地回答,“而等到我年龄合法的时候,我那时身兼数职,白天在法国餐厅端菜,下课后在面包店和老板一起烘烤香蕉面包,晚上则在中国饭店刷盘子顺带做学徒” 瑞雯和查尔斯齐齐一愣,然后互相对视一眼。查尔斯立刻就妥协了。 “好吧”他摸了摸鼻子,“虽然我从来不请助手,而你很可能没什么工作需要完成” “马上就是年末了,教授,”塞拉微笑,“而我想你应该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例如论文,以及出版社的催稿,甚至是新学年的计划,我想可能还有不少来自其他大学的讲座邀请” 查尔斯瞅了瑞雯一眼:是不是你告诉她我所有行程的? 瑞雯对他灿烂一笑:对啊就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查尔斯低咳一声,“可我想你现在应该去上课,你还没毕业吧?你应该申请一个更好的学校” 她的大学是剑桥,她想比它更好的世界上也找不出几个了——不过塞拉并不介意,她只是对查尔斯微微一笑,“我的面前坐着的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之一,而你让我去找其他的导师来教授我课业?” 瑞雯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的借口逊毙了,查尔斯。” 年轻的教授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好吧,米尔特小姐,你说服我了。” “塞拉,教授。”她轻声道,“如果可以的话,请叫我塞拉。” “塞拉,”查尔斯从善如流,“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你擅长的专业是什么?” “我选择了生物科学和心理学,教授,”塞拉回答,顿了顿,看向他,“但是现在,很显然,我更擅长‘查尔斯·泽维尔’这门专业。” 年轻人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他咳得脸通红,忍不住将杯子重重放在了桌子上,纯粹如宝石般的蓝眼睛微微晕红,里面盛满了水光,“你c你——塞拉!以后记得别这么说话!——特别是别的男人——” “你是我的老板,”塞拉正襟危坐,面不改色,“不是什么别的男人。” “一h g一d”查尔斯忍不住低喃了一声,立刻站起身来逃也似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还对他们挥了挥手,“我把时间留给你们女孩子我要去完成我的论文了噢上帝我肯定会为此后悔死的——” 塞拉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瑞雯。 金发姑娘眼里笑意满满,她拍了拍塞拉单薄的肩膀,“放心吧,查尔斯既然让你留下,他会解决那些追捕你的人的,也许现在那些人早就忘了你的模样哦对了,既然现在是女孩时间,有兴趣和我一起出去逛逛吗?——天知道和一个不懂得哄女孩开心的家伙住在一起是多么折磨” 塞拉露出一个微笑,“我的荣幸。” 查尔斯发现,塞拉果然遵守职业道德,将原本只能靠素食和出外用餐解决饱腹问题的泽维尔之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显然是个非常细致而且懂得生活情趣的人,而且她的生活方式比所有同龄姑娘的都要健康。按时三餐,而且都是营养丰富的食物,即便他看出来她并不喜欢牛奶,她也会必定早晚都喝完两杯再去做其他事。她做饭的手艺比不上专业大厨,但对于一向疏忽饮食平时都吃三明治或者土豆玉米培根的查尔斯和瑞雯而言,她做出来的食物简直就像是圣诞节才会享受到的待遇。更别提一周内他们几乎都不会吃到重复的菜品,和之前的日子相比堪称天上地下。 除此之外,她也很好地履行了助手的职责:她联系了出版商,在来来回回商榷细节完成后确认了交稿日期,让他免于这些繁杂无趣的边缘工作。她代表查尔斯·泽维尔和牛津的人反复讨论,改变了他的一些课程时间,让他的日程变得更加合理而且舒适。她回绝了一些不必要的不会给他带来额外好处的讲座邀请,而那些决定接受的她则包揽了所有细节工作 自从塞拉·米尔特成为他的助手后,查尔斯每天只用按时上下课,以及回到家专心致志地完成论文,其他的一律不用担心。更让他觉得惊奇的是,一向防心很重不喜欢结交他人的瑞雯和她相处融洽——塞拉,这个不过才十九岁的英国姑娘,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很有趣的特质,她工作的时候从来不多话,即便是聊天也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风趣和一针见血,不热情甚至看上去有些不太容易接近,但总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喜欢以及享受和她相处的时光。 这真是一个奇怪矛盾又引人注目的姑娘。 也正是因为她的存在以及她那独特的能力,他们又发明了一种新奇的并且永远也玩不厌的游戏—— 查尔斯·泽维尔的新欢“老鹰酒吧”中。 年轻的教授为自己点了一杯大麦酒,给瑞雯来了一杯可乐,以及意料之中的给塞拉的是一杯白开水。三人坐在圆桌旁,查尔斯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太阳上,表情严肃正经,盯着对面两位面带微笑的女孩,沉默了很久—— “我猜是数字” 瑞雯顿时就开心地笑了起来,“啊哈,查尔斯又错了,喝酒喝酒!自罚一杯!” 查尔斯放下手,沮丧地摸了摸鼻子,抗议道,“这怎么可能!我不可能连续猜错五次!——” 塞拉笑着把面前的白纸翻过来,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数字“2”。 查尔斯叹了口气,只好拿起酒杯,把里面满满的啤酒都给喝光,一杯下肚后,眼睛都开始湿润起来,蓝得无辜且诱人。 “干得漂亮,塞拉!”瑞雯得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要知道以前这种游戏我从来都没有赢过他,他每次都能猜出来我写的是什么——当然现在我知道了,他肯定是作弊!” “我有异议,”查尔斯反驳道,“那是因为我不需要用能力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我每次都能猜中——” 瑞雯瞥了他一眼,“可你却完全猜不中塞拉在想什么,不是吗?” 这句话他不能反驳,查尔斯眨了眨眼,用那双湿漉漉的蓝眼睛注视着二人。 “一h e 一n,查尔斯!”瑞雯受不了地侧过头去,“别想对我用这招——” 查尔斯又望向塞拉。她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直视他的眼睛,然后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不用担心,教授,如果你喝醉了,我想我们两个能把你扛回去的。” “抗”这个字可用得太不友善了,查尔斯咬了一下红润而泛着水光的嘴唇,抱怨道,“我就知道不应该和你们玩这个游戏,自从你来了这里,塞拉,我都快把这里的啤酒给喝光了” “那也没关系,”塞拉微笑,“我相信你的酒品,教授,每一次你喝醉了都很让人省心,从来都不会乱动乱跑,都是乖乖听话地去睡觉。” 查尔斯,“谢谢信任。” 塞拉还想在说什么,忽然一个身影就插了进来。 “抱歉打扰一下,查尔斯·泽维尔教授。” 是一个漂亮而且干练的褐发女人,穿着在酒吧里格格不入的直领黑色大衣,精致而且名贵。她似乎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找到查尔斯,说话的语气非常快而且短促—— “你昨天的演讲很精彩,泽维尔教授——忘了介绍,我是莫伊拉·麦克塔格特,”她说,然后看向瑞雯和塞拉,气场十足地礼貌询问,“介意吗,女士们?” 瑞雯眯起眼,她打量这个不速之客,刚要开口说什么,不妨塞拉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臂,她转头看了塞拉一眼,最终还是挪开了一个位子。 “抱歉,我的意思是我想和泽维尔先生谈谈——就我们两个。”女人对她们笑了笑,很有礼貌,但也不容拒绝。 瑞雯,“你——” “当然,麦克塔格特小姐。”塞拉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拉着瑞雯站起身来,对查尔斯说道,“我们去给这位女士找点喝的,走吧,瑞雯。” “谢谢。”莫伊拉说。 “不客气。”塞拉回道,然后拉着不太情愿地瑞雯来到吧台,“一杯‘亚历山大’鸡尾酒给我身边这位可爱的女士,谢谢。” 瑞雯眨了眨眼,忽然就笑了,“噢,我还以为你真的要买给她——说实话,我可不怎么喜欢她。” 塞拉微微一笑,“那位自称莫伊拉·麦克塔格特的女士的目标只有教授,而且看她的模样显然事出紧急,她不会有时间来喝完我点的饮品,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把时间和金钱浪费在一个根本不会有回报的人身上呢而且我知道,你想喝它很久了。” “查尔斯一向只让我喝可乐,噢——我恨可乐!”瑞雯笑得很开心,“不过我喜欢你,塞拉。” 正巧酒保端上了那杯带着浓郁可可香气和辛辣味道的“亚历山大”,以及为塞拉续上的热白开水。瑞雯拿起自己的鸡尾酒抿了一口,享受地叹了口气,然后很不解地问道,“这里有很多不错的酒,甚至果汁你为什么只喝牛奶和白水?” “牛奶使人健康,”塞拉如此回答她,“而白开水,你瞧,如此干净,透明,即便有人想要在里面下毒,而大多数有色毒药我立刻就能发觉它的存在。” 瑞雯一愣。她沉默了一会儿。 “我很抱歉。”她说,目光带着深深的同情。 “不必。”塞拉微微一笑,“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而现在,我找到你们了,不是吗?” 她举起玻璃杯,“为我们的幸运干杯。” 瑞雯露出笑容,也举起酒杯,轻轻一砰,“为塞拉·米尔特,干杯——” “嘿,姑娘们,有兴趣喝一杯吗?”一个留着胡子说话带着苏格兰强调的男人挤了过来,他明显对塞拉很有兴趣,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看到她面前只有一杯白开水时,顿时有趣地笑了,转头对酒保说道,“给这位迷人的女士来一杯玛格丽塔——” “噢很抱歉,这位先生,”一个活泼清朗的男音插了进来,男人转头一看,拥有一双漂亮蓝眼睛,穿着衬衫和马甲,风度翩翩的年轻人站在旁边,满脸笑容,“这位迷人的女士从不喝酒,她只喝白开水——即便它没那么带劲儿,但显然更健康,更值得长久品尝对吗,塞拉?” 塞拉注视着意气飞扬的年轻男人,缓缓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朝他举起玻璃杯,在空中轻轻无形地一碰。 “的确如此,”她说,“——我的白开水先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悖论 6 “cia邀请我们去美国一趟。” 在告别那位麦克塔格特小姐后, 三人回到了公寓, 还没等瑞雯出声询问,查尔斯就很自觉地先告诉了他们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瑞雯冷哼一声,“我猜这次不仅仅是让我们去喝茶了, 对吗?” “那位麦克塔格特小姐不小心窥见了一些对于他们而言很难理解的东西,”说到这里, 查尔斯的表情也有些奇异,“我在她的记忆里,看见了我们的同类——当然, 我是指更危险的那一种。” “她遇到了变种人?”塞拉问,“多少个?” “三个, 或者是四个。”查尔斯微微眯起眼,回忆, “两个男人,一个散发着钻石光芒的女人还有一个红色皮肤的恶魔?” 瑞雯沉默了一会儿,“查尔斯, 这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值得结交的角色。” 年轻的教授低咳一声, 然后看向塞拉,“你觉得呢?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塞拉弯腰从桌子上拿起一张行程表看了看,然后抬头问他, “最近你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的吗?” 查尔斯立刻心领神会, 回道, “当然没有!” 塞拉微微一笑, “那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 瑞雯翻了个白眼, “我恨你们。” 查尔斯绅士地征求女士们的意见,“嗯你们想怎么去?” 塞拉,“你想和那位zf特工一起走吗?” 查尔斯,“当然不!”他可没蠢到完全相信那群人。 “那么”塞拉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你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收拾东西和整理自己,而在这期间内,我会订好机票和酒店的客房,以及让他们安排之后去你家的司机——” 查尔斯看她表情平淡地计划好一切,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的?” 而且她什么时候居然能够做到订飞机票这样的事了?还有酒店?美国的酒店?——噢上帝,这段时间她到底都学会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塞拉这么回答他,“但上车后你会告诉司机地址的,不是吗?” 查尔斯忍不住笑道,“的确如此。” 美国弗吉尼亚州兰利,cia总部。 莫伊拉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感激和欢迎,邀请他们进入总部的会议室,在那里有职位更高的zf官员在等待着他们。 对于这些万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会见他们的高层,查尔斯·泽维尔很理解他们的做事方式,简单客套寒暄之后,直接进入了正题—— “它们可能会加速基因变异的进程——我认为如今很多有特殊能力的人可能已经存在于我们中间,也许暂时无法察觉得到,但这却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非常感谢你们的倾听,先生们。” 会议室里沉默了几秒。 坐在长桌上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却气势不落的男人忍不住短促地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对莫伊拉开口,“麦克塔格特,你真以为凭这古怪的科学家,就会让我相信,所谓闪闪发光的女人和会瞬移的男人?” 他的脸上满满都是荒谬和嘲讽,“你刚刚为自己买了一份回去做打字员的单程票,我现在很怀疑你能否胜任现在的工作——”他合上记事本,不容拒绝地宣布道,“会议结束了,先生们女士们。” 查尔斯试图阻止他,“慢着,请坐下,麦克塔格特探员,和这位先生。”他五指交握,扬了扬眉,笑容依旧自信而温和,“我并没指望你们会相信我,因为在我发言的时候,你满脑子都在想小卖部里卖什么派——” 男人一愣,然后就听见年轻的教授思考了一下,“嗯是苹果胡桃派。” 沉默。 “我很抱歉,也许我不够坦诚,”查尔斯继续道,虽然他的声音温和,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势,令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静下心来继续听他说道,“你瞧,我所拥有的特殊能力之一就是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清晰无疑。” 男人又笑了,嘴角都是轻蔑和嘲讽,对众人说道,“我看过这种魔术——那么你现在是要问我们在想一到十之间的哪个数字吗,教授?” 查尔斯忍不住笑出声,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不,斯特瑞克探员,我会问关于你儿子威廉的事——虽然问数字也不错,但我更想问的是” 他微微前倾身体,蓝眼睛明亮深邃,专注地仿佛藏着魔力,就像正在轻声念出一本书上的字,“有关于美国正在土耳其部署丘比特导弹的事。” 会议室哗然大惊,探员眉目一沉,不可置信地看向莫伊拉,“他是个间谍!——你居然把间谍带到了这里?!” “不,先生,我怎么可能?!”莫伊拉试图解释,“他不是——” 眼看事情就要闹大,一直没出声的瑞雯立刻站了起来,蓝色的皮肤一闪而过,然后就变成了探员的模样。 “”全场安静。 很明显,这个画面足够有说服力和震慑力。瑞雯忍不住冷笑一声,变回了自己的真实面貌,蓝色皮肤,红色头发,蜜黄色的眼睛——显然不是正常人类的模样。 查尔斯叹了口气,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对惊愣的众人微微一笑,“那么这个魔术怎么样?” 坐在最后的中年男人忍不住满脸惊叹道,“简直是我看过最不可思议的!” “让他们离开这里。”探员终于出声了,仍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里回过神来,“把他们先关起来我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让他们去我的机构,”中年男人打断了他,看出来他在这里有着一定的话语权,探员虽然很不满,却没有继续争论下去,任由他把三个人带走。 他们来到了停车场三楼,期间中年男人不断表达出了他的惊喜和不可思议,“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认为你们这样的人存在于我们之中,虽然这总被大家当成了笑柄,但我坚信不疑——”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回过身来,有些疑惑又有些期待地看着一直不曾出声有着正常人类外表的塞拉,问道,“嗯原谅我问一句,女士,你的能力又是什么?” 塞拉刚想回答,查尔斯却先她一步说道,“她是我的得力助手,一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如果有的话,她早就展示出来了,不是吗?” 中年男人有些失望,不过好在很快他就回到了见到变种人的兴奋中,转过身继续朝车库走去,“嗯好吧跟我来,我想你们会喜欢我的基地的——” “得先等等,”查尔斯说,惹来对方不解的眼神,年轻人微微一笑,“我们得先去完成一件重要的事——塞巴斯蒂安·肖。” “一个有个远大计划的变种人。” “如果现在不行动的话,也许就找不到他了。”查尔斯说。 “什么?”中年男人一脸懵逼,“谁c谁是塞巴斯蒂安·肖?” “他不仅可以读心,还可以隔空对话,”瑞雯懒洋洋地解释,“听他的就行。” 查尔斯打开车门,绅士地让塞拉先坐了进去,然后自己才坐到了一旁,解释了一句,“这是莫伊拉·麦克塔格特小姐‘告诉’我的——嘿,想看看更多的‘魔术’吗?” 正准备拒绝前行的主管,“想!” 查尔斯笑道,“上车。” 迈阿密近海。 深夜,远处灯塔的光芒若隐若现,白日下蔚蓝的海洋如今望上去仿佛是一片黑洞,安静而且深邃。查尔斯一行人坐船驶向海洋更深的地方去寻找一艘被命名为卡斯帕迪纳号的豪华游轮,它的主人就是他们这趟旅行的目标。 塞拉站在甲板上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她套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在外面,但仍然显得十分单薄。晚风簌簌吹起她棕色的卷发和衣角,身影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然后她听见很轻的脚步声,接着,查尔斯缓缓走到了她身旁,抓住栏杆,同样望着今夜被乌云遮盖月光的夜空,然后转过头,凝视她的侧脸,露出一个飞扬明亮的笑容。 “你知道吗,每当站在你身边,不超过一米的距离,世界就会变得很安静,就像现在的海洋。” 塞拉转过头来,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眸深邃静谧,“你喜欢这样的安静吗?” 查尔斯耸耸肩,“在我很小的时候,刚刚知道自己能读懂别人的想法,而且无法控制这种能力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被无数喧闹的思绪所包围,即便是片刻的安静对我而言也珍贵无比——” 塞拉静静地望着他,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但是后来我习惯了,我慢慢能够控制这种天赋,甚至屏蔽掉一些我不需要听到的声音,而我需要的那些对我而言几乎是轻而易举我能知道大部分人的真正想法。”查尔斯用那双在夜色下更浓郁剔透的蓝眼睛凝视着她,红润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有些可惜又有些无奈的笑容,“可是我听不到你的声音,塞拉。” “这让我觉得很稀奇——不仅仅是因为我的能力,也因为即便我没有读心,我也无法看透你,塞拉。” “这让我觉得很沮丧,而且很没安全感。” 塞拉露出一个微笑,她的面容是缺少血色的苍白,嘴唇却是淡色的饱满,笑起来的时候有种玻璃般的天真易碎,以及这个年龄少见的纯粹与沉静,矛盾得足够吸引人,似乎没什么能让她的微笑如面具般从美丽的脸上剥落—— “相信我,教授,”她说,声音温和清淡,“这样对你而言,也许更安全。” 查尔斯忍不住高高挑起眉,“噢塞拉,这可不公平,你看上去很了解我,而我却一点都不知道关于你——” 塞拉弯了弯眼睛,“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来彼此了解,对吗,查尔斯?” 年轻的教授眨了眨眼睛。他认为自己似乎又受到了某种揶揄或是调戏?——来自一个比他小了整整八岁的英国姑娘? 好吧。查尔斯摸了摸鼻子——他应该对此感到习惯了不是吗?似乎自从她走进他的生活,他和瑞雯就从来没从她那里占到上风过,一次都没有明明她才是他们之中最弱的那一个啊。 “发现目标了!”一个士兵朝他们喊道。 “噢!”查尔斯伸出头望了一眼,然后朝塞拉眨眨眼,“等会事情也许会变得更危险——你该回船舱待着了,塞拉。” “你见过工作时间丢下老板不管的助手吗?”她问。 “”查尔斯叹了口气,“好吧,那么注意安全,这回我们面对的可不是一些无名之辈。” “遵命,先生。” 当那艘游轮出现在灯光之下时,警告声就响彻了近海—— “我们是美国海岸警卫队,不要企图驶离,留在原地——重复,不要企图驶离,留在你现在待的地方——” 三个人注视着两队警卫乘坐快艇朝游轮而去,瑞雯远远凝望着一切,不由得说了一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查尔斯——” 很快,塞拉就看到海面上掀起了一阵不同寻常的气流,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她低声开口,“他们有一个可以操纵风的变种人。” “不对劲——”查尔斯按住自己的太阳,皱紧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他,他的声音艰难地冲出喉咙,“我感应不到肖了——我c我找不到他——这从未发生过那船上有和我一样的人——” “和你一样?”莫伊拉惊讶地问。 “一个心灵感应者。”查尔斯摇了摇头,“难以置信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抱歉,看来我今晚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得靠自己了。” 探员叹了口气。 眼见警卫队逐渐接近游轮,忽然一阵剧烈的风从海面上急速而来,瞬间就掀翻了快艇,将几个警卫压在了船下。 “噢上帝——”查尔斯忍不住瞪大眼,看向游轮一旁,“有一个人那里还有一个人!” “在哪?”莫伊拉问。 查尔斯缓缓指向游轮右侧,“那儿。” 紧接着壮观的一幕发生了——游轮巨大的船锚慢慢从水里升了起来,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他,如绳子一般一圈一圈缠紧了游轮,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伤害。 “这是什么鬼!”女特工瞪大了眼。 “一个变种人”查尔斯喃喃,“可以操纵金属至少现在如此。”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始作俑者的身影——是一个男人,他似乎对这座游轮有着无比的执念,试图让它停下来,然而显然他力量仍然不够,游轮反过来拖着他不断在水下潜行,他被深深拽入水中,即便如此也不松手—— “放开——”查尔斯忍不住朝他喊道,“你必须让它走——你会淹死的——” 对方不管不顾,头全部沉入水中,有气泡冒了出来——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查尔斯——”塞拉出声,试图阻止他,然而他仍然义无反顾地跳入了海水中,她只来得及碰到他的衬衫一角。 咚——教授沉入水中,朝对方游去。 塞拉缓缓收回手,她握紧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救起了一个深色头发的英俊男人,并夹着对方在警卫的帮助下游回了船边,让他们把昏过去的男人安置好后。直到上岸后湿透的衣服被夜风一吹,他忍不住抱紧胳膊,冻得打了个哆嗦—— 一件风衣披到了他的身上,还带着来自人体的暖意。 查尔斯一愣,然后转头看向表情平静的塞拉,露出很明亮的笑容,“谢谢,塞拉嗯虽然你给我的是女士风衣不过仍然很感谢。它暖和极了。” “别再这么做了,教授。”塞拉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笑意,“想一想,如果你再如此鲁莽冲动,舍己为人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么剩下的我和瑞雯我们该怎么办?” 这句话对查尔斯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年轻的教授忍不住一哆嗦,苦笑了一声,很自觉地认错道,“抱歉,塞拉下次我会再三考虑的。” “这里至少有二十个水性比你好,身体比你强壮的特工时刻待命,而你选择剥夺他们的工作机会。”塞拉淡淡地注视着他,“——没有下次了,教授。否则我会让你尝尝一个月只能吃土豆泥的滋味。” 查尔斯,“我肯定不会再这么做了!相信我!我发誓!” 然后他转移话题企图很明显地左顾右盼,疑惑道,“瑞雯在哪儿?” “她正在看望你舍命相救的人。”塞拉淡淡回答。 查尔斯,“对不起——我是认真的。” 塞拉平静地注视他,而他则用那双湿漉漉满怀期望的蓝眼睛回视她的目光。最终,塞拉转开了眼。 “走吧,”她说,然后在迈开步子时提醒了一句,“——去见那位同伴之前,先脱下我的风衣,然后换上你自己的衣服,教授。” 查尔斯,“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悖论 7 埃瑞克·兰谢尔醒来的时候, 是在秘密机构中一个朝阳的房间里。 因为注入了少量镇定剂的缘故,他很久都没有享受到如此平静的睡眠,以往在黑夜降临的时候总会伴随着雨水, 泥泞,灰色的墙, 枪一声以及尖叫而现在, 当他睁开了眼,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阳光。 还有阳光下安静看书的姑娘。 姑娘? 埃瑞克立刻坐了起来, 身体下意识警惕地绷直,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滑了下去。接着他就发现他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外面是一片草地, 中央放着洁白的石雕,光线肆无忌惮地从落地窗里洒了进来,铺了对方一身。而她背对着阳光, 棕色的长卷发在头顶恍出一圈圈的光晕,仿佛是快要融化的奶油焦糖。 如果不是地方不对,人不对,这可真是一幅岁月静好到可以入画的场景。 埃瑞克紧紧盯着对方,似乎稍有异动他就会一跃而起,沉声询问, “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棕发的姑娘放下书, 缓缓抬起头来, 侧过脸望向他。他这才看清对方的容貌——出乎意料的苍白而美丽, 像是活生生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珍珠女郎。 塞拉不动声色打量这个警惕性极高的男人, 微微一笑,柔和而无害,很容易令人放下戒心:“我是塞拉·米尔特,救回你那个男人的助手。你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放心,你的敌人暂时无法找上门来。” 埃瑞克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塞拉则回以不变的微笑。 同为变种人,这个可以操纵金属的男人看上去和查尔斯就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他很英俊,并非是教授那样平易近人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舒适而安心的英俊。相反,他具有一种德式的冰冷禁欲和爱尔兰的粗野狂放,强势而硬朗,危险且性感,对撞在一起就成为了一种迷人的矛盾共同体。 他的声线低沉细腻,含着微微的沙哑,像是泛着冷光的金属刀具。成熟,锋锐,犀利,层次感十足。明明情绪收得足够内敛,却又可以轻易让人感觉到他掩盖在那副表皮下充满了憎恶和愤怒的灵魂。 他的确是一个怀有仇恨的人。不然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是每个人都敢去追逐一艘大游轮还企图控制它的,他一定是失去了理智才会这么做。 看对方没有回答她的打算,塞拉也并不介意,只是合上书,将它放在一边。埃瑞克瞥了一眼,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不吉利的姑娘》,贝纳文特著。 “很遗憾,塞巴斯蒂安·肖逃走了,而我们没能追上他。”塞拉一句话成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顶着他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她站起身来,淡淡开口,“不过我想对此你也无法再做什么,鉴于你上一次的自杀式行为——” 埃瑞克眼神一动,然后立刻就凝住了,罕见地显露出怔愣而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会——他的能力—— “你是想用床位的金属杆来控制我然后离开这里吗?”塞拉问,她看上去完全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甚至还礼貌十足地向他道歉,“很抱歉,我忘了一件事” 她缓缓俯下身来,趁对方怔愣的时候,握住他的手臂,然后翻转过来,柔软的指腹触碰到他手臂内侧的一串编码,她对他微微一笑,“是的,我也是变种人,而我的能力有一点特殊” 话还没说完,埃瑞克忽然翻转手臂攥住她的,然后立刻欺身而上,成功将她牢牢按在床上压在身下,用手肘抵住她的脖子使她无法动弹。他眯起眼,冷笑一声,浅蓝色的眼睛宛如野兽那样危险,充满狩猎者的高高在上—— “即使我不用金属——米尔特小姐,我也能轻易杀死你,然后在你停止呼吸失去对我的辖制之后,安然无虞地从这里走出去——” “想要打赌试试吗,嗯?” 【啊哈~】蛇幸灾乐祸地笑了,【你居然被压了,被压了耶~亲爱的塞拉~多么难得一见的场面啊~我觉得我都要喜欢上这个家伙了~】 自从离开上一个世界后,蛇的话就变得很少,可疑的少。不过塞拉并不介意,相反,她觉得世界都变得安静多了。真希望它能一直保持这种可贵的状态。 塞拉注视着身上近在咫尺危险至极的男人,她没有露出丝毫慌乱的神色,反而对他很友善地笑了笑,仿佛是提醒一般缓声开口,“如果你不想被所有人都认为有特殊爱好的话我建议你现在松开手,你还有一些时间——” 埃瑞克皱了皱眉,他潜意识里完全无法信任这个女人,更何况她不知道是什么能力,居然能够完全克制他。这太危险了,而且足够致命,她不应该作为变种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好吧,既然如此时间到了。”塞拉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有些艰难地转过头来,正迎上匆匆推门而入的查尔斯等人,眨了眨眼睛,没什么语气波动地说道,“救命。” “”查尔斯对眼前足够称得上暧昧的一幕颇为震惊,他在门口愣了片刻,然后马上大步走了过来,几乎是有些生气地开口,“放开她,埃瑞克,你会弄伤她的——” 埃瑞克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看了查尔斯几秒,似乎认出他就是当时跳下海救他的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松开手退后些许,只是高大强壮的身体投下的阴影仍然覆盖着她。 塞拉轻咳一声,然后缓缓直起身来,站到查尔斯身后,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房间里的人,年轻的教授,奇怪而诡异的女人,以及身后抱臂好奇打量他的金发姑娘,戴着眼镜胖胖的中年男人 “你们是谁?”他问,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查尔斯扬了扬眉,手指触上太阳。埃瑞克一顿,似乎是接受到什么信息,终于缓缓松懈了紧绷的肌肉。但即便如此,他过于锋锐的眼睛和紧绷微薄的嘴唇让他看上去仍然显得冰冷而且不近人情,连同他低沉微哑的声音。 “塞巴斯蒂安·肖,”他说,眼睛眨也不眨,“他在哪?” 查尔斯转过头,对众人开口道,“给我们一点时间好吗?——塞拉,你留下。” 埃瑞克微微侧脸看向一语不发的英国女人,眼里有危险的神色一闪而逝。 等到瑞雯和主管离开后,查尔斯才回过头来,他的表情很无奈,甚至不需要能力就可以一眼看透对方的想法,“别打她的主意,埃瑞克她是我们的一份子。” “我们?”男人冷笑一声,“一个能够让所有变种人能力失效的变种人你确定她不是又一个来自敌人的阴谋?” 查尔斯进入过他的思想,知道这个看上去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家伙有着非常凄惨的过去。他为他的能力而自豪,又为他能力的来源而愤怒,他时刻都处在痛苦之中,因此也给予了他极为坚定,如刀锋般向所有人复仇的信念和力量。 埃瑞克·兰谢尔,他的前半生充斥了鲜血与荣耀。 查尔斯转头看向塞拉,她领会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颔首表示同意。于是查尔斯回过头来,凝视埃瑞克面无表情的脸庞,叹了口气,声音非常温和,“她和你一样,埃瑞克都是被逼无奈才发现了自己的能力相信我,她承受的一点也不比你少。” “是吗?”埃瑞克并不信,更加用力地嘲讽回去,“我很怀疑这一点。” 一个看上去才刚刚成年的甚至称不上女人的女孩,她能明白什么叫愤怒,什么叫痛苦?她经历过战争吗?生离死别?濒临死亡的恐惧?甚至夜夜不能入寐如野兽般放声嘶吼的绝望—— “马克思·艾森哈特,”塞拉忽然开口,一句话就让原本锋芒毕露的男人更加危险得眯起了眼,“——出生于德国犹太人的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雅克布·艾森哈特,参与过第一次世界大战。曾经被送入过犹太人集中营,并在那里失去了所有亲人——” “别激动,埃瑞克!”查尔斯的手指立刻抚上太阳,控制了他的脑子才让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扑过去直接扭断她的脖子。接受到他冰冷愤怒的目光,查尔斯不由得更加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忘记了说塞拉,是我的得力助手嗯有时候确实太过‘得力’了一些——原谅我们,埃瑞克,她不是有意的。” “我是有意的。”塞拉友好及时补充了一句,然后和埃瑞克锋利得如同刀子一样的目光对上,立刻露出天真而甜美的微笑。 查尔斯,“” “放开我。”埃瑞克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用眼神剜向查尔斯,却换来对方很认真的一句话,“如果你保证将你脑子里现在盘旋的‘弄死这个女人’的想法镇压下去我就放开你,埃瑞克。” 对方沉默了一秒,“我保证。” 查尔斯观察他的表情许久,随即松了一口气,解除了控制。 埃瑞克显然是个拥有着强大自制力的人,即便他的内心如今满是愤怒和杀意,至少表面上他平静了下去,看向塞拉,声音很低沉,听上去就像是匕首反面在不断撕磨:“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塞拉的目光移到他的手臂那一串编码上,“这里是cia,有着够用的信息数据系统和人脉需要我解释一下如何根据数字查到你身份的所有细节吗?” 查尔斯,“不用了,谢谢,塞拉。” “你们居然和zf合作”埃瑞克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然而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嘲讽和不信任,“变种人,和人类?哈你真该庆幸这个女人现在站在这里——” “你不是孤独的,埃瑞克。”查尔斯叹了口气,他凝视的目光明亮又柔软,“我们在这儿,埃瑞克没人想伤害你,只要我在我保证。” “我知道你的能力,”埃瑞克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动,他面无表情,眼里隐隐有血色流动—— “只要这个女人还活着的一刻我和你,查尔斯,就会变得和那群人类一样,无能,脆弱,毫无自保能力” “她是一个巨大的,致命的威胁而你居然把她随时带在身边?” 埃瑞克充满讥讽意味地扯起嘴角,“你简直被她迷昏了头,我的朋友。” 塞拉,“谢谢你对我魅力的肯定,这很难得。” 查尔斯,“” “肯定?”埃瑞克先是被噎了一下,然后立刻冷笑一声,反击回去,“除了让他们的能力暂时消失以外,你还会什么?你幼嫩软弱得就像幼鸟,一只手掌就可以轻易捏死——” 塞拉看着他,没什么表情波动。 “不巧,”她说,“正好,我克制着你。而没了控制金属和磁场的能力,你还会什么?让我想想,比如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然后毫无风度可言地动手动脚,嘲讽她,威胁她?” 她点了点头,肯定道,“在这方面,你的确成就斐然。” 埃瑞克眯起眼—— “咳咳,停火,先生们女士们,”查尔斯一看战争马上就要爆发,立刻及时地站在二人中间,先是用眼神威胁了一番埃瑞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然后转过头,企图故技重施—— 塞拉淡淡地注视着他。 查尔斯,“”好吧,还是换种方式更明智。 “她曾被人类抓走过,埃瑞克。”查尔斯显然很明白如何用一句话打破心防,他看到原本面无表情的男人神色微微一动,忍不住叹气,“她伤痕累累,远比你看到的更多她来寻求我的帮助。埃瑞克,我们都是同类,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呢?” “心平气和?”埃瑞克被这句话又激起了极度仇恨的情绪,“作为变种人,你太温和了,我的朋友,你缺少愤怒的力量而她——她被欺凌是因为她软弱无能,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然而看看我的现在难道你想要像驯服野兽一样驯服所有变种人?!——” 塞拉眉梢微微一挑,她看到查尔斯摇了摇头不再试图和快要失去理智的人争论,她静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道—— “那么你的愤怒带给了你什么呢?”她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你瞧,你鲁莽地只身前去挑战无法战胜的敌人,觉得自己像个充满悲剧色彩的孤胆英雄。结果呢?——结果就是如今你满身伤痕地躺在床上,在我面前失去了引以为傲的能力,而我却可以站在这里俯视你,顺便嘲笑你那新奇有趣的一愤怒理论&039;。” “——至于欺凌,”她似乎是笑了笑,淡得一瞬而逝,“经验告诉我:无法反抗只能懦弱承受一切,这才叫欺凌。而我,通常选择加倍回击。” ——当然,是在查尔斯·泽维尔看不到的地方。 埃瑞克嗤了一声,讥讽她的空口无凭,“噢?那你准备怎么回击呢,年轻的米尔特小姐?” 塞拉注视着他,依旧平淡温和。 “以后,你会知道的我的朋友。” “”查尔斯捂住额头,无奈长叹——糟糕了,这样下去迟早要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悖论 8 一大早, 查尔斯就拿着主管送来一大叠关于“大脑”的资料走到塞拉的房间前, 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她平和的声音。 查尔斯打开门,低头翻着资料里的内容, 边笑边开口道,“你知道汉克·麦考伊吗?——研究所里一个非常聪明有趣的变种人,我想瑞雯很喜欢他哦是的, 他参与发明了一个叫‘大脑’的连接器,我想也许我的能力很适合使用它——噢抱歉!” 查尔斯没得到回答, 刚一抬起头来, 就被眼前的画面弄得一惊, 有些怔愣地看着她。 作为查尔斯的助手, 塞拉·米尔特在这里当然也享受到了很不错的待遇。她住在查尔斯隔壁, 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阳台和落地窗。恰巧今天天气也非常不错,早晨阳光正盛,窗纱轻轻飞舞。而那个英国姑娘则在地上铺上了一个厚厚的软垫,查尔斯进来的时候, 她正做着类似于舒缓身体一样的运动。 她穿着一看就是麦考伊才能捣鼓出来的紧身柔软的衣物,包裹着身体的每一寸线条,那流畅柔韧的曲线随着动作慢慢延缓起伏,扬起的脖颈显露出一种优美到极致仿佛要崩断的脆弱弧度。她棕色的长卷发高高竖起,指尖在身体上划出令人痴迷的线条, 似乎是随着某种韵律辗转起舞, 将整个世界都带入了某种断裂的时间线之中, 配合身后温暖的阳光和翠绿的草地, 美得沉静又从容,令人根本移不开眼。 查尔斯没有再说话,他靠在门框上,安静地注视着她,嘴角缓缓扬起微笑。 塞拉也并没有出声询问他的来意,她只是在对方温和的目光中慢慢完成了一套动作,才缓然起身,平复了呼吸,抬头,望向他。 查尔斯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难道是瑜伽?” 瑜伽曾在美国二十世纪前期流行过一段时间,后来中期因为嬉皮士的兴起,摇滚乐和毒品一同盛行,“甲壳虫”乐队跟随他们的精神导师到印度去学习冥想,很不幸的是美国大众也因此将他们的行为和从印度流入美国的瑜伽文化联系到了一起,以至于这种原本有利于健康的运动声誉受到了很大诋毁。至少查尔斯已经很久没见到有人会在一早用瑜伽锻炼身体。 她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 不过好奇归好奇,查尔斯倒是不太想问她:他的小助手目前为止已经给了他太多惊喜了,在了解到她短短二十年却堪称跌宕起伏的丰富人生经历后,他潜意识里已经给对方打下了“也许她什么都会一点儿”的固定标签。 ——他当然不会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并非只活了二十年,事实却是比他预料之中的多出十倍不止。 塞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目光移到他手中拿的资料上,“什么事?” “噢,对,这个。”查尔斯扬了扬那一叠纸,然后低头翻了翻,念道,“那个可爱的科学家,汉克,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发明,据说可以配合我的能力找到其他的变种人想一起去看看吗?” 塞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查尔斯不解地抬起头,然后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噢上帝!——”他立刻就转过身去,耳尖和脖子在瞬间红得几乎要滴血,头上都要冒烟了,近乎抱怨地喊道,“你在做什么!塞拉!你不能在别人面前这样干!——” 背对着他没什么顾忌心理脱下紧身衣的英国姑娘表情仍然淡淡的,她在房间还有一个人的情况下快速换上了更加舒适的便衣,这才走到一直垂着眼不敢看她的年轻人身旁,微微一笑,“不是要看发明吗?走吧,教授。” “咳咳咳!”查尔斯仍然没有抬头,脚步却下意识地跟了上去,像是警告又像是语重心长的劝服,“你可是一位女士,塞拉以后不准再这么做了,明白吗?一位淑女不应该当着男人的面换衣服——”他顿了顿,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片白腻光洁线条优美的裸背,脸颊都红了,忍着羞耻继续道,“答应我——不然我就把你送去上所谓的礼仪课程——” 他的威胁真是好无力度。塞拉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年轻人红得像要冒烟的脸,没什么诚意地回答,“哦。” 查尔斯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侧头看向她,低咳一声,“好了,不谈这个了我听汉克那里听说,你找人在训练自己近身搏斗?为什么?这真的有必要吗?” 塞拉目视前方,他很难从她总是过于平淡的表情里看出真实情绪。 “因为这是我的弱点,”她说,“而我不喜欢太明显的弱点出现在我的身上。” 查尔斯立刻就明白她指的是前几天被埃瑞克制服的事,不由得目光更加柔软了,“可是那会很辛苦,塞拉你还很小,不必让自己这么辛苦。” 她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是吗?真的不必要吗?——你知道答案的,查尔斯。对于我这样的变种人而言,它再必要不过了。” 年轻的教授顿了顿,他沉默了一会儿,选择转移这个沉重的话题,开玩笑般地调侃道,“啊如果你连这个都学会了说说看,那你还有其他弱点吗?” 塞拉一顿。 “也许有过。”她说。 查尔斯挑挑眉,“噢?有过?那现在呢?” 塞拉淡淡一笑。 “he ’s g一ne ” 他们来到汉克的实验室里,见到了那台被称之为“大脑”的先进机器。 “电极会把查尔斯和屋顶的发射器连接起来,”年轻而腼腆的科学家汉克·麦考伊解释道,“如果找到了变种人,他的大脑会通过我的设备发射出信号,他们的方位坐标就会被打印在纸上——” “你发明的这个?”瑞雯用一种大家心知肚明地目光注视着那位长相精致身材高瘦的科学家,故意问道。 “是的。”汉克笑了笑,不太敢回视对方过于直接的目光,耳尖微微发红。 查尔斯无奈地转头看了塞拉一眼,悄声对她做口型,“她喜欢他,对吗?” 塞拉微微一笑,也对他回了一句口型,“显然如此。” 旁边的埃瑞克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把多余的精力放到更有用的事情上来不是更好么?” 他没有明指是谁,但从查尔斯的表情上来看,多半不是针对瑞雯和汉克。 看来这家伙的确看她很不顺眼。塞拉对他露出天真脆弱的微笑,动了动嘴唇。 “想试试普通人的生活吗,马克思?”她故意念出了他的本名。 埃瑞克目光一厉,查尔斯立刻很有先见之明地清了清嗓子,打断他们之间的锋芒相对,开口道,“现在我可以上去试试了吗?——塞拉,站到我身边来。”你们两个离得越远越好。 作为助手她无疑是很称职的,在埃瑞克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慢慢走到了查尔斯身边,帮他把那个更像是可笑的机器帽子带到头上,问了一句,“不考虑剃头试试吗,也许效果会更好?” “别碰我的头发。”教授瞪了她一眼。 埃瑞克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你看上去真像一只无辜的小白鼠,查尔斯——我做过小白鼠,我知道那是什么样子。” “去掉无辜,谢谢了,埃瑞克。”查尔斯说。 汉克嘱咐了几句,调整了一番设置后,打开了机器。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直起身来,目光凝重地注视着他。 实验室里所有灯都暗了下去,只有机器飞速旋转的声音。塞拉也不由自主地眯起眼,打量查尔斯的表情——如果这个机器真的有用 “啊——”查尔斯忍不住喊出了声,他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手握紧了旁边的栏杆,眼睛飞速眨动,隐隐有水光浮现。 埃瑞克盯着机器,收紧下颔。他对这个一同分享了自己回忆的变种人多了一份关切,更何况如果真的能够通过它发现更多的同类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查尔斯的目光逐渐失焦,他似乎越过了这里看到了更远的地方——这只说明了一件事,机器的确有效。 坐标不断地被写到了纸上,根据这个频率和数量来看,他们的同类,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成功了!”汉克兴奋地喊道,“我们成功了!找到他们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如此大的工作量显然是非常耗费脑力的,强大如查尔斯这样的变种人也在之后感到了疲劳。他回到房间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看着塞拉拿着几张纸走了进来,对他说道,“这是我整理过后的数据,都在美国境内,按照远近顺序整理了一番,你们可以根据我画出来的路线找到他们至于境外的,我得先联系汉克的上司,让他们和那群人交涉过后再想办法——毕竟在这个时候把其他国家的人带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查尔斯耐心地听她说完,忍不住挑起眉,目光充满欣赏,笑道,“看来你已经做了很多工作,塞拉。” 她弯下腰将资料放到查尔斯手边的桌子上,看到年轻的教授似乎很开心,她也笑了笑,说道,“的确,你应该给我加薪,查尔斯,我不仅担任了你的助手,瑞雯的bff,还担当起了埃瑞克的头号劲敌,汉克的树洞,机构的中介人,主管的变种人百科全书” 年轻的教授笑得蓝眼睛都在闪闪发光,“哈,如果真是这样,塞拉,我可雇不起你,你的身价会比白一宫的总一统顾问还要高——” 塞拉眯起眼,凝视那双一笑起来就仿佛藏着星星的眼眸,弧度弯成了可爱的月牙,水光粼粼,清澈,纯净,明亮,直触心底。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在对方有些不太自在地咬了咬红润的嘴唇,避开她过于直接深邃的目光时,她忽然笑了,并非是平常那种宛如一切都毫不在意的,面具般的微笑,而是真正的,眼角弯起,眸子里也蕴着深意的笑容。 “不,查尔斯,”她说,“你可以换一种方式来支付我的报酬。” 年轻的教授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抬起眼,那双仿佛孟买蓝宝石的眼珠亮晶晶地注视着她,好奇地问道,“什么方式?” 塞拉扬了扬唇角,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忽然弯下腰,嘴唇轻轻碰了碰那总是红润润的柔软一秒,然后直起身来,垂眸凝视着表情僵住的教授,微微一笑。 “比如这种方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悖论 9 当那个吻如蝴蝶于花般绽放在柔软嘴唇上时, 一向平易近人自信潇洒的查尔斯·泽维尔罕见地愣住了。 他似乎忘记了眨眼睛, 目不转睛地盯着站在面前朝他微笑的英国姑娘, 怔愣了很久, 才慢慢回过神来,沉默了一会儿, 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教授。”塞拉在他斟酌语言的期间,率先出声打破了尴尬,“你是想说‘我比你大了八岁’, ‘你是我的朋友和家人’, ‘我现在不想考虑这种事’,还是‘我对你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查尔斯用那双善良又诚恳的蓝眼睛注视着她,表情有些微妙——他实在没想到在经历了那样一番算得上是亲密c和普通的贴面礼有着根本差别的举动后, 她仍然这么理智淡定, 还深思熟虑十分周到地为他列举出以上几个最常见甚至他想要采纳的理由该说她不愧是塞拉·米尔特吗? 还是说其实她的能力其实也包括了心灵感应? 查尔斯有些为难地摸了摸鼻子。这时候他终于感受到她的能力所带来的负面效应了——他完全看不透她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这就让事情变得很难处理。他不想伤害她的情感和尊严,但如果用其他借口她这么聪明一定看得出来,到最后也不过是适得其反罢了。 他挣扎了片刻, 终于还是选择说出此刻心中的想法。 “那个塞拉咳, 如果你刚刚的c刚刚的行为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嗯你现在年纪还很小, 也许并不明白它所代表的意义——我是说,”查尔斯深深吸了口气, “——也许你只是第一次遇到我这样的人, 我给了你一些不能拒绝的帮助, 把你当成最亲近的朋友和家人,所以可能这也导致了一些误会” 塞拉眉梢一挑,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查尔斯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各种性质柔和的词汇,不想伤害她自尊心的意图全然暴露在他的语气和表情里—— “你也许只是没有见到足够多的人事实上,很多人都和我一样,他们会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助你,我并非只是个例所以” 他手握成拳,低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眸,“你对我的感觉也许c也许只是暂时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塞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引得查尔斯不由自主地顿了顿,然后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观察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变化。 可惜的是,一如既往,他没能从那张苍白沉静的面容上看到任何他所希望看到的东西。 塞拉侧着头,似乎是在慎重地思考他所说的话,这让查尔斯又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他不希望这个聪明又努力的姑娘因此而疏远他,可他的理智和教养更不允许他随意接受一个尚处于人生关键时期的女孩珍贵而纯净的情感。因为如果一旦这份感情没有受到良好的呵护,很有可能会对她的人生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而塞拉·米尔特是一个好女孩,他不能轻易让这种也许是短暂存在的好感和错觉永久地改变她。 因为十分关心和在意,所以他必须百倍慎重对待。 查尔斯忍不住端正姿势,坐在床边,认真严肃地等待她的回答。 终于,塞拉似乎是想清楚了,她转过脸来,注视着他,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查尔斯你说得对。” 教授露出一个笑容,刚准备站起身来友爱和谐地拍拍她的肩膀并鼓励她不要灰心也许可以和更合适的人多发展出几段美好的感情—— “你的确是给了我一些无法拒绝的帮助,收留我,教导我,包容我,保护我。”塞拉很赞同他的话,点了点头,继续道,“所以,你是把我当成和其他十八岁的年轻姑娘一样,一样天真懵懂,热情冲动,因为对爱情满怀美好期待和向往,所以只要见到一个稍微英俊,有钱,绅士一些的男人就迫不及待地冲上去对他表达爱意并发誓共享此生吗?” 查尔斯,“ 塞拉似笑非笑,“我以为,在经过很多事情以后,你对我的认识会更深入一些呢。还是说因为你无法读到我的思想,所以你把你教导过的那些学生的印象覆盖在了我的脸上?” 她微微一笑,“说说看,查尔斯,我在你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年轻的教授被她堵得一时间哑口无言,他抿紧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才认真地回答她—— “聪明,安静,努力,包容,乐观,懂事,自知之明,善解人意。” 他如此说着,然后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加了一句。 “and very beautiful——” 塞拉忍不住笑了,“所以,再给你一个机会来拒绝我,查尔斯。” “而这一回,别用那么拙劣的借口。来点新意,也许我会更容易接受。” 查尔斯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那真是一双漂亮又安静的眸子,黑中泛着蓝色的幽光,像是在白日下黑玛瑙所折射出来的光晕。那是一种很罕见很奇异的变异,而他一直很喜欢变异,那意味着稀少和高级,以及某种可遇不可求的进化之兆。 查尔斯·泽维尔并不擅长拒绝别人。更何况,那个人是塞拉。 一个非常聪明,明明内心很柔软(误)却总用冷漠的外壳包裹自己(大误),会双倍反击为难她的人,以及百倍回报曾给予她的温暖(弥天大误)。一个明明年纪很小,却经历了足够多的人情冷暖,看透人心,但仍然渴望并会为此勇敢追求的姑娘。 一个十分美丽的心灵。而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这样的心灵。她和他所教导过的学生不一样。 他该如何拒绝她呢?他想拒绝她吗?他能找到足够合理而且合适的借口吗? 查尔斯叹了口气,因为他找不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你看上去很为难,教授。”塞拉从他不断变换的表情上发现了端倪,她微微一笑,很贴心地开口道,“需要我给你一个不错的建议吗?” 查尔斯微微一愣,他此时完全没发觉这一切的主动权都牢牢掌握在对方手上,一看到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眸,就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不由得顺着她问道,“什么建议?” “既然你无法支付我高额的工资,”塞拉说,弯起眼角,“那么也许你可以考虑一下分期付款。” “而刚才的这个”她点了点自己淡色饱满的嘴唇,在将查尔斯的注意力成功吸引到上面后,弧度上扬,十足狡猾又俏皮,“——这个,就当做这个月预支薪酬的一部分怎么样?” 说完,她还有意无意地舔了舔嘴唇,意味深长地作出总结,“that’s really seet,” 查尔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立刻侧过头去,耳尖微微发红。 好吧,这个建议 听上去好像真的还不错? 夜深人静,当所有工作人员下班回家,大部分都进入深度睡眠之后。秘密机构里响起了脚步声。 埃瑞克·兰谢尔穿过空荡荡的走廊,向大门走去。 一路上没人阻止他——事实上,自从他醒过来后,一直都无人干涉过他的任何行动,他在这里是自由的,可以去权限之内的任何地方。没有人说明他可以待多久,但也没人提醒过他这个问题,只是他认为没什么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他在今晚会离开这个地方,找到塞巴斯蒂安·肖,然后继续他未完的复仇。 他在穿过一楼大厅的时候,脚步一顿,然后若有所进地转头看去—— 一个算得上熟悉的身影放松地坐在长沙发的一端,懒洋洋地靠着沙发背,接着旁边的落地灯安静地看书。柔和的灯光将她的半边脸蕴染得眉目如画,有一种这个年纪少见的沉郁气质,似乎看到她就很容易让内心感到平静。 当然,埃瑞克不属于其中之一。 他眯起眼打量她——凌晨2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沉默的时候,他就听见她的声音,波澜不惊,似乎对他也出现在这里的事实也是意料之中—— “你也失眠了吗,马克思?” 埃瑞克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即将冲到脸上的怒气,不断告诉自己她是查尔斯的助手是他很在意的人几秒钟后,他重新镇定下去,一双浅蓝色过于锋锐冷酷的眼睛盯着她,低沉冰冷而泛着金属光泽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大厅里。 “不要喊那个名字,”他说,危险在平静的语调里无声蔓延,“否则,你是在为我多增加一个除去你的正当理由。” 塞拉似乎是笑了一下,她缓缓合上书,抬头,隔着十米远的距离望向他,微微一笑。 “他在等着你。”她说,顿了一下,“——埃瑞克。” 他垂下眼睛,没有问那个“他”指的是谁。事实上对此他也并没有感到很吃惊——他一向是个过于善良而且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不是吗?他没有经历过很多痛苦,因此总是会露出飞扬温暖的笑容,被赋予了生命本真的至情至性,有着最柔软的胸襟,接纳所有完美和不完美,帮助所有陷入困境的人,而且总是先别人一步多做考虑——这样的查尔斯·泽维尔,即便是他,也很难拒绝他伸过来的手,反驳他总是带着关心和暖意的词语。 就连这个危险的女人,不是也无法抗拒那家伙吗?不是同样从他那里汲取温暖吗? 埃瑞克沉默了许久。 “你应该和我一起离开这里,”他说,看得出来这并非是临时起意的想法,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明明是一个十足危险的变种人,平静下来好好说话的时候却像是一瓶高纯度的威士忌,热烈又醇厚,“——你和查尔斯不是一类人,我们才是。” 一样表面深沉,内心充满了狂躁和愤怒,拥有着最为血腥和可怕的过去,每夜都会从噩梦中嘶吼着惊醒,却在白日和人群之中强装正常与无畏,灵魂却早已破旧不堪。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们是同一种人。和查尔斯·泽维尔截然相反的一类人。 即便她的能力很特殊,而且心思捉摸不透难以控制但她毕竟还很年轻不是吗?年轻的姑娘们,总是充满不稳定的因素,而且很容易被一些过于虚幻和美好的东西所迷惑。他相信他能克服那些不够稳定的内在,将她拿为己用。至于她那麻烦的能力并不是所有变种人都憎恨人类,他的敌人也包括那些始终不愿意站在维护变种人战线的那些同类。 既然她也有着被人类欺辱,虐待的悲惨过去,那么她也应该理解他的意思,不是吗? 对于来自埃瑞克·兰谢尔的邀请,塞拉似乎对此颇为惊异,她忍不住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仿佛看到了很有趣事物的笑容来—— “一类人?”她重复这个词,轻笑,“不,埃瑞克——我和你,从来都不是一类人。” “你什么意思?”他眯起了眼,声音冰冷。 “你为身为变种人而自豪,埃瑞克。”她的声音懒洋洋的。 “难道你不?”埃瑞克质问。 对于这个尖锐的问题,塞拉回以平淡的微笑,“变种人恐惧我。人类想要得到我——他们都不是因为‘我’而喜爱我。甚至在某个程度上,你们本质没什么不同,都是想要彻底铲除掉那些未知的,无法控制的恐惧而已呵,那么你认为,我又应该站在哪一边呢?” “——是折磨过我的人类?还是视我为怪物的变种人?” 她轻嗤,“你想劝服我,埃瑞克?——那么你可得需要不少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了。而显然,你现在做不到这一点。” “我不为任何种族而战,”她说,表情平静,“——我,只为自己活着。” 埃瑞克长久地凝视着她。许久后,他点了点头,看不出任何情绪。 “当那些人类重新将你捉住,折磨你,恐吓你,嘲讽你的时候,”埃瑞克扬起唇角,笑容冷静又残酷,“——你会得到那些足够有说服力理由的,米尔特小姐。” 对此,塞拉只是朝他微微一笑。 “晚安,埃瑞克。做个好梦。” 他顿了顿,嗤笑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 塞拉注视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大厅尽头,她的目光移到窗外。 那里,有另一个人在等待他出现,一个能够说服他继续留下的人。 塞拉弯起嘴角,低下头,重新翻开了书本。 一切再度归于静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悖论 10 作为一个不太方便抛头露面的变种人,塞拉留在机构中进行工作上的交接, 让查尔斯和埃瑞克一同出去按照坐标的位置寻找变种人, 并将他们召集起来。 瑞雯近段时间似乎和那位聪明腼腆的科学家打得火热,除了在近身搏斗的课上一同接受培训外几乎没什么见面。她倒是和那位胖乎乎温和好说话的主管愈发熟悉了, 他对于她主动要求训练搏击水平以及在搏击课上那股誓不罢休的狠劲感到非常惊讶,而塞拉一句话就说服了他—— “有的人光用脑子就能有所作为,但并非所有人都会做出和他相同的选择, 而异议就会产生暴力。暴力也许不能解决问题,但至少能解决一些敌人——总有人,必须站到身后,保护那些更重要的人。” 主管听完后愣了很久, 继而沉默了一会儿,问她,“如果以后你不想再当助手了,米尔特小姐有兴趣到我这儿来工作吗?——我能为你争取到最好的待遇。” 塞拉婉拒了他的邀请, “谢谢你的好意,如果有一天他不再需要我,我会联系你的, 先生。” 在外奔波了半个月后, 查尔斯和埃瑞克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好几个能力各异的变种人—— 一个长着翅膀可以喷射带着腐蚀性液体的姑娘,可以根据环境来作出相应改变的出租车司机达尔文, 具有可怕毁灭力冲击波的英俊年轻人阿力克斯, 可以发射出音波的卷毛男孩当然, 他们还着重提到了一个用“g一 fk y一urself”来“礼貌拒绝”邀请的变种人。 找到他们,这只是第一步。如何让他们控制和释放出自己拥有的能力,才是重中之重。 塞拉为他们安排好了房间,第一天晚上,这群年轻人就聚在了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对方的能力,以及发挥出了高中生最擅长的技能之一:起外号。 当然,作为教授的助手,塞拉并不会参与其中。事实上整个秘密机构中只有查尔斯,埃瑞克和瑞雯知道她也是个变种人。不仅如此,查尔斯认为她的能力应该不仅仅只是针对其他变种人,他做了很多研究,然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能量转换” 他盯着屏幕上逐渐降低的数值,用一种颇为惊叹的语气说道,“塞拉,你知道吗,你的能力并非是克制变种人,而是能量——这种存在形式无穷尽的逻辑结构流动力你在引导着它们。” 那时塞拉正站在埃瑞克身后,拿他做着实验。她的手放在对方肌肉线条流畅的肩背上,感受着手掌下僵硬的身体,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你在紧张什么呢,埃瑞克?” 埃瑞克冷笑一声,“紧张?确实如此——你在控制我的能量,我应该像查尔斯那样依旧淡定?” “更何况,”他表情冰冷到甚至憎恨,“你和肖的能力如此相像,真不愧是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两个变种人,你享此殊荣。” 查尔斯虽然因为同样具有心灵感应能力的白皇后缘故没有成功入侵过肖的思想,但他从埃瑞克那里听说过肖的能力,吸收和释放能量,而且因此而葆有青春。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器械表上的数据,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否定了埃瑞克的结论—— “不不不不,他们不同,埃瑞克”查尔斯表情凝重,“肖是一个容器,可以暂时地储存大量能量,而且在他需要的时候释放出去造成炸弹一样的毁灭性,他更像一个中介,你明白吗?——可她不一样” 查尔斯斟酌词汇想要解释得更清楚,“塞拉你瞧,只要你接近她,你的能力就会化为乌有,因为她不由自主地控制住了变种人那特殊的能量结构,然后转化成另外一种我们都无法察觉到的形式逸散出去——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会错认为她克制变种人。事实上,埃瑞克,我想她并非是克制我们。” “她只是比我们所有人都更强大。” 能量是一种很奇异的存在,可以通过一定的形式相互转换,既不会凭空产生,不会凭空消灭,也不用表现为某一种具体的物质。在宇宙中,能量无时不在,无处不在。 塞巴斯蒂安·肖吸收释放它。而塞拉·米尔特,控制和转换它。这两者的本质截然不同,宛如客人和主户的区别。 “这太神奇了”查尔斯喃喃,“塞拉,你知道你拥有着什么吗这不仅仅是克制你还能融化它们,把它们变成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你就像是虚无的时空,同时掌握着创造和毁灭。” “因为你还很年轻,不知道如何运用这种力量想一想,假以时日,当你成长到了足够的地步——” 查尔斯定定地看着她,“——你会比所有人都耀眼炫目。”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最终,埃瑞克打破了静寂。 “你确定,查尔斯?”埃瑞克看上去有些不太甘心,“你确定你是对的?这太荒谬了——她怎么可能是一个个”比查尔斯和他还要强大的变种人? 这样的威胁,这样的危险,他怎么可能让她继续活下去,甚至有可能成为他的敌人? “我想应该没错,我的朋友,”查尔斯看着机械中跳到峰值又降到最低谷的数字,摇了摇头,充满同情和遗憾地告诉他,“我想我们之前都弄错了早就最开始我就应该发现这个问题的。” “最初她来找我的时候,我也认为她的能力就是克制变种人,她离我越近我的力量受到的限制越大,甚至不单单是她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无法感应到任何人的思绪——我一直以为那应该类似于她身周自发运行的某种磁场。” “而当她开始接受这种能力的时候,事情又发生了改变。开始只是很近的距离才会产生影响,到了现在甚至她离我还有二十米的距离,我对别人的感应能力就会随着她的靠近而变得更加模糊。而直到她离开了,我的能力才会慢慢恢复,而且恢复的速度越来越慢——” 查尔斯审视地望着塞拉,“也许你察觉到了,塞拉你正在变强,用一种可怕的速度。” “告诉我——你感觉到自己在吸收我们的能量吗?”并且化为己用? 塞拉微微一笑,发现手掌下的肌肉变得越来越僵硬,于是拍了拍埃瑞克的肩膀,轻声说道,“别紧张,我的朋友我可不会吸干你——至少现在如此。”她特别咬重了某个发音。 然后她看向查尔斯,回答他的问题,“是的,教授,我的确最近有了很奇怪的感觉你应该也发现了不是吗?我一向精力旺盛。” 查尔斯挑眉:这话她说得没错,似乎到了这里之后他就很少见到她停下来休息过,她就像一个永动机般一直不停地工作着,如海绵吸收着所有知识,完成所有她认为需要完成的任务,甚至不假思索地给自己增加过于常人而言沉重的课程和日常安排——奇怪的是,他从来没见她露出丝毫倦怠的神色,似乎天生就不会感到疲惫。 塞巴斯蒂安·肖通过吸收和释放能量来激发细胞的高活性保持青春。而塞拉,如果她想,只要她能控制她甚至可以把自己的外貌调整到任何年龄段,而且永远不会老去,因为能量的总和永恒不变,她能将它拿过来,也能将它从别人身上剥夺出去。 塞拉虽然对她“精力旺盛”感到过很奇怪,但这并不是一个用常理就能说服的世界,她认为也许这是变种人带来的其中一个优势。直到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之一查尔斯·泽维尔做了大量研究和测试,终于揭开了她身上的谜团。 “我想你可能不仅仅是克制变种人,”查尔斯表情有些微妙,“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你能控制更多东西。” “除了剥夺能量我想,反过来,你也能增强它们,成为团队最好的助力。” 一切物体都具有能量。从经典物理角度来看,物体由分子组成,分子不停运动,既有动能又有势能。物质的本质就是能量聚集体。 只是现在她还太年轻,无法很好地运用出自己的能力,因此被他们误会。可一旦她安全成长到了足够的地步 查尔斯有些同情地看了埃瑞克一眼,“别妄想了,我的朋友和平共处才是你唯一的选择。” 埃瑞克,“闭嘴,查尔斯。” 塞拉朝他微微一笑,“看在你是教授朋友的份上也许我会原谅你以前的失礼的,马克思。” 埃瑞克,“” 一个晚上兴致勃勃的年轻人们就决定好了彼此的外号:天使,女妖,达尔文,蹂躏者,魔形女。 与此同时,莫伊拉收到了来自情报局的消息:塞巴斯蒂安·肖将在莫斯科会见苏联国防部长。主管费了不少劲才让上级答应带着这群变种人同去,“以毒攻毒”。去往苏联的飞机在一小时后就会起飞。 埃瑞克认为这群年轻人还未准备好,查尔斯却觉得他们虽然年纪还小却会让人大吃一惊——直到他们发现,这群还未完全形成自控力的变种人们,在聚会上打破了玻璃,毁坏了雕像,在秘密机构中大声放着摇滚乐,仿佛在参加一场高中舞会。 塞拉跟在查尔斯身后,一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叹了口气。 莫伊拉对此非常生气,她不敢相信一向内敛稳重的汉克居然也跟着他们一同起哄,完全不把机构的员工准则放在眼里。 “谁毁了雕像?”莫伊拉怒火中烧。 汉克羞愧地眨了眨眼,“阿力克斯” “不!”瑞雯仍然沉浸在兴奋中,“是蹂躏者!我们给他起了个新名字——蹂躏者!” “而你——”她指着查尔斯说,“我们认为,你应该被称作‘x教授’。而你,”她看向埃瑞克,“应该被称为——‘万磁王’。” 埃瑞克挑了挑眉,“很好。”听上去很适合他。 “而你”瑞雯朝塞拉眨了眨眼,“塞拉·米尔特iss lt——‘虚无女士’,怎么样?” 塞拉微微一笑,“好像还不错。” 莫伊拉是机构里唯一知道她变种人身份的人,这也是当初查尔斯答应帮忙的要求之一。 不过现在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她看着这群稚气未脱的年轻人们,什么也没说,带着愤怒和不可置信的目光,转身就走。 查尔斯皱紧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用一种很平静却充满了失望的声音告诉他们,“我以为你们会做得更好。” 他摇了摇头,转身也离开了这里。塞拉望了怔住的瑞雯一眼,对她作出“嘘”的手势,指了指破碎的玻璃和雕像,示意他们收拾好这里后,跟着查尔斯走了出去。 前往苏联的飞机上。 这是塞拉第一次执行出外任务,最开始遭到了埃瑞克的反对,可查尔斯认为她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而实战就是最好的训练。更何况,她也应该好好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在组成团队的同时不会影响到队友的发挥。 埃瑞克仍然表示不同意,并嘲讽她是个不稳定因素,如果不能掌控自己,她连个预备士兵都不如。对于他这个结论,看过她搏斗战绩的查尔斯笑而不语——这位固执的老朋友总有一天会因为这句话而付出惨痛代价的,他对此深信不疑。 苏联秘密军区别墅。 别墅外是一片广阔茂盛的树丛和草地,给他们的隐藏带来了很大的优势。在利用查尔斯的能力成功屏蔽掉检查站人员的思维通过路障后,他们来到了别墅附近,从望远镜里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白皇后。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这证明肖根本没有出现在这里的打算。他们又扑了个空。 莫伊拉的目标是肖,既然他不在这里,她不准备打草惊蛇,立刻就想要打道回府。 埃瑞克忍不住了,他的复仇之心从未熄灭过,即使肖没有露面,能抓到他的心腹也不算白走一趟。 他放下望远镜就想硬冲进去,查尔斯阻拦不及,立刻喊了一声,“塞拉!——” 塞拉微微眯起眼,无形的波动隐约在空气里流动。埃瑞克立刻发现自己的能力失效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拿出口袋里的枪—— 塞拉上前一步,身体迅速贴近对方,一只手握住他拿枪的手臂往后弯成一个扭曲的角度迫使他因为疼痛失去力气丢下了枪,在他另一只手袭来的同时抬脚猛击他的膝背,埃瑞克只感觉到腿部一麻,情不自禁地往前一个趔趄,然后就感觉到一只手臂从后面紧紧压住了他的脖子,瞬间断绝了他的呼吸,强迫他堪堪吊在半空中,脸涨得通红,呼吸困难,无法反抗。 塞拉垂下头,温热的气息弥散在他的脖颈之间,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和他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即使我不用能力,兰谢尔先生” “我也能够轻易杀死你,然后带着查尔斯和莫伊拉从这里安然无虞地走出去——” “想要打赌试试吗,嗯?” 她把当初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返还给了他。 埃瑞克瞳孔一缩,用力挣扎,因为姿势的缘故完全使不上劲,只能被她从身后用手指死死压住致命部位,发出窒息般的低喘。 “我告诉过你,老朋友,别惹女人,特别是聪明对自己也狠的女人——”查尔斯无奈地笑了笑,“你这样冲进去,是想挑起两国战争吗?——冷静点,我的朋友,我们想想其他办法。” 然后他对塞拉眨眨眼,“我相信他已经后悔了,手下留情,亲爱的。” 塞拉轻笑一声,听话地松开了手,埃瑞克捂着脖子半跪在草地上大口粗喘,很久才恢复过来。这段插曲似乎是让他迫切复仇的火焰稍稍熄灭了一些,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站起身,面无表情。 “其他办法?”他冷笑,“门口重兵把守,距离这里不到两百米的地方还有一个连的士兵随时待命,你一旦使用心灵感应控制他们就会被白皇后发现,而如果不用我的能力,我们该怎么冲进去抓住她?” 莫伊拉皱了皱眉,“我们应该回去,查尔斯——你们这样会让cia很难做。” “别担心,莫伊拉。”查尔斯露出一个飞扬的笑容,“马上就要天黑了,等到晚上事情会变得容易很多了,不是吗?更何况——” 他朝塞拉望去,笑容愈发明亮,“我记得你同时也学习了射击和电力通信系统课,对吗,塞拉?” 塞拉点了点头,然后朝挑起眉看着她的埃瑞克微微一笑,温和又腼腆。 “现在谁连预备士兵都不如了呢,马克思?” 埃瑞克,“别叫这个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悖论 11 夜晚降临, 黑暗笼罩了一切。 别墅里透出零星的灯光,查尔斯读了其中一个门卫的记忆很轻松找到了苏联将军和白皇后所在的房间以及别墅里电力开关的位置,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莫伊拉为自己的枪装上了□□,然后朝着空中开了一枪。 他们的计划是埃瑞克控制子弹破坏掉别墅的电力系统,然后让查尔斯控制守卫,趁乱进入别墅抓走白皇后。这里既不会暴露他们的身份, 也不会引起两国之间的交战。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今埃瑞克还没那么强大,无法精准地控制子弹的轨迹——如果塞拉不在的话。 “相信自己,塞拉。”查尔斯用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注视她,给她鼓气, “我知道你行, 你从来不让我失望——控制自己的力量,帮助埃瑞克,一定要成功——” 塞拉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埃瑞克,对方也冷冰冰地斜了她一眼。针锋相对惯了,摒弃前嫌互相合作还是第一次,虽然双方对此都不看好。 “表现得像个成年人吧,米尔特小姐。”埃瑞克冷笑, 用充满了恶意的语调告诉她, “不然你还是得按照我的计划来——干掉守卫, 直接进去抓住她。” 塞拉活动了一下五指, 然后缓缓放到他的肩膀上, 微笑, “希望你不要太紧张了, 马克思,如果你失去了对子弹的控制引起他们的警戒接下来几天你可能都要尝试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埃瑞克,“我说了,别喊那个名字!” 查尔斯扶额,“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你们就不能和平相处哪怕一秒吗?!” 两人齐齐冷笑,对视一眼,相看两厌地撇过头去。 “稳点,埃瑞克。”查尔斯提醒,“还有你,塞拉别故意激他,记住,我们是在境外,而不是美国的土地上,约束一下自己——” 塞拉挑了挑眉,在莫伊拉开枪的刹那,沉下心来,将力量灌入了埃瑞克控制的子弹之中。 咻—— 子弹无声无息地划过守卫,从二楼打开的窗户钻了进去,按照查尔斯获得的路线信息迅速前进,然后成功击中了一楼的电力开关。整个别墅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 “干得漂亮。”查尔斯称赞道,然后拍了拍埃瑞克的肩膀,“你瞧,团队合作远比单独作战更有效,不是吗?” 埃瑞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在守卫提高警戒开始拿着枪往这边搜寻过来时,控制附近的铁丝网将他们全部包裹住,留下莫伊拉和武力废查尔斯在原地接应,他带着塞拉一同闯入了别墅之中。 别墅里还有备用电力,但恢复得没那么快,趁着一片漆黑埃瑞克按照查尔斯的指示直接来到二楼将军的房间之中,即便有士兵发现敌人入侵也没法在黑暗里看清他们的脸,而开枪这种行为对能够控制金属的万磁王而言毫无意义,他和塞拉一人解决了一半士兵,然后推开了将军所在的房门。 正在此刻,电力系统恢复了正常,房间里所有人眼前都变得明亮起来。 很明显他们来者不善,原本坐在房间里的将军立刻掏出枪来想射击,被埃瑞克轻描淡写地挥手后,手一枪自动分解飞到了一边。 白皇后眯了眯眼,瞬间就化成了钻石形态,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她大概是世界上身价最高的女人了吧?塞拉微微挑眉。 “查尔斯,”埃瑞克开口,“读她的记忆。” “我不能。”查尔斯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有些吃力,“她的钻石屏蔽了我,埃瑞克,我进入不了她的思想。” 埃瑞克注视着白皇后,顿了一秒,刚抬起手—— “不用麻烦了。”塞拉上前去以手为刀劈晕了将军,然后转头对白皇后微微一笑,“还是我来吧,亲爱的。” “相信我,和这位粗鲁无礼的犹太人相比,你会更喜欢我的。” 查尔斯忍不住在他的脑海里发出一声轻笑,“她很有趣,不是吗?” 埃瑞克挑眉,不置可否。 几乎是瞬间,白皇后的钻石形态就被瓦解,恢复了漂亮美艳的人类外表。她愣了愣,不可思议地看向塞拉,“你——” 塞拉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再次一掌劈晕了她,很绅士地接住她软绵绵倒下的身体,看向埃瑞克的眼睛,微微一笑。 “她是你的了。” 埃瑞克毫不怜惜地抱着昏迷的变种人走出别墅,顺便一路上解决了闻声而来的士兵。就在他们踏上草坪,几乎要宣告任务成功的时候,朝笑容满脸的查尔斯走去的时候—— 年轻的教授表情忽然一变,目光凝在他们身后,失声喊道,“塞拉!——” 他们立刻回头——被铁丝网缠住的士兵不知何时解开了束缚,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握住手边的□□,对准走在最后的女人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埃瑞克即便想反应却已然来不及,子弹划破空气朝她飞去—— “不!塞拉!——” 忽然,一切都静止了。 塞拉缓缓转过身,低下头,凝视着那颗距离她心脏不过半米的子弹:来自苏联士兵制式武器的svt一40半自动□□,62口径,打一枪后会自动上膛下一发子弹,既提高了隐蔽性,又增强了火力,非常实用,很受士兵的欢迎。 如果真让它的子弹射入了心脏,那是绝无活路可走的。 塞拉慢慢抬起头,开一枪的士兵看到这一幕似乎是愣了一下,继而毫不犹豫地再次扣下了扳机! 砰—— 又一发子弹急射而去。而如同上一次那样,它的弹道速度由快变慢,最后静止在了她的身侧,和另一发子弹并驾齐驱,停在半空中。 查尔斯和埃瑞克刚放下心来,就见她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微微挥动手指—— 草坪上响起了一声惨叫,两发子弹如同被无形的手所驾驭,用几乎看不见的速度沿着原轨道返回而去,精准地命中了那名士兵,齐齐从他的胸膛没入,穿胸而过,然后叮的一声,落在草地上,沾着零星的血迹。 “真可惜,”塞拉遗憾地叹了口气,“他原本可以继续活着。” 查尔斯凝视她平静无波的眼睛,沉默了几秒。 “你不应该那么做,塞拉。”他摇了摇头,第一次表达出对她的不赞同,“既然你已经能够控制这种力量,即便你很生气你可以选择狠狠教训他,但不应该杀死他。” 埃瑞克把白皇后交给莫伊拉,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笑一声,用一种颇为荒谬可笑的目光看着年轻的教授,低沉的声音在漆黑的夜色里响起。 “如果不是她在关键时刻爆发了力量,查尔斯她早就死在了你面前。我的朋友,虽然我很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这回她做得没错。” “而你的仁慈,迟早会害死你的同类——这两发子弹,只是给你的善良提了个醒。” 查尔斯沉默了半晌,看着塞拉,“你也是这么想的?” 塞拉淡淡地笑了笑,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率先走在了他们面前,留下一个削瘦的背影。 “任务完成了。走吧,埃瑞克。” 万磁王挑了挑眉,他看了查尔斯一眼,什么都没说,迈步跟了上去。 查尔斯微微一愣,他明亮的目光逐渐转黯,注视他们并肩前行的背影几秒,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迈开步伐和他们一同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没想到这边任务成功了,然而他们的基地却在同时遭遇了入侵。 塞巴斯蒂安肖在前一个夜晚如若无人地走进了机构,他的手下杀死了所有特工和士兵,他策反了天使,杀死了达尔文,并让机构变成了一片废墟。 年轻的变种人还未体会到他们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十分沮丧,眼睁睁看着同伴为了保护他们死在眼前,为此给他们上了人生中最严肃的一课。 他们坐在废墟里,看着查尔斯一行人匆忙下车走过来,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教授的目光扫过他们,问道,“达尔文呢?” “死了。”瑞雯难掩悲伤,“肖杀死了他。” 众人垂下头,沉默无言。 “我们应该复仇,”埃瑞克忽然开口,声音沉重极了。 查尔斯皱了皱眉,“埃瑞克,借一步说话。” 他们走到了更远的地方,查尔斯不赞同地开口,“他们只是孩子,埃瑞克,我们不能唆使他们这么做!” “我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经历过比这么凄惨数倍的事,查尔斯。”万磁王毫不动容。 查尔斯咬了咬嘴唇,刚想说什么,一边的塞拉出声了。 “你是真的想为达尔文复仇,还是只借此激发他们对肖的仇恨,给你提供助力?” 埃瑞克眉梢一动,他并没有反驳这句话,“肖有他的军队,我们也应该有自己的别用你那套可笑的言论了,查尔斯——我们正在经历一场战争。” “而战争,可不会因为你一个人渴求和平而停下。” 他的确说得没错,查尔斯在白皇后的记忆里发现了肖的计划:他想要引发苏联与美国之间的核战争,因为他认为辐射产生了变种人,而那些可以杀死软弱人类的东西,却可以让变种人更加强大。 查尔斯叹了口气,他终于不再试图坚持自己的观点,“可是他们现在还不能作战。” “我们需要特训。”埃瑞克说,“足够的训练。” 塞拉瞥了一眼化为废墟的机构,“那我们可得重新找个地方了很大的地方。” “我想我能解决这一点。”查尔斯微笑。 “这是你家?” 众人看着眼前足足占地2万平方米堪称城堡的大别墅,惊叹。 “虽然我知道你很有钱,”埃瑞克耸了耸肩,“但目前看来,我低估了你。” 查尔斯笑道,“走吧,至少我们不用担心场地不够的问题事实上,我想,这里可能再合适不过了。” 密集的训练由此开始。 查尔斯无疑是一个非常优秀而且细致的导师,即便他很年轻,他也总是能一眼发觉别人的长处,并深深挖掘出对方的潜力:他释放了汉克的天性,让他从一个因为大脚而自卑的科学家变成了善于奔跑速度很快的变种人。他尝试让卷毛男孩发出音波来让自己可以滑翔在半空中。他将阿力克斯带到他祖父时期建造的防空洞里,并成功让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击波,不再伤及他人。甚至就连埃瑞克,他也认为他能做到的不仅仅只有这点—— 埃瑞克一向都是一个剑走偏锋的极端者,他想让查尔斯用枪指着他的头以此来激发他的潜力。查尔斯试了好几次,仍然无法扣下扳机,引得一直旁观的塞拉忍不住和谐友爱地鼓励了一句—— “按下去,查尔斯,”她的语气非常真诚恳切,“我相信埃瑞克能做到的,我们要对他有信心。” 埃瑞克对她风凉话的行为投以轻蔑的眼神。 最终查尔斯还是下不了手,他叹了口气,“这不叫激发力量,埃瑞克,如果你明知道你能做到,这个行为就没有了意义,根本算不上挑战自我。” “当初那个想控制潜艇的人呢,他去哪儿了?”查尔斯问,“那才叫挑战自我,埃瑞克。” “那时我看到了肖,我很愤怒。”他摇了摇头,“像潜艇那么大的东西,需要很特殊的情况需要愤怒。它通常带给我力量。” “它也几次差点杀了你,埃瑞克!我们应该寻找的是介于愤怒和平静之间的感觉,就像是——”查尔斯说到这里,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朝塞拉看去。 “看着她,埃瑞克。”查尔斯眨了眨眼,“她有一种很容易让人感到平静的气质,你觉得呢?” 埃瑞克忍不住从胸腔出溢出来的冷笑,“看到她只会让我更愤怒。” 塞拉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也许我不能激发你的力量,但我肯定能让你失去力量。要试试吗,马克思?” “冷静!埃瑞克!”查尔斯及时阻止了一场战争的爆发,他无奈地看了塞拉一眼,“你应该去上搏击课了,塞拉。” 好吧。她耸了耸肩,站直起身,转身朝城堡里走去,还不忘挥了挥手,“拜,查尔斯,马克思。” 教授,“” 夜晚,塞拉敲响了查尔斯的房门,在得到许可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想你已经看到那些损坏财产的金额数据了,”塞拉拿着一叠纸放在他面前的书桌上,尽职尽责地汇报,“包括埃瑞克移动的雷达维修经费——以及你能让他将雷达面对我们,就不能顺便让它事后转回去吗?你知道今天一天我们收到了多少个投诉吗?附近的居民以为美国马上就要开战了,我不得不逐一去安抚他们的情绪告诉他们目前世界还很和平——” 正在低头写写画画的查尔斯忍不住低咳一声,“那个只是临时起意” 塞拉眉梢微微一动,“你真的应该给我加薪了,查尔斯。要知道就连莫伊拉的上级都为我提供了至少两个竞争性很强的工作机会,而且有带薪休假,不必应付你,动不动就砸锅毁铁的埃瑞克,以及那群成天吵吵闹闹的家伙——” “那是因为你很能干,”查尔斯用那双蔚蓝的眼睛诚恳地注视着她,“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塞拉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书桌边的年轻教授。 “别和我谈所谓的能力与责任,”她说,“我更喜欢实际一些的回报。” 查尔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不太自在地移开眼,低下头假装自己在忙工作,声音低低的,就像是在提醒,“我记得我已经支付过报酬了” 塞拉缓缓走到他身边,听到这句话呵了一声,眯起眼,“我也记得,我说的是分期付款,查尔斯。” “剩下的那部分,难道你想赖账吗?” 年轻的教授顿了一会儿,终于慢慢抬起头,正对上她垂下的眼眸。 “嗯塞拉,”他蓝宝石般的眼睛凝视着她,“自从上次的上次那件事过后,我想问你——很认真的——你对我,仍然是那种感觉,没有改变过?” 塞拉扬起唇角,“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对你的感情会改变?我看上去有那么肤浅?” “不不!当然不是。”查尔斯立刻反驳,然后停了一会儿,“我只是担心” “你不用担心我,查尔斯,”塞拉淡淡地打断他,“自从上次那个吻之后,”她轻而易举地说出了那个他一直回避的词,“你尽可能不着痕迹地避免和我单独相处的机会,我知道原因,因此我没有和你一起去召集变种人,我想给你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件事。” 查尔斯愣了一下,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个原因,目光不由得变得愈发柔软了。 “而当我看到秘密机构发生过的事我意识到,很多事情如果现在不说,也许只在眨眼之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塞拉低下头,那双黑中泛蓝的眼眸静静地凝视他,轻声开口,“所以不必顾忌这么多,查尔斯。我认为我喜欢你,而你也只需要告诉我一件事:你对我的感觉,是否和我对你一样?” “如果是,那么你还在等什么?等到战争来了,面临我可能失去你,或者你可能失去我的结局?” “如果不是”塞拉微微一笑,“那么就更简单了。我马上就会说服自己不再对你产生那种感觉——相信我,对我而言,这算不上很难。” 她垂眸,目光深邃静谧。 “那么,你的答案又是什么呢,查尔斯?” “你对我也有感觉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悖论 12 书房里陷入了静寂。 查尔斯长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片刻后,才轻声开口。 “是的,塞拉。我的确对你有感觉。” 他不是什么十七八岁容易热血冲动被情感蒙蔽理智的小伙子, 他已经足够成熟理智,他分得清什么是对家人和朋友的关切,什么是来自于爱情的萌动。他从见到塞拉的第一面起,就对她有了一种近乎怜惜的情绪,因为她不堪的过去却仍然坚韧倔强,即便得到了他的庇护, 她依旧从不倚靠别人, 懂事到让人心疼。 查尔斯并非是天真耳根子软的富二代, 相反, 他很聪明。在收留她的第二天,他就知道了关于塞拉·米尔特的很多信息, 了解到她的童年和少年时期过得比他想象中更艰难, 而她依旧成长到了如此地步。多少次他曾在夜里起身看到她房间里的灯彻夜不熄,即便跟随他到了酒吧, 她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拿出随身携带的各种书籍在喧闹的场所里静静阅读。每次他路过训练室都能看到她和教练之间的模拟搏斗, 那股不杀死对方就不罢休的狠劲看得人心惊胆战。他从主管那里听到她说的关于“暴力与守护”那番言论,而她显然就是那位无言的守卫者 她就如同长在废弃谷仓和棚屋旁的丁香花, 即便总受到这个社会的冷落, 美丽和灿烂却依旧可以应运而生。 她有一种军刀般勇往直前的信条, 似乎没什么可以阻挡住她。这样生于无情却顽强无比的塞拉·米尔特, 他怎么会不喜欢呢?他比任何人都喜爱她。 他欣赏她所有美好的特质, 也接纳她那些不够完美的品格。她拥有着世界上最庞大最危险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如锋利的刀刃般,同样需要足够坚韧的鞘来包容那尖锐的一端。 如果她选择了他作为她的剑鞘,那是一种难得的荣幸。他将欣然接受。 他唯一担心的,不是他的情感,而是她是否会始终如一。 而现在看来,她的确和那些年轻人不同。她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查尔斯·泽维尔忍不住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我以为女孩子们都更喜欢埃瑞克那种类型,”他调侃道,“他们都嫌弃我管得太多了,更像一个什么都说好的父亲,不够有挑战性,不够带劲儿,根本不适合还未沉淀下来的年轻又漂亮的姑娘们——” 塞拉淡淡一笑,“他们说得的确没错。” 查尔斯表情一僵。嗯? “不巧的是,我虽然年轻又漂亮,”塞拉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但在我心里,你可比埃瑞克有挑战性多了。” 查尔斯眉梢一挑,“只是因为这个?” 塞拉弯下腰来,注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纯粹明亮的蓝眼睛,微微一笑。 “当然不,”她说,“自信些,查尔斯你的身上,有很多我无法抗拒的东西。” 教授忍不住好奇地问她,“比如?” “强大但善良,温柔且睿智,一颗坚定而难以动摇的心灵。”塞拉淡淡道,“以及一双世界上直径最小的海,和看一眼就想咬上去的漂亮嘴唇。” 听着她的赞扬正准备露出笑容的查尔斯表情一僵。 什c什么?——嘴唇? “是时候偿还这一期的账务了,查尔斯。”塞拉微微一笑,然后在对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低下头,吻住了那柔软红润的唇瓣,微微用力一咬,看着对方忍不住蹙眉露出一个有些疼痛的神情,她稍稍后退些许,盯着他因为痛感而逐渐湿润起来的蓝眼睛,眼神愈发深邃。 “你知道吗,教授。”塞拉弯了弯眼角,声音轻得如同满足的叹息,“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这么干了。” 让这个总是笑容飞扬温和善良的人露出无奈隐忍的神色,让他那双开心起来就亮晶晶的蓝眼睛充满泪水湿漉漉地无辜地望着她,让他总是过于柔软的嘴唇印上她的齿印变得更加鲜红,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诱人的低喘,无法控制她的行为而被动忍让,无力挣扎,试图劝服而无果,最终只能妥协地软下身体,任她为所欲为 那将会成为世界上最生动美妙的一刻,足以铭记终生。 塞拉微微一笑。 “我很喜欢你,教授。这个吻姑且当做这一周的抵押,”她说,“而下一周我会准时来向你讨债的。” 查尔斯愣愣地望着她那双黑中泛蓝的沉静眼眸,里面隐约流淌着很深的笑意,极少人才能发现其中广阔而繁盛的美景。 他静默了片刻,就在塞拉以为他又要以无声来应付此刻的时候,他忽然朝她露出一个意气飞扬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在刹那间仿佛坠入了无数星辰。 “不用等下周了,”他眨了眨眼睛,红润的嘴唇向上扬起,眼角的笑意温柔且腼腆,偏偏语气十足诚恳,“不如现在一起支付了吧——甚至我也可以预支你下下周c下下下周的‘薪水’。” 他直起身,快速朝她弯起的嘴唇上轻轻一点,笑容明亮还带着些许报复和捉弄,咬了咬她留下的齿印,眉梢微扬,“y一u are seet sera ” 塞拉轻轻眯起了眼。她意味不明地盯着对方看了许久。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教授?”她问,目光里带着些许探究,“你知道吗,我是个占有欲强到可怕的人。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你完全可以现在就告诉我这个事实。 “而如果你准备好了”她轻轻一笑,“那么,别背叛我。” “否则你会为此后悔一辈子。” 查尔斯·泽维尔完全没有被她这番言语恐吓到,他甚至饶有兴味地问她,“如果我接受了你可怕的占有欲呢,塞拉?——我会得到什么回报?” “你想要什么?”塞拉问。 查尔斯想了想,开玩笑般地说道,“也许是你的爱?” “我的爱?”塞拉重复了一遍,笑着摇了摇头,“我很喜欢你,查尔斯可是我不确定‘爱’是否还在我这里。” 查尔斯探究地看着她,“这句话我应该怎么理解,塞拉?在我之前,你还爱过别的什么人?” 塞拉淡淡笑了笑,“或许它早已被我送给了别人。或许有一天我会重新拥有它。” 查尔斯很贴心地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语气明朗轻快,“是谁这么幸运?” 塞拉缓缓直起身来,望着他身后柔和氤氲的夜灯,目光平静悠远。 “世界上最傲慢,最笨拙,也最聪明的倒霉鬼。” 因为爱上了她,他失去了永恒的生命。但也因为得到了她的承诺,他活到了最后一刻。 查尔斯长久地凝视着她。他很聪明,而且敏锐地从她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什么。 半晌后,他忽然一笑,打破了静寂。 “好吧,”他耸了耸肩,“既然这个请求明显不合时宜那么我只好换一个。” 塞拉一顿,低下头来,正迎上他逐渐沉静下去的目光。 “塞拉,”他呼唤她的名字,用一种很轻,很柔和,但也很凝重的声音,“如果事情没有走到那一步,还没有到最后一刻” “请务必给他们一个机会。” 塞拉微微眯起眼,注视着对方那双明亮的蓝眼睛,许久,忽然笑了。 瞧,这就是真正的查尔斯·泽维尔——和他文弱无害的外貌毫不相符,他一点都不软弱,一点也不懵懂。相反,他足够聪明,也足够敏锐:他很早就察觉到了塞拉·米尔特同样与其外表不符的内心,他心里很清楚她是一个危险的人物,更甚于埃瑞克·兰谢尔——因为他的愤怒和仇恨从来都显露于表面,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看出他对这个世界的不平与怨恨,他的灵魂时刻都处于痛苦的嘶吼之中——而她不同。 没有人——包括他。几乎没有人能透过那层柔弱漂亮的表皮看透她的灵魂。她表现得如此坚韧,优雅,沉静,无辜,完美地充当着守卫者的角色,像个淡薄的影子般守候在他的身旁。但正是因为这份无可挑剔,让了解她过去的查尔斯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违和感——很少很少的人在经历过那样惨痛的过去后不留下任何阴影,仍然保持着乐观向上的心态,更何况是被人类和变种人同时抛弃的塞拉·米尔特。 她如今看上去多么安静无辜,当遭受重创时,就会变得多么危险可怕。 查尔斯很喜欢她,他必须承认这一点,但这份喜欢距离爱尚且有一段距离。在他的心中一直有一座天平存在,而“对塞拉·米尔特的喜爱”在左,对全人类和弱者的保护在右,两者尚不能构成平衡。至少在如今,仍然是右边占据着优势。 因此,他用这一种双方都能明白的话语告诉她一个事实:他喜欢她,但他也想用对她的这份喜欢做一个交易——在他的庇护下,如果人类没有走到那一步,如果事情尚且有扭转的余地请永远都怀抱着希望,相信他们之中值得拯救的永远都比值得毁灭的要多得多。 这就是查尔斯·泽维尔,明明力量强大但坚持温柔善待凡人和弱者。他不忍心放弃对任何人一个人的希望,终以开放的心态吸收与接纳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从不麻木,逃避,自我封闭,也从不遵循任何社会强加于人的规章教条。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在无边的黑暗里感受到绝望之际,他就像是一道身影划过,留下永不熄灭的光明。 他是一个有着无比坚定信仰的人。而正是由于这种坚定,才会吸引了她这样的人。 塞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许久后,轻声开口。 “值得吗?”她问。 查尔斯微微一笑,目光温柔且明亮。 “是的。永远都值得一试。” 塞拉垂下眼眸,思考片刻,终于,她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无波。 “我答应你,查尔斯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如果他们足够有自知之明我会信守我的承诺,给人类一个机会。” 她看着对方愈发明亮的双眼,微微一笑,目光深不见底。 “但如果他们首先惹怒了我查尔斯。” “即便是你——也不行。” 查尔斯安静地望着她,然后轻轻颔首,朝她伸出了手。 “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塞拉。”他说,“——在你还需要我的每一刻。” 塞拉打量他的神色,望进那双剔透浓郁的蓝色眼睛。许久后,终于还是缓缓朝他伸出了手。 “希望他们足够有自知之明,查尔斯,”她微笑,“才不会辜负你的一片苦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悖论 13 【噢~亲爱的~】观望许久不曾出声的蛇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又在为他设下一个陷阱了,对吗?】 它沉吟了几秒,【你让他亲自许下这个诺言,然后让他亲眼目睹它破裂从头到尾你都在扮演着受害者的角色, 我想即便事情发生以后,也不会有人认为都是你的错对吗?】 塞拉轻轻一笑, 【惊喜吗?】 蛇吐了吐舌尖,嘻嘻尖笑, 【在看到那个可怜的年轻人崩溃的一刻我想我会感到惊喜的】 【你最擅长让别人自己来违背原则,你却用不着出手像个最冷静最危险的旁观者, 一言一行都在推动着这个世界的毁灭】蛇嘶嘶道,【上一次你对那个精灵做了这种事, 让他眼睁睁看着你污染森林, 最终不得不痛下决心除去你, 即便你复活了也是被害者的角色,他则再无勇气第二次做那样的事——如今依旧如此】 蛇注视她的眼睛, 【不过肯让你装白莲花这么久,他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不是吗——你从不和没有兴趣的人做交易】 【他很有趣】塞拉承认这一点,【一个矛盾的集合体明明是如此强大的变种人, 只要他想,他可以控制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思想, 毁灭世界只在一念之间而他选择保护人类】 【太有意思了】塞拉忍不住笑了, 【知道吗, 对我而言最有挑战性的事情并非是引诱无辜者的堕落,而是】 【动摇一个最坚定,最沉着,最坚不可摧的心灵】 【我要让他亲眼看到,他所谓的信念是多么脆弱可笑,他所一直坚守的东西,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临时念头,一个小小的刺激就会彻底分崩离析】 当正义之士面对有悖常理的世界,他会让它天翻地覆,更甚于叛逆之子。 而她,会等待那一天的。那将是一场最盛大恢弘的烟火。 【绝望值:70/100】 凌晨3点,最是万籁俱寂的时刻。 再一次从噩梦里惊醒的埃瑞克·兰谢尔,在无法继续度过漫漫长夜后,他打开了房门,选择到外面吹吹风,清醒一下大脑。 他走过安静空旷的长廊,不出意料,路过二楼最大的书房里,透过门下的缝隙看到了里面漏出来的灯光。 几乎是不用思考他就知道谁在里面。 埃瑞克在门外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按下了门把,推门而入。 正踏在木梯上翻找着书本的英国姑娘顿了顿,然后转过头来,看到他抬头注视着自己,不由得挑了挑眉,“又做噩梦了?” 埃瑞克不置可否,他走进屋子,自己找了个舒适柔软的沙发,然后毫不客气地拿了个杯子从还温热的水壶里倒上一杯白开水,一口喝光,笑了笑,“你一向都喜欢喝这种无趣的东西?” “无趣,但是安全。”塞拉不以为意地将书放进嵌入墙壁的书柜中,重新找了一本出来,边看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应该去找查尔斯,让他在你的脑子里唱一首摇篮曲,也许可以睡得更香。” 埃瑞克挑眉,看着她从梯子上一步一步走下来,毫无防备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他的目光从对方被墨绿色连衣长裙包裹的优雅肩背线条和交叠起来的双腿弧线上掠过。而他抱臂靠在沙发背上,灯光从他的侧脸照过来,将那硬朗而深刻的线条勾勒得如同雕塑。 “你们在一起了?”他问。 塞拉头也不抬,“你在吃醋?吃谁的?我还是查尔斯?” 埃瑞克嗤笑,“看来他一直都在做错误的选择。” “的确如此,”塞拉依旧没有把目光从书页上移开,“在他跳海救你,在他不忍心对你扣动扳机,在他把你当做好朋友的时候我一直都这么提醒过他。” “可惜他一向都很善良,”塞拉耸了耸肩,“善良又固执,谁能说服他呢?——我可不能。” 埃瑞克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他是一个矛盾的极致体现:因为他通常眨眼的速度很慢,显得人专注c深沉c气场十足,搭配不同表情会起到一种奇妙的化学效果——如果他处于愤怒的时刻,那眼神就凌厉得跟刀子似的,恨不得杀人全家;而如果他内心平静,那就是一片清澈的浅海;如果他显露了悲伤,那可真是十足的强忍苦楚,让人一眼看上去就痛彻心扉。 他仿佛带有麝香和辣椒的混合味,有时再加一点薄荷,性,火辣和清凉同时交织在一起,调出了一种非常复杂又有层次性的口感,又甜又苦又辛辣。鲜明且迷人。 从一向防心重不喜欢陌生人亲近的瑞雯和他越走越近这一点上来看,他确实是个富有独特人格魅力的家伙,坚定不屈的意志和足够有震慑力的语言总能吸引很多人向他靠近。 而在查尔斯发现她的真正能力之后,他也若有若无地透露出了一丝示好。这很正常,埃瑞克·兰谢尔不喜欢人类,而他正在争取变种人的支持,他想要保护他的种族,让他们远离人类的伤害并变得更加强大起来——为变种人而自豪,他甚至比查尔斯都更坚信这一点。 当然,这也使他变得更具危险性。 埃瑞克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目前为止他的领导效应都发挥得很好,这里很少有人会不喜欢他——只除了面前这个女人。 “既然你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力量,”埃瑞克开口了,声音微微沙哑,男性魅力在这一刻充分展现出来,“为什么还会服从他?——你并不是习惯屈居之后的人。” 塞拉笑了笑,终于合上书本,抬起头来,弯了弯眼角,“我的确不是。”然后在埃瑞克想要继续说服她的时候,补充了一句,“那么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呢?——难道不是想让我屈居你之后?” “并不是。”埃瑞克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在未来你比我更强大,我的朋友你理应得到更高的地位,让以前所有瞧不起你,轻视你,折磨过你的人付出代价,让他们只能匍匐在你脚下,仰望你,恐惧你——” 他微微前倾身体,用那双深邃迷人的浅蓝色眼眸凝视着她,声音愈发低沉磁性,“为什么不呢?难道你心甘情愿当所谓的助手一辈子?让你的人生只发挥出这么一丁点价值?” 他勾起唇角,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我不相信,塞拉——我不相信你仅仅为了所谓的爱情——即便是查尔斯的爱情——会绑住你的脚步。我知道你这种人就和我一样,不会为任何人而停下。” “在你的眼睛里,我看得到——你享受变种人能力带来的优越感,它让你感觉到能掌控一切,每一刻你都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无人可超越——我说得对吗?” 塞拉微微一笑。 “不错的演讲,埃瑞克。这句话你说了多少遍?——让我猜猜,瑞雯他们都被你说动了吧?” 埃瑞克挑眉,没有反驳,“的确我说的都是事实,因此他们很容易接受。” “所以,”塞拉沉思,“你是想把我也拉入你的复仇者阵营,去对抗肖?” “不,不仅仅是肖,我的朋友。”埃瑞克的笑容沉稳而自信,“是这整个世界——我们比人类更高级,更强大,更适合生存,有什么理由却反过来被他们所打压,欺辱?” “瞧瞧你,埃瑞克。”塞拉忽然就笑了,“你的语气和肖听上去没什么不同。” 埃瑞克目光一凝。他的笑容缓缓消失,变得面无表情,甚至目光极为凌厉。 “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他说,声音隐隐冰冷,“如果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些什么你就会明白,他想要的只是无上的统治,而我我想要让我们的种族更好地生存。” “如果反抗总是需要一个为此牺牲的先驱者” 他盯着塞拉,一字一句,“既然我们很强——为什么不?” “我不是一个人对抗全世界,而是带领一个更优秀的种族对抗另一个即将被淘汰的种族。” “告诉我,我说错了吗?” 塞拉微微一顿。 她眯起眼,似笑非笑地打量这个目光充满了压迫力和无畏气势的变种人,许久,微微一笑。 “你说得没错,埃瑞克。我的确赞同你的结论。”她点了点头,继而话锋一转,“但你说服了查尔斯吗?” 埃瑞克气势一滞。 他收回了表情,缓缓靠回沙发背上,轻轻嗤笑,“我猜,我们都不能说服他,对吗?——而你选择站在他那边?” 塞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笑了笑,说道,“耐心,埃瑞克——总会有一个机会,来证明你说的是对是错。” “我有耐心,但变种人没有时间。”埃瑞克毫不动容,“而你有此能力,能为你的兄弟姐妹作出更大的贡献,你却选择了逃避和拒绝。” “兄弟姐妹”塞拉重复这个词,轻笑,“是吗?” 埃瑞克正准备开口,忽然,他顿住了,警惕地站了起来。 “什么声音?”他问。 塞拉微微眯起了眼,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嘴角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你的机会来了埃瑞克。” “——而我,会向你展示结果。” 他目光奇异地注视着她,似乎没懂,似乎又有些明白。 但他也没有时间去确认答案了—— 一个全身红色皮肤头上长角带着尾巴的变种人突然出现在了她身后,对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然后伸出手挽住了塞拉的腰,在他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之时,又立刻消失在空气里。 连带着她一起不见了。 埃瑞克愣在原地。 “塞拉!——”门外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查尔斯推门而入,扫视了一圈,瞳孔一缩。 “我察觉到了一个变种人出现在这里她在哪儿?” 埃瑞克没回答。 “她在哪里!埃瑞克?!”查尔斯提高了声音。 沉默的男人慢慢转过身,注视着他。 “她被肖抓走了,”他面无表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知道你还有另外一处房产的人只有我们带回来又跟着肖走了的小蝴蝶。” 他看着好友逐渐破裂的目光,忍不住露出一个冷笑。 “我几乎已经能够想象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了,我的朋友。” “你很清楚肖对拒绝他的人会怎么做。” 埃瑞克扬眉,声音意味深长,“真希望她对你不那么忠诚呢,查尔斯——至少,她能活下来也说不定。” 塞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二十年代复古的风格,唱片机里播放着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房间正中坐着一个举止优雅风度翩翩的男人,有种老旧的贵族气派。他看到塞拉出现在这里,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反而朝她凭空举了举酒杯,看上去极为亲切友好。 “初次见面,你好,米尔特小姐,我是塞巴斯蒂安·肖,相信你早已听说过这个名字。” 塞拉朝身后看了一眼,带她过来的红恶魔很有眼色地退到了一旁。于是她转过头,对他微微一笑,“我的确听说过你的名字,不过” 她弯了弯眼睛,“如果你是想要劝我背叛查尔斯,那么不必了,先生,我的命是他救的,我宁愿为此而死。” “也许我现在无法战胜你但你可以试试,即便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 肖笑了一声,近乎惊叹,“啧,好一番伟大的宣言,米尔特小姐——如果我们不是立场不同,我一定会很欣赏你这样的人当然,现在也是。” 红恶魔适时地出声道,“需要我解决这件事吗,先生?” “不不不,”肖摇了摇手指,笑容依旧优雅,无懈可击,“我说过什么来着——我们从不伤害同类。” 然后他饶有兴味地看向塞拉,“当然,我一直推崇礼尚往来——你瞧,你们抓走了我们的一个人,我心爱的艾玛——拿你来交换,其实很公平,不是吗?” 他再次朝塞拉举了举杯,“只不过很遗憾,既然你拒绝了我的邀请我就无法在这里继续庇护你了,米尔特小姐。” 他抿了一口金黄的液体,发出享受的叹息。 “希望你在这里能够度过愉快的一周,亲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悖论 14 塞拉被红恶魔送入了一个秘密实验室里。 他们给她注射了一种类似于肌肉松弛剂的药物, 让她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而她现在还不强,因此不能违抗生理机能调动变种人的力量,她全身上下唯有大脑是清晰的,而且对他们即将要做的事一览无遗。 可笑的是, 肖和他最得力的手下身为变种人, 而这间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却全都是人类, 并且心甘情愿地效命于他们,一个原本和他们敌对的种族。 但这不妨碍他们在她身上施展一切酷刑。 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科学家, 同样也是研究所长的男人, 命令手下将她牢牢绑缚在手术台上,面对变种人深不见底的目光,他轻轻拍了拍她柔嫩的脸颊, 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好啊,塞拉·米尔特小姐哦不对,应该说——第157号实验体。”科学家苍老的手指抚过她的眉毛, 停留在她的眼角,赞叹道, “你有一双非常非常漂亮的眼睛它们也是属于你变异的一种吗?” 塞拉冷笑,“千万别让我弄脏了你的手, 所长先生。” “别担心, ”对方笑容愈深, “我亲手解剖了超过一百个你的同类, 无一例外他们最后都死得很痛苦而你看上去很有趣,也许我们能多玩耍一段时间。” “听说你的能力与众不同?”所长缓缓穿上手术服,微笑,“那么我应该下手轻一点——毕竟和那些没什么用的变种人相比,你可是他们中算得上珍贵的一个。” 他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手术刀,戴上口罩,苍老的声音隐约透过布罩传了出来。 “那么,就开始我们的游戏吧shall e ?” 塞拉瞳孔一缩。 该如何找到塞拉变成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好在,当红恶魔掳走她的时候,查尔斯成功在那一瞬间侵入了他的脑子,虽然看到的东西因为时间问题很有限,但已然足够。 他将夺取来的部分地图信息传入了汉克的脑子里,而这位聪明的科学家很快就据此找到了匹配的区域—— “苏联乌下洛夫哥罗德河沿岸附近,”汉克说,“但是教授你的记忆太片段,我们无法找到准确的地点——得花几天才能发现实验室所在的地方。” “我们没有时间!”查尔斯一字一句,目光亮得惊人,“明白吗,汉克?——没有时间,一分钟都不能耽误——你不明白你不了解她,我知道她会遭遇什么,而这不是第一次了,我很清楚那些人会多么疯狂” 埃瑞克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他靠在门框上,神色充满了嘲讽,“我想不需要我再强调一遍‘我早就告诉过你’这句话——” “别说风凉话,埃瑞克。”查尔斯立刻回头,盯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不要在这个时候,开任何玩笑。” 埃瑞克微微眯眼,“你看上去真的很在乎她,是吗?还是说你在害怕着什么,查尔斯?” “你不明白她能做到些什么,埃瑞克。”查尔斯闭上了眼,“可我明白我还对她做出过承诺,我会保护她——天哪,我居然承诺了她!我简直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顿了顿,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立刻睁开眼,盯着埃瑞克,“她为什么可以被恶魔带走?——你做了什么?” 埃瑞克忍不住冷笑,“我串通了肖,你信吗?——我早就想让她死了,万一塞拉·米尔特出了事,我绝对脱不了干系——这不就是她给你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吗?” 汉克有些摸不着头脑,“呃抱歉,教授——也许你能说得更明白些?” 查尔斯深深叹了口气,蔚蓝的眼睛隐隐湿润。 “你的肖,埃瑞克”他说,“他曾一手成就了如今的你万磁王。” 埃瑞克瞳孔一缩,忍不住低喝,“注意你说的话,查尔斯!我从未以此为荣——” “啊是的,埃瑞克。”查尔斯苦笑,“可你也明白会发生什么,继你之后” “塞巴斯蒂安·肖。” “甚至是我——” “将由此缔造出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控制的魔鬼。” 当查尔斯他们用尽手段终于找到那个隐藏在地面之下的秘密实验室后,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 他们的飞行器降落在附近,如今已经是冬季,乌下洛夫哥罗德河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到处都是被雪所覆盖的冷杉。他们借着森林和灌木的掩护悄然来到了实验室门口附近,万磁王控制金属铁丝将门口的守卫全部缠住,查尔斯则入侵他们的思维找到路线,在双方都没有手下留情的情况下,势如破竹般攻入了实验室。 警告声不停响起,埃瑞克嫌弃过于聒噪毁掉了所有摄像头和喇叭,对他们射出子弹的人会被子弹反伤到自己。有了查尔斯的帮助,他们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走廊尽头最后一间被封闭起来的实验室。 眼看身后追兵来袭,埃瑞克干脆弄坏了开关里的金属线,一道厚厚的大门在所有士兵眼前降了下来,堵住了他们的前路。而如果想要弄开这扇门则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足够他们带走实验室里的人。 幸运的是,实验室的门也是由金属所制,所以埃瑞克很轻易地打破了它,和查尔斯一同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里面灯光非常明亮,没有一个人,安静到近乎死寂,只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和不知何处而来滴滴答答的水声。 而在房间中央被帘幕围起来的手术台上,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个人躺在那儿。 查尔斯倒吸一口凉气,不顾一切就想走过去掀开它们—— “慢着,查尔斯——”埃瑞克谨慎地拉住了他,他皱紧眉,眼神有些不安,“太一安静了不对劲——” “她就在那儿,我很清楚!”查尔斯第一次如此用力地甩开了好友的手,他大步走了过去,在帘幕前顿了顿,吸了口气,伸出手缓缓拉开它们,手指在轻轻发抖—— 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情不自禁地停住了呼吸,眼眶立刻就湿了。 埃瑞克注视着好友僵住的背影,他大概猜到了什么,嘴唇微抿,慢慢走了过去。 一个人准确而言,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躺在那里。 数不清的输液管从她的头,脖颈,肩背,手臂,大腿,小腿上深深插一入了她的皮肤,有的是在注入一些透明的液体,更多的则是缓慢地往外抽着血以及探测她的身体数据。她全身赤果地躺在明亮的白炽灯下,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各种锋利的刀痕深深刻在她苍白的表皮上,甚至可见刚刚才被完整切割下来的剩余部分皮肤组织。因为她的身体可以自动从周围吸收少许能量的缘故,她也被赋予了缓慢自愈的能力,即便遭受了如此残酷的对待,依然还有着轻微的呼吸迹象。但这只是揭露了一个更残酷的事实—— 如果她真的可以治愈自己那么不仅仅是皮肤组织,她的每一寸身体表皮,器官,血液,脂肪层,骨骼,甚至内脏都会成为他们毫不怜惜的实验品。 根本无法想象她在这几天里遭遇了些什么只要一想,他几乎就要为此崩溃! “不,塞拉”查尔斯惊慌失措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她,却因为那惊心动魄的伤口而胆怯不前,他的眼里泪光闪现,目光流淌在她闭上的双眼,小心翼翼,近乎绝望地轻声呼唤,“塞拉塞拉——我是查尔斯我找到你了” 埃瑞克目光复杂极了,有些不忍地侧过头去,无声叹息。 “塞拉”查尔斯不曾放弃希望,他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在察觉到对方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呼吸有片刻的停滞后,立刻扬起了笑容,嘴唇轻轻颤抖,安慰地低声开口,“我在这儿我带你回家” 终于,她的睫毛微微一颤,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在查尔斯看到她眼睛的刹那,他就愣住了。浓重的悲伤从他的眼底漫了上来。 那曾经是多么漂亮的眼眸,沉静,柔和,聪慧,深邃,总是隐约含着笑意。他喜欢长时间地注视着它们,并为里面些许的起伏而心绪波动。那是他心中可遇不可求的宝藏,美丽的心灵深埋在暗河之中。 而如今,它们变得如此空洞,麻木,冷漠,无神,坚硬,深不见底。宛如黑洞。 就像是灵魂随之死在了手术台上。 “不——不不不塞拉!塞拉,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查尔斯试图唤回她的神智,他的声音颤抖不休,“只需看着我我带你回家求你了——我是查尔斯,我找到你了,我们现在就走——” 砰! 一声轰鸣在门外响起。埃瑞克看了一眼,提醒他,“他们炸开了门,马上就要冲进来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查尔斯,快!” 年轻的教授脱下自己的大衣用极轻的力道盖在女人身上,他看上去似乎是想扶她起来,可又怕触到了她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正在进退两难中,他们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很轻,很低,很弱,仿佛是毫无意义的喃喃自语。 “什么你说什么”查尔斯没听清,他略略低下头,耳朵凑近塞拉轻轻开启的嘴唇。 在听清楚那些语句后,他立刻就僵住了。 那是一首诗歌。他很熟悉其中的每一个字节,因为那本书就被放在他的床边最显眼的地方—— “当我看见那往昔的繁华 被时间的残酷之手毁容” “当我看见旧时高楼倒塌 劫难腐蚀恒久的黄铜” “当我看见那饥饿的海洋 侵占着陆地王国的土地 海里又填起结实之土壤” “当我看见世道如此多变 连宏伟本身也沦为衰朽” ——最终,我仍然一无所有。 查尔斯浑身都颤抖起来,他缓缓抬起头,垂眼,注视着仿佛丢失了魂魄一般反复轻念诗歌的女人,痛苦地闭上了眼。 “不塞拉不——” 埃瑞克惊异地看着原本宛如死去般的女人缓缓坐起了身,带动了身后仍然接驳在她骨肉里的细管,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塑料声响。他甚至都不用问也知道那究竟会有多疼。 而她却仿佛感受不到般无声无息地坐了起来,然后用那双幽深干涸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和查尔斯。 “塞拉”教授喃喃。 她听到了这声呼唤,顿了几秒,然后缓缓转头,看向他。 “查尔斯·泽维尔”她轻声念出他的名字,低弱得宛如鬼魂,“查尔斯查尔斯。” “这,就是你要守护的人类所谓的弱者文明人充满希望的族群” 她每说一个字,空气里就接连产生了某种无形的波动,她身上的伤口也以更加快的速度愈合着。而她边说着,边伸手用力拔下那些接管,丝毫不管不顾喷射出来的鲜血在躯体上蔓延,只盯着他的眼睛,微微歪过头,就像是一个天真无辜的孩子,甚至带着些好奇的语气,轻声问他—— “这就是你喜爱的那群人对我做的一切,你高兴吗?感到惊喜了吗?——你看到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对你的同伴都做了什么难道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变种人存在的意义?” “塞拉——”查尔斯痛苦地闭上眼,“请别这样别折磨自己——” 塞拉眨了眨眼睛,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然而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反映不出一丝光芒,如黑洞般吞噬了一切—— “你是在请求我原谅他们吗,查尔斯?——原谅一群毫无人性,把我当畜生一样使用的刽子手?”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啊我差点忘了,你可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心灵感应者,你可以入侵他们的脑子,那你肯定看到了这里发生过的事情需要我再给你讲一遍吗?” 查尔斯倒吸一口冷气,他的眼里隐约有了泪光,几乎是恳求般地低声开口,“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行吗,塞拉?” 她却仿佛没有听到,只是执着地轻轻开口,就像一个想要讨得糖果的孩子,“——你瞧,不管我如何恳求他们放过我,他们仍然拿着刀子割破了我的皮肤,看着那粘稠的液体慢慢流进那透明的管子里他们切开了我的头皮,好奇地想知道我的脑子到底和其他变种人究竟有什么不同他们从我的胸腔到腹部划开一条直线,将我剖成两半,观察我猩红的内脏,我甚至还能感觉到它们是热的,我流出来的血也是热的,它们令我滚烫而最有趣的是,因为我的身体吸收着能量,只要放上几个小时,我就可以一直不停地不停地愈合,而他们完全不必担心一不小心就会弄死我——” 埃瑞克微微睁大眼,他们身周能量的波动愈发剧烈,甚至墙壁都开始簌簌剥落,似乎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他忍不住大喊了一声,近乎警告,“塞拉!——住手!你会伤了我们所有人!” “——伤?”她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露出一个柔弱而天真的微笑,“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曾经受到过伤害吗?——埃瑞克·兰谢尔,伟大的金属之王,为变种人自豪啊你是觉得,只有你的人生曾经悲惨过吗?!” 她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虚无。那张曾经美丽而沉静的脸庞一旦陷入了这种境地,那种极度的绝望和崩溃过后,当她完全已经失去了希望,不再指望和倚靠任何人,不再拥有羁绊,不再隐藏自己的力量和天性—— 查尔斯·泽维尔说得没错:一个可怕的魔鬼,将由此释放。 “生下我的人,离我而去,”塞拉喃喃,“曾经收留我的继父,像暴徒对我不轨我在乎的人坐视不管无能为力,甚至让我原谅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凶手人类欺我辱我,不曾善待过我,而我的种族恐惧我就像恐惧怪物接近我的人从来都别有用心企图利用我——” 她轻轻地,低低地笑了起来,“哈哈这世上,从无人爱过我我从不被所爱。” “不,塞拉!”查尔斯企图接近她,却被一阵强烈的气流给挡了回去,他看着她周围的波动愈发剧烈,甚至天花板和墙壁都开始摇摇欲坠,封闭的屋里凭空卷起了风,金属仪器哗啦作响碰撞到了一起,甚至当埃瑞克微微一动立刻就被那无形的气流划破脸颊不敢再动一步—— “我爱你,塞拉!——”查尔斯抵挡着愈来愈可怕的能量波动,艰难地,几乎是不要命般地朝她伸出了手,“我爱你!——别放弃希望,塞拉——抓住我的手!——”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止。 原本飞扬在半空中的长发忽然凝滞住,塞拉缓缓低下头,注视着那个不断向她靠近的人。 “你爱我?”她轻声问。 “是的——原谅我,塞拉,”查尔斯目不转睛,蓝色的眼睛里水光波动,没有人在看到那双眼眸时会怀疑他所说话的真实性,“对不起——我在失去你的这一刻才爱上你——请别轻易放弃自己我永远不会放弃你,塞拉——原谅我来得如此之晚——” 他试着再前进了一步,声音很轻,却足够温柔恳切。 “和我回去我们回家,好吗?” 塞拉目光安静地注视着他,很久,缓缓露出一个淡薄到近乎无的微笑。 “你爱我,查尔斯,”她说,似乎相信了这句话,然后很认真地问他,“那么,你会为我向他们复仇吗?” “你会像他们对我那样,报复回去吗?” 查尔斯一愣。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这对她而言,就已然揭晓了答案。 “瞧,这就是我所喜爱的人——查尔斯·泽维尔,”塞拉微笑,“不,你不会复仇的,你永远都不会。你如此温柔,坚定,你有着一个伟大的理想,那就是守护所有无辜的弱者,以及宽容那些曾犯下罪过的人——” 她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很轻,“而你的理想里,没有我。” 查尔斯瞳孔一缩,“不!——” “你可以看到所有人的记忆,你自认为能够体会他们的痛苦,了解他们真正的感受,”塞拉看向埃瑞克,察觉到对方神色微微一动,笑容愈发深了,“我都开始庆幸我有这样的能力,查尔斯,它让你无法侵入我的脑子,让你对我不再像其他人那样自以为是,甚至企图用共有的情绪与记忆来控制我——别反驳我!你敢说你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查尔斯痛苦地闭上眼,“塞拉” “我受够了被当做弱者无力反抗,”她笑着摇了摇头,“我受够了因为这张脸而饱受侮辱的目光,我受够了同时被人类和变种人当做异类,我受够了只能被禁锢,束缚,抽血,切开皮肉,融化骨头的痛苦” “——我受够了被动反击,查尔斯。”她的笑容消失在眼睛里,变得无比平静,宛如死水,“我不再忍耐这一切了再也不了。” “我,要做掌控别人生死的那一个。” 她低下头,对满脸绝望的年轻人微微一笑。 “我不再需要你了,查尔斯。” 她曾经喜爱过他,那双她最爱的眼睛,曾是世界上直径最小的海洋,而如今,她用了足够的力气浮出水面,成功登上彼岸。 她终于看透了这一切。 他爱所有弱者和无辜之人,而他博爱的世界里,她永远不在其中。 他不会向那些人复仇。塞拉和他所在意的人相比,从来都不是第一选择。既然如此,那么她还有什么继续追随下去的必要呢? 她已从他的善良里觉醒。从今以后,她不会再依靠任何人。 这个丑陋而不公平的世界里,唯一不会背叛她的,只有自己。 轰—— 猝不及防之间,最后一道门被炸开,尘土飞扬。 许多穿着作战服的士兵闯了进来,对里面的所有人都举起了枪。 埃瑞克眼眸一缩,刚抬起手准备控制飞射而来的子弹,却惊讶地发现,他的能力失效了。 他立刻就转头看向塞拉—— 她的身周环绕着无形而可怕的能量,聚集在了一起,将她牢牢保护在其中,而所有子弹都停留在他们身前不足半米的距离,宛如时间静止。 塞拉缓缓睁开眼,她的长发飘在身侧,自由地向四周缓慢地飞扬,活了一般流动着。她穿着查尔斯的大衣,苍白沾着血迹的锁骨裸一露在外,处在风眼之中,她一片衣角都没有动,似乎这里所有空气都在瞬间被抽走了,粘稠死寂到令人窒息。 她转过头,注视着那群闯进来的士兵,漆黑的眼睛幽冷望不见底。 她看着他们因为进攻失效而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微微一笑,轻声开口。 “——你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悖论 15 “不——塞拉!——” 当察觉到恐怖的能量在房间里开始逐渐形成猛烈的涡旋时, 查尔斯再次向她走近了一步, 他的声音在气流的快速转动里被搅得断续而零碎—— “一旦你这么做了塞拉, 就无法再回头!” 位于风暴中心的女人闻此转过头, 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年轻的男人, “回头?” “还记得最初我来找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告诉我的吗?——” 他微微一愣。 ——我很抱歉请原谅我的自私,米尔特小姐。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而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她微微一笑, 一字一句,“我也很抱歉, 查尔斯——” “从始至终,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你为了他们而我决不原谅。” “我不是为了他们!”查尔斯眼眶湿润, 他直直地盯着那个面带微笑的女人, 声音里有近乎绝望的恳求,“——塞拉,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困着一头猛兽, 我也是——但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是否任由本能支配我们的情感和理智。如果你让它主宰了你, 你放弃了自己,甚至那些还存在于你心中的美好回忆那么我们会成为什么?——彻头彻尾肆无忌惮的野兽, 毁灭一切, 最终也毁灭自己。” 他朝她伸出了手, 急速旋转的气流不断割伤他的皮肤, 划出一道道锋利的小口, 而他不管不顾, 目光明亮,带着期望的笑容,凝视着她,“我知道你的心中仍然存在着那些美好的东西塞拉,我知道它们还在那儿——我一直都坚信,即便再多苦难也不能彻底打垮你,你是有信仰的人,你比你想象中更勇敢,更强大,更温柔——而我,我永远也不会抛弃你。” “不要被你心中的野兽所折磨,不要变成你口中可怕的怪物,眼里只有仇恨想想瑞雯,想想你所有的朋友,想想我们在城堡里的日子,那些愤怒终归会平息,你的内心从不是一片荒芜——” “你有一颗美丽的心灵——记得吗,塞拉?我希望你永远都能如此美丽。” 查尔斯的手指被割得鲜血淋漓,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直直地朝她伸出手。 “我带你回家好吗,塞拉?” 她静静地凝视着那个执著不休的男人,旋绕在身旁的狂暴能量逐渐变得平息下去,哗啦一声,所有子弹失去了控制,落满一地。 查尔斯和埃瑞克齐齐松了一口气,他刚想露出一个笑容,就见埃瑞克神色一变,眼中瞬间集聚了杀意,高声喊道,“小心——!” 在看见那个恐怖的变种人慢慢变得平静之后,原本被气流包裹近乎窒息的士兵立刻倒了一地,昏死过去。然而还有一个挣扎着爬了起来,眼见密布在她身侧的能量逐渐散去,他瞅准这个机会,再次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不!——”查尔斯瞳孔一缩,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挡住了那一枪! 埃瑞克下意识地挥手将子弹的弹道偏离了些许,然而猝不及防还是晚了一步。 子弹擦着查尔斯的脖子,溅起一道血花,然后飞向身后的女人,瞬间没入了她的肩膀。 塞拉低低闷哼一声,她缓缓伸出手探去,张开手掌,盯着那一片淋漓猩红的血色,沉默了片刻。 埃瑞克立刻控制金属牢牢绑缚住了那名士兵,然后看向房间中央的女人,全身绷紧。 查尔斯的脖子被子弹擦破,血迹蜿蜒没入他的衣领。然而他完全感受不到痛意,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嘴唇微微一动,“塞拉” 她忽然轻轻笑了一声。然后缓缓抬起头来,微笑着注视着他。 “我知道,迟早都有这样的一天”她轻声喃喃,“而最终,你仍然选了他们。” “第二次了,查尔斯,他们对我开枪。”她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再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叮。子弹缓缓从她肩膀的伤口里倒退出来,落在地上。枪伤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初,看上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再也无法阻止她了。 查尔斯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已经逐渐消失的空气波动再次变得剧烈起来,而且比上次更狂暴,更猛烈,更恐怖——天花板和墙壁开始融化,一寸一寸化为齑粉,仪器,手术台,地板,帘幕全部都被搅入了可怕的能量暴动之中,在一秒之内被融化不见。查尔斯和埃瑞克甚至连反抗都不能就被毫不留情地甩到了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那群士兵在他们面前从脚到头顶被虚无吞没,只留下了丁点灰烬,随即被风吹散。 不仅仅是这个房间,随着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那可怕的力量仍然不断地向外蔓延,她的脚下仿佛化成了一片黑洞,走到哪里就将彻底的死寂与黑暗带到哪里——吞没了大门,走廊,墙壁,天花板,闻声而来的所有士兵,正在逃跑的科学家,以及—— 塞拉脚步一顿,她看着尽头正在疯狂输入密码却因为手指颤抖而屡次输入错误的老人,微微眯起了眼。 “啊是你,”她缓步朝他走了过去,看着对方浑身颤抖近乎狂乱地拍打着大门开关,笑容温柔又亲切,“我记得你你喜欢玩游戏,对吗?” “不,不不不——”研究员立刻摇头,目光充满了恐惧和恳求,“是变种人——是他们把你送过来的,嘱咐我一定要‘善待’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按照命令行事——放过我吧!不是我——这不是我的错——” “可是你亲手解剖了我一百多个同类,而且据说他们都死得很痛苦,”塞拉笑容不变,“看哪你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也许我应该下手轻一点,这样我们就可以多玩耍一段时间——” 对方瘫软在地,面白如纸地看着她缓缓抬起了手—— 研究所里响起了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 “塞拉!”查尔斯和埃瑞克跟随着她追了上来,一眼就看到被变成废墟的走廊尽头一个男人被气流举起在空中,他的眼睛被剜去了,成为两个血肉模糊的黑洞,他的头皮从中间仿佛被锋利的刀子割开,红红白白的液体和组织流了满脸,甚至他的胸腔被残忍剖开,大量涌出的血染头了他的衣服—— 然而即便遭受了这样的酷刑,他却仍然没有死去,他奄奄一息,因为能量不断注入他的身体缓慢修复着他的伤口,而只要一有愈合迹象,就会再次遭到之前相同的惩罚—— 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查尔斯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原本料到会发生什么事的埃瑞克也目露震惊,抿唇不语。 听到他的呼唤,原本安静享受着这一切的女人一顿,然后缓缓转过身来,她的长发在空中轻柔缥缈的飞舞,完全不受周围剧烈盘旋气流的影响,动与静的鲜明对比让她具备了某种近乎魔性的美,仿佛是每个犯罪者在夜晚降临后的噩梦中必会遭遇到的死亡女神,面带亲切微笑,背后却手执匕首。 “你也想阻止我审判这个罪魁祸首吗,查尔斯?”她微微歪着头,轻声问。 他悲伤地望着她,沉默几秒后,缓缓摇了摇头,“不塞拉。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满是仇恨和愤怒,你想要惩罚每一个对你下了毒手的人,我能理解可是放过那些无辜的人,好吗?这里不是所有人的手上都染着鲜血,他们很多都只是执行命令,从不亲自参与实验——” “执行命令?”塞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知道吗,查尔斯,很多时候,围观和谋杀一样残忍。” 她说着,笑容缓缓消失在脸上,面无表情,注视他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如果你无法控制我的思维,查尔斯,对我而言,你什么都不是。” “趁我还对以前的日子有着一些美好的记忆离我远点。” “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来。” 说完,她微微眯眼,滋滋的细碎声响传了出来,所有关着变种人的实验室大门都在瞬间被融化了,她看着十几个面带不安神色走出来打量三人的同类,转过头,对埃瑞克微微一笑。 “他们是你的了。” 然后她毫不在意地走过因为声带受损而只能默默忍受剧痛的科学家,挡在她面前的所有门无一例外都被融化掉,她毫不阻碍地缓步走出了这里,身影逐渐消失在外面一片银白的冰雪之中。 查尔斯没有去追,他知道,一切都晚了。最终,他还是失去了她。 可笑的是,在这之前,他一直对她抱有的都是怜惜,欣赏,喜欢多过爱。而直到这一刻,在她因为极致的痛苦和绝望完全觉醒,彻底摆脱了人性和情感的桎梏后他才真正爱上了她。 我们,总是更容易爱上伤害自己的人。 发了霉的百合往往比莠草更臭,自此之后,她再也不是查尔斯的塞拉。 ——她是米尔特,觉醒后的五级变种人,拥有着融化和重构力量的“虚无女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悖论 16 坐标宾夕法尼亚州, 西彻斯特一家咖啡馆中。 塞拉坐在圆桌一角, 安静地翻阅着手中的《杀死一只知更鸟》。 百无聊赖在她手腕上翻滚的蛇忽然抬起三角头, 望外面看了看,然后嘶嘶提醒道, 【那个收破铜废铁的专业户来了~】 很快她就听到了脚步声, 然后一个人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 看她没有抬头问好的打算,于是主动开口了。 “不问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塞拉的手指缓缓翻过一页,低垂眼眸,浓密的睫毛和沉静的神态让她看上去端庄又雅致,她仍然没有抬起头,只是波澜不惊地回了一句, “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之一除了你那位好友, 还有一位名叫汉克·麦考伊的科学家,这个问题还需要解答吗?” 埃瑞克·兰谢尔双腿交叠, 朝服务员示意, 让她为自己端上了一杯咖啡,笑了一声, 低沉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里,“的确——不过话说回来, 我以为在经历过那件事后, 你会去找始作俑者的麻烦。” 塞拉合上书, 缓缓抬起头来, 对他弯了弯眼角,“你找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劝服我和你一起联手对肖复仇?” 埃瑞克挑眉,“我以为我们早就达成了共识——在那天晚上。” 他故意把话语说得模糊不清,带着点试探般的恶意。可惜塞拉不吃这套,她的笑容如同假面般牢牢贴在脸上—— “这才叫挑战自我,埃瑞克——瞧瞧现在,结果我很满意。” 挑战自我?以近乎自残的方式?——她简直就是一个十足冷静又可怕的疯子。埃瑞克冷笑一声,“的确,从查尔斯的反应来看,你对我展示的成果很不错——除了有些误伤友军。” 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自己的脸颊,那里还隐约留着一道疤痕,拜他所赐。 “友军”塞拉笑了一声,“谁是我的友军?你?” 那笑容可真够让人恼火。埃瑞克眯起眼,“难道我们不是同一个揭秘的共谋者吗?为了证明一件事,为了让我们的同类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当然不,”塞拉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一举一动之间都和往日那个安静到有些沉默,聪慧却充满忍耐的助手截然不同,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从心中被释放了,带着一种毫不在意,漫不经心的从容之美,“——我们只是相互利用而已,别多想,埃瑞克。” “有吗?”埃瑞克微微一笑,他那双过于浅透而锋锐的眼睛让他即使露出笑容也显得冷硬且无情,“我倒是认为,这个世界上,最能够了解你痛苦和愤怒的人就在你面前。” 他微微前倾身体,放低了声音,仿佛劝诱,“我做过小白鼠而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塞拉挑了挑眉,放下杯子,直视他的眼睛,微微一笑,“是吗?pr一ve ” “你要什么证明?”埃瑞克问。 塞拉佯装思考,“那么不如定一个最容易实现的目标吧我要肖死。” 埃瑞克顿了顿,缓缓露出一个危险而英俊的迷人笑容,“恰巧,我也是。” “不如我们联手?”埃瑞克提出一个可行性很高的建议,“肖的能力也和能量有关,但我相信如果我们合作,他和他那群手下对我们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我见过你对待敌人的手段,而我十分欣赏你施以惩戒的方式。” “敌人?”塞拉重复了一遍,轻笑,“真是个难以定义的词。” “那么你是答应了?”埃瑞克扬眉。 塞拉嗅了嗅咖啡的醇厚香气,垂下眼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联手?当然,也不是不行。” 埃瑞克忍不住侧耳,听她的下一句话。 “——但在此之前,你可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埃瑞克眉头微皱。他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某种不详的意味。 塞拉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微微一笑。 “还记得很久之前你问过我,是如何加倍反击的吗?” 埃瑞克一顿,看见她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格子围巾,慢条斯理地扣上大衣的扣子,然后弯下腰来,那双漆黑的眼睛深邃幽静,望不见底。 “——现在,你知道了。” 埃瑞克立刻反应过来,朝窗外望去。 一群虽然穿着便衣但显然有着共同目标的人急匆匆穿过街道,盯着正坐在咖啡馆里的他,脚步不停地往这里赶过来。 埃瑞克马上站起身来,手指一动,然后微微愣住,瞳孔缩紧—— 他的能力失效了。他无法控制附近的金属,暂时变成了一个没有携带武器的普通人。 埃瑞克转过头去,目光极为凌厉地盯着她,却只换得对方温和又亲切的微笑。 “如果下一次你还能像今天这样找到我,证明自己的价值——” “唔也许我会考虑和你联手的。” “祝你好运,兰谢尔先生。”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身影消失在咖啡馆的后门尽头。 埃瑞克看着那群不速之客,深深吸了一口气—— 查尔斯说得对:最好不要去惹女人。特别是一个聪明,狠辣,深不可测且报复心极重的女人。 塞拉下一次见到万磁王是在一周后的夜晚,美国一个热闹的小酒吧里。 当然,他并非是独自前来。他还带了一个她不怎么想见到的人。 查尔斯·泽维尔推开酒吧的门,扫视一圈后,目光定在角落里的棕发女人身上。 她变了,却也没变——查尔斯心想。不变的是,她还是那样喜欢阅读,甚至在越喧闹的环境下她越能够感受到其中的乐趣,安静而专注地看完一整本书。她的变化也很明显:在以前,她更偏爱于让她显得更无害的穿衣风格,通常都是随性的纯色连衣裙,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充满了浪漫文艺气息的校园姑娘,不染世事的纯粹和天真。 但现在不同了,她仿佛一夜之间成长得足够沉稳内敛。黑色高领毛衣,外搭同色的修身毛呢长大衣,中部系带收紧显出纤细的腰身,穿着驼色长筒靴的腿优雅而随意地交叠,柔顺的棕色长卷发拢在而后,露出半张柔和沉静的脸庞。仅仅是着装的一点不同,就让她看上去和从前有着翻天覆地般的改变。美丽,知性,优雅,从容,明明身处喧嚣闹市,却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无人可近的强大气场,让所有注意到她想要搭讪的人都止步在五米远的地方,不敢多上前一步。 这样的塞拉·米尔特,她的确不再需要查尔斯·泽维尔了。 年轻的教授忍不住苦笑一声,然后转头对埃瑞克说道,“我想和她谈谈,就我和她两个。” 埃瑞克眉梢一挑,他什么也没说,很有自知之明地走到吧台上,看着好友慢慢朝角落里的女人走去,扬了扬眉,然后对酒吧说了一句,“一杯德国啤酒要最好的,有人会为此买账。” 塞拉在二人进入酒吧的瞬间就察觉到了。手腕上原本昏昏欲睡的蛇立刻睁开了眼,兴奋地吐着舌头,【好戏来了亲爱的~真可惜小马克思还是活着从那群人的手里逃出来了,不然原本故事会变得更有趣才对~】 塞拉轻笑一声,然后就感觉到一个阴影从前方投了过来。她顿了顿,合上书,面带微笑地抬起头,看向站在桌前的年轻教授,礼仪十足地伸出手,仿佛是见到了一个旧日好友,语气温和平静,“请坐,教授。” 查尔斯微微一愣,他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谢绝了服务生的点单,手指交握放在桌上,沉默了一会儿。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到美国。”他出声,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是吗?”塞拉笑了笑,“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我和埃瑞克都在这里。”他难免自嘲地回答,“我想,你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应该就是我们两个了吧。” 塞拉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明明是很放松的姿势,却让人总忍不住挺直了脊背不敢懈怠丝毫。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发现她似乎对这句话没什么特别反应,仍然只是淡淡地微笑,目光平静无波。他停顿了半晌,忽然开口道。 “想玩个游戏吗,塞拉?——我们以前玩过的游戏。” 她挑了挑眉,对他这番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为显然有了一些性质,很干脆地应道,“随意。” 查尔斯让侍应生拿来一叠纸和一支笔放在桌子上,推到她面前,笑道,“你知道规则——从1到10的数字写在纸上,而我无法读你的思想,结果全凭运气。” 塞拉没有拒绝,她认真地写下一个数字将纸片背过去,然后抬起头,对查尔斯微微一笑。 年轻的教授借这个难得的机会目不转睛地凝视她的脸,不放过丝毫的波动,直到对方完成了步骤示意他可以开始了,他才回过神来,垂下眼,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出一个数字,“8。” 塞拉一顿。她缓缓将纸片翻过来,一个“8”赫然醒目。 “运气不错。”她说。 “再试试。”查尔斯朝她微微一笑,蓝眼睛明亮清澈。 塞拉挑眉,她什么也没说,重复了一遍步骤,然后抬起头来,“继续。” “我猜是3。”查尔斯说。 塞拉眯起眼,她打量对方的神色,而查尔斯却毫不避讳地直视她的目光,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柔软温和。 她慢慢翻过纸片,一个“3”映入眼帘。 不用再继续下去了,塞拉对接下来的结果心知肚明,她只是难得产生了一点好奇,不由得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做到的?”在完全无法入侵她思想的情况下? 查尔斯弯了弯眼睛。他的眼头深邃 ,眼尾上翘,明显的双眼皮,睫毛密而纤长,因此目光明亮,看人带电,笑起来的时候弯成了一道可爱的月牙,令他的表情总是十分生动而且极具感染力。 更别提他那堪称必杀技的蓝眼珠,像深池底部,浓郁又纯粹,清澈而明净。安静思考的时候有种忧郁的睿智,凝视对方的目光仿佛深情中含着脆弱,悲伤时自带几分少年特有的懵懂与低落。而当它们因为高兴而含着笑意直视你的时候,就宛如掉进了天空的旋涡。 这个人就像是天生就拥有着某种极易打动人心的特质,甚至能以柔克刚。 就像他现在对她所说的话—— “我没有入侵过你的思想,塞拉,”查尔斯声音低沉柔和,“事实上我一直都不需要这么做。” 他微笑地凝视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喜欢什么你更喜欢一人独占长沙发也不愿坐在狭窄的单人沙发上,因为无法完全舒展自己的身体,会让你产生被束缚的错觉。你使用左手和使用右手的频率一样高,让人无法分清你的身体习惯事实上你一直都保持着这样的下意识行为,因此即便是最优秀的侧写师也难以完全分析出你的真正性格并对此做出预测。” 塞拉眉梢一挑。 “你一点也不喜欢喝牛奶和白开水,只是因为健康必须而这么做,我更愿意相信你其实对任何饮品和食物都没有额外的兴趣要求,只会出于某个目的而选择其中几个。”查尔斯继续说道,“你喜欢在早上六点到下午两点之间阅读偏文学性的书籍,而在夜深的时刻寻找更实用的读物你喜欢笑,可是你每一个笑容的意义都不同,而我大致能够明白它们会在什么场合出现,代表了什么意义——” “就像你现在,”查尔斯凝视她,“你对我微笑,你的眼睛里甚至仍然残留着笑意,可我很明白它并非因我而起,而是你正在思考刚刚翻阅过的那本书,里面的内容成功地取悦到了你也许你心中正对我所说的话感到了一些惊讶和新奇,可即便如此它们也无法真正打动你” “——因为我,已经无法打动你。” 他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目光充满了悲伤,“我不用能力也能知道这些,塞拉。” 他扯了扯嘴角,“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是我只是认为,不管一个人以前做过什么,都应该值得拥有第二次机会,而当他得到了那个机会,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我知道我的一些行为让你对我彻底失望了你曾经相信过我,将自己的信任交付在我手中,而我辜负了你因此你失去了希望,你不再相信任何人。” 查尔斯嘴唇轻轻颤抖,连同他的声音,“但是我来找你,我说了这么多,塞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是的,也许我想过改变你,但我从未真的想控制你的生活,你的未来,你的人生” “我爱着你你一定不信吧。” “可我从不放弃希望我也不想放弃你。” 他的眼里逐渐有了水光,定定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吗?” 长久的沉默。 塞拉注视着这个眼神眉梢都充满了期待和恳切的年轻,许久许久,轻轻一笑。 “太晚了,查尔斯。”她说,很平淡的一句话,就成功让对方眼里的希望逐渐熄灭,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我现在,已经不再喝白开水。” “因为我发现,在尝试过更多新奇带劲的好东西后它对我而言,就变得乏味,寡淡,而且无趣。” 她缓缓前倾身体,更近地凝视对方蓝到破碎的眼睛,微微一笑。 “你看上去似乎很了解我。” “那么,你也猜到了这个回答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悖论 17 “你不再喜欢我了, 是吗?” 查尔斯轻声问。 对于这个问题,塞拉似乎比对他那番似是而非的了解更有兴趣。 “我喜欢你,查尔斯。”她很痛快地承认了这一点,“你身上有一些我感兴趣的东西——但也到此为止了。” 查尔斯闭了闭眼。他轻轻吸了口气, 缓缓睁开眼,眼睛满满变得湿润起来。 “我一直在找你”他的语气有些艰难, “在你被带走后在你从那里离开后” “please,”他轻声说, “不要跟随他一起走。” 看来他还是忍不住读了埃瑞克的思想呢塞拉玩味地笑了笑,“跟随?” “怎样你才会留下?”查尔斯注视她漆黑的眼睛。 塞拉审视地挑眉, “你认为,你有什么让我继续站在你这边的价值?——保护你心爱的人类,和你的种族?” 她摇了摇头,微笑, “你的善良曾经令我心动, 查尔斯。而如今, 我开始憎恨它了。” “瞧瞧,亲爱的, 你尝试保护那些无辜的弱者, 可你的善举却让多少你自己的同类因此死去?——你究竟是在守护你爱的人, 还是守护你心中所谓正义的信念?” “你能分得清吗?” 查尔斯微微一愣,他静默了片刻, 然后低声开口。 “我们能给你一个家, 塞拉这世上, 你不是孤独一人。” 她微笑,“不够有吸引力。” 查尔斯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你愿意再信任我一次我的感情会为你作出证明。” 塞拉摇了摇头,“仍然不够有吸引力。”她说,“你的爱太无私了,查尔斯。你的心里爱着很多人,包括在未来将视你为敌的人。” 年轻的教授安静地注视着她,“你想要什么,塞拉?” 她似乎是思考了半晌,然后对他露出一个亲切温柔的微笑。 “在最初,我想要每一个欺我,辱我,伤我的人,不得好死——相信我,他们可不是少数。” 她耸了耸肩,语气轻快明朗,“——而现在?谁知道呢。” 查尔斯看进她的眼眸深处。那里漆黑无光,一片静寂。 当她已经连憎恨都不再表露于眼底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查尔斯沉默了很久很久。 “那一天晚上”他的声音极轻,“你是故意被阿撒佐恶魔带走的对吗?” 塞拉一点都没有被当场揭穿的羞愧感,她甚至朝他扬了扬眉角,就像是一个得到了奖赏的孩子,唇角还带着一些兴奋,“我只是向你证明了一个结果,一个其实我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她一字一句,像是要把每个词都刻入他的心里。 “你所谓的守护,永远都只是少数人罢了。当人类有机会消灭他们所恐惧,所未知的更强大的存在时,他们会毫不犹豫——” “比如我。比如你。” 查尔斯深深叹息,“那么更久之前,‘红房子’酒吧那也不是个巧合,对吗?” 塞拉很干脆地回答,“不是。” “为什么?”他问,显然对此真的感到了迷惑。 塞拉耸了耸肩,“因为那个时候我真的需要庇护,而你拒绝了我——我只不过是用了点手段让事情变得更简单而已,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查尔斯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情绪,“那么这之后也只是你的‘一点手段’?” 塞拉微笑,“是。” 查尔斯顿了顿,缓缓抬起头来,用那双清澈明亮的蓝眼睛注视着她。 “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我。”他说,并非疑问,而是陈述。 出乎意料的是,塞拉居然否认了。 “不当然不,查尔斯。”她直起身,酒吧闪烁的灯光照不进她漆黑的眼里,她的笑容变得很淡,声音也波澜不惊。 “我正在开始喜欢你的时候,查尔斯,你用事实告诉我——当一切发生之时,你还是会选择他们永远都是他们。” “所以,”她弯起唇角,“公平起见,查尔斯,我也不会再第一个选择你。” “教训,一次就够了。” 年轻的教授静默不语。死寂在角落的圆桌里无声蔓延。 最终,还是塞拉打破了沉默。 “后悔遇到我吗?”她问。 查尔斯无声地笑了笑,他蓝色的眼睛里隐约湿润,笑容却依旧温和明朗。 “从不,塞拉。” 无论如何,也从不后悔遇到这个人。 他,埃瑞克,塞拉。他们三个互为三角,少了一个就会瞬间分崩离析。查尔斯和艾瑞克分享过记忆并因此产生了珍贵的友谊,即使他们对人类的观念截然相左,但感情的纽扣难以断绝。 而塞拉,她和艾瑞克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日常也相看两厌,但却有着相似的过去和被扭曲的冷酷本性。他们互相对立,却又如同镜子般照出里面伤痕累累的自己。 至于塞拉和查尔斯,他们是真正截然相反的人。一个本性善良,一个生活阴暗,一个总能给别人最温暖的笑容,一个只能从对方那里汲取暖意。一个对人类对变种人都怀抱希望,一个和他们全部势不两立。一个明知道对方会成为最可怕的灾难却一直包容,一个收敛着自己的本性强装无害。他们互相喜爱,却又在根本上相互对立,总是试图说服彼此。而最终的结果,也只不过什么都得不到改变罢了。 即便有过一次短暂而美好的交集,到了最后,依旧会背道而驰,无法相守。 “我不会将你比作夏日 你身上有流动的四季和酷烈的冬天 从你眼中飘过的冰雪和翻涌的岩浆 都是来自深渊的吁告” “在离窗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掸去斗蓬上的毛发 他指着窗外的冰峰起誓: ‘睡吧,亲爱的 我必如雪崩再来’” 塞拉收起书本站起身,对他微微一笑。 “上一次似乎我们还没有好好告别?那么” 她俯身温柔地亲吻他的面颊,低声道。 “——再见。查尔斯。” 然后她起身,不再回头,走过圆桌,迈过长廊,对为她打开门的保镖礼貌地颔首微笑,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小巷尽头。 “失败了?”埃瑞克端着一杯黄澄澄的啤酒,走到桌边坐下来,懒洋洋地问。 查尔斯抬起头,注视着英俊的犹太人,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近乎警告。 “不要企图利用她,埃瑞克,”他的声音罕见的低沉,“你们在挑起一场战争。” 埃瑞克嗤笑一声,“利用她?”他似乎看到什么有趣的事,笑意愈深了。 “我的朋友,看来在你的心中,我们的变种人小姐更像是一只虽然野性难驯却高贵无害的猫,对吗?” 查尔斯皱了皱眉,“别这么形容她。” “至于战争,”埃瑞克放下杯子,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眼神却锋利无比。 “不管你接不接受,查尔斯。”他说。 “——战争,早已开始。” 随着苏联导弹运输船接近古巴,紧张局势愈发升级,所有核战争的外交努力均告失败。 肖决意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那么不管是人类zf还是变种人,对此都不会坐以待毙。埃瑞克回应战争是因为想复仇杀了肖,而查尔斯一反前期的和平态度,则是为了避免战争以及保护无辜之人。 埃瑞克认为查尔斯的想象总是过于美好,把所有人类都当成莫伊拉那样可以全然接受。而查尔斯却认为埃瑞克太敌对他们,把所有人都当成了肖。一个想对抗世界,一个试图融入它——这是他们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大的分歧,而谁也说服不了谁。 为了不在战斗前夕分道扬镳,他们默契地选择了回避这个问题。 他们从空军基地搭乘汉克——现在被称之为“野兽”的科学家设计的战机前往古巴,同时全区的还有苏联与美国的潜艇。查尔斯在飞机上察觉到肖的手下占领了“咸海号”杀死了所有船员,想以苏联的名义挑起战争。查尔斯立刻做出了应对,控制苏联的海军击沉了沦为傀儡的咸海号,避免了两线作战。 雷达和声呐没有任何反应,这证明肖一定在水下。他们让音波潜入海中,用声波探索潜艇,结果还真让他给找出来了。 埃瑞克拼尽全力控制了水底的潜艇,将它运出水面。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士兵都惊呆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变种人的威力,超越任何物理定律,超出人所能达到的极限。 而肖的手下也作出了反击,可以控制气流的变种人直接将他们的战机击飞,包括他们的潜艇,一同落到了附近小岛的沙滩上。好在虽然潜艇和飞机都坠毁了,却没有任何伤亡。 在此同时,查尔斯入侵了肖手下的脑子,知道他此刻正在吸收核能,将自己变成一个可怕的炸弹。而他们必须找到他,阻止他,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他将成为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和最终受益者。 查尔斯在飞机里,注视着潜艇外守着不让人进去的红恶魔,天使,和控制气流的变种人,他转过头看向埃瑞克,“他屏蔽了我他在一个我无法感应到的地方——我们必须找到他,阻止他继续吸收能量!” 出乎意料,明明敌人近在咫尺,埃瑞克却显得格外沉稳,毫不慌忙,甚至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会找到他的,杀了他当然,查尔斯,这就是我来这里的意义。” 查尔斯微微一愣,“埃瑞克,你” 就像此刻注意到不同寻常的所有海军士兵一样,英俊的变种人也抬头望向天空,浅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闪烁着刀刃般锋利的光。 “肖可不仅仅只有我一个敌人。” 查尔斯抬头望去—— 一架战斗机从天上一掠而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随即从上面跳了下来,速度越降越慢,最后,成功落在了广阔的海面之上,却没有沉下去,仿佛脚下不是一片蔚蓝深邃的海洋,而是平整的土地。 她踩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向他们缓步而来。 查尔斯瞳孔微缩,忽然就转过头揪住埃瑞克的衣领,第一次朝他的好友发如此大的火,近乎愤怒地喊道,“她不应该出现在这儿!你不应该让她来——今天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变种人的存在,而你将她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你怎么敢!——” 埃瑞克冷笑一声,用力拽开他的手,缓缓抚平自己的衣领,然后朝那个在沙滩上闲庭信步的女人望去—— “到了现在你还想保护她?——多么可笑的念头,我的朋友。” “可是我和她还有一个赌约尚未完成,查尔斯——而这一次,是她自愿来到这儿的。” 他对她微微一笑,优雅颔首。 “欢迎加入我们的战争,米尔特小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悖论 18 塞拉缓缓走到他们身前, 站定, 看向埃瑞克。 “我来履行我的诺言。”她说。 “肖就在那里面。”埃瑞克指着那艘坠毁的潜艇, 笑容带着危险的快意,“查尔斯无法找到他,他的心灵感应被屏蔽了——不过我想对你而言,这根本不值一提,对吗?” 塞拉看向潜艇,站在门口的红恶魔,激流和天使三人顿时戒备地退后一步。 红恶魔和激流是最先收到实验室被毁消息的人,他从一个还未完全坏掉的摄像头里看到一部分事情经过,因此对这迟早都要来的复仇早就做好了准备。而天使她虽然最先被查尔斯和埃瑞克发现带走, 后来却背叛了他们, 为了在地狱火俱乐部占有一席之地还出卖了曾经的同伴, 导致塞拉被抓走, 经受了惨无人道的实验。此刻一看到对方望过来的目光,她情不自禁地瞥开了眼,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埃瑞克和肖交手过,他明白现在的自己还不是肖的对手。不过没关系,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亲手杀了肖——至于用什么方式,这重要吗? 查尔斯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变得全然陌生的女人,沉默了一会儿, 轻声开口, “你不应该来这儿所有人自此之后都会知道你的存在, 这不是你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吗, 塞拉?” “很久之前,是的,你说得没错。”塞拉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但既然我不再弱小到只能隐藏躲避我为什么还要容忍这一切?“ 查尔斯顿了顿,“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对吗?——你并非只是想找肖复仇你想对所有人复仇。” 塞拉微笑,“瞧,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查尔斯——你总是这样聪明,轻而易举地看穿我。” “所以”她歪了歪头,“我怎么能够容忍你在这个时候坏事呢?——埃瑞克。” 话音刚落,从飞机上立刻伸出几条细细的金属线将查尔斯牢牢绑缚在机壁上,包括所有看到这一幕想上前来阻止她的人:野兽,音波,莫伊拉和瑞雯。 “塞拉!”查尔斯挣扎道,“埃瑞克!埃瑞克放开我!——” “别白费心思了,查尔斯。”她说,“我暂时‘拿’走你的能力,待我完成我的承诺,我会把它还给你的。” “还有你们。”她瞥了一眼曾经的同伴们,“如果你们敢阻碍我查尔斯,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然后她朝埃瑞克微微颔首,对方露出微笑,和她一起往潜艇走去。 激流重新召唤出剧烈的旋风,天使喷射过来的腐蚀性球体都被她轻而易举地消弭在半空中,红恶魔见状立刻就想像上次一样故技重施——他瞬移到了她的身旁,刚将手触摸到她的肩膀,想发动自己的能力,却在这一刻发现,能力失效了。 他微微一愣,然后就看见塞拉转托对他微微一笑。 “你真的以为如果不是我想,你能轻易带走我?” 她冷笑一声,刚想“融化”对方,埃瑞克却及时阻止了她,“——别,塞拉,留着他。也许以后用得着。” 她看向埃瑞克,眯了眯眼,静默了几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轻轻挥手,红恶魔顿时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击中,飞出了十几米远,撞到潜艇落到地上,昏迷了过去。 眼见事情发展到了如此地步,激流和天使再不敢阻拦他们,任由塞拉走到潜艇前,然后伸出了手—— 从上而下,肉眼可见地,巨大的钢筋铁骨铸造而成的潜艇一寸一寸开始融化,空气变得更加炽热粘稠,隐隐扭曲起来。这座核动力潜艇排水量达到1万余吨,装备有弹道导弹c巡航导弹c鱼雷等武器,可以装载数百人c连续潜航3一6个月的台风级核潜艇在短短几秒内就化为虚有,所有的物质能量皆被她吸了个干净,独独留下了一个四面封闭的房间。 塞拉放下手,朝埃瑞克淡淡点头,“他就在里面。” 埃瑞克眯起眼,控制金属将房间四周的玻璃状物体全部打碎,露出里面戴着一个头盔的身影。 “埃瑞克”肖看到他们一点也不惊讶,“还有这位,啊塞拉?瞧瞧你都发生了些什么?——你看上去比原来更美丽,更夺目。” “喜欢你的创造吗?”塞拉摊开手,微笑。 肖看了一眼地上残留的灰烬,“这是你的能力?” “他在拖延时间,”埃瑞克冷笑,“他刚刚吸收了核能,现在就像个导弹一样随时可以炸飞我们所有人——” “还是和以前一样,”肖赞道,“一样了解我,小埃瑞克。” “听说你的能力是吸收和释放能量?”塞拉缓步朝他走去,“正好,又给了我一个挑战自我的机会。” 肖笑容一滞,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空气里产生的波动,非常隐秘,却足够危险。他暂时熄灭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暗暗蓄力,想要趁他们不备将刚才所有吸进去的能量全部释放出去—— 轰—— 如同导弹在空中爆炸产生的巨大火光和烈焰,肖这下放出了三分之二储存的能量:他看出来这个女人能带给他们所有人的威胁,第一下就全无留情,想要把她当场炸成飞灰。 火焰瞬间侵袭上她的整个身体,将她吞没! 查尔斯瞳孔一缩,“不!——塞拉——” 埃瑞克被这汹涌震荡的能量击飞,摔倒在十米远的地方,他立刻爬了起来,控制周围所有的金属朝肖急射而去! “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呢,埃瑞克?”肖摇了摇头,那些金属飞到半路就失去了后力簌簌坠落,根本无法伤他分毫。 肖看着埃瑞克愈发冰冷的眼神,刚想露出一个微笑,突然一顿,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回头望去—— 火光中,一个身影慢慢走了出来。 “这不可能”肖睁大了眼,没人可以在那么近距离的爆炸中活下来,除非 “即使你和我一样”肖喃喃,“不c这不可能出现至今为止我从未见到过这个等级的变种人” 他目光一凝,盯着那个逐渐清晰起来的身影,眯起眼,“你到底是谁?” 缭绕的火光在她的肌肤表层燃烧,渐渐熄灭下去,仿佛融入了她的身体之中。周围的空气剧烈涌动,无形而恐怖的威压每一秒都在激增,她的周围似乎自发形成了一个隐形的能量防护罩,不论肖的攻击有多么猛烈,都无法使她的衣角都一丝变动。她棕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没有受到气流丝毫影响。这个画面就仿佛是在拍一部默剧,外面的世界怒吼咆哮,沙土纷飞,嘈杂,愤怒,冲击,分裂,覆灭,燃烧。而她在风暴的中心,沉睡,苏醒,静谧,无声。 她朝对方缓步而行,吞没一切,宛如虚无。 “这不可能”肖眼睁睁地看着她毫发无损地走到自己面前,惊悸地瞪大眼,“你c你是五级——” “你喜欢能量,是吗?”塞拉微微歪过头,目光清澈平静,仿佛真的只是好奇的询问,“既然你喜欢” 她伸出手,微笑,“我就把它们全都给你。” “不——”埃瑞克睁大眼,“他属于我!肖的命属于我!——” 可惜,这句话说得太晚了。 当那苍白的手指轻轻点到肖的衣服上,空气就如同小石子落入水中,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而恐怖的力量随着水波四散而去—— 轰—— 巨大的火光从沙滩上爆发,所有人都被迎面而来的能量击飞出去,重重地倒在地上,半天都无法重新站起来。 埃瑞克被那炸开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许久后知道强光逐渐熄灭,他才放下遮住眼睛的手臂,立刻转头望去—— 落满了灰烬的沙滩上,再不见肖的身影。唯有塞拉站在原地,长发轻轻在微风中飞舞。 她的手中,拿着一个头盔,注意到埃瑞克的目光,微微一笑,将它丢了过去。 “给你的补偿,”她轻声开口,“有了这个,他再也无法控制你。” 埃瑞克下颔紧紧绷着,他盯着对方的脸,一字一句,冰冷的愤怒。 “我说过——肖的命,属于我!这是我的复仇!” 塞拉扬眉,“不要太贪心,埃瑞克。我承诺与你联手,可没答应过你把他留给你。” 埃瑞克胸腔起伏,他直直地盯了她片刻,最终垂下眼睛,拿起头盔,紧紧握住。 做完这一切,塞拉转过头,望向查尔斯。 对方平静地注视着她。 “你满足了吗?”他问,声音里还有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出乎意料,塞拉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这个问题抛给了缓缓站起身的万磁王。 “你满足了吗,我的朋友?”她问他。 埃瑞克抬起头来,他看向近海处的潜艇,许久后,才轻声开口。 “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一个变种人还在遭受歧视,”他说,声音低沉沙哑,“——我就永远不会满足。”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查尔斯,“如果你仍然不信的话读一读他们脑中的想法吧——我猜,在看到沙滩上发生的这一切后,也许你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塞拉挑挑眉,瞬间解除了对查尔斯的控制。年轻的教授轻声叹息,手指抚上太阳,微微眯起了眼。 片刻后,他身体一顿,目光微微一变,立刻转头朝莫伊拉示意。对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快步走入飞机里,试图联系自己的上级让他不要开火。 意料之中,没人回答她。而在近海的一头,武器系统早已准备完毕,无数巡航导弹对准了沙滩上的人,只要一声令下,发射而来的火力足以击沉这个不足万平方米的小岛。 查尔斯转头望向莫伊拉。对方绝望地朝他摇了摇头。 “瞧,我的朋友们。”塞拉张开手臂,仿佛在拥抱死亡,微笑,“最好的证明,即将到来。” 即便他们明知道这里有一个人类,即便其中好几个变种人都参与了cia的秘密任务,站在了他们的一边,即便他们除掉了数次想要引发核战争的塞巴斯蒂安·肖可是到了最后,结果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当人类面临着比他们更高级,更强大,无法预料也无法掌控的未知与恐惧时,他们只会作出一种选择。 埃瑞克缓缓戴上头盔,转身,面向无数正在朝他们发射而来的导弹,火光将所有人的面庞点亮。 “这就是你的选择,查尔斯。”埃瑞克轻声开口。然后他伸出了手。 所有飞射而来的导弹在这一刻,如果被无形的手所掌控,全部停滞在了空中,无论如何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然而这并没完—— 埃瑞克·兰谢尔眯了眯眼,手掌轻轻转动。 上百个导弹也随之掉转了方向,面朝停在近海处的船和士兵。 “埃瑞克!”查尔斯面色一变,“船上有上前无辜的人——别这么做!” 埃瑞克无动于衷,手掌微微合拢—— 查尔斯瞳孔一缩,立刻扑过去,打断了他。 埃瑞克狠狠挨了一拳,倒在沙滩上,挡住查尔斯的下一次攻击,喊道,“塞拉!” 抱臂站在一旁的女人扬了扬眉,她原本饶有兴致地看着好友打成一团,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笑了一声,然后站直身体,望向他们。 “需要帮忙吗?”她说,也不知道究竟指的是谁。 万磁王一拳揍上查尔斯的面颊,恶狠狠地回道,“既然他不肯杀死他们那么我们换种方式——” 他转过头,望向塞拉,冷笑,“转换目标,把炸弹,对准最近的佛罗里达州,怎么样?” “既然是他们主动挑起这场战争,”埃瑞克目光冰冷深邃,“我们也应该作出回应,不是吗?” “好主意。”塞拉轻笑一声,“我喜欢战争,更喜欢之后带来的结果。” 毁灭,绝望,疼痛,恐惧,死亡。 “给我你的力量。”埃瑞克说,“我送它们‘回家’。” 塞拉耸了耸肩,朝他伸出了手—— “不!埃瑞克!塞拉——” 万磁王眯起眼,张开了手。 在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二人的争斗和接下来剧变的局势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在发现场面已经到了无可逆转千百万人将面临死亡的结局时莫伊拉·塔格马克特,这位cia的女特工,鼓起勇气,朝背对她的塞拉举起了枪—— 这个曾经聪慧而温顺的助手已经彻底变了,她全然接受了自己的能力,释放了扭曲的天性。她不在乎生命,不在乎希望,甚至不在意查尔斯在此之后会有多么内疚和绝望——她将杀死数不清的无辜人,并由此引发一场全世界的核武器战争。 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人继续活着。 莫伊拉眼神沉下去,稳住了手指,扣下扳机—— 查尔斯余光瞥见了这一幕,面色剧变,想都没想,立刻朝塞拉扑了过去! 砰! 一声枪响。 正专注于引导能量的塞拉一顿,立刻转过身,瞳孔一紧! “查尔斯!”莫伊拉愣住,手一松,枪立刻落在了沙滩上。 那颗子弹没有成功送入塞拉的心脏,而是被另一个人转身挡住,直接激射入他的脊椎,悄无声息。 就连埃瑞克都愣住,然后立刻抬起头,愤怒的火焰在他的眼中燃烧起来。 “你!”他抬起手就想用她脖子上的金属项链勒死她。 “不,埃瑞克。”查尔斯倒在沙滩上,艰难地出声,疼痛让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她不是罪魁祸首——不是她——” 万磁王一愣。缓缓放下了手。 查尔斯抬起眼,注视着转过身来低头望着他的塞拉,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最终却失败了。 塞拉屈膝缓缓半跪在沙滩上,垂眸,安静地望入他的眼睛。 他脸上明明带着笑,可那双蓝到破碎的眼睛却在哭泣,水光湿润了眼眶,让他的眸色在这一刻的阳光下几近透明。从深海到浅海,纯粹而又悲伤,蕴着柔软的星光,只看上一眼,就让人觉得有一把温柔的刀插一入了胸腔。 “塞拉”查尔斯的嘴唇轻轻颤抖,疼痛让他的眼圈都微微发红,他却仍然想要笑着面对她,握住她冰冷的手指,声音里满含战栗和小心翼翼,“——这个证明足够吗?” 塞拉长久地凝视他的眼睛,面具般的微笑缓缓从脸上剥落,她黑中泛蓝的眼眸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逐渐融化,让她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声音里隐约有着叹息。 这是他第二次毫不犹豫地为她挡枪。 “为什么,查尔斯?”她的声音很轻,轻到甚至让人听不太清,“你的爱究竟是什么?你可以原谅那些想要杀死你的人,你可以为了他们说服我对他们的复仇然而现在却又为了我?” 她深深望入他的眼里,“我无法理解你的爱是什么模样的,查尔斯。你让我迷惑。” 年轻的教授用那双湿漉漉的蓝眼睛专注地凝视她,他的微笑也像是在哭泣。 “我不是为了让你放弃复仇,塞拉,”他的眼神明亮纯粹,“我只是认为我们都可以成为更好的人我不希望你和整个世界为敌仇敌最终只会彻底吞没你。” “我爱你。”他忍着疼痛身体颤抖不休,泪光在眼里闪动,“所以我不愿意放弃你我从未放弃过你。” 塞拉微微一愣。 “他们如何看待我们,取决于我们如何对待他们,”查尔斯尽力向她展露笑容,声音却艰难断续,“我知道你的心里认为所有人都背叛了你可事实是我们在乎你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你仍然有一个家。” “我知道战争在所难免,”查尔斯颤抖着握紧了她的手指,目光恳切明亮,“但是放过那些什么都没有做过的无辜者好吗,塞拉?” “如果你需要一个证明” “那这个证明足够了吗?” 塞拉安静地凝视他。许久后,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喜欢你漂亮的蓝眼睛为我流泪,查尔斯。”她说,目光罕见的平静柔和,顿了顿,她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开口。 “是的,查尔斯。” “目前为止,这个证明足够了。” 然后她抬起头,缓缓伸出手—— 埃瑞克的能力瞬间被剥夺。不止如此,在空中急速飞向佛罗里达州的导弹在中途毫无预兆地炸开,火光照亮了整个天空,宛如白昼里的烟花,虽然无比短暂,却极致绚烂而夺目。 她背对着火光注视着他的眼睛,抱住他的上半身,声音轻得几乎被爆炸的声音覆盖过去。 “看看我们身后的烟火,查尔斯。他们原本会成为一场战争的礼炮。” “不论你为他们做了多少,甚至牺牲你的同类他们永远不会对此心生感激。” 她低下头,目光深邃宁静。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查尔斯,你应该明白脚踏一条河流的两岸苦苦支撑,最终只会被汹涌的波涛所卷走——我用我和那么多变种人的生命为你作出这样的证明。” “——永远不要试图考验人性,因为人性经不起考验。” 她轻轻叹息,“即便我们现在收手你真的以为他们会当做什么都没发送过一样,任由我们继续存在,发展下去吗?” 查尔斯静静地凝视她漆黑深邃的眼,很久后,微微一笑。 “你答应过我,塞拉,”他的声音很轻,“如果事情没有走到那一步如果还没有到最后一刻——” “请务必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塞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就是查尔斯·泽维尔能够一直吸引她,即便他令她失望,她也会手下留情的原因。 世界以痛吻我,我仍报之以歌。 他先天和后天得来的柔软胸襟,他永远不染尘埃温和明亮的目光。 这是他选择的道路,明明没有义务,也没有人强迫,但他就是心甘情愿背上这个责任。他给予很多人希望——你没有活下去的理由?那么我给你一个。 你永远不是孤身一人。在他那里,你能得到一个家。 查尔斯颤抖着向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温和的微笑。 “和我回家好吗,塞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悖论 19 西彻斯特, 泽维尔城堡。 天气晴朗,绿地成荫。查尔斯坐在轮椅上,薄毯覆盖在腿部。塞拉推着轮椅缓缓走在草地外圈平坦的水泥土上,微风扬起她的长发, 岁月静好如画。 这是沙滩危机后的第四天。核危机后,埃瑞克离开了他, 也带走了瑞雯和肖的手下。这对价值观念有根本分歧的朋友最终分道扬镳, 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那一枪打中了查尔斯的脊椎, 让他的腿部当场就失去了知觉。虽然塞拉可以修复他受损的部位,但她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查尔斯也拒绝了汉克的提议。 “这是个证明,”他对疑惑不解的年轻科学家如此解释, “也许留着它会更好。” 风和日丽的下午, 塞拉来到了城堡里, 接过汉克的工作,推着查尔斯的轮椅在城堡周围散步。 最初谁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经过高台, 看见不远处的巨型雷达, 查尔斯才出声打破了沉默。 “你喜欢埃瑞克, 对吗?”他问。 他背对着塞拉,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当然, 她也没兴趣这么做。听见这句突如其来的话, 她似笑非笑地挑起眉, 慢条斯理地回答他的问题,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查尔斯笑了笑, “因为你在他面前从无拘束和隐藏——包括不完美的那一面。” “那是因为我不必在乎他的感受。”塞拉的态度很诚实。 查尔斯沉默了半晌。 “那你在乎我的感受吗?”他问。 塞拉淡淡一笑,“从不。” 查尔斯目光黯淡,握紧了薄毯下的手指,苦涩地抿起唇角,没有说话。 “你疼吗,查尔斯?”塞拉缓步而行,轻声问他,“我当初可是比你疼了一百倍呢。” 查尔斯叹气,“塞拉,苦难不是我们堕落的理由。” “堕落?”她饶有兴味地咀嚼这个词,“相比而言,我想我更喜欢称之为:大彻大悟。” “别跟我谈你那圣人的一套,查尔斯。只有当你亲眼目睹这群人签下那份屠尽变种人条约的法令时,你才会明白你现在所谓的保护和包容有多么幼稚可笑。” 她轻轻弯下腰,凑近他的耳畔,唇角恶意地弯起,“而我,会等着那一天的。” “我知道你的心里无法原谅我,”查尔斯垂下眼眸,“但是塞拉,请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证明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是人类,很多人仍然值得被拯救。” “你心里很明白的,查尔斯,”塞拉语气淡淡,“战争从不停止。总有一天,他们会将你和你所谓的家化为废墟。” “因此我在这里成立了x战警,”查尔斯停下轮椅,仰头看着巍峨的城堡,“去训练他们保护那些无辜的变种人,以及人类。” 塞拉松开手,走到他面前,弯腰注视着他大海般蔚蓝色的双眼,微微一笑,“而到那时,你就不会再需要我,查尔斯。” “不,塞拉。”查尔斯凝视她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我需要你请留在我身边。” 塞拉微微弯起眼,“也许在我见过的所有人中,你是最能看透我的那个,从第一面开始不过,我们彼此都很清楚,查尔斯——” “我,你,埃瑞克。我们是三种不同的人,注定走上不同的路。” “你有你的职责,他有他的使命。而我”她淡淡微笑,“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更重要的事?”查尔斯顿了顿,低声问道,“向所有人复仇?” 塞拉微微眯起眼,她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知道吗,查尔斯,如果我真的是塞拉·米尔特,也许我们之间的结局会更好。” 教授凝视她的双眼,这句话毫无来头,他却奇异地仿佛听懂了,沉默了很久,忽然问了一句。 “和那个人有关那个弱点,对吗?” 她一顿。然后缓缓直起身来,嘴角是若隐若现的笑意。 “我曾经说过——在尝试了更带劲的东西后,那些不够纯粹的c保质期有限的在我眼里就会变得乏味,寡淡而且无趣。” “我很感激你两次舍身相救,真的。”她的微笑一直不曾在脸上消失过,“我也相信你的确爱我,而且现在仍然如此。我曾经对你很感兴趣,查尔斯,直到现在那些让我恋恋不舍的东西依旧未曾从你的身上离开——但遗憾的是,你想用你的爱情来从我这里换取和平?” “——抱歉。从一开始,我就从未指望过和平。” 她凝视对方微微放大的瞳孔,一字一句,极轻,却又极冷酷,带着某种残忍的快意。 “我想要的一直都是战争。” 塞拉·米尔特,她不在乎所谓的种族。她活着的时候,曾发誓要每个欺瞒,侮辱,伤害过她的人,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即便很多年后她不在了,也要这个曾经背叛过她的世界,从此不得安宁。 她的确可以更直接粗暴地用能力毁灭无数生命,但这毫无挑战性,对她而言,如果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只需要几句话,动摇最关键之人的心灵,让他们对一直坚守的信仰产生无可修复的质疑,让他们曾经立志要守护的人因为恐惧和欲一望反过来推翻了他们难道这不是更有难度,更有趣吗? 所谓的恶,难道不就是被自己的欲一望折磨的善吗?事实上,当善饥饿时,它甚至会在黑暗的洞中觅食;当它口渴时,它会饮死亡之水。 谁又能真正分得清它们之间的区别呢? “不久后,你就会看到一场战争的,查尔斯——无论你如何想要避免它,阻止它最终,它都会发生。” 塞拉贴心地为他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然后退后一步,看见不远处朝这里走来的汉克,低下头,对沉默不语的查尔斯微微一笑。 “‘我曾是你如今的样子。’” “‘而现在的我,将是你以后的模样。’” 苏联秘密基地,会客厅。 瓦西里·伊凡诺维奇将军带着一名科研人员和两名卫兵推开门,一眼就看见站在窗边正在观望外面花园风景的人。 高高竖起的棕色长卷发,露出一半白皙沉静的脸庞。一月的凛冬,她却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薄薄的精致修身的长大衣,显得简洁又干练。她听到了推门的声音,转过头来,对这位苏联位高权重的将军微微一笑,朝他伸出了手,态度温和又客气。 “久仰大名,将军,我是塞拉·米尔特,来自沃辛实验室,想必您听说过它的名号。” “当然,”将军打量她,“沃森顿药业我当然知道它。听说你这次来,是因为发现了可以消灭变种人的特效药?” 塞拉微微一笑,“过誉了将军,特效药的研发没有这么快,但你一定会对我手里的东西感兴趣的——” 将军兴趣盎然地笑了笑,“那么你有什么我会感兴趣的东西呢?” “一份足以研发出彻底消除变种人基因的血清,”塞拉一语惊人。 将军一顿,继而缓缓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目光充满了探究,“噢?说说看,米尔特小姐,作为一位变种人,为什么你会想要消灭自己的同类?——这不符合常理。” “即便是人也会互相谋杀,想通了这一点也许您就会理解我的用意,”塞拉微笑,“更何况大部分变种人对我,可不怎么友好。” “这个理由不错,”将军挑眉,“除此之外呢?” “这个世界变种人太多了,远比将军想象中还要多得多,”塞拉弯起了眼睛,“而‘多’则意味着吵闹,混乱和贬值。难道您不这样觉得吗?” 将军忍不住大笑起来,“米尔特小姐,你可真幽默,照这么来说,这个世界人类也很多,也会引起吵闹,混乱和贬值——” 塞拉弯起唇角,微微一笑。 “是的,”她说,笑容平静而意味深长。 “的确如此。” 埃瑞克·兰谢尔再次找到塞拉的时候,是在英国曼彻斯特的一家咖啡馆里。 最近的电视和报纸上铺天盖地都在宣传古巴导弹危机的消息,世界的氛围不由自主都变得紧张起来。他走进店里时还能听到附近的人正在聊起这件事,他环视一圈,很容易地就在角落的一处圆桌那里找到了她。一如既往,他不请自来地坐下去,上了一杯黑咖啡,然后对正津津有味阅读着一本爱情故事的女人开口道—— “什么时候回到英国的?” 塞拉对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一点都不吃惊,她的目光仍然放在书本上,语气轻快友好,“三天前。为了解决一些小小的问题。” 比如找那些曾经把她关在实验室里的一些老朋友叙叙旧什么的。 埃瑞克靠在椅背上,嗤笑,“我早就知道查尔斯留不住你,我反对过你们的事。只可惜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无法说服他,即便我对他的爱情也有所怀疑。” “爱情?”塞拉忍不住笑了一声,“嗯的确,我见过更迷人的,所以” 她耸了耸肩,“很遗憾我们彼此都不是对方的the 一ne。” 埃瑞克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书,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开口,“听说前天这里有一个实验基地被炸成了废墟,里面所有人都没能逃出来” 他前倾身体,手放在桌面上十指合拢握住,语气意味深长,“听上去似曾相识。” “我为那些可怜人感到很抱歉,”塞拉轻笑,“要是他们有我们一半幸运,也许真能逃出来也说不定对吗,我的朋友?” 埃瑞克冷笑,“我们别绕圈子了——我知道你这种人,米尔特小姐。” 塞拉终于从书本里抬起头来,微笑丝毫不变,嘴角的弧度仿佛经过了精心测量,“噢?” “你经历了一场战争,然后你感到无聊了,想要平静一段时间。”埃瑞克慢条斯理地开口,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沙哑,带着某种引人信服的力量,“可是过不了多久,平静就会再次令你无聊而你又会发动战争。” “塞拉·米尔特——你就是这样的人,我了解你。” “你永不满足。” “而查尔斯?不,他留不住你,一开始就是如此。” 英俊的变种人朝她露出一个成熟性感的微笑,“你站在整个世界的对立面,为了什么呢?一点乐趣?还是报复?” “可你终究一个人无法对抗这个世界,塞拉。”他朝她伸出了手,“——加入我吧。你的力量,加上我的,还有我们的兄弟姐妹们” “我们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消除对变种人的不公——” “我们联手吧,一切都不再是遥不可及。” 对于这番打动人心的豪言壮语,塞拉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是一个杰出的演说家,埃瑞克。” 她先是毫不吝啬地表达了对他的赞叹,然后话锋陡然一转—— “你有强烈的使命感,荣誉感,喜欢弄出一些大新闻,地地道道的场面人” 她合上书,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也许是一个战士,埃瑞克——可我不是。” 他一顿,然后缓缓收回手,沉默了几秒。 “你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他浅蓝色的眼睛锋利而冷酷,“只要他们找到了你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你——这个最大的威胁。” “而你是‘他们’的其中之一,”塞拉用手撑着脸颊,懒洋洋地说道,“我毁了你对肖完美的复仇计划,我比你强大,我是你无法掌控的人,我伤了查尔斯·泽维尔的心,我没有道德感和身为变种人的觉悟——” “瞧,让你想要干掉我的理由如此之多,我都无法说服自己你是真心想要与我合作。” “如果可以,我想你会毫不犹豫地除掉我,”塞拉微笑,“你只是还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成功,对吗,我的朋友?” 埃瑞克挑起眉,看了她许久,没有承认,也没有为自己辩驳。他从这几句话里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难解地皱起眉,几乎是有些好奇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眯起眼,“在你身上,我看不出对任何东西的渴望。” 只要是人,只要拥有着血肉之躯,就会有欲一望,而欲一望产生贪婪,产生爱和恨。但他从没有在她的眼里看出这一些存在过的痕迹,那里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洞。 塞拉笑着为他续上一杯咖啡,轻嗅空气中浓郁醇厚的香气,朝他举起杯子,无形地轻轻一碰。 “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 “到了最后,你会明白的。” 然后她站起身来,放下一叠英镑,将书夹在手臂间,对他友好地颔首告别,“这杯我请你。再见,埃瑞克。” 他没有挽留她。注视着玻璃窗外那削瘦的身影走过一片空旷的鸽子广场,无数白鸽齐齐飞起,她飞扬的衣角逐渐消失在白鸽和喷泉所塑造出来既浪漫又梦幻的色彩中,再也不见。 埃瑞克沉默地端起咖啡,却没有喝,他注视着深褐色液体中隐约的倒影,端详半晌,忽然就明白了她所说的话。 ——塞拉和查尔斯,不是爱人,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 而她和艾瑞克,是同类,是镜像,也是对手。 他们就像是悖论,互相对立,相互纠正。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少了“艾瑞克”和“塞拉”,也永远会有“查尔斯”继续存在。永远无法说服对方,也永远无法彻底打败谁。 就像战争——战争一直在变,而战争从不改变。 她为何笃定她不会失败,皆来源于她的能力——能量,在宇宙中,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最初她所能做的只是缓慢地吸取少许能量,转移能量,到了后来她开始逐渐控制了它——而在未来,她将改变它,甚至成为它。 而能量永恒存在,不死不灭。只要她想,她可以活得和宇宙一样长久,永远不朽。 但她不会那样做——因为她最感兴趣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她将质疑的土壤和种子植入了一个人的心里,等待某一天的破土而出,生根发芽,然后疯狂生长,无可阻止。 塞拉·米尔特,她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并非是让查尔斯泽维尔爱上了她——而是动摇了世界上最强大,最聪明,也最坚定的心灵。 她腐蚀了一栋大厦的根基。 而当这个最强大,最聪明,最坚定的心灵一旦产生了怀疑和动摇,就是摧枯拉朽翻天覆地的改变。她只需静待未来一只手指轻轻那么一推 大厦倾斜,地动山摇。 人类一旦制作出可以彻底消灭变种人基因的“解药”,那么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强大无匹的变种人为了生存,忍无可忍之后就会奋起反抗——而到了那时,战争终究无可避免,两败俱伤,世界将会由此毁灭。 这才是塞拉·米尔特喜欢的东西:鲜血,尖叫,恐惧,绝望,死亡。然后归于黑暗和静寂。 埃瑞克收回目光,他若有所觉般地抬起头,朝窗外的天空望去—— 远方,有浓厚的阴云逐渐飘来,遮住了所有日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箴言 1 1963年, 变种人开始进入大众视野。最出名的是一位可以控制金属和磁场的头领人物埃瑞克·兰谢尔,他要求领导变种人进行起义,让一个更优秀的种族用更激烈的方式淘汰另一个弱势种族。这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人类第一次目睹变种人所能造成的威胁。 即便塞拉, 埃瑞克和查尔斯三人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但几年中他们偶尔还会一起聚一聚,虽然最后结果多半是不欢而散。 查尔斯成立了泽维尔天赋少年学校,收纳那些不被社会认可流落在外的变种人, 并和zf签订了协议, 力所能及地维护变种人和人类之间的和平。埃瑞克则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逐渐成为了变种人的首领人物, 用更快速更极端的方式推翻人类社会, 当然这也遭到了无比激烈的反抗。而塞拉,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她居无定所,有时候能够在图书馆发现她的身影,有时候是在非洲小部落的土地上。自从她掌控能力愈发娴熟,能够做到改变自己外貌的年龄段后,想从摄像头里找到她就变得艰难无比。 但是她偶尔也会回应一下埃瑞克的请求,帮一点“小忙”。虽然到了最后都会被查尔斯及时阻止,但这并不妨碍人类开始正视这个问题并逐渐把变种人当初了致命威胁。而事情的转折点则发生在美国一位总统被刺杀,由此点燃了战争的导火索。变种人被迫聚集到了边界线上的一个岛上生存, 但即便如此, 人类依旧没有放过他们——在成功研发出可以彻底灭绝变种人基因的血清后, 他们通过驾驶新型聚合材料不含金属成分的战斗机,往岛上投掷可以气化的血清,企图消灭剩余的变种人势力。 但这种血清有很强的致死率,在杀死体内的变种人基因的同时也会杀死他们的活性细胞,许多免疫力还不强的变种人孩子因此死去了。查尔斯·泽维尔到这一刻才终于同意了埃瑞克和塞拉的观点:即便是人类的弱者,在面对他们眼中“其心必异”的种族时,下手也不会留情。 那一次,查尔斯用了他的能力,杀死了不计其数的人。当初塞拉·米尔特在内心里植下的质疑之芽终于破土而出,他和埃瑞克联手开始起义反抗,对抗这个混乱而不公的世界。 而在那个时候,塞拉早已将自己融入了宇宙之中。当她成功抛弃肉身化为无处不在的能量时,当她看到原本停留在10/100很久的绝望值瞬间清空时,她终于从这个世界抽离,回到了虚空之中。 蛇对她的这番动作一如既往地表达了赞叹,【恭喜你,又完成了一个任务】 塞拉却并没有露出丝毫惊喜的表情,她佯装沉思片刻,忽然开口。 【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一个问题藏在心里】 蛇眯了眯眼,【噢?】 【不论是塞拉·贝克曼,塞拉·荒谷,还是塞拉·米尔特】她说,【似乎当我降临在他们身上的时候,都没有发生哪怕一点的排斥反应】 蛇一顿。 她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她们所本身拥有的力量不管是无杖魔法的天赋,精灵种族的战斗技巧,还是变种人的能力你不觉得,我掌握它们毫无阻碍,似乎天生就应该如此吗?】 【唔】蛇模模糊糊地打马虎眼,【你可是塞拉啊】 她轻笑了一声,【难道不是因为】 【我是塞拉】 【而所有的塞拉,都是我吗?】 蛇沉默了。 【就连世界上最匹配的器官植入人体时,或多或少都会发生一点排斥反应】她淡淡地开口,【而我用她们的身体,她们的力量,包括她们的记忆却如此水到渠成,仿佛天生属于我】 她看向蛇,【你不想解释一下这个问题吗?】 蛇咧开嘴,吐了吐舌尖,【噢亲爱的塞拉,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临,你会察觉到这一切——只不过比我想象中更早了一点】 她挑眉。 【是的,是的你猜得没错】蛇嘶嘶,【她们都是‘你’】 【或者更准确而言:你的一部分】 塞拉冷笑,【你让我都开始怀疑我所谓‘生前’记忆的真实性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并非是来自犹太族的孤女塞拉,所生活过的世界都是假的——也许只有我所犯下的罪恶是真的。而你把我弄到这个所谓的系统里来就是为了让我——嗯该怎么形容呢?——】 【扮演我自己?】 【不不不不不~当然不了亲爱的~】蛇狡猾地转了转眼珠,【我很想告诉你事实的真相,虽然你猜中了一部分噢相信我我对你一向忠诚,可是规则就是规则,即便是我也无法打破——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真相藏在每一个世界的角落里。而当你每完成一个任务,你就会变得更强当你大功告成之后相信我,你会为今天的忍耐而感到庆幸的】 塞拉眯起眼,看了它很久。终于,微微一笑。 【最好如此】 蛇裂开嘴嘶嘶笑了笑,【那么开始下一个任务吗宝贝儿?】 【下一个‘我’又是什么?巫师?精灵?变种人?我的种族还能更有趣一点吗?】 【当然能】蛇不怀好意地眯起眼。 【下一个世界你可是‘神’】 “天地间的第一场战争爆发, 是奥丁在挥动他的长矛; 狂暴的华纳神族,掀起了 一场动天陷地的战斗。” ——《西比尔预言书》 “远在阿萨神族兴旺发达c建筑起豪华辉煌的巨大宫殿以前,阿萨神族和华纳神族之间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战争的起因是一个叫古尔薇格的女华纳神带着华纳神族的使命来到了阿萨园,她似是来和阿萨神理论两大神族哪个该受到人类的顶礼膜拜的,但是阿萨众神却断定她来意不善。众神之主奥丁首先将长矛掷向她以示宣战,众神也纷纷向她发动攻击。然而,古尔薇格是一个有魔力的女神,尽管众神用长矛刺杀和用火烧死她达三次之多,她却每一次都能死而复活。正因为阿萨神胡乱格杀古尔薇格的缘故,忿怒的华纳神正式向亚萨神们宣战。” “这是世界混沌初开以来第一场规模宏大c场面惨烈的战争,两个神族的战士们都英勇无畏地在战场上拚杀,众神的矛头都沾满了敌人的鲜血。由于双方势均力敌,战争持续了许多个年头,两个神族都遭受了巨大的牺牲。” “最后,所有的神祇都厌倦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也厌倦了众神之间的无谓的厮杀,于是,神族之间开始了和谈。为了长久保持两大神族之间的和平,不让战火在神的世界中再度燃起,众神最后决定双方互相派遣人质。阿萨神族送往华纳海姆的是海纳和智慧巨人密密尔,华纳神族送往阿萨园的则是最杰出的华纳神诺德和他的一对孪生儿女,弗雷和芙蕾雅。” 这是记载于宫殿墙壁上所有阿萨神族和华纳神族都知晓的传说。然而在传说之后,仍然有许多真实的故事流落在外,其中就包括了那名华纳神族的女巫古尔薇格三次死而复生的后续之事。 她肩负华纳神族的使命来到阿斯加德,却遭遇了阿萨神族的围攻,即便最后她没有真正死亡,却由于神力耗尽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之中。而极少人知道她并非是独身前来,她还带来一名侍女陪同出行——对外宣称是她的侍女,真实身份却是她的血脉后裔,一名华纳半神,塞拉。 塞拉,华纳女巫古尔薇格和一名人类男性孕育而出的后代,一个私生女。关于她的父亲母亲其实有个很俗套的故事:某一天华纳神族的女神带着为人类贤者传授魔法的使命下界到了米德加尔特(俗称中庭,人间),当她用化为人类美丽女性的外表路过一个热闹的小镇时,她偶尔听到了一个歌声,好奇之下她走进来镇子里,然后就遇到了她的父亲,一个英俊而充满热闹的吟游诗人。 他来自一个落魄的贵族家庭,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识字并且能够创造出韵味悠长的诗歌。他在四处流浪,凭着自己的智慧,编造了许多新奇的故事。有时被邀请到爵爷的堡里,贵夫人,小姐,和他们的武士都会凝神地听他弹唱。在春天,则在茂翳的花园中;在冬天,则在广阔的沙龙里。有时候,他游行到郊原,在青翠的牧场上,休息着的牧女,松散了农事的附近的田夫农妇,都簇拥着直听到他故事演完他吟唱的是神话,是传奇,是民谣,是故事,也是人生。而久居于海底却对人界充满了好奇的女神,在听到他歌声的第一刻,就爱上了这个生命短暂却如火焰般热烈燃烧的人类。 她甚至一度忘却了自己的使命,一同在这里甜蜜美满地过了十几年。直到不久后阿萨神族和华纳神族爆发战争,她不得不遵守首领海纳的命令返回家乡。而当她滞留在阿斯加德,千辛万苦通过秘法试图查看尚在人间的情人时,却发现他早已死在两族的斗争中,连尸体都不曾留下。 古尔薇格那时已然有了身孕,她悲痛万分却无法释怀,在生下女儿后将对阿萨神族的仇恨如毒液般灌入塞拉的脑海之中,直到神力不济被接回华纳海姆,却留下塞拉被当做质子一般留在了阿斯加德,从小生长到阿萨神族的奚落和嘲讽之中,无父无母,四处流浪。而她的族人,也许早就忘了这个神与人结合生下的半神族,而她最亲密的母亲在海底静静沉睡,尚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塞拉继承了母亲华纳族的金色眼眸,和父亲铁锈红的长发,自然也一并得到了神族传承,拥有可以控制海与风的能力,以及从母亲那里学习而来连阿萨族都无法知晓的秘法。可也因为她有一半人类的血统,父亲还是人间小有名气的吟游诗人,阿斯加德的神族蔑称她为“半巫”,“混血的歌者”,而且她天生就有优美的歌声,他们经常聚众强迫她弹奏献唱,仿佛她只是一个身份低下用来取乐和提供谈资的歌姬。 表面看来也的确如此——在塞拉降临之前,这个可怜的质子一直活得沉默而卑微,即便心里满是对阿萨神族的怨毒和仇恨,实力的弱小和常年压抑的自卑也让她无法在那些人面前辩驳哪怕一句。 塞拉睁开眼的时候,就被面前堪称宏伟壮观的景色惊得一愣。 这里是阿斯加德城墙的一端。她正站在墙头,再多走一步就是望不见底充满了迷雾的深渊。环绕着神域的城墙据说是由巨人亲手打造,因此极高极长,站在墙头几乎可以一览阿斯加德的所有风景。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艾达华尔平原,中间建造着男众神们的聚集地金宫和女众神们的休憩之所梵格尔夫。再往远眺望可以看得见巨大的世界之树的树根下,兀儿德泉源源不息。神域的尽头是一片连绵不绝的高耸山脉,夕阳之辉洒落了映染了整片天空,现出了一种玫瑰昏红的色调。她站在这里,就像是站在了世界的尽头,如此辽阔,原始,恢弘,巍然,壮观,宛如天地的起始之初。 塞拉安静地注视着这一片世间罕见的美妙风景,直到日光渐落,昏暗吞没了山川平原和大地。她才转过身,朝她暂居的处所走去。 没想到半路却被一群阿萨神给截住了。 她眯起眼打量这些人,凭借记忆很快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奥列格,哈罗德,伊格尔,爱芙,还有乌勒尔都是平日里最爱找她麻烦的家伙们。 “瞧瞧我们发现了什么?”提醒最强壮最没脑子也最爱取笑她的奥列格声音嘹亮得能够震晕附近的飞鸟,“半巫!混血的私生女!你在这儿干什么?羡慕阿斯加德壮观的风景,而你们华纳只有一滩浑浊冰冷的死水?” 他的伙伴附和着也哈哈大笑起来。 “为什么不唱首小曲给我们听呢?”瘦弱的哈罗德用那双细长的灰色眼睛不怀好意地瞅着她,“就像你每天都会做的那样,就像你那人类父亲继承给你的那样你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唱歌给我们听吗?” 爱芙是个高傲而美丽的女神,自尊心极强,向来看不起塞拉这样过于温顺而无用的半神,虽然从不曾出口取笑过她,却也没有阻止过伙伴的任何行为,一直都冷眼旁观。 伊格尔是乌勒尔的侍卫和最好的朋友,而乌勒尔则是这群人中地位最高的神,箭术与狩猎之神。他平时并不爱说话,也多有阻拦伙伴对塞拉略失风度的行为,但他是个脾气非常好的家伙,即便很看不惯奥列格和哈罗德的举动,但他们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是训斥也显得无力而温和。 塞拉瞥了一眼这个长相文雅的神。她认识他,而且还不是什么普通关系——在古尔薇格被众神围攻的第一夜,是这个家伙冒着风险庇佑了当时还不懂事的她,而且在后来的几百年里一直默默无闻地照顾她直到她长大。虽然因为他伙伴的关系一直不曾公开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和这群人相比,他的确非常善良,从未看轻她和歧视过她。 只可惜他太善良了,而这种善良她曾遭遇过,并且清晰地认识到了它所能带来的后果,所以嗯,不太感冒。 “为什么不说话?”见塞拉沉默无言,奥列格显然有些动怒了,他在宫殿的门口就想一步上前来抓住她的肩膀,“让你唱歌就唱歌!你胆敢拒绝我们——” 乌勒尔皱了皱眉,正准备开口阻止同伴,就看见塞拉抬起头来,那双浓郁纯粹的耀金色眼眸注视着他们,然后微微一笑,显得颇为温顺而乖巧。 “唱歌?”她摊开手,一把哈登角琴缓缓出现在她的双手之间,四根共振弦,古旧的木头上镶嵌着来自华纳族深海特有的珍珠,表层还雕刻着优美的波浪线,是她母族的标志。这是古尔薇格在她很小的时候为了纪念她的父亲亲手为她做的乐器,蕴含着女巫的神力,只有她的后裔才能弹奏出美妙的乐曲,而当她愤怒之时,甚至可以把它当做一件攻击力不菲的武器。 也正是由于知道她有着这样一把琴,这群人才肆无忌惮地嘲讽她,逼迫她弹奏乐曲。反正她的人类父亲已死,她的母亲陷入沉睡,她作为质子无人庇佑,还身负半人和华纳血统,简直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取笑对象了。 在以前,塞拉为了不遭受更多的嘲讽,通常都会默默答应他们的要求,然后注视着这群人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但现在不会了。 “听说奥丁之子托尔即将继承众神之父奥丁的位置?”塞拉礼貌地轻轻颔首,像是在表达祝贺,金色的眼眸里微笑弥漫,“那么也许这首歌会很合适——” 她垂下眼,柔软的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之上,微微启唇,悠扬的歌声顿时响彻了城墙和大殿—— “在天空诞生之初 在大地重组之始 至高无上,众神之王 他身披金甲,骑八足神马 他头戴金盔,肩上栖息着两只神鸦 他是苍穹的人格 他是权利之杖 他好战而长于智谋 他的睿智闻名天下” 几位神族听着这华纳半神对奥丁的称赞,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只不过这个表情还没维持住几秒,在下一刻就崩塌了。 “他亦是狂暴者, 死者之王 他失去了一只神眼 因此变得目盲” 哈罗德脸一沉,“住口!你这卑贱的半人半神,竟敢侮辱众神之王——” 塞拉不管不顾,优美的歌声继续在城墙之上飞扬—— “他有一个儿子 听说掌控着雷电的力量 可他过于傲慢和自大 即便威武强壮 然而谦逊和睿智 在他那里却毫无重量” “阿斯加德的英灵殿堂 远处横陈的雕像 断臂隐藏在一旁 鲜血一样的河水 灌溉着嗜血的渴望” 她微笑着抬起眼,注视着怒气尽显的几人,缓缓唱出最后的歌谣—— “美的最终归宿是死亡” “就像你们,宣扬爱的和平” “却只有破败的草地,和腐烂的幽香” 塞拉收回手指,歌声消散在傍晚的风中,她轻声询问这群阿萨神族,“这首歌,怎么样?” “你!——”奥列格大怒,抬起手就要狠狠教训一顿这个不识相的华纳半神—— 啪啪啪。 缓慢,单薄却意味深长的掌声从大殿中传来。所有人都是一愣,转头望去—— 一个人从柱子后走了出来,注视着半屈着身,微笑不变金眸红发的女人,用一种近乎赞叹式的夸张语调开口了。 “真是一首讨人喜欢的歌谣,虽然胆大妄为可不得不说我喜欢你的胆大妄为。” 他停了停,碧绿色的眼睛十足真诚,仿佛真的对此感到了好奇。 “——顺便问一句,这是你自己的创作吗?” 塞拉眉梢一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箴言 2 在看到那个不速之客出现的时候, 塞拉明显感觉到,面前这群人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明明心里感到很轻视, 可出于某种原因又不得不在表面上毕恭毕敬的人物。这种表现十分微妙,让塞拉在打量对方的同时, 作出了判断。 穿着墨绿色的长袍,很高而且修长, 并不是阿斯加德神族更崇尚的威猛强壮, 更偏向于有些阴柔的俊美和瘦削。比永夜更黑的头发, 有一双浓郁剔透而清澈的碧绿色眼睛,鼻梁如同被刀削般挺直高挺,嘴唇锋锐且薄。五官非常精致, 然而却奇异地被赋予了某种近似于忧郁和无害的气质, 扬起的唇角仿佛是一只狡黠的波斯猫, 眼神却十足天真无辜。 “啊~瞧瞧是谁来了, ”哈罗德拖长了声音,“我们的阿斯加德小王子, 银舌头洛基。” 洛基?塞拉挑了挑眉。她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话, 传言里他喜爱恶作剧, 拥有三寸不烂之舌,虽然热衷于开玩笑和捉弄别人,总体而言无伤大雅, 但许多人都不喜欢他。因为阿斯加德崇尚武德, 洛基并不符合他们的审美, 相比而言他们都更喜欢他豪放不羁威武大气的哥哥。 对于这群人的取笑,洛基看上去并不以为意,只是眨了眨眼,声音轻柔而且满含优雅的磁性,“为什么不回家向你妈妈要一个洋娃娃一起玩耍呢,哈罗德?你不是一向都喜欢这些精致可爱的女孩玩具吗?” 奥列格一愣,继而毫不避讳地哈哈大笑起来。哈罗德脸色立刻阴沉下去,他阴恻恻地瞪了洛基一眼,又恨铁不成钢地推了朋友一把,忿忿地甩袖而去。奥列格看同伴发怒了,立刻意识到他刚才做了些什么,摸了摸头,也追了上去。剩下几人看情况不对,什么也没说,跟随同伴离开了这里。唯有乌勒尔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她和黑发碧眼的男子,嘴唇动了动,依旧还是和他的朋友一起离开了。 塞拉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群人吵吵嚷嚷地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转头朝洛基轻轻颔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淡淡道,“谢谢帮忙,再见。” 她转身就要离去,却被饶有兴味的声音阻拦住了脚步。 “你看上去似乎更想让那群人待在这里,而不是刚刚才为你解围的我。” 塞拉顿了顿,她沉思了几秒,缓缓转过身来,对懒洋洋靠在柱子上正上下打量她的小王子微微一笑。 “他们只是一群喜欢无理取闹却无伤大雅的蠢货,”她非常贴切而且诚恳地评价这些阿萨神族,“而我的母亲从小就告诉过我——轻视那些将恶意表露在外的人,但要防备出现在柱子后面的家伙。” 顿了顿,“噢,最后一句话是我现学现用的,但原意差不了太多,我想你能够理解。” 洛基舔了舔嘴唇,他看上去似乎对这个命题充满了兴趣,眼睛亮亮的,明明很兴奋,却刻意放低了声音,向是在悄声询问一个秘密,“噢?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有什么有趣的故事想要分享的吗?” 话可真多塞拉扬了扬眉,审视地眯起眼,“故事?——不,尊贵的二殿下,我只是认为惯常站在那里的人,他们习惯了躲在阴影之中,他们本性狡猾,阴森,奸诈,隐忍,而且总是容易背叛他人” “当然,”她耸了耸肩,语气很无谓,“这是我一个人的观点而已,不针对任何人。” 洛基似乎完全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深意,他无辜地眨了眨眼,剔透而总是盈着水光的绿眼睛充满了某种脆弱的忧郁,让人听上去就觉得她简直是罪大恶极地冤枉了他—— “也许他只是想安静地欣赏一首美妙的乐曲。”他抱怨般地咂了咂嘴唇。 “——也许他只是想安静地欣赏外来者被欺辱的美妙画面。”塞拉淡淡回道。 洛基短促地笑了一声,他慢慢直起身来,手指下意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他的小动作很多,至少在这短短几分钟的对话时间她已经看到三次以上类似的行为:这代表了他的敏感,多疑,提起了某种兴致,而且成功找到了乐子。 “我记起你来了,”洛基安静片刻,忽然用一种恍然大悟般的语调“啊”的开口道,“你可是个名人——来自华纳海姆女巫的私生女,半人半神的混血,会唱歌的女巫” 他带着某种隐秘的恶意朝她露出无辜的微笑,“我说得对吗?” 他可真是很懂如何踩别人的痛脚,每一个词都是塞拉一生里最痛恨最不愿意听到的,如果是她尚未觉醒的那部分人格,恐怕在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就会暴怒然后酿成一场大祸,即便最后事情不了了之,她也会永久地记恨上这个出言恶毒的家伙并且将因为这句话而饱受折磨。但对方对此根本不以为意,她只不过是他开过的千百个玩笑中很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有意思的家伙。明明看上去就像一只高贵无害的波斯猫,但难以驯服的野性却深埋在骨子里,稍不小心被挠上一爪子,可真够疼得撕心裂肺的。 塞拉迎上对方狡黠的碧绿双眼,沉思片刻,忽然也对他露出一个美丽优雅的微笑。 “我也记起你来了,”她说,用同样恍然大悟c甚至带上了些许敬佩的语气,“著名的银舌头,阿斯加德二公主,爱开玩笑和恶作剧的魔法师洛基对吗?” “银舌头”是神域人常常取笑他的方式之一,更过分的则是戏称他为“托尔的幼弟”,“二公主”等。而阿斯加德人崇拜天然武力众所周知,并不那么看重诡术和魔法,但洛基因为不如托尔强壮自小就开始学习黑魔法,这也是他的痛脚之一。而面前这个私生女却毫不畏惧地把它们都说了一遍,堪称坦诚地全部报复了回来。 洛基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塞拉敢保证那绝对不是什么友好的表情。 “我喜欢你的创作,”洛基耸了耸肩,“当然,还有你的头发,还有眼睛还有你的血统。” 她的创作是被迫取悦他人,而她的红发中庭一直有一种说法:红发是恶魔的象征,代表了诱惑与毁灭。以及华纳神族标志性的金眸,另一半人的血缘这家伙可真是个毫不退让报复心极重的嘴炮,他的表现和托尔口中那个“乖巧聪明又温顺的弟弟”根本不相符。 可想而知奥丁之子是多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存在。 不过在用一副天真无辜的外表进行了一番猛烈的嘲讽过后,洛基又对她露出一个堪称友好的微笑,“你知道吗,这里所有人称呼我的时候,摆在最前面的永远都是‘托尔的弟弟’——” 塞拉看着他,“那么你是吗?” 洛基一顿,继而危险地眯起了眼,声音低柔优雅,“你想说什么?” “你们长得可真不像——至少站在一起的时候不知情者肯定不会认为你们是亲兄弟,”塞拉很诚实地告诉他,她曾经很近地接触过托尔,那是个身材比洛基一倍强壮嗓门嘹亮的大个子,“而且他看上去可比你好打发多了。” 言下之意,你话可真能叨逼叨逼。 毫不意外,这句话又踩到了洛基的痛点: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和托尔相比他明显是不受宠爱的那个,这已经成为了他心中不可挥散的阴影——洛基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锋锐而阴森,可也只是一瞬间,他立刻又回到了那个带点玩世不恭气息的小王子模样。 “你很有趣,唔塞拉?——我相信这是你的名字。”洛基嘴角含着恶意,眼神机智又狡猾,“——保持有趣下去。也许你能活得更长。” “噢是的!”他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记得多创作一些像刚才那样有意思的曲子我无聊的时候也许会来听一听,当你最忠实的观众” 他偏了偏头,绿眼睛剔透清澈,满脸期待的小表情,“而且大家都知道的:作为奥丁继承人托尔的弟弟,我通常都会很无聊。” 听听这无辜又不由自主充满了埋怨和恶意的话,谁能相信他是真的毫不嫉妒全心支持他的哥哥呢?——恐怕除了那个心里都是兄友弟恭观念的大个子,任何一个人阿斯加德神族甚至外来人都不信。 他满怀赞叹地表达出对那首蔑神曲的喜爱,就能一窥他的真实想法。只不过出于对他身份和他诡异莫测性格的畏惧,大家都选择闭口不言罢了。 塞拉挑起眉,意味深长地注视他半晌,然后微笑着开口。 “我已经有一些灵感了,”她说,“而当你下次的时候我猜,你会喜欢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箴言 3 塞拉下一次见到洛基的时候, 是在托尔举行受封典礼的前夕。 那时她正坐在城墙边缘。她很喜欢这么干,一望无际恢弘辽阔的风景能够暂时平息她心里岩浆般翻腾的复仇之火, 那是继承了这具身体所要一并付出的代价。 玫瑰色调的天空映红了她的半张脸,铁锈色的长发在风中无声轻扬, 褐色的裙角被吹得烈烈起舞。而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一个脚步声, 很轻, 带着某种愉悦或者试探。她相信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做到来时无声, 他故意让她发现自己的存在, 他喜欢让对方先关注到他。 接着一个人坐在了她身边,一只腿伸出了墙边, 一只腿懒洋洋地曲着, 歪着头注视她的侧脸,用风度十足的磁性声音开口—— “想要找到你简直太容易了你瞧, 不管是今天,明天, 甚至明天以后, 我的日子都会变得更加无聊——不来首可以解闷的曲子听听吗?” 的确,明天就是托尔的继承礼, 作为阿斯加德隐形人二王子, 他平常除了到处和人开开玩笑没什么其他事可做。塞拉微微一笑,摊开手, 一把角琴出现在手掌之间, 指腹抚过冰冷柔韧的琴弦, 她转头朝洛基问道,“想听什么?” “你不是已经有了灵感吗?”洛基盈着水色的碧绿双眼低垂着,雕塑般的侧脸有着脆弱的忧郁,“——当然,如果是称赞众神之父奥丁和奥丁之子的歌曲,那就再美妙恰当不过了。” 是吗?如果她真的如他所说,恐怕在她开口的那一刹那他就会把她从城墙上面推下去吧?她一点也不怀疑他会这么做。 塞拉略略思索片刻,然后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悠扬缥缈的歌声瞬间在风中传颂—— “我在城墙之巅 遇到了一个美貌的歌唱家 他黑玉般的头发被松散的流云吹起 他碧绿色的眼睛虽野性却无瑕” 洛基眉梢一动。 “我爱慕他的俊美和优雅 我鼓起勇气上前和他搭话 他来自富裕贵族之家 我怕是配不上他的高贵与狡黠”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她还在继续唱道—— “后来我才知他并非如宝石完美 他的心中亦有痛楚和惊惶 他永远都是第二 像爝火那样寂寂无名 阴影覆满了他心中的殿堂” 洛基微微眯起眼。 “是那年深日久的孤僻 像遭了当头一棒 从他面前尽数过往 眩晕的直觉涌起疑虑,恐惧 他们口中最崇尚的爱 将他扭曲成了最荒谬的形状——” 她转过头,对他微微一笑。 “空虚穿戴得富丽堂皇 神圣的乐音无法突破狭窄限量 即便他睿智天纵 宛如艺术独创 却依旧无法站在众人面前 放声歌唱” “他的美 是幽暗山岗 是灰色坟场” “——从无人可赏” 塞拉放下角琴,微微歪头,笑着轻声问,“那么这首歌,怎么样?” 啪,啪,啪。 洛基缓慢地鼓掌,他的脸上仍然带着从容而优雅的笑意,看上去似乎是在真诚地夸赞,然而那双碧绿眼眸的深处却暗藏杀机。 “知道吗,你还是和那天一样,一样有趣。”他说,声音轻柔磁性,刻意被放得很轻,仿佛是在压制某种更明显的情绪。 塞拉轻笑,“你知道更有趣的是什么吗?” 她看向露出好奇神色的邪神,弯起眼,“——我们啊,永远都是第二种选择。” “永远无法光明正大地行走在白昼之下——从这点来看,我们还是很有共通点的,不是吗?” 洛基忍不住用夸张的语调赞叹,“你变得更有趣了,塞拉。真想知道在阿斯加德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可以毫无顾忌地惹怒你所能见到的所有人——”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晓这一切的吗?”塞拉问。 洛基佯装沉思,不过很快就忍耐不住地扬了扬眉,有些兴奋地凑过去,低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会给我看的,对吧?” 塞拉伸出手,张开手指,缓缓转动手腕,然后对洛基说道,“感受到什么了吗?” 洛基匪夷所思地瞅了她一眼,眯起眼思考片刻,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地也伸出了手,在面前停留片刻,然后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风。”塞拉不停地变换着角度,让阿斯加德从城墙边掠过的风从她的手指间穿行而过,轻柔,缓慢,无声无息,却有着世间最强大的力量,蕴含着无数讯息,四面八方而来—— “你们之中从无人注意到它的存在,”塞拉微笑,“因此你们也不会知道它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它从原野穿行而过,它来到山谷,走过平原,偶尔休憩在树枝之间,在城墙之边穿梭不息,溜入最富丽堂皇的宫殿,滑进最隐秘阴暗的角落,带着无数轻声细语,带着消息,带着秘密,拂过她的耳畔,带来了声音。 她是华纳神族,掌控海与风的半神,她的母亲是世间最具盛名的女巫,拥有无数他人不曾得知的秘法,而这秘法一并交给了她。也许不能摧毁这里,但足以让她知道很多其他人都无法知晓的东西。 “所以,瞧,洛基。”塞拉目光充满欣赏地感受着风从指间掠过的柔软,“在这里,并非只有神后和你是最出色的魔法师——你精通黑魔法和幻术,而我” 她收回手,转头,“除了唱歌,我还能给你其他更多东西。” “你想要吗?”她问。 洛基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许久,是打量,是审视,是猜疑,也是某种权衡。 “好吧,你说服我了。”他耸了耸肩,虽然他并没有提到是哪一件事说服了他,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能够掌控风,以为着知晓很多秘密,而他绝非是可以任由某些秘密流露在外的人,并且还是一个皇族他会怎么做想都不用想。 她展现的这些,那首歌,风的讯息,她的能力都只不过是吸引这位从小就心有不甘的王子与她达成合作罢了。 她以前虽然未曾碰到过这种人,但坏的秉性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不是吗?她活了很久,足够看清楚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他俊美忧郁外表下的奸诈,狡猾,敏感,多疑,恶作剧式的邪恶,天生绝佳的演技,喜欢寻开心。就像是满脑袋装的猫崽,一股疯味扑面而来。 看上去似乎他所做的事都仅止于找乐子,无伤大雅。可她明白,这种活在别人阴影下的极度自卑和自负就如同阴暗的种子深藏在心里,一旦有机会得到自我膨胀,它就会由玩世不恭和人畜无害,疯狂生长成可怕的嫉恨和毁灭欲。 她不就是最擅长点燃一份导火索吗?——更何况,他的确很有趣,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比阿斯加德里的任何人都要有意思。 塞拉忍不住饶有兴味地玩笑道,“恭喜你,洛基,你即将从阿斯加德二公主,成为阿斯加德二亲王。” ——当然,如果他的哥哥成功受封的话。 洛基露出一个机智又狡黠的微笑,“谁知道呢?——意外总是无处不在的,对吗?” 顿了顿,他碧绿色深邃的眼里笑意愈深,“如果我成了也许我会让你成为我的独有演奏家——毫无疑问,面对我你会有数不尽的灵感,而你会从这风里听到更多有趣的声音,然后唱给我听这很有可能发生,你认为呢,塞拉?” “当然,这是我对您的承诺,”塞拉欣然接过这抛来的橄榄枝,微笑着躬身祝贺他,“那么就尽情地享受这盛大的诸神之夜吧,我的王子。” “我有预感,如果你一直这么有趣下去的话”洛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褐袍半神,声音低柔磁性又迷人,是一种狡猾而别有用心的真诚,“我会喜欢你的,小女巫。” 果然,托尔的受封典礼没有如愿以偿地进行到最后一步。 冰霜巨人毫无预兆地侵入阿斯加德的宝库,打断了这场盛大的继承典礼。塞拉站在金碧辉煌的英灵殿前,和所有前来观赏典礼的众神们一同站在台下,抬头望着众神之父奥丁,英武强壮的托尔和他那俊美瘦削的弟弟中途离开这里,留下神后弗丽嘉安抚窃窃私语的众神,并宣布典礼择日继续。 站在逐渐散去的人群之中,塞拉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心想:择日?恐怕以后是无法再“择日继续”了。 她等到最后一人离去,才缓缓转身,独自一人坐在了金色的阶梯上。宫殿的四壁是由擦得极亮的矛所排成,所以光明炫耀。宫殿琼顶是金盾铺成,座椅上皆覆以精美的铠甲,日光照耀而下整个大殿都是金光闪闪,威武辉煌。而她一人留在这里,身后是高达百米抬头难见其顶的殿门,渺小如同巨人脚下的蝼蚁,毫无对抗众神的力量。 有风从她的长发飘然而过,带来了另一个人逐渐接近的讯息。 对方悄然无声地站在她身后更高一层的阶梯上,她却如同长了眼一般忽然开口道。 “真遗憾,看来以后都没有机会称呼你为‘二亲王’了呢。” 对方发出一声有趣的轻笑,坐到了她身边。他虽然不如托尔强壮,腿却很长,伸展开来的时候足足可以踏过三个阶梯,姿态也让人赏心悦目。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墨绿色的衣袍,声音低沉而充满了寻开心的恶趣味—— “我想你又有了不错的素材不是吗?” 塞拉挑眉,注视他雕塑般的侧脸,凑近他,放轻了声音,“你想听大众版的呢,还是定制版?” 洛基对她忽然前倾身体的举动似乎是有点惊吓,他露出惊恐的小表情,往后仰了仰身体,语气十足无辜,“难道在你眼中,我和那群只知道打仗饮酒作乐的众神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塞拉眯起眼,“你可比他们漂亮多了。” “我以为这是形容女人的词。”洛基眨了眨眼。 “小驯鹿?小可爱?魔术师?波斯猫?计划通?”塞拉一连念出好几个词,“——你更喜欢我喊你哪一个?” 洛基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金色的眼睛是华纳神族的象征,浓郁又纯粹,像是冰冷的首饰镶嵌在这张过于端庄秀雅而容易显得无趣的脸上。说实话她的长相在一众阿斯加德人中很轻易就能区别出来。不够棱角分明,毫无女武神的英武之气,反而是海水般的柔和与深邃,天气晴朗时波澜不惊澄澈分明,而一旦狂风暴雨则猛烈汹涌声势惊人。她的内心并非如同外表那样温和平静优雅,他感受得到,她有着和他一样冷漠,黑暗,充满憎恶和毁灭欲的灵魂。 这说得过去——谁让她的父亲死在战争里,母亲被他的种族所围攻而陷入沉睡,她孤身在阿斯加德无人依靠备受欺凌,她恨每一个阿萨神族,也许还包括他——只不过他是最合适相互利用的人,虽然他还不知晓她的目的到底何在,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同时利用她对他的哥哥和父亲开一点“小小的玩笑”。 只要掌握着这个玩笑的度,他相信他也能掌控她,就像他从来都很明白“无伤大雅”和“生死攸关”之间的区别在哪。 洛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他兴奋地微微靠近了她,在她的耳边用那迷人忧郁的嗓音轻轻开口—— “我更喜欢你称呼我为” “‘y kg。’” 塞拉眉梢微挑,她侧过脸,鼻尖几乎挨到他的,呼吸交融,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是一种很浓郁却又很剔透的色泽,总是隐隐泛着水光,美得忧郁而无害。 “你知道吗,洛基,”她轻声开口,温热的气息弥散在二人之间,亲密且暧昧,“你的确很有魅力,而我欣赏你这种魅力,只可惜既然你不喜欢我,你的心中满是对我的轻蔑和警惕,你完全用不着对我使出这一套——” 她歪了歪头,重复他刚才所说过的话,“难道在你眼中,我也和那群只知道打仗饮酒作乐的众神,是一样的吗?” 洛基眯起眼,他静默片刻,“啊”的露出一个机智狡猾又惹人喜爱的笑容,“好吧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想我不得不把那些轻蔑和警惕藏得更深了” 他耸了耸肩,语调十分沉痛,“真可惜,我以为和我的哥哥相比,也许你会更喜欢我这张脸。” 塞拉笑了一声,忽然伸出手,握住他的下颔,几乎是挨着他的嘴唇,气息吐入他的唇齿之间—— “我的确更喜欢你这张脸,我的小驯鹿,”她的语调轻佻,“不过我更喜欢的是你这张脸上即便是笑也像在哭的表情,和这张脸下诡计多端偏激多疑的心灵——” “——当然了,”她冰冷的手指缓缓抚摸指腹下细腻柔软的肌肤,声音愈发低不可察,“还有你这总是能发出夸张赞叹语调的漂亮嘴唇——” 洛基扬眉,他动作很绅士地握住她的手腕,温柔且强硬地推开她的手指,解放自己隐隐作痛的下巴,神态从容又优雅。 “好吧,看来我选择的人并不像我预料之中那样容易上钩,”他无奈地叹气,又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其他女神那样好骗呢?原谅我,之前可没看出来你对这一套居然如此熟练——”明明看上去就是一副贤良淑德的女神模样。 塞拉对他露出一个柔软温和的微笑。 “如果你是想发挥出你的魅力,让我的心臣服在你流于表面的爱意之下——大可不必。”她说,“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洛基,和你完全不同——我们有着大概相同的目标,既然爱情对我们来说都是无用而脆弱的奢侈品,又为什么要用它来充当我们之间的纽带呢?” 她凑近他,看着他立刻下意识警惕地屏住呼吸,声音轻柔如鬼魂缥缈。 “甚至信任——你也完全不必交付予我,我们之间用不着那种东西利益和秘密,仅仅是这两点,最可靠的两点,就能维持我们之间可贵的平衡,在完成目标之前让交易不至于完全破裂——这样的选择,难道不是更好吗?” 她退后些许,耸了耸肩,很真诚地补充了一句,“当然,在我有兴致的时候,我会很乐意为你唱上两首曲子听,作为盟友的额外谢礼。” “所以,”她微微一笑,“我会这么一直‘有趣’下去。而你也是——洛基,保持这么有趣下去,在我找到更值得合作的伙伴之前,你啊可是我珍贵的灵感之源呢。” 灵感之源? 那么意味着,至少现在,他还是对方的第一选择,而不是向来都让人痛恨的第二个? 洛基微微眯起眼,眼神意味深长,“嗯不得不说,我喜欢这个词语。” 然后他露出小驯鹿般天真无辜的微笑,“——成交,我的演奏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箴言 4 这段时间阿斯加德人过得着实不太平。 首先冰霜巨人毫无预兆地入侵宝库, 虽然被“毁灭者”当场绞杀没有成功拿走寒冰之匣, 但托尔认为神域的尊严被深深冒犯了, 他不听洛基劝说执意带着四战士和洛基去了约顿海姆, 冰霜巨人的领地,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种族, 重新建立起阿斯加德的威望——他的确成功大闹了约顿海姆, 结果却不尽如意:奥丁不得不和冰霜巨人一族再次开战,无数生命将因为托尔的鲁莽和自大消亡。 奥丁认为托尔如今还不配成为阿斯加德的王, 他没有经受过任何挫折,虽然勇猛不屈却过于好战,无法担当起一个真正王者的职责,于是他剥夺了托尔的力量,夺走了他的雷神之锤,将他放逐到了中庭,如同凡人那样活着。 祸不单行的是, 托尔被流放后不久, 奥丁就陷入了沉睡, 神后整日陪伴在众神之父的身旁,阿斯加德的权杖暂时被二王子洛基所掌控。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驳回了四战士接回托尔的请求。而他的第二个命令, 却是将那个来自华纳神族的半巫召入了他的宫殿,并给予她自由进出的权利。 塞拉走进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时, 抬头第一眼就看见了空旷的殿堂中, 坐在王座上手执昆古尼尔之枪, 带着黄金头盔威武俊美的掌权者。 周围一个人都不见,仿佛他专门召唤她前来,只是为了炫耀此刻他大权在握,而只要他想,他可以毫不费劲地让她瞬间消失在这个世上,让曾经那些联盟和协议都不复存在。 塞拉先恭敬地躬身行礼,然后抬起头来,眼眸微弯,褪去了最初那副装模作样,似笑非笑地凝望着优雅端坐于王座上的洛基,戏谑的声音响彻了大殿—— “你头上的帽子,灵感是取自于角斗的公牛吗?”她问。 洛基右边的眉梢陡然一挑,低沉平缓的声音从殿堂之上传了下来,“你想尝试变成公牛是什么感觉吗?” 他擅长黑魔法和幻术,塞拉一点也不想考验他这句话的可信度。不过作为一个货真价实靠嘴吃饭和上位的歌唱家,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说真的,洛基除了掩盖你的发际线,我看不出关于它的任何优点。” 实在是太不符合她的审美了。她自认为并不是一个非常苛刻的人,虽然能够理解阿斯加德人对代表着勇猛和无畏形象的崇拜,但恕她直言即便在头盔上雕刻着维京人酷爱的狼图腾她都能接受。 洛基缓缓站起身来,从王座上踱步而下,他身姿修长,面容高贵俊美,当他不刻意露出使坏的表情时就显得格外优雅从容,带着某种莎士比亚式的戏剧格调和王子风度。他手执奥丁的昆古尼尔之枪,穿戴着华丽闪耀的盔甲,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来,站定,接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那双浓郁碧绿的眼睛里满怀危险与森冷,仿佛在瞬间释放出了深藏心底的邪恶本性—— “塞拉,来自海底之族的半巫——”洛基用他独有的夸张赞叹式语调低缓念道,听上去就像是在感慨,又像是某种无形的威胁,“——你就是不能老老实实地像其他人那样真诚而大声地称赞我几句?——比如:英俊威武的神域之王,你眼中奇迹的光辉如太阳耀眼明亮这样?” 塞拉被他的厚颜无耻惊了几秒,她沉默半晌,然后摇了摇头,坦诚地回答道,“抱歉,我说不出违心之言。” 洛基眉梢微动,眯了眯眼,声音愈发低沉柔滑了,“你知道吗,亲爱的,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诚实死在这个世上。” “诚实不会让我死。”塞拉说,顿了顿,注视他的目光,“——你会。” 洛基陡然间就笑了起来,眼神意味不明,“你应该离开这里,趁你还能这么做。” 塞拉挑眉,“离开?可是我走了,你该怎么办呢?——我可是你唯一的‘朋友’。” 朋友?多么陌生而虚伪的字眼。洛基愈发凑近她,几乎是在她耳边,用他那磁性迷人的嗓音,和天真而无辜的语调,缓缓开口—— “不,塞拉,你只是一个卑微的,低贱的侍女永远见不得人的,无法继承正统的私生子罢了。我们可不是什么朋友——我从来都没有所谓的朋友。” 塞拉完全没有被他这充满恶意的话吓到,她甚至轻快地耸了耸肩,“完全无法反驳呢。” 洛基顿了顿,转过头,直视她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眸,微笑,“你以为你和你的故事很风趣?” “当然不,”塞拉无畏地笑了,“风趣的只是我,而我的故事可都是真的。” 这句话仿佛触到了他某个隐秘的节点,洛基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幽深而森冷,他静默了片刻,握紧了手里的神枪,朝她露出一个优雅迷人的笑容,“你知道一些什么呢,我的朋友?” 还未等她开口,洛基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注意,你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许会决定你以后还能不能用你这甜美迷人的声音继续放声歌唱” “我知道很多东西,”塞拉也凑近了他的耳畔,呼吸悄然弥散在他敏感的脖间,絮絮低语,“不然你以为,我那些动人的故事从何而来?” 洛基下颔瞬间收紧——在约顿海姆被冰霜巨人袭击却安然无恙时,他就发现了他体质的异常,于是愤然前去质问奥丁,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却也意料之外的回答:他不是奥丁之子,神域二王子,他甚至不是阿斯加德人,而是冰霜巨人的后裔,那个敌对种族头领的儿子。他存在的意义只不过是被当成奥丁用来牵制敌人的工具——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从小不论他如何努力,如何尽力讨奥丁的欢心,都得不到一点点回应,他永远都活在兄长托尔的阴影之中。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奥丁的血脉,他是一个外乡人,敌人之子,他们从来都不是父子。 可是这件事连托尔都不知道,唯二的知情者只有神后弗丽嘉——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 洛基忽然伸出手,苍白的手指看上去虽然温柔而绅士,力度却堪比大理石,强硬地握住了她的下巴,凑近她平静的面容,他的嘴唇近在咫尺,沙哑,慵懒,迷离,性感的声音如魔咒般钻入她的耳朵—— “告诉我,女巫你的那些故事,为你带来故事的风声它们也曾溜入了奥丁的大殿,倾听过他诉说的秘密吗?” 塞拉陡然就笑了,她没有推开洛基如锁链般的手指,甚至还微微扬首,更加靠近他的脸,声音轻柔得如同喃喃低语,“如果我可以做到这一点也许我和你,很早之前就会成为‘最好的朋友’了不是吗?” 洛基眯起眼,打量她的眼睛。那是一对冰冷的首饰,混合着铁与金,以及炽热燃完之后的灰烬。 他该不该相信她这甜美迷人的嘴唇,和这嘴唇里说出来似真似假的秘密呢? 洛基缓缓扬起唇角,松开自己的手指,又恢复了一贯的优雅和镇定,甚至面带友好纯真的微笑,“好吧,我的朋友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最有趣的一句——”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塞拉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下巴,目光瞥向对方光洁白皙的下颔,“也许是托尔很早就继承了众神之父的胡子。” 他的兄长完全就是阿斯加德人一脉相承的长相,威武高大而粗犷。但面前这位就面向而言,和他的哥哥相比,充其量只能算作一个漂亮柔弱的小白脸。 洛基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看上去似乎觉得这个论据不错,但他说出口的话却和他眼里的神色截然相反,“不够有说服力,小女巫。” 塞拉眨了眨眼睛,目光上移,“嗯我喜欢你的黑头发,和绿眼睛。” 弗丽嘉,奥丁,托尔都是金发蓝眼,二王子跟随在他们身后时简直突兀得就像是神话一众天神里混进去的小恶魔。 洛基扬眉,“如果真的如此明显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塞拉,“当然不。只有我敢说出来而已。” 洛基嘴角扬起恶意的弧度,声音再次放轻了,“你就不怕我让你永远消失?——相信我,亲爱的,对于现在的我而言,这很容易。” 塞拉耸了耸肩,“把你唯一的朋友弄走,洛基,我完全能够想象你以后的生活该有多无聊。” 无聊?唔这的确一直都是他难以解决的大问题。 “好吧,”洛基吹了声口哨,俏皮又狡猾,“你暂时说服了我,小女巫——恭喜你,你通过了考验。成功当上了我御用的,也是唯一的一位歌唱家。” 他朝她眨了眨眼,“所以想为此庆贺一下吗,塞拉?” 深夜,阿斯加德洛基的宫殿中。 火焰在石壁中熊熊燃烧,照亮了半个空旷的大殿,也让色彩偏冷的灰白色墙壁镀上了一层热意和暖光。洛基令人呈上了肉类,水果和烈酒,摈走了所有侍卫,在这个他平日都不怎么待的宫殿中,举行了只有两个人的晚宴。 洛基似乎刻意取下了那个“除了掩盖发际线没有其他优点”的黄金头盔,恢复了他最俊美而且无害的模样,他姿态优雅地为她斟满了一杯蜂蜜酒,亲自端着递到她面前,看着她接过去然后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他意味不明地低低笑了笑,然后坐到她身旁,懒洋洋地靠过去,声音仿佛也映染了火焰的热意。 “怎么华纳神族都不喜欢喝酒?” 塞拉稳稳地端着黄金酒杯,闻言转过头去看着他,二王子靠得很近,她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和宫殿中格格不入的,来自他身上微凉的寒意。他黑色的头发光泽流动,一半脸被火光照亮,那双眼睛在深夜里是墨绿色的,浓黯又深邃,仿佛是埋藏在无光冰窖中的绿宝石,美得幽暗又冷漠,棱角锋利,却又价值连城。 塞拉轻笑了一声,如此美色在前,她却如磐石依旧平静,“洛基,别用你的美貌来考验我的自制力。” 洛基眉梢一挑:瞧,这就是他欣赏又痛恨她的地方了,她永远都是一个面目模样,永远都十足坦诚,仿佛在她的面前他的智慧,威严和权杖都毫无分量。这真是个令人憎恶的品质,总让他忍不住想狠狠撕开,看那层表皮后是不是也如她现在这样美丽又淡漠。 洛基低低笑了,他的音色确实迷人,明明目光暗含轻佻和挑逗,可声音总是那样优雅磁性,即便是说着恶毒的嘲讽和诅咒,也难以失去这份与生俱来的男性魅力。 “考验”他意味不明地重复这个字眼,愈发凑近了,呼吸挨上了她的耳垂,似乎想让她的侧脸也和这火焰一样染上色晕,“那么我成功了吗?” 塞拉微微一笑,金色的眼眸在满室火光中浓郁得似乎在融化,是所有阿斯加德人都会喜爱的那种黄金般的热烈,纯粹,坚硬和重量。 “快了,”她说,朝洛基举了举杯,声音轻柔而平淡,“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洛基。” 他不由得好奇地挑了挑眉,“噢?还差些什么?” 塞拉很诚实地回答他,“真心。” 洛基瞬间就是一静。他意味深长地注视她的眼睛很久,终于慢慢拉开了二人之间惹人非议的暧昧距离,笑着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品尝了一口,然后舔了舔嘴唇,声音低沉磁性,“这样看来,我的考验可永远都不会成功了。” 塞拉微微一笑,“啊真遗憾呢。” 洛基摇了摇酒杯,看着金黄澄澈的液体在杯沿晃出一圈圈美丽的波纹,他微微低垂的眼眸一旦没有了笑意,就显出了某种近乎脆弱的忧郁。在试图挑战她的底线没成功后,他忧愁地叹了口气,似乎因为她的拒绝他的心灵都为之破碎,忍不住轻轻叹息。 “托尔被放逐去了中庭,虽然我很高兴看到这样的后果,但不幸的是,有一个我想得到的东西也跟着他下界而去。”他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将蜂蜜酒全都泼在了地上,然后转过头,用那双驯鹿般的眼睛望着她,天真又无辜,“我想我必须出去一趟了作为我‘唯一忠诚的朋友’,你会跟我一起去的,对吧,塞拉?” 对于他随意在“朋友”之前加上几个完全不符合事实的形容词的做法,塞拉挑了挑眉,她大概猜到他指的那个“想得到的东西”是什么,也能够预测到他想要做什么,而既然被赋予了“唯一”和“忠诚”这样的殊荣,她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驳了他的面子。于是她缓缓侧过手腕,也将那杯几乎动也未动的金黄酒液慢慢倾倒在地面上,微笑。 “当然,我的朋友,”她说,“你可是我珍贵的灵感之源——你去哪儿,我就会去哪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箴言 5 新墨西哥州, 晚22点。 这里属于美国西南方的边境地区,地广人稀, 到处是旷野c山脉c湖泊, 一眼望不到边, 红岩峭壁的景致在深夜看上去更为壮阔苍凉。 洛基带着塞拉从阿斯加德来到中庭时,直接就降落在了一片广袤的沙漠之中。而当洛基脚踏在沙地之上时, 几乎是瞬间, 他墨绿色的长袍就换成了一袭黑色立领长西装和西裤, 他甚至还在里面穿上了白色条纹衬衣,系上了灰色暗纹领带和千鸟格围巾,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气势非凡俊美优雅的都市精英,偏偏又多了几分老派贵族的复古味道,英伦气度从他雕塑般的面容和修长体态上一并流淌。 塞拉打量他这幅装扮,他看上去对这一套熟稔至极, 她毫不怀疑这家伙在以前没少偷偷溜下中庭玩耍, 这一身装扮不仅毫不过时,甚至十分名贵, 完全衬得出他的独特气质。 塞拉还穿着阿斯加德时出镜率最高的褐色麻质长袍, 普普通通的毫不起眼。洛基无数次嘲讽她这样的审美水准居然还有勇气置喙他的头盔, 结果塞拉每次轻轻松松只用同一句话就成功怼了回去:服饰最大的意义是放大优点和掩盖缺点,她可没有例如发际线一类的缺点需要遮掩。 “看在神的份上,塞拉, ”洛基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瞥了她一眼, “即便是侍女,你也完全可以拾掇得更有品味一点儿,更何况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对装扮的吹毛求疵和他的恶作剧一样出名的阿斯加德二王子。 塞拉挑眉想了想,然后用了幻术,成功将自己的一身褐袍换成了短袖白t恤,紧身牛仔裤和小白鞋。 沙漠的夜风吹来,拂动她铁锈色的长发。 洛基低头看了看自己完美无缺的精英范,再看了看她那和地域,天气,场合格格不入的t恤牛仔裤,沉默了几秒。 “你想借此谋杀我,对吗?”他的语气很笃定。 “怎么会呢,我的朋友。”塞拉学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这幅装扮了吗?” “你看上去就像一个在沙漠里迷路蠢极了的校园大学生,”洛基毫不留情地讥讽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许我能为你那糟糕的幻术做一点小小的修复——” 塞拉摊开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温顺模样,“请便,洛基。” 一道绿光闪过,塞拉瞬间就换了个的模样——纯黑色立领的布里奥特天鹅绒长裙,腰收得很紧,虽然垂坠感十足但走动间隐隐可以看到高级光泽在闪动,华美又飘逸。包括她原本披散着的长发全部被高高竖起盘在脑后,看上去就像是中世纪古典油画里的名媛贵族,面容秀美,气度高雅。 塞拉低头看了一眼,静默了一会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是在沙漠里,而我们看上去像是马上要去参加一场隆重盛大的晚宴。” 洛基满意地挑了挑眉,然后略略直起腰,弯起手臂,优雅而绅士十足,“shall e , y dy ” 塞拉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安静地上前去将手臂挽在他的手臂之间,边朝不远处那个灯火通明的基地走去,边说道,“什么都不能打破你的风度,张扬,震慑人心的气势以及滔滔不绝的大场面是吗,洛基?” 越接近目的地,他脸上的神色就愈发兴奋,几乎到了难以自制的地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神秘地放低了声音,“我喜欢你这句评价——至少在你那张可爱迷人的小嘴中说出来的话语里,是为数不多足以取悦到我的一句” 塞拉微笑,“我还有一句更准确的评价,你想听吗?” 洛基有些警惕地挑了挑眉,思考了半晌,最终还是无法忍住好奇,凑过去,一副人畜无害的语气和模样,“是什么?——当然,我允许你说假话,它们往往更动听。” 塞拉直视前方,诚恳地开口,“一个清纯不做作的妖艳贱货——注意,这是赞美和表扬。” 洛基,“你知道即使在中庭我也能让你立刻消失的对吧?” “好吧,”塞拉妥协地叹息,决定将说话方式改得更委婉一些,“我的朋友,洛基你就像是玫瑰之刺——” 二王子右边眉梢微挑。 “——虽然蜇人,但流血时亦有美艳的幽香。” 洛基愉悦地笑了。他喜欢被夸赞,特别是真诚的夸赞,而面前这个人虽然因为知道过多秘密而显得危险十足,但她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不说谎,因此她的话语才更具价值。 他轻笑着低下头,在她的耳畔用磁性迷人的嗓音轻声说道,“那么告诉我,塞拉你想试试被玫瑰之刺蛰到是什么滋味儿吗?” “抱歉,我的朋友。”塞拉微微一笑,“我可不怎么喜欢流血。” 洛基眯起眼,又是这样,总在他以为她十分好说话,下一刻就能突破防线成功探寻到心灵隘口的时候,她就这么给予他来自现实的重重一击,在这个女人这里,他从来都无法正常发挥自己无往不胜的人格魅力,明明他才是喜欢寻开心的那个,而如今看上去她却一直在拿他寻开心。 “你应该学会更好地奉承,”洛基松开手臂,意味深长地开口,“因为总有一天,在面对你高高在上的王时你会需要用到它的。” 塞拉停住脚步,抬头望着洛基那双幽深危险充满审视的碧绿眼眸,弯起了眼角,“在我学会它之前,我想我需要先有一个‘王’。” 然后她转过头,望向二十米外的基地,轻声道,“你想得到的东西都在那儿——雷神之锤,和锤子的主人。” 洛基嗤笑一声,“感谢你没有在这之前加上多余的‘你的哥哥’两字,鉴于这一点,我会原谅你刚刚的冒犯之语——乖乖在这等我,小女巫,你是我的人,而你很明白我们这趟来,只会带走一个我想‘得到的东西’——所以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都给我好好忍住。” 塞拉平静地问了一句,“如果我的目的是你呢?也需要好好忍住吗?” 洛基背影一顿。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缓缓转过身来,浓郁剔透的绿眼睛微笑地望着她,声音温柔极了,就像是一位风度翩翩对女士礼仪十足的绅士。 “——是的,塞拉。”他说,“如果你的目的是我那就更需要好好忍耐了,亲爱的。” 塞拉注视着那个修长的身影从墙壁上如若无物地穿了过去,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啧,你的情话技能比刚开始可提高了不少】蛇感叹,【还是说这是神域人必备的课程之一?】 【因为我发现在经历过埃瑞克·兰谢尔这样的人之后,似乎除了与生俱来的天赋,在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才能就是对语言的掌控力】塞拉微笑,【他可不是最厉害的变种人,可瞧瞧,就凭那张嘴,那饱受折磨内心破碎的可怜模样,他的身边凝聚了多少有相同遭遇的同类——】 她思考了一下,【这么看来,我们的二公主似乎和他有着不少相似的地方呢,不是吗】 【他虽然是阿斯加德敌人的种族,可他的父亲看上去并不怎么在乎他,他也不是最强的神族你为什么这次选择了他作为伙伴?】蛇疑惑。 【因为他聪明,奸诈,狡猾,诡计多端,演技绝佳】塞拉回答,【当然,也因为他是阿斯加德里我唯一觉得稍稍有那么些品味的人——鉴于那些所谓的神都喜欢用黄金堆砌辉煌】 【他很有趣,你不觉得吗?】塞拉说着就露出了一个微笑,【喜欢躲在阴影里,喜欢撺掇别人大打出手,表面上天真无辜,暗地一肚子坏水,从来都不会为他犯下的恶作剧而背锅】 她眯了眯眼,【即便他被痛揍,被狠揍,被轰炸,被偷袭,被吼,被摔得仰面朝天,而每一次他都会坏笑着爬起来,一次也没有失去他的口才,风度,机智,自我膨胀或气场气势——他喜欢大肆张扬,滔滔不绝和大场面】 【像一只野性难驯的波斯猫】她如此总结,然后问蛇,【正好,我从来都没有养过宠物,很想试一试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们的二王子看上去可不像是心甘情愿被当做宠物养的人】蛇懒懒地瞥她,【企图用爱来收服他的心灵在我看来几乎不会成功——】 【爱?】塞拉饶有兴味地笑了,【谁说我要给他爱了?】 对于洛基这样偏激,聪明,警惕,敏感多疑,玩世不恭而且永不满足的人来说,即便她给了他那东西,他也会大肆质疑嘲讽一番后如弃敝履。倒不如成为他秘密的共谋者,即使没有信任,但有着利益这个世间最强大的纽带,他也不会轻易背叛——当然了,与此同时,你还得保持十足的“有趣”和神秘,他才不会因为感到乏味无聊而另投他人的怀抱。 他吝啬真心,恰巧,她也是。 给他爱,不如给他一支军队。然后接下来的一切,不必多说,他自然会不知不觉替她完成。 【万一他失败了呢?】蛇问,【他名不正言不顺,虽然擅长黑魔法和幻术却仍然强不过托尔,他没有族人和朋友支持他,唯一理解的他的却是你恕我直言,他可不是最好人选】 【如果失败了,我还有最后一招,不是吗?】塞拉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微笑,【但是现在不如好好享受这个美好的驯服之旅——我已经预感到,我们的二王子,将会为我们带来一出精彩而恢弘的瓦格纳式史诗歌剧呢】 洛基走出来时就如她所想,表情十分平静。而平静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反常。 塞拉当时正仰头看着天空,猜想从哪里也许能够窥见阿斯加德的一景。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很快一个人就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而立,也抬头望着灿烂星空,过了很久,才用十分平淡的语调打破了死寂。 “他到底哪里比我强?”他问,这话来得有些没头没脑,但他知道她一定听得懂。 因为她马上很诚实地回答了他,“——他是亲生的。” 洛基,“如今只有你敢这么对我说话,还好好活着。” 塞拉不怎么优雅地耸了耸肩,“等托尔取代你的位子,拿走你手中的权杖之后,相信我,很多人都敢这么对你说话。” 洛基眯起眼,“托尔?你听上去很喜欢他——因为他才是奥丁之子?” “当然不,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的朋友。”塞拉一脸惊讶,“——因为不管托尔发生了什么,被驱赶,被放逐,被夺走力量到了最后,他都会是阿斯加德唯一的继承人,别无他选。” 想了想,她觉得很有必要补充一句,“当然,你也有不少他比不上的优点。” 洛基耳朵一竖,看上去似乎对这个充满语言陷阱的话充满了警惕,以及一些莫名的期待,“噢?——说说看。” “——脸小,腰细,臀翘,颜好,低音炮。”塞拉如数家珍。 洛基沉默了一会儿。 “除去的其他优点呢?”他慢条斯理地加重了某些字眼的发音。 “没了。”塞拉的回答干脆利落。 洛基,“我再给你一次说真话的机会。” 塞拉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从不骗人,洛基,你知道的,即使你威胁我也没用——你能弄死我吗?——很遗憾,你不能。” 蛇,【噢亲爱的~这一趟任务可让我刷新了对你厚颜无耻的下限】 在刚知道无法拿起雷神之锤——等于得不到承认——仍然比不上托尔——又被所谓的实话嘲讽了——虽然他承认那些有点——但还是想弄死这个女人等等一番跌宕起伏的心理历程后,洛基终于忍不住崩开了那层天真无辜优雅迷人的表皮,他连连冷笑,昆古尼尔之枪瞬间出现在手里,尖顶开始萦绕着耀眼美丽的银光。 “你知道吗,我的朋友,继奥丁和托尔之后,你马上就要成为第三个我想用权杖来对付的人。” 对于这番实质性威胁,塞拉语气依旧很真诚,“在你还能握住它的时候,尽情地使用它吧,洛基,因为美好的时光向来短暂。” 二王子眯起眼,“你是在挑战我的忍耐度。” 塞拉,“真希望你有那东西。” 洛基伸出手,用力握住她的下巴,连表面的风度都不屑于去装了,几乎是贴在她嘴唇边,恶狠狠地开口,“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塞拉,你会心甘情愿跪在我面前,低下你这高傲不屈的头颅,用你那甜美动听的声音,称我为王,而且只这么呼唤我一个人,我,洛基!——” “也许我会的,”塞拉狡猾地应道,“但在此之前,你的头上还有一个再正统不过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你想好了怎么自然又合理地除掉他了吗?” 真诚又恶毒,他们果然是天生一对的“好朋友”洛基舔了舔嘴唇,目光里带着猫一样的行为和狡黠,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如魔咒般钻入她的耳朵。 “想和我一同去观光一下约顿海姆的美景吗,我的朋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箴言 6 约顿海姆到处都是常年不化的寒冰, 幽暗的天空不断飘落着雪花。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日光, 只有那种万年冰川才能折射而出晶莹幽邃的蓝光。这里生活着奥丁最大的敌人,冰霜巨人一族,也是洛基出生和被带走的地方。 他们降临在一片坚硬的冰川之上, 如剑般尖利凸起的山石直指苍穹, 无数细细碎碎的雪花落了下来,在塞拉的头上很快就会被融化,但落在洛基身上却如同飘在了寒冰上,仿佛不会被融化。 塞拉伸手拂去他肩膀上的细雪, 然后收回手, 对转头望向他的阿斯加德二王子微微一笑,轻声道, “现在,你更完美了。” 洛基微微眯起眼凝视她。如此近的距离, 她有些惊讶地发现原来他的眼睛不全然是纯粹的绿色, 里面其实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蓝和灰调,光线角度的不同让这双眼睛所折射出来的色彩也不尽然相同,有种迷离的深邃,像是喜欢懒洋洋趴在午后阳光下眯着眼睛打哈欠的猫之眼。 “现在你应该专注于更重要的事。”洛基没什么诚意地提醒了一句。 “我正在这么做。”塞拉理所当然地回答。 洛基挑眉, “别让我后悔冒险带你来这儿。” 塞拉耸了耸肩,明智地不再去撩这个蔫坏的银舌头。 他们走到冰霜巨人头领劳菲森的王座之下, 然后抬头, 看着那个蓝黑色皮肤暗红色眼睛的冰霜族, 洛基带着塞拉礼仪十足地微微躬身,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对方毫不在意地开口说道,“杀了他们。” 旁边的冰霜巨人向前走了一步,洛基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微笑,“——在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之后?” 劳菲森危险地眯起眼,“原来是你指路让我们闯入阿斯加德你才是那个内鬼。” 洛基无谓地耸了耸肩,“那只是为了找个乐子,顺带破坏我哥哥的受封大典而已。”他露出一个机智狡猾又带着恶意和怨恨的微笑,“——让我的王国,不被他的自大,愚蠢彻底毁灭。” 劳菲森听上去似乎提起了一些兴致,“告诉我你的计划。” 洛基缓缓向前走了几步,金色的盔甲在幽暗的约顿海姆里隐约闪烁着辉光,即使面对的是身材高大他数倍的巨人一族,他仍然显得镇定而自信,宛如一切尽在掌握中,“——我会把你和你的少数士兵藏起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通往奥丁的寝殿,然后你可以亲自杀了他” “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劳菲森仍然不相信他。 对于他这个问题,洛基似乎觉得很可笑,嗤了一声,“我认为阿斯加德人应该不会接受一个杀死前任国王的新国王,你说呢,劳菲森?” 顿了顿,他扬起唇角,“奥丁死后,我会把你族的神物寒冰之匣还给你,你就可以恢复约顿海姆昔日的荣耀。” 劳菲森立刻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当年被奥丁夺走的寒冰之匣对他们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冰霜一族自那以后开始无可制止地走向衰败,如果能够将那个宝物拿回来,那个蕴藏死亡国度奇寒,一旦打开会释放出足以将九大国度变为冰河世纪之力的匣子 劳菲森冷笑了一声,“你有什么把握能成功呢,阿斯加德二王子?——你如此鲁莽地来到我的领地,就凭借几句话想要让我打败奥丁?——你拿什么来证明你的诚意呢?”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洛基身后一语不发的女人,眯起眼,“我看这个证明就很不错。” 洛基眼色微不可察地沉了下去,面上却扬起眉,语调很轻快,“她可是我的人,我的盟友——你敢伤了她,就等于自毁秘密入侵阿斯加德的通道,很有可能我们的交易会就此作废。” 劳菲森声音变得低又沉,“你在威胁我?在约顿海姆?——骄傲的小公主,要知道奥丁都不敢在我的领地如此胆大妄为?我什么不干脆把你们全都留在这里,然后等着阿斯加德那群人来自投罗网呢?” 他话音刚落,周围就出现了无数隐匿在冰川墙壁之中的巨人,一步步朝着他们靠近。 洛基忍不住退后几步,他刚抬起头,面露无奈地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忽然一顿,然后就和所有其他冰霜巨人一样,若有所觉地转头望去—— 幽暗的约顿海姆,这个冰霜国度,常年飘落着雪花的极寒之地,忽然从远方卷起了一阵狂风,而且越来越近,逐渐汇聚成了一股强烈可怕的风暴,伴随着地裂,巨响,搅碎了沿途所有冰川,雪花和坚石,将路上试图逃离的巨人全部抛在空中,然后来到了王座之下,而那个红发金眸的女人,缓缓张开了手臂,飓风吹拂她的衣角猎猎作响,她的声音借着气流传遍了整个冰霜之地—— “你可以试试留住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她说,面上仍然带着温和平静的微笑,“而另一个,即便不惜一切,也会像约顿海姆进行可怕的复仇——尽管来吧,劳菲森,约顿海姆之主。” 对方转头看了一眼远方开裂的冰川,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塞拉和洛基站在风眼之中,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他甚至趁劳菲森考虑的时间,凑过去悄声抱怨了一句,“有这一招怎么不早点使出来?你就喜欢看我被怼是吗?” 塞拉挑了挑眉,也放低了声音,“这的确是主要原因不过我们可是在寒冰之地,即便我能掌控海洋与风,我大部分魔法都会被他们所克,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这点微风只能稍稍震慑他们,可杀不死任何人。” 洛基饶有兴味地眨了眨眼,“你就这点本事?还敢大言不惭地和我结盟?” 塞拉面色不动,“我就只想露给你看这点本事。” 洛基,“你让我开始重新考虑劳菲森关于人质的建议。” 塞拉歪头,无辜地微笑,“没关系,洛基,我相信即便我被留在这儿了,我的歌声也能传遍九界大地,而每一个人都会听说我们之间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洛基眯了眯眼,“我真应该找个机会让你永远闭上那张甜美迷人的嘴——” 塞拉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很认真地建议他,“你可以用吻试试。” 洛基挑眉。 他对塞拉作出手势,示意她停止这番戏剧化的舞台表演,塞拉轻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倒是很配合地收起了魔法,被搅得稀碎的雪花终于能够安静地落下。劳菲森冷笑了一声,开口道,“又是一个魔法师你只会来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把戏,是吗?” 洛基微笑,“但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它都很实用,不是吗?” “我要一个证明,”劳菲森不为所动,“否则我不会轻易重新踏入阿斯加德的领地。” “证明?”洛基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朝他摊开手,眼神变得幽暗下去,“那么,这个证明,怎么样?” 他原本苍白的皮肤一寸一寸变成了和他一样的幽蓝色,雪花落在他的身上没有一丝融化的迹象——这个来自阿斯加德神域的二王子,居然有冰霜巨人的血统! 虽然只是一瞬间,洛基又变回了那副俊美优雅的模样,可对所有巨人而言那几秒的画面足够有说服力了。劳菲森忍不住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很好我接受了你的交易。回到阿斯加德等我们的消息吧小王子。” 在回到神域的路上,洛基显得很兴奋,虽然他看上去强自镇定,但亮得惊人的眼神还是透露出了他内心的一些真实想法。他忍不住一直凑到塞拉身边,像是想要求表扬一般神神秘秘地再三低声问道,“我还是有其他优点的,对吧?” 比如除了有关的更多优点。 塞拉很想一掌推开那个不停晃来晃去的猫脑袋,但是到最后还是忍住了,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的优点可比你和我想象中更多。” 洛基满足地眯起了眼。 回到阿斯加德,他们正遇到了守护者海姆达尔。这个伫立在此多年如磐石般坚硬威武的阿斯加德神族用那双暗藏着神秘力量的金黄色眼睛注视着他们,声音低沉而满含深意,“我无法看见你们,听见你们洛基,还有来自华纳神族的女巫。” “塞拉。”她优雅地托起裙摆向他躬身行礼。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你们就像藏了起来不想被人发现,洛基,我认为你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秘法做到这点——而你,华纳神族的塞拉。你的轨迹超越了九大界之外,你如同不存在于这个宇宙之间,我甚至无法感受到你的哪怕一丝的过去和未来。” 洛基忍不住扬了扬眉朝她看去,目光里带上了一些探究:他知道海姆达尔有着连他也无法想象得到的特殊力量。他费了很大劲才找到了暂时躲避对方窥探的方法,而海姆达尔却说完全感受不到这个女人? 看来他这个好朋友还隐藏着很多其他秘密。 “就如同你所知,”塞拉耸了耸肩,微笑,“我是来自华纳神族的女巫,我会秘法我可是一个真正的‘外乡人’。” 在勉强糊弄过海姆达尔之后,洛基和塞拉走在流光溢彩的彩虹桥上,远方金碧辉煌的神域宫殿照亮了阿斯加德的夜空,威严而华美,记载着无数引人歌颂的传说。 “干得不错,”洛基语调轻松地开口,“至少超乎我的预期。” 塞拉不为所动,淡淡道,“你带我同去,不就是为了考验我所拥有的能力是否符合我说过的话吗?” 说到这里,她轻声笑了笑,“我们虽然是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但我对你可一直很坦诚,洛基。” 狼狈为奸?狗男女? 洛基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现在我知道了太过坦诚也并非全然是一件好事——以及我恨你的这句形容:我是一国之王,你马上就要宣誓效忠的人,我可不是你口中狗男女的男人。” 塞拉摊了摊手,“如你所愿——以及,友情提示,托尔此刻是凡人之躯,你可找不到比现在更容易除掉他的时机了。” “还是说”她转头望着他,“你想下界去亲自动手结束这一切?” “噢我会结束这一切的,我的女巫。”洛基露出危险冷酷的微笑,“但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一个更忠诚,更听话,也更可怕的‘毁灭者’。” 等到托尔忠实的朋友和追随者,阿斯加德四战士偷偷跑到中庭后,洛基终于有了足够的借口实行他的计划:他运用奥丁的权杖派出了阿斯加德最可怕的武器之一,上古装甲“毁灭者”,下界去扫除他成为国王之前的一切阻碍。 但无论如何让他也无法预料到的是,他亲眼看到托尔被毁灭者击飞,凡人之躯不可能承受住那样恐怖的打击。可事实却是托尔重新站了起来,他恢复了阿斯加德人的神力,并且得到了雷神之锤的承认,他拿起了神器,只一击就让毁灭者化成了一堆破铜烂铁,再也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塞拉在他的宫殿中,通过秘法施展出来的水之镜看到洛基当场就从王座上站了起来,面色近乎狰狞。她忍不住轻轻一笑。 【噢糟糕~】蛇幸灾乐祸极了,【你的波斯猫计划失败,我想他是无法当上一国之王了~】 【我在阿斯加德已经待得够久了】塞拉微笑,【而如今,也是时候离开了】 【你想回华纳海姆?】蛇问。 【当然不,那里可不是我的家】塞拉语气轻快,【你瞧,这个世界可不仅仅只有所谓的九界——在宇宙之内,还有更广阔的时空,蕴藏着更可怕的力量。只要在那一刻到来之前,我能亲自完成‘诸神黄昏’的使命我的小野猫失败与否,这对我而言很重要吗?】 蛇狡猾地笑了,【所以你的目标一直都不仅仅是阿斯加德,你期望更多】 塞拉微笑,【我的小猫想要当神域之王,我当然会帮他这可是宠物特有的待遇,我义不容辞】 她的手挥过水面,画面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抬头望向奥丁的宫殿,阿斯加德金色的辉光在她的眼里逐渐被消弭,吞噬殆尽。 “天地间的第一场战争爆发,是奥丁在挥动他的长矛; 狂暴的华纳神族,掀起了一场动天陷地的战斗。” 众神之怒,毁天灭地。过不了多久了,阿斯加德将不复昔日的威望与容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箴言 7 托尔恢复了神力,几乎片刻也不停直接带着四战士回到了阿斯加德, 并知晓了洛基的阴谋:他刻意告诉托尔奥丁已死的假信, 让奥丁之子失去支撑下去的希望,又以寒冰之匣作为诱饵, 引约顿海姆之王劳菲侵入阿斯加德,却在劳菲即将动手杀死奥丁的时候反了水, 亲手将这个曾经的盟友用昆古尼尔之枪的力量化成飞灰。 这戏剧性的转变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而洛基的理由更是让他们都吃了一惊:他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想得到奥丁和弗丽嘉承认, 他活在托尔的光辉下太久了,就如同背后的阴影那样毫不起眼, 他费尽心思不惜自毁名声, 想要借助手里的权杖将那个带给他耻辱的约顿海姆完全毁掉,他想要奥丁承认他,承认这个阿斯加德永远第二的王子,他其实和托尔一样强大, 甚至比他更适合统治神域。 他还派出了毁灭者想要杀死托尔和他的朋友, 这让托尔再也无法忍受弟弟的心机和阴谋, 洛基全身都充满了欺骗和谎言,他再不能相信他还是那个聪慧狡黠却仍然心地善良的好兄弟。 经过中庭这一趟, 托尔成长了不少, 他不是以前那个傲慢自大只知道尊严和好战的继承人, 洛基想要毁掉约顿海姆, 而托尔不能任由他这么做——这会导致彻底的战争, 九界从此之后再无和平,无数人将为之死去,生灵涂炭。 那将是又一次“诸神黄昏”。 自小亲密无间的两兄弟终于因为意见不合而大打出手。塞拉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奥丁宫殿周围电闪雷鸣,绿光乍现。她观望了很久,终于在认为恰当的时机,走出了洛基的寝殿,慢悠悠地朝彩虹桥走去。 没想到走到半途,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拦住了她。 乌勒尔,冬神c雪神c箭术及狩猎之神。她记忆中的青梅竹马。 这倒是很稀奇:自从她和洛基这对狗男女厮混在一起之后,她就很少再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附近,听说他和一名叫做丝卡蒂的女神走得很近,她都快要忘记她还认识这么一位神族了。 “别去,塞拉。”乌勒尔的声音还是和记忆里一样,温和而充满隐忍,他似乎是知道关于她的什么秘密,他注视她的目光复杂至极,“——洛基嫉妒托尔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命运里终有一战,谁有无法阻止你也不能。” 塞拉似笑非笑,“谁说我要阻止他们了?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乌勒尔沉默了几秒,“我知道你c你很喜欢洛基”他的语气有些艰难,“但相信我的话洛基他不适合你,他的嘴里没有一句真话,而你这辈子只能说真话,你会从他那里受到伤害——” 塞拉眯起眼:只能说真话?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还知道些什么? 见塞拉用幽深望不见底的目光打量他,乌勒尔苦笑,“你忘记了吗?在你还很小的时候,在你母亲还留在阿斯加德的时候”他渐渐陷入了回忆,眼神逐渐变得悠远起来,“又一次,你的母亲陷入了我族的围攻,那时候已经有了你,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肯罢手” “我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你无助地躲在你母亲的怀抱中,泪流满面你看到了我,你伸出手向我求助你那么小,年幼而无辜,你没有犯任何错,却要承担这样的痛苦我知道我不能袖手旁观,我收留了你在你母亲沉睡之后,把你留在了我身边。” 乌勒尔的声音低沉又温柔,足以勾出许多人心中温柔美好的回忆,可这并不包括塞拉。她往远处的战场看了一眼,表情一丝变化都没有,仍然淡淡的,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噢。然后呢?” 乌勒尔愣了一下,语气愈发苦涩了,“然后?有一个神发现了这件事,他找上门来,想要违抗奥丁的命令斩草除根他是个很强大的阿萨神,我无法对抗他,眼见他就要对你下毒手你还记得你那时说了一句什么吗?” 塞拉的笑容渐渐消失,她注视着面容渐渐变得坚硬起来的乌勒尔,很短促地冷笑了一声,“记得我当然记得。在那个阿萨神拿着他沾满我母亲鲜血的双刀想要切入我的身体时,我是这么说的——” 她一字一句,宛如诅咒,“——你的神力将如你的良知一般消散殆尽,你的尊严将和你的荣誉一同扫落尘埃,你剩余的人生将变得灰暗而绝望,你必不能再度踏入光辉的领土,九界中再无背信弃义之人的容身之地——” 她看着乌勒尔瞳孔微缩,下意识退后两步,脸上不可自制地浮现出了恐惧,很愉悦地弯起了眼角,语调轻快极了,“我当然记得了,乌勒尔,我甚至还记得他的脸,因为在此之后我无数次从水镜里欣赏他那张快速苍老而充满麻木与绝望的脸。这可是我第一次动用‘言灵’的力量,我怎么会不记得这美妙的一切呢?” 乌勒尔一愣,“你” “噢是的,乌勒尔,”她上前一步,看着对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笑容愈发深了,“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拥有着什么样的能力——你不就是因为我的力量,才下定决心收留我的吗?——你真以为我会相信所谓神域人的善良,恻隐之心?你以为我会因为你那一文不值的真心而在未来的某一天放过你们所有人?” 她摇了摇头,语气充满了遗憾,“荒谬,可笑,软弱,愚不可及。” “也许‘言灵’现在的能力还很有限,我无法毁灭你们所有人,即便我做到了,也不能安然无虞地走出这里因此我忍耐到了现在。”塞拉耸了耸肩,“可是你知道的,终有一天这样的结局将会发生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 “我们从不是真正的神,即便是神,也有‘诸神黄昏’的一天。” “你以为我们躲得掉吗?” “你忘记了,在我们之上,还有一群冷酷心肠的创世主了吗?” 她看着乌勒尔灰白的脸,微微一笑,“总有一个人会被赋予这样的使命:清除一切肮脏和罪恶,重启时间之初,万物自长久的黑暗与死寂中再度诞生,繁衍,如同之前千百次那样你还不明白吗?即便我们掌控了这样强大的力量,也终究只不过是宇宙法则中渺小的一颗棋子,也许你的反抗能让命运多走几步岔路,但最后它依旧会往着注定的结局驶去——无人可改变,无人可倾覆。” “所以,”她弯起唇角,“别跟我谈命运,谈战争,你甚至都无法掌控自己的而你的收留和善良,对我而言从来都不值一提。” “现在,我要去找我的小野猫了,他总是很顽皮,从来不懂得按时回家的道理。”塞拉耸了耸肩,朝他微笑,“所以t 一ut 一f y ” “不然,我就让你尝试一下真正的‘言灵’,到底能够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要试试吗?” 乌勒尔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和他所做的一切选择一样,他退让了。 塞拉毫不犹豫地从他身边走过,铁锈色的长发轻轻扬起,如同无法捉住的风。 彩虹桥上,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托尔不愧是奥丁之子,力量强横神域内无人可比,更别提他获得了雷神之锤的承认,掌控了雷电之力。虽然洛基手中有神器昆古尼尔之枪,但实打实地战斗起来仍然不如托尔,很快他就被放倒在地。而托尔难得坏心眼地把除了他如今没人拿得动的锤子放在了洛基胸口上,不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爬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朝彩虹桥的核心走去,他的笑声既得意又透露着心碎的荒凉—— “看看你,托尔,威猛的托尔,你空有神力,现在又能怎么样呢?哈——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哥哥?——你什么都做不了!” 托尔召唤雷神之锤,他坚毅的脸上满是下定决心的神色,他甚至没多和洛基说一句话,举起雷神之锤,千钧之力一挥而下! 咚—— 彩虹桥顿时开裂。他没有犹豫连挥十下,终于,在最后一击后,彩虹桥被完全摧毁,包括朝约顿海姆发射毁灭之光的核心球体! 托尔和洛基同时被碎裂的神力冲开,滚落桥下。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抓住了托尔的手,而托尔则紧紧抓住了昆古尼尔之枪,洛基握住神枪,抬起头,眼里逐渐有了湿润的水光。 “我本可以做到的,父亲!”他满脸期望和恳切,仿佛一个亟待求得家长肯定的孩子,甚至不顾身下就是一片虚无的宇宙深渊,只抬着头,语气里满是真诚和小心翼翼,“——我能做到的!——为了你!为了我们所有人!” 奥丁目光复杂地垂头望着这个外来之子,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声音很沉,也很坚定,“不洛基。” 因为你不是我的儿子。所以永远无法得到我的肯定。 这一瞬间,所有的希翼和渴求都化为乌有。洛基定定地望着这个将他养大,一手培育他,却又冷落他,从不在他身上投下期待的众神之父,他的黑发在空中扬起,眼中是一片虚无和荒凉,没有生意,没有光,没有希望。 就连最后他存在的意义,如今也终于失去了。 他从不曾拥有过任何东西。 “洛基!”托尔立刻看明白了他的企图,大喊,“别——别松手!” 然而,已经晚了。 他生念全无,轻松地松开了手里的权杖,向身后一望无际的星空深处坠去。 “不!——” 托尔悲伤地看着弟弟最后投来的眼神,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角忽然有另一个身影飘过。他立刻转头望去,却震惊地发现:有一个人也毫不犹豫地从彩虹桥上一跃而下,朝那个往黑暗中飘走的身影追逐而去! 在黑暗,静谧和虚无之中,原本紧闭着眼的洛基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断裂的桥上,仰面跃下。她铁锈色的长发浓郁得如同阿斯加德天际的晚霞,在星空深处烈烈飞舞,如同快要燃烧起来一样。她白皙秀丽的面容看上去仍然平静而带着微笑,那双黄金铸造的眼眸纯粹无瑕,比黄昏更静,比日光更亮。 她就这么安静地凝望着他,在逐渐接近的距离中,缓缓朝他伸出了手。 这一刹那间,他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闪烁的星辰,静谧的夜空,缥缈的星云,甚至远方亘古不变的恒星他的眼中,只有这个人,以及这个人眼里的光。 洛基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神后弗丽嘉曾经抚摸着他的头,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喜欢黑魔法可是洛基,作为你的母亲,我希望你终有一天,能够找到属于你的那一束光。” 洛基凝视着她慢慢靠近的脸,心里想:就这个人,这个女人,看上去可真不像是一束光啊可是到了最后,却只有她陪着他一同坠入黑暗。 他的表情变得安静下去,在她伸出手即将触碰到他的刹那,他也缓缓抬起了手然后握住了她。 接着,他就听见了那个熟悉总是带着一点调侃玩笑的语调。 “一个精明的魔法师却和一个强壮的战士肉搏,你是多么想不开呢,洛基?”那个十指紧握的女人几乎是用叹息的声音说道,“你不会是爱上托尔了吧?” 洛基挑了挑眉,目光一刻也没从她的脸上移开,听到这句话,他却笑了笑,声音低沉而且安静,坠入这无尽的夜空里,“你这样的人,居然会跟着我跳下来小女巫,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当然不,”塞拉侧过头,微笑地看着他,“我的小野猫走丢了,可是我很喜欢他,我能怎么办呢?——当然是亲自出来寻找他,然后带他回家。” 洛基静静地注视她,“我失败了,塞拉。” 很平静的语调,只是在陈述一个无法掩盖的事实。 ——我失败了,因此我也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你根本不必这么做。 听到这句话,塞拉温柔地笑了,金色的眼眸在这一刻映入了星辰大海,浓郁明亮得不可直视。 “你失败了,那又如何呢?”她说,声音低缓得像是掠过发顶的晚风,“你啊可是我珍贵的灵感之源。我怎么会独自抛下我的灵感,一人留在阿斯加德,孤独地度过余生呢?” 顿了顿,她的笑容愈发深了,“更何况,我的王子现在,还不是承认失败的最佳时机。” 洛基看了她很久。最终,他露出了一个和以前一模一样,机智狡猾却又十足无辜的笑容。 “既然如此以后,你只准对我一个人歌唱——别人都不行。” 塞拉忍不住微微一笑。 “yes , ”她回答,“——y prcess。”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箴言 8 塞拉抬头望着面前坐在浮空王座上的人或者说生物。 蓝色外皮, 长著巨型竖纹下巴, 体型巨大, 身穿有金色肩甲的蓝金相间衣服以及金色的短筒靴, 同时戴著额头上有宝石的蓝金相间的头盔。他拥有着虬结的肌肉和紫色的皮肤,让他此刻看上去像是一个巨大的紫薯精。 好吧, 这话绝对不能当面说出来。因为她和洛基面对的并非是宇宙中的某个无名小人,而是出生在土星卫星泰坦上的永恒一族,因为被他的心上人死亡女神所诅咒因而近乎不灭,免疫任何精神攻击,强大到能够打遍多元宇宙无敌手,并通晓一切未知事物和知识的存在——灭霸。 能够在这里见到灭霸完全是一个意外。 当初他们一同坠入宇宙深渊之中,靠着神力庇护免遭风暴侵蚀, 最后在精疲力尽之际,灭霸的女儿星云发现了他们, 并将他们带到了这里。原本灭霸并不准备让他们活着留下,直到洛基再度发挥了他的银舌头作用:他知道中庭——他哥哥托尔爱护着的地球,那里存在着一个可怕的能量体,他们称呼它为宇宙魔方, 它拥有着空间之力,可以打开空间之门,可传送大量的武器资源到任何地方。 只要得到了它, 那么就意味着, 他们可以通过魔方穿越任何星系。而恰巧, 这个能力对灭霸而言很有用。 他坐在浮空王座之上, 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那和所有神域人都与众不同的长相以及他散发出来的具有压迫性的力量几乎让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他的声音很沙哑,却又非常浑厚,宛如含着诅咒的力量。 “你想要一支军队,去攻打地球?”灭霸沉沉开口,“你不过就是个被自己的父亲驱逐出来的失败者,你什么都没有,连保证的资本都出不起——我凭什么相信你,洛基·劳菲森?” 这个姓氏实在太有讽刺意义了。塞拉站在洛基身边,清楚地看到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扯动了一下,随即又再度上扬,他的声音优雅又磁性,每一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都神奇地增加了一份说服力,“——想一想,灭霸,因为我被他们驱逐出来,所以我对他们每个人都充满了仇恨,我恨不得占有和毁了他们所有爱着的东西,包括我哥哥的最爱:地球——” 他风度翩翩地躬身低首,露出微笑,“你想要宇宙魔方,我可以帮你办到——我对那东西可没什么兴趣,我只想要复仇,以及统治地球,让他们看看曾经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名的洛基究竟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你不用费丝毫力气就可以拿到想要的宝物,而我得到本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合作,一举两得,不是很好吗?” “噢?”灭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听上去似乎很诱人那么你需要拿什么和我做出保证呢?——万一你失败了,我该如何承担这些损失?” “保证?”洛基思考了一下,他如今拥有的实在不多,如果硬要说具有价值的话 他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抬起头,注视灭霸居高临下的目光,微微弯腰,摊开手,指向他身旁的塞拉,语气轻柔极了,“这就是我给你作出的保证——” 塞拉转过头,正对上洛基深邃剔透的绿眼睛,里面的神色望不见底,偏偏他的脸上依旧是天真无辜的微笑,她听见他说:“给你献上这价值千金的保证——” “来自华纳神族,远古诸神的使者,少数拥有可以让梦想成真的人——我最爱的人,塞拉。” 她微微歪过头,眨也不眨地看着对方,洛基也没有避开眼神,依旧回望着她,脸上一点愧疚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有一点点遗憾,和一点点捉摸不透的微笑。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你要把我当做人质留在这儿?” 洛基眨了眨眼,很愉悦地笑了,“噢亲爱的,你瞧,事实上,你真的就是我最能拿得出手的宝藏——在你告诉我你‘言灵’的身份,但你的能力并不能在朝夕之间毁灭一个星球,甚至还有诸多限制之后我不得不认为,留在这里,才是更适合你的决定。” 然后他转过脸,避开塞拉过于平静的目光,看向灭霸,微笑,“你觉得,这个保证怎么样呢?——还是说你想要先试一试她能为你做到些什么?” 灭霸打量她片刻,然后沉声开口,“你不会想要骗我的,放逐者洛基,你知道我可以给你一支军队,也可以随时收回,而一旦我发现你敢玩弄那些小把戏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怎么样才能带给你最可怕的痛苦。” 洛基笑容略略一僵,他低下头,轻声回道,“当然不久之后,我就会带着你想要的东西,赎回我的宝藏。” 灭霸转过浮空王座,背对着他们,声音冷漠,“那我就留给你们最后一点时间。正好,齐塔瑞人也对你的地球有兴趣,他们的使者马上就要来到这里,希望你和说服他们如果不能,我想你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儿。” “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洛基握住塞拉的手,一步步退了下去,“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灭霸。” 然后他拉着塞拉的手,一步不停地朝外面走去,直到远离了那个可怕的宇宙一ss,才缓缓停住脚步,顿在一个巨大的石柱旁,转过头,看着塞拉,沉默不语。 塞拉也注视着他,这样近乎难堪的对峙中,反倒是她先笑着打破了死寂。 “所以,就是这样了?”她问。 洛基眯了眯眼,他的脸上仍然带着笑,像是面具般牢牢吸附着,声音轻柔又优雅,“怎么,难道事实很出乎你意料?” 她不是早就应该料到现在的局面了吗?现在又摆出一副普通女人伤心却强装笑容的样子,真以为能蛊惑到他吗? 塞拉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不由得叹了口气,扬了扬嘴角,“不得不说,洛基你的确伤了我的心。” 还以为经过彩虹桥一事后,她真的能够有所打动他了呢——这可真是“洛基·劳菲森”的风格啊。第一次,她在别人身上尝到了“意料之外”是什么滋味,不得不说这个小坏蛋的确然骨头感到了十足的新奇有趣,甚至开始超越了一般用来打发时间的兴趣。 她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干脆利落地出卖过呢。 洛基打量她的神色,一丝一毫地不放过。还是这样令人憎恶的平静,即便说着这样看似掏心掏肺的话,她也依旧是同一个表情。他懒洋洋地弯起嘴角,声音可以地上扬,是一个饱受质疑的语调,“噢?——我可没看出来,你还会为别人伤心?” 塞拉靠在石柱上,微微歪着头,微笑,“我跟随你从彩虹桥上跳了下来,九死一生。”她这样说,成功看到对方眼梢微微一动,于是愈发放轻了声音,“你和我,历经深渊的黑暗与侵蚀,在数不清的宇宙风暴中摇摇欲坠,遍体鳞伤,唔也许我真的就只是为了完成一首最伟大,最恢弘可以名垂青史的诗歌罢了——和你可完全无关。” 她耸了耸肩,一副看上去真的毫不在意的模样。 洛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忽然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用力按在了柱子上。这爆发来得猝不及防,几乎在瞬间完成,他陡然的动作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我们只是暂时的同盟关系!”洛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强调着,声音里甚至有些怨恨和不甘,“而且这种关系在不久前就已经结束了!——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友谊?信任?关切?甚至那可笑的真心——” 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指,优雅的假面终于从他的脸上脱落,他近在咫尺地看着那双眼睛,碧绿色的瞳孔里仿佛有火焰在冰霜之上熊熊燃烧,一字一句,像是要刻入她的心里,“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过就是个卑贱的,血统不纯的,只会动用那漂亮的嘴唇唱唱歌,说一堆无关紧要的奉承话,顺便用毫无意义的举动想要收买人心你以为,仅凭这样就能打动我?!让我甘心放弃这一切,然后和你继续孑然一身地漂泊宇宙,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还是那个一文不名被所有人放逐的阿斯加德二王子?!” 他憎恶且愤怒地沉沉开口,“天真,愚蠢,软弱至极!” 他这样说完,然后一眨不眨地盯着塞拉,像是要看进她的心底里去。 塞拉也安静地回视他,没有反抗他堪称粗鲁的举动,沉默了许久,最后竟然点了点头,像是同意了他刚刚说的话,这让洛基始料未及地一愣。 “天真,愚蠢,软弱至极”她平静地重复,然后轻轻颔首,“也许吧我不知道我在你眼中是否真的就如你所说那样——如今,我只确定了一件事” 洛基略略松了松手,然后就听她用很轻的声音缓缓开口,“的确,我所谓的唱唱歌,奉承话,以及那些举动是的,到了这一刻,它们完美无疑地向我证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它们的存在,真的已经毫无意义。” 她注视着他,“对你,对我而言,都已毫无意义。” 洛基手彻底地松开,他退后一步,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抿紧了没有开口。 塞拉轻声笑了,“以前我总在思考,噢,到底我们阿斯加德二王子哪句话才可以相信呢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刚才你所说的话,我可以相信。” 她朝他点了点头,很温和,很礼貌,宛如初见那时彼此不知的陌生人关系,“既然你说了,我们的同盟关系已经破裂,我想我们也不必再继续合作下去了,我留在灭霸这里也许会发挥更大的作用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陪伴和照顾。去占领你更爱的中庭吧,在那里,你会会找到比我更有趣c不仅仅只会唱歌c奉承和流浪的同伴。” 她站起身来,对他微微一笑,“再见,洛基。祝你旅途愉快。” 说完,她侧过脸,脚步轻盈无声,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然而刚转身的刹那,她的手腕却被一个人紧紧握住了,用宛如绝不松开的决心和力气。 塞拉一顿,然后缓缓转过头,注视洛基,静默不语。 俊美的阿斯加德二王子却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目视前方,眼眸通透得和玻璃珠似的,声音很轻,轻到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我必须这么做”他说,“为了我们都能带着荣耀和认可继续光明正大地活下去。” 塞拉动了动手腕,却发现完全不能挣脱。她试了几次之后发现换来的后果只是对方越握越紧,干脆放弃了,轻声笑了笑,意味不明,“你的谎话一点也不高明,洛基。我想现在你应该期待的是下一个同伴要比我更好骗,而不是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举动。” 洛基手指一颤。他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慢慢转过头来,对上她平静道近乎冷漠的目光。 那种眼神仿佛带着刺一般扎到了他,他忍不住收紧下颔,声音变得很低,却仍然扬起了一个微笑,“抱歉我不是故意说那些——” 塞拉看着他。他的笑容也像是在哭。无辜又可怜,迷人的脆弱。 她轻笑,耸了耸肩,“也许吧。也许你只是藏得太深太深了,把我们所有人,把你最爱的那些人,把你自己都骗过去了——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 她再次用了点力气,刚想强自挣脱,却听见洛基逐渐变得坚硬和高傲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结束?——不,还没有结束。你还欠我一首独家奏曲。” 塞拉一顿,她停住手,缓缓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滞了一会儿,然后遗憾地叹了口气,“抱歉,我只为我认为有趣的人唱歌。” 洛基立刻更用力地收紧了手指,声音几乎从牙齿里切割出来,“——别逼我,塞拉。” “你是在威胁我?”她嗤笑。 洛基眯着眼盯了她很久,然后忽然收回手,迫使她一个趔趄几乎撞到他的胸膛上去,接着她的下巴就被握住了,她不得不被迫抬起头来直视他充满了压迫性的目光,听见他咬牙切齿宛如走到了绝境的声音—— “是的,威胁?——哈,你想要我的真心?你确认你能承受它?!”他一字一句,气息几乎交融到了一起,如此冷冽,却又如此脆弱得迷人,“我的真心!——它破碎不堪,充满了自卑,欺骗和背叛。它不信任何人,包括自己!——它只想要占有,奴役,和统治你想要这样的真心?是吗?!你想要它吗?!” 塞拉静静地望着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不知何时隐约有了湿润的光,他看上去充满了愤怒,憎恨,痛苦。他觉得整个宇宙都恨他,他无处容身,无人认可,极度自负又自卑,心灵破碎到了极点,连笑容都在痛哭,愤怒也让人心碎。 你想要它吗?你想要一颗并不美丽,也并不高傲,看上去完美无缺,实则只有质疑和永不驯服的真心吗,塞拉? “是的,洛基。”她轻声回答,没有笑容,也没有眼泪,只有平静,“从一开始,我想要的只是这样的它。” 洛基一愣。他情不自禁地松开了手,嘴唇轻轻颤抖起来。 “告诉我,女巫,”他用那双浓郁剔透的绿眼睛凝视着她,轻声开口,“你这一辈子只能说真话只有真话,对吗?” 塞拉微微一笑,“只能说真话,也只有真话。洛基。” 他垂眸望着她,沉默了很久,忽然露出了一个狡黠又愉悦的微笑,趁她还未反应过来,握住她的脖颈,然后俯首,像猫一样用力咬伤她柔软的嘴唇,模糊而带着零星兴奋的声音从唇齿之间隐约传了出来——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他近乎咬牙切齿地撕磨着开口,“让你这张嘴只因为我而开启,因为我而紧闭——” 从此以后用一个吻来堵住那些所有他那些不想听到的话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箴言 9 洛基在获得心灵权杖, 和一支齐塔瑞人的军队后, 借着地球那方宇宙魔方的能量, 成功穿越了空间, 在地球降落。 洛基在走之前自信满满地和她告别, 并说他一定会胜利归来。塞拉挑着眉打量他半晌, 只回答了他一句:作为一个反派, 千万不要话太多, 能第一时间干掉就不要留到最后一刻。 只可惜他似乎没听进去, 在有了心灵权杖和军队的帮助后, 他看上去似乎认为征服中庭那群骨子里就充满了驯服和被奴役因子的地球人轻而易举,塞拉对此不置一词。 反倒是在一旁观望旁系星球许久的灭霸开口了。 “他的确有一张狡猾又充满信服力的嘴。”他意味不明地评价道。 塞拉抬头望着漆黑中星芒点点的宇宙, 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附议。” 灭霸眯了眯眼,“别告诉我你真的相信了他的话——理智告诉我, 你才是更危险的那个。” 塞拉耸了耸肩, 一脸“我能怎么办我很宠他我也很绝望啊”的表情, “当然不——而且我也不相信他真能统治中庭他连托尔那家伙都搞不定。不过是一个有点小聪明又难以满足喜欢每天到处搞事的孩子罢了。” 灭霸,“听上去你似乎有更好的计划。” “相比而言,的确更好。”塞拉微微一笑,轻声问, “——你,想要得到这九界吗, 灭霸?” 洛基离开后不久, 塞拉就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克里帝国至高指控者中的一员, 一位思想狂热极端的恐怖分子,致力于散布战争和死亡,因为对克里帝国和山达尔星球的新星军团最近的和平条约而感到十分愤怒,他找到灭霸,以“取回一个含着未知力量”的球体作为条件,想要灭霸出手帮助摧毁山达尔星系。他被大部分称之为“指控者——罗南”。 他来到灭霸面前时,塞拉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身体,盯着他的脸移不开目光——淡蓝色的皮肤,状似泥巴一样的凝固物体布满了大半张脸,从额头,眉眼,鼻梁蜿蜒而下,如同眼泪般汇聚在了下颔处,显得极为阴森可怖。而且他有一双深紫色的瞳孔,宛如宇宙最神秘最幽冷的深渊,所有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从心底里产生战栗和畏惧感。他更像是喜欢狂热发动战争的纳粹,理智冷酷,崇信民族主义c帝国主义和军国主义,就连他的盔甲从上到下都是黑漆漆的,宇宙的星辰都无法反射出一丝微光。 可就是这样一张冷酷如石充满了统治者毛骨悚然感的脸庞,却让塞拉奇异地有了一种熟悉感: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家伙,可她分明很清楚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他说他叫什么来着?指控者?罗南? 塞拉站在虚无殿堂的石柱旁,若有所思地看着罗南从她身边走过,他的眼里似乎根本没有她的存在,什么都不能让他分散哪怕一丝注意力,笔直地朝灭霸所在的地方走去。她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尽头,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留在这了继续等一等。她有话想要问他。 她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对方从里面走了出来,依旧是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她沉思了半晌,还是出声留住了他的脚步—— “指控者罗南?”她开口,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对方身影一顿,然后缓缓转过身来,他面无表情的模样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恐怖,是一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寒意,高高在上,充满了来自更高级文明冷漠到冷酷的蔑视感,脸上奇异带点黑夜恐怖色彩的装扮让这份毛骨悚然更上升了几个层次。他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完全没有理会她的兴趣。 塞拉眯了眯眼,在他静止下来的时候,她得以更仔细地打量他的面容。透过那淡蓝色的皮肤,深邃的五官和那幽紫色的瞳孔,她愈发觉得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由得挑了挑眉,轻声开口—— “你看上去有点面熟——请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罗南沉默了半晌。他大概没想到这个胆大狂妄的类人种族敢呼唤他的名字却只是为了问这样一个愚蠢到了极点的问题。 如果这里不是灭霸的地盘,其实他很乐意顺手解决掉这个看上去没什么本事的女人——只可惜,他刚刚和灭霸达成交易,而干掉对方的属下似乎看上去不那么有诚意。 因此罗南只是冷笑一声,他的声音浑厚却沙哑,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强烈的威慑力,让人心神都为之颤抖—— “即便这里是宇宙,”他冰冷的,毫无感彩地开口,“这也是无比愚蠢可笑的搭讪方式。” 搭讪? 塞拉目光奇异而专注地看了他几秒,最终还是选择忽略掉那莫名其妙的感觉,耸了耸肩,对他微微颔首,语气很温和,带着一些礼节性的恭谨,“抱歉,我可能是认错人了——祝你旅途顺利,指控者罗南。” 对方一眼都未再给她,转身就走,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虚空尽头。 塞拉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使用了秘法,联结上了洛基的心灵权杖,成功在制造出来的虚幻之镜里看到了对方被放大的半张脸。 他此刻看上去正位于一个阴暗的地下通道里,旁边来来往往都是穿着制服的人类,不时有蓝色的幽光闪过,似乎正在制造什么要紧的东西。他看到权杖上蓝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立刻明白这是临走前留给塞拉的专属信号,接通后找了个更安静的地方,这才转头面朝她,扬了扬眉,在看到迎接他的并不是想象中同样愉悦的笑容后,不由得一顿,语气变得很危险—— “你看上去一副遇见了前男友的样子。”他说,眼里的神色绝对称不上和谐友爱。 塞拉若有所思,“我不太确定” 洛基,“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塞拉眨了眨眼,“我开始想你了,洛基。” 鉴于她一向直白到令人无奈,听见这句近乎表白的情话,洛基看上去一点也不惊喜,只是挑了挑眉,摊开手,眼角眉梢都是天真无辜,“ell,现在你看到我了。” 塞拉叹了口气,“可是我摸不到你的头” 他看上去有点匪夷所思,眉角忍不住抽了抽,“我的头?——你为什么会有这样愚蠢的想法?难道你在那里就找不到其他乐子了吗?” 塞拉,“难道你想让我去和那个紫薯精多深入交流交流吗?” 洛基哈地笑出了声,他是真的难得被她逗乐了,满脸都是愉悦的笑,“不会太久了,塞拉——等我打开了时空之门,你就能和军队——我的军队,一起来到我身边,来观赏一番这个我马上就要统治的星球。” “去那里帮你收拾烂摊子?”塞拉一点也不给面子。 洛基一脸“你疯了”的表情,“当然是和我一同来奴役这群可怜的地球人,他们正被所谓的自由所束缚,难道我们不应该帮助他们吗?” 统治,奴役,她多久没听见这么纯正中二的词汇了塞拉怀念地叹息,继而眨了眨眼,语气很真诚地告诉他,“听说地球有一些实力不错的人类,我想你的计划大概不会很容易就成功。” 洛基笑容变淡,他凝视那边的脸庞许久,碧绿色的眼睛看上去有种脆弱的忧郁,“我必须成功,为了我为了你。” 啧,瞧这驯鹿一样无辜的眼神,这满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简直时刻都可以发挥最佳演技,所有表情信手拈来。如果不是在相处这段时间里,她开始深刻了解到对方“一直被打脸,从未停止过”的可贵品质,她几乎真的要相信他可以成功占领地球而且和齐塔瑞人平分天下了。 他真的能做到吗? ——当然不。从一开始她就没相信过。 先不说地球是托尔的恋人所在的地方,他会不惜一切地保护它。洛基虽然聪明而且狡猾,诡计多端,但他实力实在有限,对付那群地球上的强化人都会十分吃力。更别提齐塔瑞人在宇宙中的名声可不怎么好,狂热好战,极具侵略性,科技发达,但整个种族的头脑也并不简单。他们总体而言算不上强大,可是能发展至今成功占领许多星系,靠得可不仅仅是武力和人数。 他会吃大亏的——她毫不怀疑这一点。可是她不会阻止他的计划,相反,她很乐意看到他的失败:像洛基这样偏激,敏感,多疑狡黠,永不满足的人,只有让他亲身经历几次无法承受的失败,他才会慢慢明白孤身奋战的不可行性,他才会真正开始逐渐依赖她的存在。 猫都是孤独而高傲的生物,难以被驯服是它们的天性,一次两次的感动对它们而言并不具备足够的说服力,她需要一些“更大的动静”,让他更清楚明白地认识到,塞拉并不是可以随意使用c交易和丢弃的物品,没有她,他将永远一败涂地。 她微微一笑,目光真诚而充满了鼓励。 “我等着你,洛基——你必将胜利归来。” 尽管放手,去闹,去打破规则,去惹得众怒吧。而我将在这里亲眼目睹你的失败,然后在你陷入沮丧甚至绝望之际,连同你剩下的骄傲,自负和真心,一同收入囊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箴言 10 不出意外的是, 洛基果然失败了。 他的心灵权杖虽然有着控制人心的效果,也的确从中受益匪浅, 但并没有控制到最关键的那群人——地球为了反击他的统治,组成了所谓的“复仇者联盟”,其中不乏实力远超洛基的强化人。虽然阿斯加德二王子成功从内部给地球人一记重创, 险些毁了他们的飞行舰, 差点干掉一位核心特工, 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期望和结果实在相差甚远。 塞拉通过他打开的时空之门来到地球的时候,除了看到满天空飞来飞去的齐塔瑞人战舰和蚂蚁一样在地面上扫荡的步兵,还看到了几个审美格外奇特的人—— 穿着蓝红白紧身制服戴着面具的九头身超模队长, 全身上下都被金红色铁罐覆盖看上去比齐塔瑞人还要齐塔瑞风格的机器人?一身黑色紧身衣格斗技术超群丰胸细腰翘臀的红发女人,除了袖子都裹得紧紧的科技型远程射手, 阿斯加德第一胸肌金发甜心男孩, 以及块头很大肌肉发达全身都是绿色皮肤的巨人。 就是着六个人,除了雷神托尔外一个超能力都不具备的中庭人, 居然真的有效组织了齐塔瑞人对地球的进一步攻击,那个穿着金红色飞行甲的人居然凭一己之力干掉了齐塔瑞人的龙形生物战舰,从内而外地彻底毁掉了这个战争机器。 塞拉在上空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确信洛基是不可能打胜这场战役了。她慢悠悠地欣赏了片刻这幅美丽的战争画面, 直到她发现洛基正驾驶一艘小型齐塔瑞人的飞舰,帅气自信而优雅地握住了来自角落里鹰眼的冷箭, 正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砰!黑箭突然炸开, 近距离的冲击直接炸毁了飞行舰, 他翻滚着就坠到了一个奇丑无比写着“a”字母的大厦走廊,他那引以为傲的黄金头盔也脱落到了一边。 “” 真不愧是阿斯加德打脸小王子呢。 塞拉险些笑出了声,觉得来的时机实在是太美妙了,没有错过这精彩的打脸时刻。 她刚准备朝他而去,接着就发现了绿色的巨人嘶吼一声跳到了洛基身边,整个大厦都随之一震。那种力道绝非是普通神族可以抗衡的,大概连托尔这样的武夫都很难与其分出胜负。 塞拉想了想,眯眼打量那边的战况片刻,终于还是决定不正面刚这波生命力异常顽强的中庭人。她伸出手臂,古老而繁复的咒语从她的口中喃喃念起。 波士顿是一个宜居的城市,而且恰巧,它临海而建,而她是海与风的半神族。她的母亲是神族女巫古尔薇格,九界中最强大的女巫之一。 在这里,她如鱼得水,力量几乎不受任何限制。 在托尼·斯塔克顶着自己坚硬的金属盔甲高速撞翻了马路上一群齐塔瑞人,在美国队长艰难地用盾牌抵御敌人猛烈的火力攻击,在鹰眼高居大楼顶端一角靠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进行远程偷袭,雷神托尔抡着他的锤子击飞一个又一个机械兵,黑寡妇用她抢来的高级科技枪击碎齐塔瑞人的躯壳时—— 忽然,所有人都听见了一个声音。 地面在隐隐震动,远方的海洋凭空起了筑起了一道巨大的水幕,如同海啸一般遥遥升起在地平线,遮挡住了大部分日光。上一秒还是风平浪静,下一秒所有海岸线都于瞬间被吞没!海水以摧枯拉朽之势,越过浅海,越过陆地,淹没马路和高楼,迅速袭击了岸边的所有房屋和人群,巨浪咆哮不休,狂暴的海浪将一切席卷一空。不仅仅如此,天际那头有恐怖的音乐声开始奏响——有灰色的气流旋涡缓缓从乌云层中如钻头般蜿蜒而下,直击陆地,形成了一个个声势浩大的龙卷风。所及之处树木狂怒地摇摆,被连根拔起,狂风大作,如野兽般高声怒吼,扫荡,摧毁,吞噬一切—— 海啸和飓风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毫无预告,却又凶猛而狂悖,到处都是人们恐惧的痛呼和惨叫,黄尘蒙蒙混沌一片,根本分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急速打来的飞沙从脸颊刮过是一阵剧痛,仿佛天地都在咆哮,而这就是自然的威力。 复仇者联盟们诧异地回头望去。而在那高高的水幕之顶,一个身影站在那儿,她背对着辉光,只隐约看得见长发在风中扬起,面容不甚清晰。可没人会怀疑就是她带来了这一切的灾难动荡,海啸,飓风,尖叫和死亡—— 而即使是在这样狂风嘶吼的巨响之中,他们也能听见一个声音,清晰地仿佛近在耳边—— “我来自华纳神族,阿斯加德的质子,”她说,声音冷漠却充满了震慑力。 穿着钢铁盔甲的托尼·斯塔克忍不住在内线通话系统中开口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锤子,她应该是你们那边的人——你就不能好好管管你的族人吗?还是你们提前约好了一起来地球一日游?” 托尔一拳头打飞一个齐塔瑞人,尴尬地回了一句,“我发誓我不认识她——而且洛基是收养的!” “我恨神。”托尼嘀咕道。 而那边,声音还在继续—— “我无意战争,”那个风浪之巅的女人语气十分平静,如果不是所有人亲眼目睹她携带飓风和海啸而来,展现出了无比恐怖而具有威胁性的力量,他们险些就要信以为真——“但我,也从不反对战争。” 她侧头,金色的眼眸穿透了沙尘和风暴,直直落到了逐渐汇聚到了一起的复仇者们身上,淡淡开口,“我来,是想找回属于我的一个人。” “如果你们拒不把他交给我——地面上的,我将淹没;天空中的,我将撕碎——你们会看到传说恐怖故事里,末日般的场景再现。” “把我的人,还给我!” 复仇者们: “呃”托尼·斯塔克调整了一下外放的音量,顿时声音响彻了周围,“那个维也纳还是什么神族来着噢对,华纳神族?我想你大概也是一个女神?——很好我现在明白了就算是神也有不讲理的一天” “托尼!”美队警告。现在可不是耍嘴皮的时候。 “好吧,”铁罐叹了口气,继而清了清嗓子,升在半空中,面朝着逐渐靠近的海啸,很严肃地开口问道,“你说你来找人方便告诉我们一下他的名字?——贾维斯最擅长找人了。” 塞拉微微一笑,“你们应该很熟悉他的名字——洛基。” 复仇者们:等等,那家伙难道不是不请自来的吗?!为什么你说得好像是地球人绑架强迫他占领这里一样?神就可以强词夺理无理取闹吗! 托尼·斯塔克转头朝托尔问道,“这是那只疯猫的旧情人?——不得不说她看上去可比你弟弟有说服力多了。” 托尔也愣了一下,他皱紧眉,提高了声音,“我不知道我的弟弟又如何蛊惑了你!相信我——他的话一句都不可信!他多半是在利用你!” 塞拉没什么特别反应,如果不是周围的飓风和洪水一点都没有减退的迹象,她看上去还是很无害的,“噢,我知道。” 托尔,“你知道?”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满脸都是怀疑,“可你这个阵势看上去可对他是深信不疑。” 他其实想说“如痴如狂”,但不确定对方到底什么来路,还是忍住了。 塞拉瞥了他一眼,“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托尔。” 这个口气无疑暴露出她认识他的事实。瞬间所有队友都向他投来刀割一样的目光。托尔赶紧开口道,“我们认识?——我从未在洛基那里听说过你。” “你听说过什么?”塞拉很真诚地嘲讽他,继而话锋一转,“也许,你听过我唱歌。” 托尔微微一愣,他看上去像是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眼睛一亮,“你就是那个——” “托尔!”美队很无奈,“现在可不是认识新朋友的时候!”瞧瞧不断蔓延的洪水和越来越近的龙卷风! 托尼插了一句嘴,“我开始相信她是那只疯猫的旧情人了这熟悉的莎士比亚调调。” 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班纳博士呢?他在哪?” 复仇者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齐齐抬头,望向旁边那栋奇丑无比的斯塔克大厦。 塞拉用洪水淹没了近半个城市,还有那些仍然游荡在高楼之间的齐塔瑞人战舰,而这足以让那些复仇者们忙活一阵了。她趁着这个空隙降落到了斯塔克大厦之中,刚一落地,就很巧地看到了洛基被虐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一幕—— 阿斯加德二王子,著名的银舌头,神域最会恶作剧之人,靠着一张嘴就能在灭霸那里接到一支军队,平日里风度翩翩优雅迷人,充满了贵族气派和奸诈心肠的她的小野猫此刻就像一个软绵绵的娃娃一样被坏脾气绿色皮肤的主人愤怒地甩来甩去,每一次都震碎了地板渐起一阵灰尘,而他根本没有挣扎的力量,只能无助地在空中荡来荡去,最后被一把甩进一个坑里,发出破风箱一样可怜兮兮的哼哼声。 “puny g一d。”绿巨人哼了一声,痛快地虐了一顿这个一脸欠揍模样的中二之神后,充满嘲讽意味地转身离去,帮助他在外抵抗军队和天灾的队友去了。 塞拉踏着缓慢的步伐走了过去,然后抱臂,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望着躺在坑里动弹不得一脸呆滞的洛基,挑眉轻笑,“你瞧上去真失败,洛基——”顿了顿,她再次补上一刀,“就和我意料中的一样。” 洛基眼珠微微一动,瞥了她一眼,难受地哼哼,“你c你应该晚点再来——” “晚点来?好让我错过这精彩的一幕?——相信我,你现在的模样绝对承担了我下半辈子的笑料。”塞拉脸色露出真心实意的揶揄的微笑,“当然了,你可是属于我的小野猫,只有我能欺负你——瞧,我这不赶着救你来了吗?” 洛基硬撑着慢慢坐起了身,略微恢复行动力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整理他的头发,顺便抹了一把脸上蹭到的灰,确保自己表面看上去仍然优雅迷人,不至于颜面尽失,才冷哼着开口,“带着洪水和飓风而来?——知道吗,塞拉,你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疯狂地爱上了我,才会做这种女人们的意气用事。” ——虽然很帅不不不,是帅极了。他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而且总觉得好像剧本拿错了,难道他不应该才是那个取得全胜风光回乡赢取白穷美走上神生巅峰的那个吗? 塞拉伸出手,洛基不屑地撇过头去,然后用力一撑—— 没站起来。 有点尴尬。 好吧他沮丧地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指,借着她的力量成功站起了身,拍了拍墨绿色长袍上面的灰尘,触及伤口他疼得一瞬间龇牙咧嘴,很快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神色,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爱上你”塞拉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这一系列举动,忍不住轻笑出声,觉得他实在是很有趣,“洛基,我看上去很像是那种为爱痴狂的蠢货吗?” 洛基,“难道你认为爱上我这件事很蠢?!” 塞拉点了点头,“蠢得惨绝九界。” 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那你来这究竟是干什么?!” 塞拉眼角的笑意愈发深了,“别误会,我是来为你收拾烂摊子的——顺便说一句,鉴于你这半天的表现,你在灭霸那里的信用额度已经用光了。如果你还想继续保持自由之身,不被正赶来地球的阿斯加德众神所审判,囚禁的话” 她微微一笑,“给你个建议——尽你所能地,来讨好我吧,洛基。” 他嗤笑,很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我选择被囚禁。” 塞拉眉梢一挑。 “真的?”她问。 洛基斜了她一眼。 “那好吧,”她看上去很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么很高兴见到你,再见,洛基。” “等等!”对方的干脆和无情简直开始让他怀疑人生,他忍不住高高拧起右半边的眉毛,“你就没什么其他想说的?!” 塞拉,“一路顺风?” 洛基眯起眼,冷哼,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在我统治中庭之前,塞拉,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 “如果你想回到阿斯加德在牢狱里和你最爱的哥哥终生相伴,”塞拉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那么就说出后面的话吧。” 洛基,“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塞拉,我们马上启程回家吧?” 他朝她眨了眨眼,满脸无辜天真幼猫般的微笑。 塞拉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刚要开口,就被拿着锤子义无反顾闯进大厦的托尔打断了。 雷神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一开口就是浑厚低沉的嗓音,“慢着!你们不能走!” 然后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塞拉,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我记得你和洛基一起跳下彩虹桥的那个?你还在阿斯加德的城墙边唱过歌。” 塞拉正要说话,立刻就被洛基抢先打断了,他狐疑地转头盯着塞拉,眯了眯眼,声音变得低沉下去,“唱歌?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为托尔唱过歌?你不是说过只唱给你认为有趣的人?” 塞拉啧了一声,“你在嫉妒?”顿了顿,饶有兴味地补上一句,“为谁?我还是托尔?” 洛基碧绿色的眼睛变得更深了,“回答我的问题。” 塞拉耸了耸肩,“很久之前,他为我解围过一次,也许是那个时候他偶然听到过我唱歌。” 洛基语调开始上扬,“接着你们就兴致勃勃地聊到了一起?!” 塞拉学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不。我赶走了他。” 一旁看着二人状若无人的托尔,“” 洛基微微侧过头,即便他强自露出优雅镇定的神色,但眼角眉梢都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很高兴,甚至难得夸了她一句,“你果然很有眼光。” 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称赞别人还能将自己也带了进去。 塞拉微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果不其然立刻被拍落了手,还被阴恻恻地瞪了一眼。 不过她还是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他头发的触感,又细又软,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像是小野猫脖颈下最柔软的那一圈毛。 旁边被喂了一嘴狗粮的雷神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们,“你不能带他走!他是阿斯加德的罪人!他将回去接受奥丁的审判——还有你——” 洛基哼了一声,“我的肋骨好像断了好疼,塞拉。” 塞拉,“抱歉我不能为你报仇,把你丢来丢去的那个家伙,我打不过他,忍忍吧。” 洛基,“你这个自私虚伪翻脸如翻书根本不爱我不照顾我感受的女人——” 塞拉,“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说的都是真的——所以继续忍着。” 托尔,“撤掉你的魔法,华纳神族的女巫!否则你将面临的是更严酷的裁决——” 塞拉,“你会开飞机吗?我刚刚用空了自己的蓝,一时半会可能是帮不上什么大忙了。” 洛基,“哼,你敢小瞧我?以为我是阿斯加德那群脑袋不开化的原始人?——我可是顶级开飞机的!” 塞拉点了点头,然后二人互相对视了几秒,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托尔,“洛基!你必须跟我回去!父亲很生气,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洛基朝外面的天灾末日般的场景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我原本想统治它的结果都被你毁了。” 塞拉耸了耸肩,“我补偿你一个阿斯加德,如何?” 托尔:你们讨论阴谋可以不要当着我的面吗?!能正眼看我一眼?! 洛基啧了一声,“听上去似乎更划算——现在出发?” 塞拉点了点头,然后在托尔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洛基忽然出手,动作熟练至极地拿出一把专用捅肾小刀插到托尔的腹部,握住塞拉的手就冲破了玻璃,成功降落到正路过的齐塔瑞人飞行舰上,毫不犹豫一脚将懵逼的机械兵从空中踢了下去,然后驾驶着飞行舰,一往直前地朝上空打开的时空之门驶去,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虚空里—— 托尔拔出小刀,目光复杂地望着他们逃走。直到复仇者们接连找了过来,问及他们的去向时,托尔摇了摇头,低声开口,“他们不会再回地球了。” 复仇者们:那谁收拾这堆烂摊子?! 美国队长问道,“为什么这么觉得?洛基不是宣称想要统治这里吗?” 托尔摇了摇头,“不我想,他们应该有了一个更大的目标——” 阿斯加德,神域。他的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1.箴言 11 洛基驾驶着飞行舰通过时空之门和深渊, 一路冲到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时, 在半空中陡然失去了动力。还好他果然在“顶级开飞机”这方面没有说谎——很有技巧的强转弯和刹停后,飞行舰在空中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然后砰的一声降落在地面上, 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上面的二人毫发无损。 “嗒哒~”洛基兴高采烈地摊开手示意, 笑得眉眼满是狡黠, “我告诉过你了, 我可是开飞机的好手~” 塞拉从飞行舰上走了下来, 扫了周围一眼,沉默几秒。 “这是哪里?”她问。 和阿斯加德以及约顿海姆完全不同,这里到处都是烧焦的岩石和炽热的泥土, 偶尔有翻滚的岩浆从地面上激射而起,像一道道火色喷泉。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有色气体, 温度极高,极热,如果不是二人都有神力护身,普通人来到这里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融化成灰烬。 作为一个更适合生活在海底的半神, 塞拉从骨子里厌恶这个地方。她相信冰霜巨人的后代洛基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他有其他计划, 他是绝不会到这种地方多待一秒的。 果然, 洛基很快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穆斯贝尔海姆, ”洛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呼~这里可真热。” 穆斯贝尔海姆, 九界中的“火之国”, 荒芜之家,充满了火焰与热之地,阿斯加德最大的敌人之一火巨人史尔特尔的领土。而且很不巧的是,奥丁曾到这里攫取过最初的火焰,用来制作运行在天空的星辰,相传最大的两团火焰则成为了太阳和月亮。 虽然塞拉心里很清楚近段时间他们都不会在拜访阿斯加德以及附近的地方,但她也没想到过洛基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地降落在了这个地方:作为奥丁名义上的后裔,这片领土的主人可是再乐意不过顺手弄死敌人的儿子了。受环境所限制,两个更擅长寒系魔法的魔法师在这里简直就是弱鸡一般的存在。 她不由得很真诚地感叹道,“看来你真的是被逼到了绝路。”才会出此下策。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盟友。而洛基如今是阿斯加德首屈一指的通缉犯,就这一点而言,也许他真能说服史尔特尔也不一定。虽然更大的可能是在他们开口之前对方先弄死了他们。 洛基一向喜欢毫无规则的冒险,喜爱在有序中制造无序,并且联合他人来弥补自身实力的不足。即便是现在多了一个她,看来在这一点上他也毫无改变。 真是个捉摸不透却又极有意思的家伙。在他这里永远都能找到惊喜,或者惊吓。 洛基风度翩翩从飞行舰上走了下来,朝她咧开嘴角,一副寻到开心的兴奋表情,“这是连奥丁都不敢随意闯入的地方,他可是偷了主人的宝贝呢,恰巧我和史尔特尔一样,都丢失了珍贵的东西~” 塞拉挑眉,“你是指阿斯加德的王座?” 洛基声音低沉磁性,“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至少我不会解释一些愚蠢的提问。” 顿了顿,他好奇地凑过来,盯着她的眼睛,碧绿色的眸子从浅淡转为浓郁的深邃,“我以为你是我留在灭霸那里的人质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他的脑子一向转得很快,在地球上没空问出答案,才不得不等到了现在。虽然他心里隐约有了一些预感,但他一直认为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才更具可信度,因为九界皆知,“言灵”不可说谎。 言灵是一种很奇特的存在,虽然诞生于九界,能力却超脱于九界之外。他们千万年来只会出现一次,一次只有一人,通常只为了极为特殊的场景而生,且不受种族限制。也许会是阿萨神,也许是冰霜巨人,也许是中庭人,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携带特殊使命而来。他们没有非常强大的力量,但他们最厉害也是最特殊之处,则是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话,将具备改变现实的能力。 但每一个言灵又有所不同,有的善预言,有的善毁灭,强大的可用一语改变众多规则,稍弱的则只能影响一方天地,而且这种近乎逆反的能力也有诸多限制,唯一共通的地方,则是他们都无法说谎,至死前只能说真话。 洛基在不久前才知道塞拉居然是传说中的言灵,而且在很小的时候无意中使用过这种能力,将一个强大的阿萨神变成了毫无神力的普通人类,并诅咒他永远无法再度踏入神域,最后只能绝望地被放逐在人间,最后衰老而死,灵魂和其他凡人一样被死亡国度所桎梏。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现在的塞拉并不能单挑灭霸,即便是言灵的力量也无法超出宇宙的规则,而灭霸无疑比她强大太多。可他不认为对方会放过这个机会,有很大可能她用这种力量和灭霸做了交易,换取自由的契机。 果然,塞拉开口了。 “他想要得到六颗宝石,而我则告诉他他终将成功将六颗宝石聚集到一处,”塞拉语气很平淡。 洛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他盯着她,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沉痛语调开口了,“无限宝石?——你疯了吗?你还不如用这种力量亲自去收集它们,然后成为——” 塞拉忍不住轻笑出声,“我为什么要收集它们呢?还是你认为灭霸会给我这种竞争的机会?” 她挑了挑眉,目光专注地凝视着他,放轻了声音,“更何况我的目标可不是成为宇宙之敌,而是你。” 她狡猾地没有将“的主人”继续说出口。毫不意外对方如果听到了后面的话肯定会当场炸毛。 洛基微微一愣,他高高挑起眉,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其实在她说出口的刹那他就已经相信了她的话,不过他一向多疑,总是不吝于花费更多的时间来验证事情的真实性。他知道塞拉对他有一种很奇特的感情,比朋友之间的信任更亲密,比情人之间的亲昵更宽容,总是面露一种很怪异却又让人脸红心跳的奇妙微笑,仿佛他做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都能接受,即便他诡计多端偏激又邪恶她也毫不在乎,甚至她十分欣赏也十分乐于看到他到处惹是生非,还会慢条斯理地跟在身后收拾那堆他留下的烂摊子。 塞拉,这个来自华纳神族的女巫,言灵,虽然他从未看懂过她,她眼里的神色深不可测,可奇特的总给予他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心感。而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很喜欢并享受这样的感觉。 ——如果洛基有时间去养一只野性难驯蔑视天下的猫,他大概就会明白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会让她无原则地包容他的一切。 塞拉在每一个世界都会自行去寻找一个足以有趣的人来解闷,她并不在乎所谓的任务是否最终能完成,她只是享受这个过程,以及在这个过程中遇到的一切人和事。为了得到一个感兴趣的东西或者人,她会不吝于花费最大的精力和最严重的代价,在彻底腻味之前,她会赋予对方无与伦比的容忍和宠溺,奉上她最珍贵的现有的一切宝藏,来得到一个完整的丰收。 蛇曾经如此评价过她:如果硬要说的话,她大概只有两个可见的优点——诚实和护短。 当然,这也建立在很残酷的基础之上,那就是那个人或事必须有某种非常吸引她的特点,例如高傲和忠贞,例如善良和残忍,例如真言和假话。 而洛基是一个很特别的家伙,他的坏是真的,他的顽皮是真的,他对奥丁和托尔的复杂情感是真的,他对母亲的爱也是真的,他的野心和目的,至始至终都是真的。就连他对她最初的轻蔑,高高在上的不屑,隐藏着冷酷目的性的微笑和接近,利用个彻底之后的抛弃,慢慢累叠起来的亲近,甚至不想为人所知的贪婪嫉妒,到如今看到她时眼里那种奇异的光芒这些都是真的。 可他在大多时候所说的话却是虚假而不可信的,充满了令人信服的诡辩性和瓦格纳歌剧式的邪恶仪式感,接触过他的人都会认为他是一个欺骗者和野心家。他身上这种真真假假的两面性,在他在某些时候,在她的眼里变得迷人至极,充满了一种引人征服的。 她的箴言轻而易举,真心却诡谲莫测。他的谎言信手拈来,真话却是无价之宝。 塞拉一直想知道,让这个机智又狡猾的小野猫说出他心底最真的真话,到底需要多长的时间和多久的耐心才能办到。而在此之前,她很乐意陪伴他去玩弄一些无伤大雅的游戏。 所以,灭霸是否能得到六颗宝石,中庭是否会灭亡,阿斯加德人是否会尊他为王又关她什么事?但如果这些能够让她的小野猫因此而逐渐信任她,亲近她,慢慢对她伸出手,朝她微笑,最终全心全意地依赖她那么,这些就是她所需要去做的事。 只有一点,他不曾问过她,她也没告诉过他。 每一个言灵的诞生都并非偶然,他们都身负一个重大使命—— 他们都是“诸神黄昏”的制造者,只能作用于九界,只能作用于生灵,只能毁灭而无法创造。他们的力量并非无穷尽:每一个言灵唯独可以使用三次这样的力量,三次之后,如果她还没有完成使命,就会彻底消散在宇宙九界之内,而黄昏一样会随之降临。 而她已然用去了两次机会。而在最后一次之前,她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的目标可不是成为宇宙之敌,而是你。” 这句话一出,洛基眯着眼睛盯了她很久,最终难得有些迷惑地歪了歪头,开口问她。 “如果你跟着托尔也许你能得到更多东西——别跟我提所谓‘颜好腰细腿长’那一套,你那些奉承话只能骗骗阿斯加德那些大脑不开化的毛孩子——告诉我,塞拉,你至今还跟着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噢,终于问出口了。 她还以为这家伙会一直憋在心底,直到最后一刻才会舍得说出来呢。 “我不是奥丁的儿子,我只是冰霜巨人的后裔,手中毫无实权,”洛基面上带着微笑,眼里却分明是深不见底的幽冷,“我得罪了宇宙中最可怕的人物之一,我试图占领中庭却失败了,还被那大家伙打了一顿,在你的面前我甚至被一个女人救了,靠着她我才能逃脱追捕——” 他摊开手,用一种很戏剧性的夸张语调感叹道,“看,我其实什么都没有——你完全不必再跟着我,从我这里你什么都得不到——就连你所谓的真心,我也不确定它到底是否存在着。” 他叨逼叨逼大倒苦水般地说了一通,结果塞拉只是安静地回视着他,看上去似乎是很认真地在思考他说的问题,到了最后他终于说完了,她才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开口道,“嗯看上去好像真的是这样。” 洛基,“”等等,为什么你不反驳?平时你不是怼我怼得很起劲吗?! 她还在继续说着,“仔细想一下,似乎在托尔身上我的确能获得更多收益,完全不必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和你到处流浪,尽全力得罪完宇宙中所有厉害的种族——” 洛基,“”好像有点不能反驳 “而且你还格外喜欢利用和出卖我呢,”塞拉沉思,“真奇怪,你只是个无权的外来者,除了到处惹是生非,时不时对友军的背叛反水,以及必然的打脸和装怂好像你真的没什么值得我继续期待的优点。” “反倒是因为你,我失去了阿斯加德平静的生活,名誉,成为约顿海姆首席通缉犯,和你的名字并列冰霜巨人最想弄死的人物榜首,以及成为地球复仇者联盟黑名单罪犯之一这么看来,我似乎亏大了呢,洛基。” 黑发绿眼的小王子忍不住低咳一声,强装镇定,“生活总是充满了冒险,不是吗?” 塞拉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还夺走了我的吻,尽管那更像是报复性的撕咬。” 洛基眨了眨眼,“后来你不是咬回来了吗?” 顿了顿,他弯起眼眸,暗示性地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声音充满了机智和狡猾的低沉磁性,“不然我让你再咬一次?” “我拒绝,”塞拉毫不犹豫,成功让洛基的微笑僵在脸上,“我可不是你那些好糊弄的女神,只因为你的脸和银舌头而动心——我要的,只会更多。” 洛基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慢慢平淡下去,他眯着眼睛凝视了她很久,终于还是语气平静地开口了,“告诉我,小女巫我知道你不会说假话——” “你爱不——你喜欢上我了,对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箴言 12 “你爱不——你喜欢上我了,对吗?” 当这句话一出, 即便身处焦岩热土之中, 也瞬间感觉到万籁俱寂。 塞拉眼神微微一动, 注视着眨也不眨盯着她的洛基, 沉思了半晌, 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喜欢?是的,洛基, ”她微笑, “我当然喜欢你。” 喜欢这种感情对于人类而言过于廉价, 他们可以对很多东西产生“喜欢”这种情绪, 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个爱好,也许是一个物件, 甚至是一闪而过的瞬间。她喜欢洛基吗?——当然,如果不“喜欢”,怎么会三番两次将他救于水火之中,包容他的话唠,背叛,质疑,嘲讽和胆大包天呢?她也喜欢过不少东西, 而他是其中之一。 她很欣赏洛基没有将那个字说出口, 而是换了“喜欢”这样一个更具自尊心, 更有包容性的词汇。她喜爱他, 就像喜爱一只不好接近充满了高傲和警惕心的波斯猫, 她可以对他付出近乎无限的忍耐和宠溺,但这和他即将说出口的那个字无关。 所以,是的,洛基,我当然喜欢你。 可是喜欢,也能分很多种罢了。 当她说出那个真诚的回答时,洛基脸上有一瞬间兴高采烈的神色闪过,但是看她仍然是那副宠辱不惊温和平淡的表情时,他眼里的情绪瞬间僵住,敏感地审视她片刻,然后沉默半晌,有些谨慎地追问了一句,“我是指,男女之间的喜欢。” 啧。出乎意料的聪明敏锐。这很好,继续保持有趣下去,才不会丧失对彼此的兴趣。 于是塞拉微微一笑,非常诚实地回答道,“大概是主人对猫的喜欢。” 洛基,“”她说什么?他应该没有听错——主人?猫?! 他一副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表情,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声音变得愈发低沉危险了,“只是这样?” 塞拉反问,“你期望我对你是什么样的喜欢?” 顿了顿,她弯起眼眸,“瞧,你告诉过我,连自己的真心是否存在都无法确定,我又为什么要做这份可能的赔本买卖呢?——我可因为你的出卖伤心过很多此了,洛基。” “我一直相信一个原则:事不过三。” 第一次,他毫不犹豫地把她卖给了灭霸当做借军的抵押。第二次,他毫无预兆地带着她来到了这个热土之地,傻子都不会相信他是把她当做可以依靠的同伴才来到这里的,他肯作出如此冒险的举动,无非就是为了借用她的能力来威胁史尔特尔,万一他的银舌头失效了,生死攸关之际,她必不会坐以待毙,她会被迫发挥言灵的威力,而他能借此试探出她的能力到底是强是弱,为以后的计划再做打算。 他们都不是傻瓜,彼此心照不宣而已。除了上面说到的心思,洛基也想借此探索出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而一旦他知道了哪里是她的极限,他就能更好地掌控住她,在明知不会触怒她的情况下彻底收为己用——对于九界中任何一个地方而言,言灵都会是极可怕而极具威胁性的存在。 所以塞拉摊开手,一脸无辜的微笑,“主人对于宠物的爱护,难道不比男女之间薄弱至极的爱情要忠诚牢固多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的小驯鹿?” 洛基忍不住冷笑,上前一步握住她的下颔,控制住了自己的力道,既没有让她感觉到疼痛,也无法让她轻易挣脱自己。他垂头,面容近在咫尺,几乎可以闻见对方的呼吸。她听见他非常磁性优雅的声音在耳畔慢条斯理地响起,隐含某种暗示和挑逗—— “万一哪一天,我喜欢上你了呢,我的小女巫?——你的答案还会一样吗?” 塞拉抬起眼,目光平静,“那么期待那个时候,我仍然还‘喜欢’着你吧,洛基。毕竟,我们可从来都没有确定过任何足够有说服力的关系。” 洛基暗自磨了磨牙,他深深吸了口气,倏然放开了手,退后几步,阴恻恻地瞥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声音变得轻柔极了,“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么最受宠爱的宠物偶然对主人发发火,我想大方的主人肯定是不会介意的,对吗?” 塞拉眼里露出笑意,摊开手,一副任由你去的模样,“相信我,洛基,和所有人相比对于你,我一向有着十足的耐心。” 洛基没回话,目视前方。看样子他是真的不打算再理她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炽热的土地上,塞拉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修长的背影,沉默在二人之间来回流转。她观察到对方有些刻意挺直了的脊背,比平常更轻更谨慎的步伐,以及略微僵硬的后脖颈她忍不住微微一笑,低咳两声,还是率先打破了死寂。 “在你和托尔闹翻的那天,乌勒尔曾经来找过我——你还记得他,对吧?”她语气很正经地开始逗猫。 洛基一声不吱,耳朵却情不自禁地微微一动,像是要竖了起来,脸在一瞬间侧了侧,却又马上反应过来转了回去,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乌勒尔?他当然记得。在第一次遇到那个神秘而令他罕见感受到某种危险性的半巫后,他回去就弄清楚了有关她的一切往事,其中“乌勒尔”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足够高。他记得很清楚,一个温和到懦弱的阿萨神,平日里从无存在感,却能作为青梅竹马和她一起长大,收留她,庇护她,虽然从来没有成功阻止过自己的朋友嘲弄她,而在他眼里,这本身就是一种无能和软弱。 他甚至怀疑乌勒尔是不是因为发现了塞拉隐藏的能力才会对她青眼有加。 ——不得不说,无时无刻不充满了阴谋论的中二青年,很多时候也拥有着令人感叹的敏锐和对人心的掌控力。 不过后来在塞拉和他开始逐渐走近之后,那家伙几乎再没来找过她,并和另外一个女神渐渐走到了一起。这着实令他嗤之以鼻。 可是他和托尔闹翻的那天那软脚虾来找她了?他居然敢来烦扰他的人?——而且她居然这么久了一句都没有提起过?! 他觉得心里有一把秘火在燃烧。大概是身处在火之国的缘故,他浑身都开始不对劲起来。 塞拉还在他身后继续说着,听上去就像是打发时间漫无目的的闲聊,“噢是的,他想来阻止我,阻止我继续接近你他认为你是个很不可靠的家伙,他笃定地认为我为你着迷,甚至想要牺牲自己平静的生活——他觉得你对托尔全都是妒忌,而我肯定会因为而受到可怕的伤害——” ——这个除了背后说人坏话什么真本事都没有的小白脸洛基更加用力地磨了磨牙。卑鄙,无耻,虚伪,自私,狗眼看人低—— “他甚至提起了我们小时候共同拥有的过去,”塞拉在他身后轻声笑道,“噢那的确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bl一一dy hell !就他所知作为阿斯加德的质子她的回忆可从来没有“美好”可言! “只可惜他的话对我来说从没有信服力,”塞拉叹了口气,然后语调渐渐变得欢快起来,“如果真要说我的过去有一件还称得上不错的事那就是托尔为我解围的那次。” 嗯? 更加敏感地竖起耳朵。 “他虽然好战而自大,可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一个心胸宽广英武不凡的阿萨神,”塞拉的语气真切而充满了赞叹,“他训斥了为难我的他自己的族人,向我道了歉——你敢信吗?阿萨神和一个华纳神道歉?嗯从这一点来看,他的确当得起阿斯加德的继承人,无愧于奥丁之子。” 磨牙。 她绝对是故意的,她明知道他最痛恨别人提及托尔,以及拿他和托尔相比。别以为这样刺激他他就会怒而失去理智做出那些会被她当做笑话的丑事! 塞拉打量他,看到洛基的脊背绷得愈发僵直,甚至下颔紧紧收着,手指情不自禁地攥到一起。她觉得是时候了,于是话锋一转,声音变得低柔温和,却愈发清晰—— “但我从不是一个沉湎于过去的人,洛基,”她说,“相比而言,我更爱那些给我带来未来的人。” “他们无需是勇士,无需秉持所谓的正义,甚至不需要用惨烈的战斗来证明自己我所感兴趣的,永远都是那些凡世里遍寻不见,珍贵而有趣的东西,也许是一种情感,也许是一种品质,也许是头脑,也许是一颗破碎而高傲的心。” 洛基脚步一顿。 塞拉也停住脚,直视他的背影,语气平静至极,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 “我知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洛基。其实你完全不必耍弄这些心思,你只需开口,对我说出你心底的” 她微微一笑,“而我的箴言,也必将为你达成。” “你想要阿斯加德?” “只需说出来,洛基。” “神域,将在我的话语里为你敞开。” 洛基在原地站了很久,终于,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浓郁幽深,望不见底。 多么迷人的话,他在心里这样想着,诱惑力近乎无限大,他差点就要忍不住说出那句“yes”——在他根本不相信她能做到的情况下。 “你惯会蛊惑男人,是吗,女巫?”洛基充满嘲讽地扬唇一笑,然而不等她作出回答,他又立刻冷酷地否决了她,“不——我不需要,塞拉。如果我成功了,自有巨人帮我完成这一切。” “是吗?”塞拉扬眉,“似乎前几次,你所谓的合作都不怎么有说服力呢,我都开始考虑这一次要使出怎样救你的姿势才会让你不那么没面子——” 洛基又忍不住磨了磨牙,他刚要开口反驳,地面忽然传来震动,空气的温度变得更高了。他立刻止住话语,二人若有所感般齐齐转头望去—— 一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巨人从远方走了过来,停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二人,他的声音极为沙哑,仿佛岩石在磋磨,每说一个字都会让大地战栗,岩浆翻腾—— “冰霜,以及海洋——我隔着老远都能闻见你们的臭味儿,”巨人的声音近乎咆哮,“告诉我,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阻止我在下一刻出手干掉两个胆大包天的闯入者?” “史尔特尔,尊贵的火焰巨人——”洛基再次活灵活现地展现出了他的银舌头,“我是冰霜巨人的后裔,这位是华纳半神,请别冲动,相信我们,我们带着十足的诚意来到这里,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洛基低了低头,唇角扬起优雅自信的微笑,“我知道你憎恨奥丁,想要毁灭阿斯加德——瞧,我正好给你带来了这个机会恰巧,我们目的相同,奥丁,所谓的众神之父,真正的小偷,他从我们这里都偷走了一个珍贵的宝物——你的火焰,以及我的王座。” 巨人,“噢?” “我生而为王,他却剥夺了我应有的权力,我想要对阿斯加德进行复仇,因此冒着巨大的风险来找你交易,”洛基抬起头,态度谦逊而充满了真诚,“瞧,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和相同的利益——而我知道阿斯加德大部分密道,不会被海姆达尔之眼发现,安全的入侵通道你和你的族人从那里经过不会有任何阿萨神有所发觉——” 果然,巨人沉思了。不过这并没有保持很久,最终,他出声了,答案却超乎他的预料。 “我知道你,洛基,劳菲之子,”对方的声音嘶哑,“你也是这样蛊惑约顿海姆之主,诱惑他进入阿斯加德对抗奥丁,最后却在关键时刻杀了他吗?” 洛基一顿。 “我看上去很像好糊弄的蠢货吗?!”巨人的语调愈发癫狂了,“背叛者!欺诈者!临阵脱逃的野心家!你居然还敢来我的领土和我做交易?!即便你和我有相同的敌人,你以为我就会愚蠢地答应你?!——” “我绝不会相信你这样满口假话的魔法师!而你将为你所做的事付出惨重代价!” 巨人的手上逐渐凝聚起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之剑,携带着无比炽热的高温和飓风,气势汹汹地就朝他们的头顶冷酷斩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箴言 13 “慢着!” 塞拉忽然站了出来, 即便是在熊熊袭来的烈焰里,她的声音也清晰地无法忽视,仿佛蕴有某种独具蛊惑性的力量,让巨人手里的剑不由得一顿—— “诸神其上有诸神, ”她说,火星擦过她的鬓发,烤得发丝微微卷曲起来,她金色的眼眸也仿佛有火光迸溅,被映射得亮极了, “——我是九界言灵, 火国之主史尔特尔,如果你敢出手也许我不能完全摧毁你的国度,但我保证, 我可以诅咒你, 直至你消亡, 魂飞魄散——” 成功又翻车的阿斯加德二公主面上刚刚露出惊恐欲绝的小表情,一副“天哪我居然玩脱了”的懵逼模样,听到她这句话时,顿时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马上又得意洋洋地朝巨人挑了挑眉,眼角眉梢都是兴奋和狡黠。 唔,不得不说, 有人跟在身后一路收拾烂摊子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塞拉瞥了一眼这满脑袋装得都是猫崽一脸疯味的小公主, 对方眼里透露出来的情绪在此刻简直不能更清楚了, 几乎就差把“听说你很狂?你居然敢动粗?哈哈这下怂了吧?”这几句话刻在他高高的发际线下。 “言灵”巨人显然不想理会这个长得比女人还要一脸无辜相的阿斯加德野猫,他当然明白言灵代表着什么,在他挥剑怒斩他们人头之前,只要她来得及说出一句“史尔特尔将会燃烧至死”,那么作为火焰之国的主人,他就会被身体里的烈火焚烤饱受折磨而亡。 难怪这个冰霜之子敢如此肆无忌惮地闯入他的国度,原来他的手里还有这样一个大杀器巨人眯着眼睛注视二人半晌,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收起火焰剑,低沉嘶哑的声音响彻苍穹—— “滚出我的地盘,”他说,“下次再敢抱有如此荒谬可笑的想法来找我交易我保证,在你们的嘴巴说出第一个字以前,你们全都会被烧成可爱的灰烬,灵魂永生永世困死在我的国度!” “感谢你的仁慈,”塞拉轻轻颔首,然后拉着洛基一步步后退,登上飞行舰,在巨人阴沉沉目光的注视下,动作麻利地飞离了这片危险的土地。 当炽热高温和有毒气体逐渐离他们远去后,洛基松了一口气,轻快地耸了耸肩,语气夸张地说道,“刚刚可真是惊险一刻,不是吗?” 塞拉瞥了他一眼,“怎么,放弃和我冷战了?” 洛基低咳一声,一脸镇定自若,“赌气?——噢拜托,我们是中庭五岁小孩子吗?如此幼稚可笑的念头——” “让我想想这是第几次了,”塞拉沉思,“第几次被打脸了,puny g一d?” 洛基,“人生总是要多尝试几次,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可是在我眼里,你看上去更像是在寻开心,而不是真正想要夺回你所谓的王位。”塞拉语气淡淡的,“别告诉我你真的会认为齐塔瑞人是诚心借给你一支军队——那些都是一些被操控的机械兵,只要他们的指挥舰被歼灭,你的军队就像是被拔了插头的电动玩具一样,完全失去了作用。” “还有史尔特尔你很清楚他是多么憎恨奥丁,他会拒绝一切和奥丁有关的可能,而你却带我来到了这儿——我可不会相信你真的因为被流放而失去了理智,作出这么愚蠢的事来。” “你的确是个计划通,洛基,”塞拉充满无奈和宠溺的叹气,“可是你总忍不住一直想要玩过界,到处惹是生非,得罪那些你根本无法为之匹敌的对手,而你享受这种找乐子的过程。” 她看上去有些头疼,“如果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洛基,我想我会先给你来三十个心理疗程。” 言下之意,你这中二病简直是没救了。 洛基动作沉稳优雅地开着飞机,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塞拉缓缓走到他身后,察觉到他开始不由自主紧绷起来的肩背,无声地笑了笑,然后俯下身来,嘴唇很近地凑到他耳畔,温热的呼吸轻轻弥散在他绷紧的脖颈前,“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想要看看我的能力究竟能够做到何种地步我这么爱你,又怎么会忍心拒绝你呢,我的小驯鹿?” 洛基忍不住眉梢一跳,他不动声色地止住了呼吸,声音听上去依旧没什么特别的波动,“噢?既然如此,我想我就不必客气了——” 他转过头来,朝她扬了扬眉,语调里有种漫不经心的味道,“我知道强大的力量总会有一些致命的限制那么你呢,我的小女巫?——告诉我,你的弱点又在哪里?” “三次,”出乎意料,塞拉毫不犹豫地就告诉了他,“——我的箴言,只能说三次。” 洛基微微一愣,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她,“那么你的意思是——还有两次机会?” 塞拉静静地回视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很淡的笑了笑。 洛基并不知道在她很小的时候她无意间说了一句箴言,使一个神族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在他的认知里,塞拉唯一一次使用过自己的能力,则是和灭霸做了交易,预言他将成功收集到六颗无限宝石,拿为己用。 “两次”洛基若有所思,瞥了她一眼,“那么如果三句之后呢,塞拉?——你会发生什么?” 啧。真难得他居然还会为她考虑。塞拉微微一笑,轻声开口,“我会消散,洛基。” 不是死亡,因为很多秘法可以将死去的神族复活。不是消失,因为消失的东西往往可以再次寻回。而是消散——在这九界之间,彻彻底底,不再遗留一丝痕迹,没有的余烬,没有灵魂的哀愁,亦不会留下丝毫声音。就如同她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上。 这就是诸神黄昏阴谋之后,言灵的真正意义。 世间总有规则约束一切,而那些过于强大几乎可以逆转自然的力量,最终,也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或惩罚。万物运行自有其规律,而打破规律者通常都得不到一个寿终正寝的结局。 听到这个答案,洛基面色微微一怔。他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语带谨慎试探地问她,“告诉我,小女巫你是真的能够让我的梦想成真——你从不会骗我,对吗?” “你的梦想,”塞拉微微一笑,“如果你是指阿斯加德那么是的,洛基。” “我将会使你梦想成真。” 洛基满意地扬起嘴唇,浓郁碧眼里露出意味深长狡诈诡谲的微笑,让他看上去有一种瓦格纳歌剧式的优雅风度和邪恶仪式感。 他认为他的打算还不错,至少目前来看一切都走向了正轨——他的小女巫到这一刻还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离他而去,反而一直还算忠诚地跟随在他身边,虽然不那么任劳任怨心甘情愿,但也每次都出手救了他。而他最终也让她松了口不是吗?她答应使用这种力量帮他赢回王座,而他也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包括她的—— 那么,为什么不用呢?反正他拥有她,不是吗? 反正只要不说那最后的第三句话,她永远都不会消散,永远都会留在他身边,不是吗? 他不动声色地考验了她这么多次,而最终,双方都收获了比较满意的成果。不得不承认,迄今为止,他们合作得十分愉快,而且他认为可以继续长久地合作下去。 至于真心?噢是的,他会给她的——在她丢掉那愚蠢的“主人与猫”论调,并彻彻底底为他着迷之后。 洛基侧过头,朝塞拉露出一个天真无辜的微笑,“那么是时候回家看看了,亲爱的塞拉。” “毕竟我是如此想念我的家人们啊。” 他们驾驶这艘质量上乘却因为数次穿过宇宙缝隙而变得破破烂烂的飞行舰,在洛基的指引下一路通过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通道,成功降临在了阿斯加德的原野上。 即便历经奥丁沉睡,托尔被流放,回归,化身雷神,抵抗冰霜巨人入侵,彩虹桥毁灭,二王子坠入宇宙深渊,托尔想方设法去了中庭拯救世界和他的女朋友这一系列灾难件后,这个美丽而充满了黄昏色调的神域,看上去依旧是如此广阔而平静,即使是时间岁月变迁也无法减弱它的丝毫魅力。 他们降落的附近人烟稀少,托尔大概是猜到他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下一个目标就会是阿斯加德,因此调动了很多守卫守住了几个关键的通道。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洛基从小就深藏熊孩子的潜质,他没有一刻是安分的,总是偷偷摸摸在阿斯加德各处游荡,也成功寻找到了好几处连奥丁都不知晓的可以通往外界的缝隙出入口。更别提他的确是个开飞机的好手,降落时没有惊动附近任何阿萨神。 他们安静地走到了城墙上,看着眼前一望无际辽阔的原野,洛基忍不住张开手臂,像是在怀抱这片久违的领地,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叹道,“这原本都是我的国度我才是应该站在这里,居高临下俯视所有人的神。” 塞拉对他这番愤世嫉俗中二青年才会说的话已经习以为常,她语气轻快地开口,“我想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我们来了想在这里开始,在这里结束吗,洛基?” 阿斯加德二王子微微一顿,然后转过头来,注视着城墙尽头铁锈色长发在风中飞舞的女巫,莫名就想起来,似乎她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这里,而在城墙的那一端,则是他们初遇过的宫殿。 他还清晰地记得她的歌声。即便是洛基也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非常优美悠扬的声音,她的言语中似乎总蕴含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为她的话语而牵动心神,她拥有着轻易让人信服的魔法。他一直认为这也属于言灵能力的其中之一。 后来他才知道并非如此,这只是属于她,属于塞拉灵魂深处所独有的力量。 而他最初,就是被她的歌声和独具趣味的歌词所吸引而来的。他躲在柱子后欣赏那首美妙的歌曲,一是出于自小养成的习惯,二是不想因为他的到来而中断奏曲——众所周知,银舌头洛基在阿斯加德是远远比不上他哥哥托尔受欢迎,如同阴影般的存在。 所以他才会百般试探塞拉的忠诚和底线,他只是不信——不信明明她能追随更强大的人却偏偏和他坠入深渊,不信她称呼他为“珍贵的灵感之源”,也不信她的目的居然是为了所谓的真心他的前半生都是由谎言所铸就的,他虽然满嘴谎话,却憎恶在她的嘴里听到哪怕一句不够赤诚的话语。 她简直就是个疯子。洛基在心里常常这样想着:只有疯子才会做那种得不偿失,明知被利用却毫不在乎的蠢事;只有疯子才会相信他这样的人还有真心;也只有疯子,会毫不犹豫地使用珍贵无比的言灵之力,只为了帮谎言之神实现一个荒谬的心愿,去毁灭一个美丽的国度,将王冠双手奉上。 可这个疯子却一句谎言都不能说出口。这就意味着,她的一切,都真实得无以复加,她没有对他撒谎的能力,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一个再可靠不过的盟友,同伴,以及好朋友,不是吗? 只要她不曾说出那第三句话,那么对他而言,她永远都独具意义,永远都会留在他身边。 洛基忍不住露出一个卓然自信的微笑,他的声音变得又低又沉,柔滑而优雅,仿佛在轻声念诵台词的戏剧家。 “那么就在这里开始,就在这里结束吧,我的女巫。” “——让整个阿斯加德,都尽然俯在我的眼下!” 塞拉注视着他的脸,微微一笑,目光很平静,“那么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回报呢,洛基?” 黑发碧眼的小王子目光深邃地低下头,用那双浓郁剔透的绿眼睛凝视着她,唇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机智又狡猾的微笑,慢条斯理,却又充满了感性的磁性—— “——我的心,塞拉。” 她弯起眼眸,“很好,洛基,划算的交易——如果你能兑现承诺的话。” “之后你不是还有一次机会吗?”他狡黠地挑了挑眉,“如果我敢违背诺言,你尽管可以和我同归于尽。” 塞拉轻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了一步,越过他,看向辽阔无垠的原野。风在那一刻有一瞬间的静止,仿佛有什么无形而力量在缓缓蕴积,洛基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一种莫名而紧绷的张力在身周逐渐展开—— “我,塞拉,来自华纳神族和中庭的后裔,掌控海与风的半神,以古尔薇格名义诞下的女巫,”她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在城墙尽头,一瞬间响彻了整个天地。 “我的话将成为不可违抗的箴言,我的诅咒将永远环绕着这片土地,我的力量如同规则永不消散,没有人可以代替它,打破它,甚至逆转它,包括我自己——” 洛基注视着她的背影,她铁锈色的长发和袍角在风中烈烈飞舞,映照着远方逐渐西斜的余晖,美得如同一幅充满了复古昏黄色调的油画,看上一眼就令人因为莫名的悲伤而不由自主地想落泪。 “在我最后一个字落地之时,我所说的一切都将在不远的未来变成现实——” 她每说一个字,一句话,无形的波动就宛如石子坠入水一般一圈圈荡漾开去,这种神秘的力量让洛基忽然隐约就有了一种不太美妙的预感,令他的目光一刻也不能从她的背影上离开,眉头渐渐隆起—— “九界之内,所有在阿斯加德诞生的生灵,不论是阿萨神,飞鸟,野兽,甚至圣树,都将因为神力的消失而尽数衰亡,枯萎——” 远方夕阳沉沉坠入大地,光线愈发昏暗,有种莫名末日来临的窒息感。 “一个来自约顿海姆,冰霜巨人的外来者,将永恒统治这个国度,而阿斯加德所有子民都将臣服于他,就如同臣服于自己的众神之王——” 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不需要用任何魔法和助力就能传达至神域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诧异地抬头,望向城墙边两个伫立的身影,眼里渐渐出现了某种了然的恐惧。 言灵这里居然有一个言灵!在诅咒他们的神域! 卫兵的脚步声匆匆从远方而来,但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当她最后一个字落下,箴言完满结束,所有阿萨神都会失去神力,变成再普通不过的人,而他们所有人都无法战胜以黑魔法著名而且诡计多端的洛基,他会在这里获得无上的统治权,手中的权杖无人能敌。 可是洛基却反常地没有一丝高兴的情绪,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塞拉的背影,在她即将说出最后一句话,那最关键,也是一锤定音话语的时候—— “慢着,”他忽然打断了她,在塞拉微微一顿,侧过脸垂眸之际,沉默了几秒,眯眼,有些不确定,也有些侥幸意味地低声开口。 “你这是第二次使用这种力量一定是这样吧,塞拉?” 她缓缓抬起眼眸,融金般纯粹幽深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他,露出一个轻不可察的微笑,声音很淡很轻,一说出口就立刻消散在了风中,却让专注望着她的洛基成功地僵住—— “当然不是,洛基,”她说,“这,是我能为你说的最后一句。” 他瞳孔一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箴言 14 “停下!” 塞拉微微一顿, 她沉默了一会儿, 那种莫名的力量缓缓在她身周消散而去。她忍不住低低轻笑,转过头来, 目光幽深平静。 “别告诉我,你爱上我了, 洛基, ”她说, 嘴角噙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你不想让我死。” 洛基眉头下压,脸上却依旧是漫不经心从容优雅的表情, 他舔了舔嘴唇, 语气显得非常轻快,似乎真的很不在意的样子,“你?”他咬重了这个发音, 清晰地透露出一种不可思议近乎荒谬的质问,“呵——怎么可能。” 顿了顿, 他的手指在腿侧攥紧,眼神带着某种难言的专注和复杂感, 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我只是认为既然能够更彻底地利用你为什么不选个更大的目标?” “比如——其他星系。” 而不是仅仅因为一个神域就让她葬送在这里多不划算啊。他心里想。 塞拉微微眯起眼, 她当然看出来他此刻心底思虑的真正情绪, 可既然他从来不肯说实话, 她当然也不会去揭穿对方, 以免触到他的底线成功惹他炸毛,到那时候一切可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她很理解般地点了点头,真诚地询问他,“不想当阿斯加德之王了吗,我的小驯鹿?” 洛基冷哼,“阿斯加德?——你认为它能满足得了我吗?——我还想试试另一个更有趣的身份。” 果然是神域影帝级别的人物,他表露出的不驯和野心欲简直信手拈来,大概任谁都不会怀疑他这番想法的真实性——塞拉玩味地抿唇一笑,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哦?比如?” 洛基忍不住又舔了舔嘴唇,他是个小动作很多的家伙,有的是为了掩盖一些情绪误导别人的观察力,有的则是出于情不自禁下意识的反应。很明显此刻他这些表现就属于后者,因为在这个女人面前大多时候他都不需要隐藏什么,也不需要用其他的手段去考证她话语的真假。他觉得有一句话已经埋在心底很久了,可是一直找不到恰当的机会完全说出来,直到她成功用沉默和假象欺骗了他,而他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完全失去了她! 这个狡猾又诡计多端的女骗子——洛基在心里恨恨地想。言灵的力量完全由她自己掌控,因此他们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你们完全不会知晓她的哪一句话出于玩笑,而哪一句可以置人于死地。其实毁去所有阿萨神的神力只需要“所有诞生自阿斯加德神族的力量将会消失”这一句清晰简短的话,可她却说了如此长长一句,拖了这么久,不就是想让他在这段时间里产生怀疑,进而给他机会去打断吗?! 谁说言灵永远无法欺骗别人?!她分明就是一个即便不用开口也能谋杀别人的野心家!大骗子! 那股火在心里越烧越旺了,烤得他口干舌燥,那短短的一句话卡在他的喉咙里却怎样都无法说出口——因为他们彼此都会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一旦说出来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他们之间的地位也将从此颠倒过来,就正如她之前所预测过的那样—— 一个主人,一只看起来高傲狡猾的波斯猫。虽然时不时会伸出锐利的爪子怒而挠她几下,得意洋洋地看着她无奈地给伤口止血,可在心底却早已臣服。 该死该死该死——!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洛基?他在心底数遍问自己:一个不会说谎的,美丽优雅的,看上去似乎奉献了自己拥有的忠诚和宽容,以及心甘情愿宠溺着他愿意跟在他身后到处收拾烂摊子的同伴,好朋友,以及——驯服者。他真的需要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吗? 这样划算吗?他情不自禁地在心里的天平两端掂量着。 可这些所谓的他不服气的地方:从此以后有人管制,时不时地顺一顺毛,失去了肆无忌惮的自由,失去了他永远狡猾而无法驯服的“好名声”这些他认为说出那句话后就会惹来的后果,只要一和“永远失去她”这样的结局一对比似乎立刻就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这天平两端所引得的焦躁和痛苦相比,明显是不对称的。 在别人的眼里,“洛基”永远都是屈居于托尔的第二选择,他是冰霜巨人之子,却从小被当做工具般在阿斯加德长大,被兄长的阴影覆盖了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他从来都得不到任何一个人的认可,他努力过了,他想要毁灭约顿海姆证明自己的价值,他甚至亲手杀死了劳菲,他用自己最后拥有的宝藏给灭霸作了抵押,一眼都不敢看她转身去了中庭,最终仍然失败了,如同落水狗那样逃离而可笑的是,始终陪在他身边的,却只有这个他最初完全瞧不上的华纳神族,一个半人半神血统的女巫。 他如同玫瑰之刺总让人防不胜防,有人接近毫无疑问只会扎得满身伤。可她却从来没表现出厌恶,疼痛和嫌弃,永远平静,永远包容,永远跟随。从始至终,却只有她。 而他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她,背叛她,丢弃她,利用她。因为他那无处安放的自尊,以及支离破碎柔软到不敢轻易给予任何人的真心。 他不是一个好人,从来都不是。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没有所谓的心。 “你从小就开始学习黑魔法,”神后弗丽嘉曾经抚摸着他的脸庞,这样说着,“可我一直都希望你能找到你生命中的一束光,洛基找到它。” 一束光。他从前一直都在思考这究竟代表了什么样的意义。而如今,他终于明白了。 如果会有人毫不犹豫跟随他一同从彩虹桥上坠落,握住他的手,沉入深渊。那是她。 如果说谁能原谅他当做抵押那样任性又无情的行为。那是她。 如果还会有人以最珍贵的所有和宇宙中最可怕的人作为交换,携带洪水和飓风来到他身边,拯救他,带走他。那是她。 如果还有一个会包容他从始至终儿戏般到处寻乐子得罪不该得罪的人,然后一次又一次为他擦屁股的人让他可以放心玩耍的人。那是她。 为他唱出那首城墙尽头之歌,一语道出“他的美是幽暗山岗,是灰色坟场无人可赏”,毫不顾忌指出“他是永远的第二”,“他心中亦有痛苦和惊慌”,那个眼中蕴有黄金宝藏的歌唱家。那是她。 永远无法对他说谎,能给予他无与伦比信任和安心之人。那是她。 是她。而且永远只有一个她。 她从来都不是一束光。但是她和他一同无数次坠入黑暗,然后带着他,在漆黑的夜晚安静行走。 洛基清楚地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以前从没觉得利用任何人会有一丝丝的愧疚,他认为弱者被统治向来都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而既然他也不够喜欢她,那么丢弃和背叛当然也无足轻重,她付出多少对他而言算不上多么伟大,他甚至会认为“这可是她想要这么做的和我可无关”。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到了这最后一句话,面临抉择的瞬间在看到她那双融金般浓郁纯粹的眼睛时,他忽然就明白了一切。 他还是那个偏激,狡猾,聪明,多疑,敏感,玩世不恭又永不满足的洛基。一直想要寻开心,接着就是无穷无尽地被打脸。他享受这样的过程,也接受所有后果。他知道某一天也许他会因为本性而再次出卖她,利用她,背叛她。可在这一刻,当他的心底被“她马上就会因为他而消散”这个事实所充斥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变得格外清晰—— 不能失去这个人绝对不能。 否则,以后还有谁能像她那样可以心甘情愿又效率奇高地给他收拾这一堆烂摊子? 毕竟他们可是一对绝无仅有的“好朋友”,不是吗? 洛基忍不住在心里忧愁地叹息。可他表面上却仍然是一幅优雅从容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想试试另一个更有趣的身份,比如” “成为一个人的第一选择。” 而且只是那一个人。没有别人。 塞拉微微一顿。 她当然知道这句话对于洛基而言意味着什么——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如此自负,高傲,狡猾,充满刺一样的防备。他永远都不会说出那个字,也永远不会作出一个有关于忠诚的保证。 也许明天他继续会到处闯祸,也许他下一刻就会把她卖给别人他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们二人彼此心知肚明,而这就是他们成为“好朋友”不可缺少的共同认知。 恰巧,她也并非真心想要将这最后一句话用到他的身上——除了言灵自己,很少人会得知其实最后一句话才最有效力,最危险,持续的时间也最长。每一个只剩下第三句话的言灵,才是令他们变得更可怕的存在。 于是她微微一笑,轻声开口。 “洛基,其实你不必需要所有人的认可。你只需选择最重要的那个,然后成为她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狡猾的女骗子洛基在心里冷哼,瞥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我现在在做什么?” 顿了顿,他觉得很有必要加上一句,“你这么好用,我怎么会这么轻易放你离开呢,小女巫?” “那么如果你想要我继续这么做,”塞拉弯起眼眸,“我可得需要更多的新灵感。” “而灵感,总是需要新事物来填补的。你有信心满足得了我吗?”她问。 洛基挑了挑眉,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恰巧,我很擅长变化。” 所以别想把注意力转到其他人身上去。她只能对他唱歌,只能是他一个人! 塞拉思考了几秒,“听上去似乎很难拒绝。” 洛基狡猾地笑了笑,“那么,我的计划成功了吗,塞拉?” ——“考验”他意味不明地重复这个字眼,愈发凑近了,呼吸挨上了她的耳垂,似乎想让她的侧脸也和这火焰一样染上色晕,“那么我成功了吗?” ——“快了,”她说,朝洛基举了举杯,声音轻柔而平淡,“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洛基。” ——“噢?还差些什么?” ——“真心。” 她微微一笑,“快了,就差那么一点点,洛基。” 他忍不住好奇地挑高眉,语气有些危险,“哦?还差什么?” 塞拉看着他身后赶过来的士兵,目光移到他噙着意味不明微笑的脸上,踮起脚尖,猝不及防地咬了一口他柔软的嘴唇,低声开口,“差了这个洛基。” 他微微一顿,碧绿色的眼里光芒变得更加深邃浓郁,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带着些许邪恶和兴奋的笑。 “那么我们应该好好想想这下要逃去哪里了,小女巫。” “我有一个不错的选择,”她低低笑道,“想要和我一同回家,去见见你主人的母亲吗?” “乐意之至。”他微笑着如此回答。 塞拉带着洛基回到了她原本应该所在的家,华纳海姆。 虽然她的母亲仍然在沉睡,可近些年来已然有了一些苏醒的迹象,相信她完全醒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一旦这个九界中最强的女巫醒来后得知女儿遭遇过的一切,阿斯加德和华纳海姆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可想而知。 华纳神族的首领尼奥尔德虽然并未表示出对这个质子和她同伴的欢迎之意,却出乎意料却也没有将他们赶出这个地方——洛基是冰霜巨人之子,冰和水本就是同源,再者他可是阿斯加德重金悬赏要捉拿的通缉犯,和阿萨神作对这件事对所有华纳神而言简直是再乐意不过了。 可这不够他们下决心庇护他们,真正动摇尼奥尔德意志的是,塞拉告诉他,她是言灵这个事实。 这无疑是大大增加了接下来这场必来战争的胜率。即便他并不知道塞拉只剩下一次使用言灵力量的机会。 后来塞拉言灵的身份传遍九界各地,原本趋附于阿斯加德的势力开始朝华纳神族偏倚——谁都不想有一天莫名其妙被一句话所灭族,战争本就不是他们所需,遭殃的永远都只是那群痛恨战争的弱者罢了。 几大族对峙了百年,终于等到了奥丁再次陷入沉睡的时机,华纳神族联合奥丁之敌的三界众人成功攻入阿斯加德,将奥丁流放入宇宙的虚无深渊中,囚禁了雷神托尔以及阿萨神的众人,终于继天地间的第一场战役后,打赢了这个众神之父领导的族群,竖立了无上的权威。 塞拉的母亲也在战前苏醒,她很欣慰她的女儿能够在一无所有的境地下还能好好活下去,并完成复仇。可是自她的丈夫死后,古尔薇格早已无继续活下去的决心,她将所有神力和秘法悉数传于塞拉后,再次陷入了沉睡,而这一次她将永不再醒来,她将与她的爱人在永恒的梦中相见相拥。 塞拉成为了华纳神族最后一个女巫,她和洛基一同在这里落地生根。虽然那家伙成为了约顿海姆之主,也总时不时溜出去制造一些大大小小的麻烦,但总归他克制住了自己,也识相地明白她如今的力量有多么可怕。除了偶尔傲娇任性地挠一爪子却不见血,他一直留在了她的身边,未曾离开。 而洛基,他从未对她说出那个字,也再未让她说出那最后一句箴言。被逼急了,他也只说出过这样一句话,“是的,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没有别人,你可满意了吧?” 塞拉只是摸了摸猫头,虽然意料之中再次被他拍开还瞪了一眼,她依旧笑弯了眼。 “很满意,”她如此回答,“唯一再满意不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病源 1 塞拉在那个世界待了近百年, 逐渐夺来了尼奥尔德的统治权,带领华纳神族慢慢蚕食了整个九界,成功用自己言灵身份的恐吓力以及她巫术和神力的强大, 让许多种族不战而降。在所有地域里,常常被说成是最弱小的中庭反而是坚持时间最长的一个,那里能人辈出,所谓的“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这项真理简直在地球被诠释到了极致。她花了很大力气才慢慢搞定那个地方,终于听到了熟悉的提示音,绝望值再次清零后, 她毫不犹豫地抽身回到了虚无空间。 自中土世界就尽量不再出声的蛇终于还是说话了, 带着一些意味深长的语调。 塞拉, 蛇斟酌了一下, 用那细细的声音评价道, 塞拉很淡地笑了笑, 没回答,似乎是在思考。 蛇嘶嘶, 塞拉笑着反问它, 蛇的声音听上去隐约冷酷, 塞拉问, 塞拉, 蛇沉思了片刻, 塞拉扬了扬眉, 蛇继续道, 塞拉嗤笑, 不过都是找找乐子罢了。 蛇眯了眯眼, 塞拉淡淡地望着他,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将一个几乎已经被认定的事实说了出来, 蛇吐了吐舌头,没承认,也没否认。大概涉及到它相关权限,它只能做一些引导性的回答。 她静默了许久,终于,露出微笑。 她说, 蛇忍不住狡猾地笑了, 塞拉还未睁开眼的时候,就闻见了一股极为熟悉的味道。 浓郁,腥甜,像是铁锈的金属,粘腻而咸涩。 这种气味儿,简直就如同是她的好朋友一般,在每一个世界,她都会经常和它亲密相接。 无数信息流从脑海中掠过,一段段记忆回溯,她逐渐弄明白了现在她究竟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塞拉·莫里蒂,生父母都是意大利人,十一年前,也就是她出生的那年,由于她的祖父或多或少和当地的黑手一党有些龃龉,在家庭新成员出生后他们全家都移民到了美国东海岸新泽西州的哥谭市,受她舅舅当地黑帮势力的庇佑。虽然她的父母都不想和帮派有任何联系,但只要她姓“莫里蒂”一天,她依旧会有可能成为哥谭市一支黑手一党势力的继承者。 他们一家居住于布朗克斯区亚瑟大道的花园别墅里,即便家里偶尔会有一些看上去并不友好的男男女女们出入,她的父母依旧将她保护得很好。他们希望塞拉拥有一个和其他同龄人一样快乐和平的童年,即便她留着莫里蒂家族的血,她是一个纯正的意大利人,他们仍旧不希望她将来会继承家族,从此过上刀口舔血永无宁日的生活。于是他们搬离了哥谭市中心那些怪异尖锐的哥特式建筑来到了更偏远安静的郊外居住。 在十一年前,塞拉·莫里蒂一直都是一个热情而明朗的女孩,骨子里流淌着的都是地中海的炽热和野性。她的妈妈是当地有名的美人,她自然而然成为了附近小区最漂亮的那个姑娘。天生浓密微卷的黑发,灰蓝色狭长幽邃的眼睛,比美国人更健康阳光的肤色,从小她就是同龄孩子中最耀眼出色的女孩,备受所有人宠爱,就连她那个有些过于刻薄而不近人情的舅舅在面对她的笑脸时眼里都会露出一丝温情。在十一年前中,塞拉·莫里蒂几乎称得上是最幸福快乐的孩子。 直到那一天那宛如噩梦般的夜晚降临。 那天夜晚,他们一家三口依偎在沙发上,正在看cb档很出名的肥皂剧《指路明灯》打发时间,忽然就听见远方警声大作,哥谭市深郊那边,据说是建立着一个综合医院的地方不断闪烁着红绿交错的亮光。很快,他们惊讶地发现附近上空出现了数架直升飞机,隐约可以看到机身上标志着“gcpd”的字样,是哥谭市警察局在办案。他们倏然从房屋头顶飞过,很快就消失在远方的夜空中。 塞拉一家对此见怪不怪——哥谭可一直都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城市,市民的心理早就被锻炼得无坚不摧,家里抽屉常备手一枪,枕头下藏着水果刀,就连厕所抽水马桶的盖子下也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凶器,段数不够的抢劫分子如果敢在两眼一摸黑的情况下擅自闯入,搞不好自己才会是被送进医院的那个。 不过出于谨慎,他们还是各自去检查了一下楼上楼下的门窗是否被锁好。塞拉独自一个人穿着粉色毛绒睡意靠在沙发上打着哈欠,听到父母一边上楼一边笑着打情骂俏——莫里蒂家的夫妻恩爱是小区附近出了名的,妻子珍妮是哥谭市小有名气的宠物医生,美丽高挑并且性格友好,被所有邻里称赞;父亲费尔南多虽然是富二代,为人却相当温和耐心,自己独自经营着一家出版社,还是一个很受欢迎的儿童漫画家。她的父母都是高知识分子,有着相同的人生见解,而且是出于自由恋爱结合,十几年过去了也恩爱如初。塞拉早就习惯了每日一睁眼就面对各种各样的狗粮,她庆幸自己拥有这样的父母,以及平静富足的生活。 直到很久以后上楼去的父母都没有再下来,她百无聊赖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在深秋的天气里裹上了毛茸茸的薄毯,像只小懒猫一样趿着拖鞋揉着眼睛慢吞吞地走上二楼,喊道,“妈妈?爸爸?你们去哪儿了?” “不!——塞拉——不!快跑——” 一声凄厉的完全不似母亲平日温柔声音的女音从二楼大厅里传来,可惜已经晚了,塞拉已经踏上了最后一节阶梯,明亮刺眼的灯光直直照到她的脸上,也让她很清楚无疑地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窗户打开,凉风肆无忌惮地吹了进来。她的爸爸和妈妈都被用丝巾牢牢绑住手,固定在后背椅上。她的父亲似乎是和什么人搏斗过而且很明显落了下风,脸上数处擦伤,有气无力地垂着头,嘴角隐约有血丝。她的母亲正被人制服着绑住了手脚按在地板上,即便她拼命挣扎,然而终究抵不过对方的力量被绑了个结实。而塞拉瞪大眼看到这一切的时候,那个轻松完结了这一切的人正好直起腰来,和塞拉惊恐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啊哈,瞧瞧我发现了什么——”那个拥有着绿色头发,惨白脸庞和银色钢牙,宛如画着浓妆,布满纹身,穿着紫色西服高大又削瘦的男人用一种粘稠滑腻满含疯疯癫癫意味的声音开口了,他看上去就像是发现了一只可爱无辜的小猫,歪着头,眼睛里闪烁得都是兴奋到疯狂的亮光。 “一个漏网之鱼?” 塞拉·莫里蒂吓呆了,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她第一次遇到这样诡异而充满恐怖色彩的人物,根本想不起来要跑。直到她躺在地板上一直挣扎的母亲拼了命般呜咽出声,呼唤她的名字,让她离开这里,赶快跑! 可她的目光移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父亲身上,嘴唇轻轻一抖,呆呆地看着平日里那个宽厚而富有耐心的男人仿佛失去呼吸般垂着头一动不动。而那个始作俑者则轻松愉快地站在一旁,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精巧的小刀,在指尖熟稔灵活地把玩着,冰冷的刀锋触到她父亲的脖子,冷得他一个激灵略略清醒了过来—— “ell,ell,ell~”那个眼睛里闪烁着可怕光芒惨白皮肤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却抵着她父亲的脖子冷酷无情地把他的头抬了起来,小刀几乎陷入他脖子的肉里,他的声音在夜晚中显得愈发诡异柔滑,有种她从未见过的,类似于狂热和阴森,对犯罪充满了极致的欲一望色彩—— “你瞧,本来我只是路过这里,我从那个地方出来,只是想在这样好的天气里小小地散个步,找一些老朋友叙叙旧——本来我根本没想这么做只可惜,我迷路了,唔的确,哥谭是个大城市不是吗?很多人都容易在里面迷路,特别是没有人来接引你的情况下——我迷路了,不小心从你们的花园穿过,接着不小心看到了这栋漂亮房子里的灯光,不小心听到你呼唤一个名字——” 他咧开嘴,猩红的嘴角如同被血涂满,拉扯到一个近乎噩梦般恐怖的角度,试图惟妙惟肖地学习她父亲的腔调和声音,但他学得一点都不像,声音尖细而且语调夸张—— “珍妮——珍妮——” 这是她母亲的名字。在塞拉的印象里这个名字一直都代表着美好和温暖,然而出现在这个家伙的嘴里,却只有小丑腹语般的阴暗和癫狂。 她的母亲绝望地仰着头看着有气无力的丈夫,浑身恐惧战栗不休。 塞拉瞪大了眼,惊恐地看着那个家伙满脸狂热,缓慢地在肉里移动小刀,拉出道道血丝,他看上去似乎有一点疑惑不解,歪着头注视着站在楼梯口的女孩,絮絮叨叨,却又十足真诚模样地对她开口说着,“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一点儿都不,它会让我想起一些事儿来——你瞧,回忆很危险,而我发现我的过去充满了烦恼和焦虑——那些黑暗冰冷的地方,充满了希望忘却的,消沉而模糊的鬼影回忆可以变成令人厌恶可憎的小畜生。” 她完全听不懂他到底在讲些什么,她只是惊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她想要过去救她的父亲母亲,可她还小,她从未经历过这些,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那个人还在继续用嘀嘀咕咕的声音说着话,“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原来的事儿了啊哈~真巧在我出院的第一天就听到了这样一个名字。你猜我该怎么报答你呢?亲爱的珍妮?” 他歪着头思考了片刻,然后眼睛一亮,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兴奋又不安地建议道,“不如这样吧?我看你们好像很喜欢待在一块儿?可为什么你们会喜欢这样做呢?难道独自呆着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吗?——你瞧,对我而言,一切都是一个笑话——顺便说一句我喜欢笑话所有人珍视为之奋斗的一切,其实都是一个畸形热错乱的恶作剧,所以” 他血红的嘴唇笑意愈发深刻了,语调变得更加低沉滑腻,她甚至隐约能够听到他喉咙里那种癫癫狂狂充满了热切的咕咕声,“——所以你为什么不看看其中搞笑的一面呢?为什么不笑一笑,亲爱的珍妮?” 他这样说着,刀子缓慢却坚定地从脖子上划过,在母亲凄厉绝望的尖叫声中,大股大股浓郁粘稠的血喷了出来,瞬间染红了父亲身上的法兰绒睡袍。塞拉亲眼看着父亲浑身抽搐,咽喉里发出嗬嗬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他的眼里出现了极其痛苦而狰狞的情绪,可是这种表现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眼睛里的光芒就变得黯淡,抽搐停止,唯有血液从利落被剖开的喉咙里不断涌出,低落在地上,积成了浓郁粘稠的一滩。 珍妮尖叫出声,她的眼里有泪水流了出来,在地板上挣扎扭动,试图朝渐渐变凉的身体靠近。可是一双皮鞋挡住了她的路,她缓缓抬起头来—— “噢珍妮,可爱的珍妮,”那个人背对着灯光,惨绿头发,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猩红嘴唇狰狞地弯起,他蹲了下来,用那割破了她丈夫喉咙的小刀抵入了她的嘴里,浓郁的腥味和冰凉齐齐冲到了舌底—— “别这么歇斯底里,你笑起来可真好看,你瞧,我喜欢别人更活泼一些,我喜欢别人对我笑,所以” 他冰冷惨白的手指抓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绝望麻木的眼神对上他的,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似乎对马上就要到来的一刻充满了兴致和期待—— “让我们在这张脸上加一个微笑吧?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病源 2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在年幼的塞拉·莫里蒂的脑海里就如同被乌黑浓郁的血所泼漫的玻璃,隔着那层腥臭,阴暗, 恐怖而令人战栗的色彩,一切都变得昏天暗地,如同被摄入了蒙太奇的手法,分切组接,间或掺杂了零碎的儿时回忆。她竭力将那些暂且不需要的破裂的记忆扫到角落里,渐渐一副不甚清晰的画面出现在了脑子里—— 是那个一手造成了她家破人亡惨剧的凶手,那种绿到仿佛可以腐蚀人眼球的色彩, 那张惨白如同每个人记忆深处总会出现的噩梦般的, 只属于魔鬼的脸,还有长长的咧到脸颊两侧近乎撕裂的鲜红嘴唇,似乎下一刻就会流出浓郁猩红的血塞拉·莫里蒂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她只是麻木而僵硬地注视着对方割开了一个人的气管, 放任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接着他来到了另一个人的身边, 将刀子搅进了她的嘴巴里,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在对方惊惧欲死的眼神中手指些许用力—— 一个和他面庞上几乎一模一样的,惨烈, 可怖, 阴森而鲜血淋漓的微笑便如期绽放, 而且永不会消亡在撕裂的唇角。 又是那种熟悉的色调从翻卷的血肉里弥漫了出来, 在她的眼里就变成了某种散发着奇异气味的红色漆料, 将整片本来底色单调的画作变得格外分明而且丰富,犹如藏在阴暗地下室里道林格雷的画像,怪异,夸张,恐怖到了极点反而具备了一种独出心裁的罪恶美感。 塞拉·莫里蒂从此陷入了某种怪诞而无法自拔的梦境之中,整个世界铺天盖地只有那鲜明至极的色彩,绿色,白色,红色以及一点黑色的笔触。她看到的不再是头发,脸庞,鲜血和外面无法挥散的黑夜,而只是一副色调浓郁的画作,她则是画中最安静最乖巧最忠诚的守望者。 ——因为格外的刺激,这个十一岁原本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她疯了。 这就是哥谭市最负盛名的罪犯j一ker最喜欢看到的场景。他一向信奉着一个真理:只需要最糟糕的一天,就能把最理智的人活活拉到疯子的层次——而这就是他和正常世界的距离:只有糟糕的一天。 而塞拉·莫里蒂如今的境况和十一年前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日子相比,也只隔着最糟糕的一夜。 当塞拉睁开眼,面对这一切无可逆转的绝望,面对站在她身前高大瘦削,满脸浓妆,散发着颓废和诡异气质的男人,面对他从口袋里掏出来并抵上她额头的枪她别无选择,本能的求生欲让她完全忽视了身旁的惨剧,而是微微睁大了眼,用一种近乎不解,甚至天真无辜而迷茫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望着对方,有些不确定,小心翼翼,还夹杂着稚嫩童音的声音开口了—— “daddy?” 正欲扣下扳机的手指一顿。 无人可知姓名,无人可知来历,只被称作“j一ker”的人饶有兴味地歪了歪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这个满脸迷惑不解神色的女孩,有些兴奋的好奇:他当然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而他从来没对一夕间毁灭一个幸福家庭而感到丝毫悲伤和歉疚,他是彻彻底底的无规则和无政府主义者,热爱暴力热爱犯罪,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真的是一个毫无道理可言的疯子——相反,他比一般人聪明太多,只是他的行为往往不可预料,无法控制,甚至是彻底混乱的。他不需要任何人认可,也不为社会共同利益牺牲自我,只愿按照自己独立意志行事,而这令他变成了哥谭市最危险的罪犯,没有之一。 他喜欢疯狂,也热衷于让别人变得疯狂,并且在以往大大小小的犯罪中,他很少失手,就比如眼前这一个年幼漂亮的姑娘—— 小丑的真实面容大部分都隐藏在惨白肤色和夸张妆容之下,唯有他的眼睛是整张脸上最清晰无疑的一部分: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甚至是近乎璀璨的灰蓝色眼睛,和她的眼睛颜色一模一样。 也许这是她在神智模糊之际会错认的原因? 也许她只是在装模作样,想要逃过接下来难以避免的惨剧?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一时兴起遇到的小女孩反应能力简直值得称赞,而且聪明镇定冷漠到了可怕的地步。 可如果不是那么事情就变得更有意思了。 j一ker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猩红的嘴唇,黑洞洞的枪口仍然稳稳地对着她的额心,冰冷的质感让人会生理性的颤抖。可她没有,她只是用一种和其他孩子望向自己父亲时没什么两样的目光望着他,似乎觉得他正在做的这件事很不可思议,微微瞪大了眼,那双漂亮澄澈的灰蓝色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浅海沙滩,熠熠生光—— “为什么不说话,爸爸?” 她的瞳孔里没有丝毫伪装起来的镇定和隐藏在深处的恐惧,即便是他也很难在一时半会辨别出她是否是真的疯了还是迫于生存出此下策。可这不妨碍他忽然有了一个新奇有趣的点子,而且毫无疑问这个点子将会在未来带给他无数显而易见的乐子—— “爸爸?”小丑咀嚼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咂了咂嘴,喉咙里发出鬣狗般咕噜噜的闷响,是一种遇到了极有趣事物时才会出现的声音,他的语调变得更为粘稠丝滑,听上去就像是在舞台上表演时神态语气极为夸张的喜剧演员—— “唔,爸爸,爸爸——哈!”他歪着头,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动作愈发剧烈,最后变成了近乎癫狂的捧腹大笑,丝毫不在乎那快要咧到两侧的猩红嘴唇看上去是多么阴森可怖,“噢是的——爸爸——这可是再恰当不过了——你可真明白如何才能把我逗笑——” 塞拉迷茫地歪了歪头,似乎很不懂他为什么会作出如此神态,甚至朝他靠近了一步,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他的脸,神色充满了担忧,“你怎么了,爸爸,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小丑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侧了侧脸,惨白的脸庞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就如同是漂浮在夜空中的鬼魂,诡异到了让人心惊胆战的地步。他眯起眼,兴致高昂地低头看着女孩仰起来的脸,那无疑是一张漂亮而独具特色的面孔,不像本土女孩那样略显苍白精致有余活力不足,她的五官更明媚,更立体,黑发灰蓝眼,深浅色彩的对比赋予了这张脸庞一种难言的神秘,即便她还很小,这种浓郁复古的野性已然初显,而且极具辨识度。 可j一ker观察的从来都不是长相,而是更内里的东西——他擅长从人表情的细微变化,无意识的小动作,目光的游移和着落点,语气的微妙变动甚至是每一寸肌肉的松紧程度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而现在,这一刻,他得到的信息却令人惊讶又欢喜:她看上去是真的没有恐惧他,而且真的将他错认成了自己最亲密的家人,一位父亲。 她甚至没有朝他身后痛苦呻一吟挣扎的女人投去一眼,就那样专注地凝视着他的脸,那种被所有人恐惧而唾弃的噩梦般的面庞。 多么神奇的改变!他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让人变疯”还有这样引人愉悦的结果! 他就是在这一瞬间突发奇想,脑海中迸出了一个奇趣无比的好点子——是的,为什么不呢?他干嘛要拒绝呢?人类的存在本来就是疯狂的,随机的,无意义的,而一旦认识到这个不可逃避的事实,它们中的八分之一会崩溃,变成光着身子流口水的疯子。他又没和理性签订契约,他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心智健全条款。他一直坚信着每个人脑袋里都装着一颗□□,只是缺一个点火的人。而他向来很乐意轻轻划上那根火柴,然后所有的一切——b一一——化成美妙而绚烂的火花。 在过去他已经完成了足够数量的大事,每一件都能够彻底改变一些人的生活,可说到底那些改变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他可没从中捞到一点实质性的好处——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一个绝妙的点子,不仅仅是娱乐大众,他也想为自己制造一些新的挑战—— 于是j一ker缓缓俯下身,让女孩小心翼翼地触摸到了自己冰冷惨白的脸,触碰到他扬起的猩红嘴唇,他充满了癫狂诡异的灰蓝色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笑容阴森离满含对暴力的狂热和支配他人的,偏偏语调里全然都是躁动,热情,兴奋和迫不及待的疯狂—— “噢是的,我最亲爱的珍妮是怎么呼唤你的——塞拉?对,就是这个名字,”他亲切地躬身,就像是每个父亲会对小孩说的那样,语气里都是温柔到了极点的循循善诱,“爸爸可不是吗?——我会成为一个‘好父亲’的,所有人都会相信这一点我最爱的宝贝儿,你也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病源 3 当j一ker朝她伸出惨白的手时, 塞拉没做任何犹豫,搭上对方的手,任由他牵着自己, 迈着轻快愉悦的脚步走出了这栋别墅,将温暖的灯光, 温馨的花园和屋子里血流不止痛苦呼嚎的女人丢在身后, 跟随着小丑朝另一个完全陌生的方向走去。 在他们的背后,是一大片被红绿光照耀,隐隐响起枪声和喇叭声的哥谭市夜空。在这个怪异, 黑暗,混乱,充满了灰色交易和病态体制的大城市里,一切有关于不正常的反而成为了常态, 人们生活在黑帮势力和犯罪分子的小区之中,都已经被大环境所感染, 甚至成为下一个犯罪案的传播者, 很难有人真正跳脱出这个体制, 而有勇气对抗它的更是少之又少。 塞拉安静地被小丑牵着往前走,远方警车的鸣笛和直升飞机的轰鸣似乎都已经离她而去了。即便她心里很清楚那些多半都是为这个人来的, 可她不敢在表面露出一丝一毫的怀疑和恐惧, 那会成为置人于死地的破绽。 虽然她和面前这个状似疯子般的人物相处还不到两个小时,可她已然能窥见他和普通人的差距——怎么说呢, 他给她的感觉并不像是纯粹的精神病人, 因为理智不清醒而到处杀人, 他更像是某种病毒的感染源,在罹患哥谭这场疾病之后,又想把它传染给了一个又一个新的受害者。 他的话很多,看上去有点疯疯癫癫絮絮叨叨的,可是每当她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却又能够惊异地发现那些一闪而过话语里令人惊人的逻辑性和误导性。他绝不是一个理论定义上的精神病人,因为即便他们发疯时也会有一个自己世界里的准确目标,并且执着地想要去实现它。而他,这个绿头发惨白皮肤小丑妆容的男人,看上去完全更像是在找乐子,毫无目的性。 他曾说过的那些看似毫无意义的话语里,反复提到过她母亲的名字,“珍妮”。他的用词里常常带有很多主观性质的词汇,例如“烦恼”,“焦虑”,“冰冷”。可是这些词语中最能表达出情绪的却是“厌恶”,而且和这个名字有关。 她认为这很有可能与对方的过去有关。而他明显非常不喜欢那一部分过去,如果她想要更好地活下去,远离他的痛脚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塞拉看着对方牵着她一路从黑暗的小道上穿行。他很有趣,总是能够在警察从对面的街道迎面而来的时候轻松又及时地带着她隐入旁边连她也没发现的巷子里去,然后等他们走了又悄声无息地出来继续前行。他对此显然经验十足,而且一点都不担心她会突然大叫出声吸引警察们的注意力,好让他们帮助她脱离自己的魔掌。 这是塞拉一时半会完全看不透的家伙。可也不得不承认,即便他出场只有短短两个小时,他给她的印象也足够深刻到覆盖前两个世界的任何人。他行事诡异,笑容阴森,却有种寻常人难以超越的癫狂到极致的人格魅力。 这下大概可以玩很久了,她心想。迄今为止,她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类型的角色。 塞拉转头看了看周围,他正带着她朝哥谭市中心走去,建筑冷色调为主而且多有哥特式尖顶风格,在深夜里总显得犹如怪物般阴森可怖。她从小就不喜欢这样的建筑物,总令人很容易联想到一些糟糕的东西,因此他们全家都搬离去了郊外居住。可没想到人生这样无常,来来去去,她居然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塞拉乖巧地被他用冰冷的手指牵着向前走,不断好奇地观察周围的景色,终于,在看到前方逐渐靠近显得有些暧昧色彩的霓虹灯后,不解地出声了,“爸爸,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小丑的脚步声很轻,轻到会让人以为整条大街上只有她一个人在走路。听到她的声音,这个惨白皮肤的男人终于肯回过头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松开她的手,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那张可怖浓妆的脸几乎是近在咫尺地摆在她眼前,饶有兴味地侧了侧头,声音沙哑得如同游乐场里五颜六色却电量不足的人像玩具—— “去哪儿?唔,这的确是个问题。你瞧,宝贝儿,爸爸刚刚从一个有趣的地方跑出来,而那里的人都很喜欢我,他们更希望我留下和他们一块儿玩耍可惜我从一个可靠的人那里听说这座城市里发生了更多乐子,而且制造这些乐子的人是我最亲密的朋友,而我是他的头号粉丝——” 塞拉不会愚蠢地认为这家伙嘴里所谓的“朋友”是正常人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她只是安静乖巧地凝望着眼前这张堪称小朋友噩梦般的脸,从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灰蓝色的眼里瞧出了一丁点儿戏谑又兴奋的亮光来。她歪着头思考了半晌,然后眼前一亮,像是想要博取父亲夸赞的孩子般迫不及待地问道,“爸爸说的是那个带着头罩穿着黑色紧身衣可以到处飞来飞去的蝙蝠侠?” 小丑倏然咧开嘴,像是很欣慰地笑了,“噢噢噢,就是他,那只自持正义的小飞鼠~亲爱的宝贝儿,你如此聪明,简直出乎我的意料,让我想想该怎样奖励你才好呢——” 他思考了半晌,嘴角笑容缓缓加深,带黑夜下有种难以捉摸的诡谲和疯狂,“这样吧你瞧,我原本有一群‘忠实’的朋友,我们常常会在一块儿找找乐子。可惜的是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被那只小蝙蝠送到了有意思的地方去,因此我少了很多帮手,因此原本一些想要和我做朋友的人都改变了主意,这可真是一件让人烦恼的事——塞拉宝贝儿,你不想看到爸爸因为每日每夜的烦恼而头发掉光,整日唉声叹气的,对吗?” 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目光有些天真的迷惘,“一点儿都不想可是爸爸,你有了我,还会不开心吗?” 她表现得像是一个争宠吃醋的小女孩儿,而这正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大部分特征。小丑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和迫不及待,“不不不,我当然很高兴拥有了你,显而易见你会给我的生活带来不少乐子——不过,爸爸更喜欢的是听话而且能干的姑娘,那样她才有存在的意义不是吗?——告诉我,宝贝儿,你能为爸爸解决一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烦恼,对吗?” 塞拉忍不住苦恼地蹙眉,她考虑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像是很为难地瘪了瘪嘴,说道,“好吧爸爸你总是说从小我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当然是!——我更喜欢笑口常开的爸爸,我能怎么才能帮到你,让你不那么烦恼和伤心呢?” 小丑歪了歪头,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也闪闪发光,她听到他刻意压抑得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引人发笑的小秘密—— “有一个仓库,”他神神秘秘地开口,“那里藏着爸爸很多‘朋友’当然,是不太听话的那些,爸爸的小宝贝儿,甜心,对付那些不太听话的人,我们该怎么做才好呢?” 塞拉毫不犹豫地开口,“应该被惩罚,让他们下次再也不敢这么做。” 小丑哈地笑出声,他看上去高兴极了,很明显这个答案取悦到了他,他按耐不住地舔了舔嘴唇,声音愈发狡猾低哑了,“惩罚当然了,他们可不会再有机会能这么做了我的宝贝,你愿意和爸爸一起去惩罚这些不听话的朋友们吗?——只需小施惩戒,所有人又会变得乖乖的,就像你这样乖巧又惹人喜爱——” “我很乐意,爸爸。”她如此回答,眼角微微一弯,有与他相似的笑意从眉梢嘴角缓缓流淌。 g一tha,哥谭,在英语中它有着“愚人村”的意思。就某方面而言,其实相当符合这座城市的本质:夜空总是阴云密布,表面的浮华之下,暗巷里藏污纳垢,执法,正义苟延残喘,犯罪家族和秘密帮派数不胜数,因为底盘瓜分问题每天都会产生无数火拼,甚至随意路过的巷子,那些泥泞中就有可能躺着一具无人问津腐烂生蛆的尸体。而j一ker这个称号也格外应对这座城市的含义,他喜欢愚弄人,愚弄规则和人性,而后果往往能让他笑口常开。 小丑牵着她一路穿行到了一座外表看上去普通甚至破败的老旧建筑前,大门上拴着锁链,可这难不倒他,他上前去鼓捣了一番后顺利打开了它,随着锁链落地清脆的金属声,他摊开手,得意洋洋地“嗒哒”一声,然后为她打开了门,仿佛一个正直又风度翩翩的绅士般躬了躬身,眼里全然都是亮晶晶的光芒,柔滑的声音在黑夜里细细地响起—— “女士优先~”他说。 让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率先走到这种一看就危险十足黑漆漆的地方,他可真是“礼仪十足”呢塞拉望了他一眼,虽然表情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走了进去,小丑也顺势转身跟了进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把最后一丝光芒留在了屋外,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塞拉愣了一下,她完全看不到周围的一切,不由得一些心慌,小心翼翼地开口,“爸爸?” 她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只有丝丝寒意从耳畔穿梭而过。不等她再次出声询问,忽然一个熟悉的轻飘飘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了过来,她甚至完全弄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去那儿的。 “跟上,宝贝儿千万,千万,可别走丢了——” 这句话里阴森的笑意令人刹那间毛骨悚然。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跟丢”的后果是什么——小丑从来都不需要一个无用的“朋友”,即便是他的“女儿”。她想在如此软弱甚至无法反抗的境地里活下去,就得一直保持聪明敏锐和高度警惕,以及相似的冷酷与疯狂,令他觉得有趣,能够引他发笑,甚至能产生那么点儿作用。否则她的存在和街边那些灰老鼠没什么区别,而人会对老鼠产生哪怕丝毫的同情心吗?——当然不。 这简直就是有史以来她遇到过最难,危险程度最高也最富挑战性的任务。塞拉第一次如此打起精神,几乎是全神贯注地面对眼前的困境——她伸出手去,在眼睛失去作用的情况下只能依靠触觉和听觉一步步前进。她有时会被地上凸起的类似纸板的东西绊倒,可是下一刻又会立马爬起来继续往前走。终于在黑暗中拐过三个弯漆黑中缓缓出现一丝亮光后,她眯了眯眼,看到走廊尽头靠在墙上的身影,侧脸背光,显出完美无缺的脸部线条和隐隐猩红的唇角。 看到小女孩摸索着走到了这里,他装模作样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唔了一声,耸了耸肩,哈地笑了几声,笑声里有种很遗憾的意味,“比我预料的快了几秒,看来你很适合在黑暗中行走,不是吗,塞拉宝贝儿?”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如果超出他“预料”的时间会有什么后果。 塞拉几乎是胆大包天,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低低咕哝了一句,“下次可不准这样丢下我了,爸爸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小丑兴致高昂地hahaha笑了,笑声穿过漆黑的走廊一直回荡,简直就是惊悚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可她的眼里却没有丝毫恐惧,仿佛站在她面前的真的是一位和女儿玩着游戏的父亲,而她正在抱怨对方在过程里不小心松开了她的手。 “我的手可不好牵,”小丑歪着头注视着这个眉眼漂亮明媚的姑娘,“据说很多和我握过手的朋友都去了另一个有趣的地方。” 虽然有了一些光芒,可塞拉还是不能完全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她不由得害怕般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了小丑放在身侧冰冷的手指,为那个温度瑟缩了一下,然后抬起脸,即便背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她也能猜到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握紧了 ,爸爸,”她说,“现在,我们可以去另一个更有趣的地方了。” 小丑忍不住低低笑出声,在他不刻意压着原本嗓音的时候,那声音可真称得上是别致的迷人。 “as y一u ish ,seetie”他说,然后伸出手,推开了那道门,刺眼的光芒迎面而来,他一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如同迎接未来般展开,面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兴奋的笑容—— “晚上好,我的朋友!”他说,然后面对仓库里正聚集在一起各黑帮势力的头领,语调慷慨激昂,仿佛真的遇见了多年不见的老友,眼睛里闪闪发光—— “这场盛会,一定是为我而举办的,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病源 4 仓库门被推开的刹那, 面对齐齐抬起黑洞洞的枪口,小丑依旧是满脸热切兴奋的神色,塞拉也没有露出丝毫恐惧, 只是目光在扫视过所有人后,定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微微一愣。 阿尔贝托·格罗索,哥谭市本地黑手党实际掌权者之一,她母亲的亲弟弟, 她血缘上的舅舅。 真糟糕, 她心里想。原本接下来这一切可以不必这么发展的,可是在她隐约了解到“珍妮”以及这个名字有关的一切对于j一ker而言只有负面情绪后, 出于人身安全考虑, 她不得不远离他的痛脚,远离这个名字和它带来的一切后果——这其中就包括了她的舅舅。 她对即将发生的所有事都表示很遗憾。 在她进入仓库的刹那,很显然对方也立刻认出了她,忍不住惊地立刻站了起来,目光掠过小丑那张惨白狂热的脸,神色一变,马上想到了什么极其糟糕的事,整张脸都有些扭曲起来了,他身后所有保镖齐齐抬枪对准了j一ker—— “塞拉!”她的舅舅用明显还带着地中海口音的英语呼唤她,语气震惊里还隐约有着阴郁, “为什么你会和这个家伙在一起?你的妈妈呢?还有费尔南多?他们在哪儿?!” 小丑这个称号在哥谭市具有第一无二的地位, 不仅仅是对于警察局, 即便对于当地黑帮和家族势力也犹如一个鲜血般的印记那样深深刻在所有人的记忆里。自这个查不清所有身份信息绿头发惨白皮肤宛如喜剧演员的家伙横空出世,堪称胆大妄为地策划了大大小小无数骇人听闻的犯罪案后,他无疑在这里竖立了令人信服的名声。他那张脸,他留下的扑克牌,以及他独有的手法就代表了混乱,无序,疯狂,难以捉摸和奇特的幽默感——少数人想要和他合作,而大部分人则恐惧着他,而这些人中想要除掉他的,无一例外最后的结果都不怎么值得期待。 她的舅舅这个表现很好地验证了她当初的想法:宁愿得罪一整个黑帮势力,都别得罪一个毫无计划和规则,聪明又冷静的疯子。 于是她歪了歪头,她很显然是认出了阿尔贝托,但并未因此而感到震惊,只是表情十分的疑惑不解,“为什么在这儿?因为爸爸也在这里啊。” 她动了动牵着j一ker的手,抬头望了他一眼,小丑也笑眯眯地低头看了看她,嘴角的弧度愈发深了。 阿尔贝托一愣,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侄女会把这种家伙认成费尔南多,不由得阴森森地抿了抿嘴唇,放轻了声音,“他不是你爸爸塞拉,到我这儿来。” 小丑笑嘻嘻地旁观这一切,其他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变得停住了讨论,静观其变。 塞拉心里为这个还挺重视家人的黑手党叹气,面上依旧天真无辜,一口咬定这个事实,“他就是我爸爸为什么你们都不承认?!” 阿尔贝托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从怀中抽出枪对准小丑,眼里的愤怒掩都掩不住。而就在他想要扣下扳机的刹那,小丑很有自知之明而且非常及时地一把抱起了塞拉挡在身前,还十分顺手地摸了摸女孩柔软顺滑的卷发,从她身后露出一个诡谲又兴奋的笑脸,低沉沙哑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仓库—— “开一枪哟~一定要瞄准了~否则伤及无辜可就糟糕了~” 阿尔贝托手指一顿,整个气得都在发抖,却终究没有冒险按下扳机——既然塞拉和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在一起,超过一半的可能他的家人都发生了不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就只剩下塞拉这一个亲人了。即便她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他也决不能伤害到自己的侄女。 塞拉对小丑把她当挡箭牌这件事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在她被抱起来后,隐约感觉到他的手指掠过她的身侧,有什么冰冷沉重的东西随之落入了她衣服的口袋中。她心里微微一动。 “别紧张,亲爱的阿尔贝托,”小丑舔了舔嘴唇,为即将到来的好戏浑身都兴奋到战栗,他的眼里全然都是神经质般亮得惊人的光,像抱着一个可爱的洋娃娃那样抱着他的侄女,甚至还充满怜惜地摸了摸她的长发,朝他嘻嘻笑道,“你瞧,你拿了我的一些东西,公平起见,我也拿了一个你的宝贝故事的精彩之处不就在于这些人们自认为不够公平的交换之中吗?——噢噢噢,千万稳住了别开一枪,我亲爱的塞拉今晚目睹的鲜血已经够多的了,我们干嘛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塞拉毫无反抗地被他当做人质晃来晃去,听见他这番话,终于明白过来之前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并未只是他说过的“不小心”而已——她的舅舅很有可能是在小丑被关入某个地方后趁机掠夺了他的地盘瓜分了他的势力,而小丑对此很不开心,于是在他从那个地方出来后他找到了他们,他刻意做了这一切,就连一时兴起留下她大概也是出于某种考虑——他的话,根本不可信。 黑手党一向都是十分残忍无情的组织,可他们相对于其他帮派而言,爱护家人也是出了名的,而且这种势力一向都是家族传承制,血缘关系对于他们而言是最重要最无法割舍的羁绊。小丑精确地掌握到了这一点,让阿尔贝托即便知道了他的妹妹一家都遭遇了不幸,极端愤怒和仇恨之下,也无法对他按下扳机。 他简直就是个狂妄到不在乎性命的疯子和赌徒,偏偏又十足的清醒和冷静,比大多数人都要聪明,而且目光长远。她真想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完全打败他——或者说他存在失败的可能吗? 塞拉看向阿尔贝托。她的舅舅胸口不断起伏,显然对她身后这个家伙的情绪依然攒到了极致却无法爆发。他直视着塞拉的目光,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勉强自己恢复理智,低声开口,“把她交给我或许我可以让你活着离开。” 小丑hahaha地笑了起来,他眼前一亮,似乎认为这个交易很划算,喉咙里发出咕噜噜兴奋又不安的声响。他将塞拉微微转了过来,那双诡异又阴森的眼眸对上她的,血红的嘴唇凑近她的耳畔,按耐不住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 “瞧,塞拉宝贝儿,你的舅舅想要把你换回去,不得不说这个交易很公平不是吗?——唔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吗?你一定会记住的吧?毕竟你可是我最爱的宝贝儿,甜心,你乖巧又聪明,而且很能明白如何才能把我逗笑” 他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很容易把小孩子的理智弄混淆。塞拉茫然地看了他半晌,最终在他说完了这一切盯着她不放后,她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叹了口气,回道,“知道了,爸爸。” 他倏然咧开嘴愉悦地笑了。然后抬起头,对阿尔贝托做了个手势,“别冲动——你瞧,她马上就要过来了,来到你身边我身上可没有武器,我毫无威胁,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他轻轻放下塞拉,然后推了推她的后背,示意她到她舅舅那儿去。 塞拉回头看了他一眼,小丑对她露出一个堪称“和蔼可亲”的微笑,眼里闪闪发光。 于是她转过头,一步步朝阿尔贝托走去。 他缓缓放下枪,松了口气,将枪塞入口袋里,面对着眼前一脸平静神色的姑娘,蹲下身来担忧地注视着她,低低开口,“塞拉,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你的母亲” 女孩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没有回答他的话,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的目光微微变了,怒意再次漫上他的脸,他忍不住转头看向小丑,几乎是大喊道,“你对她都做了些什么?!你这个该死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几乎是在他转头,完全对女孩卸下防备的同时,猝不及防间,塞拉忽然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把锃亮的还染着血丝的小刀,毫无预兆,快速而又冷酷地直直插一入了他的脖颈里—— 丝丝血溅了出来,他的声音立刻被堵在喉间,再也无法说出口。 阿尔贝托惊得瞪大眼了,他缓缓转头看向塞拉,眼里全然都是不可置信,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小刀极其锋利,虽然她的手法略显生疏,但动作又快,而且毫不留情,用力且狠毒地朝着致命处袭去,切断了他的劲动脉,甚至还转动手腕微微一搅—— 阿尔贝托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捂着脖子就倒了下去,血溅了她满脸。 剩余的人都为之一惊,这突然如来的转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塞拉平静地看着舅舅抽搐地倒下,血不断从脖子处喷溅,很快就失去了生息。她歪了歪头,然后俯下身,在大家惊愣的目光中,从阿尔贝托的伤口中拔出那把小丑塞给她的小刀,然后毫不犹豫地走向j一ker,站在他身边,朝他伸出了手。 j一ker笑嘻嘻地牵住了女孩满是血渍的手指,然后侧了侧头,对仓库里的所有人露出一个大大的兴高采烈的笑容,轻快又愉悦地开口—— “surpris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病源 5 惨案发生后的十秒内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阿尔贝托声息断绝, 他的副手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莫里蒂家的女孩面无表情地从她舅舅的脖子里拔出刀子, 然后毫不犹豫地走回到j一ker身边, 牵住他的手他终于倒吸一口凉气,怒极地睁大眼,抬手举枪就要击毙这个小丑妆容的始作俑者—— “别轻举妄动,布鲁诺先生,”突然,一个冷冰冰坚硬金属质感的东西抵上了他的后脑, 不算陌生的的男音传了出来,“子弹可不长眼,万一走火了可就不好了。” 阿尔贝托的副手, 布鲁诺愣了愣,立刻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开口,“你们居然,居然——” 饶有兴味歪头看着这一切的小丑舔了舔嘴唇,面对对方愤怒的目光,他摊开手,笑容里有着热切的疯狂, “干嘛这么严肃呢?你瞧,虽然因为我们的小蝙蝠我不得不消失一段时间, 可这并不意味着我永远都不回来——事实上, 我在这个城市里还有着不少的朋友, 而且他们都很愿意支持我的梦想——” 为了纯粹的犯罪而犯罪,为了乐趣而犯罪,为了追求无序而犯罪。混乱和疯狂就是他的和终结。 塞拉垂下眼,相牵的手指间那种凉意一直渗透到了心底里去——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当时她真的站到了舅舅那一边,暴露了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黑手党里居然也有小丑的势力,而且就连阿尔贝托和他的副手也完全不知情。 和这个人相处的每一秒,都如同踩在高空的钢丝绳上,下面就是无底深渊。她一秒都不能放松,一旦懈怠等待她的就是噩梦般的可怕结局。他明明表现出来得就像是一个毫无原则的精神病患者,纯粹的疯子,可又像一台精密的机器般计算着一切,精准地推测出所有可能的走向和后果,并且无比享受其间愚弄他人的过程——他热爱考验人性,因为他很清楚人性通常都经不起考验。 蛇说得没错,这可真是一个无比艰难的任务。她不得不全神贯注,每一刻都高度警惕绷起精神来应付对方无法预测的行为,他的每句话和每个动作都设着陷阱,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直到现在,他也在观察着塞拉是否真的陷入了神经失常中,是否真的把他当成了所谓的“爸爸”,尽一切可能地取悦着他。而结果无疑让他很高兴。 而且不仅仅是阿尔贝托那边,在座所有帮派势力中都出现了叛徒——瞬间一部分对准小丑的枪掉转头来再次对准了坐在椅子上的各位头领,面对大家惊愣愤怒的目光,刚刚才声名过“我没有武器”的小丑则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格洛克18,然后蹲下身来,将枪交给了塞拉,咧嘴一笑,柔滑的声音如诅咒般钻入她的耳朵里——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宝贝儿,干嘛不做得更彻底一点儿呢?”他捏了捏女孩精致的鼻尖,用满怀宠爱的语气循循善诱地开口道,“瞧,这还有一个你舅舅最忠心的手下,干掉他,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迎来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塞拉接过枪,在小丑的指导下打开保险栓,手指按在扳机上对准布鲁诺,面对副手愤怒至极又隐含恐惧的眼神,她想了想,回过头来很疑惑地问他,“为什么要杀他呢,爸爸?你不是已经很高兴了吗?” j一ker歪了歪头,很慎重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啊了一声拍了拍手,“因为他,还有亲爱的阿尔贝托,爸爸差点就丢掉了一个重要的东西——掌控权。而我对此不高兴,很不高兴,险些就笑不出来——” 塞拉眨了眨眼,微笑,“如果我做到了,会有奖励吗,爸爸?” 她可不会白白为他杀人,惹了一身腥却毫无收获。虽然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这么做,但至少从现在开始她需要在他的心里慢慢竖立起这样的印象:她可以为他付出,她很乐意看他笑口常开,但她也需要一些回报,这才叫“公平”。 而以后她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也必将都能得到酬谢,去维护所谓“父女”之间的深厚情谊。这样才对,才符合他对这个世界的评价,不是吗? 对于女孩近乎撒娇的举动,正处于兴头上的小丑几乎没多做思考就欣然同意了,而他的奖励也非常特别。 “当然了宝贝儿,”他说,眼里有着看好戏般的狂热光彩,“就奖励你和爸爸共进晚餐的机会,怎么样?” 哦,这个奖励可真够带劲的。 塞拉再次眨了眨眼,很高兴地点了点头,“好的,爸爸!” 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咔哒—— 出乎意料,射出去的却不是子弹,而是弹出来一个小旗子。 所有人都一愣。布鲁诺顿时瘫软在地,大口喘气,吓得整张脸都微微扭曲起来。 塞拉看着这面棋子,心里有些无语,但更多的是意料之中——果然又是一个玩笑般的考验。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信心过任何人,包括她。而他总是很乐意看到人们互相残杀,这令他笑口常开。 真是精彩极了的一幕,陷阱一环扣一环——如果她真的是装成精神错乱年仅十一岁的塞拉·莫里蒂,她现在大概已经死了不下三次!真遗憾如今时机不对,不然她简直会忍不住为对方而鼓掌! 看到在座所有人那过山车一般急剧变化的表情,小丑忍不住hahaha大笑起来,那癫狂到极致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充满了扭曲,丧心病狂和无视一切规则的惊悚感。他开心极了,一把抱起塞拉愉悦地转了一个圈,那双漂亮而阴森的灰蓝色眼睛弯成了一道弧线,凑到她耳边,黏黏腻腻地开口,“果然是我的宝贝儿,我的乐子,意大利小甜饼~爸爸为你感到骄傲——” 他一边说着,目光都未曾从她脸上移开过,毫不犹豫地夺过手下的枪,照着布鲁诺的脑袋就来了一发。这回射出去的可不是什么充满黑色幽默感的小旗子,而是货真价实的子弹。 布鲁诺还没从刚才的惊吓里回过神来,一声不吭地就倒下了,血缓缓从脸侧渗了出来。 塞拉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对j一ker露出那独有的甜美热烈宛如地中海岸午风的笑容,语气轻快地开口,“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爸爸?我都快要饿死了——” 而且神经紧绷了一晚上,她感到非常疲累,实在没有兴趣再和这些人多加周旋。应付这个家伙一个人就足以耗费她所有心力。 “当然了,亲爱的,我们这就去吃饭!”小丑这样一番杀鸡儆猴,成功再次在众大佬心中竖下一个近乎恐怖而无法打败的印象后,再度收回了曾经摇摇欲坠的控制权。他心里很高兴,也不在乎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完全可以自己走路,抱着她就往外走去,根本不管不顾身后那群一声不敢吱的头领们,他乐不可支的笑声传遍了整个黑漆漆的走廊—— “你喜欢吃什么?——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意大利菜做得非常不错~你喜欢吃意大利菜的对吗?或者印度菜?中国菜?随你挑选,只要你高兴,一切都是你的,我的宝贝儿——” 所有人看着他轻快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骗子——塞拉腹诽。说好带她来吃意大利菜的呢?结果他承诺完后自顾自地走进了一家西餐厅,似乎完全没看到周围被他和他那群手下惊吓得立刻离场的顾客们,饶有兴味地翻开菜单,认真地看了一圈,接着转头看向身旁自被抓过来就瑟瑟发抖的主厨,指着菜单上的一行字,轻快地开口,“这个,还有这个——都来两份儿。” 接着他歪着头,问塞拉,“你喜欢喝酒吗,宝贝儿?我听说这里的地窖藏着不少黑市交易来的好酒,有的甚至出现在女王的私人酒窖里过——” 塞拉,“爸爸,我才十一岁。”她着重强调这个问题。美国对于孩子教育方面的法律问题还是很重视的。 “十一岁,哦,那又怎么样呢?”小丑满不在乎,“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理智的方式就是不要规则今晚,你就要打破你的规则。” 塞拉忍不住撇了撇嘴,“如果我喝醉了,爸爸你要负责把我抱回去。” 她说得理直气壮,小丑吃吃地笑了,“看来你真的不怕我,对吗,宝贝儿?” “sh一uld i ?”她问。 孩子,应该怕自己的爸爸吗?——她这样告诉他。 小丑侧着头想了想,然后缓缓摇了摇头,眼里都是兴高采烈的光,“不不不,当然不了——他们都害怕我,很难以理解不是吗?我只是喜欢打破规则,追求那些人也许一辈子都看不明白的东西,而且为此做出了行动,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他们不应该害怕我,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那么世界会变得美好许多——” 他认真如同教导般地对她说着。塞拉安静地听,目光在对方的面庞上缓缓流淌:不得不说,即便他有一头绿到可以发光的头发,面容惨白,还涂着猩红的唇角,第一眼看上去极容易造成人心中最恐惧的印象,在接触到的第一时间从心理上压倒性地打败对方。但如果越过了这份恐惧,仔细端详他的脸,却又会发现,这个被称作j一ker的罪犯,有着堪称端正甚至精致的五官。 灰蓝色的瞳孔总是亮晶晶的,深邃又漂亮。鼻梁高挺,被掩盖在血红下的嘴唇线条非常优美。他剃掉了眉毛,额头上有“daad”字样的纹身,右侧眼角边的星星在俄罗斯监狱纹身说法里意味着等级,说明他拥有非常复杂的过去。他袖子挽起露出的右臂上也纹有知更鸟的图样,而知更鸟的英文是r一b。最明显的则左手背上的血腥露齿大笑,而他很喜欢用这个纹身来代替自己的笑容。每当他咧开嘴角大笑时就会露出银色钢牙,显得阴森又血腥。偏偏他又穿着很得体的紫色西装,黑色幽默的恐怖中又带着戏剧式演员的夸张气派,不论是谁在看到他的第一面都会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塞拉歪着头注视着小丑,而小丑也一眨不眨地回视着她,那目光可真称不上温柔友好。以往很少有人能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坚持超过五秒,而这个女孩却出乎意料,用一种纯粹好奇的眼神盯着他的脸,最终居然真的将她眼里的疑惑问出了口—— “这是什么,爸爸?”她用食指在自己的额头上来回绕了一圈,眨了眨眼,“这个d,a,,a,g,e,d——” j一ker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咧嘴一笑,“这个?——噢这个可就很有意思了。你知道吗宝贝儿,我曾经‘不小心’弄死了一只可爱的‘知更鸟’,而他的主人就很愤怒了,他来找我,他狠狠地揍了我,我的牙齿就是拜他所赐,所以我就在这里留下了小小的纪念——” 他杀了罗宾,于是蝙蝠侠找上门来把他的牙全打碎还把他关进了阿卡姆精神病院。他被关押期间做了脑门上daad的纹身,以此向蝙蝠侠表达:你毁了我,我曾经是如此漂亮,而如今变成了这番模样! 这番钢牙套,也是由此而来。 “谁揍了你,爸爸?”塞拉皱起了眉,眼里情不自禁地涌起了些许阴郁,“敢这么做的人,迟早都要付出代价!” 小丑兴致勃勃地打量她,忍不住笑了,声音变得又低又滑,“代价?——是的,所有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那只小蝙蝠如此伤害爸爸,告诉我,塞拉,你会帮爸爸惩罚他的,对吗?” “当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正当此刻,侍应生送上了晚餐,揭开一看,塞拉顿时就皱紧了眉——带血丝的牛排。而她很不喜欢这东西。 “我不爱吃牛肉,爸爸。”她叹了口气,“求您了,别让我吃这个。” 小丑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抱臂挑眉注视着她,嘴角上扬,挑出一丝堪称邪恶的微笑,轻声开口,“唔,既然它上了桌那么总有人要把它吃下去的,宝贝儿。” 塞拉歪头想了想,然后侧脸,问坐在桌子旁他那群手下,眨了眨眼,“哈罗,有人想吃新鲜牛排的吗?” 有人哄笑出声。不过和小丑合作的可没一个好相与的,至少大家都对他的脾气有所了解,没人回应她。 塞拉再次叹了口气,然后抓起餐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耐住性子吃掉这一大排带着血丝的牛排时,她忽然出手了——转过头用锃亮锋利的餐刀在猝不及防间抵住了最近的手下的脖子,冰冷坚硬的质感让那个人一愣,接着就看见黑发的女孩歪了歪头,动作迅速冷酷,表情却天真无邪,似乎完全没感觉到丝丝血迹沿着被轻微割破的脖子处流了下来。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阳光一样明朗纯净的微笑—— “eat,”她说。 “一r die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病源 6 “hahahahaha——” 看到女孩眼里和他近乎一模一样阴森幽冷的光,小丑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切, 动作十分优雅顺手给她倒了一杯香槟。而那个可怜的手下迫于脖子上锋利的餐刀不得不顺着她把一整盘牛排囫囵吞下,而塞拉则微笑着递给他纸巾, 还很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先生。” 接着她转过身来, 擦了擦刀上沾着的血丝,切碎盘子里的配菜吃了下去, 动作轻巧又愉悦。 “你简直出乎我的意料, 宝贝儿。”小丑抿了一口酒, 声音低沉又柔滑。 “我只是不想要牛肉。”塞拉耸了耸肩,然后投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以前你就会不会给我吃这个的你知道我讨厌它们。” “噢,是吗?”小丑也耸了耸肩, 毫无愧疚地甩锅,“这里的厨师犯了个大错, 相信我,他会得到惩罚的~” 塞拉好奇地端起酒杯,她以前只见过爸爸和妈妈喝这个, 闻上去很香,可他们从来不允许未成年人饮酒, 她一直对它的味道很有兴趣。此刻在小丑的注视下, 她忍不住低头嗅了嗅, 然后小小地喝了一口,表情顿时起了奇异的变化。 他凑过来,很兴奋地问道,“怎么样?喜欢它吗?” 塞拉咂了咂嘴,想了想,“有点像葡萄汁只不过喝上去更刺激。” 那无疑就是喜欢了。小丑咧开嘴笑道,“刚刚你的行为很正确,我们不亏是父女搭档作为奖励,爸爸明天带你出去找点乐子,想要更刺激的乐子吗?” 塞拉放下刀叉,抬头看着小丑眼里热切的光,微微一笑,很乖巧地答道,“想,爸爸。” 小丑把她带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睡觉。 当塞拉走入一个似曾相识的街道,打开那扇曾在记忆里出现过的大门时,她就对这个家伙丧心病狂的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这是阿尔贝托·格罗索的私人公寓,她舅舅的家。 而他居然把她带到了一个她刚刚才杀死的人家里,而且一脸满足地告诉她:这里就是他们即将度过漫漫长夜的地方,并希望他们能够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呵呵,真是一个美妙无比的夜晚呢。 已经拥有了自理能力的女孩在卫生间里简单洗漱了一阵过后,她很有自知之明地去了客房想方设法找到了备用的床单铺好,刚准备转过身锁门睡觉,就看到小丑抱臂靠在门框上兴致盎然地观看她做的一切。 塞拉,“晚安,爸爸。”她毫不犹豫地下逐客令。 小丑扬了扬眉,然后很理所当然地转身关上门,走过来坐在床边,对她大喇喇地张开手臂,一脸的期待和热切,“来吧宝贝儿,相信我们会度过一个非常美好的夜晚。” 塞拉,“”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可没有邀请对方同床共枕的意思。 于是她站在门口,一脸无奈,“我已经是个大女孩儿了爸爸,被别人知道了会嘲笑我的。” 小丑瞪大了眼,“我坚持,宝贝儿。谁敢嘲笑你,我相信你知道该如何反击他们的,不是吗?” 真是个难以对付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啊塞拉心里感叹,既然无法反抗,还不如乖乖听话,他可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家伙。 于是她走过去,安静地爬上床,然后理了理长发躺在靠里的位置,乖巧地给自己盖上被子,闭上了眼。 没过多久塞拉就感觉到身旁的床位隐隐下陷,属于人体的温度慢慢弥散在周围。除此之外更无法忽视的则是从右半边脸颊上传来的炽热视线,几乎要盯穿了她的脸。 好吧 塞拉无奈地睁开眼,转过头去立刻就对上了一张惨白脸庞,眼睛还直勾勾盯着她,有种安静的阴森感,仿佛恐怖故事里深夜潜伏在床边一语不发的恶魔。相信即便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在乍一回头看到这一幕时都会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即使是塞拉都感到心头一凉。她定了定神,眨着眼睛看了对方一会儿,叹了口气,声音细细嫩嫩地响起在夜色里,“你这样我会睡不着的,爸爸。” 和j一ker同床共枕已然需要无限大的勇气,更别提他看上去似乎准备一夜什么都不干就这么阴恻恻地盯着她,简直能给人吓出精神衰弱来。 小丑低低笑出了声,在房间里显得阴冷又飘忽。没开灯的情况下他那双眼睛简直亮得如同鬼魂,令人想起某种潜伏在阴影里的恶兽。 “需要我给你唱首摇篮曲吗宝贝儿?”他看上去似乎对此充满了兴趣,“相信我,我很擅长,从前大家都夸我有一副十分不错的嗓子——” 塞拉,“不用了,谢谢,爸爸。”她一点也不想听,否则后半夜就别想睡了。 说完,她顿了顿,考虑到也许接下来他还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骚扰她,塞拉忍住心里的抑郁,朝他眨了眨眼,然后伸出手,温暖还带着肥皂香气的手掌覆盖上他的眼睛,声音细细地开口,带着某种安抚和劝慰的意味。 “睡吧,爸爸。”她说,“在我这儿,你很安全。” 小丑忍不住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她的手掌里上下拂动,有些瘙痒。他动了动手指,似乎很想让她把手拿开,可是不知道为何最后居然忍住了,在一段长长的静寂后,他瞧出了她的坚持和决心,唇角无声地朝两边微咧,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缓缓闭上了眼。 塞拉着实松了一口气。即便演技精湛也需要得到精神上的休息,虽然她已经预感到以后这种可以毫无顾忌闭上眼睛睡觉的时间将会少得可怜,可在她还拥有的时候必要珍惜,因为之后她将打起三倍的精神和警惕心来防备这个人——为了活下去,就得一直让他保持对自己的兴趣,这可不是什么容易做到的事。 如果好运这次也能够完成任务,她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想碰到j一ker这种家伙了吧塞拉如此想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安静地闭上眼,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而富有规律。 在女孩陷入沉睡之后,原本一动不动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他轻巧地拿开了覆盖在眼睛上的柔软的手指,在手掌间饶有兴味地捏了捏,感受那良好的触感,看向女孩甜美的睡眼,眯了眯眼,嘴角悄然流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微笑。 清晨,塞拉一睁开眼,就被眼前一张放大的惨白脸庞和猩红嘴唇弄得心脏停了一拍。 她愣愣地看着上面这张笑眯眯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早安,爸爸。” 然后她微微上扬脖颈,在那被浓妆覆盖的侧脸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小姑娘独有的那甜美清新的气息一掠而过,j一ker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吻是什么样的感觉了。自从他被小蝙蝠逼迫着掉进化学药剂里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似乎爱和关心这两种人类间再正常不过的情感就倏然远离他而去了。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是厌恶,惊恐,绝望或者充满诅咒,就连他的那群“忠诚”的手下也是如此。他们宁愿匍匐在他的脚下亲吻他的鞋子,也不愿意正视他这张恐怖的脸庞。 谁能想得到,曾经他也拥有一张堪称英俊而且受欢迎的面容呢? 噢,那可真是糟糕的一天。 生活是盛满樱桃的碗,而这就是碗底。 小丑开心地咧嘴笑了,眼睛闪闪发光。 “快起来,宝贝儿~”他的声音里的兴奋和狂热掩都掩不住,“今天会有一场无比精彩的表演,我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塞拉看着他,“等我一会儿,爸爸,我需要洗脸和刷牙。” 塞拉·莫里蒂从小生活优渥,父母要求严格,因此养成了很好的习惯,非常讲究卫生和细节,这令她小小年纪举手投足之间就和其他同学颇为不同,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镇定和优雅风范。 小丑的过去和生活经历堪称丰富,可即便是他也很少亲眼目睹这个年纪的孩子的日常究竟是怎样的。他怀着十足好奇的心理一路从房间跟随塞拉到了卫生间,然后兴致勃勃地看着她挤出适量的牙膏开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富有规律和节奏性地开始刷牙。镜子里倒映出倚在门框上他的脸和女孩精致细嫩的面容,那双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灰蓝色眼睛里虽然还残留着困倦,却明亮野性,像只刚睡醒的小豹子。 塞拉对于这个家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已经有些习惯了。她非常冷静地放水,接水,刷牙,手指都没有丝毫颤抖。却不妨在她即将结束的时候小丑走了进来,然后弯下腰,凑到她的脸边,不管她满口泡沫子,伸出冰冷的手指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脸挨向他的,目光在镜子里和她对上,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瞧瞧,宝贝儿,”他说,眯起了眼,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你和我,可真像。” 那双眼睛里的光。以及唇边无时无刻的微笑。 塞拉眨了眨眼,镇定地吐出泡沫,漱了漱口,然后才回答他,“嗯除了头发。” 小丑忍不住拨弄自己惨绿的头发,咧开嘴笑了。 虽然塞拉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能把自己作成这幅模样,不过疯子的世界是不能以常理定论的,也许他过去遭到了什么意外才变成这样——谁知道呢,这年头,谁的头上不带点儿绿? 塞拉垂下眼,拿出新毛巾想要洗脸,不妨小丑一把将毛巾抽了过去,然后放到水里浸湿。他的目的很明确,于是塞拉也没有阻止他,就像一个看着智障亲人在面前捣乱胡来却充满包容的小姐姐,注视他饶有兴味地拧干了毛巾,然后一把糊上了她的脸。 塞拉,“” 小丑就像是找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玩具,用毛巾左左右右擦遍了她脸上的所有角落,连脖子都没放过,擦到她脸上都开始泛起红色才罢休。最后又开始盘弄她那一头黑色的卷发,甚至吹着口哨兴高采烈地编起了小辫子。 好吧鉴于她还是个萝莉没什么武力值的份儿上。忍。 不过捣乱归捣乱,j一ker却出乎意料拥有一双很灵巧的手,而且动作十分细致,毫无生疏的意思。不过十分钟他就已经给她编好了满头漂亮精致的小辫子,然后看向镜子,摊开手,高兴地“嗒哒”一声,邀功般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爸爸的手艺不错吧,是吧是吧,甜心?” 虽然这副模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地域中黑人姑娘的常见发型,但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不过没等塞拉评价,小丑又皱起了眉,似乎想到了什么,飞速摇了摇头,又开始拆他好不容易才弄好的辫子,边拆边喃喃,“不不不还是原来的模样更适合你我的小豹子,会龇牙咧嘴,会给爸爸讲笑话的小甜饼” 真是个比神界二公主还要难应付的家伙。她心想。 塞拉以为小丑这回又会带她去什么黑帮大佬开会的地方,然而她错了,她不该擅自猜测小丑的想法。 他带她来到了一个脱衣舞酒吧。 门口的保镖显然和小丑很熟,即便看到他牵着一个漂亮的女孩走进去眼睛都没眨一下。塞拉跟着他走过一道漆黑的走廊,然后面前倏然一亮,昏黄而摇摆不定的灯光洒满了舞池,虽然是白天客人不多,但目之所及来到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而她相信j一ker从不做无用之事。 不过对此家教严格的塞拉认为还是有必要挣扎一下的。 “我知道这个地方,”女孩说,抬头望着他,“以前你说过的,爸爸,好女孩不应该来这儿。” j一ker蹲下身来,他脸侧隐约的纹身就如同纵横的蜘蛛网一般蔓延在眼角,令他看上去显得阴森森的而且十足神经质。他的笑容和别人完全不同,总是露出齐整的满口银色钢牙,带着一种颓废,罪恶,脾气怪异又难以捉摸的特征,穿着雅痞用色夸张,而且骨子里满含热情,对犯罪和暴力的热情—— “塞拉,好女孩儿,”他说,“好爸爸从来不告诉别人应该做什么,应该不做什么——我们活着就应该打破这些规则,活着就是随心所欲我以前总是看到世界上不太美妙的那一面,也因此过得不太美妙,可瞧瞧我现在——现在,我总能看到事物有趣的一面,总是笑口常开~” 真是一个优秀极了的演说家,比埃瑞克·兰谢尔有过之无不及。即便内心里很清楚他疯疯癫癫的,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可信,却偏偏又极具激情和说服力,无规则中又隐含难以辩驳的逻辑性,是一种礼貌又震撼人心的疯狂。 在这光线迷离的脱衣舞酒吧,在昏暗,在光明无法触及的地方,他变得更具魅力。 无价,有趣,完美。极有感染力。 她甚至开始怀疑,在她成长到能对他产生足够的威胁时,她还有信心打败这个人吗?她可以不受其影响仍然保持那个原本的自己吗?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最强悍,最可怕的敌人之诞生。不仅仅是小丑,j一ker,面前这个人。而是所有人心底被隐藏起来的,所有人都根植在血肉里的恶意和疯狂。 “真正的邪恶首先是充满诱惑的,恶魔敲响你的门时,并没有长着两趾的梯子。他很美,他会轻声细语述说着你心底的渴望,如同海妖引诱你走向毁灭的海岸。” 而他正在对她这么做。他在培养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恶的集合体。 真好奇接下来他还会怎么做呢。 塞拉歪过头,微微一笑,轻声开口,“知道了,爸爸。” 小丑舔了舔嘴唇,他很高兴面前这个聪明又理智的姑娘总能明白他的意思,其他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因此他们平庸得甚至不值得他为此去策划一场有趣的游戏。可她不同——她值得他付出更多,更多的心思和精力。他有预感,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变成他最亲密的朋友或者敌人。 “你需要刀,对吗,塞拉?”小丑微笑,“我看得出来,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我是指犯罪。唔,你瞧,他们都说我在射击和击剑上有着不错的收获,可我更喜欢一些更直接的东西,更锋利,更能给人带来恐惧——” “所以”他歪了歪头,“你想学习如何更好地使用它们吗,宝贝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病源 7 很快塞拉就知道小丑口中所说“精彩的表演”究竟指的是什么—— 各种酒吧里很常见的飞镖游戏, 只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靶子上多了点东西。 一个穿着便服的中年男人被牢牢绑在飞镖盘前面,周围坐了一圈人懒洋洋地欣赏着这出好戏。他们让自己的女伴或者手下站在线外轮流朝男人丢去飞镖, 有的险险擦过他的脸没入飞镖盘里, 有的技术不那么好的难免见血。而被当做靶子的男人一脸惨白, 恐惧让他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他试着不断求饶, 可惜没人在乎。 在看见小丑走进包间的刹那,大部分人都站了起来,很明显他们都对他颇感畏惧。胆子大些的在看见他居然牵着一个黑头发的女孩一同来到这儿时,笑嘻嘻地开口了。 “漂亮的小野猫!j,她是谁?你的新玩具吗?” 看来大家都对他的脾性有了些许了解。 塞拉表情十分镇定, 目光从飞镖盘旁的男人身上一掠而过。虽然心里很清楚小丑接下来将要说的话,可她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又兴奋又不安。 “玩具?”小丑咂了咂嘴,继而欢快地在座首坐了下来, 双手搭在塞拉的双肩上, 温柔又强硬地迫使她转过身面对众人,拨开她浓密的黑发露出她的脸。他很亲密地将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背上, 靠在女孩柔嫩的脸颊,低滑的声音和摇滚乐一同响起在房间里。 “不不不,当然不——瞧, 她和我很像不是吗?我的塞拉可不是什么玩具来, 宝贝儿, 还记得你喊我什么吗?” “爸爸!”她毫不犹豫地开口, 刹那间震惊了所有人。 包间里顿时就是一静。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j一ker又玩的什么新花样——爸爸?!这是什么时候欠下的风流债?! 有人情不自禁将目光放在了他那一头绿发上,眼含怪异。 小丑吃吃地笑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在抖动,“爸爸多么好听的称呼——怎么,你们觉得我配不上做她的爸爸吗?” 大家齐齐摇头,“配得上配得上——”管他人话鬼话,要想在哥谭生存,宁愿惹怒蝙蝠侠也不要招惹小丑,这是所有罪犯心中几乎被定死的游戏规则。 “向你们介绍,”小丑在塞拉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不怀好意,“这可是我丢失已久的宝贝儿,塞拉——亲爱的,来和大家打声招呼~” “hi。”她露出一个热烈明朗的微笑。 “噢对了,差点忘记了,”小丑像是回想起来什么,恍然转头看向飞镖盘旁的男人,咧嘴笑道,“听说这里有场好戏——宝贝儿,想要陪爸爸好好玩一玩吗?” 被绑到飞镖盘上的男人一见到j一ker走进来神色就是一变,眼里的恐惧几乎化为实质。塞拉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几秒,然后得出结论:应该是黑道某个家族的叛徒,或者是警察局的便衣卧底。 很明显她猜对了,对方属于后者。 “听说是你干掉了自己的舅舅,”一个脸上全都是纹身的光头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面色平静的女孩,扬了扬眉。他带着浓重的俄罗斯口音,在小丑进来之前大部分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他身上,很显然他算是这里的头头,而且是最先收到消息的人,“阿尔贝托·格罗索?——谁会想到这家伙会死在自己人手里呢,这可是很多人梦想着却都做不到的事” 周围人哄笑出声,小丑也饶有兴味地歪着头打量塞拉,而她仿佛没听到这一切嘲笑,只是垂眸拿起了桌子上散落的飞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掂了掂手里的飞镖,一脸的懵懂无辜,“赢了有奖励吗,爸爸?” 顿了顿,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撇了撇嘴,强调,“我可不要再吃牛肉了!” j一ker哈地笑了,眼里亮闪闪的都是热切的光,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了,“当然有——你想要什么奖励,甜心?” 塞拉想了想,眼前一亮,“你说过要让我学习那些有趣的东西那我想让你亲自教我!” 顺便试探一下他实力的深浅。 小丑hahaha笑出了声,他对塞拉这个提议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几乎没多做思考就欣然同意了,嘴角兴味满满,“只要你喜欢,塞拉我当然可以。” 于是女孩心满意足地转过头,看向中年男人,在接触到她目光的瞬间,对方面色如土,双腿战栗,忍不住求饶道,“别女孩——请不要——” 刷—— 几乎是不假思索,一道残影从他的脸颊擦过,他还没感受到瞬间袭来的风声,耳边就传来“笃”的一声,飞镖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一一ps~”小丑惊呼,“瞧瞧瞧瞧,我的宝贝儿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中年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死神擦肩而过,巨大的精神压力一卸下,他整个人都往下坠,冷汗涔涔。 “我赢了。”塞拉欢快地笑道,“记得你的承诺,爸爸!” “当然了~”小丑笑眯眯,歪了歪头,一脸温柔至极的微笑,“很有天赋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一手好技术是从哪里学来的呢,塞拉宝贝儿?” “我玩过‘飞镖’,”女孩耸了耸肩,不以为意,“这个和那个没什么不同,只是目标更大了一点罢了而我,从来都很擅长寻找自己的目标。” 精灵神箭手的那几百年可不是白当的。如果真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特点和优点的平凡人,蛇又怎么会选择那样的人来完成这些不可思议的任务?所有被选中的人,必有其特殊之处。 说完,她朝j一ker眨了眨眼,有些无聊地撇嘴道,“没什么意思,爸爸,有更好玩儿的吗?” “比如刀,和枪?” 小丑倏然就咧开嘴笑了。 五年后,美国新泽西州,哥谭市的深夜。 众人皆知哥谭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蝙蝠家族就不用说了,每天晚上都会出来小小串个门拜访一下新老朋友。这里声名显著最为显著的并非商人巨子或是政界大佬,而是那些流窜在深郊某个著名医院中的“天才们”。 大家都知道如果在街上遇到有人问你莫名其妙的谜语最好拔腿就跑,出门必备氧气面罩否则看到某个戴着稻草头套的神经病朝你傻笑那可就糟糕了。一旦天空中亮起了蝙蝠灯需首先放下一切工作赶紧加固门锁。千万不要走阴影中的小巷,以及到了晚上能不出门最好就将自己锁在家中。哥谭市民每家每户的安全级别位列美国前几名,这里“人才辈出”的名声可不是说说而已。 只不过今夜显然又有人触犯了这几条黄金规则—— 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系着领结,外罩紫色马甲和长裤,个子高挑又削瘦的男人悠悠然走在漆黑的小巷子中。他戴着圆檐礼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长相,只隐约能瞧见线条完美的下颔。收紧的马甲显出精瘦腰身,虽然和街头那些动辄堪比泰山一样肌肉发达的家伙们不同,但削肩细腰大长腿,这一套古典绅士风范的套装穿在他身上有了一些艺术家特立独行的味道。 他看上去似乎对隐藏在阴影中的危险毫不知情,大喇喇地走在光影交错的巷子里,脚步轻快又愉悦,这番精心打扮更像是去赴一个心上人的约会。 可惜走到一半,有人打断了这番美妙心情。 “别c别动——”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成功令他脚步停住。他缓缓转过身去,面容隐匿在夜色中,只有眼睛里隐隐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啊哈~”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他显得一点都不紧张,甚至颇为轻松自得,摊开手,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站住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呢~” 抢劫犯只粗略地带了个丝袜头套,穿着很破旧的褐色夹克,手里的枪支仍然是落后且便宜的92式,显然他是个没什么经验迫于生计才出此下策的生手,而且是第一次干这事儿,紧张到连保险栓都忘了打开。 真不可爱。马上就要被抢劫的人心里如此想着:他家的小豹子在十岁的时候都比这家伙可爱多了,一看就极具五好哥谭市民的潜力。 j一ker无辜地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毫无威胁,成功地让对方卸下了一点心理负担,忍住声音里的颤抖,提高了声音,喊道,“把c把你的钱夹扔过来!” 举起双手的人动也未动,只是无声无息地咧开了嘴,柔滑的声音从黑暗里传了出来,“我从不习惯带上钱包——唔实在是考虑到大多数时候,我都用不上它。” 在哥谭混了一些时日的家伙们都不会蠢到去抢劫他。当然,新人除外。 不过也因为他今晚的盛装打扮实在太具迷惑性了,帽子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脸庞,对方看不到他的模样,忽视了下面标志性的妆容和笑脸,只以为他是一个不知好歹在哥谭的深夜里还敢出来闲晃的傻帽。既然有人送上门来,他干嘛不顺手劫了他,至少明天的吗一啡也有了着落。 不过他认为自己运气不好,居然碰到了一个出门不带钱包的傻缺。 该死!——对方心里恨恨地咒骂:不带钱你还穿成这样泡什么妞?!难不成还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吗?! 越想越生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干的第一个案子就这么无形吹了。来人喘了喘粗气,不想就这么放过他,目光顿在他富有光泽感质料绝佳的马甲上,粗声粗气地开口,“漂亮的外套,哈——把它丢过来!我想有人会喜欢它的——” 小丑歪了歪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你想要这一件?你真的想要它?” “别废话!”对方不慌不忙甚至满怀兴味的语调反而令这个抢劫的人有些慌了,他终于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没人能面对枪口还能这么镇定甚至和他开起了玩笑,除非 j一ker举起双手,缓缓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然后抬起头—— 正好此刻乌云拨开,淡薄的月光穿透出来,照亮了他的半边脸。 绿头发,惨白皮肤和血红的嘴唇,阴森又可怖。灰蓝色的眼睛在对比之下闪闪发光,噩梦般的狂热与神经质。 对方顿时吓得一抖,就听见这个小丑妆容的人咧开嘴角发出哈的扭曲的笑声,那夸张而满怀好玩意味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小巷。 “哈尼,你还要在那里看戏看多久?我都要等得不耐烦了~” 抢劫犯一愣,立刻回头看去—— 一个身影立在墙头。薄薄的一面墙,上面还掺杂着尖锐的碎玻璃。可是那个人却站得很稳,而且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以及如何上去的。她懒洋洋地抱臂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望着巷子里的场景,她面对着月光,因此所有人第一眼就可以清晰看到她的脸—— 黑色柔韧蓬松的卷发,浓密地铺满了肩膀。她有一张极具辨识度的脸庞,眉骨比本地人更为凹陷,眼睛弧度狭长,深邃得如同阳光下的加勒比海,泛着一点奇异而空茫的灰调。她的皮肤是非常完美健康的蜜色,嘴唇即便没有任何人工上色也显得极为红润而且上挑。她站在墙头那种姿态宛如被赋予了某种夜行动物的灵魂,轻盈,高雅,狡黠,亦正亦邪,充满了八十年代复古女郎的活力,以及浓郁的引人征服的野性。 黑色的高领毛衣和黑色的紧身牛仔裤勾勒出开始朝成熟发展的美好线条,高挑又修长,抱臂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模样当真是年轻热烈里隐隐绽放出了同龄人遥不可及的美艳火辣,如同地中海的阳光那样炽热到被晒伤。 抢劫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神完全都被尤物吸引过去,他张了张嘴唇,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不妨对方突然从墙头上跃下,与此同时袭来的还有一道猝不及防的银光,直直没入他的手掌,他惨叫一声立刻松开了枪,痛苦地跪倒在地。而这还没完—— 黑发姑娘轻盈地落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一眼都没朝抱着手掌呼嚎的男人望去,只是抬腿一脚踩在对方脸上,微微用力碾了碾,迫使他将那嘶哑难听的声音全部吞了回去,然后抬起头来,狭长深邃的眼睛微微一弯,露出一个轻快愉悦的微笑,独特略含金属质感的低哑女音懒洋洋的,响起在漆黑的巷子里—— “晚上好,爸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病源 8 “晚上好, 爸爸。” 当这个黑发姑娘如猫般从墙头一跃而下, 朝那个阴影中的男人喊出这么一句的时候, 手掌被小刀击穿躺在地上脸微微变形的抢劫犯叫声一顿,忽然就想起哥谭市近几年大街小巷的传闻,一下子就愣住, 恐惧如蛇一样从骨髓里蜿蜒而上直击脑海。 ——这五年中哥谭市街巷地痞混混的闲谈里有一个名字反复被提起, 一个女性, 非常年轻而且漂亮的女孩,她叫塞拉, 但大家更多称呼她的则是“哥谭犯罪界的小恶魔”, “j一ker的意大利小甜饼”。很少人知道她出身如何, 但他们对小丑如何宠爱她却知晓得一清二楚:那个在所有人心里竖足了恐怖印象的家伙亲手教导她如何杀人——是的, 杀人,而不是系统学习用刀和用枪。他出现的每个地方必不忘携她同行, 而且大张旗鼓地在所有人面前秀足了对这个姑娘的宠溺和关注。他几乎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溢美之词都用在了女孩身上, 称她是“生活赠予他最好的礼物”,“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等等。 他对她投予的宠爱让这个姑娘的名声短短时间内传遍了哥谭的大街小巷, 大家都知道了“哦,原来j一ker还有一个女儿而且看上去非常喜欢她”,畏惧他的人自然会讨好地送上符合心意的礼物, 而憎恶他的人毫无疑问找到了一个新目标, 而且这个目标看上去比j一ker本人好对付太多——很少人知道, 在外人眼中夺得了这个超级反派所有关爱的女孩, 自那晚和他离开后, 就过上了每一夜都无法安心入眠,动辄就是被下毒和暗杀的生活。 极度的光线和阴暗背后,她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成长起来。她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学会了如何以最简洁的方式用刀结束一个人的性命,熟练运用大部分市面上出现过的手一枪和□□,并被无情丢进满是军痞和恶棍的兵营里整训了一个月,学得了所有正规和不正规的近身搏斗术。她被小丑亲自教导配置很多种化学药剂和有毒气体,培养她熟练侵入各式系统和防火墙的老师则是世界上最神秘黑客组织一rph一中的精英成员。她几乎掌握了一个最优秀犯罪分子的几大必备技能,但在男人眼里相比而言,她更出名的则是于本地姑娘里脱颖而出的美貌。 男人么,闲暇时间大部分谈资大多围绕着钱和漂亮的女人。小丑在哥谭市的确是个声名显赫的人物,大部分人都会对他敬而远之。可说起来j一ker归根结底毫无背景和家族底蕴,他更喜欢蛊惑一些被钱和无序吸引而来的混混指引他们犯案,以及他脸上独树一帜的妆容——他的恐怖是一眼可以看见的。 而他的女儿不同。她今年十六岁,还很年轻,却如此的漂亮,充满高贵不屈的野性,对所有性取向符合主流的男人和不太符合主流的女人都有着浓烈的性一吸引力。她看上去像只漫步墙头的黑猫,轻盈又优雅,居高临下眼里隐含轻蔑,一眼望上去足以引起人膨胀的征服欲。而这份过于炽热极具蛊惑力的外表通常会让他们忽视底下的一些东西,他们总会忘记这样一个事实—— 她是有爪子的,锋利无声,而且布满剧毒。 只不过来得及验证其准确性的人不久后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哥谭,谁也没再听说过他们到底去了何处。 而此刻,当他尊严尽失被踩在脚底的时刻,他终于回想起来这个传言:绿色头发,小丑妆容,还有片刻不离左右的漂亮姑娘这不就是近几年来声名显赫的那对犯罪界的黄金父女档吗?! 该死该死该死——他在心底疯狂呐喊,哀叹痛恨自己霉到了极点的运气:抢劫j一ker?向他索要钱包?还好死不死正好碰上了那只黑猫?!他还能再背一点吗?!他的胆子是被狗吃了吗?! 抢劫犯捂着手掌躺在泥泞里,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发誓,他一定会振作起来,重新做人。 没空理会那个l一ser内心所想,塞拉成功让那个实在称不上悦耳的惨叫被吞回主人的肚子里后,抬起腿放过了他,高兴地朝站在阴影里的男人走去,脚步轻快而无声,有种孩童般的天真与无忧无虑。 “爸爸~”她弯起了眼,伸开双臂几乎是小跑着扑进他的怀里,侧脸擦过对方胸前质地冰凉的衬衣布料,微微眯起了眼,叹息,“五个小时没见到你了,我很想你~” j一ker垂下眼,他缓缓收紧双臂,将黑发女孩亲密地拥入怀中,垂头,猩红的嘴唇扬起轻柔优雅的弧度,在她耳边暧昧地喃喃低语,“瞧瞧你,我的甜心,你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如此依赖爸爸可是会被大家嘲笑的” “谁敢嘲笑我呢?我知道该如何反击他们——”塞拉轻笑,然后放开他精瘦的腰,抬头看向那张熟悉的惨白脸庞,弯了弯眼角,“您如此盛装出行,一定是来接我回家的,对吗?” “有一只可爱的小猫在外面玩忘了时间,我不得不亲自把她抓回来,”j一ker伸出食指抬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然后满意地咧嘴笑了,“而她险些害我遭遇一次可怕的抢劫,我原本应该重重惩罚她的,可是瞧瞧瞧瞧这张让人魂牵梦绕的漂亮小脸蛋,看在它的份儿上,也许我可以稍稍减轻一点责罚——” “这次是倒吊在28层大楼楼顶?不吃不喝一周关在一面是悬崖峭壁的露天牢房里?还是亲身试验您最新研发出来的剧□□剂?”塞拉眨了眨眼,天真的微笑绽放在红润嘴角,“您知道的,只要是爸爸,您的一切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只要对得起您对我这些年来的所有‘宠爱’。” j一ker歪了歪头,他似乎是在思考她的这些建议,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冰冷的手指亲密划过她的鼻梁和脸颊,舔了舔嘴唇,声音柔滑而感性极了。 “不如先来说说在没按时回家的这几个小时里,你去了哪儿?” 他盯着她的眼睛,眼里全然都是诡异到阴森的冷光,“是去了你的秘密基地,和你那群聪明可爱的‘少年极盗团’培养感情?还是秘密接见你舅舅的旧势力想要夺回大权?亦或是研究出我所有□□的解药甚至改良它们?——” 他就这样怀着亲密热切语气说出所有那些她试图隐藏起来的小秘密,饶有兴味地观察着黑发姑娘脸上的表情——而一如既往,没有令他失望,她仍然是那样满含敬仰和崇拜的微笑望着他,甚至脸上一寸肌肉都没有半分改变,似乎他知道她这些隐秘活动这件事,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都猜错了~”塞拉轻快地耸了耸肩,“事实上,我只是去安娜家里参加了一个生物课的小组讨论会啊那群青春期的男孩子们话可真多,而且大部分都毫无意义充满奉承——你敢相信吗爸爸,我居然坐在那里整整三个小时就是为了听他们争论‘生长素对植物器官有哪些抑制和促进作用’这样早已被定论的废话!” 当然,也间或参与了大概70都是“艾伦喜欢上卡特或者卡特其实是个双性恋以及拉拉队长安德莉亚最近被棒球王子汉克斯甩了甚至汉克斯对卡特早就有意思了”巴拉巴拉这样毫无营养浪费时间的八卦。 她简直不敢置信这就是美国青少年的高中生活,虽然她也完全不记得自己当年是怎么过的,可是你们的作业呢?研究课题呢?日常家务?难道就不能做点更有意思的事例如毁灭世界吗? 她百无聊赖地在那里保持了近乎三个小时的微笑只是为了应付学业高分毕业。她早就向j一ker要求跳过高中这个无聊的过程,她甚至更愿意去外城读大学远离这个疯子或者干脆专心致志地研究如何更好地干掉爸爸以及接管他所有势力。可惜被一票否决:他很乐意看塞拉被高中生活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模样,那通常都能逗笑他。 当然,在花了一点时间完成所有需要上交的学业后,她的确是空出了那么点闲暇去做了点其他更有意义的事,而且她毫不意外j一ker知晓这一切。她原本就没有多少隐瞒对方的意思,而且她认为j一ker实际上很高兴看到她有能力制造出更多更有趣的乐子。 聪明的疯子即便再不按套路出牌,也自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在普通的犯罪和高级的犯罪已经不能满足他之后,他开始追求更深层次的梦想:培养一个与他相当的可以期望的对手。 而他的小宝贝儿,对于犯罪的启蒙可比他早很多,而且领悟力绝佳。 j一ker最遗憾的地方就在于他的过去缺少一些正常人应该拥有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也许在以后会成为他小小的弱点,但他的宝贝如今在他的刻意下避开了这些缺陷,更全面,更优化,更完美。 他是一个犯罪大师。而试想犯罪大师亲手教导出来的继承者,会有怎样令人惊奇的未来呢?——他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他的成果了。 恰巧,今天是一个幸运日。很快就有人欣然应约,来到了他们身边。 一个黑影悄声无息地落在旁边屋子外的防火梯上,和阴影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正常人很难发现他的存在。可惜,在座的都不是常人,而其中一位更是他的头号粉丝,他第一时间发觉了地上阴影形状的细微变动。 “啊哈~”j一ker忍不住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眼里倏然爆发出狂热到近乎耀目的光彩,他缓缓转过身来,轻巧地移动步伐,将自己完美地隐藏在黑发姑娘的影子之下,只露出半张阴森,诡谲的惨白脸庞,他凑到塞拉耳边,尖细又柔滑的声音如鬼魂般幽幽钻入她的心里,带着压到极致反而要冲出来般的躁动,兴奋和狂野—— “检验你学习成果的时候到了,我的宝贝儿~”他亲密地开口,语调里满是飘忽的循循善诱,“瞧,我们可爱的小蝙蝠来了~你可要保护好爸爸,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塞拉缓缓抬起头,过人的目力让她即便在黑夜里也能隐约看到那里悄声无息地站着一个影子。她歪了歪头,朝对方微微一笑,暴露在月光中的脸庞精致细腻得如同一座白色雕像。 “hi,蝙蝠先生,”她轻快友好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你要抓我爸爸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病源 9 “嗨, 蝙蝠先生,你是来抓我爸爸的吗?” 此话一出, 阴影里的人便动了, 塞拉听见一个嘶哑得不似正常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不是你父亲, ”他说, 低沉而肃穆, “他杀了你父亲。” 塞拉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反应剧烈, 而是嗤笑一声, 吐出两个字,“狗屎。” 和j一ker手下那群人混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她也难免沾染上了一些不太良好的习性。j一ker以前从未对此发表过任何意见, 但现在他却哈地笑出了声, 饶有兴味地提醒道, “注意语言,甜心。” 好吧。塞拉只得换了一种说法, “您在放屁, 先生。” j一ker乐不可支地hahaha笑了起来。她总能知道如何才能更好地把他逗笑, 他简直都要快舍不得这个漂亮聪明又能干的意大利小甜饼了! 也许是预料到这种场景,蝙蝠侠不再试图用语言说服她, 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薄薄的泛黄的照片,食指和中指并拢夹住将他们唰的丢了过去。 塞拉伸出手, 准确地接住了它。她第一时间以为是暗器——毕竟在过去几年里她不是没接触过抹着剧毒的纸张或者是撕开就会散发出有毒气体的文件, 她对一切近身的物体都保持高度警惕。 可是当她谨慎地接住低下头打量, 在看到照片上极为相似的脸庞时, 她显而易见地愣住。 那的确只是一张老照片,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找到的,里面有她,旁边站着她笑意温柔的父亲和母亲。背景是在阿尔卑斯雪山脚下,蓝天白雪,三人的笑容灿烂永恒。 那是她七岁时父母带她出国旅游时她最喜欢的一个场景,而这张照片也成为她最爱的一张家庭合影,就放在她卧室的床头,她每一天入睡和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它。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张相片,就如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里面的脸。 可是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他们一个死,一个成了毁容的疯子,而她如今在杀父仇人的羽翼下战战兢兢地生存,接受他一并喂来的面包和毒一药。 她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怔怔地盯着这张老照片,沉默无言。j一ker轻易地发现了她的变化,不由得期待地舔了舔嘴唇,静待接下来的发展。 而就如他意料中的那样,他的小豹子,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塞拉冷漠地随手一扬,无谓地丢开了照片,任由它坠入泥泞,往日灿烂的笑容消失在污迹里。她抬起头看向蹲在防火梯上的人,微微一笑,目光平静极了。 “不是我爸爸哦,那又怎么样呢?”她反问,“和以前相比,我更快乐,更满足,他能给我更多那些人根本达不到的东西——” 顿了顿,她转头看向j一ker,弯起眼角,笑容纯洁热烈,像是阳光下的雏菊花田,满是天真烂漫的风采,“而且我爱他——我的爸爸,j一ker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她放轻了声音,语气带着期待的微微上扬,问他,“那么你也爱我吗,‘爸爸’?” 沉寂,无边的夜色和沉寂一同蔓延。 “蝙蝠侠”保持了奇异的沉默。而与此相对的,则是j一ker倏然在巷子里响起的狂野又高兴到极致的大笑—— “塞拉塞拉塞拉塞拉!——”他毫不忌讳地重复喊着这个名字,“啧啧啧啧——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喜爱’你而且会一直‘喜爱’你的原因!瞧瞧你自己,为什么现在没有一面镜子在我们眼前呢?有一面镜子该有多好——那样它就可以照出你的脸,和我一模一样的,充满了理性,疯狂,真实和谎言的脸——” 他兴高采烈地伸出右手,做了一个除了他们以外谁都看不懂的手势,而带着头罩穿着和蝙蝠侠几乎一模一样衣服的人则顺从地走下了防火梯,一把脱下了头罩,露出一张她算是很熟悉的脸——是j一ker的手下之一。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蝙蝠侠——他当然不是!j一ker一向都是一个充满了夸张色彩剧场式的罪犯,他在今天特意穿上了这身盛装,谁也没通知地在深夜出行,看似为了圆满“j一ker一分一秒都离不开那个小豹子”的传言,而事实上,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场精彩戏剧的开幕,无论那场戏的结局是喜是悲,他都有理由地继续进行他的计划。 她应该为此感到意外吗? ——不。说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在过去的五年里,塞拉已经深刻地意识到这个家伙的可怕之处:并非是他的武力,他的确有着还算不错的身手,可在哥谭这个地方很多人都能轻易打败他。他之所以能够日复一日地散步小丑的恐怖名声,将黑影带给了整个哥谭市,包括警察局,犯罪界和所有听说他外号的市民——他倚靠的根本就不是暴力,而是他的聪明和随心所欲。他最强的武器,是大脑。 犯罪学有句名言:基因装上子弹,性格瞄准目标,环境扣下扳机。j一ker几乎从来没有亲自参与到任何一个事件中,而是让市民自己作为这场变革的主体,却依然能够加速他眼里病态社会的分崩离析。他总能轻易地让所有人对周围的一切都报以质疑的目光,哪怕亲手做出来的佳肴都会再三思索是否有毒,终日活在惶惶不安里直至再也无法忍受,崩溃,发疯。 有的人,他的犯罪不是为了权力,金钱,名声或者女人。有的人,只想看到这个世界燃烧。 其实细细一想,虽然“蝙蝠侠”降临到这里不过短短几分钟,其中却有颇多漏洞可寻——j一ker这五年中一直都未曾再次被抓入阿卡姆疯人院,一来他有了新的乐子暂时不想回去,而当他不想的时候很少有人能真正抓住他。二来他很多时候都待在市中心人多的地方,出于种种考虑蝙蝠侠难以下手。三者,近几年来他突然变得安分了许多,因为他的精力和注意力都被怀中的小豹子所吸引,他致力于培养出一个能够打败他或者蝙蝠侠的强大对手,他乐于“教导”她,“呵护”她,往她的脑子里不断灌输营养和毒液。 这其实很好理解:哥谭市各方势力在j一ker的操控下逐渐安稳下去,几乎算得上是难得的太平,蝙蝠侠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阴暗的小巷子里呢?——不过是设局引她露出破绽罢了。 或者,她根本不存在什么破绽,因为他在她说出那一句“daddy”的第一刻,就看穿了她的意图。他只是觉得好玩才没有动手,而是把她带回了家,每天兴致盎然地欣赏她满腹怨毒仇恨,却不得不对他露出灿烂笑容的模样。 而五年过去,他难得的耐心也终于慢慢要走到尽头了。 今天这个戏中戏,很好地证明了一个事实,也揭开她一直都在防范和准备的预兆—— 他的游戏,终于开始了。 抢劫犯趁着他们对峙的期间无声无息地溜走了。不过没人在意这个。 塞拉正视j一ker充满兴奋热切的眼睛,侧了侧头,微笑,声音是独属于少女的活泼明朗。 “那么,我可以提前毕业了,是吗?”她问。 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出乎意料,j一ker却轻快地否决了。 “毕业?——不不不,当然不,宝贝儿,你需要更好地完成‘学业’——你,可是我的骄傲~” “我不允许你的身上有哪怕一点点的不完美,那会令我感到很沮丧。” 而让他沮丧的人,通常结局都不怎么让人想知道。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说实在的,不仅仅是j一ker,五年过后她的耐心也快用光了,没人会想再次经历“小丑的关爱和教导”,那大概是她所拥有过的人生中最黑暗最无光的一段,比最可怕的噩梦还要深还要黑,宛如永远不会苏醒。 他就像是感叹了哥谭的一场疾病,只要接近他的人毫无疑问都将被传染——疯狂,那无解的绝症。 但只要他不松口的一天,她都无法真正决心和他撕破脸皮,除非她认为已经能够承受那沉重的后果和代价,而且有把握赢。 想要赢这个人,绝不可仅凭武力和身手。就连蝙蝠侠,都承认过j一ker是他难以打败的对手。 于是塞拉重新露出微笑,很真诚地开口问他,“你真的不是我的爸爸吗?” 这就是一个信号。 j一ker一眼洞穿她的潜台词,不由得咧开嘴,饶有兴味地笑了。 “不,”他说,声音粘稠滑腻,是一贯的语调,“——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会收留我呢?”塞拉问。她是真的对此有点好奇,因为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预测和推想,他从未亲口承认过。 j一ker忍不住舔了舔鲜红的嘴唇,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热切神经质的亮光,“因为你的疯狂,宝贝儿它救了你。”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立刻认识到了这个隐秘的真相。 “那以后我就不能喊你爸爸了,对吗?”塞拉微笑。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事情就正朝她所希翼的方向发展。 而j一ker也很顺她所意的回答,“不能,甜心。” “可我不喜欢和他们一样喊你j一ker,”塞拉眯了眯眼,“那是个好名字。可我更喜欢独一无二。” j一ker低下头,凑近她的脸,几乎鼻尖相对,呼吸相闻,他惨白的脸庞近在咫尺,阴森恐怖得如同浮在夜色中的魔鬼,而她正在和他订立新的契约—— “你可以喊我”他舔了舔嘴唇,“——r j”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病源 10 两年后, 哥谭市。 恰逢哥谭最有名也最有钱的韦恩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布鲁斯·韦恩举行一场慈善晚宴, 邀请各界名流和商政界大佬齐聚一堂。虽然是以慈善的名义, 但很多事情往往都是在一场饭局中完成的,香车宝马,明星美人, 竞拍热烈, 善款攀升,既赚了眼球又成就了美名。尤其这场晚宴的举办者是韦恩集团的继承者, 大多数人即使心里对布鲁斯·韦恩的品性和某些行为嗤之以鼻,认为他有损父母辛苦建立起来的良好名声, 但他们仍然会按时赴约,而这就是金钱和权利的威势。 塞拉住在这座城市很久, 处处可听闻有关于布鲁斯·韦恩的传言和绯闻, 无非就是今天又和哪位封面女郎共度良宵,豪掷千金拍下某位大师制作的孤品以博美人一笑, 又或是驾驶价值多少百万的游轮出海仅为了和那些狐朋狗友一同下水潜海。她几乎每天都能在报纸上看到这位实至名归富二代的新闻,即便记者字里行间都带着有色吹捧的意味也无法抹去众人心里对他根深蒂固的印象:一位父母双亡而且很有钱的花花公子。 正好今年她荣幸从高中毕业,而且前天被通知正式成为耶鲁大学心理学专业的准录取生,终于摆脱了无聊至极高中生涯的塞拉决定出去好好玩耍一番——于是她打晕拖走了一位独自前来赴宴貌美动人的名媛,拿着她的邀请函光明正大地走进了韦恩大厦的晚宴厅。 说实话这样的场景她并不陌生, 在她还是欧洲魔法界第一掌权者的时候, 必要时为了安抚那些持中立态度的政要人士她令手下举行过不下百次这样的宴会。甚至在变种人的世界里她也参加过数次埃瑞克·兰谢尔的集会, 更别提阿斯加德经常彻夜不息的庆功宴, 就连小丑这样偏爱夸张行事方式的家伙也多少会带着她参加几次当地势力的谈会, 她对此游刃有余。 因此当她穿着黑色深v的丝绒晚礼服,端着一杯香槟倚靠在露天阳台上从韦恩大厦的视角,静静欣赏这座城市堪称恢弘壮观的夜景时,没人怀疑她是一个才接近成年而且从未出现在大家视野中的“j一ker家的女孩”。 不过很快她这份独有的宁静氛围就被一个人打破了。 “我听说韦恩大厦拥有哥谭最好的夜景——”一个低沉磁性的男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塞拉微微侧头,看见一位穿着深灰色西服面容颇为英俊稳重的成熟男士端着香槟走了过来,他看上去大概三十岁,是所有姑娘都会喜欢的硬朗中带着些许沧桑的模样,气度极佳,彬彬有礼,像是成功男士的典范。 塞拉抱臂靠在大理石护栏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缓缓走了过来,然后站在她身旁,用那稳重里隐含风趣的语调和她搭讪,朝她举了举手里的高脚杯,蔚蓝色的眼睛深邃迷人极了,“晚上好,女士,我是威廉·史密斯,我从来没在这里见过你,敢问你是——” “塞拉。”她说。 史密斯眉头一扬,“塞拉什么?” “只有塞拉。”她微笑。虽然说这种晚宴是名流聚集之地,即便有陌生人登场也会主动报上姓氏表明自己的家族或者立场。但不巧的是,她没有家族,也不分立场,而且她可和他不熟。 “好吧。”对方也很识趣,不再追究这个问题,而是露出一个颇为和善爽朗的笑容,声线如同大提琴般的确非常有吸引力,“你是一个人来的吗,塞拉小姐?” 她可不会单纯到以为他真的只是在询问她有没有同伴。塞拉歪了歪头,一眼洞穿他眼底那种一点都不陌生的属于成熟男士夜晚狩猎的光——她知道有些人偏爱某种类型的美人,而塞拉毫无疑问则是她们之中的佼佼者,而且她更年轻,更有异域风情—— “我是偷溜来的,”她弯了弯眼睛,语气轻快又活泼,带着些许得意洋洋的意味,像是一只清晨在屋檐上清脆歌唱的百灵鸟,眼里那种鲜活明媚的光在哥谭这种地方很少能得见。她抿了一口香槟,然后看上去有些不熟练地吞咽下去,吐了吐舌头,神神秘秘地开口,“我爸爸一向不允许我喝酒,也不准我和男人有过多的接触,他太多规矩了不过他可管不着我——” 史密斯意味深长地扬起唇角。他精于此道,深谙如何才能获取一位漂亮女士的芳心而且让她们心甘情愿地和他回去过夜,即便分手了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想起来也许还能再约上个一两次续续前缘。他在她进入大厅的第一刻就注意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美人,虽然看上去和其他上流名媛没什么不同,但他不会错认她眼里的那种光——太灵活太明亮,而且他没有见过对方,她很有可能是偷偷溜入这里想要攀权富贵的贫民窟女孩,唯一拥有的财富就是年轻的身体和漂亮的脸。 恰巧,她很符合他的口味,而且他也认为能够给得起她想要的那些东西。 她这种姑娘他实在见过太多了,很清楚该怎么做能最快获得她们的青睐。 他饶有兴味地欣赏她熟练地编织谎言,心里对塞拉的认知更深入了一步,于是风度翩翩地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语气里满带欣赏和遗憾,“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士却有这样的爸爸实在是太不幸了” 他叹了口气,注意到塞拉忍不住眉梢一动,眼角得意掠闪而过,话锋却猛然一转。 “不过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人生在世眼下的快乐才更重要。你还这么年轻,有大把的享乐时光,又为什么要浪费上天赐予的礼物呢,塞拉小姐?” 被他夸得微微眯起眼的黑发姑娘忍不住轻笑一声,“您笑起来也很英俊呢,史密斯先生,那么您以前又享乐过多少次这样的快乐时光呢?” “不少,”史密斯大方地承认,彬彬有礼地微笑,“但如您这样迷人而独特的,却是第一次碰到。” “哦?”塞拉似笑非笑地挑眉,“我很想知道,我的独特究竟在何处呢?” “这儿,”史密斯忽然伸出左手,暧昧地抚摸上她的鬓发,鼻尖隐约嗅到年轻女子那种独有的幽然馥郁的香气,忍不住享受地眯起眼,眼里那种光芒愈盛,就像是即将探出爪子的野兽,“瞧,塞拉小姐,约会之夜的惊喜——” 她侧过头,看到一朵蓝紫色鲜美动人的小花绽放在他的指间。她忍不住扬起唇角,还真是个手段层出不穷的情圣呢,这种简易却浪漫的小魔术很容易哄得女孩子开心。 只可惜,他的手不太规矩,而她向来不喜欢陌生人的碰触。 塞拉眯了眯眼,刚准备开口,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顿住,缓缓转过头,和察觉到不对劲的史密斯一同朝露台的阴影深处望去—— 一个人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绿头发,惨白皮肤,夸张的小丑妆容,却穿着深紫色华美高级的鳄鱼皮竖领外衣,里面是纯黑色的衬衫,还系着很绅士范的领结。他如同每场戏剧中压轴角色般闪亮登场,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到那去的,什么时候来的,到底听见了多少。唯一能够被确定的是,他绝非一个好相与的人物,而且来者不善。 史密斯乍一看到j一ker瞳孔就是一缩,面色无法抑制地露出恐惧和惊慌。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个他以为是贫民窟出身溜入这里不过是钓凯子的黑发姑娘却依旧优雅镇定地端着香槟,甚至抿了一口,然后朝来人举了举杯,露出明媚灿烂的微笑—— “我以为,你来得会更晚一点儿呢。”她语气亲昵,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显然他们彼此之间很熟悉。 j一ker的目光定在史密斯缩回的左手上几秒,然后缓缓抬头,灰蓝色的眼眸里有着近乎神经质般狂热的光,他咧开一个鲜红色的笑容,声音黏腻腻的带着难以捉摸的意味。 “如果我来得再晚一些,宝贝儿,”他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舔舔嘴唇,声音缓缓阴森了下去,“我就快变得和头发一样了,不是吗?” 塞拉毫无恐惧的感觉,甚至无辜地耸了耸肩,指向史密斯,“我可只是想安静地参加一场晚宴,瞧一瞧传说中韦恩二世祖的模样,我可没想勾搭任何人,r j,在我心里他们完全不如你迷人。” “啊是的是的,勾搭”j一ker饶有兴致地咀嚼这个词,很明显她的话愉悦到了他,他弯起了眼睛,不过很快另一种更恐怖的神色出现在他的眼里—— 他看向面色开始发白的史密斯,舔了舔嘴唇,咧开嘴,声音变得低沉极了。 “你你认识我吗,史,密,斯?” 男人腿一软,好不容易撑着大理石栏杆没有尊严尽失地倒在地上。没办法小丑的特征实在是太鲜明了,而作为一个哥谭市证券基金的代理人他总免不了和一些名声不太好的家伙打交道,他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而他发誓他绝不会想要抢j一ker的马子—— “这c这都是一个误会!对误会!”史密斯面色惨白,声音隐隐颤抖,“我c我不知道她是——” “嘘嘘嘘嘘。”小丑倏然到了他面前,握住他的下巴,那迅速袭来的冰冷手指和他眼里那种噩梦般恐怖的神采吓得史密斯立刻就住了嘴,呼吸都停了,然后就听见对方蛇一样柔滑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带来灭顶的恐惧与黑暗—— “安静,安静点儿,史密斯先生。你瞧,我们都知道一句老话:无知者无罪。按理而言我应该就这么放你走不是吗?啧,不过很遗憾的是,你面前这个漂亮又残酷的姑娘,唔我该怎么形容才更好?——我的前养女?天赐之礼?还是我心中的火焰,永远的骨髓之痒?——” 史密斯瑟瑟发抖,惊恐地瞪大了眼,想要解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j一ker歪着头沉思了几秒,然后啊地出声,恍然大悟般侧过了头,那双灰蓝色总是带着狂热和神经质亮光的眼睛直直对上他的,看着这个前一刻还风度翩翩使劲浑身解数想要把他的姑娘带回床上的男人此刻如狗一般在他的笑容下战栗发抖,他嘴角的弧度不由得更深刻了。 “你哪只手碰了他呢,史密斯?”j一ker的声音尖细,隐含迫不及待和蠢蠢欲动,“你看,我是个占有欲很强烈的家伙,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非常不喜欢。所以” 他咧开嘴,“你是想要留住手呢,还是你不规矩的眼睛?” 史密斯啊地瞪大眼,“不!不是——我——” “听说你笑起来很英俊?”j一ker总是有出乎意料多的点子,他舔了舔嘴唇,目光下移,“或者我应该让你可以一直英俊地笑下去?——相信我,我很擅长这个。” 塞拉津津有味地注视着这一幕,丝毫没有为对方求情的意思。他们在露台的一角,是个很隐蔽的地方。史密斯喜欢这种地方,方便他对心仪的美人动手动脚,而如今却成为了遭遇不幸的染血之地。 j一ker绝不会独自一人来到韦恩大厦,他有那么几个极为忠诚的手下,很多事情都不必他亲手去做。而且在史密斯被宣判死刑的下一秒他就被捂住嘴打晕拖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他们都看不见的阴影里。 她以为j一ker更喜欢从大门走进来呢不过也没什么意外的,他总能让她感到“惊喜”。 很好,现在世界安静了,只剩下他们两个,这幽静迷人的约会之夜。 塞拉靠在大理石护栏上,看着j一ker转过头来打量她这一身装扮,轻笑一声,“你是在嫉妒吗,r j ?” “n一 n一 n一 n一 n一——”j一ker摇了摇食指,嘴里啧啧有声,“恰巧,他是我们最近的目标之一,而这对英俊史密斯先生对金钱数不尽的贪婪,往往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 塞拉哦了一声,表示对这个内一幕根本不感兴趣,她只是把香槟放在了平整的护栏上,抱臂歪着头看着j一ker,语带兴味,“那么你看到我的通知书了吧,‘爸爸’?” 她恶劣地提起了那个词,那个很久不曾出现在他们对话中的敏感字眼。 “当然。”j一ker微笑,“你在暗示让我炸了那座学校,对吗,宝贝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病源 11 空阔的露天阳台, 二人相视而立,彼此脸上都带着熟悉的玩味笑意。 塞拉在听到他那番炸学校的言论后,忍不住就弯眼笑了, “噢r j, ”她语气婉转多情,宛如妙龄的复古女郎, 浑身上下都弥漫着足够蛊惑成熟男人的明媚和一丝丝危险气息, “亲口说让我留下来有那么难吗?” “你瞧,”她凑过去, 温热的气息瞬间弥散在j一ker的耳畔,她甚至趁着夜色的遮挡猫一样野蛮地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用力磨了磨,看着j一ker倏然眯起眼意味不明地注视着她,塞拉的笑容愈发灿烂, “明天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r j,你想好应该送我什么礼物了吗?” 倏然被咬,还是那样亲密暧昧的撕磨, j一ker摸了摸自己有些红热的耳朵, 兴奋得舔了舔嘴唇,目光情不自禁地移到对方红润微挑的唇瓣上, 声线很低沉, 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蠢蠢欲动, “礼物?是的,我当然会给你礼物,宝贝儿你值得一份大礼。” 他用冰冷惨白的手指挑起塞拉的下颔,看着年轻的姑娘用那双猫一样多情又冷漠的眼眸微眯着注视着他,j一ker眼里的光芒愈发深了下去,有什么危险的信号隐藏在他慢条斯理嘶哑的声音里。 “一个成年礼。” 塞拉一顿。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句话里隐含的意味,那种熟悉的,毛骨悚然的威胁感,仿佛被深夜阴影中的怪物盯上。 她缓缓侧过头,和j一ker亮得惊人的眼睛对上,里面有种癫狂到极致反而显得愈发阴森诡异的味道,她听见他柔滑的声音蛇一样钻进她的骨子里。 “啊——现在正好是晚上六点整,距离你成年还有六个小时的时间,”j一ker状似宠溺地抚摸着她的鬓角,就像是一个想要带给孩子惊喜的好爸爸那样,语气里全是躁动和兴奋,“为了等这一刻,我可是煞费苦心,塞拉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毕竟,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重要的女人,我的生命之火,黑暗之光” j一ker摊开手,就如来时那样缓缓悄无声息地隐匿入阴影之中,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带着期待的叹息。 “明天见,塞拉。” 在他的气息彻底消失之际,塞拉的眼角瞥见一缕红光,非常熟悉。她顿时面色一变,根本来不及考虑更多,立刻就蹲下了身体,抱头以极致的反应速度就朝左边翻滚而去—— 砰! 一发从远处无声射来的狙击弹准确地擦过她刚刚所待过的位置,在大理石护栏上留下一道灰黑色的弹痕! □□被装上了□□,因此没人发觉这个安静的地方刚刚遭遇了一场袭击。塞拉及时躲过这第一发暗枪,她面色极为冰冷,动作却迅速冷静地借着护栏的遮掩,看了阴影处一眼,抬腿一脚踢翻了露台上摆放着名贵花草和浪漫蜡烛的圆桌! 啪嗒—— 重物倒地的声音即便是在人声鼎沸的晚宴厅也显得极为刺耳。大厅里霎时就是一静,大家面露愕然地看着玻璃窗外翻到的桌子和花盆,自然也看到了如同被激怒的猫一样单手支地面色阴冷俯趴在护栏之下的年轻女人。 有个中年男人看到了,不由得好奇地走了过来,很礼貌地伸出手,躬身询问道,“小姐,需要我帮——”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一顿,面色停止在刹那,脑门上倏然多了一个血洞,滞了两秒,然后轰然倒了下去。 整个人群都静寂了几秒—— “啊!——”尖叫顿时此起彼伏,眼见着上一刻还在同自己交谈活生生的人被枪一击死在面前,大厅里的人受到刺激立刻惊慌四起,女人抓起裙子穿着高跟鞋就开始往外跑,男士则护着女士寻找出路。而这一瞬间的混乱则给了塞拉一个机会——她趁着对方开一枪击毙中年男人无暇他顾的那一刻窜入大厅里,弯腰利用跑来跑去的人群遮挡自己的身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来到角落,打开电闸往下一拉—— 咔。 大厅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人群显得更惊慌了,他们已经认识到这里遭遇了袭击,而且还是在韦恩家族的大厦里!明天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观察报》的主编大概做梦都要笑醒:自从蝙蝠侠成为哥谭市赫赫有名的黑暗骑士之后,已经很少有人敢公然在这种场合进行犯罪活动,更别提毫无顾忌地击一毙了一位政界要员! 趁着众人慌不择路的间隙,塞拉利用黑暗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她在过去历经生死的训练里早就习惯了在这种环境中行事。她的目光在其中一位朝电梯跑去的女士身上一顿,在对方经过她隐藏墙壁拐角的那一刻瞬间出手将她拉过去,捂住对方的嘴毫不犹豫地打晕了她,然后拖到身后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脱下她身上的露肩蓝色短裙,摘下她的丝带礼帽,将自己一头黑发全部藏在帽檐下,然后轻巧地走出房间,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下,跟随众人的脚步进入电梯,面色平静地到达一楼大厅。 在匆匆走出韦恩大厦的刹那,她不动声色地朝对面大楼其中一个半开半掩的窗户看了一眼,继而低下头将大半张脸都藏在帽子之下。目光在外面停着的众多车辆上扫了一眼,然后踮着轻快的步伐如鬼影般钻入其中一辆黑色迈巴赫中,面对车主转过来愕然中带着惊艳的目光,她弹了弹帽檐,朝对方明媚灿烂的一笑。 “我的司机不见了,介意捎带我一程吗,好心的先生?” 对方当然不会拒绝这突如其来的艳遇,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塞拉,连忙吩咐司机开车,对她讨好地一笑,“当然当然了,我从不会拒绝任何一位女士的要求。” 塞拉粲然扬起唇角。 车窗缓缓拉起,将一切都掩盖在夜色之中。 哥谭市中心一处貌不惊人的公寓里。 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隐约的霓虹灯和车光略略照亮了室内的光景:宽大的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分屏摄像头里的片段,准确无误地显示出韦恩大厦的露天阳台,一楼大厅,外面街道和这栋公寓周围所有的即时场景。 公寓里只有两个人,来自一rph一的黑客精英,以及j一ker。 他站在黑客身后,嘴角隐约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目不转睛地掠过屏幕,寻找那个人的身影,不放过丝毫痕迹。而令他感到惊喜的是,除了最初在露台上的那几秒,以及她从一辆陌生轿车上走下来丢掉礼帽时照到了模糊的侧脸外,之后所有摄像头都没有再发现她的踪迹。 这在现代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更何况操控它们的人是亲自教导过她的老师。 j一ker饶有兴味地歪了歪头。不得不说,虽然他的小豹子一直都在接受堪称严酷恐怖的地狱式训练,但她在隐匿和逃跑上面的天赋显然只会更高,她很明白如此才能把自己完全融合人群之中然后化为阴影,即便她长着那样一副张扬的脸蛋,只要她愿意,他们也很难在密集的监控下发现她。 他真想知道她这些让人惊喜的技能从何而来——也许她的天赋是一方面,可很多时候她不经意展露出来的那种对某种事物的熟练度和掌控力,让他猜想她的实力也许比现在她显现在人前的要更高。 你到底从何而来呢?真的只是那个年仅十一岁就有如此急智和冷酷心肠的塞拉·莫里蒂吗,我的宝贝儿? “找到她了!”黑客忽然开口,然后截下了一个片段进行放大:来自苏荷区一家便利店的摄像头,她又换了一套衣服,很嬉皮风的鸭舌帽,肥大的格子衬衫和直筒牛仔裤,掩盖了一切身材优点和小半张脸庞。摄像头只匆匆记录下她推开店门而开那一刻微微扬起打量四周的脸,虽然依旧十分模糊肉眼难以辨认,但黑客这里有着极为先进的人脸模式识别系统,只要得到三分之一左右的脸部特征就能自动记录和辨认,他就是通过这种方法发现了塞拉的身影。 “杀手正在路途中。”黑客冷静地汇报,调整出当时的画面,里面显示塞拉走出便利店后径直朝右而去,那里停着一辆箱式小货车,拍到的一幕里没看见司机的身影,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就和之前那辆迈巴赫的车主一样,塞拉上车后打晕对方顺便劫走了车。 黑客经验老道地查出便利店右边所有她可能开车将去的路线,即便她的目标是活着找到小丑,那么就可以确定排除很多选项,只剩下三条路径她可以选择。而他顺手查到了货车的型号和车牌号,只要它驶上其中任何一条马路,他都可以立刻捕捉到对方的踪迹。 不过j一ker可不会认为事情的发展能如此顺利。他最欣赏塞拉的几点,除去她骨子里深藏的残酷和疯狂,就是和他几乎如出一辙的无计划性。他们都是能够做到随心所欲的人,路上看到的任何人或者风景都能暂时改变他们接下来的选择和主意。而她肯定料到他能查出这些线索,她绝不会让一切按照计划顺利发展下去——被抓到,被杀死。 j一ker思考了片刻,然后轻快地开口,“找出便利店左边所有可用的车辆,查出它们的车牌号和行驶路线,即时拍照司机的脸,找到他们的身份信息和登记的手机号,查查有没有异常的地方,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声东击西,他相信他的小豹子能把这个方法用得巧妙至极。她既然能够躲过之前所有的摄像头,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而这只有一种解释:她是故意转移他们的视线,她真正要走的路不在右边,而是左方。 黑客闻言恍然,立刻按照他的命令查出了所有需要的信息。果然,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拍照摄像头里发现了塞拉的身影:她没来得及换衣服,不知何时坐上了一辆出租车的后座,帽檐压得低低的,但仅凭那件格子衫和侧脸线条也能辨认出她的身份。 j一ker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眼里绽放出火热的光,兴奋地喃喃低语,“聪明只可惜,还不够顶尖聪明。” 还是太嫩了些。他遗憾地想。换作常人也许他们就上当了,不过她的对手却并非一般人,而是“亲自教导”了她整整七年的哥谭市犯罪界第一人,小丑。论聪明才智,几乎无人能及。 他们追踪着那辆出租车,看着司机停在了距离公寓不过两条街的巷子口,然后她下了车,走进旁边漆黑的小巷里,司机则扬长而去。 “她要来了,来找我了!”j一ker眼里亮得惊人,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让我猜猜她会从哪里进来呢?——周围埋伏着很多人,屋顶和窗子里的狙击手,貌不惊人的‘流浪汉’,擦肩而过的路人,甚至出来倒垃圾的租客只要她忽视了其中一个那么一切全都白费了!” 黑客仔细地查看着屋外每一个摄像头,然后皱起了眉,“没发现她的踪影也许她畏惧了?藏起来了?” j一ker眯起眼,舔了舔嘴唇,兴奋地压低了声音,“不——不不不,畏惧?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的小甜心吗?她轻盈得就像是走在钢丝绳上的猫,如此聪明,又如此狡猾,她总会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无声无息地解决掉路上的所有麻烦,而当你察觉到她的时候,那么也就意味着死亡近在咫尺,如同抵在喉舌见冰冷的小刀——” 黑客皱起眉头,参考塞拉下车时候的方向和路线进行寻找,却依旧一无所获,那里潜伏的杀手也汇报没有任何异常情况,仿佛她在进入巷子的瞬间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可这不可能。只要是人就总有痕迹可寻。 “你在哪儿呢”j一ker喃喃,“是否在黑暗中窥视着我,就如同我寻找着你” 这栋公寓四周的房子里都埋伏着杀手,只要她接近这里就会被传回信号继而发现她的踪迹。黑客目不转睛地操纵摄像头旋转,寻找可以看见的角落,然后他目光一亮,几乎是低喊出声,“找到她了!——” 东南方阴影的角落里,格子衫的衣角一闪而过。 附近的杀手闻讯立刻朝那里涌了过去,j一ker情不自禁地俯下身盯着屏幕里的画面:几个迅捷如鬼影的人无声地冲进塞拉所在的地点,耳机里传来呵斥,衣角摩擦和打斗的声音,片刻后那边传回了一个让人惊讶的信息—— “不是她!”杀手说,“是一个陌生女人!她说有个人付钱让她穿上这身衣服戴上帽子坐上一辆出租车,在这里下车,到附近闲晃一圈,就可以得到一千美金。” 黑客愣了愣,立刻开口,“问她那个付钱的人现在在哪!” 那边嗡嗡了几秒,随即再次回答道,“她只知道是她开车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去了哪里她毫不知情。” 开车? 就在众人刚从这个事实传来出来的信息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屏幕上其中一个摄像头的画面忽然就化成一片雪花,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直到所有屏幕都变成了漆黑一片。 有人找到了隐藏的摄像头,然后趁着杀手注意力全部被陌生女人吸引过去的时候,破坏掉了它们,让屋子的人因此变得耳聋且目盲。 黑客看着眼前的场景,惊得立刻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c这是——” “啊”j一ker却一点都不惊讶,相反,他显得十足兴奋,整张脸都因为高兴和快乐近乎扭曲起来,无声无息地咧开嘴角,垂下眼睛,看着身后窗口处投来的不同寻常的倒影,一个人类形状的影子和他的影子亲密地伏贴在了一起,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对方的存在。 她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如何爬上三层楼的公寓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怎么进入这间屋子站在窗沿上的,他们并不清楚,他们唯一知道的事实是:她找到了他,毫发无伤。 j一ker缓缓转过身去,看到窗台上无声无息对蹲了一个人,穿着老旧的男士皮夹克,戴着宽大的毛毡帽,正是摄像头里一闪而过出租车司机的印象。她背着光看不清脸,手里稳稳地端着一把sp2022,是执法部门才会配备的手一枪,而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他的头。 j一ker的目光微微移到墙上的时钟,那里显示现在如今是晚上22:46,比他预计的早上许多。 “现在,r j,”他听见她用轻快明朗的语调开口了,“说一个让我不用扣下扳机的理由,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病源 12 一个不扣下扳机的理由? j一ker眯起眼, 他惨白的皮肤在月光的直射下愈发诡异冰冷, 更像一座毫无生气的雕塑, 仿佛里面并非炽热的血液而是僵冷的大理石。 他这张脸总是能够吓到绝大多数人, 即便是日日和他相对的最忠诚的手下有时候也不敢直视。但这个黑发姑娘, 他的小豹子,在七年前,从她看到他的第一刻起,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就从无恐惧这种令人厌恶的情绪。而现在依然如此——她手里的枪稳稳地对准他的额心,不曾有丝毫颤抖。 就如她当年将刀没入她舅舅脖子里那样, 没有丁点儿的犹豫和畏惧。 j一ker歪着头,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她会开枪,反而因为这种致命威胁而显得兴奋极了, 整个人甚至都开始隐隐战栗起来, 眼中亮得惊人。 “恭喜, 塞拉~你刚刚通过我送给您的成年礼~”他舔舔嘴唇,开心地咧开嘴笑了, “我一直都相信那些没能杀死你的,会让你变得更加怪异。” 在这个角度望去, 他看不清她的脸, 只隐隐能察觉到她的嘴角似乎若有若无地扬了扬, 那一如既往活泼明快的声音在封闭的公寓里响起。 “所以,我通过了游戏考验?”她问。 j一ker朝她伸出了手, 像是想要拥抱她, 他不断靠近着她, 直到额头直直抵上了冰冷的枪口,抬眼盯着塞拉的眼睛,猩红唇角咧开,露出了一个堪称是无辜而满足的笑容,“是的,宝贝儿第一个考验,毫无疑问,你满分通过,从来没有人可以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活着找到我——” 而那些没有通过考验的失败者,只配成为下水道里的渣滓。不过相信即便他不说她也很清楚,她一向能在第一时间领会他的意思。 “那么按照惯例,r j,”塞拉侧了侧头,微笑,“这次我的奖励又是什么呢?” 她的枪口朝下移动,暧昧地定在腹部以下双腿之间的位置,天真无邪地弯起眼角,“我可不想要你的命,那多无趣。我想要它你觉得这个礼物如何呢,‘爸爸’?” 小丑啧啧啧啧了几声,手指抚摸过唇角,充满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暗示意味,声音悄然柔滑下去,“那里可不行,宝贝儿——相信我,以后它会派上用场的。” “也许能,”塞拉耸耸肩,微微一笑,“也许不能。” 这句话里的潜台词可真是凶残极了。j一ker转头看向一脸惊呆了的黑客,很无奈叹息,就像是每一个抱怨孩子不乖操碎了心的父亲,“——瞧,这就是长大的不好,以前她明明是个可爱又暖心的姑娘,她那样听我的话,愿意为我付出一切,从不会反驳我和提出过分的要求而瞧瞧现在!她竟然因为不喜欢我送给她的礼物而任性地想要夺去我的终生幸福!” “反正你也不需要它,”塞拉语气轻巧,“我从没见你用过它,那么它就毫无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眼见对话开始朝不可说的方向一路疾驰而去难以回头,被冷落在一旁的黑客先生摸了摸鼻子,忍不住想要开口提醒他们话题完全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可还没等他出声,塞拉枪口微微一动,一发子弹就擦着他的脚尖射了过去,地板上顿时溅起一阵火星。 黑客,“”吓得有点懵。 “安静点儿,达索老师,”塞拉很甜美地朝他扬起唇角,“这可是我和r j的私人谈话时间,我不希望有任何其他人来打扰我们,你说呢?” 一k,一k。黑客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可以毫无存在感,很识趣地贴着墙边踮脚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对目光里几乎要迸出火花的伪父女二人。 很好,闲杂人等都已离开。塞拉满意地弯起眼,“既然如此那么也许我可以期望您可以换一个我更满意的奖励,对吗,j?” j一ker对塞拉的行事作风很熟悉——在他将她丢进那充满着豺狼恶狗的兵营里后,他就对她的处事方式有所耳闻。兵营里可不是善男信女适合待的地方,更何况那里常年只有血气方刚的男人,除了自己动手以及上那些比他们弱的新兵蛋子可以解解火外,很少有其他的“娱乐”。可想而知塞拉这样一个看上去娇滴滴可口又鲜嫩的姑娘在那里会遭遇什么样的后果—— 她在那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就有超过二十个强壮的士兵试图闯进她的屋子强一暴她,而也是在那一天的晚上,她割掉了超过二十个器官,然后用床单把它们血淋淋地包在一起,在第二天早上丢到了集训的操场中央,全方位展示给所有路过这里的士兵看。而自此之后就无人再敢对她有任何不轨的举动。 虽然在j一ker的视线下塞拉从没对任何男性流露出青睐的目光,他知道她对那些普通平凡甚至庸俗的人毫无兴趣,她没有谈过恋爱也拒绝一切示好。可她在看到成熟男性某些隐秘的部位时却毫无同龄姑娘羞涩好奇的模样。她唯一表露出额外兴趣的人,大概只有她的养父j一ker。 她的口味可真够重的——他不止一次听见他的手下在背地里如此评论塞拉,而他对此报以愈发兴味的微笑。 ——她讨好他,对他露出笑容,亲密的拥抱和吻那些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而必需的手段罢了。他承认他对他的小豹子很有兴趣,而且是超乎寻常的,超越任何女性的兴趣——他享受她的接近,在看到他那刻眼里奇异的光,以及她刻意暧昧越过伦理界限的举动。j一ker只在一句话上是十足真诚的:塞拉是他的生命之火,黑暗之光,人生中最重要的女人。她的确是。 他可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投入过如此多的精力和心血,保持了如此长时间的兴趣而且认为会一直保持下去哦,除了他们共同的偶像小蝙蝠。 所以他会很有耐心地和她玩这场游戏,他期待最后的结果,而且不管是输还是赢,过程也会非常有趣。 j一ker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23:00真是一个不错的时间,那么他的奖励也该到了。 j一ker目不转睛地盯着塞拉的脸,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压抑的喉咙间溢了出来,满是兴奋的诡谲阴森,以及意味深长。 “你当然会有奖励,我的小甜饼,”j一ker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然后看向屋顶,露出期待和狂热的微笑,“你的奖励他来了。” 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猝不及防之间小丑身后的窗子被人粗暴地打破,一个全身都穿着黑色特制软甲的高大身影闯了进来,他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小半轮廓深邃坚硬的下颔,声音极为沙哑不似正常人—— “j一ker,你杀死了威廉·史密斯和他的父亲,并将他弃尸于韦恩大厦的窗口,”来人沉沉地宣布他的罪名,那双露出来的蓝色眼眸冰冷深邃如夜色下的大海,里面是看不见的波涛汹涌,“我将再次把你带回你该待的地方,而这次你别想轻易逃出来——” “啧啧啧啧啧,”j一ker看上去一点都不惊讶,他甚至很顺从地伸出双手任由蝙蝠侠给他铐上特制的手链,语气轻快活泼极了,“还是一样的说辞,一点儿都没变,小蝙蝠,你想我吗?不得不说我很想你,虽然没有你的日子我找到了新的乐趣——” 蝙蝠侠一顿,朝塞拉投来一眼,沉默几秒。 “我知道你是谁,塞拉·莫里蒂。”他的语气低沉满含威严,警告意味极其浓重,“我知道你遭遇过什么——不要走上他指给你的道路,那里的尽头只有黑暗,而黑暗会让人发疯,变成他想要的模样——” 塞拉眉梢微动,她眯起眼打量着这个赫赫有名的黑暗骑士,哥谭市阴影中的执法者,小丑的头号偶像和终生敌人,她以后也不得不面对的最为强大的对手。 她静默了片刻。 “你应该来得更早一些,蝙蝠先生,”塞拉微微一笑,目光平静至极,“在那天夜晚,所有事情还有挽救余地,一切都尚未发生,我不得不下定决心之前——” “可你来得太晚了。”她说,“而我们所有人都将承受作出错误选择后的恶果。” 蝙蝠侠一顿,目光微微变了。他的呼吸有一瞬间变得更沉,但最后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将她一同带走,而是抓紧了j一ker的衣领,手臂上射出锐利的钢索直直没入对面大楼的墙壁,下一刻就要将j一ker从这里带出去—— “塞拉塞拉塞拉!~”临走前j一ker笑嘻嘻地对她伸出被拷住的双手,露出灿烂至极近乎撕裂的笑容,“摆脱我的机会来啦~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它——” “你自由了,我的宝贝儿——祝你每天都能拥有一个美妙的夜晚~ua~” 他食指和中指并拢按在嘴唇上,朝她抛出飞吻,然后瞬间被蝙蝠侠从窗口处带走,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塞拉从窗子探出头去,只能听见一阵迅速由近而远逐渐消散的张狂笑声,满含疯癫,诡异,兴奋和病态,成为许多人入睡后避之不及的噩梦,被涂抹满了惨白猩红的恐怖油彩。 塞拉静静地望着漆黑的夜空,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黑客走了进来,诧异地看着她一个人站在窗口,而旁边散落了一地的玻璃碴和碎裂的木头。 “j在哪?”他疑惑地问。 塞拉侧过头,灰蓝色的眼珠在昏暗的月光下通透得宛如玻璃,是一种无机质且冰冷的光。她对满脸不安的黑客微微一笑,轻声开口—— “他去了阿卡姆,”她说,顿了顿,极为自然地下了命令,“召集所有你能联系到的人——明天之后,我们可有的忙了。” 对方惊愕地瞪大眼,“你c你这是要——” “好好做你该做的事,达索先生,”塞拉的声音十分平静,隐含和j一ker一模一样,那充满了血腥不详的压迫力,而她的笑容虽然美丽,却冰冷毫无人气,仿佛有什么隐藏的蠢蠢欲动的恶兽将从深处爬出来—— “从今天开始,j一ker不再是你们的首领,”她歪过头,眼里的微笑如黑暗无声蔓延。 “——我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病源 13 地下仓库, 哥谭市近半数帮派势力的头领聚集于此。 j一ker又被蝙蝠侠抓走这件事不到半天就已经传到了大家的耳朵里。虽然很清楚现在属于势力洗牌瓜分的最好时机, 但考虑上一次j一ker从阿卡姆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瓜分自己过去势力范围的手下处,将他们一一处决, 并随即展开一场帮派战争, 重新夺回了这座城市的控制权。而那场斗争可死了不少人, 其中就包括竖威已久的阿尔贝托·格罗索。 因此是否选择去救j一ker,又分成了两个意见截然相左的势力。 塞拉坐在座首,那个属于j一ker的专属椅子上,抱臂懒洋洋地把玩着一把小刀,锐利的银光在她苍白的指间不停闪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长桌两边吵得热火朝天的三派,一个是以米奇·沙利文为首的美国爱尔兰裔家族势力, 一个是以尤里·迪米特洛夫为首的美国俄罗斯裔黑帮党,最后一个则是以赤原为首的日裔势力雅库扎。沙利文坚决反对出动人手进攻阿卡姆, 与蝙蝠侠为敌,他认为成功几率不小不说, 也很容易被蝙蝠家族盯上。迪米特洛夫则嘲讽对方胆小如鼠,毫无家族领导人的骨气, 难怪近些年一直走下坡路。赤原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眯着眼观察在座所有人的表态, 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出事时保持中立, 私下则尽干些拉帮结派的脏事, 虽然被所有人都瞧不起, 却恰恰是哥谭市近几年里发展最快的一个。 沙利文和迪米特洛夫吵得面红耳赤, 谁都无法说服谁,到了最后几乎都要上桌子打起来。不过仅凭身材优势来看显然沙利文无法敌过战斗民族的后裔迪米特洛夫,他气愤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阴恻恻地眯眼看着对方,声音里犹自还有压抑的颤抖。 “你想去救j一ker?那就去啊!谁不知道那家伙是出了名的不按理出牌,你以为他会对你心生感激?——蠢货,他巴不得把我们所有人都送进监狱,那么他就可以继续肆无忌惮地在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地盘快乐玩耍!你要把你的人都折在那里,行,没问题!——但是我决不参与!休想我出一分钱,一个人!” 迪米特洛夫冷笑,“那么你最好期待j以后都被困死在那个疯人院里再也出不来,否则一旦他出来了一旦他知道你是这种态度,米奇小老鼠,想想看他会怎么做吧,我期待你能有一个像迪士尼一样幸福快乐的结局。” “你!——”沙利文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身后一堆手下齐齐掏出枪对准迪米特洛夫,眼看一场惨剧避无可避,流血冲突即将发生的时候—— 刷—— 一道锋锐的银光闪过,快得如同眨眼的速度。原本坐在上首一语不发的黑发姑娘忽然站了起来,握住手里的小刀看也未看迅速又冷酷地一把扎进沙利文放在桌上的手掌中! 所有人都顿了几秒。 “啊!——”一声惨叫顿时响彻了仓库,沙利文颤抖地看着自己被钉死在桌上的手,眼睛血红,嘴唇颤抖,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你——你这个——” 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间,塞拉又再次握住小刀一把拔了出来,然后挥手甩了出去,直直命中桌子对面正低头思考的赤原。对方显然没有想到那个看上去年轻而毫无信服力的姑娘会有这一招,根本没来得及防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额心上插着一把染血的小刀,连人带座椅轰然直直倒了下去。 仓库里顿时变得一片死寂。 赤原的手下愣愣地看着头领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被干掉,刚反应过来想要报仇,抬头便对上了黑发姑娘身后所有下属对准他们黑洞洞的枪口,于是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就连迪米特洛夫都是一愣,看着站起身来的女孩,审视地眯起了眼。 瞬间重创了反对声浪最大的沙利文,干掉一直不说话的赤原,塞拉面对众人惊愣的眼神,十分轻松地耸了耸肩,笑容灿烂到几乎足以照亮整个地下室,阳光明媚得如同无忧无虑的大学生,身上不见丝毫长久生活在阴影之中的冷漠和暴戾之气。 “呼~现在终于安静多了。”她一眼都没给予旁边捂着手背脸上冷汗涔涔的沙利文,笑得眼睛都弯成一轮可爱的弦月,“希望你们不会觉得我失礼,唔,我只是选择了一种我认为最有效率的方式解决问题——抱歉请问还有人想反对我去救我的‘爸爸’却还没说出来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距离塞拉立足哥谭市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却很有自己的名声,而且过去的事迹堪称“光辉”和“卓越”。她几乎承袭了j一ker一贯的行事风格,无规则无计划,无政府主义,疯狂而强大,甚至有点洒脱的意味。只不过相比而言她更年轻,而且显然更美丽,也更危险,色泽浓郁鲜艳却含有痛楚的蛰毒。 在一两年前,总有那么些心怀侥幸的人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试图去接近她,他们总认为一个小女孩,漂亮的女孩儿,和她盛名在外的父亲相比当然会好打交道得多。后来在吃了史无前例的大亏后他们学聪明了,也多了这样一个认知:女人总是比男人的心思要更狠毒,手段更多样,更擅长制造心理上的恐惧。她可不是什么单纯无知的意大利小甜饼,她能在j一ker的手中活了这么多年仍然盛放着馥郁芳香,甚至能使他那帮随心所欲的手下皆为所用,她的心计手腕可见一斑。 沙利文和赤原一直认为这样的女人既然绝非池中物,那么必定深藏野心,她极有可能是在座所有人中最不希望j一ker回归的那个:父亲被抓走了,他的势力和人脉几乎唾手可得,她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呢?难道她不应该期望j一ker永远都不回来才更符合常理吗? 沙利文全身颤抖,愤怒在他心中如岩浆翻滚,可他不敢反驳也不敢公然动手:谁都知道j一ker家的姑娘从小就接受着可怕的训练,她是这里最年轻也是身手最好的一个,还有她身后那群完全不怕死疯子一样的手下。即便他很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说塞拉是所有人最不想惹怒的一个,谁知道她会不会和她爸爸一样爱发疯?!搞不好大家就在这里同归于尽! 于是没有人敢回话,所有的反对意见在瞬间被镇压下去,仓库里安静得只有呼吸声。 “很好,”塞拉满意地点了点头,顺便还很真诚地向大家解释了一句,“你们都知道的不是?j一ker可是我最爱的‘爸爸’,难道继承不受理所应当吗?” 说得跟真的一样。大多数人在心里默默吐槽。 “或者”她歪了歪头,一脸的天真无辜,“或者你们这里有谁能在我干掉他之前,先干掉我?——那么我很乐意现在就让出这个位子,真的。” 依旧没人说话。塞拉微笑着看向沙利文,而对方紧抿嘴唇移开了目光,低声吩咐手下帮他包扎伤口。 “好吧,”塞拉耸了耸肩,笑容灿烂极了,“既然都没有我们就正式开始谈话吧~” 她语带威胁地否决了前面所有人的争吵和意见,微笑着开口,“关于如何救出我最爱的‘爸爸’,j一ker~” “当然我不得不遗憾地提醒你们一句——” “如果谁敢在中途背叛我唔,好运的,如果我没死呢,我会来找你玩~” “而那些不太好运的家伙”她轻声叹气,“也许我的‘爸爸’会不定时来找你们叙叙旧你们说呢?” 一片静寂。 塞拉扫视一圈,面对众人投来各异的目光,她重新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看来我们终于达成一致了~这可是个好事,那么我们就开始计划吧,好吗?” 深夜,哥谭深郊,阿卡姆疯人院。 这是一座远近闻名的“医疗机构”,前身名为阿卡姆综合医院,它的创始人在对发疯的母亲进行安乐死后将综合医院改建成了专门收治精神类疾病患者的地方。随后其中收治的高危罪犯疯狗马丁逃脱,杀害了创始人的妻女,迫使他大受刺激,将这所疯人院专业化为专门接收具有重度犯罪倾向和具有精神类疾病罪犯的收治中心,他的第一个病人就是疯狗马丁。六个月后,疯狗马丁被创建者绑在床上电死。虽然这件事最后被判定为医疗事故,但他还是大受刺激,结果最后自己也成了阿卡姆疯人院的病患并老死在那里。 能够进入阿卡姆工作并且成为入职人员的医生和护士都经过了非常专业的训练,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和蝙蝠侠是旧相识——毕竟仅他一人送来的罪犯就几乎塞满了大半个阿卡姆疯人院,包括包括小丑c毒藤女c谜语人c杀手鳄和稻草人等等,堪称人才辈出,群星璀璨。 就建筑风格而言阿卡姆很好地承袭了创始人的初衷:陈旧阴森的古堡风,颇有传说中吸血鬼贵族坟墓的风范,外侧是铁艺枪头护栏,足足有两米高,尖头直直指向阴暗的天空,偶尔闪过锋锐的流光。大门极具哥特式教堂风格,抬起头来才能看到门顶,推开门走过一段漆黑无光的长走廊后,接待前台的桌子上放着叠好的纸张,上面一行字引人注意:在此工作无需变疯——虽然那的确有所帮助。 值夜班的护士歪头看着那行字,轻声笑了笑,然后推着放满针头,液体药剂和密封塑料袋的手推车,踩着黑色绒面的细高跟鞋,缓缓朝长廊的尽头走去。 哒,哒,哒。 高跟鞋和冰冷地板摩擦出清脆的声响,不断回荡在空旷而漆黑的走廊。 对于一个塞满了哥谭市大部分疯子和犯罪者的医院而言,阿卡姆有着迷宫般的布局,房间众多,而且十米一个拐角,长廊回旋,每一段路只有一盏吊灯,因为年久失修而锈迹斑斑,偶尔发出滋滋声响,间或性熄灭又亮起,气氛极为阴森可怖。 可对于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多的阿曼达·卡特而言,她早就习以为常:自愿来到阿卡姆的医生而护士本身而言就不是多么正常的人,他们其中有的醉心研究,有的为了政一府的高额报酬,有的则单纯只是出于兴趣,对发疯病人的兴趣。而阿曼达·卡特属于第二者,她认为这份工作其实很不错,几乎不存在竞争对手,每天只需按部就班,只要不对大吼大叫的病人多管闲事,不对突然出现的蝙蝠鬼影大惊小怪,几乎称得上是轻松又愉快。 她穿着白大褂缓缓推车前进,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她的半张脸,肌肤是迷人的蜜色。单薄的长袍下隐约可见一截修长紧致的小腿和纤细骨干的脚踝,穿着足有七厘米的细高跟,黑色的卷发披在身后,半遮半掩流露出八十年代电视剧中复古性感的曼妙风情,宛如浓妆红唇邪恶野性的蛇蝎女郎。 她不急不缓地走过长廊,终于来到了尽头的一间房,上面写着两行字:“0801号;姓名未知。”而只有这一间房的信息如此独特,也是唯一一个只有数字没有名字的病房。 里面关押着哥谭市最令人恐惧的病人,犯罪界帝皇。 正在护士歪头饶有兴味打量上面的标牌时,阿卡姆医院外面忽然响起了剧烈的枪声,瞬间打破了死寂。大多数人都被这声响吵醒,好奇地透过那小小的窗口往外望去,只能隐约瞧见一点火光,呵斥,闻讯赶来警车的鸣笛和刺耳的警报声,但除此之外,医院里面依旧是安静一片,毫无人气。 漂亮的小护士却没有一丝感到惊讶的意味,她好奇地打量面前这扇门,发现它居然在不久前进行了科技改革,从原来的钥匙可入变成了刷卡式,而令人沮丧的是,她可没有料到这一茬,而“阿曼达·卡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药房护士,没有独自进入病房的权限。 真是让人伤脑筋呢。她心想。 不过歪了歪头,护士忽然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她听见了一个脚步声,正朝这里走来,而阿卡姆向来不是一个访客很多的旅游胜地,只有少数几个人可以自由走动。 于是当约翰医生正低头查看病历,下意识走过拐角的时候,目光忽然瞥见走廊前方站着一个高挑漂亮的黑发小护士,他愣了愣,下意识地皱紧眉,然后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道,“站着这里干什么,外面有人想要闯入这里难道你没听到吗?还不赶紧回去?” 说完,他顿了顿,忽然愣住,“今天不是轮到阿曼达守夜吗?——我从来没见过你,你是谁?阿曼达在哪?” 小护士歪过头,目光掠过他口袋里的门卡,然后拿起胸前的挂牌亮起正面,朝他露出甜美无邪的微笑,“我就是阿曼达呀,约翰医生,你不认得我了吗?” 证件上的照片里是一个金发女子的模样,和面前这个护士根本不是同一人。 约翰瞪大眼,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转身就想跑,却不妨脖子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有什么冰冷的液体涌入。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下去,最终无声无息地倒在她的脚边,视野最后看到的是一截笔直的蜜色小腿,然后彻底变为一片漆黑。 “乖乖睡一觉吧,可爱的医生~”小护士蹲下身,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头,缓缓从他的口袋里抽出门卡打量几秒,轻笑道,“马上我们还会用得着你的,完全不用担心~” 然后她站起身来,门卡一晃而过,滴的一声后,她推开了门,看向昏暗的病房深处。 很安静,没有一丝人气儿。简易的铁床,一对钉在地上桌椅,一个马桶,别无他物。昏黄的吊灯只能照亮桌子一小片天地,而那里悄声无息坐着一个人,呈扇形而下的灯光照出他紫色的西装和苍白手指,桌子上摊开一副红色扑克。当她进来的时候,他恰巧翻到一张牌底,上面画着一个穿着戏服滑稽可笑的紫衣小丑。 听到响动,里面的人转过头来,一半惨白的脸和绿头发暴露在灯光下,嘴角缓缓扬起一个猩红有趣的微笑。 塞拉穿着白色的护士服,倚靠在门框上,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张门卡,朝他扬了扬,舔舔嘴唇,弯起眼睛,唇角无声蔓延着轻柔而充满恶意的微笑—— “hell一 , father。”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病源 14 哥谭市的深郊枪声一片, 阿卡姆里却静寂如死,仿佛身处另一个默片的世界,不受外界丝毫干扰。 当看到那个穿着白衣和黑色高跟鞋的漂亮小护士带着甜美笑容出现在门口时, 0801号病房里的常客缓缓站了起来, 只有一半惨白的脸暴露在灯光下, 像是活过来的恐怖油画。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j一ker将那张小丑的扑克放在桌子上,意味深长地扬起唇角,“而你总是能让我感到惊喜” “这就是人生,你应该已经习惯了, 不是吗?”塞拉耸了耸肩, 然后支起身子,朝他伸出手, 弯眼, “让我们去散个步吧,rj?” j一ker哈地笑出声, 欣然走过来, 状似宠溺地摸了摸黑发姑娘柔顺的鬓发,凑在她耳畔用沙哑满含邪恶笑意的嗓音开口, “任何事,宝贝儿你知道的,我总是那样喜爱着你。” 塞拉轻轻剔了他一眼,有些似笑非笑, 不过显然她不准备在这个地方多做逗留, 朝j一ker扬了扬手中的门卡, 眉头微扬,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流淌着满满的恶意和看好戏的意味。 “让我们把这个地方变得更热闹一些吧,怎么样?” j一ker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的姑娘迈着猫一样轻快优雅的步伐缓缓朝前走去,她苍白的指尖夹着那张足以进入大部分病房的门卡,每走过一个房间就响起“滴”的一声,然后传来转动解锁的声音。她一路走去毫不停留,动作流畅自然更像是在跳舞,举手投足之间满满都是莎士比亚般的戏剧感,配合高跟鞋哒哒哒清脆而富有韵律的节奏,令人一眼看上去仿佛在观赏一场精心设计的歌舞,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滴,滴,滴—— 她走过的所有房间,大门逐一被打开,在首先安静了几秒后,开始慢慢有人探出头来,好奇地左右观察,然后不一而同地看向走廊尽头转过身来,朝他们伸出手臂,灿烂微笑,声音欢快甜美的黑发姑娘。 “surprise ~” “嘿!你——你在干什么?!就是你——”众人正在犹疑之间,拐角处忽然冲出来一个警卫,想必是注意到了里面的动静,在看到所有病人和罪犯都被放出来的时候,他愣了一愣,面色大变,立刻掏出枪来,对蠢蠢欲动的众人高声喝道,“站住!——不然我就开枪了——” 不过显然他是没有机会兑现他的威胁了——熟悉的银光,警卫胸前的制服上顿时多了一把锋利的小刀,血慢慢浸透了制服,他惊惧地瞪大了眼,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真可惜,”塞拉背着手踱步过去,蹲下身来,直视警卫逐渐黯淡下去的双眼,叹息,“你应该乖乖待在外面的,那样你也许还能活”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从他的手里抽出枪,丢给j一ker,拍了拍裙角,朝他微笑,“有这么多人给我们开路呢‘爸爸’,别怕,在我这儿,你很安全。” 看到警卫瞬间□□掉,所有人再不迟疑,一窝蜂就朝出口涌去,顿时混乱的脚步声响彻了整个阿卡姆疯人院,配合外面不间歇的枪声,简直就是一出场面盛大令人难忘的动作大电影。 j一ker隔着数十个“病友”和塞拉遥遥相望,他的眼里有让人心惊的光芒在闪烁,手里的枪上犹自还带有人体的温度,他摩挲着上面的凸起纹路,根本不用看就知道这是一把布朗宁1911一380,优秀,经典,值得收藏。 就像他的姑娘。 眼见几乎所有人都朝大门口跑去,那里再次传来枪声,显而易见逃犯和门口的守卫正在交战中。那是当然的,阿卡姆作为关押着哥谭市最危险罪犯的地方,有着优秀的防守能力,还得到了蝙蝠侠的免费赞助不断优化着建筑格局,即便有人意外从房间里跑了出去也难真正逃脱这里。 不过一切都建立在非现代化的基础之上——一旦这里安装了电子设备,实现网络连接和部分自动化,就很容易被黑客入侵。 塞拉微微一笑,朝众人逃离的相反方向扬了扬头,示意他们往这个地方走。 j一ker此刻出乎意料的乖顺,他甚至完全没有报以丝毫质疑,迈着轻盈的脚步跟在塞拉身上,看着她如同在逛花园般不停左拐右拐,偶尔手指探上耳垂,似乎在听谁讲话,而每当她稍稍停顿几秒之后,挡在面前的密码门就会自动被打开,他们安然无虞地从这里穿过,在走过一段漆黑无光隐隐有异味的地下通道后,来到了一扇破旧的几乎要废弃的木门前,门上拴着生锈的锁链。 塞拉面色平静地走过去,从脖子浓密的发根后摸出一个u形针,低头捣鼓了几秒,随着铁链清脆的落地声,塞拉推开门,愉快地“嗒哒”一声,朝他展示外面静谧黑暗的天空,“旅途愉快,j先生~” j一ker哈地笑了,“不愧是我的宝贝儿,塞拉,看来你在我‘出外旅行’的这几天,做了不少有意思的事~” “是你教得好,j。”她歪了歪头,然后对耳机里的人吩咐道,“准备好车和‘货物’。” j一ker有趣地扬了扬眉,他还想看他的姑娘最后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因此一直堪称听话地没有出声,观察她的动作,语气和神态,然后满足地发现:她和他真的越来越像了。 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了,不是吗? 他为将来即将见到的美景而兴奋到心脏发抖。 不过显然事情总不会进行得如想象中那样顺利——在他们等待接引的期间,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落到旁边的空地上,然后缓缓抬起头来,蓝色的眼睛深邃坚硬,面罩下露出的下巴弧线和微微的胡茬充满了神秘的男人味。 是蝙蝠侠,他居然没去管那几十上百号出逃的罪犯,反而一路找到这里来了! 该说不愧是j一ker最好的“朋友”吗?他们简直就像是宿命中的对手一样,对彼此都有着极为敏锐的感应力。 塞拉缓缓后退,站到j一ker身边,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就是不能放过我们父女俩,对吗,蝙蝠先生?” j一ker耸了耸肩,“习惯吧亲爱的,前面一直有人在死去,而我们的小蝙蝠却在这里和我们进行一场愉快的交谈会——相信我,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你的最后一次。” “我给你了一次机会,塞拉·莫里蒂。”蝙蝠侠的声音沙哑而沉凝,“而你选择站在他那边。” 塞拉一听他这话就忍不住笑了,是很纯粹的笑意,显然他把她逗乐了。 “选择?啊哈,蝙蝠先生,您可真风趣,rj总说您才是有做喜剧演员天赋的那个,现在看来他的话的确没错你该不会以为真的是j指引我走上这条路的吧?你以为他把一个十一岁的女孩活生生扭曲了她的人生三观,然后变成了如今这幅你眼里不堪入目的模样?” 她笑得眼睛都弯成了可爱的弦月,“y一u are —— cute ~” 蝙蝠侠忍不住皱了皱眉,就连j一ker都低低地笑出了声,目光充满爱恋地望着他的女孩,压低了声音,朝蝙蝠侠神神秘秘地抬了抬眉头,几乎是带着炫耀般地细细开口,“她很美,不是吗?——简直令人炫目~” 蝙蝠侠显然是清楚她过去一切经历,不然他的眼里也不会流露出那样复杂的光。他沉默了几秒,浅浅吸了一口气,沉沉开口,“回阿卡姆去——你待在你该待在的地方,塞拉·莫里蒂。否则我不再会手下留情。” “你要做什么呢?”塞拉好奇地歪头,微笑,“杀了我吗,batan?” 所有人都知道蝙蝠侠执行正义审判的前提是不亲手杀人,因此阿卡姆如今才会屡次扩建,病房数量逐渐增加。她这显然是在嘲讽他,和j一ker的语气一模一样。她没救了,她也拒绝一切外来的帮助,她甘愿堕落,成为散播黑暗的刽子手。 在蝙蝠侠的眼里,塞拉显然又是j一ker的受害者之一,而且还是最为成功的一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所有人的内心深处都渴望拥有强大的力量去蔑视一切世俗规则,而小丑几乎就是内心邪恶的一个具现化,他总能让所有人去直面生活的恐怖,那隐藏在欢笑表面之下的残忍,并意识到这种残忍决非空穴来风,反而恰恰是产生于人类社会对于弱者和过错者的冷漠——因此他的犯罪计划多数都是史无前例的成功。 他乐于用别人的手来推动一场有趣的游戏,即便代价是无数性命和整个城市的安危。 而如今,蝙蝠侠又多了一个对手,塞拉·莫里蒂,一个更年轻,目标更精准,更疯狂,心思更难以捉摸的女孩儿,也许在她亲手杀死自己舅舅,那从脖子里迸出温热的血溅射到她脸上以后,她就全然不再是以前那个天真无忧无虑的姑娘了。 在最初,只是生与死的抉择。而此刻,她也爱上了这种危险而刺激的游戏。 她已经无法被拯救了,就如同从内部被腐坏的苹果,残核都是黑的。 蝙蝠侠无声地叹息,目光却依旧冰冷坚毅。 “我不会亲手杀死你们,”他说,“我只会把你,和你放出来的所有人,一个一个,再次抓回去——不管你逃出来多少次,后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是吗~”塞拉轻轻笑了,弯起唇角,“在你说这话之前,你有没有料到也许我知道你会跟着我们来到这里,所以提前埋下了一个惊喜呢,蝙蝠先生?” 他一顿。 几乎是在瞬间,他身后那堆杂物中忽然亮起了刺眼的车灯,蝙蝠侠立刻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动作,就会迅速冲出来的货车撞飞几米远,落到堆砌的木头,绳网和轮胎等废弃物中,发出轰然的声音。 “噢~”塞拉扬了扬眉,“这动静听得可不轻,希望那位好心的先生肋骨仍然安好。” 然后她抬起眼,看着货车上走下来的黑客和被挟持的金发女人——真正的护士阿曼达·卡特。这个可怜的年轻姑娘显然被吓坏了,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看着面前这群疯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就是他们的货车和“货物”了。 “让我们一起去兜个风吧~”塞拉微笑。 正当所有人即将上车要逃离这个地方的时候,窸窣的响动让塞拉和j一ker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去。 杂物中缓缓站起了一个身影,高大,修长,目光坚毅,宛如黑暗中的骑士。 塞拉惊讶地挑了挑眉——看来蝙蝠侠的身体素质比她想象中更好,难怪j一ker在他手里也吃过亏。 她知道蝙蝠侠那一身黑色软甲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装备,其中有不少可以让人在瞬间丧失行动力。她反应极快地闪到阿曼达·卡特身后,指尖隐约闪烁着冰冷锋锐的银光,对准金发女人的脖子,微笑着轻声开口,“你想阻止我们离开这儿吗,蝙蝠先生?——或者我们可以来打个赌?就赌是你的蝙蝠飞镖快,还是我的刀快,有兴趣吗?” 蝙蝠侠缓缓踏出杂物堆,眼里有怒意涌动,他盯着塞拉,一时间没有开口回答。 塞拉微微用了力,在阿曼达惊惧的喘息中一丝丝暗红色从脖子上蜿蜒而下,她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可怜的卡特小姐可是你的旧相识,她帮你接待了不少阿卡姆的新客户,我说得对吗?” j一ker兴味盎然地歪头盯着塞拉的脸,缓缓眯起了眼。 “让我们走吧,先生,”塞拉的用带着撒娇的语气活泼开口,“否则你就是亲手杀了我们可爱的阿曼达,而你肯定不会做这样愚蠢又不划算的选择,不是吗?” 蝙蝠侠沉默地看着她,他缓缓握紧手指,心里正天人交战之间,然后忽然微微一愣,目光里陡然出现极为诧异的神色。 塞拉看到他的变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连续两声枪响—— 砰。这是给阿曼达·卡特的。 砰——这是给她的。 手里的人质一声未出地倒了下去,胸口的衣服缓缓渗出深色的液体。塞拉瞳孔一缩,在短暂的怔愣过后,极为强烈的剧痛从小腿处传了出来,她忍不住踉跄着半跪下去,骤然回头朝小丑望去—— j一ker举着那把布朗宁经典□□,吹了吹枪口隐约的轻烟,惨白的脸庞上猩红唇角朝两边咧去,眼里全然都是真诚而热切的光。他下手丝毫没有犹豫,不为打伤救出他的伙伴而感到丁点歉疚。而且毫不避讳直视塞拉的眼睛,声音温柔极了,就像一个正在对情人做出请求的爱慕者,声音尖细隐含兴奋与癫狂—— “噢抱歉了宝贝儿,”他说,“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这一切,真的,除你以外没人会为我如此尽心尽力,你是第一个全心为我的人,”他舔了舔嘴唇,眼里亮起极为狂热的光,像是寻到猎物的野兽般令人毛骨悚然—— “所以想必再为我做最后一件事,你也会非常乐意的,对吧,塞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病源 15 哥谭市警察局, 审讯室。 詹姆斯·戈登, 警察局局长, 这个混乱之地少见的正义之光, 代表了法律和公权力的声音。他是这座城市的执法势力中最为了解蝙蝠侠的人, 与对方进行了无数次配合,协助审判许多罪大恶极的犯人并尽全力把他们送进监狱。而今天则又迎来了新一次的合作。 蝙蝠侠抓住了j一ker的养女, 塞拉·莫里蒂。 詹姆斯·戈登站在镀膜单反玻璃后, 面色凝重地注视着审讯室里的年轻姑娘。被钉死在地板的桌子上放着一盏刺眼的台灯,白色灯光直直照射着她的脸。面对神情凶恶语气充满威胁的警察,她只是懒洋洋地将被拷住的双手放在桌子上, 脸上犹自还弥漫着微笑,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像是在警局短暂度了个假。 戈登看向身旁带着面罩的高大男人,“你确定是j一ker亲自开的枪?这可和我的‘道听途说’完全不符。” 蝙蝠侠目不转睛地盯着黑发姑娘的脸,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听到局长的疑问,他沉默了一会儿, 沙哑开口, “j一ker杀掉了人质阿曼达·卡特, 让我没有了最后的顾忌。他射伤塞拉·莫里蒂的腿, 用她作为挡箭牌带着同伙趁乱逃走——事实上, 如果不是他, 也许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抓到她。” 她可是个极其狡猾而且难搞定的姑娘, 手段花样繁多, 令人防不胜防。如果不是她负伤失去行动力, 唯一的人质被打死,她没有了底牌他绝不会如此简单就能将她带回来。 戈登叹了口气,“这样听上去的确像他的风格。”顿了顿,他看向审讯室里,眉头皱起,“不过我恐怕没那么容易能从她的嘴里撬出我们想要的消息。” 蝙蝠侠眯了眯眼。 里面的对话仍然进行着,一字不落传入他们的耳中—— 警察,“让事情变得简单一点儿吧,小美人——告诉我们j一ker的下落,也许我们能向检察官申请减免你的刑期。” 黑发姑娘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闻此不由得扬起唇角,笑容兴味,“也许我就喜欢更长一点儿的刑期呢?——是什么让你们觉得,外面会比监狱更安全?” 这样类似的对话已经持续了接近半个小时,审讯的警官早就不耐烦了,他头上青筋暴起,忍不住拍桌而起,目光充满了轻蔑和威胁,“不要和我绕圈子,j一ker的女表一子,你真以为我们没办法从你漂亮的嘴唇里撬出点儿话来?——你只是还没尝试过我们的手段——” 戈登局长看得皱紧眉,喃喃,“我有不详的预感激怒她看上去不是一个好选择。” “噢?”塞拉微笑,“你有什么手段能让我心甘情愿地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呢?私刑逼供,还是非法药物?或者是连续48小时不眠不休的重复询问,想让我心理崩溃?” 她眯起眼,“你以为你能吓到我?psy?还是你觉得你这些可爱的小手段我这样的姑娘从没尝试过,我会害怕到瑟瑟发抖?” 她的笑容阴森而充满了轻蔑,“我经历过的恐怖你这辈子都想象不到,而你想用这些东西来威胁我?——回去找你的妈妈喝奶去吧,小公主,换另一个更带劲的来,也许我会考虑考虑。” “你——”警官显然是个暴脾气,被激怒后想都没想狠狠一耳光就甩了过去! “噢,糟糕了!”戈登立刻转身出门,命令手下拉住暴怒的警官,让他暂时退了下去。然后看向审讯室里被扇得侧过脸去的黑发姑娘,沉默几秒。 “抱歉——莫里蒂小姐,我们的人对你有所冒犯,我会好好教训他,让他暂时停职查看的” “呵,”轻笑声低低地传了过来,塞拉缓缓转过脸来,一个清晰的红色掌印在右半边脸上,显然对方没有手下留情,她的唇角也被磕破了,隐约的血迹流了出来。她咽下带着腥味的液体,被灯光映得苍白如纸的脸上流淌着捉摸不透的微笑,舔了舔嘴角的伤口,看向戈登,染血的嘴唇红润如花—— “不用和我道歉,戈登局长。”她的声音温柔极了,“我会原谅他的毕竟,他可是我从这里出去后,要杀的第一个条子。” 戈登眼神一沉,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身旁陡然而来的阴影却让他顿住,一个低哑的声音传了过来,“——给我们五分钟,局长——我,和她。” 戈登皱紧眉,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带着手下转身离开了审讯室,顺手关上了门。 带着面罩的高大男人无声地走到桌子前,俯下身来看着她,他的眼睛像是深海那样幽冷。 “不必担心我们的谈话会被任何人听去,”蝙蝠侠的声音毫无情绪波动,“我暂时屏蔽了这里所有的仪器,五分钟——而这段时间内,你将要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东西。” 塞拉耸了耸肩,“给我个理由,我我记得我们可不太熟。” “理由?”蝙蝠侠冷笑,“那我就给你一个——” “那天晚上,我抓走j一ker的那天晚上是不是你联系戈登局长,通过他给我透露了小丑的消息?” 噢,他果然猜到了。塞拉不太意外地撇了撇嘴,兴趣缺缺,“nice try ~” 她的确这么干了。她在便利店打晕了一个路过这里想要买点薄荷糖的巡警,抢了他的枪,顺便威胁了他一顿让他去找戈登,走之前还拿走了他的手机方便她的行踪能够被定位。所以蝙蝠侠能够找到公寓去——她的确功不可没。 “你的确计划得很美妙,莫里蒂小姐,”蝙蝠侠眯起眼,“不过也许有一点你没有想到” “那天晚上,给我透露消息的,可不仅仅只有你一个。” 塞拉和j一ker几乎在同时给他捎去了信息,送给他一个准确无误的地址,准确到他都没怎么怀疑这是个陷阱,而事实证明他的确有所收获。 蝙蝠侠不会小瞧任何一个表面看上去很弱势的犯罪者,他们往往有着比那些身强体壮的家伙更可怕的头脑和犯罪天赋,而且更残忍,更疯狂。最初“塞拉·莫里蒂”这个名字只是作为j一ker的陪衬和助手出现在他收集的讯息里,后来她逐渐有了更独立的活动与计划,直到近几年来声名渐盛,引起他的重视。蝙蝠侠不会相信能够在j一ker手中活了七年的人仍然正常,而且能够和j一ker建立相互信赖的亲密关系。果然,她亲自通知他来抓捕自己的养父,而更有趣的是,在她作出这些之前,她的养父自动透露出了自己的位置。 j一ker一向都是一个无序主义份子,他相信他这么做大部分是处于好玩儿的心理。但她的初衷就有待深究了:她明明看上去想要取代j一ker,却又花了大代价联合其他人从阿卡姆救出他——这对父女到底想要做什么?默契考验?还是单纯的游戏? 蝙蝠侠盯着塞拉的脸,想从她微妙的神色变动里得到一些疑问的答案。 可惜,她被训练得很好。几乎毫无破绽。 “别这么惊讶,蝙蝠先生,”塞拉扬了扬眉,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安慰他道,“你得承认j一ker,他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对吗?——他擅长让人活在对他的猜度和恐惧之中,神话他的一言一行而且会大肆宣扬。说实话我们这种人可不会意外他所做的任何事——对于j一ker而言,不正常反而符合常理。而这就是他能够吸引我们的关键之处。” 她耸了耸肩,“我从来不曾想要去猜测他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放弃吧,亲爱的,这不会成功的。甚至就连那一发冷枪,我都觉得是理所应当。” 蝙蝠侠沉默了一会儿。他居然认为她说得很有道理——是的,目前为止她说的一切都没错。小丑就是这样的人,而仅凭她所了解的这一点,她就会成为他们将来威胁最大的对手。 “为什么帮我抓住他?为什么又去救他?”蝙蝠侠声音低沉,“这对于你们而言只是一场好玩的游戏?你到底想要从中得到什么?” “诚意——”塞拉微笑,声音变得极轻,仿佛在耳语,“这可是来自我的诚意,蝙蝠先生——证明存在我们——我和你之间——联手合作的可能。” 他皱了皱眉,“你” “让我们省去那些不必要的绕圈子吧,骑士,”塞拉缓缓靠在椅背上,歪头看着他,“你想要减少犯罪?你想要哥谭更安定,市民更安全,不再出门就有极高的可能性遭遇枪一杀和抢劫,对吗?——你想要一定程度上的和平,不是吗?” 蝙蝠侠眯起眼,没回答。 塞拉摊开手,无辜地露齿而笑,“你瞧,我已经证明了自己——我安然无虞地从rj的手里逃出来,我给你通风报信,我可以干脆地开一枪杀了他,而我也可以在你眼皮子底下从那个疯子监狱里救出他” “你看到了我的能力,我能做到什么地步,”她说,“而这就是我亲手为你献上的诚意之作。” “所以想要和我做个小小的交易吗,蝙蝠先生?” 沉寂,沉寂在无声蔓延。 片刻后,蝙蝠侠重新开口了。 “即使我可以相信你,j一ker的养女,”他面无表情,“可你总会有一个目的——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塞拉微微一笑。 “你的配合,亲爱的,”她的声音优雅轻柔,“一切配合。” “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什么屏蔽监控?” 一出审讯室,戈登局长就开口问他。蝙蝠侠则直视前方,目光沉凝。 “我要暂时离开几分钟,”他说,然后顿了顿,“不必费心给她包扎,局长——她从小接受j一ker的药剂实验,愈合能力远超常人,你们只需取出子弹,今晚之前她一点伤疤都不会留下。” 局长一愣,“你怎么知算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她告诉了你小丑的地址?” “不。”蝙蝠侠走到大开的窗边,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平静回答,“只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做——加强守卫,局长。你有了她,我们不必费心问出小丑的消息他自然会来这里找你。”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从七楼的窗户跳了出去,外面闪过一道鬼影,顿时消失在夜空中。 戈登愣了片刻,突然回过神来,朝警局的手下人大喊道,“让所有人——休假的和轮换值班的警察,都给我过来!我们需要人手!尽可能多的人手——” “可c可是刚刚才接到一个报案,”其中一个下属开口了,“有一家银行遭到抢劫,我们才派出不少人手过去协助” 戈登瞪大了眼,忍不住低咒一声,“你们中计了,蠢货!——赶紧拿出武器来!我们马上就要迎来一场——” 砰! 话还没说完,地面忽然传来巨震,轰隆的声响从楼底下传出。所有人忍不住一个趔趄赶紧付出了身旁的柱子,诧异地走向窗口朝下面望去—— 超过三十个穿着奇形怪状玩偶外套的人炸开了警局的大门,激烈的枪声过后,他们突破了大厅第一层防卫,朝这里蜂拥而来! “该死该死该死!偏偏这个时候跑出去办什么事!”戈登气得脸通红,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警察局被炸被入侵,但如果始作俑者是小丑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他尽力镇定下来,首先拔出自己的手一枪,大声喊道,“让我们干掉这群够一娘一养的——让他们知道警察的厉害!” 轰—— 外面不断传来爆炸声,尚且留在这里的警察匆忙从武器库里拿来枪支弹药准备好一场恶战,他们用桌子和椅子堵住大门,布置好障碍物,紧张地看着门口,蓄势待发。 戈登瞥了一眼监控器。 审讯室里,安静坐在椅子上的黑发姑娘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来,望向镜头,朝他露出一个天真甜美的微笑。 “一群疯子”他喃喃,握住枪,打开了保险栓。 气氛沉重极了,安静得只有警察们愈发粗重的呼吸。 叮铃铃—— 如此紧张的场景,忽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吓了所有人一跳! 离电话最近的警察险些跳了起来,他惊魂未定地舒了口气,满脸疑惑,小心翼翼地拿起电话,“喂”了一声,然后一顿,神情立刻就变了。 “里面的人说c说他是j一ker——”警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把电话递给了戈登,“他说他有个好消息要亲口告诉你——” 局长心里猛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沉默了几秒,走过去拿起电话,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戈登。”他说。 “晚上好,警长。”里面传来阴森森粘稠柔滑的声音,喊出那个他曾经的称谓,语气里全都是诡异的兴奋感,恶意几乎透过话筒扑面而来—— “听说你带走了我的宝贝,”j一ker吹了声口哨,低低笑道,“公平起见,我也要夺走你的” “姑娘们,想和你们的爸爸说句话吗?——来,别害羞,我保证他会感到惊喜的~” 几秒后。 “爸爸?”熟悉的,清脆的,满含小心翼翼和压抑的恐惧。 戈登心直直沉了下去,面色顿时变得惨白无比。 “别!别伤害她们!——”局长惊惧出声,“求你了!被这么做!” 那边传来hahaha得意而张狂极了的大笑,滋滋几秒的电流声过后,女孩的声音倏然变得模糊不清,似乎是有人将她们强行拉了下去,那个阴森的,可怕的嗓音再次出现了。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吗,局长?~”小丑嘻嘻笑道,“真可惜你的救世主不在这,我猜他被我的小豹子成功支出去了,对吗?除了那群懦夫和废物,你无依无靠,你阻挡不了任何人,你也救不了你最爱的姑娘们真可惜,我为你感到遗憾极了~” 戈登局长几乎咬碎了牙,一字一顿,“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的宝贝儿~”他轻柔地回答。 “是你亲自把她送进来的!”戈登几乎是大吼,怒意让他的眼睛通红,“你开一枪射了她!你把她留给了蝙蝠侠!你策划了这一切!现在你居然向我讨要她?!” “啧啧啧啧啧,干嘛发这么大火呢,戈登?”小丑的声音愈发快意,“我只是想要玩一场游戏~我想要大家都参与其中,人越多越好玩儿,而其中的主角就是你,我,小蝙蝠,还有我最爱的塞拉!~” “让我们好好按照游戏顺序来进行,你说呢?”小丑真诚地建议,“反抗——尽可能地反抗,战斗,杀死尽可能多的敌人吧,局长。这场游戏你玩得越好,我越满意,也许我会放过你的家人,也许到了明天早上你回到了家,她们仍然能给你一个美好的早安吻~你说呢?” 那边发出一阵张狂至极的大笑,然后啪的一声过后,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小丑挂掉了电话。 戈登面色惨白地放下手,在众人投来询问的眼神里,他沉默了一会儿,宛如陡然苍老了十岁,疲惫地闭上眼,低低开口。 “把她带过来现在,立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病源 16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面孔走了进来。 塞拉缓缓抬起头,一副惊讶又意料之中的模样,“啊是你。警官,又来威胁我了吗?” 正是之前那个审问又忍不住甩了她一耳光的警察。他也是个倒霉的家伙, 警察局遭到入侵,一部分人刚被调了出去,现在人手不够, 恰巧他又站在门口, 刚被宣布停职查看又不得不进来把塞拉带出去作为人质威胁j一ker的手下。 警官现在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碍于生命受威胁不敢再动手动脚,但也别指望他能用什么好语气和她说话, 粗鲁地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用力推了她的后背一下,恶声恶气开口, “出去!你现在如愿以偿了,滚去见你的旧情人吧——” 塞拉手被拷住,一个趔趄朝前走了两步,听到这句话顿时饶有兴味地低低笑出了声, 站在原地,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如愿以偿?——不不不, 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承诺没有被兑现” 警官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不由得走近两步, 皱眉, “你说什——” 话还没说完, 塞拉忽然微微蓄力,动作极快地踩上面前的墙壁,借着助力一个三百六十度空中翻滚如鬼影般落在了他身后,用手铐紧紧圈住警官的脖子,然后在他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时刻,链条收紧,双手猛地朝一旁用力扭去! 喀拉。清脆的断裂声。 警官瞪大了眼,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在塞拉陡然放松抬起的双臂间,缓缓滑了下去,再无声息。 “t一ld y一u ~”塞拉耸了耸肩,轻快活泼地笑弯了眼,然后迈过警官的尸体,步伐轻盈地走出了门。面对众人投来各异的目光,她举起被拷住的双手晃了晃,语气格外亲切友好。 “你们是想帮我打开它呢,还是我自己来?” 戈登刚准备开口,不妨轰的一声警局大门意料之中被炸开,一群穿着奇奇怪怪玩偶服装的人拿着冲锋枪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大熊猫玩偶,他看到塞拉安然无恙甚至开始反过来威胁警察,不由得快意地大笑出声,有些闷闷的声音从衣服里传了出来。 “晚上好,塞拉小姐,” 他说,“j说了,你肯定不会让他失望,而他正在‘外面’等着你——” 他着重强调了两个字的发音,塞拉挑了挑眉,目光瞥了一眼大开的窗户,微微一笑。 “尽早结束战斗,鲁索,”她很真诚地提示手下,“小蝙蝠被我支出去了几分钟,不过很快当他达到目的后就会返回这里的,你也不希望去阿卡姆度假一周吧?” 然后她朝戈登伸出了被拷住的手,歪了歪头,撒娇般地恳求道,“please?” 戈登在双方虎视眈眈的目光中,额上冒汗地缓缓从障碍物里站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忍耐地拿出钥匙,走过来低头给她开锁,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声音问她,“他不会那么容易被支走的你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 塞拉眨了眨眼,“很简单,我让小蝙蝠赶去救你的家人,我想他肯定不会拒绝这个要求,对吧?” 戈登一愣,“你” “我知道j一ker的手段,”塞拉甜美地弯起眼角,“他向来喜欢拿最珍视的东西威胁别人而当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我们更应该珍惜这难得的机会,不是吗?——我钦佩你,戈登局长,你为了哥谭市的正义牺牲了很多东西,我想你也一定对此做足了心理准备吧?” 局长凝视她的眼睛,没有回答。 “我喜欢rj,他很迷人,”塞拉耸了耸肩,“不过遗憾的是我可一向都是个很记仇的家伙,所以呢——” 咔哒一声,手铐被打开了,她摊开手,朝他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你应该找一个继承人了,局长先生就像j一ker和我一样。” 然后她轻巧地退后几步,靠在窗子上,朝所有人抛出一个愉快的飞吻,倏然仰面从七层楼的窗口翻了下去—— “什么?!——”戈登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想要追过去查看,却被属下一把拉回,一发子弹就擦着他的头顶咻地飞过。 “现在是我们的游戏了,公主们,”玩偶哈哈大笑,一梭子弹突突突划过墙壁,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他的笑声极为张狂,让所有警察都忍不住面色发白,冷汗涔涔而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让我们好好兴奋一场吧,怎么样,条子们?” 当塞拉从七楼的窗户凌空翻身而下,失重的感觉倏然袭来,可还没等她完全坠落,刺眼的灯光和轰鸣就从身下覆盖而来,她只感觉到腰间一重,收紧,立刻就被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之中。 她的头发被直升飞机搅起来的气流吹得凌乱飞舞,她抬起头来,正对上小丑低垂的眼睛,还是那张熟悉的惨白脸庞,猩红阴森的微笑。他一手抓住直升飞机放下的绳梯,一手紧紧抱住她的腰,身后是一片红绿光交错的夜空,即便是在如此喧闹混乱的环境里,他的笑声也如此得意,癫狂,诡谲,充满了被愉悦的兴奋和难以捉摸—— “噢宝贝儿,我接到你了~”j一ker凑到她耳边,用尖细柔滑的声音嘻嘻笑道,“不得不说,我们的确有着难以超越的默契,我们向来都如此合作愉快,不是吗?” 直升机接到了人后倏然拔空而起,远离了窗口时不时射来的子弹,朝更远的地方飞去。 塞拉歪了歪头,对j一ker甜美一笑,在他眯起眼正在斟酌她这个笑容里深意的时候,猝不及防之间她用从警局桌子上顺来的笔抵住了他的脖子,尖利的一端几乎陷入他的肉里,那坚硬微凉的感觉让j一ker忍不住眉梢一挑,然后就听见黑发姑娘轻柔极了的声音。 “说一个让我不把它插一到你可爱脖子里去的理由,”她弯起眼眸,声音愈发低柔,“‘爸爸’。” 她知道j一ker其实心里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因此即便在他们身份挑明之后她也经常这么干,她享受j一ker听到这个词后眼里那种陡然阴森暴虐起来的感觉,她喜欢惹怒他,挑战他低到可怜的底线。 从这一点上来讲,他们的确是一对好搭档,不是吗? 面对致命威胁,j一ker的笑容却愈发兴味了,近乎专注痴迷地盯着她的脸,忍不住燥热地舔了舔嘴唇,愈发凑近她的脸,几乎可以闻见彼此的呼吸。 “你长大了,塞拉,”小丑只要再低一点,就可以吻上她的嘴唇,可他偏偏就保持着这样难耐的距离,像是充满恶意的勾引,“‘爸爸’,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保护你了~” 保护?啧,真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明明就是在培养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甚至更甚于他的疯子。而他居然把这种恐怖致命的“教导”称作保护? 塞拉忍不住轻笑出声,“的确我长大了,所以我也可以选择离开你了,rj。” j一ker唔了一声,“可你并没有,不是吗?——你来救了我,而我也来救了你——事实证明,我们之间可不仅仅是father and daughter之间的亲密关系” 他刻意把用语放得低沉又暧昧,声音里有种极具蛊惑力的沙哑质感。可惜塞拉不吃这一套,她愈发将笔往前送了送,微笑,“是吗?你是指互相背叛的默契?” “啧啧啧啧啧——”小丑遗憾地摇了摇头,然后意有所指地往下瞥了一眼,塞拉挑了挑眉,也顺着他的目光朝下望去:他的长裤里微微凸起,如果不是她对j一ker有了一些了解,确定里面揣的是一把枪,恐怕大部分人都会以为他是不合时宜地发情。 “看到了吗,那里装着我的宝贝~”j一ker暧昧地舔了舔嘴唇,低下头,用他的鼻尖亲密地蹭了蹭她的,看着塞拉危险地眯起眼,他忍不住hahaha地低笑,“你想要它的,我在你的眼里看出了对它的渴望为什么不把它拿出来试一试,测试它究竟好不好用呢?~” 他可真能明白如此才能引得人热血沸腾,躁动不安,他向来都是掌控语言能力的高手,能把明明一段看似正常的话说得如此蛊惑,隐秘,香艳,燥热,瘙痒在这一点上,她的确自愧不如。 塞拉嗤笑,倒是非常配合地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抽出一把枪,格洛克18,他的最爱之一。然后缓缓抵上他的额头,打开保险栓,微笑,“想让我猜一猜里面装的是子弹,还是旗子吗,rj?” “这可是真枪实弹~”他意有所指地舔了舔嘴唇,更近一步地抵住枪口,脸上依旧是狂热诡谲的笑意,毫不畏惧这样的威胁,他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如果你生气了,唔很适合用它,”j一ker盯着她的眼睛,两边摇晃自己的头,有种让人不安的天真顽皮,他的眼神变得纯洁无辜极了,灰蓝色的瞳眸里全然映出她的倒影。 “我不会阻止你的,宝贝儿~毕竟你的心里肯定充满了愤怒,对吧对吧?——你瞧,我的命它属于你,它一直属于你——除你之外,谁还会像你一样把我当做家人对待呢?谁都不会想要救我,只除了你” 他咧开嘴角,显得兴奋极了,“我的塞拉!我的小豹子!最美味的小甜饼!我生命里难以忍耐的骨髓之痒!——” 塞拉眯起眼直视小丑的脸,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没有立刻扣下扳机。而这就是他愈发燥热了。 就在二人对峙的档口,远方传来轰鸣声,另一座直升飞机朝他们逐渐靠近中,打亮的灯光照出了上面gcpd的字样,属于哥谭市警察局。 “最重要的时刻终于到了~”j一ker舔了舔嘴唇,他看上去整个人都处在极其狂躁的情绪里,每一个细胞都蠢蠢欲动,那种极致的癫狂和热切几乎从他的每一根头发丝儿里逸散出来—— “你会不会开枪呢,宝贝儿?”j一ker调皮地眨了眨眼,“会不会就如此无趣地结束这场游戏,杀死我,干掉我,摆脱我——然后独自一个人继续活在这个乏味,无聊,单薄,灰色的世界里,和一群灰老鼠为伍,变得让人厌恶的正常和平庸,失去了一切乐子和玩游戏的兴致——无聊无聊无聊!” j一ker生无可恋般地叹了口气,用一种颓废而无以为继的语气喃喃道,“你不会这么做的你会吗?塞拉?塞拉?” 黑发姑娘意味不明地看了他许久,然后从胸腔里溢出一声捉摸不透的轻笑。 在警察的直升飞机逐渐靠近,机门被打开,露出后面的警察和对准他们的枪口时,塞拉弯起了眼,轻声开口。 “你的命?——我会拿走它的。但不是今天。” 然后她倏然调转枪口,直视j一ker的目光,扣下扳机—— 砰! 直升飞机上的警察应声倒地。那边传来几声惊呼,面对塞拉毫不犹豫连续不断且命中率极高的射击,他们不得不暂时放弃攻击,拉高了距离朝上空飞去。 j一ker低头,专注地凝视塞拉的脸,缓缓露出一个高兴极了的微笑。 “我知道,我知道你,宝贝儿,”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就像七年前那个夜晚一样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会选择我,选择面对自己心里的欲一望和疯狂。” 直升飞机逐渐朝对面的一栋摩天大楼驶去,塞拉直视他的目光,她的长发在风中烈烈飞舞,眼神明亮摄人,唇角犹自隐着捉摸不透的微笑,令她在这一刻显得迷人极了,仿佛是满怀秘密却洒脱不羁的蛇蝎女郎。 “是吗?”她意味不明地扬起嘴唇,声音在喧闹的轰鸣和风中一吹即散,然而他却奇异地听清了—— “如果你真的了解我,rj,你就会知道一件事” “我从没选择你,我只是选择了” “新的乐趣。” 然后她转过头,j一ker也情不自禁地随她的目光望去—— 哒。一盏刺目的灯被打开了。属于蝙蝠侠的飞行装甲无声无息地漂浮在半空中,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的直升飞机。 时间倏然安静了一秒。 轰—— 小型炮弹溅出火花,直直撞上载着他们的直升飞机,剧烈的火花倏然炸开,他们只感觉到身下一重,无可控制地就朝下面坠落而去—— 幸运的是,飞机正好经过了一栋摩天大楼,塞拉顺势几个翻滚卸去惯性力道,她原本想要摆脱j一ker,却没想到对方就跟发了疯一样紧紧攥住她的腰不放,甚至还心甘情愿地当做她的肉垫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力。等到眼前的烟雾和灰尘散去之后,他仍然抱着她的腰,躺在她身下,闭着眼睛,额头和脸颊都有丝丝擦伤的痕迹。 塞拉冷笑一声,倏然出手就是一个毫不留情地肘击,成功让j一kre从震荡中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他的小豹子安然无恙,不由得高兴地咧了咧嘴,声音嘶哑,“啊~我们还活着真令人惊喜,生活就是一个奇迹,而我和你都善于创造奇迹亲爱的塞拉,难道我们不应该为这个奇迹的发生而小小的祝贺一番吗?” 疯子——塞拉有些失去耐性,她面色平淡地瞥了他一眼,手倏然握住对方肘部以上的地方,那是一个穴位,只要用力按住对方就会在瞬间发麻而失去力气—— 出乎意料的是,j一ker却完全没有反抗的征兆,他反而松开了手,趁塞拉行动的刹那用另一只手闪电般地暗上她的脖子,微微一用力! 糟了——塞拉面色一变。致命处被触摸的感觉让她骨子里油然而生恐惧的战栗——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j一ker丧心病狂的程度。 在这样危险,头顶都是子弹飞来飞去,蝙蝠侠还驾驶着他的飞行战甲马上就要降落在楼顶,一大批警察正从楼梯间往这里冲来这样惊险而刺激的时刻,j一ker却做出了一个无论如何都让她想不到的举动—— 他按上了她的后颈,微微用力,然后抬起了头—— 猩红冰冷的嘴唇直直对上她的,柔软的触碰间尽是狂野,兴奋,疯狂,充满了情一色一欲一望毫不留情的舔摩和野兽般的撕咬! 他的喉咙间发出隐约的鬣狗般咕噜噜的闷响。 “给你迟来的奖励,我的宝贝儿”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唇齿间溢了出来,“一个‘爸爸’对‘女儿’,头号粉丝对仰慕者的最高品质的——犯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病源 17 嘴唇上传来剧痛,温有热液体溢出又被对方吮吸舔舐个干净。塞拉的眼里陡然掠起一阵狂风暴雨, 她立刻伸出手用力掐住j一ker的脖子, 迫使对方因为呼吸不畅不得不放开了她。 塞拉缓缓站起身来, 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指尖沾着零星的血迹,她眯起眼,目光比最锃亮的刀子还要锋锐, 定在他的脸上。 “你在做什么?”她开口, 声音令人战栗的平静。 j一ker舔了舔嘴唇, 看着塞拉被鲜血染色而愈发红润如花的嘴唇, 低低笑了起来, “我们现在一模一样了, 不是吗?” 也不知道他究竟指的是同样猩红的唇角, 还是别的更难以言喻的东西。 塞拉缓缓擦去血丝,她身体的愈合能力在j一ker地狱般的训练和实验下已经变得超乎常人的迅速, 这也意味着她受过更多的伤只是无人看得分明。如此细小的伤口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痊愈, 她居高临下地注视j一ker, 眼里的光明明灭灭, 过了片刻, 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 “所以我现在是什么呢,rj?” 以前的关系不好吗?亲密的同伴, 对手, 敌人。干嘛非要在这样令人满意的合作中多此一举呢?多么让人失望啊。 “现在?”j一ker思考几秒, 然后摇了摇头, “不不不——你一直都没变,一直都是”他舔了舔嘴唇,咧开嘴角声音沙哑,“——我的甜心。” “是吗?”她语气很淡,“可是我却很喜欢我们之前的关系呢。” 比亲人间更彼此了解,比情人要更忠诚紧密。虽然她一直很忌惮他,但不得不说他们的确在某些——不——很多想法上能够相互理解,而且在特定的场合,他们有些一些让人难以言喻的默契,对待特殊的问题会不约而同选择相似的做法。 就这样难道不好吗?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旦二人之间的关系多了“爱”或者近似“爱”这样的情感,很多东西就会相继变质,继而失之甜美甚至酸涩起来。她原本以为j一ker是她能找到的心灵上最为强大的对手,可是她忘记了一个事实—— 他的确是蝙蝠侠最不共戴天的宿敌,是丧心病狂的犯罪大师,他怪异的狂暴行径就连世界最佳侦探也捉摸不透。然而j一ker并非天生如此,在他成为犯罪界的王子之前,在那命定的一天将他容貌尽毁,心灵永久扭曲之前,他也曾是黑暗骑士愿意献出生命去保护的对象:一个平凡人。 而但凡是血肉之躯,就会存在缺点,没什么是永恒完美的。她也是。 小丑慢慢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望向她,眼里有种奇异的光芒,仿佛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而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分享—— “很久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唔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爱呢?你瞧,我更像是一个idea,一种精神和意志,一个象征,我可不是用来爱和被爱的,那个字眼只会令我感到发笑——” 塞拉眯起眼。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小丑歪过头,脸上漫起诡异的微笑,“一个关于你不仅仅是塞拉·莫里蒂的秘密。” 她一顿。 “噢?”塞拉弯起眼,“我该怎样理解这句话呢,rj?” “啧啧啧,你知道吗,所有聪明人都会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他们都会把前因后果调查清楚,翻他个底朝天——”小丑眨了眨眼,“而我也小小地找了一下你的过去,发现了那么一点不太寻常的东西~” 塞拉·莫里蒂,漂亮的小姑娘,从出生起就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存在。的确,所有人都不可否认她漂亮又讨喜,性格活泼而且嘴巴很甜,附近小区所有的大人和孩子们都喜欢她,可坏就坏在她拥有一张精致的脸却没有匹配上足够聪明的脑子——从上学的时候起,她就一直处于中等水平,成绩不上不下,不用心的时候更糟糕。比起书本,塞拉·莫里蒂显然更爱鲜花,她从小活在夸奖和赞美之中,虚荣心胜过任何同龄孩子。她曾经为了得到荣誉和奖项试图参加过几次科技展和竞赛,但无一出彩,全程毫无亮眼之处。她的确是个美人坯子,但也平庸,无趣,天赋平平,不够专注,失之独特。 这样的塞拉·莫里蒂,可和那天晚上,那个黑发小女孩展现出来的勇气,决断,冷酷甚至疯狂全然不同。 那并不是受到一定刺激就会喷涌而出的东西——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着关于“疯狂”的天赋,区别只在于他们是否愿意把它展露人前,彻底释放罢了。他更愿意相信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而就在那一天晚上,原本寡淡无趣的躯壳忽然被赋予了一个全新的灵魂,而从那以后,游戏才真正开始。 以至于后来当她接受那些正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恐怖训练时,即便她有所隐藏,但根植于骨子里的下意识反应却难以磨灭。如果一个人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能够一枪命中十环,也许这是独属于她的绝佳天赋,可是如果她每一项训练都能以不可思议的进度完美通过呢?一个仅仅十几岁毫无杀生经历的女孩真的能够面不改色地对自己仅剩的家人冷酷出手吗? 她究竟是高傲到了完全不屑隐瞒呢,还是故意让他窥见破绽? “综合你这些年以来的所有表现,我不得不怀疑你和我调查过的小女孩,真的是同一个人吗?”j一ker的声音低哑粘稠,满怀好奇,“显而易见,你更忍耐,残酷又深冷你像死水而非阳光,亲爱的——” “我一直在思考,人真的能够发生如此可怕的转变吗?还是说有一些更深的东西你藏得很好,而我未曾发现它们?” 他舔了舔嘴唇,无声无息地扬起唇角,“后来我知道了——当所有可能都被排除否决,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真相。” 这个荒谬的世界许多定理早就被打破了。不提隔壁大都会那个成天裹着紧身衣和斗篷飞来飞去内裤外穿的制服男模,就连哥谭市也有许多拥有超能力的犯罪分子或者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相比而言,发生在他家甜心身上的事其实一点也不算骇人听闻,不是吗? 对于小丑这番听上去惊世骇俗但仔细一想又有点情理之中的推论,塞拉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倒是饶有兴味地微微一笑,说道,“你应该去当侧写师,rj,一个被犯罪所耽误的优秀侦探。” “可我只想当你一个人的专属侧写师,宝贝儿,”j一ker语意暧昧,“你身上的谜题,就够我用一辈子去挖掘了~”他着重强调了其中的动词。 塞拉扬了扬眉,刚准备说什么,头顶再次亮起了刺目的闪光灯,有绳梯迅速被放了下来,十几个穿着制服的特种兵从飞机降落到了摩天大楼的楼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顿时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二人,被喇叭放大的警告响彻了夜空—— “劝你们束手就擒,不要反抗,否则我们就立刻开枪——再重复一遍,不要反抗!——” “噢,真扫兴~”j一ker无趣地撇了撇嘴。 他们手里只有一把枪,格洛克18,而身上也出现了数个红点,证明远处的狙击手全神贯注地瞄准了他们,事情似乎瞬间陷入了绝境。似乎除了束手就擒别无他法。 塞拉很自觉地扔掉枪,缓缓抬起双手,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投降,先生们,可千万不要走火开了枪,我可不想大家都闹得很不愉快~” 为首的特种兵立刻走上来将她压在了墙上,很公式化地开始搜索她身上的武器,接着就搜出来四把藏在各处的小刀,头发里的回形针,bra侧面的毒气胶囊,鞋子里的致命机关以及缠绕腰带上的锋利鱼线 “好吧好吧,”塞拉脸靠在墙上,无奈地抱怨,“这下可都被你看光了,警官,这会我所有的藏货都被你拿走了,今天简直就是我的倒霉日——” 然后特种兵就从她戴在耳垂上水滴状的耳坠里拔出了灌在玻璃里接触空气就可以雾化,美丽而剧毒的蓝色液体。 特种兵看了她一眼,塞拉眨了眨眼,一脸“好吧又被你发现了”的纯洁无辜。 “小心点儿警官,不要对我的甜心动手动脚,她可是很记仇的,想想你之前的倒霉蛋,”j一ker也抬起双手,十分乖巧地投降,任由警察绑住他的双手,还顺便对推开楼顶门向他走来一脸灰尘的戈登局长挑了挑眉,低声道,“还有两个可爱的小宝贝儿在等着你回家呢,局长——你也不想看到今晚再发生一场人间惨剧的,对吧?” 戈登局长脸上隐忍着怒意,他刚想开口准备说什么,不妨那边塞拉忽然想起来什么般恍然,真诚地提醒了一句,“噢!你是说戈登家的女孩儿吗?——唔,我好像刚刚才给蝙蝠先生报了个信儿,他大概已经得手了~” j一ker一顿,他微微眯起了眼,“啊是吗?你可真不愧是我的宝贝儿,塞拉。” 他想了想,又很诚恳地问了一句,“但是他只找到了一个女孩儿,对吗?” 噢,这下可有意思了。原来他也明白重要的人质不放在一个地方的道理——塞拉撇了撇嘴。 “你!——”戈登瞬间愤怒,他爱女心切,忍不住扬起拳头就要狠狠揍上他的脸—— 有人从身后拦住了他的手。是蝙蝠侠。 “把他交给我,”沙哑的声音,“我会尝试从他的嘴里撬出另一个人的下落。” 然后他瞥了塞拉一眼,“把她带走,戈登——这一次记得看牢一点。” “这于法不合。”局长皱紧眉。 “法律无法救出你的女儿。”蝙蝠侠语气沉凝,戈登一顿,咬了咬牙,还是指挥着警察带着塞拉走了下去,将楼顶留给了他们。 j一ker眼睁睁地看着黑发姑娘被压了下去,他饶有兴味地挑了挑唇角,刚转过头准备再次调侃蝙蝠侠几句,迎面却是一顿毫不留情的胖揍。蝙蝠侠拳拳到肉,很快j一ker脸上就泛起了淤青和血丝,可他不但没有开口求饶,反而愈发兴奋了,hahahaha地低声笑了起来。 蝙蝠侠拎住他的衣领,几乎是恶狠狠地开口,“告诉我她在哪儿?!” j一ker舔了舔自己破裂的唇角,鲜血让他感到狂躁,他缓缓抬起眼,眼里有着神经质的热切光芒。面对黑暗骑士的重重击打,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愈发阴森诡谲,咳了咳,低低说了一句什么,太轻,蝙蝠侠没有听清。 “我再问你一遍,”他的目光冰冷极了,“戈登的女儿在哪儿?!” “为什么这么在意呢?”小丑嘶哑地笑了,“人总是要死的,早一天,晚一天,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我不说,小蝙蝠,你会活生生打死我吗?你会吗?” 面对蝙蝠侠充满愤怒的眼神,小丑得意洋洋地弯起了眼睛,“不,你不会——你可是自诩正义的骑士,你从不杀任何人,包括罪大恶极的罪犯,你只会把他们放逐到一个精神病院里去你知道那里是什么模样的对吗?生活在软垫病室简直妙不可言,可以用沮丧换一间橡胶病房和一日两次的注射!我喜欢那个地方,它对我而言更像一个可以好好睡一觉的家——” 他被倒灌入嘴里的一些血液呛得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却还是张狂地一再招惹他,踩他的底线,“你所维持的正义实在是太脆弱了,小蝙蝠,脆弱到很多时候我只需要伸手轻轻一推b一一!一切都变得混乱,无序,疯狂——你知道疯狂的好处不?它能带来公平。” “所以hy , , seri一 ?” 蝙蝠侠收紧下颔,他对小丑瓦解人心的能力心知肚明,他无数次强调过蝙蝠侠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精神病患,而他所做的就是让他也知道自己是个疯子而已。蝙蝠侠早已经放弃了拯救他:小丑不会得救,不可能得救,任何用来救他的方法都是一座虚无缥缈,看上去光辉伟岸 但实际上根本无法承受生命之轻的光桥。 疯狂是他的避难所,也是他唯一的出路。他像疾病一样传染着众人。 所以他现在不会回答小丑的任何问题,那里面全然都是陷阱。他只专注于一个答案—— “那个女孩,”他问,“她在哪儿?!回答我!” 小丑舔了舔嘴唇,看了他几秒,眼里逐渐出现了好奇的神色,“我猜测我的宝贝儿有能力把你支走几分钟,我只是没想到她猜到了我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令人惊喜不是吗?真奇怪,你明明知道她可是个危险十足的人物,你提防任何和我走得过近的人,所以你为什么会相信她的理由?——当然了她的确很漂亮” 蝙蝠侠一顿。 为什么会相信她? 的确,塞拉残忍,冷酷,和他如出一辙的疯狂,甚至更甚于他。小丑的核心在于对于绝对自由和混乱无序的社会,以及引发人心欲一望为追求,因此即使他作为人性的阴暗面难以打败,但也能够找到暂时克制他,削弱他带来影响的方法可是塞拉?不,迄今为止,他都无法看透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不像是小丑那样全然纯粹的恶,可她的确犯下了累累罪行,无法辩驳。 而他为什么会相信她呢? ——“去救戈登的家人吧,蝙蝠先生,”她微笑着看向他,“在一切还来得及,心里的哭声还未曾响起,我们不必被迫做出需要背负一生的选择时珍惜现在还拥有的东西。” 就是这一句话,让他相信她的心底还存有一些东西,让他相信她一定是经历过某些难以磨灭的过去,而那些回忆在她的人生里留下了深刻的影子,让她即便行走在无比黑暗的路途上都留有余地。 ——“我很抱歉。”那时的他突然这样回答,“对于你的父母我很抱歉。” ——“不必。”她说,“我早已习惯不断失去那些重要的东西——现在是,未来也是。” “她和你不一样,”蝙蝠侠沉沉开口,“你想要把她变成另一个疯子?——很可惜,你没有成功。” 小丑朝他的后方瞥了一眼,饶有兴味地扬了扬唇角,嘻嘻笑道,“噢?是吗?” 蝙蝠侠一顿,他正欲转过头去,不妨一个电棍就袭上了他的脖颈,加强的电流几乎在瞬间让他失去了行动力,鬼影般接近而来的人松开手,蝙蝠侠立刻微微颤抖着倒了下去,她还有趣地伸腿踢了踢,很无情地将他踢到了墙角边去,然后丢开手里的电棍,扬了扬另一只手里的枪,朝j一ker露出甜美的微笑。 “搞定了那帮警察?”他摸了摸自己肿起的脸颊。 塞拉耸了耸肩,“他们不应该带武器的,反倒方便了我。” 而且楼梯很挤,这么多警察簇拥着她一个人下去,一旦有了小动作他们反而很难施展,容易误伤队友。 “这就是小看你的代价。”j一ker高兴地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站起身来举起被绑住的双手,示意塞拉给他解开,“快快快~我都快失去知觉了,这帮家伙可真不留情” 塞拉俯身,j一ker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会帮他解开,然而她没有—— 她低下头,直视j一ker亮晶晶的双眼,然后伸出柔嫩的舌尖,亲密暧昧地舔了一口他唇角的血丝,凑到他耳边,鬼魅般低语,“你喜欢笑脸,对吗?” “那么现在你准备好笑了吗,rj?” 然后她抬起手,扣下扳机—— 砰。一发子弹准确无误地射入他的小腿。 j一ker顿了片刻,趔趄着往下滑了几寸,然后及时扶住后面的护栏,缓缓抬起头来,注视着她。 夜色中,黑发姑娘面带微笑,如地中海的阳光般明媚灿烂,热烈到让人移不开眼。她的眼睛蓝调里泛着神秘的灰,极其明亮,蛊惑摄人。 她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握住他的下巴,看上去轻柔而魅惑,力道却毫不留情,生生在皮肤上留下了红色印记。 她垂眸凝视j一ker的眼睛,弯起眼眸,那令人战栗的甜美微笑如黑暗般在唇角无声蔓延—— “你真的以为,我会忘记曾经你所做过的事?”她的声音低柔平静,是种慢条斯理的优雅,“——逼我的父亲自杀,我的母亲毁容发疯。一时兴起让我家破人亡,像条狗一样不得不匍匐在你脚下你高兴的时候呢,偶尔给我点甜头尝尝,不高兴了,我还得战战兢兢地哄你开心” 她啧了一声,对曾经的那个自己简直充满了赞叹,“即便是这样,我还得装作一副为你痴狂,乖乖女的恶心模样——你知道那有多难吗,rj?” “瞧,我的演技是不是很精湛呢?不得不说,很多时候我自己都认为已经快要‘爱’上你了呢~可惜啊,我一向都是一个责任感少到可怜的家伙,但是既然拥有了这个身体,接受了所有的记忆,我就得作出一些小小的补偿,你说呢?” 她的手指摩挲着小丑的下巴,红润的嘴角距离他的只有分毫之差,温热的吐息弥散在彼此唇齿之间,那样的暧昧挑逗,引得j一ker眼里光芒愈胜,而她唇边的笑意愈发诡谲—— “说起来,我对你很感兴趣,真的——只不过同样很不幸的是,恰巧是我最感兴趣的你,造成了塞拉·莫里蒂一生的悲剧,让我不得不面临这样的境地,所以” “所以,”j一ker打断她,兴味十足,“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父母?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对我的复仇?” 塞拉歪着头,思考片刻,状似困难地皱了皱眉,食指和大拇指贴合,比出一个“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手势,“怎么说呢作为身体的责任,就这么一丁点儿,不能再多了~不过,我想相比而言更重要的,是因为我痛恨被人欺骗,被控制,奴役,强颜欢笑,卑躬屈膝,充满了怨恨和不情愿——” 她语气轻快,耸了耸肩,“好在我很能忍,你得同意这一点不是吗?——我总能忍到最后一刻。” j一ker唔了一声,还真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塞拉歪着头,看他片刻,倏然笑了。 “其实在那天晚上之后我就一直想澄清一件事,直到现在我也认为很有必要——” 她弯起眼,“你总认为我是出于对亲人的复仇在忍耐至今的,对吧,rj?” “遗憾的是,也许我对这个身体有那么些责任感,可对于这个身体的家人?——唔,完全不。” “我留在你身边如此之久,只有一个原因” 她微微一笑,“我在学习,rj。” 向他,向哥谭,向犯罪界的所有人,从他们身上学来一些她不曾见过和拥有的东西。 “我才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他们关我何事?”塞拉撇了撇嘴,“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我们的确很像。” “所以当我认识到你已经没什么能再教给我的时候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她转了转手里的枪,“感谢你在阿卡姆那干脆的一发子弹,它成功向所有宣布了一个让我背叛并仇恨你的理由,而不得不说这正是此刻我需要的东西,它让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会变得合乎情理——还有什么比‘爸爸朝他的甜心开了一枪’这件事更能激起反抗情绪的呢?不论我要做的事多么超乎伦理,在所有人的眼里都会变得理所应当。” j一ker兴致勃勃地听着她说话,然后舔了舔嘴唇,“所以接下来呢?你要干掉我了吗?——提前申明,其实我很乐意死在你的手上哦~” “不,当然不,这多无趣。”塞拉看进他的眼底,“死只是最轻的惩罚,它来得很快,而且结束一切罪恶我当然不会这么干。” j一ker扬眉。 “但不巧的是,我们都是凡人,而只要是人就会有缺点——你知道在你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 她凑近他的耳畔,声音温柔极了,“那就是我大概知道你的弱点在哪儿——你想要哥谭,想让小蝙蝠,让人性找到愈发堕落的一面,让社会变得疯狂,无序,对吗?” “你猜,我会让你成功吗?” j一ker脸上的神色终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眯起眼,盯了她很久,然后倏然咧开嘴笑了,“你瞧,塞拉,你了解我的不是吗?——我们总是这样默契,不需要言语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我们有着相同的本质,为什么救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谈呢?而只要我们联手,不仅仅是哥谭我们的犯罪,能使整个世界都陷入疯狂!——” 塞拉偏头,思考片刻。 “唔我喜欢‘疯狂’这两个字,不过我不喜欢把它变成现实。” 她微微一笑,目光平静冷漠。 “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吗,rj?” j一ker一副洗耳恭听的乖巧模样。 “你不怕死,你没什么缺点,我们都知道这一点,我也知道你有一个堪称伟大的梦想,但我更明白的是,到了最后,你不会梦想成真。” 小丑热爱制造混乱,他以引发人类心里深藏的恐怖欲一望为傲,他想要世界陷入毫无秩序的黑暗之中,他要打破一切千年时光中建立起来的规则,他想化身一场流行疾病传染众人——他愿意只身挑战人类文明的行为,充满了烈士般的无畏,勇气可嘉,却不可模仿。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梦想的结局,所以我从来不会试图去证明它。”塞拉淡淡开口,“绝对的无序和混乱,绝对的秩序和自由——它们从来都不可能彻底统治彼此。我不会妄图去改变所谓的真理和规则,因为我知道在它们真的有所改变之前,我就会慢慢失去坚持下去的兴趣,而到了那时,理想就会成为折磨。” 彻底的疯狂,自私,对暴力的狂热,支配欲和毁灭欲,它们的确存在于世间而且会一直存在下去,但它们从不可能在整个人类的身上得到延续。人性固然有无法改变的黑暗,他们会分割,仇恨彼此,但最终他们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磨,遗忘,重建。这就是为什么她从来不会选择与整个种族为敌。因为那根本毫无胜算,到头来只不过是走向自我毁灭。 相比而言,她只追求一段时间的小乐子,更喜欢从一个人的身上发现有趣的东西。而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个聪明的选择。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j一ker的梦想会有着什么样的结局,所以她不必亲眼见证他的失败。 “所以,”塞拉凑近他的脸,微微一笑,“hy —— —— seri一 ?” “你瞧,j,花了这么多时间,心思和精力在我身上,到头来所有努力都白费,甚至损失惨重你高兴吗?值得吗?”她问。 j一ker一直安静地听着她讲话,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缓缓抬起眼来,嘴角露出一个诡谲而捉摸不透的微笑。 “真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吗,塞拉?”他问,声音温柔极了。 她一顿。 “你就是我,亲爱的,不管你承不承认——”小丑舔了舔嘴唇,嘻嘻笑道,“你的心里住着一头可怕的野兽,而你一直试图关住它,只在偶尔让让它伸出爪子来解解闷儿,就像可爱的小蝙蝠一样,他一直都不肯承认他其实是和我一样的疯子” “而现在,我帮你释放了它!”j一ker兴奋得浑身颤抖,“我不用亲自去毁灭什么,我向来都不喜欢这样——我更爱摧毁那些你们看不见的东西,那些根植在你们心里,隐秘的,无法言喻的,从不曾消失过的黑暗——” “那才是我,宝贝儿。”他歪头,“一个idea,一种精神和意志,一个象征。” ——疯狂就像地心引力,所需要的只是轻轻一推。 这才是塞拉认为他是永远无法打败的对手的原因:永远会有一个小丑,无法治愈他。因为人性的阴暗面永远存在。 连她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她唯一更聪明的一点,只是选择隐藏了棱角,没有向他那样挺身而出,公然反抗世界规则。 某方面而言,他的确成功了——他引燃了她性格里深藏的关于疯狂的属性。而且恐怕需要很久她才能把它重新按回去。 “什么是好与坏呢,塞拉?”j一ker思考这个问题,“我们置身于这个星球,生来便享有自由意志,我们可以选择做与不做,当好人还是坏人。但有些时候我觉得大多数人之所以选择做好人而非坏人,是因为他们害怕进监狱,或是地狱,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有人曾说过:基于恐惧产生的行为没有任何道德价值。你试过当好人,也试过当坏人,觉得当好人的感觉更棒。怎么样才算一件坏事?—— “——必须特别残忍,恐怖,完全无意义,而且没有任何动机。做完一切后我才不会留下一张名片,一枚正反一样的硬币,或是一个带暗号的谜语。我只会笑得像疯子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也许我会当个好人,也许我会坏得很纯粹,谁该来准确定义我的行为?而又会来审判我是否有罪呢?也许是某个比我更强大的人——但从来不会是你——和我一模一样的你。” “让我们面对现实吧,宝贝儿。”他微笑,“我大可不必去扭转整个世界,我只需要扭转最可怕的那一个人的心灵而她会帮我继续完成这一切。” 沉默,无声蔓延。 塞拉看了他许久,忽然就笑了。 多么熟悉的手段,她心想,这不就是她曾经对另一个人所做过的事吗?而且她必须得承认,虽然残酷,漫长,但的确行之有效——当然,如果不是她活得太久,见得太多,而且数次亲眼目睹几种不同的结局,她真的会沦为j一ker有史以来最成功最伟大的实验品。 坏就坏在,即便j一ker猜出她的来历不简单,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是一个轮回者,只要她想,她可以延续到近乎永恒的生命。但一旦时间这个冷酷无情的旧情人失去了它最可怕的影响力,所谓的金钱,权力,统治,都会变得无足轻重。支撑她继续下去的动力,无非就是一些还未发掘到的乐子,以及轮回结束之后,对于真相的好奇。 他将在她的身上,尝到最惨烈的失败。 真可惜他永远不会了解到这一点,否则他真的算得上是一个相当强悍可怕的对手。 塞拉遗憾地耸了耸肩,“随你怎么说,我们的时间很长,足够我们两个好好玩玩,不过现在么” 她退回几步,用脚尖踢了踢墙角一动不动状似昏迷的蝙蝠侠,语气轻快,“哈罗,起床了小蝙蝠,太阳晒屁股啦~” 在j一ker惊讶的眼神中,蝙蝠侠缓缓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瞪了她一眼:下手可真够“逼真”的。 “噢!”小丑几乎想要为这反转性的一幕喝彩鼓掌,“什么时候你居然找到了一个新伙伴!天哪,塞拉,我们的蝙蝠先生可是出了名的固执,他对所有罪犯都一视同仁的深恶痛绝——” “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而且我们做了一个双方都很满意的交易,所以”她撇了撇嘴,“surprise ~ ” 有匆忙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了上来,是那群察觉不对返回的警察来了。 蝙蝠侠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无波,“说完了?” “说完了。”塞拉微微一笑,然后优雅地挽上他的胳膊,伸出食指和中指按在嘴唇上,朝小丑抛了个飞吻,就像他当初所做的那样,甜美的笑声在高空传了很远很远—— “bye ~ r j ~ 祝你每天都能拥有一个十足美妙的夜晚~” 然后一道黑影闪过,她连同蝙蝠侠瞬间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j一ker歪着头注视夜空许久,然后低低地笑了。 “这可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病源 番 哥谭市最近犯罪界又发生了一次近乎彻底的清洗。 据说因为j一ker无法忍受他的养女日渐壮大的势力, 在她试图将他救出阿卡姆的时候朝她开了一发冷枪, 重伤了她并将她留给了蝙蝠侠。在进出过一次警局之后, 他的养女则全然发生了改变——她不再依赖j一ker,她甚至开始公然反抗她,吞噬他的地盘和手下, 并且成效显著。 那些曾经质疑过,嘲讽过甚至欺辱过塞拉·莫里蒂的家族, 亲眼目睹哥谭市一个新的犯罪女王的诞生:她年轻, 漂亮,聪明, 狠毒,嗅觉敏锐, 懂得玩弄人心,而且往往总能掌控先机。她利用之前建立起来的名声和从j一ker那里带来的人手慢慢发展壮大起了属于自己的家族。一些根植于此的新老帮派势力即便有着想要趁她的家族还未完全成形时将她掐死在萌芽中, 但显然她不会这么容易让他们得手——她很聪明地和每一个犯罪家族都建立起了巨额的利益合作,除了贩卖人口和毒品, 她什么生意都做, 而且每一个招来的下属都会亲自过目,几乎很难让他们将卧底安一插进去。 她时机把握得非常好, 戈登局长年纪渐大不得不从警察局里退休颐养天年, 而新来的局长人脉不足魄力不行,偏偏又拖家带口生活捉襟见肘。她没费多大劲就说服他站在了自己这边, 逮着这个机会无声无息地壮大自己的势力。而且和以往那些新兴家族不同的是, 她一直致力于打击j一ker的犯罪计划, 遏制他所有地盘的延伸和生意,这让很多j一ker的死对头开始赏识她,并建立起了不错的交情。 直到后来,塞拉·莫里蒂的势力以令人心惊的速度扩展到整个哥谭市,甚至隔壁的大都市,在如此锐利的发展势头下,对抗她显然是不明智的,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一些结有世仇的家族对峙了上百年,合作谈何容易,于是一场腥风血雨酝酿了几年终于展开,一场堪称惨烈的清洗和大换血后,哥谭市的阴影逐渐融为一体。直到最后,她不仅控制了大部分新兴的黑帮,稳住老家族的心,而且通过阿卡姆的医生,慢慢将许多以前的罪犯收为己用:那些能够听话的她会给予通行证,而那些野心太大无法掌控的她可不会像蝙蝠侠那样竖立起可笑的“不杀人”原则,弱肉强食本就是无法打破的定理。 相传,塞拉·莫里蒂暗地里和那位黑暗骑士也有着许多合作,对于这个猜测塞拉会给予他很高的赞赏,因为他说得的确没错——她们的合作始于共同救出戈登局长家的女儿们。在她及时通知他救出了第一个姑娘,又在她父母原来废弃的房子地下室里找到了另一个女孩时,她们的交易就开始了。 通常而言蝙蝠侠不会这么做,但塞拉拿出了一个让他难以拒绝的砝码—— “我们互帮互助,如何?——我帮你整理那些混乱的,蠢蠢欲动的,过于危险狂暴的黑暗阴影,而你帮我压制那些老旧的,张狂的,不懂得变通的古董家族我答应你,如果你做到了,我也会尽我所能,尽力保持哥谭市一定程度上的‘安定与和平’,你说呢,蝙蝠先生?” 蝙蝠侠几乎不会和声名在外的犯罪者合作的,但如果涉及到“安定与和平”,他就会重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如果真的必须通过这样的手段来达到目的,那么为什么不选择一个知根知底,聪明又懂得收敛,不会过于贪婪而野心膨胀的人来利用呢?即便他知道这是养虎为患,可目前为止,这的确是整合哥谭犯罪势力最快的方法。 一个犯罪帝国好过上百个分散的犯罪家族。因为他只需要将目光专注在一个人的身上,。 更何况,塞拉爽快地答应了他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适当透露其他犯罪家族交易的消息。他间接帮她消除异己,而她不能亲手杀害无辜之人——至少,别让他发现。 有了黑暗骑士的帮助,原本孱弱无力风一吹就倒的藤蔓开始疯狂生长起来,最后活生生勒死数颗参天大树,吸取了所有够得到的汁液和营养物,占领了大地和泥土,逐渐化为了一颗新的不可动摇的巨木。令蝙蝠侠松了一口气的是,目前为止,塞拉·莫里蒂的确兑现着她的承诺。她比j一ker更容易令人心服的一点,就是她从不轻易许诺,但一旦这么做了,她绝不会反悔。她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至于小丑,除非动用强硬无力公然交火,她一直无法彻底根除他的势力,这在意料之中,他自己也说了,他是一个idea,一种精神和意志,一个象征,而人怎么可能打败这样抽象的存在呢?——可他再也无法控制她,无法再蛊惑人心。因为他们一样都是心思诡谲莫测的人,只有疯子最了解疯子。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都无法彻底说服彼此,因为他们几乎没有弱点——谁想驯服他?除非是真的疯了。 至此,哥谭逐渐开始了表面上的安定与和平。 深夜,一辆黑色不引人注目的车从韦恩大厦的停车场无声无息地开了出来,朝马路尽头驶去。 安静的车内,司机目视前方,彬彬有礼地问后座的黑发女人,“今天还是回郊外的别墅吗,小姐?” 塞拉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往窗外看了一眼,沉思片刻,然后淡淡开口,“回吧,正好还有一些东西需要处理。” 她说的别墅就是父母留下的那栋。几年前j一ker曾经把戈登家的女儿藏在那里,猜测她会不会想到这一点,其中的深意细细想来让人惊恐:如果她猜到了那个姑娘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她父母曾经遭遇不测的家,那么她就将回想起人生中那一段最惨烈的回忆。而一旦她没有考虑到这点,那么那个女孩就会活生生饿死在漆黑安静的地下室里,她和蝙蝠侠的合作也会就此彻底结束——不得不真是一个用心险恶的游戏。 这个手段对常人而言也许效果会极为显著。但显然他低估了塞拉——她可不是什么忍辱负重满怀一肚子复仇烈焰战战兢兢匍匐在对手脚下,想要等到足够强大的时候一举反击回去消灭敌人的悲情英雄。她只对这具身体有责任,别指望更多。 而且相反的是,她甚至主动搬回了那栋别墅在那住了很长时间,就像是刻意展现给j一ker看:你瞧,你所谓的心理打击对我而言毫无作用。你,对我毫无作用。 当天那个曾经发给她录取通知书的耶鲁大学图书馆上很著名的一个玻璃立方体就被炸掉,还上了第二天的头条新闻。 塞拉正望着窗外沉思,手机却无声亮了起来,她瞥了一眼。 “安全到家后,请回复这条短信。 fr一 布鲁斯·韦恩” 塞拉拿起手机,笑了一声,然后立刻回复了一条短信过去。 “无论是谁,绑架我都是一个愚蠢之极的选择。 特别是你,韦恩先生。” 然后她点击了发送。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大概对方在思考,至于思考什么,她们彼此心知肚明。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希望你很享受今晚的烛光宴。 fr一 布鲁斯·韦恩” 隐藏的高手,明明只是谈一个合作,也能把话如此说得浪漫——塞拉扬了扬眉,按掉手机的亮光,没有再回复。 车在夜色里安静地行驶,拐过了一个十字路口,然后身下忽然传来巨震,车身立刻不受控制地朝一边歪去,任凭司机如何吃力地把控住方向盘都无济于事,最后砰的一声撞入了旁边的花圃中。 司机头晕脑胀,他回过神来的第一刻就是着急地转头朝塞拉看去,“小姐?小姐?你还好吗?——” 塞拉在事情发生的第一秒就极为敏锐地先握住了安全把手,远离了受创更严重那一面的车门,这个小车祸没有给她造成任何行动上的阻碍,但她显然不会认为这仅仅是个意外。 “我们被袭击了。”她的声音冷静清晰,司机一听,立刻极为迅速地从储物箱里掏出一把枪,刚打开车门,冰冷坚硬的东西就抵住了他的额头。 塞拉看着车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缓缓眯起了眼。 原来是个老熟人。 “g一 g一 g一 g一 g一 ——”绿头发惨白皮肤穿着酒红色衬衫的不速之客赶鸭子似的朝司机挥了挥手,眼见对方十分忠诚打算反抗到底,他下意识不耐烦地想要开枪解决了这个阻碍,却在看到缓缓放下来车窗后那张平静的脸时,思考片刻,命令手下打晕他将他丢进旁边的荆棘丛里,然后缓缓低下头,面对车内那个凝望他的女人,咧开嘴笑道,“看到我惊喜吗,宝贝儿?” 塞拉瞥了一眼周围,七八个人将车子团团围住,手里都有枪,并不好应付。于是她朝j一ker微微一笑,“你想要绑架我吗,rj?” “绑架?”小丑咀嚼这个词,然后啧啧摇了摇头,“不不不,当然不——我只是太过想念你,亲爱的,而你的房间往往很难进得去,没办法,我只能在你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你” 她和韦恩合作的事情没指望瞒过一些人,因此听他意有所指,她毫不惊慌,甚至看着小丑打开车门坐了进来,撑着下巴望着她的时候,依然面不改色,“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有事请速战速决。” “无法速战速决呢~”小丑舔了舔嘴唇,语义暧昧,趁她毫无反抗心思的时候,抚摸上她的脖子,瞬间一簇冰冷的液体注入,她只感到全身一麻,迅速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缓缓滑了下去,然后被j一ker一把抱住,揽入怀中。 “你让我没得选,”小丑低头望着怀里垂目不语的黑发女人,语气温柔极了,“为什么不试着反抗我呢,宝贝儿?你肯定猜得到我会对你怎么做的,对吧?” 塞拉垂下眼眸,语气平静无波,“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比我预料的晚了一些。” 小丑冰冷的手指缓缓抚摸过她的额头,鼻梁,脸颊,耳垂,一路向下摩挲而去。他从没有见过她这么乖顺依人的样子,她一直都像一只小豹子一样充满警惕,骨子里都是难以驯服的野性和野心,他大概只能用药物才能让她变得这么安静——j一ker遗憾地叹息。 “知道吗,塞拉,你拿走了一些我的东西”他俯下身,将她缓缓放平在车椅上,然后俯神上去,面容停在她的前方,手指摩挲着她风衣的扣子,一颗一颗,缓慢又磨人地解开了它们。她里面穿着一件黑色v领修身的短裙,诱人的蜜色肌肤在车内隐约闪着奶油般的光泽,他试着用指腹划过笔直耸立的锁骨,看着上面不由自主泛起的战栗,声音愈发低柔了。 “你穿着它去见了布鲁斯·韦恩?” 他近乎哀怨地看着她,“你没有男人的,对吧?我知道你对他们都不感兴趣。” 塞拉看着他,“我想你对这个也不感兴趣。”她语作双关。 j一ker侧头思考了几秒,然后出乎意料地否决了她。 “不不不——事实证明,我对你有那么些性趣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 ——真是个变态。塞拉心里想:面对十一岁天真无辜的小女孩都能石更得起来?她怎么不知道j一ker还有娈童癖?或者说他只对有兴趣的人发情? 她朝下瞥了一眼,语气淡淡的,“这么多年过去了,rj,你确定它还能发挥作用吗?” j一ker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他微微抬高了身体,慢条斯理地脱掉了那件极能衬托出他好身材的酒红色衬衫,露出下面苍白的,削瘦却覆有一层恰到好处肌肉的身体,纹身几乎布满了大半肌肤,那种禽兽般优雅而阴森以及不可言说的热烈狂野让他在这片狭小的区域更具魅力。他脱衣服的姿势也带着刻意的拖沓,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似乎想从这张平静的面庞上照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来。 不过可惜的是,嗯她见过比他更美好的。所以,别指望她能有更多的反应。 不过让j一ker感到惊喜的是,他的小豹子,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每次都能留有余地。 他正把衬衫脱下来丢到前座去,只是一个瞬息的时间,塞拉忽然从座椅上直起身来,指尖出现一柄锋锐闪着冷光的小刀,抵上他的脖子,微微一拉,立刻见了血光—— j一ker一顿,他眨了眨眼,刚想问她是如何恢复力气的,忽然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神态夸张的惊奇,“宝贝儿,你该不会是” “没错,”塞拉微笑,“我每天都会注射极少量的药物训练这具身体产生抗体,而你的这个不巧,就是其中之一。” 很多药物都有毒,很多也会产生排斥反应,让她倍感痛苦。不过这就是为了更好活下去所必需付出的代价:你拿来很多东西,当然也必须有所付出。 j一ker有些惊讶地注视着她,那种目光她说不上来,只让人感到了慢性折磨。 “好吧,”j一ker无奈地举手投降,目光真诚,“瞧,我就在这儿,随你处置——你想杀了我吗?来吧~我属于你~” 塞拉这下是真的对他理解不能。这又是什么新发现的乐子? 她慢慢敛下微笑,歪了歪头,语气里有些好奇,“你这是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是想和我做一爱,在我们之间根本不存在爱的情况下?” “唔”j一ker思考了几秒,“爱?哈,谁能说清楚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当然了,如果我们把占有和毁灭也算在其中的话是的,无疑我是非常‘爱‘你的。” 他眯起眼,语气变得极为暧昧低沉,“’爱‘到我想上了你——就在这里,就是现在。”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它能不能用吗?”他嘻嘻笑道,“而我正在向你证明一点它不仅能用,而且很好使唤。” 他可真是黄暴界的第一人啊,塞拉心里感叹,似笑非笑,“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会同意你这个荒谬的要求?” j一ker耸了耸肩,一点也不怕刀子随着他的动作割入他的肉里,他只会为那点零星的疼痛而愈发兴奋。 “这个世界太无聊了,能够逗乐我们的总是那么少见,而且你还从我这里拿走了它们的一部分你瞧,塞拉,你得承认,我是这里最了解你的人不是吗?——别否认它,还有比我们更合拍的朋友和敌人吗?” “当然了我也得承认,你很迷人而任何想要攫取你青睐的家伙无疑都会惹我生气,我相信你很清楚一旦我生气的后果——” 他的语气轻松欢快,不过塞拉不过这么简单地认为他是真的在开玩笑。 他在威胁她。更可怕的是,他的威胁看似总给人留有选择,但事实证明到了最后所有事情的结局只会走向他安排好的那个。他充满了诡计和诡辩力,而且从不畏死,惹怒他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谁知道在她痛下杀手后他残余的那群走狗们会做出怎样不可预料的蠢事,万一他们毫不顾忌破掉哥谭市难得的表面上的和平,她和蝙蝠侠的交易被迫中断,她一手建立起来的事业受到威胁生与死不是她在乎的,她在乎的是任务的进度会被大大拖慢,而她已经开始腻味了这个世界,她想早点离开去往下一个。 这个她唯一感到了忌惮和棘手的家伙,他三更半夜劫持她的车,一点也不在乎她会不会因此暴怒而报复回去,他只想寻找他的乐子,也不考虑成功与失败。 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人存在呢?他究竟拥有怎样的过去,才能让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成长到今天这番境地? “你是个疯子,j一ker。”塞拉握住他的下巴,用力毫不留情,看着对方疼得龇牙咧嘴,她一字一句,平静到让人战栗,“你算着我不会现在杀了你,对吗?” “杀了我你还有的玩儿吗?”j一ker撇了撇嘴,“世界会因此变得多么安静无趣啊为什么不趁现在,趁我们都还活着找点乐子呢?” 然后他倏然凑过来,一点都不管不顾脖子上的致命威胁,湿漉漉地舔上她的耳垂,语气里满含兴奋和热切,“承认吧,宝贝儿你也想试试的,对吗?” 塞拉立刻掐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用力按在车门上,后背狠狠撞在坚硬的把手上,发出砰的声响,外面他的手下露出感同身受的疼痛表情,然后齐齐默契地背过身去—— j一ker疼得嘶了一声,但他看上去反而愈发高兴了,甚至身体都在隐隐发抖,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浑身躁动不安,抬头盯着将他按在身下的黑发女人,满怀期待,眼睛亮得惊人。 塞拉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目光锋锐冷漠,像刀尖般无情。她打量着j一ker的脸,脖子上蜿蜒的猩红血迹,剧烈起伏的胸口,纹身,精瘦的腰身和恰到好处线条流畅的肌肉然后微微一笑,低下头,凑到他耳畔,声音轻柔得宛如魔鬼低语。 “即使要找点乐子我也是上面的那个。” j一ker呼吸一窒。他瞬间掉转头,盯着她的脸,眼睛眨也不眨,专注极了。 塞拉轻轻侧过脸,她按住对方的脖子,而j一ker显然毫无反抗的心思,他甚至享受这种零距离的接触,像是心思不轨蠢蠢欲动的野兽那样靠在车门上,头发微微凌乱,目光却充满热切—— 他听见那个让他愈发兴奋的女音低低地钻入他的耳朵,痒到了骨髓里。 “很多人害怕你,只是因为他们害怕死亡而我不。”她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垂,灼热的呼吸让他额头隐隐渗出了汗,呼吸急促,“所以你威胁不了我,rj。而唯一能让我对你这张脸下得去嘴的原因” 她低低笑了笑,那微哑的声音暧昧诱人至极,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蛊惑力被无限放大。 “我也想让你尝尝,所谓‘提心吊胆’,‘欲罢不能’的滋味。” 然后她拿过小丑的衬衫,毫不留情地用力撕成条,帮助他的手压制在头上方,直视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证明它能力的时候到了,rj,如果你不能令我满意那么我想它就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不是吗?” 这句凶残之极的话反而激起了被压下身下男人的血性,他兴奋到直喘气,直勾勾地盯着塞拉,浑身战栗不休,声音都颤抖起来。 “只要你想,宝贝儿”他的呼吸变为灼热粗重,目光一刻都不能从她的身上移开,看着塞拉学着他刚开始那样慢条斯理地脱下风衣,露出蜜色光泽的肌肤,然后伸手从后面拉下拉链,那细微的声音被暧昧地无限放大,他看着黑色布料下逐渐露出流畅漂亮至极的身体曲线,那属于女人最佳年龄时刻的曼妙风情,那欲遮不遮更令人窒息而躁动的肉一欲之美—— 他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他想要用力挣脱手上这恼人的束缚,想要直起身来压住她,对这个野性而神秘的黑发姑娘为所欲为,让她只能在自己身下喘息,失神,目光迷离,甚至那幽冷而充满危险的眼睛里变得湿润,流下哀求的泪水,仰起绷直被印下属于他痕迹的脖子里溢出沙哑痛苦也满怀愉悦的尖叫—— 只可惜,他的姑娘才不是那样甘愿受人摆弄的性子。她绝不会伏于人下。而只要他一有想要挣脱的意思,他相信她就会立刻停手不顾他正在劲头热情勃发,抬腿就走。 真新奇。j一ker心想,他居然也有被压在身下的一天?还是一个女人?——哦不,只有她一个女人能这么做。 “啊塞拉”j一ker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忍不住皱了皱眉,全身绷紧,眯起了眼,“我的塞拉你果然比我想象中的,更要美味——” “别太得意,rj,”即便如此,她手中的刀依旧没有片刻离开他的脖子,真让人担心是否在动作激烈的时刻她会失手割断他的脖子。不过这种同时处于极度兴奋和极度恐惧的巅峰时刻却也让j一ker感到了极度的愉悦快一感。他愈发急促和加重的喘息很好地证明了她无师自通的高超技巧—— “你应该让我在上面,”j一ker躁动难耐中抽空说了一句,呼吸灼热到几乎可以烧伤皮肤,“那样——呼——那样我就可以更好地证明它的价值——” “别太得寸进尺,rj。”塞拉握住他的下巴,望进他的眼里,看到瞳孔里倒映出来的那张隐约红晕蔓延的微笑脸庞,“要知道,不是所有人,在看见你这张标新立异的脸庞时,都能下得去嘴——” 她低头,报复般地用力咬破对方的嘴唇,看着一滴浓郁粘稠的血珠渗了出来,听对方倒吸一口凉气神情愈发兴奋,她舔干净那滴血,然后稍稍车里,注视j一ker盯着她难以忍受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塞拉眼里的笑意愈发危险—— “一次rj。”她说,“n一 一re ” 等待在车外的属下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暧昧声响,无语望天。 这可是真正的“车一震”啊。在座的单身狗无不愤怒地想:被迫听墙角什么的,简直想诅咒j一ker接下来再憋三十年才最好。 手下百无聊赖地开始数天空的星星,直到折腾了近乎一个小时候,车内的响动终于停止了。 接着车门就被打开了,热度和暧昧的气息用散了出来。j一ker头发微微凌乱,眼里还有事后特有那种慵懒而闲逸的水汽。不过还没等他继续回味,就被一脚踢了出来:光着上身,他的衬衣被撕破当成了绑手布。 塞拉已经穿好了裙子,正慢条斯理地套上风衣,对上所有人好奇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外表看上去几乎毫无异常,除了眼角还未完全散去微晕和鬓角微湿的发丝,她就像是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优雅镇定。 “你尝上去可比想象中美味太多了,宝贝儿。”j一ker接过属下递来的外套,意味深长地暧昧开口。 塞拉穿好衣服,看了他一眼,微笑,“而你尝上去,可没有你看上去带劲呢,rj。” 然后顿了顿,很真诚地建议道,“现在可以把我的司机还给我了吧?” 真是个拔哗无情的女人——j一ker兴味盎然地抓起在荆棘丛中饱受折磨的司机,让人扇醒了他然后放在驾驶座上,一手撑在方向盘上,貌似极为友好地对他说道,“你会把我的宝贝安全送到家的,对吗?我能相信你的吧,伙计?” 司机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于是j一ker心满意足地直起身,朝车窗逐渐降下后面的人影挥了挥手,笑得满足极了。 “我们下次会再见的宝贝儿。” “相信我,下一次,会比这一次带劲得多” 里面的人嗤笑一声,什么也没说,转过头来,面色冷静极了,嘱咐司机道,“开车。” 司机一脚踏上了油门—— 甩了所有人一脸尾气。 j一ker看着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轿车,眼睛里浮现出惊人的亮光,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还能感受到那微微的刺痛,忍不住兴奋而热切地笑了。 又找到了新乐子了。他如此心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演绎 1 塞拉看着那99的数值跳到了100, 脑海中回响起“任务完成”的声音,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确定, 在熟悉的白光过后回到了虚拟空间。 哥谭市阴暗多云的天空瞬间消失,塞拉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却不自觉地舒了口气。 蛇问。 她思考了几秒。 她问,没多少疑问的语气。 蛇嘶了一声, 她如此评价, 蛇瞅她一眼, 她轻声道, 他有种能让正常人变疯, 让疯子变得更加可怕的能力。而她这样的人几乎无法抵抗来自于他的诱惑,这让她感受到了被内心深藏的某种欲一望所控制的危险。 她很享受随心所欲的生活, 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被那些蠢蠢欲动旦盛放就会引起自我毁灭的因素所驾驭, 那会让她变得截然不同的人。 所以, 她需要一个短暂的休假。她承认这个世界对她的影响尤其明显,这没什么好隐藏的。 蛇转了转眼珠, 塞拉醒过来,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在看到面前的一切时,就深刻地了解到了蛇的坑货属性。果然,她就不应该对它的话有所期待。 她正躺在一所酒店的豪华套间里的大床上,穿着黑色吊带丝绸睡衣短裙,露出大半个肩膀,背部和白到反光的两条大长腿。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 她右手拿着的染血的水果刀,睡衣上沾染的半凝固的零星血迹,以及躺在床下声息断绝,胸前有两处致命伤的英俊男人。 桌子上放着一捧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还有下面今早送来的报纸,头条上映着一张即使戴着帽子也显得瘦长的脸,她只瞥了一眼就留下了堪称深刻的印象。 塞拉握着刀子缓缓站了起来,她打量了一下刀上沾染的血丝,不得不确定了这就是来自她脚边那个男人伤口的遗留品。套间里十分安静,大概除了她就没有别的活物,她走过去拧了拧门把,发现门居然被反锁了。她将刀放在桌子上,思考了几秒,让众多信息涌入她的大脑,然后极为有趣地挑了挑眉—— 塞拉·琼斯,这个世界她的又一个分身。和之前几个不同的是,琼斯是一个名人,享誉全球的那种角色。 26岁,身高178,原本的发色是金发,后来染成了深栗色。宝石绿般的猫眼,轮廓深邃五官独特,极具辨识度,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这也让她在十五岁的时候被街头的星探相中,成为了一名模特。她在t台上拼搏了五年逐渐小有名气,开始参加四大时装周的走秀活动。 不过她真正出名却并不是在模特圈,而是一组纪念性质的模特群体写真集——由摄影界的鬼才安迪·斯洛克亲自操刀,每一个模特都享有一张个人版面。而塞拉·琼斯因为极其独特的气质取胜——在那张硬照中,她眼神叛逆不羁,肢体动作中那种忧郁而颓丧的味道几乎要溢出纸面,像是一柄即将出刃却被时光而蒙尘的尖刀,一眼看上去就紧紧抓住了读者的眼球,将所有其他同期的模特比得寡淡而无味。 就是因为这一张硬照,她有幸被当时极具才华却声名不显的导演亚当·沃克所相中,邀请参演一部小成本制作的文艺片,出演其中的女二号克洛伊,言辞极度犀利而精准,目光总是缭绕着烟雾的迷离,偶尔尖锐起来却能割伤身边的所有人。她是个性格鲜明到可以盖过女一号的角色,极度的愤世嫉俗然而内心却存有善良和柔软。亚当·沃克一直找不到适合的人配得上克洛伊这样的人,直到他发现了塞拉·琼斯。 这几乎就是属于她的本色出演,即便塞拉不是科班出身没有任何演绎上的经验,她凭借着一遍又一遍的努力解读和天赋契合的气质完美地演活了这个角色,并且一举获得当年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配角,不仅带火了这部当时票房不佳的小众文艺片,杀出重围在后续一跃变成了一匹黑马,也让她从此享誉国际,成为那一段时期英国频频登上各项报纸杂志的女演员之一。 这之后就开启了塞拉·琼斯的演艺之路。她的确很有天赋,而且目光独特。她很少接票房叫座却口碑不佳的商业大片,她偏爱小众路子,选择的剧本往往都是一眼看上去并不出众的文艺片或者自传性质的纪录片,有时她甚至会出演从开场到结束露面不超过二十分钟的女n号,全然是为了符合口味和兴趣而参演。有趣的却是,这些根本不被影评界所看好的小众电影在艰难地上映后都会遭遇一段时间的冷落期,然后票房开始逐渐上升,伴随着几乎一面倒的好口碑,再次焕发生机,博得一众好评吸引无数观众前去观看,同时应得了票房和名声。 因此塞拉在获得无数粉丝和奖项的同时,又获得了一个称号:“文艺女神”,“好莱坞终结者”,以及“票房灵药”。 从二十岁到二十六岁,短短六年,她就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模特成为了英国一线女演员,而且众多奖项加身。不过和她堪称神奇的成名史相比,她的私人生活更受到媒体和群众的关注,话题度居高不下,一个来自狗仔的偷拍都能上the sun(英国著名小报)的八卦头条—— 无她,因为和塞拉·琼斯的名气相比,她平日的生活实在是过于低调了,而且有着很坎坷的身世:父母早死,在孤儿院长大,非常早熟,从小就没什么朋友,过着独来独往的生活。她热爱她的工作,最开始是走秀,后来是演戏,她的敬业和专注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但是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她的暴脾气:她曾经不下五次对偷拍她的狗仔竖中指,暴躁且多疑,面对记者的提问往往回以毒舌的嘲讽态度。但除了这一点她实在没什么黑料可挖:零情史,和男明星都保持着适度距离,根本传不出任何绯闻。记者对她又爱又恨,而她的粉丝都认为这是“真性情”的表现,愈发喜爱着她—— 可塞拉·琼斯不喜欢这些名气愈盛之后带来的负影响,她原本就是一个过于孤僻而不善社交的人,性格堪比刺猬,她只是享受演戏带给她的那种专注而投入的感觉,她不喜欢被过多关注而且谈论,那会令她感到无比焦躁,而且会因此失眠。因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险些遭到院长侵犯的原因,她有着严重的恐男症,对他们的碰触会感到恶心。因此她推拒了那些用男女主的爱情或者卖肉来吸引观众的商业电影,在她参演的所有影片中几乎都没有露点情节,她本身的情史也一片空白,反而愈发引人好奇。 而现在,塞拉·琼斯正在参演又一部记录片性质的电影,主角原型是上个世纪一个非常出名而且话题度极高的国宝级女演员。这是她和亚当·沃克继奥斯卡奖项后的又一次合作,加上主角是一代人心目之中永远女神级的巨星,这部电影从开拍起始就备受瞩目。而为了避免狗仔队的骚扰,除了拍戏以外塞拉几乎不会走出房门,外界对她的近况知之甚少,只能通过导演和其他演员的社交媒体来窥测一二。 也因为她的这种敬业,琢磨人物,一遍又一遍翻看女演员的电影,专注到了几乎魔怔的地步,她的记忆产生了些许的模糊和交错,塞拉在脑海中花了不少功夫才将它们整理完毕,接着醒来就发现她貌似正面对着“谋杀他人”这样的局面。 她低头看了看地毯上的尸体,她认得这张脸,是这部电影的男一号,她对他的姓名毫无兴趣,她能记住且有兴趣记得的只是“女演员一生最爱的男人”这种称号,至于他是怎么进入这个房间,如何死在这里的,记忆只有一片混沌。 啧。“塞拉·琼斯涉嫌谋杀某某男演员”,“某某男演员深夜潜入塞拉·琼斯房间并离奇死亡”新闻标题她都已经想好了,可想而知这件事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所有的宣传费都可以省了。 不知道亚当·沃克,那个对她颇为照顾的导演对此事会怎么想,希望他别太愤怒才好。 塞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目光瞥见红玫瑰花下的报纸,顿了顿,将它抽出来,简略地扫了一眼头条版面上关于伦敦某位咨询侦探的报道,沉思了几秒,然后抬腿迈过地上的尸体,从衣架上的大衣里拿出手机,按了按有些发痒的鼻子,打通了经纪人奥瑟的电话—— “喂,我是琼斯是的我主动给你打了电话,我想有件事,你需要提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演绎 2 毫无疑问, 塞拉·琼斯的谋杀新闻震惊了世界。 外界产生了怎样的轰动自不必言说, 而这边, 塞拉在挂掉经纪人的电话之后, 按下了英国人民熟记于心的一个号码:999, 报警电话。 她是这么对警方说的—— “喂,我是塞拉·琼斯对就是那个塞拉·琼斯,我现在在丽兹酒店的670号房间, 我认为我可能杀了一个人,我不太记得了——是的, 请你马上派人到这里来, 我很害怕。” 然后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显然涉及到谋杀事件,伦敦警察厅的效率要比她那手下还养活着好几个明星的经纪人要高得多——十五分钟后,在塞拉抽空换了个衣服洗了把脸, 甚至叠好了那件染血的睡衣证物后,有人敲响了房门。 接着警察就以非常礼貌的态度邀请她去了一趟警局,她看得出来这些人都认出了她的身份,其中还有两位大概是她的粉丝,全程涨红着脸,开车的同时不忘从后视镜里偷瞄她一眼。 她以非常合作的态度随着警察走进了警局, 瞬间整个大厅就是一静。而在她被带入到一个更安静的问话室后,这种尴尬的情况得到了缓解,不过很快新的问题又来了—— “我不需要律师, ”塞拉靠在椅子上, 声音还带着没睡醒般的微哑。她是极具特色的天然烟嗓, 沙哑低沉,感性而沧桑,有种慵懒的性感,瞬间让这个清冷的室内仿佛充满了烟雾缭绕的迷离感,时间都随之变得慢了下去—— “这不符合规矩,”警察有些为难,“琼斯小姐,请您最好按照规则和流程行事,否则我们会——” “规则?流程?”塞拉屈了屈腿,178的身高,拥有着常人望尘莫及的大长腿,舒展开来几乎从桌子这头直接伸到了那头,绷直的线条紧实而修长,即便是警察也情不自禁地多瞄了几眼,“——我看上去,很像是一个喜欢遵循规则和流程的人吗?”她问。 的确,她的叛逆不羁是出了名的,而且作为一个演员,她对角色的执著也令很多导演大伤脑筋:只要她认为这个角色的某个行为和想法不符合根本人设,而导演不听她的建议,她就会拒绝继续参演直到对方同意修改为止。很多人称之为敬业,其他人则认为她十分顽固,简直是对她又爱又恨。 警察显然也对她的名声有所了解,不由得头疼得很,“那么琼斯小姐,你的想法是” “这个。”她借来一位警官的手机,按下几个按键,然后掉转屏幕,向他们展示上面的字样,“我想邀请他作为我的‘律师’。除他之外,谁都不要。” 屏幕上写着几个大字——咨询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住址贝克街221b。个人网址如下,欢迎来访。 旁边是一个配图,戴着他标志性的猎鹿帽,露出半个沉思的侧脸。 好吧,这位是全英国的警察几乎人尽皆知的角色。他的聪明和他的毒舌齐名,警察对他的畏惧和敬仰更甚于普通人。 用他们上级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他只需一眼就能把你扒光。 不过塞拉·琼斯想要邀请咨询侦探情有可原,鉴于她不是一般的公众人物,明星效应总是具有放大镜般的夸张效果,很快这桩涉及谋杀的丑闻就能在报纸上铺天盖地地印发出去,她会再次引爆群众的话题热点,连带着警察厅一起——而这次可不是什么具有正面效果的主题。 这短短十分钟,他们的上级就下了命令要尽早解决这个案子,越快越好。她的选择无疑很明智——当然,前提是对方接受了她的邀请。 今日是雷斯垂德难得的假期,可惜碰上这样的案子,他只能牺牲他的快乐时光了——在接到上级和下属的连环call后,他不得不从郊外的度假小屋赶回了警察厅,风尘仆仆地推开门,在看到懒洋洋坐在椅子上正百无聊赖看着杂志的“嫌疑人”后,他顿了顿,先为自己泡汤的美妙假日哀叹了几声,继而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 “琼斯小姐?你好,我是雷斯垂德警长,这个案件的负责人——听说你要找夏洛克·福尔摩斯?” 塞拉合上书页,回过头来。面对面的距离,显然那张脸庞比在杂志里更具冲击力,雷斯垂德不由得收紧下颔,反射性地移开了目光,然后就听见这位英国一线大牌女演员用她那标志性的迷人烟嗓出声了。 “是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有什么问题么,警长?” 他沉默了几秒。 “实不相瞒,在路上我已经给他打了不下十个电话,而他挂了我整整十个电话——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幸运的是,最后一个接通了。而不幸的是,他拒绝了你的案子——呃,理由如下,我在此只是引用——”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皱起眉,一脸严肃,“‘虽然我很佩服这位琼斯小姐对公众的影响力,我记得上一次英国媒体有如此惊人的效率大概是女王结婚的时候——不过显然这又是一个无趣明眼人一眼则知的案件,红玫瑰代表了热烈的求爱,血腥和性暗示——看得出来琼斯小姐并不喜欢这种虚浮的出场。门反锁,只有门卡才能进入,那么死者是如何进去的呢?——当然是她主动开的门。鉴于琼斯小姐以往的名声来看她只有可能是被死者在门外所说的话所打动或者所威胁不得不这么做,而后她们发生了争吵事件再一次升级——推搡(从照片上略显凌乱的衬衣上看出),失去理智,抓起水果刀,愤怒至极过后的恐惧,混乱性失忆——’” 塞拉挑起眉。 雷斯垂德瞄了她一眼,长长的几乎不带喘气的一端复述过后,他重复了对方的结论,“‘——为什么你要给我打电话?如此显而易见的答案就连说出来也是在浪费时间——抱歉我只对那些更有挑战性的案子感兴趣,而这个显然不在其中。” 然后嘟的一声,以忙音结束了这场听力满级的对话。 “抱歉,虽然我不应该在其中掺杂私人情感,但我还是建议你,咳,不必邀请夏洛克·福尔摩斯来调查这个案子”雷斯垂德望天,“要知道报纸媒体总喜欢夸大其词,我承认夏洛克非常聪明,因此他也有着聪明人的一些唔不太完美的地方,而我想你大概不会喜欢这一点的” 要知道与夏洛克·合作的这几年里,对方将全伦敦厅的人都得罪了个遍,很多人现在晚上做梦都想在他那张可以跑马的脸上狠狠来上几拳——当然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这么想。 “所以我被拒绝了?”塞拉问。 雷斯垂德不太好直视那张即便素颜也极有杀伤力的脸,他摸了摸鼻子,“你可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曾经公然拒绝而且嘲讽过比你名气更大的人物。” 严格来说,夏洛克这次已经很有礼貌了。 塞拉垂下眼,手指在桌子上轻敲,思考了几秒,然后开口。 “既然您有福尔摩斯先生的私人号码,那么证明你们的关系应该相当不错,也许您可以为我发一条短信给他——当他收到这条信息后,我相信他会重新燃起这件案子的兴趣。” 雷斯垂德不由得很有趣地睁大了眼,他和所有夏洛克的“朋友”一样,十分期待看到侦探被出乎意料的那一面,因此非常配合地掏出手机,按照她说的话一字一句地打了上去—— “布宜诺斯艾利斯,公寓自杀案,卡沃夫先生并非是左撇子,房间里所有摆设虽然都依照了左边用手的生活习惯,可那并非是属于他的公寓,而是他的双胞胎哥哥——他杀死了他,并且取而代之。你们放走了真正的凶手。” 雷斯垂德按下发送键,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夏洛克半年前侦破的案子,不由得好奇地多问了一句,“那件案子已经盖棺定论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自杀,牙医也鉴定了死者的身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稍后我会告诉答案的,警长,不过首先你需要接收一个短信。”塞拉说,话音刚落,滴滴一声后,响起了信息提示音。雷斯垂德打开一看,来自夏洛克·福尔摩斯,上面只有一句话—— “问她破绽是不是坏掉的那颗臼齿?” “他是怎么知道是你——算了。”雷斯垂德已然习惯了夏洛克异于常人的思考方式,于是顺着他的意将这句话问出了口,塞拉眉梢微挑,颇有兴致地支起身体,嘴角露出一个蕴有深意的微笑,“咨询侦探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一个短信,就弄清楚所有前因后果,并且在瞬间找出了半年前被忽视的线索。 她开始对这场见面抱有更高的期待了。 雷斯垂德发过去一个“she said yes”,然后长叹一声,“希望你的脾气比小报上传言要更好,琼斯小姐——很少人能够忍受他——我是指夏洛克·福尔摩斯,而唯一一个能忍得住他的人刚刚结婚并搬里了他们爱的公寓,他现在再次沦入了青春期,而显然我指的是不好的那一种” 正说着,忽然门就被打开了,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对面,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打量了她几秒,然后抬头对雷斯垂德干脆利落地开口,“不是她,凶手另有其人。” 警长,“” 塞拉抬起眉,注视这个身份显然都被暴露在雷斯垂德无奈目光中的不速之客—— 大名鼎鼎的伦敦咨询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他看上去比报纸的照片中更高。穿着很标志性的黑色风衣,拥有着穿透力十足的眼神,宽高比例达到9:16的脸,以及能够中和这种常人难以驾驭之脸型的卷毛。体态十分修长,气质禁欲,有种特立独行的精英范。低音炮的好嗓子,极具辨识度的说话风格和令人风中凌乱的高语速,仿佛他说的话就宛如真理,别人很难从中挑出错来。 总而言之,这就是光凭长相就不像一个能靠出卖色相而赢得女人欢心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演绎 3 雷斯垂德:“夏洛克, 你是怎么看出来琼斯小姐是被陷害的?——别和我整那‘显而易见’的一套!我们办事需要证据!即便无罪释放也需要手续!” 然后塞拉就看见坐在对面的卷毛侦探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接着一串考验英国人民母语听力能力的对话就正式开始了—— “很显然这位琼斯小姐是左撇子,可在你们拍的照片里那把刀显然是放在右手侧的——她不是自己执刀是有人把刀放到她手里的——当然在见到她本人之前我忽视了这一点。她是天生金发后来染成深栗色你们可以看她的发根,不过我恐怕包括她的经纪人在内都没发现这一点,这只能说明在她出名之前,也就是十年前她就将头发染成了现在的颜色,而且十年都没变, 非常独立早熟而且极其念旧。塞拉·琼斯小姐是典型的花粉过敏体质,也许你没有注意到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房间里的那一束玫瑰花让她显然感到了不舒服因此她一直在按压自己的鼻头而且眼眶发红伴随着轻度流泪和喉咙发痒的症状。如果死者是她的熟人或者诚心的追求者当然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那么他只是临时起意而且手段低俗地想要和这位女演员来一场浪漫的一夜邂逅——” 塞拉眯起眼,雷斯垂德尴尬地抬头望天花板——瞧, 他早就告诉过她了。 究极听力仍然还在继续着。 “——琼斯小姐显然不是一位爱好宠物的人,而死者却养了一个吉娃娃——这不是我通过观察得来的而是我打电话询问了他的经纪人。但通过照片可知现场你们发现了一根猫毛, 属于挪威森林猫,这种猫在英国本地并不常见更别提作为公众人物的爱宠它恐怕能够拥有比你还要大的名气没有冒犯的意思雷斯垂德我只是在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在我走进这里的两分钟内我就知道面前这位琼斯小姐应该有着难以治愈的恐男症,难道你没发现每次你在走近或者走到她后面的时候她都会伴随着明显的肌肉和瞳孔收缩的反射,而且她的姿势,靠着椅背,双手交握环臂, 双腿闭拢身体挺直,呼吸变得急促指尖颤抖——种种反应表明她绝非轻易能让死者进屋的人,更别提孤男寡女单处一室而其中一方有着显而易见冲动的生理需求——” 雷斯垂德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 他早就已经放弃了跟上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思路。反观塞拉·琼斯, 虽然在这一番推论中对方使用了几个颇让人感到不悦的词语, 但她只是偶尔挑了挑眉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反而听得十分认真专注,看得出来虽然有些吃力,但她的确不可思议地跟上了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思绪,而且试图从中找到足以反驳他的地方。 咨询侦探说出这样一番长篇大论表情没有丝毫变动,像是满载精密齿轮的机器一样扫描着她的一切,仿佛所有秘密和龃龉都在他那x光般的眼睛下无所遁形—— “而且琼斯小姐来警局之前在躺着一具尸体的房间里洗了脸换了衣服——我认为她能如此镇定的原因只有两个,一这是一场来自琼斯小姐的精心设计的谋杀而且她无所畏惧被抓住,因为她认为自己能够从中脱身。二,她不是凶手并且笃定我能为她摆脱谋杀嫌疑所以心安理得。不过在洗漱时显然她没注意到耳垂后的血迹——如果她面对死者将刀刺入胸膛血迹绝不会溅射到那种地方,显然有人想要嫁祸给她,不过凶手却弄巧成拙留下了线索——他/她打晕了琼斯小姐并握住她的手将刀刺入死者胸膛,可惜因为昏迷她的头颅无力地向一边侧去而在耳垂后留下印记。这么显而易见的线索!——你们怎么会认为她是凶手?雷斯垂德你的脑子在度假里都被奶酪和咖啡塞满了吗?” 警长:“我认为我们对‘显而易见’这个词语的理解有着根本的不同。” 而且侦探几乎忘记了他在二十分钟之前还作出“她是凶手”并非不想理会这个案子的意图。 对于警长的解释,侦探表示出了无动于衷这最高级别的无视。 “ell d一ne,夏洛克·福尔摩斯。”塞拉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缓缓出声,面上没什么笑意,是她一贯的表情。塞拉·琼斯在刚拍摄第一部电影时经常被关注的媒体批“表情呆滞”,“更适合拍平面照而不是大荧幕”。直到电影杀青她饰演的克洛伊斩获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配角,所有人摒弃成见静下心来欣赏她的角色,才发现这个桀骜不驯的姑娘所有的情感都内敛于那双深邃的眼底,那样细腻又微妙的转变显得自然又成熟,胜过如今许多当红明星模式化的夸张表演。 就像现在,即便她是在夸奖侦探,语气依然是平淡无波的。 “精彩的观察和推理,平生罕见。”她用那沙哑迷人的声音说道,“怪不得拥有着如此数量庞大的粉丝——以及,你都是用这种语速来谋杀你的客户?” 塞拉·琼斯看上去可不像是一个关注他这样小人物的角色。夏洛克·福尔摩斯探究地看着她,语气平平,“你见过我?你是华生博客的粉丝?” 也许是以前他拒绝过的众多客户之一。他心想:毕竟这样的明星总有着很多不可告人的往事需要特殊的角色去处理,还有什么比侦探更能替人保密的吗? 马上对方就作出了回答。 “不,”她说,“我刚刚g一一gle了你。而且我知道你曾经有一个ex一b一yfriend叫约翰·华生——别误会,我并不介意,毕竟这里是engaynd。” 然后她才看向在一旁当壁花的雷斯垂德,“他平常都是这样和人说话的吗?” 警长心有戚戚焉,“相信我,琼斯小姐,他可比以前温和得多。” 难以想象以前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有多么“特立独行”。他简直可以靠一张嘴得罪整个大不列颠岛的人。 小丑智商比常人略高,擅长揣测,考验和玩弄人心。但这位福尔摩斯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得到精准观察,推理,结论有理有据,极有信服力而难以反驳。他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聪明人。当然,也是字面上的。 这种聪明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变得傲慢而无视那些跟不上他思路的普通人,虽然他一开口就显得很欠揍。不过总体而言,并不令人感到讨厌。 对于两人这番隔空对话,夏洛克福尔摩斯看上去心安理得,他用那双很独特的眼睛看向雷斯垂德,依然是那副语速极快不容置疑的语气,“我需要带着这位琼斯小姐去事发地点一趟。” 警长:“那里已经被封锁了夏洛克!我的天哪就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你这样会让我多交至少五份书面报告的!” “比起其他脑力劳动显然你更擅长这些不是吗?否则你该怎么打发你无聊而毫无意义的上班时间?”夏洛克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你和这位琼斯小姐坐警车去,我自己搭车,我们在房间门口汇合,不要浪费时间,警长,每多一秒这个案子的难度就会更多一分——” “为什么你不带她去!”雷斯垂德简直被他折磨得要抓狂。今天原本是一个美妙的假日的!假日!而他现在不得不来应付全人类的难题夏洛克福尔摩斯! “恐男症!”他提高的从门外传来,话语里的意思很明显。 雷斯垂德一顿。哦是的,好像没错,这位女演员的确有着难以言说的秘密,没想到却是那家伙先考虑到了这一点。 不过就算是这样难道他在夏洛克的眼里就不算是男人了吗?!这是什么道理! 他心力交瘁地转过头来,正对上塞拉看好戏般的眼神,不由得气势一顿,低咳两声,想了想,开口道,“我让一位女警官陪同您一起去那儿吧,您认为呢?” “我没有意见,只有一个建议,”她说,“鉴于那位福尔摩斯先生刚才表现出来的品质,我认为他极有可能不会有耐心在房间门口等待我们汇合,也许我们该先去拿到房间的门卡,避免被关在门外这样的尴尬情况。” 雷斯垂德恍然,“很有道理我马上告诉她,就这么办!” 简直太像夏洛克福尔摩斯会做的事了。他心想:而且这位琼斯小姐看上去似乎也不简单的样子,这么短的时间她就摸清楚了对方的行事风格,看来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她这么年轻就这么出名,显然不是毫无缘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演绎 4 女警官带着塞拉赶到酒店凶杀现场的时候, 果然如她所料他们被关在了门外。在和门口警察的一番交涉后, 二人顺利用门卡打开了房门, 然后就看到正呈大字状躺在床中间一脸思考人生表情的卷毛侦探。 “夏洛克!”女警察多诺万不可思议地叫道, “你知道这里是案发现场!你这是在破坏证据!” 房间里几乎维持着她临走前的模样,到处都标满了序号作为拍照证据。而夏洛克福尔摩斯则躺在凌乱的床铺间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对她们的到来根本不吃惊,只是很干脆利落地说了一句, “放轻呼吸, 你们打扰到我思考了。” 多诺万, “” 塞拉有趣地扬了扬唇, 目光从桌子上开始凋零褪色的玫瑰花瓣掠过,然后移到大床中间一动不动的男人身上, 沉思半晌。 “如果你是在模拟身临其境的感受当初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而不是凶手, 福尔摩斯先生。”她说。 “我知道。”他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她一眼, “我正在验证当初你是如何被打晕以及从倒下的角度来判断凶手的站位和身高。” 多诺万,“那么答案呢?” 夏洛克福尔摩斯从床上跳了下来, 然后站在了床左侧四十度靠近门的位置, 用手比了一个和她差不多的高度,冷静清晰地开口,“就在这里他/她实施了第一步动作, 从侧面打晕了琼斯小姐, 面对惊讶的死者他/她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断续刺入两下, 都在胸口——凶手的身高和她差距不大,从死者胸前的伤口深浅和致命程度来看,很有可能是一位女性,年轻,体重大概50kg。第一刀因为临时起意而略显惊慌,经验不足,在冷静下来并预知到事情严重性后她刺入了第二刀,更精准,冷酷,迅速,而且致命。” 多诺万一愣,“你的意思是第二刀才是致命伤?可法医说” “炒了他。”夏洛克理所当然地开口,“一个能够把肌肉出血和浸染弄混的人他唯一存在的意义只有衬托出苏格兰场警察的智商——哦抱歉难道这才是你们留下他的原因?” 多诺万,“什么?!弄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说?!” 夏洛克:“如此显而易见的事还需要我亲自告诉你们所有人吗?” 毫无疑问,“显而易见”这个词将成为所有苏格兰场人最深的噩梦。 “我查了摄像头,”夏洛克走到床边,拨开窗帘往外打量,边思考边自顾自喃喃道,“从走廊摄像头显示的时间上来看,距离死者进入房间到报警只有五分钟,减去‘发现真相’,‘震惊’,‘拿起电话’,‘接通’这样的碎片时间,能够让他/她实现谋杀的有效时间不到三分四十秒,其中包括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打晕房间的主人,制服死者,连续捅上两刀,然后收拾现场,安然无恙地从这里走出去——”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眼睛噌的就亮了,“对走出去!所有走廊摄像头里都没有发现在相关时间段里出入这楼走廊的可疑者,而如果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这一切,他/她必须有着非同一般的头脑和应变力,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他忽然转过头来,目光陡然集聚到了一个地方,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对没错——肯定是这样!密实谋杀!——非常聪明——” 多诺万再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抱歉能不能说英语?” “这里!”夏洛克忽然大喊一声,成功吓了所有人一跳,他眼里冒出狂热的光,几步走过来握住塞拉的肩膀,那种力道全然透露出他内心情绪的激动,盯着她的目光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就在这儿!没错!只有这个可能!” 塞拉浑身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她毫不犹豫地伸出脚用力跺在侦探的鞋面上,然后看着面前的卷毛侦探表情瞬间凝固双手一缩,她冷静地收回脚,从对方情不自禁的桎梏里轻盈地旋身逃离,然后转过头来,面无表情。 “别碰我,”她说,顿了顿,“你是指当时凶手就藏在这个房间里?他/她根本不是从外面闯入,而是一直都潜藏在这个地方?” 正疼得龇牙咧嘴嘶嘶吸气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挑了挑眉,“真幸运这个国家还有人听得懂英语。” 多诺万,“”真是一点都不感到惊讶的福尔摩斯式风格呢呵呵。 “但是他/她是怎么提前进来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一旦陷入思考就习惯性地盯着一个地方看,这次他的目标是窗帘,这让他总显得十足古怪而且孤僻,“我问过了前台这两天只有琼斯手中一个门卡,其余的都好好保管着旁人想要接触到他们需要很多复杂的程序所以到底是在哪!她是从哪里进来的!——噢!” 他忽然小跑到窗户边,一把拉开窗帘让外面耀眼的阳光直射进来,然后凑近玻璃,盯着某处猛瞧,半天都没有讲话。 多诺万忍不住也凑过去瞧了两眼,没发现任何不对劲,不太满意地开口,“别试图吊胃口了,夏洛克,说出你的结论。” 夏洛克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去,显然玻璃更能引起他的兴趣,“答案都在这里。” 塞拉无声无息地走过去,看了一眼,然后顿了顿,眼里露出了然的笑意,轻声道,“原来是这样” “这里是16楼,”夏洛克眯眼,他思考的时候眼里露出的那种睿智而专注的光非常吸引人,是独属于聪明人认真工作的魅力,“什么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攀附在大约60米的高空不下坠?什么人可以在这样的高度和这种地方来去自如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又是什么人可以无声无息地出入高楼的房间却让任何摄像头到拍不到她的身影” 在夏洛克福尔摩斯说出那个词语的一瞬间,有人比他更快地作出了回答。 “蜘蛛人。”塞拉说。 而它更正式更广为人知的另一种称号,则是“外墙清洗工”,专业在高空擦洗玻璃大楼的人,非常高危的职业,需要专门的训练和十足的勇气才能顺利完成工作。 而夏洛克福尔摩斯发现的,正是“蜘蛛人”在玻璃上擦洗后留下的一点干掉的水渍。 “为什么是你,塞拉·琼斯?”夏洛克忽然转过身来,盯着她,“为什么仅仅只杀掉了男人,而没有顺带着解决你?也许你看到了她的真容?或者她不怕在以后的日子你慢慢回想起当时的所有细节,沿着蛛丝马迹抓到自己?” “为什么?”夏洛克声音低沉,“为什么你还活着?” 如果不是塞拉大概能了解到这位侦探话里的真正含义,她恐怕认为他们之间会有多么苦大仇深。 “你也说了,福尔摩斯先生,她当时从侧面袭击了我,而我没来得及看到她的脸就倒下了。”塞拉眯起眼,目光变得幽深下去,“至于她为什么没有杀我而杀掉了他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难道你不是也已经猜到了吗,夏洛克·福尔摩斯?” 她扯了扯嘴角,“谁会这么疯狂潜入我的房间?她的意图是什么?袭击?偷拍?抢劫?——不,都不是。我想死去的汉克先生只不过是一个恰巧撞到枪口上的倒霉鬼,凶手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我,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 “我是一个明星,”她说,“而我拥有着许多粉丝。不太幸运的是,这些可爱的粉丝当中,也有几个不那么可爱的几个,他们经常会作出一些出乎人意料的事来,我以为我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直到今天,”她垂下眼,声音微微沙哑,“——因为我,她杀死了他。” 只有这一个原因能够解释这一切线索。而且目前为止,这的确也是最为合理的一个。 就连夏洛克福尔摩斯都无法从中找出明显破绽——他不算很了解人情世故,但他聪明到足以了解这个世界上很多不变的真理,而爱——宽容的,平静的,隐忍的,热烈的,暴戾的只要是爱,都是危险的不利因素,无数惨案为他证明了这一点。 对于他这样向来冷静理智,几乎从不会感情用事的人而言,他很难理解这种粉丝对偶像近乎疯狂扭曲的爱,狂热到超越朋友爱人和家人,超越自己一切利益,甚至不惜痛下杀手,仅仅是为了报复塞拉的无视和冷落,残酷地一刀又一刀,捅死对方后心怀怨恨地嫁祸于她,然后扬长而去。 她没有杀她,不仅仅是出于心底那点对于偶像的留念和爱,她更想要看到她深陷谋杀丑闻而身败名裂,跌下神坛遭受无数众人的怀疑和指责,她想要塞拉变得和她一样,生活在见不得光的地狱里,日日饱受煎熬,所有的光都熄灭,直到最后黑暗淹没了一切。 在日常生活里,也许凶手只是一个默默无闻毫不起眼的平凡人,可往往都是这种人一旦陷入绝境其潜力都是非常可怕的。他们会在瞬间变成和平日完全相反的人格,冷静,睿智,残酷,漠视人命甚至享受杀戮,喜欢把警察玩得团团转,能从中得到一种释放压抑的快一感,最后变成彻底的连环杀手。而在许多调查里,这些制造出许多骇人听闻事件的人,大多数都是邻居和亲友眼里温和善良的老实人。 夏洛克福尔摩斯看着她,“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吃惊,所以对这一天你早就有所预感?” “不,”塞拉回答,“我只是忽然想到了半个月前寄来的一封无署名信件,以一个忠实粉丝的口吻,然而她写在上面的话却更像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威胁,我不得不对此感到印象深刻。” “它在哪儿?”夏洛克问,然后顿了顿,“不——在此之前我认为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他低头手指飞快地按上手机的按键,几秒后给她展示了一个画面,是一栋大楼,从外表看属于某个非常正式的商业公司。 多诺万,“这是什么?” “c≈p保洁公司,与zf以及多家连锁酒店常年密切合作,负责大部分清洁事宜,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夏洛克说,“以及顺便回答你们的下一个问题:在前台的桌子上我发现了一张c≈p联系人的名片,不巧我记性很好,所以让我们省去这些步骤——我已经用警察厅的名义给对方发了短信,通知他在二十分钟后准备接待我们,相信他会十分配合我们的工作——出发吧,女士们?” 多诺万,“” 塞拉嗤地就笑出了声。 简直精彩绝伦。她心想,像一个三十岁的巨婴,智商装满了整个脑袋,留不出丝毫多余的空间。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没有多余,很干净利落又充满有趣的细节。 当然更重要的是,每一句话他仿佛都透露出了这样显而易见的潜台词—— 揍我,请用力。千万别手下留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演绎 5 即便夏洛克·福尔摩斯以常人难及的速度发现了这场凶杀案的疑点并成功让塞拉·琼斯暂时摆脱了嫌疑, 但他们赶到c≈p公司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当天差参与丽兹酒店高空清洁公司的五人中有一人第二天无故失踪, 而他们弄到对方的信息闯入家中时, 只找到了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 “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血还没有完全凝固, 没有其他伤口,只除了这个。”夏洛克福尔摩斯蹲在尸体旁, 低头看着死者:显然他是被突然袭击的,按照他的推测,死者当时正坐在沙发上边喝啤酒边看肥皂剧,有人无声无息地从未上锁的窗口处溜了进来,走到他的沙发后,然后从头顶一刀刺入他的胸膛, 迅速而准确。从伤口的深度来看凶手力气逊色于男人但超过一半女人,而且这种相同的手法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她也来到了这里,杀掉了也许唯一知道一些关于她真实面目的人, 而且在不到半小时前离开这里。”夏洛克·福尔摩斯走向窗口,用手指摸了一把,声音十分冷静清晰, “显然死者是个对生活品质不高的人, 家里堆积的灰尘,丢满的垃圾桶, 外卖盒子和打折食品。记性十分糟糕, 常常忘记锁门窗, 每月的工资刚刚够他在食物上和啤酒上的巨额花销。他很少打扫房间, 因此窗口的灰尘告诉我们凶手是从这里进入,而且衣角恰巧勾到了生锈的钉子上留下了蛛丝马迹,低廉的涤纶婚房面料,从纤维形状上来看属于常见的威尔士格纹,我猜测是一件款式常见而且处处可以买到的女士长款大衣,毫无疑问这就加大了破案的难度——”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而她为什么要杀了他?原因很简单——她贿赂了这位无知的人,冒充他进行高空作业,他很有可能是唯一见过她真容的人,而她必须在我们之前抹掉所有证据——意料之中不是吗?可还有一个关键点——” 他转过身来,喃喃,“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很难在16楼的高空进行精确操作,更别提打开窗子安全无虞地进入酒店房间,她一定有着相关的经验,让我想想,我必须马上考虑到这一点——也许和职业有关——” 身高体型和琼斯相近,但面容普通日常生活里几乎没有人会刻意关注到她,会有间歇性的野外工作否则难以解释为何对方能如此熟练地攀上高空,但其余时间都宅在家中这样她才会有足够的空间和精力来观看搜索塞拉·琼斯的资料甚至进行追踪。沉默寡言不善社交所以最大程度上减少了在人群中的存在感,有一定的医学知识但缺少实践经验,非常聪明,只除了第一下略显生疏,第二刀,甚至在这个男人身上的第三刀都能做到一击致命,不拖泥带水。 可是这样疑点就更明确了——如果真如之前所想的那样,凶手是为了陷害家伙塞拉·琼斯,她完全不应该杀死这个男人还方便给了塞拉一个不在场证据。还是说在杀害了男演员之后,她由此发现了一个新的乐趣,一个超越去追寻偶像,更兴奋,更刺激,难度更高的游戏? 一个天生的犯罪者,只有第一次因为经验不足而留下些许线索,第二次的谋杀她实行得几乎完美无缺——没有多余的血迹,毛发和脚印,无法通过这些细枝末节来进行更多的侧写。只除了一丝纤维。 但目前为止已经足够了——足够证明塞拉·琼斯无罪,她是被陷害的,她暂时可以离开苏格兰场,恢复自由。 但她的名誉注定无法恢复如初了。 幸运的是,她并不太在乎这些。 塞拉在一旁看着夏洛克如猎狗般走来走去,不时伸出鼻子嗅嗅,专心致志地进行自己的观察和思考,仿佛任何人都无法进入他的思维宫殿。他偶尔会作出一些奇怪的动作,例如往空中挥手,闭眼皱眉摇头,看上去像是在否决什么。直到后来他坐在死者对面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直到警察赶来这里封闭现场开始驱散无关群众,直到塞拉被礼貌地请出门外,马上就要动身离开这里的时候—— “你试过徒手攀登一座高山吗,夏洛克·福尔摩斯?”她忽然开口,“就像是在悬崖的钢丝上跳芭蕾,充满了技巧性,那危险而美妙的艺术感,底下是万丈深渊,置身云雾,气流和岩石之间,兴奋,恐惧,战栗,以及征服无法退后,只有前进,向上,只有头顶一个目标,别无它选,你只能向上攀登,因为一旦因为产生畏惧而停留在原地,等待你的最后只有惨烈的坠落——” “有趣的是,坠落不会致死,人都是摔死的。” 所以有的人终其一生只能不停地向上攀登,因为他们害怕坠地身亡。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任由警察为她找来一辆出租车,在女警官的陪护下,最后朝人来人往的屋内看了一眼,回过头,玻璃车床缓缓摇上,驶向远方。 夏洛克·福尔摩斯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谁来都无法打扰到他。直到雷斯垂德也赶来了这里,对这幅景象习以为常,忍不住叹了口气,对旁边不时瞥来一眼的警察抱怨道,“又是思维宫殿那一套你知道吗我一直怀疑他很有可能自出生起就自带弹幕,否则该怎么解释这么多不符合常理的行为——” “攀登!”夏洛克福尔摩斯忽然大叫一声,吓了所有人一跳,而他兴奋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眼里带着狂热的光急匆匆就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道,“她说得没错,聪明人少见的品种,毒蛇般的敏锐和反应力对!这就是答案了——” “什么答案?!”雷斯垂德自知留不住他,绝望地问了一句。 “攀登!”夏洛克也大声回了一句。 雷斯垂德:“什么?!什么攀登?!” “攀登教练!”他说。 塞拉回到她名下最常住的一栋公寓时,已经是晚上1点了,城市里只有零星灯火亮着,夜空万籁俱寂,令人灵魂平息的安静。 她没有开灯,面朝落地窗坐在黑暗里,思索了很久,直到墙上的时钟缓缓转向下一个刻度,才抬起手机,调出一个不算陌生的号码,上面写着熟悉的名字:亚当沃克。她的人生导师,如今声名大盛的文艺片导演,也是这部新电影的合作者之一。 塞拉正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在以往所有她挣得的家产加起来后,是否够支付这部电影的违约金?——并非是她害怕这桩谋杀丑闻会使她的名声受损,而是塞拉·琼斯这些年主演的电影的逼格实在有些高了。更准确而言,他们在创新,意境,拍摄手法,镜头运用等方面几乎无可挑剔,只是剧本太无聊了,情节晦涩难懂,从头到尾很难产生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爆点,典型的获奖式影片。而这样的剧本,她接得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继续走同一条路,让自己的荧屏形象被定死在一个模式里。她需要点新意。 虽然这很有可能会成为她演艺生涯的一战滑铁卢,但人生就是需要转折和新乐子的不是吗?既然这是一场悠闲欢乐的度假时光,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她为平淡流逝过去的二十六年而感到了可惜。 塞拉低下头,手机屏幕照亮了她的眼睛,反射出幽幽的光。她的手指在“亚当沃克”那一行上若有所思地划来划去,正要下定决心按下去,终止这一场无聊的合作。却不妨手机先一步被打通了,号码显示的是匿名,来自未知区域。 谁会在这个时候碰巧打到她的私人电话上来呢?她的经纪人不可能愚蠢到开这种玩笑,而她在圈子里着实没有多少熟人,莫非是保险或者哪个公司的推销电话?她该不该接呢? 塞拉认真地思考片刻,考虑到聪明的销售员都不会选择在凌晨2点这个时间推销自己的商品,于是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将电话放到耳边,轻声开口,“喂?” “你好,很高兴能见到你,塞拉·琼斯小姐。”那边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鉴于您的经纪人现在有其他要事在忙,因此只能冒昧私下联系您,我想这个时间您应该刚刚从夏洛克·福尔摩斯身边离开不会那么快就进入梦乡的对吗?——哦是的忘了介绍我自己——” “我看过您所有的电影,我很欣赏您,我是指所有的一切我的老板想要邀请您拍一部新的电影,和您以往的电影都不相同请问您有兴趣成为我们的女一号吗,琼斯小姐?” 塞拉一顿。 这几天英国八卦报纸销量猛增,几乎街头巷尾都在谈论那件震惊媒体和娱乐圈的“大案子”—— 先是关于塞拉·琼斯深陷酒店密室谋杀案,成为最主要的嫌疑犯。不过很快著名的资讯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就为她洗清了嫌疑,并将目标重新定在了据说是一位攀登教练的身上。据可靠内部人员称侦探目前为止还没有抓到那位辞职出逃的凶手,但的确掌握了对方不少个人信息,只是不方便透露给媒体而已。抓到她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件事无疑让塞拉·琼斯这个原本就很出名的英国女演员又火了一把。但没等事情完全平息,又一次风波再次席卷了各个报纸头条——塞拉·琼斯单方面终止了和亚当沃克的合作,甘愿支付巨额违约金推出已经拍摄了三分之一的电影。而当这个消息一出,无疑是宣布终结和她的伯乐之间的深厚情谊,得罪了这位才华洋溢人缘颇佳的大导演,她以后的路可见性地将变得十分难走。 所有人都没有看懂她这个举动的意义何在——从各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无比愚蠢的选择。不论是她的外形,功底,气质都很适合走文艺片这条路,虽然票房很难比得上同季度的商业动作大片,也会被钉上“文艺女神”这样难以摆脱的固定标签,但她同样会成为小众电影里程碑式的荧屏人物。她虽然有着十分优秀的电影号召力和好名声,但她的性格注定她无法演绎除了“天才”和“孤独症患者”类似以外的角色,她简直就是在自毁长城! 所有认为塞拉·琼斯将会从此一蹶不振的人都叹息着摇了摇头,哀愁一颗潜力演技派的陨落。 不过很快,又一则新出的消息再次掀起了娱乐圈的波澜。 在亲自摘下“文艺女神”的桂冠后,塞拉·琼斯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接拍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编剧写出来的剧本,关于现代悬疑和破案,将被拍摄成电视系列剧,每一集都拥有着单独完整的剧情。她将出演每集里不同的角色,有的是精明能干的女警,有的是聪明绝顶的凶手,亦或是有着独特视角的旁白。一集长达一个半小时,涵盖许多元素,甚至有一些科幻与超自然相关的剧情。 官方宣称这部系列电视剧编剧已经准备了长达五年之久,几乎不会出现任何逻辑和情理上的bug,没有任何绝对的主角和配角,每一个出现的人包括路人都有可能是最后的凶手。这部被取名为《未完结的故事》的电视剧每一集都会新出一份海报,里面隐藏着很多信息,在最新爆出来的图片中,塞拉·琼斯饰演的女人穿着公式而干练,蒙蒙细雨中独自一人走在阴暗的街道上,她面对着镜头一只手拿着电话似乎在说些什么,一只手背在身后。看上去只是很普通随意的生活画面,但有人发现了几个不寻常的细节—— 例如正常人走路都不会将更惯用的右手放在身后,那里是否隐藏着什么东西;她的穿着明显属于都市精英的阶层,为什么在这样的天气里不打伞;她的手机放在耳边隐隐能看见屏幕里的通话时间:3小时16分29秒,什么样的对话能维持这样长的时间;以及她的走路姿势虽然随意而自然,但眼睛却略微倾斜向左上,似乎那里有什么人或事引起了她的注意,而她的嘴角隐藏着微笑,眼里却仿佛透出了恐惧 光是一则海报就能引出许多外界猜测,加上之前丑闻和违约金的免费宣传,毫无疑问这部剧将成为下半年人们最为期待的连续剧之一。 每一天官方在社交媒体上都会很狡猾地放出一点幕后花絮,有时是一张剧照,有时是一段演员的短视频。就花絮透露出的细节来看,虽然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听过“ji”这位编剧的名字,但无疑内容十分值得观众期待。 周五晚七点,bbc,是《未完成的故事》电视剧首播试映的时间,很多塞拉琼斯的粉丝,关注新闻的路人粉和时刻注意着动态的黑粉以及影评人都准时坐在家中,等待指针走向0的那一刻。 终于,电视里响起了大提琴低沉悦耳的奏曲,片首曲的画面由很多张陈旧泛黄的报纸拼凑而成。而当塞拉·琼斯饰演的主角出现在报纸正中间照片上的时候,当所有人都为之兴奋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其中所有隐藏细节的时候贝克街221b号公寓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视里透出了光线,里面正播放着下半年英国人民期待值最高的电视剧。忽然,一旁的手机亮了。 黑暗里,一双手无声无息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一条短信。 “‘我’看上去怎么样? 来自 未知姓名” 他看了一秒,并没有回复短信,而是按灭了屏幕的光,将手机放到了一旁。 但是没过几秒,手机又亮了起来,又是同一个人发来的短信,这几天已经积攒了数十条。 “我给过你线索,福尔摩斯先生,公平起见,我要求你回答我的问题 来自 未知姓名” 公寓里的人顿了顿,思考了片刻,终于还是回复了这条充满着威胁信号的信息。 “你看上去像胸有成竹的凶手。” 然后迅速按下了发送键。 伦敦市中心另一边的公寓中,电视里播放着悠扬动听的音乐,塞拉低头看向亮起来的屏幕,看到来自“sh”的唯一一条短信上的内容时,顿了顿,然后弯起眼角,微微笑了。 很快,我们就会再次相见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以另一种全然不同的身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演绎 6 寒冬的一个夜晚, 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看着电视剧的哈德森夫人忽然听见了一阵礼貌而富有韵律感的敲门声, 她顺势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8:20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贝克街221b号公寓? 而当她打开门的时候,她立刻呆住了。 门外站着一位个子修长高挑的栗色长发女人,轮廓分明, 碧绿色的眼睛狭长深邃宛如烟雾氤氲,五官极有辨识度。她穿着很低调的黑色竖领大衣, 围着灰色羊毛围巾, 还戴着费尔岛图案的编织毛线帽,时尚又精神。看到哈德森太太打开门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她很淡地笑了笑, 独具特色的烟嗓听着韵味十足。 “你好,夫人, 我是塞拉·琼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前任客户之一——请问他在楼上吗?” “噢!”哈德森太太马上回过神来, 睁大眼睛,“我认得你!你你就是电视上那个!” 她前一分钟还在看面前这位来者主演的悬疑电视剧呢!难怪瞧着这么眼熟, 她的真人可比在电视里漂亮多了。 对于老太太可爱的反应, 塞拉回以微笑, “的确,我是不是看上去比在盒子(指电视机)里更高?见到我的人都这么说。” 178, 瘦削, 比例完美的九头身, 引人注目的大长腿更加拉长了视觉印象,显得比实际身材要更高。更别提脚下的七厘米鹿皮高筒靴,走在路上大约185的存在几乎秒杀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路人。 哈德森夫人是个娇小的老太太,抬头仰望这位前超模正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更别提她还担心着另外一件事—— “夏洛克他的确在这里不过我想也许现在不是很方便” 哈德森夫人攥着双手支支吾吾,“也许你知道的,夏洛克曾经有一位感情要好的同居人,他们小两口总喜欢走在一块儿,即使其中一个后来搬出去了夏洛克也对他念念不忘” 塞拉顿了一下,扬了扬眉,“您是说,约翰·华生医生也在这儿?” “你知道?噢!对,你当然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哈德森太太低呼,“请原谅,我们这里不常常有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来拜访,大多数来我这儿的都是被出轨的妻子,被出轨的丈夫和丢了猫的孩子” 塞拉莞尔,“谢谢,夫人。不过我不是夏洛克难缠的前女友,我来找他是为了一件公事。” “不是?”哈德森夫人松了口气,“我就说他更喜欢男孩儿才对” 然后她邀请塞拉进来,领着她朝二楼走去,边走边抱怨般地说道,“华生有了固定的约会对象,而夏洛克仍然总是孤身一人,我总告诫他要多出去走走,不要老宅在家里研究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两百多种烟灰的区别,或者尼古丁的味道,甚至还对我的墙做出那样可怕的事——噢你是带着案子来的吗?最好是他最近一直接不到有趣的凶杀案,我看他无聊得都要长蘑菇了,这被诅咒的伦敦天气,我浑身都在隐隐作疼” 塞拉轻笑一声,“案子?我想,他会对此感兴趣的。” 然后哈德森太太打开门,提高了声音,“夏洛克——华生——瞧瞧谁来了!” 屋内的正相顾无言的二人齐齐转过头。 哈德森夫人背后走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对着他们露出一个礼貌而疏远的微笑。 “你——”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约翰·华生惊得立刻站了起来,他当然认得那张脸,这近一个月她可是占据了所有报纸的醒目位置,即便再不爱出门的人都会隐约听说过塞拉·琼斯这个名字,然后联想到两个词语:谋杀,以及电影。 “你好,医生。”塞拉对他说,显然也听说过他的名号。 “哦,哦——你好,琼斯小姐。”华生看上去有些受宠若惊,这很好理解,毕竟多数人在夏洛克·福尔摩斯和约翰华生这对组合中目光时常都放在前者身上,医生在很多人的印象里都是作为记录员和助手般的存在,如果夏洛克是当红明星,毫无疑问华生就是他默默无闻的经纪人。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光芒远远盖过了他,他也早就习惯打招呼时别人总是先问候他的朋友,然后才是他自己。 对于这位不速之客,夏洛克福尔摩斯仍然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只在她进门的时候瞥了一眼,然后又回到了他安静飘远的思考之中。 塞拉并不介意,过于聪明的家伙总会有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奇怪习惯,更何况在这一段时间的“单方面短信交流”之中她也渐渐习惯了对方的冷漠和不理世事。因此塞拉将目光转移到了面前比她矮上半个头的温和男人身上,微笑,“您是来陪福尔摩斯先生来度过这个不眠之夜的吗?” 不眠之夜?她刚刚也看了他的博客?华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位琼斯小姐语气里的不同寻常,不由得回头看了夏洛克一眼,眼里逐渐漫上了促狭的笑意,故意开口问他,“这是你的女朋友,夏洛克?她看上去真高。” 哈德森太太很热情地去厨房给他们煮水沏茶,红茶的香气弥漫了整间屋子。塞拉听见华生的玩笑,不由得眉梢微挑,也朝沙发上一动不动蹲着的人望去。 终于,对方开了尊口。还是一贯的高语速和平板语调。 “在幻想我非单身这一点上,你们很有共同话题,”他指的是塞拉见他的第一面暗指华生是他的前男友那件事,“——以及华生,以你的身高和比例来看,我敢保证伦敦市超过70的女性站在你面前时你都会在形容词中加上‘very tall’这两个字。” 华生:何苦人身攻击?长不高是他的错吗?! 他倏然回过头来,很认真地问塞拉,“抱歉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不是还没解决关于你的案子?”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如此暴躁无常。 对此,塞拉回答了一句话,“不愧是福尔摩斯先生无法忘怀的前男友,您很了解他。” 华生,“”好吧所有人都这么说,他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 “哦对了,请坐,琼斯小姐。”华生从愤懑中回过神来,热情地邀请她坐在夏洛克对面的位置上,然后自己拿起外套,笑道,“既然夏洛克今晚有人陪伴,我也可以放心走了,免得有人又抱怨自己在和夏洛克福尔摩斯抢人——” 他说的自己是女朋友,而众所周知,因为华生和夏洛克的友情,他的好几任恋情都因此告吹,还被屡屡认为是一位甘愿站在侦探背后深情款款坚定不移支持他的苦情gay。 华生对这位明星演员有一些了解,除了新闻里的那些外,也间或从夏洛克的嘴里听到了一点消息。虽然夏洛克一向很少明确评价某个人,但从他有一次从口中说出来的“聪明谨慎”这样的主观评论以及在这位女士刚进屋时他竟然反常地没有用几句话将她从头鉴定到尾华生就敏锐地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 他简直对这样一位女性角色的到来感到欣喜若狂——终于!终于以后不会再有人给他贴上“与夏洛克福尔摩斯是小两口”这样让人抓狂的标签了!他得赶紧通知所有人这个百年不遇的好消息! “不用送,我出门就可以搭到车。”华生乐颠颠地说,穿好大衣和哈德森太太打了个招呼就下了楼,临走前还朝楼上高喊了一句,“注意措辞——夏洛克——以及琼斯小姐,如果夏洛克那句话冒犯了你——当然我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发生——记得提醒自己忍耐再忍耐——因为他总是憋着一口气不死都要说赢对方——” 然后就是一声轻快的关门声。哈德森太太霍地从厨房里露脸,亲切地问塞拉,“亲爱的,你喜欢红茶的对吗?——噢我保证它很美味,即使夏洛克总在我的厨房里藏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我想喝了它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红茶就很好,”塞拉回答,“谢谢,哈德森太太。” “真是可爱的姑娘”老夫人嘟嘟哝哝地缩回头去,“比夏洛克你可有礼貌多了” 塞拉笑了笑,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抬眼看向正盯着一个方向猛瞧目光锐利的侦探,抬了抬眉头,然后打开了电视机,调到正播放着《未完成的故事》的频道,音量减少至零,然后津津有味地欣赏起自己的表演来。 这部主打悬疑破案的单元电视剧,每周五晚七点播出一集,到目前为止已经连载到了第三集。前两集意料之中收获了极佳口碑,虽然除了塞拉·琼斯以外其他角色都是英国盛名远传的老戏骨,加上剧情紧凑故事感强,逻辑紧密细节繁多,人物性格非常鲜明有趣,一个看似毫无特色的洗衣房老板到最后却被解谜是幕后凶手,聪明谨慎观察入微貌似反派的丈夫最终却只是一个警局卧底而已。每一集的结局都会有极其精彩的反转,推理性的证据掩藏在画面的各个角落,导致即便第一集播出长达两周之久仍然有大量观众推敲着还未明说的细节,也让这部连续剧愈来愈火,而其中扮演着不同角色的塞拉·琼斯无疑再度迎来了她演绎视野的高峰期。 她的公寓外每天都守着十几个狗仔,天知道为了这一趟出门她花了多少工夫。 所以她一定会让这一次短途旅行变得更有意义。 塞拉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剧,直到恼人的广告时间来了,她才移开眼,问不知何时转过头同样盯着电视机看的资讯侦探,轻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上上上上上个短信里我问您‘我看上去怎么样’,而您回答‘像胸有成竹的凶手’您是怎么从一张海报上就得知‘我’的真实身份的呢,福尔摩斯先生?” 她指的是第一集中的都市精英女性“芭芭拉·摩安”,事业型女强人,聪明精干,经营着一家杂志社。有一天晚上回家她发现停电了,于是走向邻居家询问情况,没想到还没等她敲门就从落地窗里看见了堪称惨剧的一幕:那一家三口全都倒在地上,声息断绝,显然有人谋杀了他们。她立刻报了警,然而令人惊异的是警察在邻居家一把沾着血迹的枪柄上发现了芭芭拉的指纹,她被判定有谋杀的嫌疑,然后为此展开了许多复杂的调查。虽然到最后揭示真相的确是芭芭拉计划谋杀了邻居一家,刻意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让警察误认为她是嫌疑人然后再从其他线索中成功洗白自己,但仅仅从一张海报上来看,几乎没有人可以判断出她才是凶手,就连播到一半都没有观众会这么想。 因为第一集整部剧情都是从芭芭拉的视角出发来探寻案子,观众会代入性地下意识性排除掉“主角是凶手”这种可能,更别提后来愈发深入的调查后发现小区虽然表面安宁和乐邻居友人相处友爱,但彼此之间因为工作上的竞争,丈夫和妻子之间的互相出轨,孩童之间的打闹和孤立,让这个小区和平之下暗流涌动,每一个人看上去都有着足够的杀人动机,相比而言芭芭拉反而是最容易相处情商最高的一个。 而直到结局观众才会发现,他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主观视角,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漂亮的表皮下是深藏的反社会型人格,具有极强的犯罪潜力。她残忍杀死邻居一家是早有企图,因为对方的丈夫总是在背后对她动手动脚进行言语和身体骚扰,妻子怀疑他们两个之间有一腿嫉妒怨恨之下到处散播她的谣言,将她描绘成了一个见到男人就走不动路的荡一妇,他们的孩子总是不听警告纵容他的狗肆掠她的花园,甚至又一次用石头打破了她家的玻璃却拒绝道歉。芭芭拉早就对这一家人心生烦厌,最终策划了这一切,一劳永逸地解决了所有麻烦,而且最后成功地栽赃给另一户邻居,让自己无罪释放。 直到最后观众才反应过来一切真相,恍然大悟。但夏洛克福尔摩斯仅凭一张海报就猜测出了这些,她不得不为此感到了好奇。 “如果我想要一个来自福尔摩斯的解释,这会让你觉得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塞拉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问他。 “会。”夏洛克简短地回答。 “我猜所有人在你面前都会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我不是个例,因此我并不会感到羞愧,”塞拉面不改色,“所以,解释吧,福尔摩斯先生,也许我可以进行一些小小的补充。” 不得不说最后一句话着实有点挑衅的意味,夏洛克·福尔摩斯眯眼打量她几秒,很快一行字就浮现在他的眼前—— 一周内刚补染过头发。 淡妆:拉长的眼线,烟熏玫瑰色眼影,睫毛膏,裸色口红。出门见一个感兴趣的人。 昨晚熬过夜,早晨做过专业保养。嗯车载的是法国老牌ciretrud一n香氛。品味独特。 干洗过的大衣,j andern目前还未上市的限量新款。由一个喜欢喷迪奥旷野男士香水的人送来。 步行经过碎石路,鞋底沾上了那里一个独有花园的泥土。她并非在门口下车,而是绕路前来。 喜欢用左手。 不爱喝茶——纠正,不爱喝红茶。 上过一段时间的公学。后来主动退学。 孤独。恐男症。 不喜欢坐单人沙发。 然后这所有的线索走逐渐转换成了更简洁更精准的几个单词—— 敏锐。聪明。不留痕迹。心思深沉。 毒蛇。谎言。真假参半。目的不明。 总结:一个更危险的高功能反社会型人格。 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夏洛克福尔摩斯就有着这样的判断。但那时还不够清晰明确,直到现在。 他打量了她几秒,沉思半晌,然后开口了,依旧是惊人的高语速。 “背在身后的右手暗示她持有凶手或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打伞,雨水将冲刷大部分容易留在衣服上的细微痕迹——伦敦人都知道即便在风和日丽的晴空下也要带伞出门;长时间的通话说明她正在指引着什么或者受人指引,如果是数额惊人的大工程不会在电话里草草了事,因此只有可能是不希望被被人得知的秘密,而一个身负谋杀嫌疑的女人恕我直言是什么秘密显而易见,只有可能与她的犯罪有关;向左上看去的目光证明她心里很清楚有人监视着她,也许是警察也许是她更担心的人。很明显电视剧里能够有资格拥有单独海报的人只有凶手,不是凶手的嫌疑人和捉拿凶手的关键人物,而你所有的表现更符合前者。既然能够确定凶手的身份,而她有信心主动报案却不被认罪显然她留有后手,因此她不会畏惧所谓的警察和法官,那么她到底恐惧着谁?谁能指引或者命令一个杀人凶手?——答案是:一个更高级的犯罪者。” 所以大部分观众只看出来芭芭拉是最后杀害邻居的凶手,但只有极少人能由此联想到,在她之上,还隐藏着更深的线索,和更黑暗的未被说明的故事。 其实海报上还有几个其他细节,但夏洛克福尔摩斯认为这些关键的信息已然足够作出合理解释。 啪,啪,啪。 单薄却意味深长的鼓掌声。 塞拉微笑着注视着这位咨询侦探,情不自禁地赞叹道,“精妙绝伦——有人曾经这么夸过你吗,福尔摩斯先生?说你是个少见的c能够在沙滩上看到贝壳珍珠的洞察者?”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当然是以另外一种说法,”夏洛克顿了顿,引得塞拉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说法?” “‘怪胎’,‘assh一le’,”他说,“以及‘fu一ck 一ff’。” 塞拉轻笑,那与众不同的微微低哑的嗓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听上去尤有蛊惑力,“聪明和细致入微是你的自带属性,福尔摩斯先生,它们应该被大加赞赏——如果被正确运用的话。” 顿了顿,她问道,“我的案子怎么样了?凶手抓到了吗?——雷斯垂德警长很绅士地拒绝向我透露这个消息,他建议我直接来询问您,因此我来了。” “没有。”夏洛克很直接地回答,一点也不为此感到羞愧,“在她逃跑之后,我们只得到了一个名字。” “名字?”塞拉有趣地挑了挑眉,“什么名字?” 夏洛克缓缓转过头,盯着她。他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少见的虹膜异色症,随光线不同呈现出灰,绿,蓝的效果,变幻莫测又极具魅力,拥有高贵,苍白,冰冷和疏离感,很难准确形容它们,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是一双天才之眼睛的色彩。 而现在,在昏暗的灯光下,它们变成了晶莹剔透的浅绿色,面无表情的时候看上去总是有些过于犀利和不近人情,似乎所有暖光都无法将它们得以融化。 他就用那双独特的眼睛盯着她,拉长了声音,缓缓开口。 “克洛伊。”他说,“她给我们留下的名字——克洛伊。” 她主演的第一部也是成名影片中的女二号角色,尖锐聪明愤世嫉妒又心地柔软的女孩,克洛伊。 塞拉眉梢一动。哦,这可真是一个巧合的惊喜。 “假名?”她问。 “不知道。”夏洛克很干脆地承认了。他追查到了这个地方线索就猛然中断,似乎有人刻意地掐断了它们,而且做得十分干净利落,即便他心知这件事没想象中那么简单,可就是缺少有效证据,嫌疑犯在逃无人抓得住,他对此感到了棘手的焦躁。 谁?到底是谁,成为了“芭芭拉·克洛伊·摩安”的指引者?谁在暗处帮她? 思考间,恰巧电视里重新开始播放起了《未完成的故事》,夏洛克瞥了一眼,忽然开口问她,“你的演技来自天赋?” 之所以用“你”而非“琼斯小姐”,是因为他又忘记了对方的姓名——他习惯将那些不重要的碎片信息排除脑外,用来获得储存有效信息的剩余空间。 “演技?”塞拉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很得体地笑道,“不,是熟能生巧。” 毕竟,她演绎的时间,比这里所有人能活着的时间要长得多。 顿了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情不自禁地倾过身体,瞥了一眼夏洛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意味深长地开口,“我猜,我在你的手机里,仍然排在‘未知姓名’那一栏,对吗?” 夏洛克面不改色,“毫无疑问。” 果然是开口就很欠揍的类型。塞拉笑了笑,“不得不说是意料之中以及我能知道谁这么荣幸可以获得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备注署名?——你的前男友华生医生,你的家人,以及你的房东?”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从雷斯垂德警长联系你的频率,以及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也许我也应该把他加进去。” 夏洛克看了她一眼。大部分好吧,她全部猜中了。 真是毒蛇般的敏锐和眼力劲。 难得不属于脑子里空空如也的金鱼类型。但也让人潜意识里感到了危险。 当然更有可能,是她把这种“危险”表露了出来,也许是想让他察觉到什么为什么?她到底是哪种类型?克洛伊?芭芭拉?还是指引者? 夏洛克若有所思地审视着塞拉。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楼下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躲在厨房里边煮茶边听墙角的哈德森太太闻声连忙下楼开门,然后就听见老夫人的喊声—— “夏洛克——你那烦人的哥哥又来接你了噢!他让你带上屋子里的那位女士——晚上还让一位漂亮姑娘就这么跑出去他可真不懂礼貌” 屋内二人齐齐一顿。 接着塞拉就看到这位通常没有什么特别表情的咨询侦探露出了一个堪称微妙的神色,有点像是警惕,思考,或者意料之中。 “你的哥哥?”塞拉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擅长社交,福尔摩斯先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演绎 7 来接二人的是一位身材样貌都性感迷人的女助手, 脸上一直带着优雅亲切的微笑,自上车坐在塞拉和福尔摩斯中间后, 她就一直低头捣鼓着手机。出于礼貌两人都不会主动去窥视手机里的内容, 而显然夏洛克·福尔摩斯很熟悉他那位神秘哥哥的办事流程, 他侧头看向车窗外飞逝的风景, 面无表情, 正襟危坐。 塞拉则开始思考对方邀请她的目的。 她细细阅读过华生的博客,从那句“夏洛克并不是家中唯一的儿子”里可以推测他至少有一个兄弟或者姐妹。虽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有价值的信息,但既然能够养出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样的人并令他平安长大,他的父母绝非泛泛之辈,很有可能他的那位哥哥也属于难得的高智商天才。当然这些都是没有实际证据的推理——直到今天,塞拉看到这种阵仗, 以及夏洛克福尔摩斯脸上那种微妙的表情变化, 她终于确定了这一点。 既然咨询侦探看上去对这位哥哥并非是敌对和厌恶, 也没有对此多加评价,那么极有可能福尔摩斯会将对方视为对手般的存在而非仅仅是血缘亲厚的家人。这样看来邀请她大概是为了试探或者近距离观察, 目的么,应该就是旁边这位很容易吸引凶手和变态的伦敦咨询侦探。 塞拉没有开口询问那位女助手他们这一趟的终点位于何处,也没有打听夏洛克福尔摩斯哥哥的消息, 让车子里保持了一种闲适般的安静。直到黑色的轿车行驶到了一个伦敦人也不太知晓的地点:林荫路10号。 从低调却精巧的外观来看, 有点像是一个有品位有权势的上流政要才会常驻的秘密俱乐部。 “请。”女助手笑容可掬地说道, 然后率先推门进入, 为他们领路。 走过布置奢华而端庄的长廊, 在即将进入前方宽阔安静的大厅时, 塞拉不动声色地朝夏洛克福尔摩斯低声问了一句,“特工?秘密组织的头?还是某个不可言说权利机构的代言人?” 夏洛克直视前方,干脆利落地回答,“都是。” 都是?哦,那整个大不列颠帝国能够同时做到这三个位置的人可不多。她大概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了。 “真为你感到遗憾。”塞拉很诚恳地说。 毕竟,不是谁都喜欢有这样的哥哥时时悬在头顶的感觉。 “你应该先担心自己。”夏洛克瞥了她一眼,用一种即便平淡也无时无刻不让人觉得他充满着嘲讽的口吻说道,“我自有一套对付他的方法。而你的信息资料包括隐藏起来的秘密在雷斯垂德给我打电话的第一秒已经被送到了他的桌子上,以及相信我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你马上就要见到的人才是这个世界上你最不能糊弄的对手之一。” “秘密?”塞拉懒洋洋地拨弄着耳边的碎发,胸腔里让出微哑的低低笑音,总让人情不自禁地响起午后明亮却不炽热的舒适阳光,那忍不住小憩片刻的慵懒感,“我喜欢这个东西女人因秘密而美丽,拥有越多神秘感的女人,越容易引人征服。” 这句话听着就有些别样的意味了。夏洛克沉思了一秒,完全没有受到她这番引诱,依旧镇定自若,目光冷静犀利。 “你也料到了会出现此时的场景?”他指的是被他的哥哥邀请到第欧根尼俱乐部的事。 “不,福尔摩斯先生。”塞拉微微一笑,“也许你知道的,我g一一gle过你,而且不瞒您说,我是医生博客的忠实粉丝,我很喜欢你们之间精彩激烈的冒险故事,当然,我对您和您的一些理论更感兴趣,它们总能激发我在下一集故事里的灵感,而且不仅仅如此——” 她目视前方,这样空旷安静的地方,她踩着高筒靴,鞋底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却极轻,控制得极好,既不会打扰到这里的其他人,也不会让自己显得畏畏缩缩束手束脚。她是一个经验丰富优秀敬业的模特,举手投足之间那种气度和风采远超常人,能够轻易吸引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她向来知道如何最大程度发挥自己的魅力,而且很懂得对待什么样的人需要什么样的方式。既然夏洛克·福尔摩斯喜欢高难度的谜语,那么她就给他最富挑战性的一个。 塞拉微微侧过脸,这样的角度能够极为完美地展露她雕塑般的侧脸和眉眼线条,深邃迷离的绿瞳,偏偏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嘴唇和拉长的眉梢都能透出骨子里的桀骜不驯来,那双一种不容于世俗的美,眼神里带着危险的侵略性和攻击性,即使笑起来也有隐约锋锐的刀光。 一种男人和女人都会被吸引,都想要去征服的颓废和凌厉之美。 因此当她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就连夏洛克福尔摩斯都顿了顿,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喜欢你这样的人,福尔摩斯先生,”她毫不忌讳地承认,“过于聪明,而且孤独,对手难寻你知道吗,你这样的人,很容易吸引相似的三种类型。” 夏洛克福尔摩斯微微眯起眼,他有预感她话中有话,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凶手,变态,以及——”她笑了笑,“恐怖分子。” “那么您是其中哪一种?”夏洛克问。 塞拉反问他,“在您的眼中我看上去更像哪一种?” “更像”,而不是“更是”。不得不说这个字眼在如今可真够耐人寻味的。 于是夏洛克也毫不客气地回答,“全部都是。” 嘴可真毒。她心想,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一个普通女人,遭受这样严重质控的话,恐怕已经忍无可忍地拿起一杯水就泼过去帮他洗脸刷牙了吧?至少她曾经就产生过不少三次如此冲动。 看着就不像情商能达到正常数值的人——当然,这是和他的智商后的结果。 “到了。”在前面领路一直不动声色的女助手为他们推开尽头的一扇门,提醒道。 二人走了进去,女助手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塞拉打量了这间房一眼,很有复古气息的欧式书房,三面墙壁都被嵌入式书柜占据,足足有近三米高,似乎还能闻见空间里那隐约的墨香。颇有历史感的胡桃木镶金边的书桌后坐着一个人,穿着考究而古典的三件套西装,姿势优雅又随意,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像是语言大部头的。他有种英伦老派绅士特有的传统风度,外貌算不上多么英俊,甚至比一般人要重上那么十几磅,但那丝毫无损他的独特气派。 她猜测这位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邀请她来此作客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哥哥。 “欢迎,琼斯小姐,我想在进入这扇门之前您就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对方合上书,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桌旁,手指点在桌面上,看向二人,嘴角扬起一个很公式化的礼仪性微笑,“所以我也不必再为这场见面会多加神秘感——我是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也许是唯一真正关心您身旁这位男士的活人。” 夏洛克,“你又发明了一种开玩笑的新方法吗,麦克罗夫特?” 麦克挑了挑眉,标准正统的英式发音开始情不自禁地上扬,“我想这句话就代表了你对久不见面的哥哥的问好——虽然我们彼此之间都不太想见到对方,但鉴于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的重要性,以及夏洛克福尔摩斯从不回我短信的坏习惯——我不得不请来塞拉·琼斯小姐,顺带着捎上我的弟弟。” 塞拉挑眉,似笑非笑:“我的荣幸,福尔摩斯先生。” 顿了顿,她很真诚地问了一句,“恕我直言您真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哥哥吗?——因为不论从性格,外貌,说话方式和待人处物上,你们实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当然,除了智商和高人一等的本事。这两点上也许他们还是有一些共同话题的。 夏洛克,“”他开始怀疑她是在报复他之前不甚礼貌的措辞用语。 麦克的脸上露出一抹稍微有些诚意的迷人微笑,“您的反应和我第一次邀请约翰华生医生见面时的反应完全不同。毕竟,所有人在稍稍了解过夏洛克后,都会认为他的哥哥一定也会是一个冲动愚蠢智商极低并且不近人情的混蛋。” 哦,真是一句极有见识和自觉性的评论。她开始喜欢上这位神秘兄长的成熟和洞察力了。 不过 “智商极低?”她的语气微微上挑。 “毫无疑问,琼斯小姐。”麦克的手指规律性地敲击着桌子,他的语气慢条斯理,充满着优雅和某种上位者的傲慢意味,显然能够嘲讽和打击到弟弟的一切有效言论都能够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愉悦,“也许您应该知道,在我们家,夏洛克福尔摩斯一向都是最愚蠢的那个。” 最愚蠢? 抱歉他口中的“愚蠢”是不是和平常人所理解的那个字有着根本性的区别? 所以这是什么?秀智商优越感的一家子吗? 塞拉看了一眼旁边被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然后微微一笑,再次精准地给家里最蠢的那位插上致命的一刀—— “真心疼最聪明的那一个,”塞拉侧了侧头,声音里含着真诚的遗憾,“因为他/她不得不从很久前就得忍受最蠢的那条金鱼众多无聊且幼稚的举动。” 夏洛克,“精彩的演讲到此结束了女士们先生们,也许我们应该来谈谈你找我们来的主要目的?” 麦克罗夫特惊讶地看着他,“难道说赢你不就是我一直以来的主要目的吗?” 夏洛克,“” 塞拉嗤地就笑出了声。好吧,这下她完全相信他们血浓于水的家庭关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演绎 8 在看到弟弟罕见地吃瘪一回后, 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的心情显然愉悦了许多, 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手肘撑在桌上食指交握。即便是坐着其气势也不输在场任何人, 充满了上位者的优雅气度和居高临下之感。 他轻轻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望向塞拉,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听说, 在不久前您接拍了一部很有意思的电视剧, 琼斯小姐。” “很有意思?”夏洛克充满了嘲讽意味地反问,“每一集的凶手都如此显而易见, 我恐怕麦克你口中的‘因吹斯听’和我的理解大有不同。” 麦克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换来夏洛克一个意味深长的小眼神——他很得意又小小地扳回了一局。 麦克罗夫特决定一如既往地忽视这个不安分的弟弟,看向站得优雅笔直的女演员, 露出一个假惺惺的微笑, “当然了, 我们更感兴趣的是, 在不久前您得到这部新戏的剧本时,也同样拥有了一位极其神秘的投资人, 对吗?” 塞拉侧了侧头, 笑容懒洋洋的, 像是午后从浅眠中苏醒的猫,漫不经心的慵懒迷离感, “听说?”她弯了弯嘴角, “我猜又是某位得力助手用一页信纸将这个消息送到您桌子上来的吧, 福尔摩斯先生?——噢是的,当然,如果您指的是那位自称‘先生’的话的确,他是个慷慨的影迷,他很乐意支持我的转型之梦。” 两个福尔摩斯情不自禁同时挑了挑眉,对这个女人如此轻而易举将这个消息说出口的举动多了一丝惊讶,以及更深的警惕。 他们还以为她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糊弄过关呢。没想到居然如此直接坦诚地将这个好不容易调查到的秘密公诉于此。 福尔摩斯们对视了一眼,夏洛克陷入了沉思,而麦克罗夫特则意有所指地敲了敲桌子,“转型?——噢这么说就好理解多了,毕竟每个称职的演员都不会只限于出演一个角色,他们总喜欢在自己的人生中突破极限,变成人们印象里全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人我不得不承认,这种举动的确勇气十足,而且值得嘉奖。” 麦克罗夫特的话听上去当然不可能只有表面这层含义那么简单,对此,塞拉微微一笑,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下去,“您说得没错,这就是我们这类人的终极追求——扮演完全不同的人,找到自己的极限,然后一跃突破了它——这难道不是生命的最终意义吗?——就这点上来看,我认为我和小福尔摩斯先生,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夏洛克快速地瞥了她一眼。 一个演员和一个侦探,一个有掉小聪明的普通人和一个高智商的天才,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会仅仅只有一点的不同?——她这番话分明意有所指,而在座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听懂她的潜台词:即便他们怀疑她的身份以及和那位先生有所联系,但一时半会也拿不出确凿证据。而她告诉他们这个近段时间在伦敦大出风头的咨询侦探,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追求自己梦想的扮演者,他聪明,专注,不近人情,我行我素,这让他极富人格魅力获取了很多公众关注。但她却看了出来——夏洛克福尔摩斯,他对所谓凶杀案的真相只不过是一种穷极无聊的好奇。他热切的不是为死者平息冤怒,而且满足这种好奇。当那种正义审判者的光环被无情揭露后,说到底,他不过也是一个高智商天才型的高功能反社会分子,同样极度危险的潜在犯罪者。 而他们之间,对此而言,的确没什么不同。 所谓的“转型”代表着什么,他们心知肚明:正义和罪恶也不过只有一线之差。 麦克罗夫特眉目稍沉,接着就看见那个高挑的女演员轻轻笑了一声,仿佛十足真诚地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关于那位神秘的投资人,除了一个名号外,我对他一无所知——他只是许诺支付我的违约金,以及给我送来我绝对会满意的新剧本,代价则是,让我近距离地接触您的弟弟,并随时给他汇报消息——很公平的交易,在我看来实在没有能拒绝他的理由。” “——哦对了,还有这个。”塞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摇了摇,“据他的助手所说‘出于安全考虑’,我的通话和短信都会受到监控,很明智您并没有直接打我的电话让我自己搭车到这儿来——不过我猜也许这件事您也知道了,对吗?” 麦克罗夫特挑了挑眉,并没有否认,反而是卓有趣味地笑了一声,仰了仰下巴,“关于您和夏洛克互发短信这件事?——噢我很同情您,琼斯小姐,要知道不回短信这个坏习惯他是从一开始就养成了而且誓死不改。” 顿了顿,“或许您也应该注意一下那些细枝末节的角落,比如书架上多了一台监视器这种小事——噢是的,我发现了,和最开始相比,您书架最上方不常看的那几本书的位置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变动” 连先生潜入她的公寓放了监视器这样的事他也知道,可想而知这位大福尔摩斯先生的监控力度有多么可怕对一个陌生人尚且如此,他该不会对自己的弟弟也启用了最高级别的安全预警了吧? ——后来事实证明,她还真的猜对了。 塞拉认为这位福尔摩斯大概不仅仅只是一位普通的“特工,秘密组织的头儿或者不可言说机构的代言人”了。他手中的权力只有可能比她想象得要更多。 关于那位先生和福尔摩斯家的纠葛她不太清楚,她只是诚实地遵照了慷慨投资人的吩咐,而且对方并没有要求她对这些消息保密,她当然没有义务替他隐瞒。虽然塞拉没有被告知双方到底耍弄着什么把戏,但照这种阵势来看,伦敦恐怕马上又要迎来狂风骤雨的一天了。 “所以,”塞拉微笑,“在那位先生联系我的第一天,您就和他‘联手’监视着我?” 她咬重了两个发音,优雅的嘲讽。 麦克罗夫特理了理自己精致的袖口,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更喜欢称之为安全预警。” 塞拉笑了一声,然后转头问小福尔摩斯,“我猜这种预警应该不属于我的独家特权?” 夏洛克难得附和了她一句,“相信我即便是路过贝克街221b号门口的一只流浪猫他都能把它祖先的品种和家乡写成一叠公文备案后送到桌前。” 塞拉挑眉。所以这么说来她能如此体面地站在这里原来还是沾了夏洛克的光吗? 三人正心思各异地沉默着,女助手敲响了书房的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杯香浓袭人的牙买加蓝山咖啡。那种熟悉的味道一瞬间钻入鼻子里,塞拉目光微动——这是塞拉·琼斯最喜欢的饮料,因为职业缘故她会经常熬夜,不得不选择一些提神的东西来维持专注力。她从没有对外说过这些,可女助手却为她端来了一杯蓝山咖啡,仅仅是这个小细节就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塞拉接过咖啡对女助手致谢,然后低头嗅了嗅,轻声道,“感谢款待,您真是用心良苦,福尔摩斯先生。” 麦克罗夫特端起自己桌上的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朝她扬了扬,微笑,“这是我应该做的,女士。” 夏洛克鼻子动了动,看向座首的人,面色不动,“我的茶呢,麦克罗夫特?” 麦克放下茶杯,挑眉,“我认为你已经很清楚,夏洛克,我这里从不会为你备茶——鉴于你和我见面的次数。”他可不会提前准备如此毫无意义的事。 夏洛克眯了眯眼,“我还以为,你是有案件求我——照前例而言。” “连一个攀登教练都抓不到,夏洛克,”麦克慢条斯理地拨了拨茶盖,“我看我还是对你抱予了过高的期望。” “我追着她跑了整整五条街,然而有人在暗地里帮助她逃跑,”夏洛克面色不动,“如果换做是你,麦克,我恐怕你刚走五步就得引发心律失调不得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原地等待救助。” 每次都要被嘲讽体重和体制,麦克罗夫特看上去已经习以为常,镇定自若,“所以我只是个英国政一府官居末职的小文员,跑腿和抓捕犯人这种活,不需要用到我这样的大脑,你的堪堪就够了。” 眼见这兄弟两又要引发一轮辩论大战,塞拉及时地插一嘴喊停,“——您想要我怎么做呢,福尔摩斯先生?” 夏洛克,“你?只需删除从雷斯垂德那里要来的我的是联系方式,感激不尽。” 麦克罗夫特瞥了弟弟一眼,“她是在和我说话,不要打断成年人之间的对话,夏利。” 夏洛克·伪成年人·福尔摩斯,“” 接着麦克才转过头来,那公式化的假笑再度如面具般贴上他的脸庞,“我想您应该知道的,琼斯小姐。鉴于我们共同的好友——忠诚的医生暂且因为另一半的原因离开了我弟弟身边,而他无时无刻不看上去非常寂寞空虚以至于开始骚扰邻居和家人的平静生活——所以我认为我不得不为他找一个同伴,而前思后想,我认为您也许会是一个绝佳的打发无聊的替代品。” 夏洛克再次插一嘴,“我那是在做实验,真搞不懂如此有意义的事那群脑袋里塞满金鱼的人怎么会想到投诉我——” “实验?也包括敲打骷髅头?定时定点鞭尸?注射高浓度毒一药试剂?对着公寓的墙开枪?往冰箱里放人头,在咖啡里泡人眼珠,以及用烟熏满整个屋子弄得一条街道以外的人都以为着了火?”麦克罗夫特毫不留情地嘲讽,“噢夏洛克,所以现在你还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对你启用最高保密级别的三级预案了吗?” 塞拉忍不住叹了口气,“要不我下次再来,福尔摩斯先生?”你们吵完了再喊我。 刚要反驳的夏洛克立刻住嘴,冷哼一声,“我承认因为接不到案子有时也许我会感到了无聊,但我不需要愚蠢的所谓的同伴,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而且我从来没骚扰过你,麦克,每次都是你来找我帮忙——” 因为他懒,他不愿意为此动脑筋,而且麦克心里很清楚他的弟弟绝不会拒绝高难度的谜案,正是因为他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喜欢把那些事情丢给夏洛克,顺便解决他无聊的日常。 麦克罗夫特轻轻瞥了弟弟一眼,他太了解他了,因此他才不会相信“夏洛克不需要同伴”这种鬼话。他没理会弟弟,对着塞拉很真诚地开口道,“您意下如何呢,琼斯小姐?” 塞拉挑了挑眉,“同伴?——也许您还漏了一句话:顺便更好地监视我和那位投资者的动向,对吗?”以及让夏洛克近距离地观察她,找出她的破绽,顺带着解决了之前的谋杀案。 不得不说,真是个聪明的提议。麦克罗夫特看出了她对夏洛克的好奇和兴趣,他知道她很难拒绝这个看似困难的请求。 人形大英政一府优雅地笑了,“瞧,和一般聪明的人说话就是如此轻松简单。” 一旁夏洛克的意见被二人彻底忽视了。 塞拉侧了侧头,思考了半晌。 “好吧,这的确是个诱人的提议,不过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福尔摩斯先生?——您也知道,我是个明星,而在西方万物皆有其价。就我所知,我目前的身价可不算太便宜,你准备用什么来支付我的酬金呢?” “安全,琼斯小姐。”麦克罗夫特微微一笑,“您的安全,就是我们为您出的最高售价。” 哦她明白了。说来说去,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塞拉忍不住低低笑了,“所以这煞费苦心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眼中最愚蠢的那条金鱼?” 不得不说,这位大权在握的福尔摩斯的内心可比他外表看上去呈现出来的那些东西要柔软许多。 夏洛克:“”最愚蠢的金鱼?难道他们指的是他? 对于塞拉的潜台词麦克罗夫特显然一听就懂。他忍不住不屑地扬了扬头,瞥了若有所思的夏洛克一眼,语气平缓而隐有高傲,“如果您指的是所谓的‘爱’这种因素——在我这儿,爱可毫无用处,我更愿意为看得见的东西服务。” 夏洛克:“”等等,如果他没听错的话他们好像又提到了他? “别这么绝对,福尔摩斯先生,”塞拉微微一笑,“很久之前,我也曾像您这样认为。” “但是?——”麦克罗夫特挑眉,语气上扬。 塞拉,“但是,您爱着那条最愚蠢的金鱼,而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您最致命的弱点。” 这句话听上去意味深长,像是某种无声的警醒。麦克罗夫特忍不住眉梢一动,他思索地看了塞拉一眼,眯了眯眼,才缓声回道,“所以,我们是达成一致了,yes?” 塞拉笑了一声,“也许。” 然后她低头看了看手表,抬起头来直视麦克罗夫特的目光,微笑,“很晚了,福尔摩斯先生,再不回去恐怕就有人要担心了。和您的聊天十分愉快,期待下次见面——以更正式的方式和场合。” 麦克罗夫特扬了扬眉,有人要担心?哦是的,没错,的确会。他手指敲了敲桌面,笑容依旧风度翩翩,充满老派绅士的成熟优雅,“那么再会了,琼斯小姐,希望下次见面,我们都会为彼此带来更好的消息。” 然后他看向夏洛克,语气变得平淡无常,“我想从明天开始,琼斯小姐就不得不经常来和你见面了,夏利,希望你们两个能建立起愉快和谐的友谊,再见。” 最后一句堪称干脆利落。还奉送上一个大英政一府式的假笑。 夏洛克福尔摩斯深知虽然他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暂时解决目前麦克罗夫特强加给他的决定,但无论如何只要对方做出了选择,到了最后结果一定不会有太大的改变。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悬而未决的案子亟待完结,他的确需要从这个女人身上挖掘出更多的潜藏的线索,以及和那位神秘的联系。所以他破天荒地没有一口回绝麦克罗夫特,而是淡淡地瞥了二人一眼,率先转身离开了这里。 塞拉对椅子上的人点了点头,也转过身走了出去,轻盈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房门之外。 在门关闭之前,两个修长的身影一前一后地行走。麦克罗夫特眯眼看了片刻,似乎是想起了即将发生的有趣的事,忍不住在空旷的书房里笑了一声,一声过后,归于沉寂。 从俱乐部出来后,女助手再次坐在了他们中间,充当恐男症的缓冲者,顺便送二人分别回家。 一片漆黑寂静的夜色下,塞拉看着车窗上自己和旁边人的倒影,思考了一会儿,轻声开口,“你测试过智商吗,福尔摩斯先生?”能被说成“最愚蠢的那条金鱼”。 夏洛克福尔摩斯似乎知道她想要说什么,通过自己那边车窗观察她几秒,很快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语气平淡的很,“大约普通金鱼们的三倍,”顿了顿,加了自认为很有必要的一句,“你的两倍。” 女助手尽职尽责地低头玩手机,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塞拉微笑着开口,“我们说的是智商,还是脸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演绎 9 从那一次快乐的俱乐部之行后, 很明显塞拉和小福尔摩斯之间的联系就变得多了起来。 最直接的变化就是,夏洛克终于不会再选择忽视她的短信,虽然她还是排在“未知姓名”那一栏里, 但至少这看上去不再像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当然这其中的原因她很清楚——夏洛克最近一直接不到令他感兴趣的案子,他“唯一”的朋友约翰华生正处在甜蜜的二人世界中很少能挤出时间来陪伴这位朋友, 他很孤独, 而且无聊。于是塞拉就“恰巧”送上了令他堪堪能够打起精神来的“小案子”。 他们最近迷上了一种游戏, 通过手机短信来完成——在《未完成的故事》新一集播出的前十分钟,夏洛克福尔摩斯需要猜测谁才是这一集的最终凶手。猜对了他能够从自己这里找到满足感, 猜错了很遗憾目前为止这种情况尚未发生。 塞拉很清楚夏洛克福尔摩斯不会回那些没有营养毫无意义例如“复活节快乐”或者“想要共进晚餐吗”这样的愚蠢问题,因此她选择了一种聪明的做法:利用悬案来勾起对方的兴趣, 由此深入了解他独特的思维模式, 继而了解他这个人。不得不说, 虽然夏洛克福尔摩斯每次的回复只有“?”, “n一”或者“xx是凶手”短短的几个字,不够了解他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种无礼甚至挑衅,但塞拉很享受这种简单而直接的方式, 干净利落,又留有余地。 像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样的人, 因为他的智商太高,因此他在所有事情中都能扮演一个压倒性的强者的角色,令所有人有求于他或者被他折服。也因此他能在很大程度上丢掉繁琐的待人接物之礼, 更加专注于自己所挚爱的解密事业,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不会因为自己的无礼而离开——我们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强者理所当然的傲慢。 而自从华生从贝克街搬出去后, 他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步调里。没有案子的时候无聊到发疯,会用各种各样奇怪令人想象不到的方式麻痹自己。只有接到塞拉的短信或者偶尔收到一个可以略微打发时间的案子时才会稍作消停。对于他而言,观察和推理就像是一种神经反射,他自己根本无法停止。 就像今天这样—— 当塞拉乔装打扮把自己武装到牙齿谁也认不出后,她来到了贝克街221b号公寓,先是和哈德森太太寒暄了一番,耐心地聆听对方对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段时间种种可怕行为的抱怨后,她迈着缓慢的步伐走上楼梯,先是敲了敲门,发现没人回应,于是试探着拧了拧门把,接着门就开了。 傍晚的光景,伦敦阴云天气,屋子里显得黑漆漆的,灯也没开,窗帘也被拉上了,房间一丝人气儿都没有。塞拉花了几秒钟适应眼前的昏暗,扫了一圈,然后就发现沙发上横躺着一个人。 因为他的身量修长,窄小的沙发无法完全容纳他,因此他半条小腿都不得不委屈地缩着。穿着很居家的男士长袍睡衣,下面是同色长睡裤。他双手抱臂蜷在沙发里,面朝沙发内侧将脸大半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乱糟糟的卷毛和一侧耳朵。 和她高强度的工作相比,她都要开始羡慕起对方这种闲暇时醉生梦死的日子了。 塞拉低着头打量了夏洛克福尔摩斯几秒,她听见对方呼吸很平缓就像是睡着了。只可惜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蜷缩在小沙发里这样的景象实在是太有趣了,有种异常的反差萌和违和感,她忍不住多欣赏了几秒,这才脱下自己的帽子,墨镜,大围巾和长大衣,打开屋子里的落地灯,顺手打开了暖气,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指,回头看了一眼仍然一动不动的侦探一眼,笑了笑,从沙发上捡起薄毯丢到他身上去。 屋子里沉寂了几秒。 然后,一双手悄悄伸了出来,把马上要滑下去的毯子往自己身上拉了拉,盖住大半身体,接着再次恢复了一动不动的死人状态。 他看上去很困——这是当然,因为他昨晚才跑遍了大半个伦敦去抓一个罪犯。至于为什么她会知道?很简单,因为在这段时间她百折不挠的坚持下,侦探先生终于肯回复她的每个短信,虽然依旧是不超过十个字的内容,但好歹回复速度已经在能够接受的等待时间内。但昨晚整整过了两个小时她才等到手机屏幕重新亮起,这就说明福尔摩斯先生一定有要事在身。而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要事一有兴趣的案子一亲自出马一无聊时还会自己去抓人。 她不必问也知道答案会是如此。 塞拉如同在自己家那样在这个乱糟糟有些拥挤的公寓里坐了下来——当然,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或者约翰华生的专属沙发。她不喜欢单人沙发,而三人座上又躺着一个装死的家伙,她不得不折中了一下坐在躺椅上,调整了一下角度,舒舒服服地在逐渐温暖起来的室内随手拿出一叠报纸看了起来。 她很久没和夏洛克福尔摩斯见面了,她认为很有必要定期见上一回,以免她的投资人感到不满意从而撤资。要知道她可是很喜欢目前这部电视剧的,虽然她也同样无法忍耐楼下那群24小时蹲守的狗仔队和经纪人硬塞过来的大堆通告。 她想要清静一下,于是她来到了这里。很满意地发现屋子里唯一聒噪的人目前正处在不想说话的状态,这简直再配合不过了。 看完了报纸,塞拉无聊又在手机上刷起了faceb一一k,不出意外火遍全欧洲乃至东方的那部电视剧又被顶上了热门话题,她饶有兴味地看着吃瓜群众探讨剧里的众多细节以及猜测故事的后续发展会怎样怎样,很多人说得头头是道引经据典很容易让人信服,虽然几乎没一个人能说到关键点上去,她看得也是津津有味极了。 看着看着,她忽然出声,打破了温馨室内的沉寂。 “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写一篇主角原型是你的魔幻小说,福尔摩斯先生。” 不知何时将自己的头从毯子下扒拉出来并且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很久的侦探,闻言瞥了她一眼,虽然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眼神足够说明他的内心情绪。 “为什么不是推理小说?”他问,语气情不自禁地上扬。 魔幻小说只是建立在超自然与伪科学基础上,由人的幻想和一定现实根据组合而成的,逻辑既不严谨也毫无数据依据,只能满足一部分对自身智商和思想水平要求不高的人群的阅读审美。他不反对自己成为某个虚拟主角的原型,但为什么会是魔幻小说?难道即便是塞拉琼斯也对自己只有这么点期望了吗? 对此,塞拉是这么回答的—— “因为只有在完全架空c大部分设定跳出已有的逻辑定律和科学理论的世界里,你才有可能找到对象,夏洛克·福尔摩斯。” 侦探,“” 关于对象这个问题一直都是众人话题的焦点。也因为他和约翰华生的亲密友谊他们一直被怀疑是小两口或者尚未宣称出柜的深gay。虽然医生后来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性取向,但鉴于这位著名的伦敦侦探一直保持单身的现象,他的审美和归属一直是个谜。 在塞拉刚刚刷过的热点话题里,就出现了“夏洛克福尔摩斯和《未完成的故事》里某个人气主角配对”的同人cp文,而且意料之中的很受欢迎——虽然其中大部分主角都性别为男,其次是塞拉出演的角色。 不得不说,腐国人民的脑洞远远超过了他们拥有的土地面积。 脸长,性格和性取向一直都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身上最热的几个话题点。不巧的是塞拉每一句话全部都精准命中令人膝盖一疼。 对此,夏洛克福尔摩斯沉默了几秒,缩在沙发上,企图用平板的语调和极高的语速来彻底推翻她的荒谬理论—— “我只是不想找女朋友,并非不能。感情用事是失败者的生理缺陷,是干扰灵敏仪器的沙粒,镜片上的裂纹——为什么我要让自己变得像你们一样愚蠢和平庸?” 聪明,难道不才是真正的性感吗? “女朋友?”塞拉低着头继续翻阅手机,“你应该对自己宽容点,福尔摩斯先生,适当放低一下择偶标准——比如:男女不限。” 夏洛克福尔摩斯双手合十看着天花板,口中依旧飙着极高的语速,“不用担心,即便如此你依旧不在我的择偶标准以内。” “真遗憾,”塞拉笑了一声,叹气,“看来即使爸爸内心充满怜爱地为我的男主角大开金手指,到了最后他依旧会死无对象。” 夏洛克,“”爸爸?这是什么?英国的最新流行的称呼? 见夏洛克皱着眉似乎在思考,塞拉补充了一句,“在我的书里,如果你是大反派,福尔摩斯先生,毫无疑问您大概已经死过上千次不止。”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反派死于话多? 正如医生所说的,这家伙一口气憋着不死也要说赢对方。有趣的好胜心。 侦探瞬间就听懂了她的潜台词,侧过头来盯着她,一头乱蓬蓬的卷毛耷拉下来。 “话多难道不正是他们这种必需角色最大的魅力?”他问。 咦?塞拉惊奇地抬起头看着他,“你居然看过小说?” 华生的博客里可是写着夏洛克鄙视任何一种文学小说,他甚至在以前从不知道地球绕着太阳转这样小学生都明白的常识。 当时她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可是忍不住整整回味了一天这其中蕴藏的深意。 对此,夏洛克福尔摩斯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一本就足够。” 只需要看上一本,他就可以由此推算出大多数小说的情节套路模式,而且他嫌弃看一本都是浪费时间,他宁愿对着一面墙练习枪法,或者跑五条街去追捕疑犯。 接着他为了回馈塞拉的前几句话,很有必要语重心长地加上了一句,“显然你的书会缺少逻辑和缜密性,如果主角的原型是我,即便是反派也通常能够活到最后一章,而且有极大可能会战胜主角成为书中人气最高也是最聪明的人物——毫无疑问。” 塞拉冷笑,立刻残忍地否决了这一点,“不,你不能。” 夏洛克投来疑惑的眼神:这怎么可能? “因为我才是作者,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她慢条斯理地回答,“——你不是。” 夏洛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演绎 10 这一闲扯, 就渐渐到了晚饭时间。 虽然通常哈德森太太不怎么管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用餐日常, 在他的老朋友约翰华生医生走后他更是处在三餐不继饮食混乱的阶段。但鉴于塞拉琼斯的拜访, 而哈德森太太显然也是《未完成的故事》单元剧的忠实粉丝,她很热情地邀请塞拉留下来吃晚饭, 顺带着捎上了夏洛克的一顿。 塞拉当然不会拒绝, 作为演员她的每一天过得的确很紧张,虽然因为要完成投资人任务的缘故她提前和导演商量好与其他演员们连夜加班拍完了下周的剧情,因此获得了两天的休息时间。可独居的日子她从不会做饭, 饮食大多都是家居阿姨来解决,早就吃腻了。如此有换口味的机会,她当然会欣然接受。 听到她说出“yes”这个单词的时候, 夏洛克福尔摩斯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然后窝在沙发上,用报纸挡住自己的脸。 接着塞拉就体会到了人生中第一顿堪称饮食界黑暗料理的晚餐。 当她切碎牛排看到色泽不均的里层时, 心里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直到她将切好的肉块送入口中, 味蕾接触到浓汁和肉质咽下去的刹那, 她显而易见地顿了顿,然后迅速看向夏洛克福尔摩斯—— 对方看了她一眼,镇定自若习以为常地将一块又一块肉排送入口中,脸上的肌肉都未曾抽动一下,仿佛完全无法感受到来自桌子上这顿美食的强悍杀伤力, 机械而又迅速地解决了自己的这份, 接着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怎么样?味道好吗?”哈德森太太捧着自己的脸,满眼期待,“约翰和夏洛克都很喜欢吃我弄的食物,他们每次都像是饿极了大口大口将自己的那份吃完,我甚至都来不及给他们加餐你呢,塞拉,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她强迫自己嚼也未嚼地将那块肉吞咽下去,耳力灵敏的人甚至能够听到那咕咚的一声。她面色未变,举着刀叉表情镇定优雅,朝房东夫人微微一笑,轻声道,“很美味,谢谢您的晚餐,哈德森夫人。” 顿了顿,“噢您看福尔摩斯先生,我想他应该一整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吧,也许您应该为他多加一点儿,他看上去好像还没吃饱——” 夏洛克福尔摩斯立刻砰的一声横躺在三人座的沙发上,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书盖住自己的脸,十指交叉放在腹部,一副谁也打扰不动什么也听不见的忘我模样。 塞拉眯了眯眼。 哈德森太太见怪不怪地挥了挥手,叹息道,“噢别离他,夏洛克总是喜欢那样,特别是在吃完我做的晚饭后我想也许是他吃得太饱了需要一段消化的时间,别介意,塞拉,半个小时后他就会恢复正常的——希望如此” 然后她转过头来,非常和蔼可亲地将盘子推到她面前,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鼓励道,“吃吧吃吧,多吃一点,你太瘦了,你们俩都是,抱起来一定会相互硌到彼此的” 塞拉深深地吸了口气,在房东夫人慈祥的眼神下一句话未说,保持微笑吃完了盘子里的整块牛肉,吃一口就喝一口红酒,引得哈德森夫人误以为她和夏洛克和华生一样爱喝红酒,而事实却是桌子上唯有面前这杯红酒才是唯一能够正常入口的食物。 她在解决这顿晚饭的时间内还隐约听到了来自角落里类似于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抽气声。根本不用怀疑这是属于某种幸灾乐祸的偷笑。 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吃完了晚餐,然后诚挚地感谢了一番哈德森太太的热情招待,帮忙将盘子端进了厨房里,然后走出来,直奔桌子上凉透的红茶,为自己倒上一满杯,一饮而尽后松了一口气。 沙发上装死的人终于肯拿出他脸上的书,转过头来看着她,语气听上去非常正直严肃。 “感觉怎么样?” 塞拉深深吸了一口气,“有十个核弹在我的舌头上相继爆炸,烟和火一路烧到了我的气管和胃里,我想我大概没几天可活了。” 夏洛克打量她几眼,然后下了结论,“你很好——你会挺过去的,而接下来你也会适应它的。” 如果她总是要来找他的话,她就必须预料到这种结局,而且显而易见会一次又一次地经历这样的惨痛过程。 ——他绝对是在幸灾乐祸,毫无疑问。继约翰华生后,终于又有一个难友来一同分享他极其特殊不为外人所道的心路历程。他高兴极了。 塞拉沉默了一分钟。她在思考那位神秘投资人所给予的好处是否真的值得她牺牲如此之多。 她沉吟了半晌,然后转过头去看向夏洛克福尔摩斯。对方本来也正在看着她,一接触到她的目光,顿了几秒,又立刻转过头去直视天花板。一分钟后,他眼睛再次斜了过来,恰巧对上塞拉的目光,又瞬间转了回去,仿佛什么也没看到的模样。 塞拉微微挑起了眉。他这小眼神什么意思?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不过她是绝不会主动开口询问的。在稍微对夏洛克福尔摩斯有那么些了解之后,她就开始对“如何对付夏洛克”有了一定的心得,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绝不要在他的面前露出任何不解或者好奇的神色,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掌控二人之间的节奏,并在一瞬间占据绝对支配者的地位。 于是塞拉心安理得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去厨房倒了一杯热红茶,然后随手拿起一本杂志开始快速翻阅起来。一点都没有马上就离开这里的意思。 夏洛克福尔摩斯躺在沙发上,侧过头,若有所思地审视着她。而那个姿态放松目光低垂的女演员却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打量,嘴角甚至隐隐含着神秘而优雅的微笑。 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目光从上到下转了一圈,眼前浮现起来的字幕仍然和之前一模一样—— 敏锐。聪明。不留痕迹。心思深沉。 毒蛇。谎言。真假参半。目的不明。 而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即便他再如何细致入微的观察,也只勉强多了一个词:伪装。 他沉思了很久,才塞拉手中的报纸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的时候,忽然开口了。 “你保持着每天两次的频率做这两件事:看书,喝茶——喝红茶。”夏洛克的语气依然迅速,冷静而清晰,带着某种考据过后的笃定,“——即便你根本不喜欢这么做。为什么?” 他从第一次就看出来这个女人伪装功夫的高深,关于她的喜好,她能轻易骗过很多人:她其实一点都不爱喝茶类的饮料,包括咖啡。她也不爱看报纸,因为她相信上面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内容都并非源自真实,“读报”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种礼貌拒绝的信号,打发无聊的闲暇时间或者借此观察别人的手段。她虽然前身是模特,但每天花在打扮和穿衣上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五分钟,简洁又随意,别人很难从其中看出她的真正风格。更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她在知道夏洛克有一套十分精确的推理演绎法则后,依然能够镇定自若地和一位侦探频繁交流,似乎对她如此夹杂在福尔摩斯家和神秘投资者之间的危险境地全然不知。 她要么就是真的心胸宽广,要么就是极度胸有成竹。她一点也不害怕两个势力所能给她带来的威胁,风雨飘摇之间自巍然不动,气度和心理承受力堪称惊人。 习惯是个很有意思的存在。一个能够戒掉习惯的人可以被称作是拥有着很强大的自控力,但一个能够伪造甚至让对方误认为是她本身习惯的人,那才是最可怕的。他们就像是变色龙,绝佳的演员,因为没有既定的欲一望,无人可以掌控,因此也变得愈发强大。 那么这个毒蛇一样的女人,如果她想她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瞒过他。那么她做出这些明显的举动,又是为了什么? 室内沉寂了几秒。 在昏暗的灯光下,这个坐在双人沙发上,一半脸背对着落地灯,目光低垂,轮廓被勾勒得如同雕塑般深邃优美的女人,她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笑了笑,继而收起报纸,微微转过头来,大半凹陷的眉目被阴影所笼罩,宛如是电影《戏梦巴黎》里的街头,呈现出散漫,颓废的镜头感,影像华丽而颓靡,色泽昏黄而又暧昧。 当她如同被烟雾氤氲的嗓音响起的时候,一切画面都仿佛逐渐老化下去,隔着油彩般颗粒浓重的雾,优雅的堕落感。 “那么你现在做的事情又是为了什么呢,r h一ls ?”她问,语调里有着隐约的慵懒笑意,悠远得如同醉酒的诗人,“‘我在诗歌中找寻满足,但没有找到 / 我在寻找精神食粮,却只得到一些小糖果和小饼干 / 诗歌使我失望后,我又在散文中找寻我渴望的食粮,到处搜索精神妙的东西 / 但只有几个人在努力地超越人类的缺陷,也只有他们的拼搏和努力满足了我的需要’” 夏洛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道:“te劳伦斯一封信里的话。”顿了顿,他看向塞拉,“所以?” 塞拉用手撑着脸颊,眼里有着氤氲的雾气,闻此懒洋洋的笑了,“你像一条灵敏的猎狗那样寻找你感兴趣的猎物,夏洛克·福尔摩斯。你喜欢刺激,和其他人不同,危险反而能让你们这种人变得健康起来——摆脱空虚无聊的消极状态。少了警醒的危险和压制,一种内心的懒散开始任意滋生你将终其一生去不断寻求引发危机感的活动,无法休息,无法停止。” 夏洛克眉梢微动。他不能反驳这句话。因为这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你狩猎着罪恶之后的新奇和刺激,即便你心里很清楚那会让你和你的朋友无数次陷入轮回般的生命危险之中,而你乐此不疲。”塞拉无声地笑了笑,猫一样地眯起了眼睛,灯在她绿色的眼里折射出幽幽的光,她的声音轻得仿佛在叹息。 “你是一个靠破案来维持兴奋的瘾君子,所以你能因为你的兴趣而忍受接下来并不感兴趣的一切,你享受的是追逐的刺激,那血脉喷张的感觉,而我——” 她靠向沙发椅背,抬起眼,望着被灯光染成了昏黄色泽的天花板,微微一笑。 “我做不喜欢的事,是为了使灵魂暂时平静。” 用自制来对抗内心深处的疯狂欲一望,那被一个最伟大的犯罪者所点燃的燎原火焰。即便她尽全力让它逐渐熄灭,仍然有烟和热度在胸腔里缭绕。而她讨厌不受控制的感觉,所以她会无比忍耐等到它完全冷却的那一天。 她是来度假,来放松自己的,可不是来绞尽脑汁再一次占领地球,那样很累的。 ——灵魂的平静。这句话听起来可真够神棍的。夏洛克侧了侧头,他思索了片刻,目光再次放在了塞拉脸上,这次加了更多的关注。如果要准确形容的话,简直就像是打了x光。 塞拉并不介意这一束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她靠在椅背上,放松了身体,懒洋洋地打量了这间公寓一圈,想起医生曾在博客里提到的关于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一些怪癖,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轻声开口。 “这个客厅里有很多死亡的气息,”她说,毫无疑问指的是那白惨惨的骷髅头,冰箱里的血腥惊喜,以及墙壁上那副藏有玄机远看像是骷髅的油画,“——也许你们应该养点金鱼,增加点生气。”她很诚挚地建议。 夏洛克随着她的目光迅速扫了一周,不加犹豫地反驳道,“毫无必要——我每天出门都能碰到无数条金鱼,而有些会自己找到这儿来。” 塞拉认为那些“自己找到这儿来的”金鱼们其中很有可能也包括了她。 如果这都不报复回去,就太不是她的风格了。 不过这回她有了一个更好的点子。 塞拉拿出手机,忽视夏洛克福尔摩斯时不时投来思索的眼神,打开自己的faceb一一k,慢悠悠地发了一句话:“猜猜,我现在和谁在一起喝茶?——关键字提示如下——” 后面配了一张高清图:一个咧开嘴笑得开心极了的羊驼头。 然后她镇定自若地收回手机,正准备继续调侃这位小福尔摩斯先生,清脆的“叮”声让她倏然停住了嘴,然后转过头去,看着迅速拿出手机扫了一眼顿了顿,不动声色瞥她一眼的侦探。她立刻明白过来,忍不住饶有兴味地挑高眉头,眼里逐渐有了笑意。 “噢,”她拖长了声音,“你居然关注了我的faceb一一k。” “没有。”夏洛克迅速反驳。 “是吗?”塞拉慢条斯理地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似乎我关注的人有更新动态后也会发出这种特殊的提示音呢。” 侦探重新将书盖到自己脸上,一语不发地开始装死。 塞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哦是的,也许这仅仅是个巧合——如果你真的没有关注我的话当然你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一种动物究竟是什么,对吗?” 书下面,侦探忍不住眉头微动,脑海里神经反射般迅速浮现出一张极度魔性的图片—— 一头咧开嘴笑得无比傻白甜的 羊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演绎 11 塞拉·琼斯在脸书上新发布的一个动态再次引动了话题热点。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英国一线女演员, 拥有着同龄同阶层演员中极佳的口碑和良好的票房号召力,虽然她一向走的是高冷低调路线, 著名的绯闻绝缘体,但由于前段时间爆出的谋杀案和违约新闻, 以及主演了最近大热的单元剧《未完成的故事》拥有了极高的曝光度, 这就让她本身受到了各方人士的关注, 更别提她的脸书都是由她的经纪人代为更新的, 极少有亲自发布动态的一天—— 直到一个晚上,明显是本人口吻的一句话, 直接将这条动态顶上了的首页热门。 “猜猜, 我现在和谁在一起喝茶?” 下面是一张魔性无比盯着镜头笑得龇牙咧嘴的羊驼头。 于是评论立刻就爆炸了。 群众纷纷就这张图片各抒已见,观点千奇百怪,甚至还出现了一波说得头头是道的考据党—— “羊驼, 拉丁学名:vicugna pas,英文名:alpaca。这一定是在提示我们和女神一起喝茶的人叫做‘阿帕克’啊!” “这动物好像来源于南美洲, 什么意思?难道女神在和新崛起的那位巴西足球界健气小鲜肉萨尔瓦多约会?!” “有人知道圈内哪个明星爱好养羊驼的吗?!这明显不是野生的而是自家宠物啊!” “我转念一想,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个是什么动物脸型和发型都怪怪的是刚从爆炸中救出来所以被烧成这么卷的吗?” “自从看了这个图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有点不好了”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发来抗议!拒绝虐待一切生灵!地球所有生物都是平等的!” “秀恩爱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这个图很有可能是被p成这个样子的!有没有哪位大神精通图片复原的?背后一定藏有真相!” “不行我居然跟着它一起笑出了声一 一” “这么晚了还喝茶证明一定一起吃过晚饭还单独待了一段时间女神是好事将近了?!求告知婚礼时间!!” “我只想知道《故事》的下一集塞拉又会演什么角色上一集的精神分裂病人可把我吓出人生阴影了, 连续三个晚上我都是开灯睁眼睡觉的” “满怀期待点开图片以为是女神美美的自拍, 结果一言不合就一场惊吓”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塞拉琼斯!你居然背着粉丝和别人一起喝茶!喝的什么茶?在哪喝的?好喝吗?” “目测塞拉下一条动态就是‘猜猜,我现在和谁在一起结婚?’” “忍住眼泪完全忍不住不忍了哇地哭出声!” 塞拉兴致勃勃地一条一条翻着评论,时不时笑出了声,感叹吃瓜群众脑洞之宽广深——百分之三十猜测她好事将近, 百分之三十无比严肃正经地各方考据, 列出条条证据, 百分之三十各种跪求《未完成的故事》下一集剧透以及上一集解惑,剩下百分之十则完全和话题沾不上边让人一头雾水 而在这其中,有一条评论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个昵称为“i一l一ve一chi一na”的网友只写了很简短的几个字:“是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塞拉看到这里的时候,侧过头想了想,露出谜一样的微笑,回复了这条被淹没在各种各样猜测中毫不起眼的评论—— sera j一nes : 一 原本一直跳动刷新的评论忽然沉寂了几秒—— 然后瞬间爆炸了! “天哪居然回复了!” “啊啊啊啊啊两个都是我的偶像啊啊啊我爱你塞拉我爱你夏洛克我爱你们和你们的孩子啊啊啊——” “有生之年居然真的等到两个最喜欢的人一起喝茶的一天” “咦!这个id!是不是z国人!” “好像还真是厉害了我的z国网友”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很快那位猜中答案的网友就被各路人士疯狂炮轰询问他是怎么知道答案的。显然对方也没料到塞拉会亲自回复他,被爆炸一样袭来的关注人数给惊呆了,愣了很久才在如火箭般不停刷新的评论里挣扎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曾经无意点进了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个人网址,那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之后我就开始关注他,没想到他很快就出名了塞拉一直都是我很喜欢的演员,我看过她所有作品,每天都会刷新她的动态而且据说之前那件案子她不是点名要侦探先生亲自调查吗,所以我就猜想也许他们之间会来点什么火花?当然这只是我的私心而已啦一。一” 网友纷纷发出“一~”的感叹,然后强烈要求继续深度挖掘:明显这位拥有神秘力量的东方网友是知道一点内情的,否则为什么他们就不知道塞拉居然亲自点名了福尔摩斯呢?所以网友肯定有靠山!搞不好自己就是一个警察! 被众人关注的“i一l一ve一chi一na”忍不住羞涩了一小会儿,在大家的鼓励(以及威胁)下又多发了一条消息:“我也很喜欢约翰华生医生的博客,他讲述关于和侦探一起的历险故事很有意思,只可惜福尔摩斯先生似乎接案子的频率不高所以过一段时间我才能看到新的博客动态遗憾的是华生讲述的视角过于直男,让我等看得虽然兴致勃勃却不够兴奋刺激,因为故事里总是缺少一个存在感强的女主角。而且在看到这张图的第一眼我下意识对号入座就是侦探,所以么” 这位网友很不好意思地加上了一句自己的愿望:“所以我希望下次能够在八卦版面头条看到我最喜欢的女演员和最喜欢的侦探的名字同时出现在那里——cp粉此生无憾。” 很快,这位东方网友的愿望就实现了—— 第二天,各大报纸八卦头条齐齐被屠版—— 这是比较谦虚有内涵的说法—— “最热女演员和最火男侦探相约喝茶——然而仅仅是喝茶吗?” 这是更外露而不失风度的猜测—— “号称零绯闻的塞拉琼斯与绯闻漫天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之间的超友谊之夜——当事人亲自回复,女方初恋将现。” 这是干脆抛开一切里子面子奔放狂野的定论—— “文艺女神和咨询侦探私下同居,疑似将奉子成婚——来吧美好的婚礼,事实证明貌美女神也会有倾心于卷发羊驼的一天!” 于是塞拉公寓楼下被闻讯而来的敬业狗仔队包围得愈发严实了。 不过无论在活动中记者们如何急切地想要撬开当事人的嘴得到确定的答案,那位曾经的文艺女神和票房灵药都只露出谜一样的神秘微笑,笑而不语,任由绯闻甚嚣尘上炒得轰轰烈烈,连带着那位咨询侦探也被娱乐圈的很多人所熟知,贝克街221b号每天都被包裹得水泄不通,楼下的咖啡店生意受到严重影响,老板不得不报了警以扰民的名义,警察语气强硬地赶走了这群跟风媒体人,才让附近的邻居得到了一段时间的安静。 不过在此之前,在塞拉预料到事情走向并故意发出那条动态的时候,她就顺手将备注名为“sh”的联系人设置为“短信拒收”模式。事实证明她做了一个无比明智的选择——因为夏洛克福尔摩斯在惨遭狗仔无孔不入的围追堵截,在给她发短信却被告知无法接收后,他终于忍不住破天荒地第一次给麦克罗夫特以外的人主动打出了电话—— “哈德森太太强烈要求让我告知你去到贝克街221b号公寓来一同度过平安夜这并非出于我的意愿我只是转告她的话以及不用带礼物我这里什么也不缺如果你坚持的话完全可以忽视我刚才所说的话友情提示请在吃过晚餐后再出发嘟嘟嘟——” 塞拉看了看被挂掉的电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起来。 瞧,这就是对付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第二个关键点:如果身边有像侦探先生这样聪明,自我,特立独行(不理世俗),办事急起来就像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而且永远不会对身边在乎的人说出一句“i care y一u”,更重要的是这家伙从来只发短信不爱接电话关键时刻能让你急得上火头顶冒烟的熟人时,请务必记得:在确认某一天对方会对自己有所求的时候,不妨来一招短信拒收,让他有事不得不亲自动手打电话过来。让他被迫主动来找自己,而不是跟着他的节奏走,被他使唤得团团转—— 支配权和主动权,还是握在自己的手里更安心。 塞拉凝视着漆黑的屏幕很久,觉得这一回过后,侦探先生大概终于会想起来将那一行“未知姓名”改成她名字的缩写或者某个更有意义的象征符号了吧——对于让他罕见地吃过亏的人,他总是能够印象深刻。 ——不过她还是没有取消对夏洛克福尔摩斯“短信拒收”的打算。侦探好不容易能在乏味的闲暇时间从她的短信里找点乐子,他才不会让自己重新无聊平淡度日。 平安夜,伦敦下起了细雪,城中点亮了无数温馨的灯火,让这个雪夜也变得暖意融融,走过街道小巷,还能走到从旁边的屋子里传出的悠扬歌声,唱着简单而韵味深长的“rry christas”,不停重复轮回,暖到了人心里去。 只有在这种节日里,塞拉才能不被狗仔打扰自由地出外行走。她穿着黑色羊毛大衣,戴着厚而温暖的编织围巾,沿着街路缓缓走到了贝克街,来到221b号公寓。她站在楼下,静谧的夜色中,她抬起头,在街灯下望向其中一扇透出明亮灯光的窗户。有洁白的细雪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就被体温所融化成水,湿透了微微颤抖的睫翼。 她无声无息地呼出一口气,瞬间化成白气消散在寒冷的晚风里。 她听见了那扇窗户里飘出优美悦耳的小提琴乐曲,以及隐隐的欢乐笑声。她猜测她大概是迟到了,而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很热闹。也许不差她一个。 是的,当然不会差她一个。哈德森太太虽然显而易见有着并不简单的过去,但她仍然是一个优雅而友善的老人,她会邀请塞拉更多是出于礼节,以及想要夏洛克在无聊时能够得到有趣的陪伴。而现在,很多人都在陪伴着他,至少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个天才再不会感到孤独。 塞拉静静地抬头望着那扇窗户,近在咫尺的距离,她一动不动,目光安静得如同这个雪夜。 她甚至开始羡慕这些人了——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过去,对未来有所规划,可以按部就班地计算着一切,而且已然准备好面对生活中所有的幸福和不幸。他们在沮丧的时候有着可以尽情倾诉的人,可以和其他人分担自己的秘密,即便是闲暇的午后什么也不做的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也是一种来之不易的幸运。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和它毫无间隙地融合着,一同运转着,有声有色地存在着,累了可以停下来休憩一会儿,然后在明天继续出发。短暂的生命在他们的目光里缓缓流逝,而生命因此变得更富有意义。 不必担心背负着自身命运的沉重踽踽独行,也不必忧虑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而变得无比疲惫,意志消沉,前路茫然无光,战斗下去的欲一望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渐熄灭,尽头的真相宛若近在咫尺却真实遥不可及。那些她所经历过的,付出过的,存在于记忆里的所有人都会变老,死去,化成飞灰,永远消亡。只除了她。唯有她,记得这双倍的一切回忆。 “听,歌声。”塞拉侧耳,低声喃喃,微笑。 歌声是因为这里的人拥有着节日,而节日存在于属于他们的国度里。但哪里才是她的国,她的民族,她的家?哪一天才会是她的节日,她的生日和忌日? 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里,她最需要战胜的并非强大的敌人,而是永恒的孤独。 她的热情无可抑制地因为时间而有所消褪。但在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身上她能够重新感受到这种热情,这个家伙似乎总是有一种能力能够点燃他身周的一切人和事,让所有人感受到他血脉里那种强劲有力的搏动和不会疲惫的激一情。这座城市大多数人都能庸庸碌碌,眼中只有繁华街肆,车来人往。而与夏洛克福尔摩斯同行,却能看到一片燎原的战场。她在看到报纸上夏洛克的第一眼,在看到他眼里那种光时,她就无比确定这一点。 她原本以为能够发觉这一面的人并不多,因为天才总是立于人群之外的,孤独到死是一个天才最好的归宿。毕竟,这个世界配不上他。也许她会是为数不多能感受到他内心烟火和寂寥的人。遗憾的是,到了这一刻,她想也许她错了。 多么罕见而幸运的天才。他拥有着世界难敌的天赋,却也同时拥有着天才通常不曾有的,来自家人和朋友的理解与宠爱。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变成一个审判者,而不是犯罪者。 塞拉静静地看着窗子里透出来的灯光,不自禁地微微笑了笑,在街灯下站了很久,终于还是要无声无息地转身离去。 然而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止住了她的步伐。她拿出来一看,亮起的屏幕里来电人的姓名格外清晰醒目:“sh” 塞拉垂下眼,安静了几秒,终于还是决定接起这个电话。她按下通话键,手机放到耳边,轻声开口,“什么事?” 那边传来隐约的笑声,以及一个冷静清晰语速惊人的男低音。 “哈德森太太前五秒第三次问起你我想你已经迟到了36分27秒如果你再像旁边的路灯那样站在楼下却不进来只用无比羡慕渴望的眼神窥视里面的一切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拒绝了哈德森太太的邀请而我在这通电话结束后可以立刻帮你转告她这个消息——” “”塞拉无声地弯起唇角,她立刻转过身抬头朝那扇窗户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正拿着手机透过一层窗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很显然,如果她真的转身走了,他会很乐意马上去告诉热心的房东太太她在平安夜也被拒绝的好消息。 塞拉抬起头,夏洛克低下头,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接了几秒,凝止不动,唯有细雪无声飘落在长发和肩上,画面美到几乎被定格成永恒。 几秒后,塞拉笑了笑,对手机那边的人轻声开口,“告诉她,我马上就到,带着礼物——包括夏洛克福尔摩斯的那份。” “嘟嘟嘟——”那边迅速挂断了电话。一贯干净利落的侦探风格。 塞拉低头笑了笑,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踩着一地白雪走进了221b号。 上楼,门后重新响起了轻快悠扬的小提琴声,还有十分温馨欢快的笑声。她在门口顿了片刻,终于还是伸出手,笃笃敲响了大门。 小提琴音停住。两秒后,在室内还穿着黑色大衣的人迅速打开了门,瞥了她一眼,然后退后两步为她让出一条通道,在她走进来后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塞拉带着一身雪花和凉气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发现了几个熟面孔和生面孔——哈德森太太,约翰华生,旁边的应该是他的女友,以及坐在椅子上正和房东夫人聊天的面目端正亲切的年轻女人。 屋子里气氛因为她的出现而有片刻的凝滞。 不过很快夏洛克福尔摩斯就打破了这种静寂—— “塞拉琼斯,”侦探一脸严肃,很简短利落地一句话介绍了她,“酒店谋杀案的嫌疑人之一,女演员,以及绯闻伪造者。” 塞拉,“谢谢,福尔摩斯先生——最后一句有些多此一举。” 夏洛克,“我认为最后一句才是点睛之笔。” 塞拉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侦探回以面无表情。 “咳咳咳!”华生适时地缓和开始僵硬起来的气氛,他站起身来拘束地捋了捋自己的衣领,面上露出微笑,“欢迎,琼斯小姐——” “请喊我塞拉,医生。”她说。 华生顿了顿,笑容愈发温暖,“好吧,塞拉——欢迎你,塞拉,哈德森太太刚刚还提起你,她问你为什么还没来,我们为你热的茶都要凉透了——” “被一个电话绊住了。”塞拉在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注视下面色巍然不动,她看向其中一个神色拘谨的年轻女人,顿了顿,就像是想起了什么,颔首致礼,“想必你就是医生博客里提到的莫莉,很高兴见到你。” 对方扯了扯有些过紧的裙子,连忙应了一声,目光在她和夏洛克之间流转,带着某种熟悉的紧绷和不安。 塞拉立刻明白过来,她扬了扬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对华生的女友也点头致意,然后看向哈德森太太,扬起笑容,“晚上好,夫人,抱歉我来晚了,但我想如果您看到我给您的礼物,您一定会原谅我的——噢,还有你和你的女友,夏洛克,以及莫莉小姐的一份——” 对方愣了愣,一脸“居然还有我”的惊愣表情。 “当然,”塞拉语气平静,缓缓从袋子里抽出今晚的惊喜,“好东西,当然需要大家一起分享——” “噢!”华生惊呼,“香槟!既然是塞拉带来的,想必一定不会是普通货色——” 莫莉连忙去厨房拿来了启瓶器,啵的一声,香气幽幽弥散在房间里。 夏洛克鼻子微微一动,立刻认出了这份惊喜的来源,“96年份的堡林爵老藤黑中白香槟。” 华生愣住,“这c这可是真是太名贵了!” 堡林爵香槟最初创建于1829年,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曾被维多利亚女王指定为王室御用香槟。用来酿酒的老藤葡萄树是在法国根瘤蚜灾难中幸存下来的,纯天然未经嫁接,结出的葡萄香气集中,糖分高而早熟。老藤香槟年产量不足3000瓶。而这瓶黑中白香槟有着浓郁的黑皮诺风味,品质非凡寻常难以企及。96年份的每瓶售价超过上千英镑,而且是需要通过一定途径和手段才能买得到的珍品。 这个诚意可真是十分足够了。瞬间就将有些凝滞的气氛变得火热起来。 “一位慷慨影迷的圣诞赠礼,”塞拉微微一笑,“我一个人喝未免有些浪费,不如大家一齐享用更有意义。” 哈德森太太平常喜欢喝点好酒,她大概是这里最能感受到酒液之美的人。她没有拒绝塞拉的好意,很开心地接受了这份赠礼,当香槟被倒入玻璃杯那种醇厚迷人的香气钻入鼻子里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情不自禁地轻声叹息,这可真是一个醉人而且名贵的平安夜。 塞拉微笑着看着大家热切起来的表情,在他们称赞香槟风味独特的时候,冷不丁身后传来低沉的男音,“我的礼物——你说过我的礼物——在哪儿?” 塞拉瞥他,“我还以为,夏洛克福尔摩斯并不会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既然你声明送给我,那么它就属于了我,事关我的归属就不再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夏洛克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看着她,再次强调,“在哪儿?” 塞拉没有动,只是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开口问他,“在此之前,我想知道我仍然是‘未知姓名’吗?” 夏洛克一顿。 他为塞拉的小心眼和记仇感到了不可思议——他身边的女性大多都扮演着平凡人的角色,虽然也有独到之处却几乎没一个人能跟得上他的步调,而且她们表现出来的都是平和,善良,包容这种令人赞赏的美德——至少不像塞拉琼斯如此斤斤计较,心思深沉,极度聪明与棘手。 而且她居然还对他设置了短信拒收!敢相信吗她居然真的这么干了!他甚至都没有对麦克罗夫特和他的妈妈这样做! 她可是第一个逼得他不得不因为一件小事——例如想要知道剧里的凶手是否是他所推理那个人这种答案,而主动拨通了对方的电话,上帝——! 更别提她还让自己被迫又火了一把!简直无法回想当时贝克街221b门口那人山人海出门则被围追堵截上街全靠躲的壮观景象! 她一定是在报复他——而且显然她的报复具备延伸的时效性,也许当时他不会预料到结局,但毫无疑问一旦发生了后果都会十分严重。 绝不是好惹的——侦探于一瞬间再次无比肯定了他对这个女人的认知。 夏洛克福尔摩斯看着她,手伸到了背后,不动声色地迅速按下手机的数个键,然后在塞拉问出这句话停下来挑眉看着他的时候,从身后把手机放到了她眼前给她看,一脸的正经无畏。 “这是你的新备注。”他说。 塞拉看了屏幕一眼,顿住。 在熟悉的号码上,标注着一栏醒目的字——“she”。 塞拉转开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夏洛克福尔摩斯,”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很高兴我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念出来的专属备注不过,我也很想知道另一件事——” “she——它究竟是来自于当时华生给你发的短信呢,还是你又忘记了我的真实名字?” 夏洛克,“”糟糕。 眼见侦探向来不动声色的脸上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塞拉眯了眯眼。 “哈,我居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她声调平淡得很,紧接着话锋一转,“——当然,既然你如约做出了改变,我也会遵守承诺,给你一份特殊的平安夜礼物——” 夏洛克福尔摩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塞拉凑到他脸庞,沙哑而极具蛊惑力的烟嗓夹杂着微醺的酒香和笑意,低低开口。 “你,我,麦克,还有神秘的投资人《未完成的故事》的下一个剧本,在一段长长的波澜起伏的官方预告之后,那由我们来共同演绎,独一无二,精彩绝伦的传奇——” 夏洛克瞳孔一缩。 他听见她低低的,满含神秘和危险意味的笑音。 “以及那位先生,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咚—— 悠扬的零点钟声,响彻夜空,瞬间灿烂的烟火照亮窗外的苍穹。 夏洛克缓缓转过头,看向微笑着的女人。她端起一杯香槟,朝他举了举杯,就像是遇见了一位多年未见的好友那样,语气熟稔又亲切。 “rry christas ,y seet shirley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演绎 12 互道圣诞快乐后, 趁着气氛如此之好,华生的亚裔女友提出了一个建议——来玩一个他们交际圈子里很流行的游戏, a ga 一f truth 一rdare,正确翻译:真心话和大冒险。 这个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大力支持,除了夏洛克福尔摩斯,他认为这种倚靠概率性来取胜的游戏根本毫无意义, 他言辞拒绝参加, 然后就被哈德森太太训了一顿,面无表情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桌子前,看着这群他眼里的金鱼们拿着一个空酒瓶放在面前, 由瓶口的朝向来决定谁是下一个参与者。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 由于大家都十分清楚夏洛克的能力,于是他被一致同意被划拳组排除在外, 在一轮激烈的厮杀后, 塞拉于2:3的得分惜败华生之手,由他来转动第一次酒瓶——然后慢悠悠地一圈后,瓶口和大家的心声惊人的一致, 停在了夏洛克福尔摩斯的面前。 侦探,“”他开始怀疑约翰的女友是不是提前传授过医生关于这个游戏的小技巧,总之不可能如此之巧合第一次就轮到了他! 大家啊哈一声, 各自脸上都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兴奋之色,医生神态夸张地低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先是很谨慎地试探了一番:要求夏洛克和在座所有女士行一次贴面礼。 夏洛克福尔摩斯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接着就被房东太太一个极具威慑性的眼神喝退, 他沉默了几秒, 浅浅吸了口气,轮番和在座众人保持适度距离地行了礼节,塞拉亲眼见证坐在旁边的茉莉在和侦探先生贴面后整个人都如同煮熟的番茄那样红了起来。然后她的目光就与夏洛克的恰巧对上。 卷毛侦探顿了顿,抬起头来,看向旁边笑容止都止不住的华生,一脸义正言辞地指着塞拉说道,“她有严重的恐男症我恐怕她不会允许我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 众人:哦,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做无礼——还是说我们对这个词语的理解在平时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出乎意料的是,在侦探开口的瞬间,这位英国女演员也同时出声了—— 塞拉:“贴面礼?——不,瞧他那高耸入云的颧骨,我认为它们会把我的皮肤划伤。” 所有人:“” 夏洛克眉梢微动,他打量着塞拉的脸,明显看上去一副想要在同一个领域里做文章的模样。可惜作为一个身材骨骼以及脸庞都被公认为“不管是东西方,模特界还是娱乐圈,女人和男人都会爱上”,比例近乎完美的人选,夏洛克很难从中挑出错来。他沉默地看了几眼,最终还是选择了某种折中方式的妥协。 “我选择真心话。”他说。 “一~”大家一声夸张的惊呼,但更多的是目睹侦探挫败之后的新奇和迫不及待。 主场的华生第一个开口了—— “麦克罗夫特特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是在几岁!”医生双眼放光,对揪住侦探哥哥的小辫子报以了十万分的热情——想一想,以后再在工作中莫名其妙地被一辆黑车接走后他说出这件事实后对方有多么无可奈何的脸,一联想到那个画面他就认为以前所受的苦难完全都值回票价了! 夏洛克毫不犹豫理所当然地出卖了自己的亲哥哥:“7岁,萝拉,扎着马尾辫来自佛罗里达州的小金鱼。” 华生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心满意足地坐回了沙发。 轮到了哈德森太太,老夫人思考了一下,满目期待地开口了—— “我听说你还是处一男这是真的吗,夏洛克?” 侦探顿了一下,他扫视了众人一圈,在大家灼灼的瞪视里,沉默了几秒。 “下一个。”他说。 “噢~”华生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音,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满溢而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大不列颠岛,伦敦市,芳龄三十五岁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唯一的咨询侦探,世界上最聪明的天才之一,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上半身而忽略了下半一身唔真是一个让人喜闻乐见的好消息。 医生忍不住哈哈哈哈再次大笑出声,觉得这个夜晚简直过得精彩极了。 轮到了莫莉,这个看上去有些腼腆的年轻女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紧张局促地捏了捏衣角,不敢直视夏洛克平静的目光,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了—— “我c我想知道你心目中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 室内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投向了仿佛正在思考当中的卷毛侦探。 塞拉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坐姿随意又优雅,闻此也投去了似笑非笑的一眼。 按照这位天才过往的尿性来看,她想她大概已经能猜到了答案了,那让人心碎的答案。 果然,夏洛克如此开口。 “一个聪明到有能力足以瞒过我的眼睛的人。”他说。 莫莉明亮的目光顿时黯淡无光。虽然她的心里也隐约有着一些猜测,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承受能力远比想象中要脆弱得多。 也是。她自嘲地心想,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够与他比肩,拥有着看透世界尽头的目光,怎么能够和他相匹配呢?天才的身边,永远不会容忍得下真正普通的普通人。 有的人,就像月光只能仰望,无法拥抱。 莫莉不再出声。 下一个轮到了华生的女友,她显然是一位情商很高的伴侣,提问也相当简单直接—— “当初您为什么会选择华生作为好友,而不是其他人?” 夏洛克斟酌了两秒。 “因为他有很多优点,当然缺点更多——不过有一点突出到可以忽视无关紧要的缺点。” “——忠诚。非常少见的品质。” 这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第一次如此直白而且不带任何其他目的的夸奖,医生颇为感动两眼泛出泪光地凝视着这位好友,接着这位好友就毫不犹豫地掉转了目光,冷静清晰地开口,“下一个。” 华生,“” 他的女友怜惜地摸了摸医生的头顶,“乖宝贝,别哭,可真让人心疼。” 夏洛克挑了挑眉,注视着正似笑非笑的塞拉,“最后一个,然后结束这场愚蠢的游戏。” 可想而知他对这个所谓的“真心话大冒险”有多么无奈和无语。 大家的目光齐齐投了过去,很期待这个面孔经常出现在电视和手机上的一线女明星会说出怎样让人吃惊的提问—— 而她的问题也的确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我是谁,夏洛克福尔摩斯?”她问。 众人顿时愣住。这,这算是什么问题? 而那边,侦探果然也被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给难住了。 他垂下眼,陷入了沉思之中,一分钟内都没有开口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医生试探着开口了,“呃我想知道这个问题有准确的答案吗?比如‘我是女明星’,‘我是塞拉琼斯’,‘我是我自己’这样的回答?” 塞拉微微一笑,看向侦探,“我想他知道答案。” 医生摸了摸鼻子,识趣地不再开口。 时间又过了一分钟,这次夏洛克福尔摩斯终于作出了回答—— “我不知道。”他很干脆地说,接着立刻反问道,“那么你是谁?” 众人:???喂,搞什么鬼,你们俩是在背着我们猜谜吗?! 很明显夏洛克再次打破了规则,不过现在没人敢打断这段莫名其妙开始的对话,因为他们都瞧出来了,他们陷入了自己的二人世界之中,其他人根本插不进去。 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女演员,那双奇异随着光线变幻色彩的眼睛此刻是灰绿调的,非常深邃而透彻,一旦认真注视着什么的时候看上去更像是属于狩猎者无机质的眼珠,神秘又专注,配上他深陷的眼窝还有种奇特的苍白和冰冷感,让人很难忍受不说出心底深藏的秘密。 强大,压迫,寻根究底而特立独行的气场。一看就是极度聪明之人才会拥有的独特眼睛。 塞拉回视着他的目光,思考了几秒,然后微微一笑,吐出一个词。 “塞拉。”她说。 只有塞拉。没有琼斯。没有其他任何职业称呼以及自我鉴定的形容。 夏洛克福尔摩斯眼神微微一变。并不清楚他是否听明白了答案里藏着的深意。 众人一头雾水地看着二人打哑谜,又不敢打断,尴尬极了地互瞅着对方,一脸不知所措。 夏洛克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一行大写加粗烫金的字—— “请勿打扰”。 于是大家很识趣地在接下来的几场游戏中都没有再邀请他参与。说笑嬉闹中不知不觉就喝完了整瓶香槟,甚至多干掉了几瓶红酒,熏熏然的气氛中时间走到了深夜,终究还是到了告别的时候。 圣诞节的深夜,相聚的众人接连离去,只剩下塞拉,夏洛克和哈德森太太留在了这里。 临走的时候,华生意味深长地朝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女人看了一眼,然后投给夏洛克福尔摩斯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换得好友面无表情的回视。 “不管她是不是大明星,夏洛克,”医生如此对侦探说道,“我知道你向来对爱这种东西不屑一顾,认为它是一种妨碍而非进步——但我走了以后谁会来照顾你呢?谁来陪伴你,当你的树洞和思考的密友?谁可以填补一个天才的孤独黑洞,重现那两个人来对抗整个世界的荣光?——你需要一个人,夏洛克,不一定是我,而是能够理解你,甚至更聪明的那个——” “我不在乎祂是男是女,”医生面带微笑,“只要你们能在同一片战场,一起战斗——那么祂也会是我的朋友。” 毕竟,最终他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家庭,子女。而夏洛克福尔摩斯仍然是孤独的,因为他如此聪明,世界对他而言鲜少有神秘,他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位好友——他将永远处于好奇,危险和不满足之中,而夏洛克福尔摩斯需要一个靠谱的陪伴。 即便对方很有可能是一位大明星,身后跟随一群状若疯狂的粉丝和狗仔队。不过没关系,以夏洛克的机智和耍弄人的手段来看,华生相信他会解决这一切的。 于是医生非常欣慰地带着女友离开了这里,顺便带走了所有他眼里的电灯泡。 圣诞节的深夜,贝克街221b号公寓从热闹重归静寂。 哈德森太太收拾完盘子和酒杯就下楼了。留下夏洛克和躺在沙发上呼吸平缓似乎因为轻醉而睡着的塞拉,露出满足的微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被刻意调暗的灯光中,由于三人座沙发被人无情占领,夏洛克福尔摩斯迫不得已窝在了单人沙发中。他优雅地翘着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叉,下巴搁在指缝之间,没有说话。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沉静的呼吸声。 夏洛克往旁边斜了一眼。鸠占鹊巢的那个人似乎睡得正香——的确,今晚她看上去很有兴致,至少解决了三杯以上的香槟,临近散场的时刻已然双颊生晕,目光微微迷离,嘴角罕见地一直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看得很清楚,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投在了这个女人身上,虽然大多数人懂得将自己隐藏起来,但他心知肚明。 漂亮的女人,总是更危险的。在他多年的侦探生涯里,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夏洛克沉思了半晌,在墙上的时钟缓缓走向正点的那一刻,忽然出声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塞拉?”他说。 并非是在呼唤她,更像是一种喃喃自语的反问。 他在重复刚才塞拉的答案。显然这其中他还有着无法解开的疑惑。 当然,这疑惑也注定无法被揭开,因为它根本不来自于这个世界,而人又怎么能去解答世界之外的问题呢?即便是举世无双的天才也不行。 夏洛克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这个喝了一点酒就开始装睡不回家的女人。他知道她很清醒,她这样的人伪装惯了就连沉睡的呼吸都可以模拟得极为逼真,足以骗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他知道塞拉似乎很喜欢把他放在公众的视野之中,让他得到更多的曝光率——他在塞拉装睡之前眼尖地瞥见她偷拍了他的侧脸而且发到了脸书上,他只掏出手机瞥了一眼但并未多说什么。他只是不太确定她这么做的目的——为了让他继续被无处不在的狗仔包围?还是那位神秘投资者的示意? 不过在真相大白之前,他不会阻止她做任何事。一旦目睹的细节多了,暴露的可能也就越多,他对此乐见其成。 夏洛克的目光从女人“沉睡”的侧脸到下巴到身体再到脚尖,几乎是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沉思。 字幕迅速浮现在他眼前。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又多了一行。 ——爱过某个人。 而且之前的“伪装”被放大加粗,调整到了一个更醒目的位置。 对于一个优秀的侦探而言,看破隐藏是很重要的能力之一。人的身上有很多细节可以透露出近段时间的生活状态,最近的例如从早到晚这种状态都会发生细微的改变,比如水肿体质的人在晚上回家后会在视觉上胖上几斤,亦或是没睡好眼角出现了几道假性细纹。这些都是无法掩盖的证据。 而塞拉——这个女人,他却几乎无法在她的身上看出这样的改变。这说明她很会伪装,而且对自己要求苛刻,对生活有着极强的规划和纪律性,几乎可以在某段时间里保持相同的状态不变。 而至于“爱过某个人”这样的论断就更好理解了——聪明成熟且目标明确的女人都会对他产生兴趣和,可她没有。至少现在表露得并不明显。这完全能够证明她曾经爱过一个人,否则怎么可能会有人不为夏洛克福尔摩斯产生兴致?——过去的例子太多,而他根本无法找出能够反驳他这一论证的论点。 不过值得深究的是,他从未听说过塞拉琼斯和哪个男人有过多的接触,即便是麦克桌子的资料上也未曾提到过这一点,何况她显而易见有着恐男症的症状——所以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难道也和麦克罗夫特一样,是一场遥远的七岁初恋? 夏洛克福尔摩斯陷入了复杂的思考。 ——如果塞拉此刻能够听到这位咨询侦探的心声,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夸奖他目光犀利思虑深远,接着发一条意味深长的脸书,配上一张高清大图表情包—— 我有一句妈一卖一批不知当不当讲(划掉)一定要讲(划掉)写出来贴你脑门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演绎 13 圣诞节过后的第二天, 在塞拉回到自己的公寓没几分钟的功夫, 就接到了来自某位官方人士的电话,而那位官方人士的助手是这么和她交流的—— “塞拉琼斯小姐, 很抱歉打扰您, 但我的老板认为您很有必要过来一趟,他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亲自与您交流——是的,就是现在。如果您无事的话请务必前来, 如果有其他要事的话我已经帮您全部解决完毕。接您的车就在楼下等候, 祝您一路顺风。” 塞拉看着被礼貌挂断的电话,虽然对方没有明说她的身份, 但她都不需要朝窗外马路边停靠的黑车瞧上一眼,就知道来者是谁。 她想了想,大概知道这次会面的目的, 不由得饶有兴味地笑了,很顺从地走下公寓,坐上了那辆神秘的黑车,无声无息地朝另一个目的地疾驰而去。 出乎意料, 司机载着她去了一个她不久前才从那里走出来的地方。 熟悉的风景从车窗外飞速而逝,很快就来到了贝克街, 停在了一扇黑色门前,上面挂着“221b”的牌号。塞拉下了车, 司机没多说一句话, 很尽忠职守地拉上了车窗, 再次无声无息地离去。 真稀奇。塞拉心想, 那位行走的大英政一府居然会亲自跑到这个他向来都很嫌弃的公寓来——之所以塞拉肯定是本人而非又是某位得力助手,原因其实很简单:夏洛克福尔摩斯曾经这样告诉过她,那位在政一府中“身居末职”的某位小文员总是受不了221b的门环摆歪,每次都会自己动手纠正,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他来了,这是很明显的强迫症。 而此刻,这个一向有意无意都往一旁歪去的门环现在方方正正地垂落着,是让所有见到的强迫症都会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的完美角度。 她相信对方明明知道她昨天就在这里过夜,还好巧不巧地等到她回到家之后才打电话来将她接到了这里,如此拐弯抹角的方式简直可以归类为福尔摩斯家的一贯传统。 塞拉敲了敲门,迎接她的是哈德森太太,这位老夫人对前一个小时刚走现在又再度回归的女演员没露出太多惊讶的情绪,还是很热情地招呼她进门,顺便热心地告诉她那位讨厌的大福尔摩斯又来了的事实。 塞拉安慰了一下这个明显更偏心小福尔摩斯的老太太,然后走上楼去,一打开房门,就被屋子里极为凝重的气氛弄得一顿。 阴天,房间里没开灯,非常昏暗。第一眼只能隐约看见背对着她的单人沙发上隐约坐着一个人,露出一截卷毛茸茸的发顶。而屋子主人的哥哥,那位神秘的人形大英政一府则拄着他一贯不离身的小黑伞,一只脚尖点地撑着,一只手放在黑伞上,面目极为严肃地盯着面朝窗子的沙发和沙发上的人。如果是不知情的人闯进来,恐怕会轻易认为这是一幕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冲突现场。 当然,冲突是有的,而“仇人”这个词也并不突兀。至少对于那位小福尔摩斯来说,这个三件套西装不离身的微胖界一员,他的亲哥哥,一直以来都是他视为对手的那个人。 而塞拉的闯入显然无意中打破了这种凝滞的氛围。坐在沙发上的人一动不动,反倒是屋子中央的人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啊,欢迎,琼斯小姐,你来得正好。”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站直身,表情有所缓和,用一种慢条斯理的语气开口道,“在我们开始闲聊之前,我想我需要先向你道一声致谢——感谢你在昨晚以及这一段时间里对我的弟弟的监视和陪伴,他看上去比以前要快乐多了,虽然仍然还没有长大成熟起来——” 麦克罗夫特一开口就是嘲讽必杀技,成功让夏洛克头顶的卷毛微微一动。 塞拉脱下大衣,走到窗前,和夏洛克的沙发并排而立。她朝下望了一眼,然后对麦克微微一笑,指了指窗外,说道,“抱歉,这段时间风声很紧,无时无刻都有一些怀着不可告人目的跟踪我的人——我们时间有限,福尔摩斯先生。” 所以,赶快说重点——她的潜台词。 既然她很聪明地领会了这趟短途旅行的意义,提起了这一茬,那么麦克罗夫特很欣然顺着话尾接了下去—— “啊是的,跟踪——你瞧,作为一个侦探,我认为我的弟弟他已经是业界最为出名的一个,而我想这有可能对他的某些工作造成一些不利。当然了,以他的风格而言还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毕竟幼稚的孩子们都需要大人的掌声鼓励才有继续下去的动力——” 麦克罗夫特一本正经地损着自己的弟弟,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没想到的是,除了炫耀他那中规中矩的破案手段和头脑以外,他居然也有和绯闻扯上关系的一天,而且对方还是一位在娱乐圈里冉冉上升的新星——不得不说,我以为他的保密工作会做得比我想象中更好才对。” 他优雅地威胁着,指出塞拉利用名气将他的弟弟捆绑在一起的不义手段。福尔摩斯一家都是聪明人,但很少如此直接曝光在大众的视野之下,夏洛克算是其中最有名的一个,何况他的职业是侦探,而侦探本身不应如此身负盛名才对。他所面对的危险已经够多的了。 塞拉轻轻笑了一声,转眼看向穿着睡衣和拖鞋的夏洛克,懒洋洋地靠在窗旁,朝楼下举起相机的狗仔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问道,“对此,您又是怎么看的呢,福尔摩斯先生?” 在座有两位福尔摩斯,不过现在没人会把她所指的那一位认错。 卷毛侦探笔直地坐在沙发里,两腿乖乖地并拢,手也端正地放在膝盖上,虽然看上去姿态非常正式而且严谨,但却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绸缎睡衣,瞬间让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势化为虚影,至少对上穿着考究而古典三件套的麦克罗夫特他毫无胜算。 塞拉犹自记得她出门时侦探早已起床,穿戴正式。而等她在伦敦市兜风一圈回来后他却不知何时换上了睡衣,大概他并不习惯在女性面前露出更居家的那一面,而恰巧印象最为深刻的两次会面他却都穿着自己的战袍睡衣,这无常的命运令人惊奇。 此刻听闻塞拉陡然间抛出这个问题,侦探不动声色地朝窗外望了一眼,语气快速,干净利落,又理所当然得很。 “她在利用我逼迫出现身,”夏洛克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继而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麦克罗夫特的话,含义却截然不同,“要知道,毕竟幼稚的犯罪者都需要观众的掌声鼓励才有继续下去的动力。” 塞拉的目光在侦探先生不自觉地从睡衣领口中露出的锁骨看了一眼,缓缓下移到他脚上那双同样是深蓝色毛绒绒的男士拖鞋上,顿住。 或许是她停留的眼神略久,夏洛克忍不住动了动脚趾,不动声色地愈发坐直了身体。 她在看什么?难道她不应该注意我的脸和我的声音?为什么她的眼睛会落在那个地方?她有什么关于脚的怪癖?还是她在哪里也见过这样的拖鞋?——这不可能,这双鞋可是仿照波斯拖鞋的模样进行改造并做出了最适合他尺码的那双,独一无二的福尔摩斯版本。还是说她在转移麦克罗夫特的注意力?——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她试图在他的身上缓解恐男症的病状,因为在屋内两个男人之间,她明显更专注于自己。 电光火石短短的两秒之内,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脑海里倏然就掠过了以上这些念头,然后他就听见了麦克罗夫特皮笑肉不笑的声音。 “当然了,追逐的刺激,好奇,兴奋,喝彩——你们为数不多的共同点,你和他,不是吗?”麦克罗夫特挑眉,“虽然很难承认,但我不得不说,的确,你会有至少五十种以上的方法避免陷入过度出名的局面,而唯一的解释就是:夏洛克,你是故意的。” 故意配合塞拉,虽然之前没有过合作,二人之间也从未明说,却相当默契地共同完成了这个计划。要不怎么说,和聪明人在一起办事就是省心呢?夏洛克福尔摩斯大概是她所见过的最聪明风格也最为独特的一个,虽然在他哥哥眼里他才是最愚蠢最不成熟的家庭成员。 “很明显,他的目标是我,而并非这位”在提到塞拉的时候,夏洛克顿了顿,然后跳过了她的名字,“——绯闻制造者。他通过她只不过是为了接近我,而毫无疑问,那位杀死真正的职业‘蜘蛛人’的克洛伊小姐,也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 夏洛克说完这句话,塞拉顿住,缓缓抬起头来,注视着他。恰巧,夏洛克也微微侧过脸来,那双拥有虹膜异色症的眼睛正盯着她,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目光却仿佛具有穿透力,能够瞬间洞察人的思想和灵魂。 他这句话说得很有技巧。他提的是杀死高空工作者的凶手,而不是杀死男一号汉克的人。这让人无法摸清楚他内心真正的判断到底是什么。 这就是这一句虽然快速却耐人寻味的结论,却让塞拉在凝视他片刻之后,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真有意思。她心想,虽然看上去我行我素蔑视法律和规则,从来都瞧不起警察的迟钝和死板的办案方式,在外人看来他就是离经叛道最活生生的代言人,可一旦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家伙心里自有一条恪守正义的线。而且他很护短,被夏洛克福尔摩斯盯上或者认可的人,他都会给予一定程度上的袒护,即便也许那些人做过的事不那么光明正大,甚至越过了界限。 虽然塞拉片刻之内并不清楚他到底是把她当做了熟人对待,还是查清楚了谋杀那件事的真正缘由才有此一说。 这才像个称职的脸书粉丝。塞拉弯起眼睛。而夏洛克则掉转了目光,语气平淡无奇,“我只不过是让他自露马脚。放松,麦克罗夫特,你看上去像是一只紧张到开始发抖的胖松鼠。” 自带嘲讽大概是福尔摩斯家的天赋技能。 大福尔摩斯噎了一下,轻轻冷哼,虽然并没看向塞拉,但怎么听都像在对她警告,“据我所知,那一位可不是会因此而轻易上当的人。你以为你们能得到帮助,他就不能吗?” 帮助?难道那位神秘的投资者之上还有赞助商?听这语气,麦克罗夫特似乎还知道更多的消息? 夏洛克眯着眼盯了麦克罗夫特几秒,对方坦然地回视他的目光,看样子根本不打算告诉他的弟弟更明确的信息。 好吧。夏洛克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睡衣领口,面目极为严肃地转身朝向塞拉,顺带着瞥了麦克罗夫特一眼,眼神里的含义表露得清晰无疑:瞧,这可是你逼我的。 大英政一府顿时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而这预感下一秒就成为了现实—— 昏暗的房间里,敞开的窗边,卷毛侦探看向塞拉,猝不及防之间忽然单膝下跪,他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楼下陡然啪啪啪连闪了好多下的白光,只是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目光凝住的塞拉,平平淡淡地开口。 “让让,你踩着我的地毯了。” 塞拉沉默了几秒,无言退后两步,用一种无语到了极点甚至有些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然后转过头去,看向屋子中央的麦克罗夫特。 夏洛克的哥哥,此时正用一种近乎天崩地裂的表情看着窗边的两位,一位默默站着,一位单膝跪地。一位看好戏,而另一位则朝他露出一个大福尔摩斯式的假笑,那眼神分明在说:听说你不喜欢麻烦?瞧,喜闻乐见的大麻烦来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麦克罗夫特用脚趾头思考都知道在这惊天一跪之后,明天的报纸上会出现怎样骇人听闻的新闻。而这绝对会屠尽所有报纸和社交媒体的头条版面—— 当然放在面前最大的麻烦并非是像那些烦人的媒体解释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求婚”,而是如何向他们共同的爸爸妈妈说明这只是一种破案的非常规手段而不是像小报说的那样耸人听闻! 哥哥忍不住捂住额头,为弟弟不按常理出牌的胡乱行径简直操碎了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演绎 14 第二天, 不出意料,“伦敦最有名的咨询侦探向塞拉琼斯求婚了!”这则消息屠尽了各大报纸的头条版面。各队狗仔队像疯了一样蹲守在二人的公寓下面和门前想要第一时间获得后续消息。但让人失望的是, 从凌晨到深夜,他们都未曾再见到当事人走出房门一步,而屋子里的窗帘都紧紧拉着,隔绝了所有窥探者不怀好意的目光。 ——在各路人士蹲守驻点的同时, 三条街道外一个拐角的咖啡馆里,最不起眼的角落圆桌边, 正坐着对峙的二人, 如果周围的顾客再仔细一些,就会发现这正是近段时间来风头尤盛的绯闻男女,夏洛克福尔摩斯和塞拉琼斯本人。 如何出门的确是个大难题,这花了二人一番功夫, 不过好在最终成功在没有引起任何一人的注意下到达目的地, 开始了默契的谈判。 首先得分的是女方选手塞拉。 “你不应该那么做,”近一个月来屡次上头条的女演员端着一杯蓝山咖啡慢条斯理地开口,带着某种马后炮的看戏意味,“这下全英国都知道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公寓里有一条价值千金的手工地毯了。”她在嘲笑他当时混淆耳目的举动。 侦探戴着几乎可以遮盖他大半张脸却没能遮住下巴的猎鹿帽, 他大部分时间一直看着窗外, 观察来来往往的人群, 从一闪而过的细枝末节里下意识地推测着路人的身份和过往, 这是一种条件反射般的行为, 他无法命令自己停下。 因为之前利用塞拉的举动, 夏洛克福尔摩斯难免在心理上会有所退让, 因此他没有直视她的眼睛,只是干脆利落地开口,“我只是帮你省去了其他繁多的步骤,你应该感激我才对。” 新闻一出,他相信那位神秘的投资者再不会就这么躲躲藏藏掩人耳目地将塞拉当做传话筒了,对方显然对他有着浓厚的兴趣,如果能把对方的注意力从塞拉的身上转到他这里,那就再好不过了。 顺便可以破了那个到目前为止都被认为是悬案的酒店谋杀事件。 “哦?是吗?”塞拉靠回椅背上,似笑非笑,“可是作为你新晋的‘未婚妻’,我甚至都不确定我未来的丈夫真正的性取向,我可真失败。” “人们总是喜欢捕捉那些对自己的猜测更有利的臆想,”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语气依旧很冷静,丝毫不为外面铺天盖地的绯闻所动,“在引导他们舆论这一方面,你做得十分优秀。”他声音平淡地嘲讽。 “这可不是我的错,夏洛克,”塞拉的称呼也随之改变了,显然她对此适应良好,甚至笑了起来,“你吸引凶手,变态以及恐怖分子——相比而言,我才是受害者,不是吗?” 夏洛克忽然转过头来,盯着她,反问,“你是吗?” 塞拉眉头一扬,“难道不是你亲自证明了我的清白?” 夏洛克沉思几秒,话题忽然一转,“酒店谋杀案的死者,你曾经的同事——你对他知道多少?” 塞拉眸光微微一变,她嘴角的笑容加深,“你知道的是,我患有严重的恐男症,我能对一个对我心怀不轨的人知道多少呢?” 心怀不轨——多么具有暗示性的词语。一个患有恐男症的孤僻女性,在被一个心怀不轨的成年男性敲开房门后,面对强迫和侵犯,她会怎么做呢? 是选择无奈和无助地忍受,还是受到刺激勃然大怒地奋起反击? 塞拉琼斯琼斯塞拉塞拉。 夏洛克无法抑制自己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了——他几乎已经能肯定是面前这个女人杀死了男一号,就这段日子接触所得到的信息来看,她无疑具备这种能力:杀死一个人,掩盖痕迹,埋葬真相,转移注意力,嫁祸他人。是的,面前这个女人可以轻松做到这一点。可就麦克罗夫特所给予的资料来看,以前的塞拉琼斯却分明缺少作案手段和这样缜密到恐怖的行事风格——这个女人,前后真的能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吗? 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直觉她就是凶手,可缺少有效证据,即便他“钓鱼执法”,相信这个女人也一定能识破他设计的骗局,她不会上当,就这么轻易地坦白认罪。 夏洛克福尔摩斯调查过死者,那个男一号,曾经英国的一线应是男星,富二代,演技派,擅长硬汉角色,从小出道,经验丰富,因为在去年大火的一部轻喜剧里出演男二号而吸粉无数,圈外口碑非常好,前途一片光明。但只有很少人知道此人专爱吃窝边草,喜欢对每一部合作的漂亮女演员动手动脚,特别是名气和资源不如他的,他往往会以此来引诱那些女明星配合他变态的性一癖一好,表面上还得作出一副相谈甚欢合作愉快的模样。圈内被他染指的新星不计其数,有的因此退出了娱乐圈,但更多的是由于他的家世而选择隐忍不发,对方也愈发得寸进尺,直到遇上了塞拉琼斯这个硬茬—— 总而言之,死者不是什么好人,按律他甚至会因为强一奸和暴力被关进监狱很多年,他无疑是个地地道道的人渣。塞拉琼斯走投无路痛下杀手情有可原,但这不能否认她在夺取人命之后试图瞒天过海逍遥法外的事实。 可是她的现场做得实在完美,夏洛克找不到更有力推翻她的证据。她甚至让这位极少出错的咨询侦探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她所误导,往完全相反的方向推理而去。这可真是史无前例的第一回。 虽然夏洛克在第二次见面时及时掰正了自己的判断,而之后他所默许对方接近也是因为想要从中找到她的破绽。可是越熟悉对方,观察得越仔细,他就发现这可真是一个棘手的人物。 和传闻中的那个塞拉琼斯相比而言,简直就是水面孤岛和万米深海之间的差距。 他敢保证,塞拉能够完美脱身于那场谋杀,和她的那位赞助者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但现在关键点则是,他要找到那个联系着一切的人物:克洛伊——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她早已不在人世。或者来个更简单点儿的,让凶手认罪。这其实并不难,聪明至极的人向来高傲到几乎不屑去掩盖真相,他们会很干脆地承认犯罪事实,至少也会在细枝末节的地方进行显而易见的暗示——就如同塞拉之前所做的那样。 ——“你试过徒手攀登一座高山吗,夏洛克福尔摩斯?” ——“有趣的是,坠落不会致死,人都是摔死的。” ——“‘我’看上去怎么样?” ——芭芭拉·摩安,克洛伊。这都是凶手的名字。她的名字。 ——“演技?——是熟能生巧。” ——“拥有越多神秘感的女人,越容易引人征服。” ——“你知道吗,你这样的人,很容易吸引相似的三种类型:凶手,变态,以及恐怖分子。” ——“在您的眼中我看上去更像哪一种?”——更像而不是更是,这就是一种暗示。 ——“我们这类人的终极追求——扮演完全不同的人,找到自己的极限,然后一跃突破了它。” ——为什么要做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事?——“为了使灵魂暂时平静。” 如果她不是凶手,她为什么会需要灵魂的平静? ——因为她身负无法摆脱的罪恶。 ——“我是谁,夏洛克·福尔摩斯?” ——“我不知道。那么你是谁?” ——“塞拉”。 没有琼斯。 塞拉。只是塞拉。 夏洛克想起圣诞节那天凌晨她偷看自己后发的脸书,上面只有一张他的侧脸照,光线被捕捉得氤氲而暧昧,让他凝望远方的目光似乎都变得柔和下去,有种平安夜的温馨气息。而她对这张照片只配上了一句话:s≈h。 sera ≈ h一ls 常理而言,一般人都会使用“s≈s”,代表sera ≈ sherl一ck,亦或是j≈h,代表j一nes ≈ h一ls。但她用的却是s≈h这样名字匹配姓氏的奇特组合。 所以,这也是一种暗示?她为什么会如此强调自己的名字,而非姓氏? 难道她的真实姓氏并非琼斯?还是另有隐情? 她已经将她所做过的事情暗示得如同明显,夏洛克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点来链接这一切。就差那一点!——他就能拼凑所有真相,找到答案!就仅仅是那一点! 他回想着死者尸体上的前后两刀:第一刀是因为临时起意,经验不足而略显慌乱,所以刺入程度很浅;而第二刀则截然不同,更精准,更迅速,带着某种极其熟练毫不犹豫的残忍和冷酷,显然是更有经验并且更熟悉人体器官的人所为,并且这才是真正杀死男一号的致命伤。如同凶手真是她,那么前后差异如此之大的两刀,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从受害者,变成了凶手。 她是怎么做到的? 人格分裂?——不,并不像,不符合其典型特征。 受到刺激才性情大变?——不,刺激只会激发出人深藏的本性,但她的侧写和她此刻所表现出来的特征并不相似,并且事实上,她不符合任何他所见过或者所听闻的先例。 看来找到她的破绽的可能是微乎其微了。还不如让她主动认罪来得更容易。 夏洛克思索了几秒,然后看向她,目光带着专注的深究。 “为什么不否认?”他问。并没有明说是哪件事,但对方很明白只有可能是今天才被发布出来的大新闻。 名誉对一个演员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是女性,她们所站立的道德底限总要比别人更高,更易受到公众指责。而她居然愿意顺着他那个荒谬的绯闻计划执行下去,并且没有反驳,还相当配合——傻子都知道一个当红女明星突然传出订婚的消息会对她的前途有多么大的影响,但她丝毫没有否认这一点。 “我还以为,你会对麦克罗夫特更感兴趣。”夏洛克望着她。他说的即此刻所想,这个女人绝不仅仅是只看外表的类型,而她显然对和麦克罗夫特的第一次见面印象深刻,并且评价只高不低。 而且她也知道,麦克罗夫特才是更聪明,权力更高,更有挑战性的那个,所以为什么是他? 对此,塞拉以一个很淡的微笑作为开头,对他如此说道—— “因为我很清楚孤独是什么滋味,夏洛克,”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和你一样,很多时候我们这样的人都需要‘一件充满挑战力的案子’来维持正常生活,我也会去不断寻找每一个属于我的‘案子’,直到得到答案为止。” “为什么不是麦克罗夫特?——很简单。你们之间还是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同。” 夏洛克瞬间就被这句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他忍不住竖起耳朵,微微凑过去,盯着她,全神贯注接下来的回答。 塞拉微微一笑,“麦克罗夫特?他更自制。而你你更善良。” 善良?这对他而言可真是一个崭新的词语。 “还有呢?”他迫不及待。 “他更像毫无欲一望的神,而你是活生生的人。” 夏洛克微微一怔。 塞拉自顾自接着说道,“麦克罗夫特即便身边没有任何人既然可以很好地活下去,而你,夏洛克你需要忠诚的陪伴,宛如警钟在耳边时刻敲响。” 夏洛克注视着她,以一种难以言语的目光。 塞拉:“麦克罗夫特这样的人,在攀登一座雪山时,他不会四处张望,很少有什么能阻止他登顶的步伐;而夏洛克,他会为了身后被积雪所掩埋的队友停下,甚至回头。” “麦克罗夫特完美地融入这个地方,而你,夏洛克福尔摩斯对于你的朋友们而言,你是这个世界最为意外的馈赠,因为你永远无法全然融入它,所以你总会保持着好奇,以及不会熄灭的热情。” 麦克罗夫特是冰人。夏洛克心里有火焰。 而她,需要这种热度来点燃。 在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身上,你总能看到一片燎原燃烧的战场。 咨询侦探深深吸了口气,为她这简单几句话里的深意,为她仅仅两次见面就能够看到如此之多显而易见的不同。 为这个女人更出乎意料深藏的内心,那和他有过之无不及的虚无和孤独。 从没有人能够对他说出这些话。小时候的夏洛克非常孤独,没有玩伴,陪伴他的只有年纪比他大,智商比他高,并且时时提醒他“别自作聪明,我才聪明”的哥哥,在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认为自己是个“白痴”,并且心里挫折至极。可以想见在强大的哥哥面前,他是多么的自卑与无力。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认知中,麦克罗夫特始终是一个威严的,神一般的存在——他反感他,违抗他,却又需要他,认同他。他是一个最为强劲的对手,宛如面前一座无法攀登的高山。 而现在有人清晰明白地告诉他:瞧,你就是如此不同。在夏洛克和麦克罗夫特之间,我对你更感兴趣。 有那么一瞬间,夏洛克几乎都有些为之动摇了,虽然很快他再度回过神来,恍惚之后,目光重新变得更为锐利。 他告诉自己:别相信她,一个伪装惯了的人绝不会从一开始就说真话。她之所以表达出了认可,只不过是因为她受人所托,而她的安危则全寄托在自己身上,她们可以说是一条船上的海盗,互不信任却又利益相连。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有目的,她是个凶手,而凶手绝不可信。 一个毒蛇般的女人。他应该更谨慎,更警惕才对。 夏洛克沉默了片刻。 “昨晚他对你说了些什么?”他问。显而易见,他指的是那位神秘的投资人。 塞拉垂眼,轻轻抿了一口咖啡,然后抬起眼来,目光深不见底,唇角却笑意依旧。 “在你对我嗯,一场别开生面的‘求婚’之后,他带我去见了一个人。”塞拉微笑,果然夏洛克立刻直起身来,眼里几乎在发光,迫不及待地问道,“谁?” 难道那位投资者身后还有别人? “祂没有告诉我名字,”塞拉耸了耸肩,“我也没有亲眼看到祂,我们之间隔着一堵墙,而祂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the east d is g ” 东风将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演绎 15 在塞拉对夏洛克福尔摩斯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无可抑制地回想起了昨晚经历的一切—— 在麦克罗夫特的人送她回到自己的公寓后, 她打开门, 还未伸手去按灯光的开关,就第一时间敏锐地察觉到, 屋里有了第二个活人。 但既然对方没有在她进入的一瞬间出手, 那么证明他的本意并非是袭击。于是她悄然松懈紧绷肌肉, 打开灯, 接着就看见自己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男人, 拥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大眼睛,面带微笑, 举手投足之间甚至还有些孩子气。他看见塞拉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望过来,主动挥手朝她打了个招呼, 语气轻快极了,像是某位突然造访的旧友—— “嗨,美人,”他说, 眼角眉梢都藏着几丝阴柔之气, 像是伦敦的天气, 即便风和日丽,也会瞬间变成电闪雷鸣瓢泼大雨,眼神藏着波澜诡谲的森然笑意, “虽然这是我们的初次见面, 可我想你肯定猜到了我是谁不是吗?——毕竟, 你可是我和夏洛克福尔摩斯同时选中的人。” 塞拉安静了几秒。 “久仰大名,”她说,“我最为慷慨的投资者——先生。” “——东风将至。” 在塞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夏洛克福尔摩斯显而易见地愣住。 他并非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事实上,就在不久前,麦克罗夫特曾经有意无意地在一次通话中提到了这个词:东风。而这并不是一个使用率很高的日常用语。 东风是指极冷极烈的强风,象征着不可抗危险来临的预兆那么在这里,它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个更强大的敌人?谁?? 不——不会是他。他早已在福尔摩斯们面前崭露过头角,完全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故意制造迷雾。 夏洛克望着她,虽然是略微上扬表达疑问的声调,但语气分明是笃定的。 “女人?” 塞拉眉梢微挑,“何以见得?” “对引起我关注的贪婪,对麦克罗夫特的无视,对你的重视和嫉妒,”夏洛克理所当然地开口,“如果祂是男人,那么我想被抓走的应该是约翰华生。” 倒霉的医生,即使现在搬离了贝克街221b号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依然无法脱离来自夏洛克福尔摩斯无处不在的阴影和这个名号所带来潜伏着的巨大危险。 “女人,也许吧。”塞拉不甚在意,探究地看向夏洛克,“你不想问问我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吗?” “不想。”夏洛克毫不犹豫地回答。既然已经确信她就是凶手,那么她的证词可信度就非常有待商榷了。他自有判断能力,而且绝不想再度受到对方的误导——犯错,一次就够了。 塞拉眯起眼,有趣地笑了,觉得这个家伙虽然行事和想法总是出乎人意料,但也正好符合了她的胃口。她就对这种不合世俗的特立独行感兴趣。而夏洛克福尔摩斯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典型。 在这个人的面前,你总会对他口中即将说出怎样惊世骇俗的话而充满期待。 东风将至。她咀嚼着这句话,再度回想起昨夜的那一幕—— “干得漂亮,美人,”自称是莫里亚蒂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朝他对面的女人充满赞赏地如此说道,“让我们可爱的夏利首次就出现失误的人可不多——有人都要开始嫉妒你了。” 嫉妒?不是他指的并非是自己的话,那么 还有一个女人存在? “一ne?”塞拉重复那个意味深长的词,侧头,思考了两秒。 “如果我是芭芭拉·摩安,而您是那位与我通话的更高级的犯罪者——”她微微一笑,目光是充满真诚的好奇,“那么在您之上,那位最高级的犯罪者,又是谁呢?” 啧啧啧。男人忍不住感叹:瞧,这就是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总能提前猜到你的下一句话要说什么,并为此做出回答。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时间与精力,简直令人身心愉畅。 “当做你这段时间来认真工作的奖励,”对方耸了耸肩,笑容里有种孩子气的天真和看好戏般的恶毒,声音细细地开口,“也许我们的大英政一府告诉过你,夏洛克不是这一代里唯一的福尔摩斯。” 塞拉微微一顿,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掠过,她立刻反应过来,瞳孔一紧。 “我们都很欣赏你的能力,和你的态度,塞拉。”对方亲昵地称呼她,那个“e”在他的语气里显得尤其耐人寻味,“千万要守住你的工作成果一旦小猎狗夏利发现了你所掩藏的真相,唔你知道的,坠落不会死,人都是落地摔死的。” 他用这一句话同时揭示了那位“克洛伊”事件的走向以及真相曝光之后她也会得到的结局。 塞拉注视着莫里亚蒂,沉默了片刻,然而忽然笑了。 “您大老远跑来这里,难道只是为了威胁我这一句?” “不不不,当然不——”莫里亚蒂啧啧地摇着手指,朝她眨了眨眼睛,语气尾调里总是微微下坠,抑扬顿挫而包含情感,似乎能够通过声音来传递他所有的情绪。 “我来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份迟来的圣诞礼物。” “对于那个人而言,我们都是留给夏莉小公主的面包屑,指引他走向唯一的出路,而祂,祂有一个名字,我们所有人都会记住的名字——” 莫里亚蒂站起身,张开双手,仿佛在迎接着什么降临—— “东风——将至!” “夏家三千金”塞拉想起昨晚的一切,忍不住低低笑了。 “什么?”夏洛克没听清。 塞拉抬起头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提起了另一个与话题完全无关的疑问。 “我的备注,仍然是‘she吗,夏洛克?” 咨询侦探谨慎地打量她的神色,最终还是选择了回答,“是。” “如今看来,倒是非常贴切呢”塞拉喃喃,意味深长地对他微微一笑,“在你忙碌的人生中,夏洛克福尔摩斯,又有没有出现过你预料之外的那个she呢?” 比如,一场东风。 夏洛克看着她,顿了一秒。 “你。”他说。 塞拉眉梢一挑。她对这个答案确实始料未及,反应了片刻,才忍不住笑了笑,语气有些感叹地说道,“夏洛克福尔摩斯和我相比,你才更像是一位天赋绝佳的演员。” 显而易见他已经知道了谋杀案的大概真相,但他又找不到能够一锤定罪的证据,于是他想要引诱她自行入瓮,招认罪行。 他在利用自己对他的兴趣来判案。 他的心里明明认为有关爱都是危险的不利因素,却仍然这么说了,他是笃定自己倒最后一定会抓到她吗?他就这么自信? ——后来她知道了。他的确对自己有着非同寻常的信心。 和这样的人过招,简直一分一秒都不能放松。令人心跳加速血脉喷张的紧张和兴奋。 塞拉靠回椅背,似笑非笑地打量卷毛侦探,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曾说过,在西方,万物皆有其价。而仅仅是这些,可不够让我心动呢,夏洛克。” 想要我认罪,想要我告诉你那关键的一点儿在哪儿。仅仅是一句话当然是不够的,拿出你的诚意来吧,夏洛克福尔摩斯,让我看看,你究竟能为破案付出多大的代价—— 侦探眯了眯眼,他的心跳开始加快,熟悉的好奇心和嗅到猎物气息的感觉再度涌入心脏,他忍不住浑身细胞的蠢蠢欲动,用含着兴奋地低沉声音开口,“你想要什么?” “你不是向全天下广而告之,对我求婚了吗?”塞拉微微一笑。 “——那么,为何不履行你的承诺呢,夏洛克·福尔摩斯?” 既然你敢用这样的手段来逼迫我们,那么当然也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来承受后果,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作为一个演员,我的身价可不低,”塞拉喝光最后一口咖啡,拢了拢大衣,围上羊毛围巾,继而站起身来,垂眸,居高临下,对夏洛克福尔摩斯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愉悦的深意,“希望你能足够的家产来完成我们的举世闻名的‘婚礼’——” “——我的未婚夫,夏利。” 夏洛克·福尔摩斯:“”事情发展不对劲!这不可能!她不应该是这种反应才对! ——等等。 她为什么不拒绝?!难道她不怕对方对她下手吗?! 卷毛侦探注视着女演员推门而出的背影,第一次对事情的走向产生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祸不单行,恰巧在此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目前为止他最不想联系的人物之最—— “婚礼定在几月几号?哪个教堂? ——来自 妈妈” “”迟早要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演绎 16 毫不意外的是, 塞拉和莫里亚蒂的这次亲密会晤被麦克罗夫特所得知,而且这件事也得到了他空前的重视,以至于这位重度懒癌症晚期患者第一次没有派遣他的助手和她进行交流, 而且亲自拨通了她的电话—— “你见到了她,”麦克罗夫特开门见山, 声音优雅磁缓, 却十分笃定。 塞拉拿着手机,站在221b号公寓的窗口, 对为她端上一杯热红茶的哈德森太太感激地笑了笑, 然后看着楼下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大门, 轻声开口。 “你在害怕什么, 福尔摩斯先生?” “毕竟,她是你的亲妹妹。” 那边顿了几秒。 “她和你的投资人不一样,琼斯小姐, ”对方说,“也许你认为你可以和莫里亚蒂谈判甚至合作, 可一旦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你的身上无与伦比的演技也救不了你, 女士。” 塞拉轻轻笑了笑。 “什么时候您也会来关心毫不相关的人了, 福尔摩斯先生?” 麦克罗夫特,“在我那愚蠢而幼稚的弟弟被迫让自己多出一个未婚妻之后。” 塞拉,“我相信您能够让那些人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既然您让这些消息流出来了, 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您并非是故意的, 而是有人阻止了您?” “比如一场冷冽的东风。” 对方这次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你认为这是一场好玩的游戏?”麦克罗夫特声音低沉, “你是个聪明人, 琼斯小姐,而这是个多数人都不具备的天赋,我欣赏这一点。但我恐怕你并不够了解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你更聪明一些,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都是事实:夏洛克是我们家最蠢的一个。而她” “她是最聪明的那个——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塞拉思考了两秒。 “那么莫里亚蒂呢?”她微笑,“我慷慨的投资者,这场游戏的编剧,他又是什么角色?——韩赛尔和葛雷特的面包屑?” “鉴于您对我们一定程度上的坦诚,我会告诉你这个答案,”麦克罗夫特放低了声音,“对她而言,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圣诞礼物——而对我们而言,他有另外一个更响亮的称号:犯罪界的拿破仑。” “——是的琼斯小姐。即便是‘拿破仑’,也只是她的战利品之一。而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本可以与她打交道呢?” 塞拉微微一笑。 “因为我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未婚妻’。”她说。 麦克罗夫特,“” 瞧那家伙惹出来的这些麻烦。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省心?! “您瞧,从一开始,我就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她们会找上我这样一个人呢?——有时候名气往往并不是一件全然的好事,会让平日里寻常的小事被夸张地放大无数倍,反而不利于行事。” “后来我知道了。其实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装神弄鬼的代言人,投资者,耐人寻味的剧本,那些有趣的隐喻,以洗脱嫌疑为名义的接近和观察,多出来的凶手‘克洛伊’在不久前,我一直弄不明白我究竟到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而她选择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和你身后的人对我和我做的事如此‘纵容’直到你们亲口告诉我,福尔摩斯之后,还有福尔摩斯。” 那边传来麦克罗夫特平缓的呼吸声。 “——爱。麦克罗夫特。”塞拉望向窗外,隔着如山丘起伏的高矮民房与楼栋,隐约能看见远方泰晤士河的水光,与地面线连接在了一起。 “你爱夏洛克福尔摩斯,因此你心甘情愿地为他收拾烂摊子,甚至在他无聊到开始变得危险的时候,不惜制造出一个强大的对手,因为他的迷失会令你心碎。”塞拉目光平静,“而她噢是的,第三个福尔摩斯,一如既往的天才风范,即便是犯罪界的拿破仑莫里亚蒂都不过是她手掌心的玩具,用来指引夏洛克福尔摩斯回家的面包屑——” “所以我终于知道了这一切真相的始末,麦克罗夫特,我只需要看你,我就会知道:你们口中最可怕的那一场东风,它即便刮得再凌厉,再猛烈,也不过是一场季节性的强风,它终于会过去,会变弱,会消失。它不会成为一场摧枯拉朽的飓风,因为她——她是一个福尔摩斯。” “而福尔摩斯,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对吗?” 塞拉推开窗户,让寒风轻涌而入,拂上面颊。是一种令人清醒的凉意。 “你们如此费尽心思地引导夏洛克玩这一场盛大的游戏,甚至不惜让我也掺和进来,只因为我是为数不多能够令他失误的人,而这就足以引起你和她的重视噢是的,你很惊讶吗,麦克罗夫特先生,我居然想到了这一点?——不,不不,你应该毫不惊讶才对。毕竟你们应该早就知道我才是凶手,可却一直苦于拿不出证据来不是吗?有趣的是,因为夏洛克目前对我‘很感兴趣’,所以你和她都不敢对我动手这已经是一个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信号了,福尔摩斯先生。” 这位人形大英政一府曾经笃定地说过:爱在他那儿,毫无用处。但塞拉也如此回答过他:他深爱着那条他眼里的蠢金鱼,而总有一天,那条金鱼会成为他的致命弱点。 这群大权在握的上位者,明明有无数种可以让她这个凶手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方法,亦或是干脆制造出一个铁证来定罪了她。可就是因为夏洛克福尔摩斯,那个聪明而从不放弃的咨询侦探,他们变得畏手畏脚起来,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旦露出了哪怕一丝痕迹,终有一日夏洛克会察觉到蛛丝马迹然后寻着面包屑找到真相,他一向都有这个能力。 他想要亲自抓住她,让她亲口承认其罪行。这是一种福尔摩斯式的高傲,而且是很聪明的做法。因为夏洛克也知道,能够瞒过他的眼睛并且隐瞒至此的人,即便此刻因为势单力薄而被捕入狱,最终她会从那里出来的,而到时候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她会成为一个比以前可怕千百倍的真正的犯罪者。 因此夏洛克福尔摩斯选择了向她“求婚”。他在借此给所有福尔摩斯传达出这样一个消息:我在看着她。所以,别动她。 ——别动她。而这也是我对所有人的保护。 多么情深意切的家庭之爱啊这样无声胜有声的默契与信任,不需一字一词,胜过千言万语。 不过,至此,还有一个地方她还尚未完全弄明白—— “为什么?”塞拉问麦克罗夫特,“既然您明知她的可怕,却仍然默许这么做——啊是的,这个我也猜到了。虽然夏洛克才是名声在外的那一个,可我认为,您才是三个福尔摩斯之中,最理智的那个。” 夏洛克福尔摩斯曾经这样评价他的哥哥:全英最有权利的小职员。头脑精密,有条理,他是中心交换站,票据交换所,这些都由他加以平衡。他就像蛛网中间的蜘蛛,保证连接着他的每一根蛛丝完好无损,对每一根蛛丝的颤动都了如指掌。别人都是专家,而他的专长是无所不知。不可缺少的关键人物,是英国政府最有力的计算机,他简直就是英国政府综合信息处理器——如果你说他有时候就是英国政府,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没错。 而直到塞拉见到第三个福尔摩斯,她更加明白了麦克罗夫特的艰辛之处:从小就得照顾一个笨得要死仿佛永远长不大的熊弟弟和一个聪明得要死根本没法一起快乐玩耍的天才妹妹,既当爹又当妈,因此从小他的思考方式就和别人不一样,而且他照顾弟妹的方式也独特十足——常年在聊天中用关键词监测弟弟的童年阴影,动用特勤人员和直升机监视弟弟,要求弟弟列出嗑药清单,亲自面试弟弟的新室友,为妹妹建立一座戒备森严的孤岛监狱,理直气壮地告诉爸妈妹妹死了,并且给妹妹送上犯罪界的拿破仑做圣诞礼物 福尔摩斯一家都不是什么理论上的正常人,夏洛克时常会因为无聊而疯疯癫癫的,女福尔摩斯被哥哥关进了监狱可想而知也不会属于能够和他人相谈甚欢的类型。唯有麦克罗夫特完美地融入了这个世界,虽然聪明到了极点,却也极度理智成熟,把夏洛克式的兴奋狂热以及妹妹的掌控欲与占有欲很好地隐藏在睿智的表皮下,他知道该如何化解只属于天才的绝症,因此他是三人中活得最优雅,也最无忧无虑的那个。 塞拉想都不想都知道麦克罗夫特肯定对夏洛克和他的妹妹所做的一切了如指掌,他只是用近乎纵容的态度旁观着,只在临近危险边缘的时刻慢吞吞地拉上他们一把。他向来认为爱是无用而累赘的,可因为正是因为这样的纵容,让塞拉看得分明,他深爱夏洛克所以总是丢给他案子让他有事可做,他深爱妹妹所以建起监狱避免她和世人互相伤害。而如今,他纵容他最爱的两个亲人彼此试探,即便这种试探间伤害到他们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麦克罗夫特会这么做? 塞拉看着窗外,轻声开口,“为什么,福尔摩斯先生?——您和她,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到底是什么样的砝码,才能够让麦克罗夫特口中那个“可怕的天才”愿意设计这样的游戏,绕这么大的圈子去试探夏洛克福尔摩斯?他们想从夏洛克身上得到什么? 那边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轻缓的呼吸声。 终于,他开口了。 “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交易的话,琼斯小姐,”麦克罗夫特说,“那么不妨亲自去问她吧,我的妹妹,东风,欧洛丝——” “face t一 face ” ——面对面,直视她的眼睛。让她告诉你,这一切问题的答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演绎 17 塞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入目即是一片石灰色的冷调墙壁, 而她正坐在一个被钉死在地板的椅子上, 位于一个单独封闭的小房间里。 眼前还有些模糊, 几个小时之前的记忆变得十分恍惚, 她甚至想不起来她究竟是如何到这儿来的。她难受地伸出手按揉着隐约抽疼的额角, 等到终于能够从摇动的世界里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缓缓抬起头,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前方,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 同样也正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女人。 塞拉一顿。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千百种思绪在脑海中瞬间闪过,立刻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eur, 欧洛丝,希腊语中的“东风之神”, 女人。最年轻的一位福尔摩斯。同样, 也是最聪明的一个。 她长得和她的其他亲人们并不相像。她很漂亮,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气质, 那是与莫里亚蒂相似的天真的孩子气, 苍白而空灵, 目光里宛如深埋着大理石墓碑, 令人想起漆黑幽灵的凝视,和白昼的灰烬。 塞拉在这一瞬间, 本能地感到了危险——生理比思维的反应更快, 一阵蛇般的颤栗沿着脊椎骨迅驰而上直击大脑。她浑身的汗毛都被激了起来, 立刻从那种混沌不清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她甚至遇到小丑都没有这样条件反射般的反应。也许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眼里寂静得近乎虚无,空洞得宛如黑洞,从那里她很难察觉到属于正常人类的欲一望,只有死寂。 塞拉凝视了她半晌,对方也静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最终,塞拉率先移开了眼神,扫视了这个密闭的房间一眼,在角落里发现了正在运作的摄像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能够证明她所处何处的信息。 于是她又转回头来,看向玻璃之后的欧洛丝。 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 “现在几点了?”塞拉忽然开口问道。 接着,那种仿佛凝固成了一座苍白雕像的女人微微动了动,她披散在肩上的微卷长发盖住了她的耳朵和两颊,这让她显得更年轻也更诡异,像是黎明之前的幽静森林。听到塞拉的话,她歪了歪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或者笑容,声音很轻很轻,宛如雾气即将消散,“时间,”她像是疑惑的重复,喃喃,“它很重要吗?” 塞拉坐在椅子上,直视玻璃窗后的女人。她也是深色的长发披散着,目光幽深,脸色苍白。除了黑色大衣外,她们凝视对方的这一幕就像是凝视镜子中的倒影,说不出的相似的诡异。 “不,对我而言,它不重要。”塞拉如此回答,“我只是习惯了记住它,这对我有一些好处。” 年轻的福尔摩斯小姐用那双大而幽静的双眼望着塞拉,她说的话似乎都不用经过细致的思考,过快的思维速度让她往往能省去这对正常人类而言的过渡方式。 “12月27日,16:47:05,”欧洛丝如机器般报出一个准确无误的时间,顺便还奉送了她另外一个信息,“——谢林福特。一座监狱。” 塞拉看着她,顿了两秒。 “谢谢。”她很礼貌地致谢,一个想法立刻在心里得到确定——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表明此刻时间的物件,可对方仍然能够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这只能证明一点:她就是一台机器,永不停歇的发动机,不会生锈的转动的齿轮,一颗拥有自主意识的手雷。发生在周围的一切,包括走动的时间,在她的脑子里全部都有严格的程式,可以通过推理和计算而得出,精准而优雅,并且算无遗漏——难怪麦克罗夫特这样严谨的人都会用“可怕的天才”这样的词来形容他的亲妹妹。 这一番试探得到了她们彼此理想中的答案。塞拉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一直以来宛如假面般贴在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她毫不放松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对方,继而再次开口了。 她没有问为什么麦克罗夫特会把自己的妹妹关在一座封闭的监狱里,没有问前夜欧洛丝是怎么出来并且见到自己的,也没有问她为何会与犯罪界的拿破仑莫里亚蒂合作不遗余力地打压自己的哥哥,甚至数次让他陷入危险的绝境——这些问题对她而言都不是必要的,必要的只有关于她自己。 “为什么选择了我?”她问。 她敢保证向她这样犯过罪却仍然聪明到能够逍遥法外的凶手在这世上不知几何,而以福尔摩斯一家人的能力他们能找到很多这样的人。她也知道能够引起夏洛克福尔摩斯兴趣的女人也不会单单只会有她一个,她不是唯一,只是其中之一。她想知道会令自己成为“唯一”的必要条件究竟是什么。 至于曾经的那个疑问——“他们想从夏洛克身上得到什么”这个问题,在看到欧洛丝的第一眼,就已经不重要了。到了最后她总会知道答案的,并不急在这一刻。毕竟,她花费这么多心思让麦克罗夫特主动将她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见到这一切阴谋和悬案背后那个最高级的犯罪者和指挥家。而现在,她见到了。 原本她是真的想来这个世界放松一下自己度个假的。没想到一开头就陷入如此麻烦之中。用那位卷毛侦探的话来说:时过境迁,烂事依然。 塞拉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欧洛丝微微歪了歪头,她的目光迅速朝上望了一眼。塞拉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原本隐隐透着红光的摄像头在她那一眼后红点忽然就消失了——有人控制了它,并且在欧洛丝的示意下让它暂时停止了运作。 塞拉看向对方。苍白的女人却轻声开口。 “我们有五分钟时间,”她说,“无人打扰的五分钟。” 那么也就意味着,300秒内她们这段谈话除了当事人外不会有第三者知晓——真有趣,塞拉以为欧洛丝才是谢林福特的秘密囚犯,可她一个眼神就能关闭掉这里的摄像头真想看到麦克罗夫特在镜头之后的现在是什么表情呢。 说完,欧洛丝缓缓站起了身。她没有穿鞋,赤着脚慢慢走到了玻璃窗前,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伸出手按在上面,掌纹清晰可见。她凝视着椅子上的女人,呼吸间的热气在玻璃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几秒后又缓缓散去—— “麦克罗夫特害怕我,”欧洛丝的声音幽静得如同鬼魂低语,“他称自己这种‘人间精品’的智商也只能算是‘出类拔萃’而已,而我呢我是‘era一defg ni’,能改变时代的天才。” 她只上了一个小时的推特,就准确预测出针对英一国本土的三起恐怖袭击的准确日期。而这只是麦克罗夫特让她办过的其中一个并不算起眼的小案子。 过去三十年来,她可以对吃的每一口食物的菜名和原本模样都历历在目,她的cpu运算能力远超凡人,这赋予了她超乎寻常的洞察力。普通人心算三位数减法可能要五到十秒,而她只要几十毫秒就足够。 和夏洛克一样她也拥有“记忆宫殿”,并且比她那个要庞大得多——夏洛克为了给大脑硬盘腾出空间不惜删掉“地球围着太阳旋转”这种对他办案毫无作用的知识,而她就不会有这种麻烦,她几乎记得她出生以来经历过的每一个画面。更形象而言,麦克罗夫特和夏洛克,在硬件上不过只是一个低配版的东来之风。 即使如麦克罗夫特这样的人,害怕这个妹妹也是有道理的。 “他认为我有一种能力——事实上,我的确有。”欧洛丝说,“我能通过谈话来控制一个人——不是催眠,不是威胁,也不是让他直直走出去大开杀戒。而是彻底地从心里改变了他——即便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儿,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的错,不会想到与我有任何关系。” 塞拉安静地听着。 欧洛丝的眼珠时常凝止在一处不动,这让她的目光变得极深极静,而且极有吸引力,会忍不住想要看进她的眼底里去。然后从此深陷黑洞无法自拔。 她听懂了。欧洛丝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 ——为什么选择了我? ——麦克罗夫特告诉我,这有一个女人夏洛克暂时搞不定,而他不想要插手。正好,我会精神控制这一门技能,所以,让她亲口认罪这种活计,我最合适不过。 难怪当初他答应得那么迅速,她的目的实现得那么轻易。原来他在背后还有这一手杀手锏。 只可惜,就如同他对欧洛丝曾经的判断那样:他无法掌控这个妹妹所以将她关了起来。但事实却是他从未关得住她,也从来无法预料她的下一步举动,正如此刻欧洛丝将麦克罗夫特的计划轻轻松松地抖了出来一样。他对他这一家子的人都无可奈何。 塞拉按了按自己仍然有些抽疼的额头,然后抬起头来看向欧洛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所以,我那位慷慨的投资人?” “他不错,”欧洛丝如此评价这位让全英国都感到焦头烂额的咨询犯罪专家,“可我没有控制他。我只是和他做了一个交易。” 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塞拉绝不会认为仅仅一个无关紧要的交易就会让莫里亚蒂实施这么多会威胁到她亲哥哥的计划,即使年轻,她也没这么容易受人摆布。 ——直到后来传出莫里亚蒂自杀的消息,塞拉才明白过来:那的确是一个交易。但却是一个莫里亚蒂根本无法拒绝的交易——在一定程度上打败福尔摩斯,让他们身败名裂,并深陷无穷无尽的麻烦之中。这就是他这一生最引以为傲的胜利。 她看透了聪明人的心理。她一向都能很好地利用到这一点。 接着,欧洛丝的目光缓缓定到了她的身上。她看上去非常苍白而且孱弱,脆弱得如同一吹即散。可那眼神却能让人从灵魂的骨髓里感到恐惧的战栗,血液都为之变得冰凉。 “我不在乎你杀了谁,这又关我什么事呢?人总是会死的,爸爸妈妈会死,麦克罗夫特会死,夏洛克会死,我也会——我们总有一天会被迫或者甘愿结束自己的性命,”欧洛丝双手按在玻璃上,轻声喃喃,“当诗中提到死亡的时候,总是很平静我想知道这是否是真的——死亡,这个终结一切的名词。” 她说完,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微微歪了歪头,充满了天真的好奇和孩子气般地凝视她,轻声开口,只一句,就让塞拉瞳孔微微一缩,目光瞬间就变了—— “那么你呢,塞拉?——你经历过了如此多的死亡,它对你而言,又是什么模样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演绎 完 死亡, 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塞拉坐在椅子上, 目光渐渐变得悠远。 在倒映着她倒影的玻璃上, 她恍惚看见了往世一次次轮回,那在诗歌中被无数次提过的, 平静的亦或惨烈的死亡,它最真实的模样。 她看到了。在那个充满了魔法和权力更迭的年代,有着幽蓝色漂亮眼珠的女人苍白而冷酷,她是手握权柄的欧洲魔法界统治者,她挟制了那片欧罗巴大陆整整六十年, 将黑凤凰的恐惧和死亡阴影散播到了每一个角落。她将圣徒的铁蹄踏遍洲野,获得了来自巫师和麻瓜两个种族最高级别的敬畏,她的名字就代表了被血浸染的荣光。而终究, 即便有魔法的加持,她仍然没有获得永恒生命,她全身器官衰竭, 挣扎着在空旷的床上。因为不信任任何人, 周围竟无一人听见她临终疼痛的哀嚎, 她极尽痛苦而孤独地死去, 整整三天后尸体才被人所发现。 她看到了。在那遥远的中洲大地, 她亲自送别了陪伴百年的精灵国王,她目睹他的子民一个接一个离开故土去往西方的神佑之地,她与他们唯一的血脉告别, 站在灰港的斜阳里, 静默无声地凝望绿叶踏上那艘永不回头的帆船。她终究完成了对那个人的承诺, 与这世界最后一丝牵绊都已消散,而百年之后,记载以来最为强大的黑暗魔君终于在这片大陆崛起,吞噬了一切光明,土地,生机和希望。最终,因为贪婪,它也吞噬了自己。 她看到了。持续了数十年的变种人与人类惨烈的战争里,那个亲自点燃了导火索,并将变种人血清送入人类手中的女人,她完成了自己最初的心愿,如愿看到了恐惧,尖叫,鲜血和无尽的硝烟。她活着的目的已然达成,最终,她选择和世界融为一体,化为无穷无尽无止无垠的能量,永恒地注视着世间。 她看到了。那个掌控着海与风的半神,华纳神族历来最伟大也最残酷的一位统治者,她用言灵的恐惧和强大无匹的巫术一个接一个征服九界,她几乎将曾经俘虏并羞辱过她的阿萨神族屠杀殆尽,走过之处古老的陆地皆为海水所吞没。直到百年后,被流放入宇宙深渊的奥丁携天神族归来,想要阻止这个将九界生灵涂炭的女巫。战争旷日近千年,终于,在华纳神族死亡过半,女巫也和奥丁同归于尽之后,九界迎来了最终的和平。鲜血和硝烟之中,诞生了希望。 她看到了。哥谭市阴森漆黑的夜空之下,那个声名鹊起的犯罪界女皇,终其一生都踩在黑与白的灰色地带,与黑暗骑士与内心的欲一望周旋,最终她成功战胜了蝙蝠侠和曾经的犯罪界帝皇,成为哥谭地下独一无二的统治者,将这座古老的城市揽入怀中。她是活得最久的罪犯,一直到六十岁,晚年因为早期无数的实验后遗,身体机能一朝崩溃,死于各种并发症,但她留下的阴影与恐惧却长久地笼罩在哥谭市警察和人民的头顶,直至百年后方才消散。 ——“你经历过了如此多的死亡。它对你而言,又是什么模样呢?” 站在玻璃窗旁的白衣女人,轻轻在玻璃上呼出一口气,透过那雾气,她凝望着椅子上陷入沉思的人,声音轻如幽灵。 “你看到了什么,塞拉?” 我看到了什么? 黑暗,鲜血,恐惧,占领,腐朽,烟火,饥饿,虚无,以及死亡。 她经受了如此多的死亡,看透了世间所存的大部分秘密,见到了那些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所得见的人,走过了长到几乎看不见尽头的路而如今,她依然活着。 像一个永世轮回的诅咒。 “死亡,是什么模样的?” 塞拉缓缓抬起头,目光定在白衣女人身上,静默了许久,忽然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很轻,很静,像是两个幽灵在低低絮语,吐露着独属于王者的秘密,那一旦被活人所知就会翻天覆地的低语—— “我不知道,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因为——” 她微笑,一字一句,穿云拂雾,宛如得见天光。 “我,从没真正死去过。” 哗—— 眼前的一切景象忽然就有如东风吹散迷雾,真实倏然暴露在眼前—— 还是那个空旷而密闭的房间,石灰冷调的墙壁,单调的桌椅,面前透明的玻璃。但不同的是,玻璃旁没有站着什么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那个原本她想要见面的人,此刻正坐在同样的椅子上,隔着玻璃凝视着她,面色平静无波。 仿佛刚才她所看见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充满黑白灰色调的迷梦。默片般的滑稽感。 塞拉抬起头看向天花板的角落。那里的摄像头仍然闪着红光。 她猜得没错。这一切的一切,就只是一个梦境而已。 人为制造的幻觉。高级且精妙。 塞拉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玻璃窗前,伸出手掌按在上面,轻轻吐出一口气。 “绝佳的尝试,”她说,“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要说出真相了。” “——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她看向摄像头,微微一笑,显得亲切温和极了。 她知道,那个制造出这场幻境的人,此刻就在镜头后面,那张胖松鼠般的脸上一定露出了极为惊愕的神色,注视她,注视这场失败的尝试。 她点了点自己的额心,那里残留着隐约的抽疼感,普通人在面对这样封闭的场景时很有可能会忽视身体传来的异样。而她在睁开眼的第一刻也险些遗漏了这个细节。 好在,之后出现了更大的破绽,才让她倏然从那些记忆中清醒,回想起之前种种感到异常的地方,抽丝剥茧,然后明白了一切。 就如麦克罗夫特所说,他想要她和欧洛丝进行一场面对面的交谈,因为他知道欧洛丝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谈话者实行精神控制,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很容易中招。而他没有告诉她的则是:从一开始,“交谈”就不是他的真正手段,这只是一个极具迷惑性的说法罢了。真正的陷阱,却早在之前就已经布下了。 在来到这座监狱之前,她就不知用何种手段被注入了某种新型引导性药剂,它对于常人而言是完全无害的,但在特定的环境中会产生某种奇特的效用,而且心思越复杂的人效果越明显。从头到尾,坐在玻璃对面的欧洛丝都没有说一句话——因为她还处于麦克罗夫特的控制之中,她只是跟随着哥哥的指示动口型而已。她根本不曾与塞拉进行过任何交谈,即使她想,她也不能—— 她们之间的玻璃可不普通,这是隔音的强化玻璃。特级囚犯的专属待遇。 所有塞拉认为欧洛丝说过的话,都只不过是她潜意识里希望对方所说的。那些欧洛丝所问过的,也只不过是残存在她自己心底尚未被解答的迷惑。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她的前世今生,也不可能知道她究竟经历过多少死亡——因为她从未曾真的死过。 而这,就是这场精妙布局里最大的破绽—— 器官衰竭。自我吞噬。融于世间。同归于尽。寿终正寝这些,都不过只是塞拉所能预料到的死亡方式而已。而事实却是:她根本没能活到死亡降临,就已经离开了那些地方。 多么精密而心思巧妙的布局啊如果她真的经历过了这些,也许此刻就已经完全沉入了那些幻境中,被恐惧和欲一望所打败,坦露无疑地承认了自己所有罪行。 不过,还是要感谢他们费尽心思设计的一切。因为那些留下她脑海中的轮回,每一世都是一个珍贵的记忆,而她所经历过的每一个人,都让她变得更加强大。 塞拉双手抚上玻璃,然后抬起头,凝视着摄像头,微笑平静依旧。 “告诉我,我没猜错,福尔摩斯先生。”她轻声开口,“否则,如果我猜错了,如果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药物带来的幻觉那么,就让她开口和我说话吧。” 如果她真的能够听见欧洛丝的声音,也许她还能认为,对方的确有着令人心惊甚至超越时空的推理能力,能够洞悉她的过去和未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算掉入陷阱在此认罪,也是技不如人,她心甘情愿。 “问我一个问题吧,欧洛丝,”她微笑,“如果我能听见你,不论是什么疑问我都会回答。” 欧洛丝看着她的眼睛,过了很久,忽然微微一笑。 她说了一句话。可是没有任何声音传了出来。但塞拉却在瞬间看懂了她所说的话。 她微微一顿。 终于,她身后的门打开了。穿着考究而古典三件套西装的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站在门口,拄着他那不离身的黑伞,用一种略微古怪的目光看着她,沉思了片刻,忽然开口。 “h一 are y一u ?”他问。 塞拉微微一笑。 “你什么也不知道,麦克罗夫特。”她说,“遗憾的是,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面对棘手的案件和冰冷的科学,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样的可知论者也许永远会自信满满。但当面对复杂的感情和深邃的人性,所有人恐怕都要接受一句“y一u kn一 n一thg”的叩问。 而现在,药剂的效果完全过去,塞拉全然清醒了过来。 面对麦克罗夫特眯起的双眼,塞拉面带微笑,轻声开口。 “真遗憾你们永远都等不到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天,即便你们穷尽所有想象都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而它,也会从此成为福尔摩斯史上最大的悬案,让你们所有人都自此记住一个事实——我,做到了一件没人能完成的事——” “我打败了你们。所有福尔摩斯。” 即使他们都清楚她就是凶手,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缺少那最关键的一点,那场凶杀案的真相就会被永远埋葬。 “知道为什么时间对我而言不重要吗?”塞拉轻声问,“知道为什么我远不及福尔摩斯们的智商,却能在这一场游戏里胜出吗?” “因为,我再没什么可失去的,麦克罗夫特。”她微笑,“而你,欧洛丝,夏洛克你们有太多需要顾忌的东西了。因此,你们害怕任何一个人的死亡。” 而死亡,对她来说,也不过只是一个终结的名词罢了。 面对所有人的注视,塞拉缓缓抬起双手,很真诚地询问麦克罗夫特,“那么,你也会把我关在谢林福特吗,福尔摩斯先生?” ——当然不可能。人形大英政一府罕见地在心里暗暗咬牙切齿——夏洛克那家伙已经暗示得如此明显了。绝不会像对待欧洛丝那样对待塞拉,因为她并非一位福尔摩斯,她不会有其他的顾忌以及对亲人的爱。一旦他将这个凶手关在这里,一旦她活了下去,以她的冷酷和狡猾,她就会变成像夏洛克福尔摩斯所预测的那样,成为另一场更寒冷,更猛烈,足以摧枯拉朽的东风。 更何况,她是他那个不成器弟弟所在乎的人——该死,为什么夏洛克就偏偏吸引这种恐怖的危险分子?!他就不能老老实实地破个案享受名声和掌声吗?!他就非得逼自己作出这种不得已的选择吗?! 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货! 麦克罗夫特在心中长长叹息,面上却扬起一个显而易见的假笑。 “关在这里?不——当然不,你怎么会这么想,琼斯小姐,你可是一位‘大名人’,”麦克罗夫特皮笑肉不笑,举手投足彬彬有礼极了,“既然你是‘无辜’的,那么我们就毫无理由再让你留在这里——” 他做了个手势,“请吧,琼斯小姐。直升机就在外面,而我想你如此聪明,应该很了解自己将来的去处,不是吗?” “再了解不过了,福尔摩斯先生。”她说。 英国,私人机场,傍晚。 塞拉站在草地旁,看着周围空旷的通道出了神。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是在那脚步停止在身后不足一米的地方时,她忽然微微一笑,轻声开口。 “真遗憾,夏洛克,”她说,语气里带着叹息,“我还以为,我们会很愉快地共度一生呢。” 穿着黑色长大衣的来客缓缓走到她身边,然后侧头,看着她被斜阳余晖所映照的侧脸,沉默了一会儿。 “你爱过谁?在哪儿?什么时候?” 他第一句话就是如此疑问。看来他真的对这个问题十分执着。 塞拉转过头来,笑了笑,“这重要吗?” “不重要。”他回答,然后顿了顿,再度问出了那个从一开始就很关键的那句话—— “你是谁?” 她眨了眨眼睛,“塞拉。” 夏洛克,“塞拉什么?” “只有塞拉。” 只有塞拉——这是夏洛克第二次听到这个回答。而当她第二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却忽然仿佛听懂了什么,目光微微变了。 他相信在此刻,这个临别的时候,她不会对他说谎。如果她真的只是塞拉,而不是塞拉琼斯那么一切就可以得到一个完美的解释了。 只不过遗憾的是,他依旧不能将这当做是一种认罪,即便她已然用另一种方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他也无法用确凿的证据把她送上法庭。 ——酒店房间里挪威森林猫的毛发,后来证明是打扫工留下的。死者身上的两刀,第一刀是琼斯刺的,而致命的那一刀则来自于她,为了掩盖手法和扫去痕迹。她身上所出现的所有线索都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这其中对人心的把握简直精妙到了可怕的地步,让他在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被完全误导过去。即便之后他推测出来关于凶手身高体重的判断,后来想起也是完全符合塞拉体型的。而至于左撇子的猜测,他的推理也完全没错。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暗示过夏洛克她的身份——那场被误判的公寓自杀案。哥哥与弟弟巧妙的身份互换。坏掉的臼齿是链接二人最关键的线索。以及她的那句:真正的凶手得到了所有人的帮助,坦然离开,满载而去,不知所踪。 他原本可以制止这一切的。只可惜,她的段位更胜一筹。 而这,也会成为她演绎生涯里,最精彩的一场戏中戏。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却反倒能够理解塞拉的行为——毕竟,死去的男一号也并非好人。以他的身份可以轻易地买通人脉逃脱惩罚,然后继续祸害那些风华正茂的年轻女性。毫无疑问她犯了法理应受到审判,但从另一角度而言,如果法律也不能制裁男一号那种人,而她不想沦为对方的玩物,忍无可忍之下,动手也在情理之中。 法与人情,永远都是无法分清立场的话题。 夏洛克低头,凝视塞拉的眼睛,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她眉梢微挑。彼此二人都知道他问的并非是私人飞机起飞的时间,而是另一个无法言喻的问题。 于是她如此回答:“当时间到了夏洛克,我,以及我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将一同消失。” 而你,这个永不放弃对真相永远充满好奇心的资讯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如果你想要知道那些谜题的答案,那么,来找我吧——我知道,你必然会这么做。 ——她在引诱他反过来去找她。夏洛克对此心知肚明。 他思考了片刻,然后很快开口,简单直接得让寻常人难以接受。 “你知道麦克罗夫特不会真的就这么放你走。”夏洛克微微眯起眼,“他将你送出英国,表面是‘为了让全英国人民免受塞拉琼斯的迫害’——顺便一提这是原话——但我想你很清楚他不会放松对你的监视,从你踏上飞机的第一刻,到你停止呼吸。” 塞拉微微一笑,碧绿色的眼睛在夕阳下深邃如海。 “那不重要,夏洛克,”她说,“我的假期快结束了而我刚好知道,接下来,会有很多事需要我亲自去做。” 关于“塞拉”比她和蛇预料中更早觉醒这件事实。关于它对“度假”这个词真正理解的含义。 私人飞机的侍者在门口向她招手示意,她点了点头,然后望向夏洛克,上前一步,在卷毛侦探眸色微动的时刻,伸出手,轻轻的,极为礼节性地拥抱住了他,在他耳边微笑着开口。 “致那些最好的时光,夏洛克·福尔摩斯。” ——感谢你,在这个世界为我带来的那些忍俊不禁的热闹和乐趣。 夏洛克一动不动,没有回手抱住她,也没有拒绝这个拥抱。直到塞拉松开手,他才低头,用那双奇特而极具辨识度的眼睛盯着她,说道,“所以,恐男症也是假的?” 顿了顿,他微微皱眉,似乎感到了好奇以及某种程度上的棘手,“关于你什么才是真的?” 她究竟有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真话? 塞拉顿了顿,她的眼里浮现了很微弱的笑意。为这个侦探孩子气一样的执著。 “关于塞拉琼斯没多少是真的。”她如此回答,“——关于我一切都是。” 然后她点了点头,朝他露出一个最后的笑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踏上了飞往异国他乡的飞机。 透过私人飞机上狭小的窗户,她看见那位卷毛侦探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望着这里,似乎是在思考,似乎又是在无声目送。目送这个三十五年里他唯一无法完全解答的谜题。 侍者走过来,彬彬有礼地开口,“她让我告诉您,机长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现在您可以去任何地方不被他知道,只要别在您所希望的终点降落——她不想知道您的目的地究竟在何处。” 塞拉收回眼,闻此微微挑眉。想起在谢林福特封闭的房间里,那个被称为“东风”的福尔摩斯对她说过的无声的话—— “jt fly” 原来她指的是这个意思。 ——换了机长,不再是麦克罗夫特的人,这也意味着她有了更大的可能摆脱对方的监视。很好。不愧是东风女神,即便在监狱里足不出户,也能如此未雨绸缪。 塞拉端起一杯香槟,举杯,微笑,“敬东风。” 侍者点了点头,“那么,琼斯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塞拉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里那储存着和夏洛克福尔摩斯上百条短信的存储卡,毫不犹豫地折成两半丢入酒液中,然后微微一笑,指向前方。 “please,”她说,“——jt fly” 夏洛克看着逐渐远行的飞机,终于在它变成天空的一个看不见的小点时,收回了目光。双手下意识地插进兜里,然后一顿。 他拿出手,也顺带着拿出了不知何时被放在口袋中的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却是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 他微微一愣。 正当此刻,手机铃声响起,夏洛克看了看号码,是华生的电话。 他按下了通话键。 “呃,夏洛克”医生有些踌躇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显然是提前得知了某些消息专门安慰他来了,“对于订婚即将取消嗯我很抱歉” 夏洛克朝天空望了一眼,语气依旧平静无波。 “抱歉?——不,我的朋友,不必抱歉。”他说,“——我们的约定,现在才刚刚开始。”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唇角缓缓上扬。他重新将纸条揣入口袋里,朝蔚蓝的苍穹最后看了一眼,垂眸,如来时一样,缓步离开了这里。 地球的另一边,私人飞机降落在了墨西一哥西北的边境城市蒂华纳,侍者看着下飞机后逐渐消失在走道尽头的修长身影,拿出手机,朝一个号码发送了一条秘密短信—— “致 h 地点:蒂华纳,墨美口岸” 然后他收起手机,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另一边,收到短信的麦克罗夫特立刻打通了一个电话,然而从那边得出的信息却让他微微一顿,虽然在意料之中,却也有些凝重的无奈。 ——蒂华纳,墨美口岸。找到她。 两分钟后得到的回话:信息无效。目标已消失。 麦克罗夫特看着手机,沉思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对联系人里最不省心的一位发送了一条短信。 “sera had eur” 他竟然不知道,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和东风搭上了桥,还做了“让夏洛克福尔摩斯因为无法破案而感到挫折”这个交易。虽然他及时发觉不对撤换了人手,可能够瞒过福尔摩斯一家人眼睛的那个女人显然也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她随意选择了一个地方下了飞机,却在之后的五分钟时间里神秘失踪,附近的所有摄像头都拍不到她的身影,驻扎的特工也无法寻找到她——她彻底消失在了麦克罗夫特的视线里。 这一局,显而易见地,他又失败了。 可他却没有多少沮丧的情绪,因为他很清楚一件事—— “不必担忧,”面对手下的疑问,他笑得成熟而优雅。 “早或晚——夏洛克·福尔摩斯,他会帮我们找到她的。” 毕竟,那位侦探拥有着猎犬一般敏锐的嗅觉。更关键的是,对他感兴趣的人,夏洛克福尔摩斯可从不半途而废。 不过这可不再是他最需要担心的问题了。 ——东风将至。而接下来,他会有很多事情需要亲手去做。 麦克罗夫特低下头看向屏幕,里面间或闪过很多张老旧的照片,其中一张上面的一行字极为醒目—— “redbeard”红胡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演绎 番 在那场极为凛冽的东风吹过, 夏洛克福尔摩斯找回了关于“红胡子”和童年记忆之后, 贝克街221b号重新回归了平静的生活。 但定时的, 卷毛侦探还是会去谢林福特探望自己的妹妹, 那个过于聪明而无法着陆的天才。她已不再愿意开口说话,唯有小提琴的奏曲才能与她交流。麦克罗夫特无法从她的嘴里问出关于那个仿佛消失在地球一段女人的消息, 最后不得不悻悻然放弃了追踪, 回复自己正(n)常(du一)无比的生活。 在经历谢林福特那番考验后,夏洛克收获了一个仍然爱着他的妹妹。他的小提琴技艺是她所传授, 他的deducti一n带有她的影子, 他的过往,他的记忆因为她而彻底重新编写。而他也明白了欧洛丝做下这一切,她最终目的,想要的并非是全然的亲情, 而是理解——她向这位自小就渴望一起玩耍的哥哥发出来自人间的邀请。这可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在侦探眼里,人有物种之分;在麦克罗夫特眼里,其他的除了自家人都是金鱼, 但还好还有七秒记忆, 还会时不时动弹两下;但在欧洛丝眼里, 这些世间的普通人不过就是飞机上昏死不醒的乘客, 除了喘气别无所用。这智商分层不要太明显。 所有了解事情始末的知情人不约而同心有戚戚焉地希望福尔摩斯家的孩子们能好好在一起快乐玩耍, 别老连累他们这些金鱼了——当然,福尔摩斯老夫妻能够自觉去分房睡就更好了。 麦克罗夫特时不时还会询问夏洛克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 意料之内得到的回答全都是“不清楚”, “不知道”, “你不是自诩更聪明吗?”,“听说我是家里最愚蠢的那个?”久而久之他也识趣地放弃了对答案的期待。但如果说他暗地里是否还在继续坚持寻找对方的踪影可就不好说了——夏洛克并不关心这个,反正他很清楚,那个女人的本事可比她表面看上去大得多。 距离上个平安又过去了整整一年。夏洛克回到了自己的家,和父母以及麦克罗夫特度过了一个无聊至极的圣诞。某一天早晨,8点,他坐在熊熊燃烧的温暖壁炉前,听着沙发上正在织毛衣的妈妈各种絮絮叨叨的抱怨,父亲和麦克罗夫特正在一旁下西洋棋,而那位人形大英政一府正因为要如何优雅不失自然毫无刻意痕迹地输给爸爸而绞尽脑汁,电视机里播放着熟悉到梦里都会响起的圣诞歌他看着外面静谧的落雪,再看了看手机,在这样一片温馨祥和的氛围中,突然就做了一个决定。 趁着麦克罗夫特不注意的间隙,夏洛克不动声色地去了厨房一趟,然后罕见老实地待在了沙发上陪自己的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眼睛偶尔撇一下墙上的时钟。接着他年迈的母亲就去厨房端出了几杯助兴的红酒,然后三十分钟后,除了夏洛克,屋里众人全部倒下,陷入了毫无意识的酣睡之中。 侦探将薄薄的毛毯盖在妈妈身上,顺道溜达过去看了一眼棋局,不动声色地移动了一个棋子,瞬间将原本的颓势转败为胜。他心情很好地拢了拢自己的黑色长大衣,十足潇洒地甩上围巾戴上猎鹿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皑皑白雪之中。 他的口袋里仍然揣着那张被留下的纸条,已经被磨得起了毛边,泛旧的墨迹写着一行毫无规律的数字。他知道麦克罗夫特曾经从他这里偷走过这张纸条,请来最专业的密码破译专家和数学家想要明白上面隐藏的信息,可惜全无所获——他们当然不会有所收获,因为如果没有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帮助,这真的就只是一张没有意义的乱码而已。 要破解上面的信息,需要一个很关键的物品,以及一个富有人情味的大脑——他的手机,和他的大脑。 塞拉留给他的纸条,写的是他们曾经互发的短信其中的条数和指代的字数代码,例如前四位数字1635,就是第十六条短信第三行的第五个字。只有夏洛克同种类型的手机才能准确定位到短信中的每一个字,换了其他的手机都不行。 侦探之所以推理到了这一点,只有一个原因:他们之间唯一还留下的可供参考的共同点,只有那些还保存在他手机中的数百条短信。而这就是破译奥秘的关键,少了他的手机,少了夏洛克,少了这些短信——都不行。 就是这些短信中某个字和数字组合起来的信息,告诉了他一个较为准确的目标:她在其中隐藏了她所在位置的纬度,只有他能知道的秘密。 但现在还少了另一个关键的经度。不过这件事已经在平安夜那天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在过去完整的一年里,夏洛克曾经向那个熟悉的号码发送过很多短信消息。 “约翰和女朋友分手了。 意料之中,她太高。不适合他。 ——号码不存在  未发送成功” “约翰又叫了一个女朋友。 很聪明的女人。和你一样充满了谎言。 ——号码不存在  未发送成功” “公寓自杀案被翻案。我逮捕了真正的凶手。 你说得对。那颗坏掉的臼齿是关键。你如何得知? ——号码不存在 未发送成功” “你在哪儿? ——号码不存在 未发送成功” “你听说了黑彼得那件案子吗? 是我破获的。 ——号码不存在 未发送成功” “特兰西瓦尼亚的吸血鬼案,也许你看到了新闻。 我破获的。 号码不存在 未发送成功” “哈德森太太和楼下咖啡店的老板在约会,她不想让我知道。 可我总能知道。实在是太无聊了。 ——号码不存在 未发送成功” “约翰要结婚了。真可惜我唯一的好友就这么要埋入人生的坟墓。 成为麦克罗夫特那样的胖子。 ——号码不存在 未发送成功” “以免有一天这个号码被激活,而麦克罗夫特肯定会第一时间看到这条短信。 致麦克:你的减肥不可能成功的,我们所有人都这么想。 ——号码不存在 未发送成功” “无聊。 ——号码不存在 未发送成功” “如果你能再给我一个案子。哪怕一个。 他们竟然想让咨询侦探去找爬上树不肯下来的猫! ——号码不存在 未发送成功” “昨天我正思考,哈德森太太上来向我哭诉她的分手。 我告诉她:您到一边哭去好吗,我没法专心思考。 然后她哭得更厉害了。这毫无道理,哭难道就能解决问题吗? ——号码不存在 未发送成功” “伦敦的冬天来了。 很冷。不想出门。 ——号码不存在 未发送成功” “马上就是平安夜。 ——号码不存在 未发送成功” 然后是最近也是最后一条短信。 “t一 she rry christas” 当夏洛克福尔摩斯坐在家里温暖的壁炉前,听到妇人絮絮叨叨的抱怨,很随意地发送出这条短信后,一分钟后,他没有听到那是熟悉的警示音来告诉他短信被拒收了。于是他愣了愣,立刻低下头看向突然亮起来的屏幕,看到那个原本被注销已久的号码忽然灵异事件般地回复了一条短信—— “夜安,sh fr一 she” 夏洛克沉默了一会儿。 这条发送成功的短信无疑透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对方已经完全摆脱了麦克罗夫特的监视。而现在,是时候了。 ——于是三十分钟后,他轻松放倒了福尔摩斯一家人,毫不犹豫地朝着一个目的地踏上了寻找之旅。 仅仅一个发送成功和得到回复的短信,他就知道了对方想要告诉他的信息。 当时是伦敦时间早上8点。而她回复的却是:夜安。这绝不是一句随意的问候语——她在朝他暗示自己所在地域的时区。那天是圣诞节,而他们在去年并没有一同度过早上的八点钟,他们唯一度过的一次“夜安”只有平安夜的晚上12点。她在告诉他,她所在的地方的准确时间。 伦敦处在零时区,而那天在夜晚十二点的只有西八区。加上她之前在纸条里所留下的维度信息那么就可以得到一个非常准确的坐标—— 智利,有着天堂谷之称的瓦尔帕莱索。 作为太平洋东岸的重要海港之一,瓦尔帕莱索拥有约1118公里的土地面积。想要在这里寻找一位外地旅客,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太难。而为了避免他的某位家人利用他顺藤摸瓜找到对方,夏洛克福尔摩斯放弃了所有电子类产品,他选择了一个最为古老的寻人方法—— “和我差不多的身高。标准英音。栗发,绿眼。气质分明。” 夏洛克福尔摩斯去了他认为塞拉会感兴趣的一些酒店旅馆民宿,用非常简单却关键的形容词来询问那些具有卓越记忆里和辨识面貌能力的前台与老板们。最终,17个小时的询问结束后,他终于有所收获—— 在海边的沙滩上,一家名为valdivia的露天餐馆中,他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北半球伦敦的冬季,正是南美洲智利的夏天。傍晚,热闹喧嚣的沙滩上,她穿着凉快而质朴的白色棉麻长裙,安静地坐在桌子一隅,凝望着远方暗涌的海面,长发在晚风中微微扬起。 夏洛克福尔摩斯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她。他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确定这一幕会永久地保存在他脑海中被分类于“影像”的存档内,才慢慢走了过去,在她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塞拉没有回头,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甚至连呼吸都依旧平缓。她只是静静地看向海边嬉戏的人群,通常是情侣成双,或者家庭出游。她脸上露出淡到几乎不可察的微笑。 “这才是度假。”她忽然轻声开口。听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 夏洛克拒绝了侍者关于饮料食物的询问,直直地看着她,依然是熟悉的毫不犹豫的高语速。 “我解答了你留下的谜语。”他说,目光一动不动,“你也应该回答我的问题。” ——你来自哪里。你才是真正的凶手而不是琼斯。你爱过一个人。 果然是执着无比决不放弃的侦探作风。 不过,还没等他真的将这些疑问说出口,塞拉却先他一步出声了—— “远方。是的。爱过。” 夏洛克:“” 塞拉似乎感受到了侦探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她缓缓转回头来,脸上带着很轻松愉悦的笑意。 “其实承认失败没你想象中那么难不是吗?”她一如既往地懂得如何打击侦探的死穴。 夏洛克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几秒。 “我承认,”他相当干脆地开口了,“我来这里,仍然是为了让你亲自认罪。” 塞拉,“我知道。” 夏洛克忍不住眉梢一动。她知道? 塞拉双手叠放在膝盖上,坐姿随意而闲适,微笑着开口,“因为你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而夏洛克·福尔摩斯,他在我这里如果遭受了失败,必定会重新找回场子来。” 侦探又静默了几秒。 “你确定你的姓氏不是福尔摩斯?”他问。实在是很少有人能在这个家族面前总是比他们多走一步。她这是真的聪明,还是经验丰富? 塞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倒希望如此。” 毕竟,她可是当过几天的准福尔摩斯夫人。而且他有着很有意思的家人,可以肯定从小他的生活就会非常充实而有趣。 对于那个曾经荒诞无比的行为,侦探并没有表示丝毫心虚,他甚至理所当然地直视她的双眼,极为笃定地告诉她,“我会让你开口的——总有一天。” 他们这种人,对某件事物的兴趣总不会保持太长时间,他们的专注和精力其保质期有限。就如同莫里亚蒂那种人一样,一旦她失去了对“挫折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件事的兴致,她玩够了,那么毫无疑问她到时候就会亲口说出事实的真相——她必定会认罪。 生活就像是一个乱麻线团儿,凶杀案就像是贯穿其中的一条红线。他们的职责就是去发现它,把它从生活中剥离出来,让它昭然于天下。 而破获悬案,逮捕凶手,这就是一位合格侦探的追寻和责任。 ——不管这将要花费他多少时间和心思。总有一天,他会找到真相,找出答案。 “我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夏洛克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句天气真不错。 对于这种有趣的威胁,塞拉眼里的笑意忍不住愈发深了。她能够理解这位侦探的执著和好奇心,也明白他尚不曾对她说出的那些话——世间还未被破获的悬案如此之多,比我更危险的罪犯数不胜数,而你却紧追着我不放手,只为了一个其实你早就知道的答案——真的就只是为了将我送进监狱吗,夏洛克·福尔摩斯? 而你明知道,那一天根本不会到来的。即便真的来了,你也知道那已经不是你熟悉的我。 真是一个高傲任性又从不愿意说真话的聪明人呢。 塞拉靠回椅背,凝视他的眼睛,微笑,“是吗?那我恐怕这会花费你很长的时间,福尔摩斯先生。” 也许是一年,十年,也许更长。谁又知道呢。 对此,夏洛克表示很理解地点了点头,语气非常冷静,“没错,我准备好了。所以我们可以现在就开始了。” 塞拉明知故问,“开始什么?” 夏洛克眯了眯眼。 “你。”他说。 解答关于“塞拉”的一切谜语——她有着太多的谜题,而他,会用很长的时间来一一寻找其答案。 毕竟,这是一场还未完结的故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永夜 1 自塞拉离开英国之后, 才算度过了一个真正的假期。她在天堂谷待了五年,后与夏洛克穿梭于世界各地, 用旅客的身份见证很多奇案的发生和解决。这前后十年的时间里,塞拉从未道明过自己的身份, 可当她预感到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 当她说出那句“是时候告别了,夏洛克·福尔摩斯”话时,她分明从侦探的眼睛里瞧见了某种了然和遗憾。她猜测他虽然无法证明自己的来历, 却多多少少心里有了些数, 只可惜直到最后一秒他都没有成功让塞拉亲口认罪。他们在互道告别后,塞拉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那个世界。 她意识抽离回来后的第一秒, 就开口问蛇。 蛇吐了吐信子,瞅着她,似乎是在笑,只不过很难从那双黄豆大小无机质的眼里看到分明的笑意。它歪着头缓缓圈紧了塞拉,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蛇嘶嘶, 塞拉静默。 蛇说得没错, 这才是这个世界留给她最大的启示——塞拉真正成为“塞拉·琼斯”的那一刻, 并非是躺在床上的。她睁开眼的时候, 发现自己的手里拿着一把尖利的水果刀,而那个试图猥亵并威胁她的男一号正倒在地上用不可置信和愤怒的眼神盯着她,不断咒骂她,根本不相信她会真的敢置他于死地。而当塞拉之前的记忆瞬间回笼之后,她只是笑了一下,毫不犹豫地上前去补了第二刀,也就是那致命的一刀,随即冷静而轻松地布置好现场的一切,这才重新沉睡过去。 换言之,塞拉之所以可以毫无破绽地摆脱嫌疑逍遥法外,除了之前那完美无缺的现场工作,在夏洛克·福尔摩斯见到她的时候,她是真的认为自己并非凶手的。只不过后来记忆渐渐回笼,她意识到她的苏醒比想象中要更早——而这就胜过世间一切凶案的真相。 她很早就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谁这个谜题。巫师界的贝克曼,虽然之前沉默寡言,忍耐懦弱,但骨子里却犹如淬着毒仇恨深藏其中,她的爆发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荒谷生性好战,有着和精灵完全相反的嗜杀欲,她的灵魂早已被污染,塞拉只不过是使她更强大。米尔特则是一个全然的蛇蝎美人,心计深沉手段毒辣,她对毁灭世界有一种别样的执著。女巫歌者心中藏着复仇的火焰,忍辱负重只不过是为了将来一刻的爆发,如果给了她机会她会屠尽任何一个侮辱过她的阿萨神族。黑一手一党的后裔莫里蒂是其中最平平无奇的一位,皆由她年龄过小的缘故,却面对着世间最可怕的敌人而活了下去。甚至最后的女演员琼斯,孤僻,敏感,多疑,偏激 这些塞拉曾经寄身过的人,虽然一眼看过去并不全然相同,却有一个惊人的类似之处—— 她们在塞拉降临的前一刻,几乎都面临着毫无希望的绝境。而她们每一位,皆非良善之辈。有的天赋绝佳,有的则平凡无趣。她思考了很久这些所谓的“塞拉”为什么会成为她,直到这一刻—— 她问。 只不过这个世界出现了一点意外。或者更准确而言,她真正开始苏醒了,比它想象中更快。 ——它该怎么圆滑又不失精准地回答这个可怕的提问呢? 蛇斟酌了许久,最后终于慢慢思考着开口了—— 蛇嘶嘶道, 塞拉眯起眼。 蛇转了转眼珠, 塞拉垂下眼。 她说。 从“死亡”里诞出“新生”——既然这一直都是她的信条,那么这一切都变得很好理解了:如果有一个比她更强大更无法匹敌的创造者思虑着开始想要除去她,而且既然她曾经也是所有人中最狡猾的一个,那么留给她的也只有一个选择—— 死去。然后复活。 这样想来,她也不必再询问设置着所谓轮回的人究竟是谁——只能是她自己。 蛇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为了帮助她逐一寻找回真正的塞拉自己。以一种不可逆的永恒的方式回归自我,寻回记忆。然后,就是新生。 她声音平静。 蛇如此回答,顿了顿, 她经历了如此之多,却仍有一个东西未曾真正尝试过—— 蛇说, 像一朵盛放的黑色玫瑰,象征着死亡的靡丽和凋零。给那些曾经伤害过你,打落过你,高高在上的所有人,带去永恒的毁灭与死亡。 热。焚烧。无边的炙烤。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置身火海一瞬间。 塞拉缓缓睁开了眼。 首先看到的,就是一片浓烟,红色摇摆的火花。接着她就发现,就是此刻,她被牢牢绑缚在一个木制的十字架上,周围搭着一个高台,旁边摆满了干燥的柴堆,火就是从那里开始燃烧和蔓延的,火舌势必会越烧越高,并逐渐朝她这里舔舐而来,令人窒息的死亡如此之近。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高台之下那群穿着落魄褴褛,混合着黑皮肤和棕色皮肤人种的信仰者们,正因为宛如净化般的火焰而高声欢呼,甚至兴奋得跳起了舞。 她听见他们中那发音带着异域强调的破音般的嘶吼,如同高歌,但更像是如常所愿的不顾一切的尖叫—— “烧死女巫!” “烧死她!烧掉所有恶魔的影子!” “主会保佑我们——如今圣徒欢聚一堂,蒙此恩惠,我心安慰——” 塞拉几乎被飘起来的浓烟刺得睁不开眼。但她还是忍着烧灼般的痛苦,缓缓低下头,看着火舌一寸一寸绝望地逼来,似乎在下一刻就要舔上她被弄脏的裙摆。她看着那群欢歌起舞认为烧死她就是净化邪恶的人群,沉默了数秒,才猛然窜高的熊熊火焰里,嘶哑着开口。 “为什么?” 她问。 她回想起了这个身份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1802年的美一国,塞拉在此刻只不过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奴隶,在有身份的人眼中,那时的奴隶根本不算做一个独立的人,充其量只是一种能行走会说话也有一定思考能力的财富罢了,可以被更有地位的奴隶主所拥有。她的母亲是奴隶,与外地从此经过的无名商人苟合才生下了她。毫无疑问她也是属于这南方种植园的一份财产而已。 但和其他“财产”有些不同的是,作为一个奴隶,她实在是太漂亮了——她这样的容貌就连塞拉本人看到都会微微一愣,“美丽绝伦”这样的形容在她身上毫不夸张。因为有着异域血统,她的眸色和发色都与常人不同——淡薄如银河微尘般的白金长卷发,一双极为罕见独特的紫罗兰色眼眸。肤色苍白,身型纤细。她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可以干粗活的奴隶,她的容貌胜过任何上流社会的名媛淑女。而也是因为这张可以引起所有男人疯狂女人仇恨的脸,异性会对她示好,抢先做完所有她本分的活计。而女人则从没有停止在她背后的说三道四,闲谈杂论。她从小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同寻常,为了活下去她变得逐渐更为圆滑和低调,极少主动和人打交道,以为这样就可以减少来自外界的关注—— 可她还是太天真了。 她是一个奴隶。而奴隶是没有人身自由的。更何况,她的主人还是一个男人,一个对美色没什么抵抗力软弱可欺却又偏偏娶了一个精明悍妇的男人。 塞拉知道男主人觊觎她很久了,从她身体开始发育之时就感受到了明里暗里对方那种不同寻常的注视。可她同样也知道女主人虽然表面亲和高贵,可对方偶尔投来的眼神深处里分明带着刻薄和阴森的嫉妒,她对这样的目光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她一直避免和男女主人的直接接触,战战兢兢地在这个种植园里生存,盼望也许能有另一个更有钱也更高贵的绅士可以来解救她。的确有人来解救她了,可对方并不有钱,也毫无高贵可言,而是一个充满了算计的阴谋——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有所谓的原罪,那么毫无疑问那即是“美丽”。而美丽如塞拉,即便她是纯然的无辜无邪,也不会被所有人原谅。 ——种植园里开始爆发了一种瘟疫,死了很多人。而塞拉的母亲略懂草药,并把这种知识教授给了女儿,及时的预防和针对让她暂时免除了死亡的威胁。可不知道是谁透露了她每日会出外去森林采摘草药的消息,这些大多愚昧无知的奴隶开始将瘟疫的爆发归罪于她,认为她是被诅咒的巫女。曾经示好过她的男人们因此躲得远远的,嫉妒她的女人们则愈发咬牙切齿地痛骂她。最终,在男主人的默许和女主人主动的安排下,她被当做是散播瘟疫的巫女送上了火刑架。 到临死之前,她才知道,一切阴谋和巧合的幕后始作俑者有很多,主谋却是她精明高贵的女主人,和许多与她同睡一床的女奴隶。而在这个年代,一旦和巫术以及异端打上交道,毫无疑问,结局都是十分悲惨的。 塞拉缓缓低下头,目光对上最前方一个男人的眼睛。那是她最初也是坚持到最后,如今却最想要烧死她的追求者之一。 “为什么?”她问。 对于把她送上火刑架这件事,这个男人可是出了不少力呢。男人一旦产生了嫉妒心,只会比女人更可怕。 对方似乎是看懂了她的口型,他的眼睛里有一瞬浮现上了愧疚和爱慕,可很快又被另外一种神色压了下去,他只说了一句话。 “因为你是会带来毁灭和死亡的巫女。你生而有罪。” 生而有罪。 塞拉忍不住笑了一下,忍着浓烟的呛咳,边笑边低低开口,“原来美丽也能成为一种原罪了啊” 男人高抬着头,凝视着火焰中女人的脸。那双曾让他至今也让他魂牵梦萦的紫罗兰色双眼在黑暗的苍穹和烈焰的炙烤下宛如有鬼火在虚无之境中无声燃烧。她的唇角甚至还若隐若现着意味深长的微笑。这让那个原本苍白而柔弱的奴隶少女在濒死的前一刻仿佛变了一个人,堕落,危险,诡谲和冷血之美。对着即将烧到衣角的火焰,她没有向其他所有被净化的异端那样发出绝望的惊恐的尖叫,只是平静地低头注视着他们,他们这群各怀心思的人。那种眼神反而让高台之下的男人骨子里激起了本能的战栗和恐惧。 他似乎隐约听见她说了一句话,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今夜之前,我非巫女。” “今夜之后是的,”她在微笑,“你说对了——” “我会给你们所有人带来毁灭和死亡。” 不知道是不是逐渐窜高的火焰燃烧给他带来了眼睛上的幻觉,男人竟然看到了高台的十字架上,那捆绑住她手腕和脚踝的铁锁链,竟然开始发生了微微的扭曲,和融化! 能够燃烧焚尽一切的熊熊烈焰之中,隐隐传来了一句缥缈而鬼魅的歌声—— “if i bu , ” “y一u bu ith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永夜 2 塞拉醒来的时候, 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声音。 两个人,吵架的声音。 来自隔壁的房间,或者是客厅。 这是一个轻柔而优雅的嗓音。 “你又要质疑我的决定, 路易?——很好, 我在转变你的那一天就应该想到了这一点。路易,善良的, 惹人爱的,总是不忍心的路易——你把我的这种慷慨的馈赠总当成了血腥的蓄意谋杀, 你宁愿喝那些下水道肮脏老鼠的血也不愿意喝人血?你以为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每天都会有上千的人死去!而我们只不过是顺从本能!” 另一个更低沉而磁性的声音。 “停下,莱斯特。关于我, 我们已经争吵得够多了,难道现在就能得到结论,你就能说服我了吗?——你也看到了, 她只是一个受害者——” 莱斯特顿时就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受害者?你应该庆幸你只看到了她被送上火刑架的一幕, 你的善良和不忍让你错失了接下来的盛大开场——美丽?啊, 不错,她很漂亮, 可我见过成千上万漂亮的女人, 她们其中的大多数都会幸福地死在我的怀里, 她为什么特别?——我的朋友,你知道的, 我们每一个同类都会被给予一种黑暗天赋, 有的人很久之后才会慢慢发现自己的, 而有的人则在她死去之前,就已然初露峥嵘——” “请不要这么做,”路易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她太年轻,莱斯特,年轻到根本不会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你不会想要看到她变得和我一样——” “和你一样?”莱斯特的声音愈发轻了,“你知道吗,路易,伟大的路易,我已经开始有点厌倦你的人性,即便你属于人类的血液和温度都已经被排出体外,你依旧不肯放弃过去拥有的一切——你想要离开我,离开这种原本就应该属于我们的生活?——很好,那么走吧,离开这儿。马上,我就会拥有另一个人的陪伴。而我想,这一次,她会比你能令我感到有趣得多。” 正说着,他们就推开门走了进来,恰巧对上塞拉睁开的双眼。 她首先看到的是左边的深发男人,两只眼睛闪着绿光,如同骷髅里点燃着两团幽冥火焰。眉目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忧郁,装扮妥帖而绅士,发丝向脑后服帖地束起。他看着塞拉正凝视着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不忍目睹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一切,转过了头,只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 然后他顿了顿,如鬼魂一样无声地转身离去。 塞拉目送他离开房间。另一个人则轻轻关上了房门,在这间巴洛克式华丽繁复的卧房内,步伐轻盈地朝她走来,停在她的床头,低头凝望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看看她,多么漂亮”这个男人喃喃说着,目不转睛,眼里燃烧着某种并不陌生的狂热,“多么美丽,纯粹而且恶毒。你,y dy,我想,成为一个更高贵的种族,对你而言,也许再合适不过” 塞拉抬眼看着他。 她从声音分辨出来他就是谈话中占主导地位的那个,莱斯特。 他的脸颊洁白光滑如白骨雕刻而成却毫无生气。极为考究的酒红色上衣,带长褶的斗篷,脖子上束着黑色丝领带,金黄色的头发及肩长梳向脑后,发尾和发卷摩挲着白色衣领。高大,削瘦,脸庞看上去有种人类难及的英俊,苍白并且精致,容光焕发。他看上去就像是从中世纪古典油画中活生生走出来的男子,华丽且冷血,高贵而骄纵,贵族特有的优雅和玩世不恭从骨子里的每一个细胞散发出来,如同黑暗中投下的一缕金色光华。 塞拉想着他们之前对话中的种种奇特之处,再看见面前这张虚幻到近乎失真的俊美脸庞,几乎不用怀疑,她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以及来意。 “吸血鬼,”她缓缓开口,因为浓烟和长久未曾进水嗓音变得低而喑哑,“一个只能行走于黑暗的不朽者,为何要拯救另一个不容于世的造物?” 莱斯特弯下腰,一缕金黄发丝从脸颊滑下,若有若无地挨蹭着她的脸。他淡到近乎灰色的蓝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床上的女人,瞳孔慢慢开始放大。她隐约嗅到了某种腥甜的气息,而他张合的猩红嘴唇之间有森白的锐齿若隐若现。 “你知道我们,”莱斯特慢慢贴近她的脸,轻轻嗅着她身上的某种气味,混合着火的浓烟,血的甜和死亡前恐惧的苦涩,融合成为了一种极为迷人的味道,任何精品香水都无法超越的绝世之香,隐藏于蛇蝎美人的骨髓里—— “你之所以知道我们是因为,你是个巫女?” 塞拉静默了几秒,正准备要回答,对方却忽然嘘了一声,竖起苍白修长的食指轻轻放在她温暖的嘴唇上,他凑得愈发近了,牙齿几乎挨到她的脖颈,能够感受到那细腻柔软皮肤下那令人着迷的甜美脉动。莱斯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再好好想想,y dy,”他轻柔的声音里也有些低哑,“任何需要思考时间来回答的话语都是谎言。我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而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相信我的眼睛,而我总能看到真相——” 他伸出细长嫣红的舌头舔了舔塞拉洁白的脖颈,看到对方的目光丝毫未动,新奇地挑了挑眉,微微抬起头,在浓密的发丝间,凑近她的耳朵,微凉的呼吸吹进她的耳里和呼吸之间—— “火——亲爱的。”他说,“熊熊大火——烧光了一切:欢舞的人群,草地,树木,镣铐,甚至十字架那些亲手将你送上火刑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出来。” “你将一切付之一炬。” “多么盛大令人目眩神迷的戏剧性一幕啊”莱斯特赞叹,“我仍然记得那火光几乎照亮了半边夜空,那热度至今仿佛还贴在脸边,让人兴奋,让人恐慌。我还听得见那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一首完美无缺震撼人心的狂想进行曲我看着他们燃烧,四处奔逃,就像是着了火的蚂蚁慌不择路,可最终只会变得安静,一切都变得十分安静,最后留下的只有余热的灰烬——” 莱斯特的手指轻轻抚摸上塞拉的下巴,直视那双紫罗兰色的剔透眼珠,近得闻得见呼吸,“生而有罪——我听见他们这么评价你。感人的愚昧,他们竟不知这世间除了平庸,还有另一种人生来就具有独特天赋,就像你——可遗憾的是,有天赋的人往往活不到长大,就会被所谓的凡人处以极刑——” “——就像你,女士。”莱斯特轻吻她的鼻尖,“在这个世间,美丽就是生来的罪恶,美丽是不被原谅的,是用来被蹂躏的。你一定也看清了这一点,所以你才选择了复仇——” “用虚幻的火,燃尽了所有罪行。” 这就是她生而俱来的天赋:幻境。她可以令人群用他们自己的眼睛看到他们最为害怕的一切,然后残酷地用它杀死他们。对这些人而言,恐惧是虚幻的,但死亡,却是真的。 当时莱斯特和路易就站在不远处森林的阴影里,亲眼目睹了这荒诞而不可思议的开场。那简直只能用“目眩神迷”来形容。只可惜路易一向对这些美好欣赏无能,他不忍地转身离去,因此也错过了接下来揭示秘密的关键性一幕。 当来自于她的幻境结束,莱斯特这才惊异地发现原来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火不是真的,疼痛不是真的,只有绝望才是真的。更让他觉得难以置信的是,即便他并不身在其中,他居然也一同陷入了她编织的死亡恐惧之中,以为那是一场真的熊熊大火——直到她目睹那群人全部死在自己的绝望里,然后所有的一切倏然消失。草地恢复如初,只有满地毫无声息的尸体。 那时候莱斯特看着高台之上力气用尽昏过去的女人,心想,他大概是找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存在了。那传说中生来就具有黑暗天赋的人。世人眼中的邪恶巫女,他眼中独具智慧的宝藏。 他不顾路易的反对将塞拉带了回来,并破天荒地没有考虑路易的感受执意想要将她变成不朽者——想想看,如果在她生前她就有此能力,那么在她重生之后,她该是有多么令人不可思议,她将变成一个不会腐朽的传奇,并且由他所创造! 目前都进行得很好。当然,只除了一个问题—— “你是虔诚的教徒吗?”莱斯特问。 如果是,事情就会变得有些麻烦。虽然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但麻烦这种东西,还是少而更好。 莱斯特咧开嘴,朝浑身无力躺在床上的女人露出尖利森白的牙齿,那夺去无数人性命的利器,他微笑着问她,“相比起来,y dy ,你更喜欢天堂,还是地狱?” 塞拉毫无恐惧的神色,仿佛那个曾经天真而无辜的女孩已然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她宛如许久之后的余烬毫无热度。 “我为什么要向往天国?”她轻声回答,“天国,它又有多少教堂?” “我在死亡的巷弄苦撑,”塞拉用那双奇异的眼珠凝视着英俊的吸血鬼,“从一开始,我就从不属于天堂。” 莱斯特一顿,然后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你知道我会吸光你的,对吗,巫女?” 塞拉看着他,没说话。 “但这可不是一个坏事情。”莱斯特耸了耸肩,缓缓伸出冰冷的手,从后面拖住了她的脖颈,将软弱无力的女子轻柔地抱了起来,揽入自己怀中。他低头看向对方,手指尖不断抚摸着那隐约的筋络,感受那热度和暖意从中奔流而过,世间任何诱惑都不及这一个。 “回答我一个问题,y dy,”莱斯特如同情人般贴近她的耳畔,优雅而低沉地喃喃,“而你的回答,会让我决定是任由你死去或得到新生。” 他微微一笑,蓝色眼睛里诡异的光芒流转。 “告诉我,永恒它代表着什么?” 只要她回答不变的青春。她会被吸光而死。 她回答这会让她阅尽世界。她会死。 找寻活着的意义。她会死。 记录流淌的历史。她也会死。 他曾经问过很多感兴趣的人这样的问题。而大部分人的回答都令他失望。所以,他们的下场通常也不怎么美好。 莱斯特目不转睛地凝视面前这张美丽到几乎只属于夜行生物的脸,万分期待她的回答。 果然,他不顾路易反对也要带回来的人,没有令他失望—— “诅咒。”她说。 莱斯特一顿。 “你说什么?”他有些不可思议地重复问了一遍。 诅咒?她竟认为这是一种诅咒而非馈赠? 这是什么?又一个路易? 莱斯特目光明明灭灭。他稍稍后退了一些,半边脸都隐匿在蜡烛光芒的阴影里。过了很久,才轻声问道,“为什么?” 塞拉抬起眼,看向绣着繁复花纹的床顶,沉默了片刻,才用鬼魂般缥缈轻柔的声音如此回答他—— “像一个诅咒不是吗?——吸血鬼。永生,最邪恶的秘密。” “所有人都会老,会死,除了你。” “所有人灰飞烟灭,除了你。” “——任何你的孩子,都会变成鹤发鸡皮的老人,在你的眼前消亡。任何你的爱人,衰老,萎缩变成弯腰驼背发落齿摇的老人。然而你——只有你,从不会老,不会疲倦,不会消失,只有孤独。但之后你将不再有任何去和任何人类建立关系,就好像一块因为常年不用而功能衰退的肌肉。接着,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已经变得和它们一模一样” “你,变成了一副完美的,不变的,你自己的画像。” “然而即便如此,你依然会继续活下去。栩栩如生。苟延残喘。” “——就像一个无法破除的诅咒。” 塞拉看着他。 “不老,不死,不灭。却从未活过。” 莱斯特看了她许久。终于,在空气都要窒息的前一刻,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光彩流离,华丽得如同一幅色彩鲜艳的古典画像。 “既然你这样想”莱斯特亲密地抱紧了她,贴着她的耳畔暧昧地低语。 “那么就和我一起被诅咒吧,女巫。” 然后他倏然张开利齿,对着她的脖颈用力咬了下去! 塞拉瞳孔一缩。那一瞬间,就像是动脉里被注入了大量高纯度的兴奋剂,每一个细胞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所有感官都变得极为麻木,眼前一片模糊,迅速失血的凉意和晕眩感从五脏六腑四肢开始逐渐蔓延。她感受到心跳开始变慢了下去,大脑几乎接收不到任何有效信息,唯有脖子那里传来的既麻又痒的快感愈发强烈。她开始感受到了快速的缺氧,窒息,冰冷,呼吸变得微弱下去,盯着床顶却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快吸光了她的血。她即将面临死亡。 原来就是濒死的感觉。 “你会后悔的——”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她却用尽全力挣扎着低低说出这一句,成功让莱斯特一顿,忍不住微微抬起头,想要听清她接下来的话语。 然而当他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即便是活了几百年见过无数美丽生物的吸血鬼,依然被此刻的情景所震—— 濒临死亡,一向都是最美的境界不是吗?——那女子的慵懒感。精神萎靡的安逸。那种敬意,抽干了灵感,仿佛贫血,苍白的面容虚弱如幼猫。似乎就是在这一刻,他得到了百年不遇的机会,他能由此完全掌控她的生与死,甚至她的灵魂。 “看看你,亲爱的,”莱斯特用沾着零星血迹的嘴唇亲吻她的耳垂,充满了爱怜,“如此美丽。而你,注定不朽。” “没什么是不朽的,”塞拉气若游丝地回答,惨白的唇角还隐约浮着笑意,仿佛在嘲讽,“——包括你。” 莱斯特愈发新奇了,他挑高眉,开始怀疑他们二人之间到底谁才是主宰者,谁才是动弹不得任人宰割的佳肴。他意味不明地盯着塞拉看了许久,眼里那种光芒闪烁不定,似乎是在思考到底是任由她如此平静地死去,还是做出另一种他未来或许会为之后悔一辈子的选择—— 最终,他下了决定。 “谁知道呢。”莱斯特轻舔她脖子上的伤痕,然后缓缓用尖利的指甲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让浓稠到近乎发黑的血液顺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滴入她苍白的唇齿里,看着罪恶和腐朽一同流入那曾经鲜活的生命里,他就忍不住满心的得意,兴奋和自豪。 他又成为了另一个灵魂的缔造者。而这一个,无疑会比所有他的创造都更危险,更有趣。 他看着塞拉忍不住本能的渴望开始吸食他的血液,他保持着神秘而优雅的微笑,在她耳边如同魔鬼那样轻声低语,仿佛要烙印在她的骨髓里。 “和我一起下地狱去吧,我的女巫。” 当你作为人类的短暂生命完全死去。当你永恒的时光重新复活。到那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留给我们的,不仅仅只有诅咒,还有永久的孤独与痛苦。 但是没关系。我的女士。在那之前,我们可会陪伴彼此,很长很长的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永夜 3 死去又复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先是难以忍受的疼痛。脱胎换骨般的剧痛, 每一寸原本白皙光洁的骨头都开始变得愈发坚硬而灰白, 仿佛经过了百年般的陈旧,腐化后变得更加难以摧毁。属于人类的所有血液被一寸一寸强硬地排出体外, 甚至可以听得见那浓稠液体在缓慢流淌的声音。皮肤如同烧灼一样疼起来,思维和灵魂都着了火,活着的所有证据被焚化成灰,彻底地死去,痛苦,混乱, 惨烈的尖叫, 挣扎, 然后缓慢褪去,模糊, 变冷,接着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一切都开始变得异常清晰且鲜明。 她能感觉到雕花书桌上哔剥闪烁的烛光。原本的柔和在此刻开始变得刺眼起来,她甚至可以一眼分明地看见烛火之顶的一缕幽蓝之光。 在晃动的烛火之后, 她开始能分辨出在血红色漆料墙壁上的每一条细微裂开的纹路。 她看到了空气中的尘埃。被光所照耀的,被黑暗所掩盖的, 它们像小行星一样快速旋转着,纤毫毕现,绕着彼此转动着在空中翩翩起舞。 接着她听见了某种声音。 很轻微的, 充满着某种奇妙而且甜腻, 极具诱惑力的气息。 就像是她曾经闻见过的, 混合着蜂蜜c丁香和阳光的味道。令人想起一些更美好而且美味的事物:桂皮c风信子c梨c海水c蓬松的面包c松树c香草c苹果c苔藓c薰衣草c巧克力 塞拉睁着眼,然后缓缓伸出手,端详着这前一刻还熟悉无比此刻却变得熟悉又陌生的一部分。 修长,苍白,像是某种无瑕白骨雕成的艺术品,充满了静止的精妙之处。可她分明记得她的手不是这样的——手指和手背,掌心都有着陈年的细小疤痕,艺术品中令人惋惜的瑕疵。而绝非是眼前这样完美到近乎失真的模样。 她端详着自己的手,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并为这样绝无仅有的奇妙改变而感到无与伦比的惊奇。在她的经历里没有任何一种比得上这个,令一切不完美变得完美,令所有美丽成为绝世的缩影。这明明属于邪恶死亡的腐朽,却有着比神迹般还要不可思议的修复之力。 她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并不会想到她此刻的模样在别人的眼中,是多么震撼人心。 直到另外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的,终于令她稍稍转移了注意。 那陌生的手指轻柔而暧昧地与她五指交握,指间缓慢地摩擦着她的掌心,让人心痒难耐的挑逗。而手指的主人则弯下腰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重新活过来的脸庞,忍不住由心底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多么不可思议的美丽,奇迹。就像开始枯萎的干花被浸泡入温热的水中,枝叶和花蕊一寸一寸地舒展开来,愉悦而悠然地漂浮在暖意之中,那种慵懒鲜活,那样充满了血色和鲜嫩的双颊,容光从身体的深处重新催发,白金色的长发开始缓缓流动着月光般的润泽,比凡间的烛火更幽静。紫罗兰色的眼眸如今宛如有鬼火燃烧,幽亮诡谲,不可侵犯盛放凌人的美。那原本被□□成泥的无辜全然死去,她从埋骨之地重新站了起来,死而复活,宛若新生,美得极为艰深而彻骨,只需一眼就能被世人所牢记。 她看上去像是精美的法国香皂雕刻出来的完美雕像,骨子里隐匿着绝世妖姬的缩影。 这样纯粹的改变,令她看待世界的方式也变得不同了。 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更清晰,更分明,也更毫无新意。 塞拉缓缓抬起眼,烛火之下她的脸颊红润而富有血色,带着健康的光泽,任谁也不会猜到前一天她还是身处底层空有美貌却无长技的奴隶。 莱斯特握住她的手指,凑近她的脸,让她闻见自己呼吸里隐约的甜味,那对所有新生儿来说都无法拒绝的诱惑。他劝诱般地轻柔开口,“来,亲爱的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塞拉环视一周,然后收回目光,似乎重生之后这一切的改变让她有些安静下去。她几乎是称得上顺从地回答他,“一切。” 死去之后。我看到了所有的一切。 原来死亡,是这样一种感觉。原来这就是永恒的生命里,她将要所记住的一切。 似乎所有存在在她的眼里都不再有了秘密,又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更加神秘不可预知。 莱斯特很满意她的回答,比以往所得到的回答都更令他惊喜。“一切”这个词语有着丰富的意义,他听过他创造出来的同伴们回答“声音”,“昆虫”以及“生命”。但只有她的答案,最接近他心中的那个。 看来她的灵魂,就和她的美貌一样危险而有着可怕的杀伤力呢。 莱斯特眼中诡异的笑意愈深,他轻轻俯身,执起她的手烙下轻吻,嘴唇贴着她柔软的手背情人般亲密喃喃,“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的感觉,又是什么样的?” “饥饿,”塞拉声音平静,“渴,颤抖,以及”她看了一眼被帘幕牢牢遮住的窗口,“热度。” “这就对了,我的姑娘。”莱斯特安慰般地轻柔抚摸她的掌心,展开英俊迷人的微笑,金黄色的头发和眼珠在烛火下闪闪发光,“如此美好的夜晚,我又怎么忍心让你这样美丽的女子忍饥挨饿?” “来,y dy ,”他轻轻一拉,塞拉就顺着他的力量直起身来,不复之前的虚弱无力,她浑身仿佛都充满着某种使不完的力气,精神焕发,很轻易地就从床上下了地,任由莱斯特为她披上一件男士绣着银色细纹的华美外套,拉着她的手,用鬼魂般的脚步轻轻往外走去,轻声说着,“虽然夜晚最美好的时光已不再,可相信我城镇里的深夜,我们这种人,总能找到一些合乎心意的美味佳肴——” 他推开门,外面即是一片静谧而点着零星灯火的城中夜景,远处隐隐传来轮船的鸣笛声,密西西比河的水面闪着粼粼的波光,美如梦境。 莱斯特深处手臂,向她展示眼前这个焕然一新的世界,他的眼中充满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激情和狂热,高昂兴奋的声音宛如颂诗—— “来吧!我的朋友——我的巫女,我的伴侣!”他的语调夸张极了,“这个世界,从此刻开始,就属于我们了!” 塞拉双手撑在大理石横栏上,望着下面沉入梦乡的静谧城镇,微微一笑。 “是的,莱斯特,”她说,“这个世界,属于我的了。” 新奥尔良,深夜。远方各种族鱼龙混杂的集市商会,烛火和喧嚣彻夜不息。 这座美国城市命中注定要是个矛盾的综合统一体。名字里说带着新,气质上却老朽不堪;绰号是“大快活”,可塞拉有所听闻它二百两年来在美国大陆上历尽人间沧桑,尝过的眼泪恐怕比欢笑要多得多。 1718年,法国人在靠近密西西比河口的仅有高地安了家,最早的新奥尔良老城就是今天河边的法国区。开埠后的第一批居民组成相当不堪,划桨奴,猎户,淘金士,清洁工,而女性,便是清一色的□□。后来这座城市历经法国,英国,西班牙又是法国的殖民洗礼,两场大火将整个老城烧个精光,法兰西风情一起不返。只有法国人的风流浮华奢靡精致的生活态度随着时光在新奥尔良深深扎了根,孕育出恶之灵罪之花,静观风云变幻,冷眼世事沧桑。 而如今的1802年,正是西班牙在北美的势力逐步消亡,被迫将新奥尔良还给法国的第二年。新奥尔良备受多个国家和种族文化的洗礼,外来宗教与信仰多方混杂,衍生了许多不被登记在官方纸册上的集会贸易之地。塞拉和莱斯特此刻找到的这个,就是其中很有名的以吉普赛人和波斯商人为主的交易区。 为了庆祝买卖成功,也为了炒热气氛,这里多半会驻扎着很多能歌善舞的流浪者。而此时恰逢举办一个盛大的篝火晚会,一群人围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唱歌跳舞,欢声笑语响彻苍穹。 塞拉和莱斯特则站在一旁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个方向,像是匍匐在草丛中的狩猎者,挑选自己合乎心意的食物。 “不要挑太引人注目的,太瘦的不行缺乏营养,太胖的也不行口感不佳,”莱斯特伏在她耳边语重心长地教导着这个新生儿,仿佛一个循循善诱的良师益友,“我建议你选择一个年幼的处女——健康,天真,无辜,充满好奇,毫无警惕之心这样的人流出的鲜血也是最甜美的,我保证你尝上一口就再也无法遗忘——当然,就你而言也许你更喜欢处一男,不过这可不太好找” 说着说着,莱斯特忽然发现塞拉的目光定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就不动了。他好奇地寻着她的眼神望去。 噢。看上去似乎还不错。他心想。虽然是个吉普赛人,会唱歌的流浪一族,但那个英俊而削瘦的男歌者显而易见是其中极其受欢迎的一个。只不过几秒钟之内他就看见好几束在篝火旁向他投过去的爱慕目光。而且他看上去很年轻,也很热情,对世界充满了乐观的向往。虽然他并不推荐塞拉挑选一个过于醒目的猎物,但如果她喜欢的话他会帮她弄到手的。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用餐的吗,亲爱的?”莱斯特贴着她的耳廓,望着那个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停下来的男歌者,意味深长地笑了,声音低哑地喃喃,“只有一个原则最好遵守” “干净利落。不要留下太过显眼的痕迹。” “当然了,如果能不使他发出尖叫,我想我就对此再满意不过了。” 他见过不少第一次进食就把场面弄得狼藉一片的新生儿,他心里嫌弃极了,觉得那粗鲁而毫无优雅风度可言。他将狩猎当成一种至高艺术行为的化身,最好一滴血不溢出,不会弄得猎物伤口血肉模糊,不会让他们从疼痛的快一感中半途惊醒发出恐惧的尖叫——只可惜只有很少人能做到这一点,他们大多数只顾得上满足饱腹之欲。真遗憾并非所有人都有他这样的觉悟。 在此之前他从未教过塞拉这样的新生儿该怎么做。他想看看她是否也具备那样的天赋。 “去吧,亲爱的。”莱斯特抚摸着女人柔软丝滑的长发,蛊惑般地轻声开口,“记住:你是一位高贵的女士,即便杀人,也需优雅。” 杀人狂,变态和胆小鬼才会这么形容——塞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目视前方,然后朝那位等待在原地的男歌者走了过去。 莱斯特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看着塞拉一经出现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而她的目标很明确,显然她的眼里只有晚会中最耀眼的那一位。而对方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也露出了明朗欣喜的笑容,她则回以淡淡的微笑。两个笑容都透露出了一个相同的信息:今晚,他们都找到了可以度过漫漫长夜的伴侣/佳肴。 塞拉朝男歌者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朝一旁的树林走去。 英俊的男人痴痴地凝望着她的背影,直到火焰忽然冲天而起,立刻打断了他的遐思。他回过神来,忙不迭跟随着塞拉的脚步,拒绝了旁边几位少女的阻拦,几乎是不经思考地一脚迈入了深幽黑暗的森林。 莱斯特露出猫一样狡黠而优雅的微笑。 夜晚的树林,阴霾黯影将四周笼罩,黑得看不见前路,静得听不到虫鸣。 男歌者小心翼翼地踏过一截露出地面的树根,环顾四周,用还带着口音的英语呼唤那位他爱慕的女士。然而,就在这短短几分钟时间内,对方深入树林,却如同消失在了这里一般看不见踪影,亦听不到她的呼吸和脚步声。 他是一个流浪的歌者。他去过很多地方,高大的森林,各种各样的树林。在他的认知里,森林像人心一样无边无际,但树林是有边际并且封闭的,在树林里故意走岔路好享受四处漫游的乐趣,暂时失去方向的感觉就像度假,假期结束后会神清气爽地回家,口袋装满坚果,手中满握野花,腿上沾着某只鸟落下的羽毛,树林充满了魔法,那可能的威胁以种种声音影像为微微恐惧增添一股愉快的刺激,这是自然的荒野,任何都是未知。他从来不畏惧去探寻世间不存在的东西,冒险和好奇是人的天性,而他是流浪者中的勇士,吟颂生命和美好的歌唱家。 但从没有一个树林像今天这个一样给他一种全然不同的感觉。 死寂。缺乏自然的流动。没有生机。 明明离集市的篝火只有百米之遥,却犹如隔了一个世界那样,将一切火焰,欢笑,歌声都断绝在外。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他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他难得地感受到了恐惧。来自对死亡的担忧。 可他只要一想起对方那举世无双的美貌,这种忧虑就瞬间被冲淡了。他想他是个幸运儿,与这样的女人共度一夜是大部分男人一辈子都肖想不到的幸运。更何况她气质高贵不凡,衣着光鲜亮丽,她必定是一位贵族后裔,也许就像歌词中那样为寻真爱而奔逃离家的勇敢女孩儿?也许她会瞧上自己,女人不都爱男人风一样的天性和英俊脸庞吗? 男歌者深深吸了一口气,正欲再呼唤他爱慕的女孩儿,却不妨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轻柔鬼魅的声音—— “你,喜欢我吗?” 他一愣,肌肉下意识地绷紧,然后立刻感到了欣喜。他想要保持这样若有若无的神秘感,他对调一情有着十足的经验,于是刻意没有回头,而是放低了声音,用那含着深情与感性的磁性嗓音回答她,“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预料到,你会终结我的人生。” 神秘的来客发出低低的轻笑,意味不明,“是吗?” 他感受到对方愈来愈靠近,有轻微的气息弥散在他脖子周围,因为激动他浑身都开始隐隐颤抖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保持着冷静和镇定,不想破坏这样美好而令人难忘的气氛,“你选择了我,正如我同时选择了你。这是男女之间无法违抗的东西,我们所需要做的只用去顺从它,不必怀有任何恐惧。” “我可不会恐惧,”女音轻轻说道,“可是你待会儿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男歌者摇了摇头,很坚定,“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很清楚了,他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了一个人的手上,而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任何事?”对方重复了一次,声音愈发低柔了,“也包括献上你的命?” 他以为这又是一个誓言的考验。女人总是喜欢听类似的话,不管真心假意。他当然不会选择毁掉这难得的气氛,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毫无疑问。” “很好。”她似乎是笑了,呼吸愈来愈近,他感觉到有微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脖子,那轻柔的力度宛如爱抚,带着某种劝慰和引诱。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刚刚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然后就僵硬在原地—— 一阵猝不及防的刺疼,然后就是令人晕眩的麻痒,呼吸和心跳加速,似乎血液开始往同一个迅速流去,伴随着巨大的快一意和窒息感。世界逐渐变得昏暗,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眼睛变得黯淡无光,缓缓闭上。然后停止了呼吸。 塞拉依旧没有从他的脖间抬起头来。当那猩红甜美到不可思议的液体流淌在喉咙间,那种难以言喻奇妙的感觉她只会想要得到更多,更多,似乎来自这种充满生命力和暖意的欲一望永无止境。 “够了——够了,亲爱的。”一只手缓缓将她的下巴抬起,制止了她接下来的举动。她抬眼就看到莱斯特微笑着望着她,将声息断绝的尸体放倒在地。他打量着塞拉的唇角,又看了尸体脖子处的细小伤口一眼,笑得愈发英俊迷人了,眼里那种兴味的光芒愈盛—— “很好完美无瑕。”他真心实意地夸赞着,“没有一滴血漏出来,精准而优雅,惊人的自控力当然,你还需要注意一点:千万要在猎物完全停止心跳的前一刻停下。我们可不能喝下死人的血,那是最毒的□□。” 他伸出手指,抚摸着塞拉嫣红如血的唇角,忍不住低首,亲吻女人光洁柔滑的额心,笑容中满含骄傲与得意,“干得漂亮,我的巫女非常,漂亮。” 塞拉顺从地任由他亲吻额头,垂下眼眸。 “是你教得好呢,莱斯特。”她微微一笑,轻声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永夜 4 1803年, 新奥尔良一栋乡村别墅庄园里, 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舞会。 这是热情好客闻名并且尤爱撮合那些尚且还未谈婚论嫁的男女们的庄园主每周五必定会邀请众人参加的晚宴。由于别墅位于老城的法语区, 法兰西人的浮华奢靡与浪漫风情仍然留存在此地的每一寸建筑之中,从庄园遥远的草坪望去,别墅线条优美, 结构交错复杂且富丽华美。厅堂内大量采用圆柱, 圆顶和雕塑的古典风格, 外表加上许多精细饰物,闪耀大理石的辉煌华丽, 倒映来客脚步腾挪转移时的那份美如虚幻的光影交错之感。 温柔高雅的小步舞曲响彻了整个庄园的夜晚。 辉煌明火之中, 其中一位长相颇为端正,看上去风度翩翩礼仪十足却婉拒了众多邀舞的中年男士, 从一众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士们中一眼瞥见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身影。 虽然隔着半个明亮的大厅, 身影交错闪烁,他只看清了一面被蕾丝高檐礼帽遮挡的半边侧脸, 但那流畅精致如同银尖笔画作的线条仍然瞬间摄住了他的心神。他情不自禁地从人群之中穿行而过, 带着礼貌的微笑点头问候致意周围向他打招呼的女士们,然后跟随着那个身影来到了舞会更清静的角落中。 有绛紫色厚重的天鹅绒帘幕遮掩, 大多数人都无法注意来自这里的目光和打量。但他从未转移过眼神,因此很轻易地就发现了阴影之中优雅站立的身影。 在这个尚且崇尚法国宫廷风情的一隅,选择繁复华美的服饰仍然是舞会的主流。来到这里的女性抱着寄托终生的想法会绞尽脑汁地将自己打扮成城中最美丽的人,而且最近非常流行装饰珍珠的捻线腰带, 以及宝石镶柄的鸵鸟毛羽扇, 更有身份地位的女士则会炫耀般地带上天鹅绒和皮革制成有刺绣和珍珠装饰的提包。缎带花边和珍珠更是习以为常的饰品。 但他看见的这个女人不同。 非常独特简洁的装扮, 一身黑色丝绒长袍,看得出来质地上乘而异常宽松柔软,使人感觉飘然欲动。宽大的褶裥,纤细的腰身和蓬起的裙裾,每一处都精缀细缝,卷曲的内衬和无尽的繁复细节相得益彰。抽褶缎带几乎布满裙身,肘部是一圈蓬松的彩带,薄而晶亮的织物以及繁缛的荷叶镶边有着蔷薇般的风姿。她戴着丝绒长手套,优雅斜边的蕾丝礼帽矜持地挡住了她的半边侧脸,只能隐约瞧见雕塑般的下颔线条,以及微微抿起上扬,似乎在微笑的嫣红嘴唇。 乔纳森·麦考利在结婚之前就几乎已然见识过城中所有风姿绰约的女人,含苞待放的,风韵犹存的,珠玉内蕴的。而他妻子死后,他伤心欲绝,很少再与其他女人有过更多来往,他以为下半生再也不会遇见像他妻子那样美丽而聪慧的女人,他以为以他们深厚的多年感情他必定不会再动心生欲直到今夜,仅仅是一个侧脸,乔纳森·麦考利就情不自禁感到了久违的心跳加速。 以他前半辈子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他敢确信,摘掉礼帽之下,那个女人会比这座别墅里的所有人都要令人惊心动魄。 他忍不住满心的躁动,跟着女人的脚步走到了角落,然后顿住。 他看到对方微微侧过了头,似乎是在看他,似乎又是在看更远处喧闹快活的人群。他隐约瞧见那嫣红的嘴唇似乎上扬了些许角度,他顿时手指发麻,胸腔里不断加快的心跳和炽热的血液让他开始逐渐感到了窒息。 她侧过了脸,于是他看到了,在这样大家恨不得将精心打扮的脸庞全部暴露在耀眼烛火之下的夜晚,这个女人居然戴上了黑色羽毛镶边的假面! 他立刻停住了脚步。接着他就听见了一个似乎含着神秘微笑抽鸦片般的微哑嗓音,带着极为独特的慵懒语调—— “一个有钱独居且英俊的单身汉,跟踪一位无男伴陪同形单影只的姑娘先麦考利生,让我猜猜,您的下一句话会是‘很高兴认识你’呢,还是‘我对您一见钟情’?” 他愣了一下,先是惊奇这个嗓音的合乎胃口令人怦然心动,接着愈发高兴了,甚至激动地忍不住再次向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阴影下的脸,“——你认识我?” 黑裙女人似乎是笑了一下,隐约看得见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望向了他,属于夜晚的颜色,美得如同浓郁深邃的苍穹。 “我不认识你,先生,”她似乎靠着帷幕,懒洋洋地回答,微微眯起了眼,语调如同餍足的猫,“但我哥哥对这里所有人都很熟悉他一向如此。” “你的哥哥?”乔纳森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戴着假面的女士朝舞会中心望了一眼,定在人群之中那位最英俊,举止最优雅,也最受女士或者男士欢迎的金发男人身上,嫣红嘴角边的笑意愈发幽深了。 “莱斯特·德·利昂柯特,”她介绍道,调笑的意味很浓厚,“舞会杀手,姑娘们心中那份永远得不到令人痛恨又怀念的风流之怨——” 乔纳森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个非常俊美优秀的男人,像个天生的发光体,在人群里简直容光焕发,是年轻女孩们最爱的那种玩世不恭和风骚不逊,华丽得如同一颗艳色流动的鸽血红宝石。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位英俊到不可思议的新访客,却没想到原来对方竟然和这位女士有着这样的血缘关系。 乔纳森客套地夸赞了一句,“非常强劲的选手,对于今晚来赴宴的所有小伙子们而言。”顿了顿,“不过庆幸的是,我可不必和如此优秀的人物一同竞争。” 他话里藏话,塞拉当然不会听不出来。她意味不明地淡淡附和了对方一句,“的确,在我们离家四处旅行的这段日子里,我可见证了无数爱而不得悲剧的诞生,那些可怜的灵魂们,愿他们即便来世也不再遇到我们这样的人。” 乔纳森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离家”和“旅行”上,忽略了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我们”。他忍不住又上前一步,尽量按捺住心里的蠢蠢欲动,风度翩翩地询问道,“旅行?” “我想您也瞧出来了,我哥哥那根植于法国的‘浪漫’天性,”塞拉望着远处热闹的舞会,嗓音微哑地缓缓开口,“他可受不了家里的古板气氛,他多次离家出走被抓回,而最后一次他成功了,并且一同带走了我真遗憾那时候我还小,无法反抗他的决定,一直到如今,我都在寻找属于我的家。” 乔纳森心里一动,他有一个极好的想法忽然冒出脑海。可为了避免令对方觉得他轻浮而不可信,他忍住了激动,尽力平静地继续说道,“抱歉,女士,很遗憾听到这些——不过如果您想要一点帮忙的话” “噢不,麦考利先生,”塞拉轻淡地拒绝了他,“您这样成熟的绅士,想必一定瞧出来了,任何想要收留我们兄妹的人都会收获数不清的麻烦,更何况您对亡妻感情颇深,我认为单身女士抑或单身男士都并不适合去您家作客。” 乔纳森沉默了一会儿。 “我爱我的妻子,我承认这一点,”他的语气听上去有点低落,“但今晚之前,我认为我会一直爱着他,直到此刻也是如此但我也不会否认在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有特别的感觉,而且我发誓,我对其他人从没有这样的感觉——上帝啊我甚至没见到您的脸,我心里再清楚不过您和您哥哥这样的人物一旦到来会有多少流言蜚语,可我不在乎这些,真的。在我妻子活着的时候她总告诉我,人要为自己多活一些。我并非多么忠贞的人,只是在那个人到来之前,我总认为我可以一直坚持下去——” 他抬起头,直视塞拉的眼睛,放沉了声音。 “更何况,您和您的哥哥来到这个舞会上,难道不也是这个用意吗?女士,既然您的哥哥了解这里的所有人,那么我想他应该也知道,这个大厅里,不会有比我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 塞拉轻轻笑了一声。乔纳森心里顿时一颤。 “‘有空间容纳一些荆棘吗?——他们问玫瑰丛。’”塞拉如此说道,然后一顿,“——希望,您的别墅仍有空余可容得下麻烦才好。” 乔纳森一愣,立刻激动地露出了笑容,“成千上万——女士,”他说,作为一个奴隶主和数个种植园的拥有者,他的确是整个大厅中最富裕的几位单身男士之一,“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了吗?” 荆棘?玫瑰?难道她叫萝丝?——真是一个很美的名字啊。 “塞拉。”她如此回答,在假面之下,绽放一个黑玫瑰般的神秘微笑。 “我希望,您的别墅,真有您说的那样大才好。” ——毕竟,越大才越能容纳足够多的尸体。 夜晚,当莱斯特从沉眠中醒来,走出那精致华美的卧房,来到餐厅时,发现他的“妹妹”和这座房子的主人已经开始了愉快的聊天。 他良好的听力让他立刻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非就是客套地夸赞一下这座房子的布置精巧历史悠久。在他耳中不过都是些乏味的陈词滥调而已。在上层人士的聚会上切勿夸赞他们的家具华美,食物的美味,因为本该如此。不过看在这是他们第一晚入住“新家”的份儿上,他可不会主动开口去驳了“妹妹”的颜面。 ——关于兄妹这层关系,是这一年多相伴行走以来,他们找到最合适彼此的身份。 一样精致华丽到失真的美貌,优雅举止,家族遗传般昼伏夜出的秉性,相似的冷血,精明,骄纵,和夜行动物般的神秘感。更何况,兄妹而非情人的联系,能给他们的旅途带来更多便利。 莱斯特在一路上教导了她许多关于吸血鬼的生存法则和技巧,她一一学得十分圆满。他总是骄傲地称呼她为自己最得意的创造,最完美的同伴,最契合的伴侣。他在她身上找到了从前路易不曾有的认同感,路易曾让他最痴迷的一点就是那金子般高贵的悲悯心,以及残存的人性。但是在塞拉这儿,他总能找到秘密,发掘惊喜。 比如,作为一个出身卑贱的奴隶,她是怎么会拥有那仿佛天生携带的高雅举止?作为一个异族混血,她从未去过法国,却在他的教导下只用了几天就熟悉了法语。她明明还很年轻,不足二十岁,而他活过百年,也从未瞧清过她眼底的秘密。她像一本望不见尽头的神秘之书,吸引无数人想要翻阅,却只有极少人能读懂其中隐藏的答案。 这一年来,她无疑表现得十分出色,聪明且服从。一个再省心不过的继承者。她是莱斯特见过的最快适应吸血鬼生活和身份的人,最可贵的是她对杀戮似乎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这是最为难得的,除了天真无邪不懂世事的孩童,人类的情感总是有着两面性的,像她这样对死亡习以为常的实在不能说是多见。 而一路走来,莱斯特从未试图刻意掩盖过自己的身份,他的食谱里从来没有像路易那样加入过老鼠的血液。他只喝人血,尤其偏爱年轻女子的鲜血,而且每日必定会痛饮好几位女人的香甜血液。之所以二人从未暴露过身份引起追踪,则得益于她的黑暗天赋,幻境。 她能让每个对他们真实身份产生怀疑的人陷入她编织的迷梦里,认定一个虚幻的事实,而那个事实里并没有“吸血鬼”这个至关重要的词。 乔纳森·麦考利不是第一次邀请他们入住的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他却是其中最有诚意的一个。 他很尊重塞拉。即便他在目睹过塞拉的真实容貌并坚定了爱慕之心后,他依然显得礼仪十足。他迁就兄妹二人奇特的生活习惯,陪伴他们共进晚餐——虽然莱斯特和塞拉到最后什么也没吃进去。他还是一个非常成熟且理智的男人,懂得情趣和适可而止,非常善于聊天和取悦他人。他和莱斯特是两种截然不同受欢迎的类型。 饭桌上,莱斯特一边百无聊赖地晃着自己手中的高脚杯,一边谈论着昨晚自己遇到的几位“合乎心意”的漂亮小姐。他谈论对方就如同了如指掌,姓名家世和性格讲得头头是道。对于一个才来这里不过几天的新客而言乔纳森的确感到了很惊奇,塞拉已然习以为常。这是莱斯特生存法则之一,了解你将要去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首先则是从最高贵的淑女们开始——当然,这是属于莱斯特的口味,她从未认同过这一点。 作为一个英俊且放浪不羁的吸血鬼,莱斯特总有着数不清的邀约要赶赴,包括今夜。当他陪同塞拉乔纳森用完餐后就礼仪十足地告别去赴宴了。而这恰巧随了乔纳森的心意——他邀请塞拉去剧院观看一出最近很有名的戏剧。只有他们二人。他可不想带上莱斯特那个闪亮亮的电灯泡。 据说那个剧团在巴黎剧院展出后引起了很强烈的反响,并进行了世界轮回演出,最近来到了新奥尔良展演。这个机会很难得,乔纳森想要博得美人欢心当然十分慷慨地购置了前排最佳票座邀请塞拉前去观赏。吸血鬼的生活很无聊,更何况他们能够自由活动的时间也只有一天的一半,恰巧那个剧团的演出时间也在深夜,于是她欣然答应了邀约。 她似乎是猜出了乔纳森的小心思。她并没有告诉莱斯特他们今夜的打算。在打扮得体之后,塞拉和乔纳森坐上了前去剧院的马车。 到剧院入座,在看到那奇特不似平常戏剧的布置,以及开场诡异阴森的气氛后,塞拉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出黑色幽默的悲剧。讲述的是关于吸血鬼,少女,战士以及死亡的故事。 旁白语气戏剧性的夸张。情节很简单,但对于这些抱着新奇心理前来观赏的人来说已然足够惊悚。就这个年代而言它的道具的确引人入胜。只可惜塞拉越看到后面,心思越不在讲述的戏剧之上。 她看向舞台上的目光渐渐变得奇异起来。 上面都是一张长完美的悲剧演员的脸,白色皮肤紧绷在细致白骨上,形销骨立的最后阶段,清透得神奇。 她看戏剧的机会并不多。但她知道有一个地方,与众不同的人能找到平静,丑陋可以变得美丽,异常不受到回避,而是能得到欣赏,那个地方就是剧院。 她看着那群人神态夸张地扮演着悲喜剧的角色,看到最后,竟然微微笑了起来。 好一番本色出演。 这居然是一群真正的吸血鬼,在大庭广众,在人类面前,大肆高调地演绎着吸血鬼的角色,而台下竟无一人能瞧得出来——除了同类。 乔纳森坐在一旁时不时观察塞拉的神色。发现她在看这样惊悚的戏剧时并没有像其他女士那样动辄惊呼尖叫或者干脆夸张地晕厥过去,而是一直非常镇定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嘴角甚至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他顿时心里松了口气,愈发觉得她和那些女人与众不同了。 等到表演结束,演员谢幕,乔纳森和塞拉一同站起来鼓掌,然后一边探讨着剧情一边走出了剧院。 ——这就是乔纳森眼里的一切。 而事实却是,塞拉并没有和他一同离开。而是等到所有人走完,除她以外一个也不剩。她孤零零地独自坐在台下,唯有台上一束白光照亮了一方角落。 很快,有人出现在了白光之下。 塞拉抬起头,望了过去。 是一个非常英俊,骨子里仿佛蕴着法兰西浪漫靡丽风情的男吸血鬼。 他如同演员开场般站在光幕下,举止优雅翩翩地朝台下的女人微微鞠了一躬,露出一个矜持而成熟的微笑,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含着动听的法兰西腔调—— “我是阿曼德。为您,迷人的女士,我们愿意再展示一场与众不同的演出——您会赏脸与我一同观看吗?” 他朝塞拉伸出手。眼神和唇角的弧度都是蛊惑。 塞拉缓缓站起身。她微微一笑,朝台上的英俊吸血鬼轻轻颔首致礼。 “再乐意不过了,先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永夜 5 深夜空荡荡的剧院里, 上演着一出黑色悲喜剧。 鬼魂般诡异缥缈的歌声从台上如诅咒般钻入塞拉的耳朵里,是男低音忧伤的独唱—— “嗅着血液的芬芳 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一片破败景象 幽灵放荡歌唱” 是一首血色忏魂曲。 塞拉坐在台下, 安静地看着只有一束白光的舞台上, 一个肌肤苍白,拥有着黑色长发和黑色眼珠, 神情平静的女子站立,随着歌声幽然起舞。 台上摆放着道具做成的窗台和阶梯。她就站在窗口, 抬头望向苍穹,光束犹如夜空的月光那样照亮她的脸庞。 “黑色迷迭香绽放 藤蔓蜿蜒生长 灵魂张望 信仰血色的月光 嗅着血液的芬芳 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长发的吸血女王推开尘封的窗 枯树枝影照她的脸庞 清纯如少女一样 她幽怨的声线与亡灵一起咏唱” 在这样幽幽飘荡的歌声里, 在这样落后根本没有吊威亚存在的年代中,这个黑发白肤目光幽冷的女人居然双脚缓缓离地, 就这样上升到了半空里。然后她转过头, 注视着台下,似乎是在看塞拉, 似乎又穿过她看往了更远的地方。 “红色的小花开在她的身旁 那是天堂 前面有一处深渊 小河淙淙流淌 鲜血一样的河水 灌溉嗜血的渴望 那是女王的汤盘 盛放变质的浓汤 她会掐断花的脖颈 问它是否哀伤” 塞拉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目光渐渐变得愈发幽深望不见底。 “她有叫人沉迷的味道 血红的浓郁和银白的清香 女王低声吟唱 断颈的小花躺在她的脚旁 它们喜欢阴冷的地方 隐藏在深渊枯树旁 每一个死寂的夜晚 聆听血液在地下隐秘的声响” “嗅着血液的芬芳 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生命肆意生长 暸望无尽忧伤 亘古的约定 可否有人坚守不忘?” “软弱的借口和随意的敷衍 扼杀了一朵美丽的花 那美丽在等待中枯萎变成伤 变成恨变成血腥的渴望” 手腕上的蛇忍不住嘶嘶吐了下舌尖。 封闭的剧院里,风都静止,女人的头发却缓缓散开,漂浮在半空中, 毫不受重力影响。 她朝塞拉伸出了手。 “爱情转入坟墓的瞬间 已经意味着消亡 一切的悲鸣 都是生者的自我感伤” 她嫣红的嘴唇微微一动, 似乎是在朝她轻声低语。 歌曲已然到了尾声,唯留余生袅袅。 “女王低声吟唱 断颈的小花躺在她的脚旁” “嗅着血液的芬芳 我重新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苍白的头颅缓缓垂下, 她宛如睡着闭上了眼。 整幕意味深长的独角戏结束, 塞拉都默然地坐在台下, 直到那个优雅英俊的法国吸血鬼重新从幕后走了出来,朝她微微躬身,那为刚才的戏剧献歌的低沉嗓音再度于空荡的歌剧院中响起—— “你喜欢这部我为您而书写的传说故事吗?”他说,然后顿了顿,微笑。 “——我的女王?” 只一瞬间,那些过往零星碎片的记忆忽然就串联成了一整个清晰无比的画面,闪电般从她的脑海里掠过。 很早很早以前,久远到年代甚至无法用数字来记录之时。那时她已然预感到了前途危机的降临,于是她从传说中只有神圣灵魂才能到达的殿堂离去,一脚踏入了当年还不是如今繁盛模样的世间。 那时山川仍然高耸入云,疾风从峰顶簌簌穿行而过,森林拔地而起幽静无人,河水倒映着天空之境澄净无瑕。那时的人类已然繁育到了鼎盛时期,种族的足迹开始遍布世界的各个角落,他们宛如永不断绝的生命力曾连神也由此惊叹。但由繁盛随之而来的则是败坏与罪恶的滋生,地面上开始充斥着强一暴和不法的邪恶。 她来到这里身负使命,她用各种各样的身份踏足世界的各个角落,见证了人世的光怪陆离,生命的萌动和无法抑制的衰亡。她觉得这种犹如流行坠落不回头驶向尽头的人生轨迹很美,美得自然而优雅。她见到了很多人,忏悔者,失败者,圣者,先知,或者最多的平凡之辈。他们的生命短暂却丰富多彩,有的喜欢隐居在沙漠里靠蝗虫和野蜂蜜为生。有的居住在荒岛的洞穴,峡谷里,靠孤独来刻苦修行。有的群居,日复一日的打猎与生存。她觉得人类就像是有抵抗力的细菌那样多而顽强,大多数像只扁虱那样易于满足。丑恶和希望在其间一同诞生,繁衍,轮回不止。 她如同一个安静的观光者,走遍了很多地方,也注定遇到一个又一个的人。有的是过客不留下任何痕迹,有的则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缔造品,作为她在这个世间存在和延续的证明。 那就是她曾经给予过第一个承诺的人类。 他们在一条长河之滨相遇。彼时她化身成为黑发黑眼的普通女人,而他从一头凶猛无比的猛兽齿下逃亡,半边身体泡在河水中,染成了红色,奄奄一息。她从那里路过,只是很平静地投去了一眼,目不直视地继续朝前走。 她以为他已经死去,毕竟就连呼吸都弱不可闻,更何况他失去了那么多血,他决无可能继续活着,而她对即将死亡的事物一向兴趣缺缺。可没想到就在她漠然地抬脚踏过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时,她的脚踝却被人握住了。 她低下头,对上一双充斥着血色却锋锐无比的双眼。她看到对方动了动嘴唇,朝她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救我。” 她看了对方几秒,心里一丝波澜都无。世间的死亡稀松平常,寿终正寝没什么可说的,被当成猎物更是毫无意外可言。她见识过太多人类生命的逝去,就连同类的诞生和消逝都无法让她有丝毫的兴趣,更何况是蜉蝣般的人世。死不过是一道地平线,是一首所有人都会听到的歌曲,不再饥饿,不再疲惫,不再畏惧,所以她很多时候都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如此抗拒这个词语,这个犹如在黎明中盛放的花朵般轻盈又优雅的必经之旅? 所以她看了对方片刻,然后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不就这样平静地睡去呢?为什么还要挣扎?而我又为什么要救你呢? 那个人的回答让她第一次惊奇地微微睁大了双眼。 ——他死死地攥住她的脚踝,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几乎是瞪着她的脸,用被划伤的,嘶哑的喉咙全力挣扎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与其在天堂为仆,不如在地狱为主!” 她眯起了眼。这世间人类多虔诚,对神迹抱着无可辩驳的执念并用一生的修行来祈求接近上一帝。她从未听过有人用如此言论反驳世界的主流信仰,她既觉得新奇,又觉得有种无法言说的微妙感觉。 他居然隐约猜出了她的真实身份。这可是一件不太常见的事。 她来到这里很多年,亲眼见证人类对于生存的执著渴望,而大多数时候他们一辈子也仅仅只奔波于这一个使命。他们活在白昼之光的照耀下,很多人都不知其夜色之深,他们通常都尽力地活下去,听命于自然的选择,而那些不能听命于自己者,就要受命于他人。 这是她见过的第一个敢如此直面质疑神迹存在并表达出厌恶的人类。 她若有所思地注视对方,然后微微弯腰躬身,握住他的下巴,看进对方深蓝色的眼底,微微一笑,轻声开口。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 “你宁愿在地狱为主,永世遭受无尽的孤独和折磨,也要继续活着?” 对方艰难地点头,气若游丝,几乎听不见他回答的声音。 “我读过很多故事和传说而你真的出现在了这里,只证明了一个事实——” “不计其数的人将由此死去。” “而我我想活。” 不仅仅是活过今天。他还有很多事未完成,很多人未遇见。他想长久地活下去,即便遭受永世无尽的诅咒。 她沉思了片刻。 “我没有创造新物种的能力,创造是唯有那个人才有的权利。”她淡淡开口,在看到那个人类眼中的绝望时,很轻的笑了笑,眼里那种幽冷能够吸尽光芒,“——不过有一个人却能延续你短暂的生命。” 她用力地握住对方的下巴,看到对方吃痛地瞳孔微缩,不由得很温和地低低笑出了声音,凝视他漂亮的蓝色眼珠,“我给你一个承诺,公平起见,你也要付出相等的代价——” “——别急。相信我,它是你完全可以承受得起的事实上我认为你大概会很乐意与我做出这个交易。” 她低下头,凑近他耳边,冰冷毫无人气的呼吸弥散在他苍白的脸颊边。他听见那个黑发女人幽灵般诡谲缥缈的声音,如诅咒般深深根植在他发灰的灵魂里—— “永生永世,在你活着的每一刻,在你的后裔死去的每一刻憎恨那个抛弃过你的存在吧。质疑他,反抗他,怨恨他,就如同你现在做的这样——你,将成为无信仰者中第一个永恒不死的魔鬼。” 她轻声笑道,“至于我总有一天,我和你,亦或是你的后裔我们会相见的。而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你称呼我另一个名字,一个不久后你们所有人一旦回想起来绝望就会犹如跗骨之蛆盘旋不去的名字——” 舞台上,优雅英俊的黑发吸血鬼恭谨地朝她弯腰行礼,微笑开口。 “能在活着的时刻见到您,是我最大的荣幸。” 他低下头颅。 “——判决者,塞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永夜 6 “我们等待您的出现, 已经很久很久了。”阿曼德如此告诉她。 他带着塞拉进入后台,那阴暗深冷的地方, 除了杂乱摆放的道具, 只有漆黑,以及漆黑中匍匐的夜行生物。 什么人种都有, 什么模样都有,年迈的, 年轻的,甚至年幼的。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只有一个, 眼里那种沉黯的虚无,以及身上腐朽如同泥土般的气味。这群活在时间法则之外的种族犹如一具具尸体躺在岩石墓穴里, 就会不再呼吸, 心脏几乎没有跳动,活成了一副美丽而僵硬的画像。 时代在变, 而他们永恒不变,生与死毫无区别。 而这就是以后她即将要过的生活? 就连“生”都已不再,又怎么能算是活着? 在知道死亡的滋味之后,她就再也不对这个词语报以过多美好的幻想。越是接近的事物的起源,事物对于她这种人而言就越是变得兴味索然。 一个永恒不死的魔鬼, 是愚昧年代最为珍贵的造物和藏品。可一群不生不死的吸血鬼?当属于最初那份惊奇和兴奋过去, 当时间变成了手中最不值钱的收藏,当原本的同伴吸引他们的只有柔软皮肤下流动的鲜甜血液他们为什么还要继续活着? 流行的物品必将丧失其高贵。而如今, 这群曾经用以反抗信仰的高贵物种, 既然已忘却了他们曾经被赋予的使命, 那他们还有什么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 每个人都想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利,而当我们掌握权利时,却发现生活是那么枯燥无味,不得不靠寻找刺激来寻找片刻的宁静。而当一个又一个刺激过后,一切都再也激不起任何其他兴趣了。这群所谓更优秀的种族,不过又是另一群活得更久也更腐朽的人类罢了。 阿曼德保持在她身旁落后一步,朝她展示种族的神秘和强大,有的可以半吊在空中毫无阻碍,有的能够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有的则拥有着一双可以魅惑人心的眼睛。这是死去之后世界赋予他们的黑暗天赋,有的强大无匹,有的平平无奇,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将这些天赋拿为己用,也仅为己用。 塞拉听见阿曼德如此和她介绍道—— “关于我们的传说记载不计其数,可真实寥寥无几。事实上大多数那些谣言是我们亲自散播出去的。有的人知晓我们的存在,这些人有的恐惧我们,更多的是想要加入我们,获得永生其中的一部分无法忍受住痛苦而死去了,而那些活下来的在美国,您眼前所见的,就是我们中最优秀的大多数。” 最优秀?大多数? 塞拉平静地注视着剧院里这些不老不死的生物,对阿曼德这样近乎荣耀的宣言不置可否。在她眼里,所有吸血鬼都不是活着的,就连莱斯特也是,百年的时光早已将他曾经富裕的内心蛀蚀而空,他高高在上,他漠视生命,他把自己当成人类世界里无所不能的神,他忘记了他的过往,他的真实身份——对于那些创造他们的人而言,他们什么也不是,只不过是一群尝试过后失败品的延续。 被人类逼迫到不得不隐匿行踪的地步,她当初的交易已然全部变质。他们忘记了被赋予的反抗使命,他们腐朽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倒影。 塞拉缓缓行走在黑暗的走廊之中,听着阿曼德优雅的法兰西腔调,忽然微微一笑,似乎是很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 她可和最初的模样完全不同。 阿曼德笑了笑,眼角细微的皱纹让他看上去富有十足成熟睿智的魅力。 “关于您记载的传说并不多,因为对于有些人而言,那些都是应该被禁止的,无法被代代流传的书本——可我们自有一套传承的法则:通过亲口诉说,在疲惫的沉睡之前,故事的每一个字都会被一位首领所谨记,像是自己的名字那样刻在灵魂里无法遗忘。” “我们最早的祖先,记载中第一个成为吸血鬼的人他是一位伟大的希伯来反抗者,神夺走了他的家人,他的爱情,他的血缘后代,甚至他的性命他在临死的前一刻遇见了赋予一个化身人类模样的魔鬼,他和魔鬼做了交易,自此之后,他被剥夺了在白日之下行走的权力,却获得了近乎不死的永生!” “每一位首领都知道这个传说,但只有活得足够久的那些才会更深地记得一个事实——拯救他的并非是一个恶魔。而是一个曾经拥护神迹的判决者。” “但她和地狱之下的魔鬼订了契约,她令它们创造了一个新的族群,一个更强大的,更聪明的,更美丽且更永恒的种族——我们。” 阿曼德深深地垂下头颅,“世人只知该隐是传说中吸血鬼的祖先,却不知世间之下仍有地狱。撒旦创造了我们,但并非出于自愿,他只不过和一个他无法反抗的人做了交易——” 他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塞拉的眼睛,“他从未描述过您的模样,只有一个名字——他告诉过所有留存至今的后裔,他告诉我的创造者:当你见到她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她来了——” “感谢您当初的馈赠,”他说,“因此我们在那一场可怕的灾难中活了下来,繁衍至此。” 阴冷的漆黑中,肌肤苍白如死的女人听此,不由得微微一笑。 “灾难?啊是的,”她喃喃,“一次美妙的,神圣的清洗似乎有一些人因此而死去了对吗?淹死的,饿死的,渴死的,厮杀而死的,绝望自杀的不得不说,我很享受那一场可怕的灾难。” 阿曼德表情一愣。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微笑如面具般贴在脸上的女人。 明明看上去闻上去只是一个年轻的新生血族,漂亮美丽到了近乎脆弱的地步,然而眼里那种光那种鬼火一样燃烧的光,只让人联想到了数百万焦糊的尸体上,挥散不去的黑色烟雾,以及荒芜不堪的坟墓。 他忽然就想到了那些记载的传说,记载传说中关于她的故事。可怕的故事。 在不同的国度,不同的书籍,不同的语言和不同的翻译中,她有许多名字和面目,唯一共同无法辩驳的事实只有她所犯过的罪行。她被创造初始身怀恶毒的诅咒,她是所有同类中最聪明也是最邪恶的,她有着狂暴而强大的力量,就连故事里最负盛名的撒旦也恐惧着她。她生而为了杀戮,名字即代表着死亡和绝望。她来到世间是为了执行判决,她在眨眼间夺取了不计其数的生命,好的坏的,伟大的平凡的,她全然不在意。她屠戮神眼中无可救药的人类如同宰杀动物,道德和原则在她眼中宛若无物—— 而这样恐怖的存在,他又怎么能指望着她能对他们这样的造物有着近乎人类的怜惜情绪呢? 他甚至开始怀疑,她真的认为永恒对吸血鬼而言是一种无上的馈赠吗? “当然不。”塞拉微笑。 “虽然这具身体已经死了,”她淡淡地开口,“可我却仍然不想待在一座坟墓,或者棺材里。” “而那些已经死了的东西还是保持死了更好。” 人类,本就不应该拥有永生。一旦他们活得过于久远,开始遗忘他们的初衷,和世界一同腐朽,那么他们也就失去了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 塞拉转过头来,注视着吸血鬼陡然僵硬起来的脸庞,笑容在黑暗中如血腥玫瑰一样缓缓靡丽绽放。 “清洗,这种事,很久以前我也做过一次。没什么难的。”她轻声说,“别怕,很快一切都将结束,你们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 阿曼德瞳孔缩紧! 深夜,当塞拉独自一人走回乔纳森的别墅,打开大门进入自己的房间时,她微微一顿,垂下了眼。 一双苍白修长的手从身后无声无息地伸了出来,缓缓抱住她的腰,然后收紧。 轻柔优雅的男低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瞧瞧你,亲爱的你都做了些什么?” 他知道了? 塞拉第一反应是这个。然后立刻反驳了这个想法:不。这不可能。莱斯特虽然表面看上去放浪不羁无视道德和伦理,但事实上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吸血鬼,他尊重种族的所有传统和礼仪,并以此为荣。他绝不会亲眼目睹她做过那些事后还如此平静,他说的是另一件事。 果然,还没等她开口,莱斯特愈发从身后抱紧了她,用冰凉嫣红的嘴唇亲吻她的耳垂,声音有些微哑,呼吸里隐约含着甜腻的腥气,几乎是贴在她耳边低低开口。 “你竟然抛下了我,和那个乔纳森出去约会?”他的声音有些抱怨,惩罚性地勒紧了她的腰,用尖牙咬住她的耳垂,撕磨,刺痛而令人发痒,“当年漂亮又无助的小姑娘,这才过了多久如今长大了,不需要别人的陪伴——尤其是她最忠诚的创造者的陪伴了,是吗?” 塞拉垂下眼,没有反抗,也没有承认,只是安静地呼吸。 莱斯特最无法接受的就是她这幅模样,这总是令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无可救药陷入该死浪漫中的傻瓜,而她总是对一切都无动于衷,没人看得透她,没人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他憎恨这种无知的蒙蔽感。 于是他干脆狠心用力咬破了她的耳垂,看着那丝丝浓郁甜腻的血迹随着饱满的弧度蜿蜒而下,滴落在她漂亮优雅的肩带,完美和优雅被瞬间污染,他近乎享受般地叹了口气,将头搁在塞拉的肩上,有些好奇和迷惘地喃喃—— “我所见过的一切男人爱慕你,一切女人嫉妒你,甚至也爱慕着你那么多人想要得到你,向你用尽全力地示好,为了你一个不在意的微笑倾家荡产,甚至不惜丢弃头衔和名誉”他为那些陷入盲目一见钟情的傻瓜们叹息,为自己而叹息,“你是开始对这一切感到厌烦了吗?金子,珠宝,漂亮的衣服和房子,忠贞的爱情,承诺,追随你都不喜欢它们,为什么?” “痴心的男人们,你不屑一顾,就像你出生起就从未期待过爱情降临在头上,可我所知道的每一个女人都不像你这样你甚至开始厌倦你的创造者了我。对吗,塞拉?” 他微微抬头,看着塞拉平静的侧脸。他总是有这样一种奇妙的错觉,她几乎是像存在于时间之外,或者说,她仿佛在等谢赫拉莎德体会到最后一个黎明已经来临,讲完最后一个故事之后归于沉默。她漠然得如同另一个世界投出的淡薄倒影。 这令他疑惑又愤怒。 “所以,当初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干脆拒绝我?”莱斯特目光迷惑,“瞧你这了无生趣的模样当年你就应该任由我吸光你,然后放任你失血死去啊,没错。相信你住在坟墓里可比住在这座大房子里要快活得多,不是吗?” 他声音里几乎含着无法挥去的怨恨,尽管他一直隐藏着,直到这个寂静无声的深夜。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咬牙切齿地喊出那个名字,“——塞拉?!” 空气凝滞浓稠到令人窒息。 许久之后,冰冷的双手缓缓覆上他的,然后,轻柔而无可抗拒地拉开了他的手,她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他的怀抱和桎梏。 那个漂亮,冷血,诡谲的女人,慢慢垂下眼,然后抬起手,她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在莱斯特微微睁大的双眼注视里,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一半的华服褪下,露出她光洁苍白弧度优雅流畅的后背。 莱斯特的目光立刻就定在了她的背上,愣住。 那柔软光滑的肌肤上,隐隐约约浮出了一个图案:几乎覆盖了整个后背的纯黑色双翼蝴蝶。并非是绘上去的,也不是某种技巧高超的纹身雕刻,它宛如长在了皮肤之下,从灵魂里悄然浮现,然后随着时间的久远变得愈发清晰深刻。 一只漂亮的,栩栩如生的,却代表着死亡和绝望的黑色蝴蝶。 莱斯特陷入了长久的怔愣里。 直到塞拉重新穿好衣服,然后转过身来,对他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目光幽深平静,“那些世界是真的,那些经历是真的,那些我所遇见过的人,也都是真的。” “而这些世界所给予我的绝望,我从没有其他选择,除了死,只有活。” “而你,莱斯特,你也没有给过我选择——你称呼那是选择?你吸光我,死。你转变我,也是死。区别只在于一个的归处是坟墓,而另一个是棺材。” 莱斯特沉默了一会儿。 “好吧可这和你背上的那个东西,又有什么关系?” 塞拉展开手臂,凝视他的眼睛,轻声询问,“对我,你了解多少呢,莱斯特?” 英俊的吸血鬼思考了几秒,然后毫不犹豫地回答,“一个冷酷无情翻脸不认的小混蛋。” 塞拉挑了挑眉,“还有呢?” 莱斯特眨了眨眼,又沉思了几秒,“奴隶,女巫,活死人,心碎制造者你想听我怎么说?——我确定我有一万个词可以来形容你的冷酷无情和翻脸不认人。” “一万个毫无意义的词汇。”塞拉眯起了眼,“我想听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转变我?我以为你更感兴趣的是路易那样的人。” 她很多次从莱斯特的口中听说过她的前任同伴。英气,向外绽放的生命力,他那颗金子般高贵的悲悯心,以及对生命的无上敬畏。对路易而言杀人是一件再痛苦不过的事,为此他宁肯变成和老鼠一样生活在下水道里,啜饮肮脏不洁之血。他是莱斯特见过最有人性最仁慈的吸血鬼,而这也吸引了他,他认为路易是有灵魂有生命力的,不像他和其他同类。路易哪怕孤身一人也要走遍教堂寻求平静,他的爱是唯一珍藏心里。 塞拉曾听见莱斯特如此描述路易生前的生活,即使他也是从对方那里听来的。 “他住在路易斯安娜,家族得到政府赠予的一块地,于是在新奥尔良附近的密西西比河畔建了两个种植蓼蓝的庄园富庶自然。屋子里有一架可爱的旧式钢琴,妹妹经常弹它夏日傍晚她背对着敞开的落地长窗奏乐,还有红木家具,当紫藤穿透了屋顶窗感到遮板,要不了一年就会将藤须伸进刷得雪白的砖缝里” 听上去就美好而平静的生活,这是她和莱斯特都不曾有过的记忆。 为什么要转变塞拉?一个也许注定了会毁灭他毁灭一切的女巫? 莱斯特很平静地开口,“因为我想让你和我一起下地狱。” 孤独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如同有了两个人一同,那么他想也许这份沉重就会变得更轻一些。他就是这么自私自利,贪婪和热爱占有的人。 不过 莱斯特疑惑地皱了皱眉,“你刚刚说的,那些世界,那些经历,那些人?你指的是什么?” 漆黑的房间里,他清晰无疑地看见塞拉忽然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轻而深冷。 “你以为我的黑暗天赋就只是幻境吗,创造者?” 她的声音诡异如浮现的幽灵。 “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永夜 完 莱斯特知道自己进入了幽暗的幻境里。 但这个幻境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一度误以为他在做梦,可事实却是, 吸血鬼从不做梦, 因为他们是无灵魂者,同时被馈赠和诅咒的一族。 他之所以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是因为他居然在这里闻见了某种气味。 纯正而和谐,没有一丝粗俗, 不像血,它清新毫不刺鼻, 像花般并不多愁善感,新颖而令人神往。它具有一种奇妙的深度, 一种令人陶醉的, 隽永的气息。它随着呼吸进入他的体内,径直到达心脏, 不香也并非恶臭。如果要准确形容,宛如日光的味道。 他几乎都已经快要忘记他上一次闻见这种充满阳光和生机的气味是什么时候了,四十年前?是的,在他出生二十年后,他就失去了在白昼之下行走的权力, 其后他所能闻见的只有甜腻的浓稠液体, 铁灰色天空的严寒和凉意,乌鸦栖息老树和荆棘的微腥, 以及漫长岁月里那犹如下水道老鼠般挥散不去的腐朽, 如同瘟疫那样在体内滋生。从此之后, 阳光,以及有关阳光的所有气味都成为了记忆里褪色的倒影。 而如今,他穿过了暮光的沉沉帷幕,有黎明的微光透在眼前。 他仿佛是迈出了一道长长的,深暗的回廊,然后刺眼的光芒乍现,他惊然下意识地抬手遮住自己的脸,继而发现那犹如白炽的光芒毫无温度,也毫无威力,并不能灼伤他。于是莱斯特怔愣地缓缓放下手臂,当他终于从畏惧和惊慌中回过神来,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他忍不住长长吸了一口冷气—— 他正站在一座神圣殿堂的门口,那殿堂恢弘华致胜过世间任何词语,抬头也望不见其穹顶,举目看不清其边缘,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白色石体所打造,泛着淡淡的圣洁的微光。他正对着轻盈通透的飞扶壁,身旁即是修长的立柱,仰头看得见墙面上各种各样千姿百态的雕像,神情各异栩栩如生,瞬间给他一种天国无限神秘的幻觉。 莱斯特看着那些宛如下一秒就会活过来的静止雕像,接着他就发现那些雕像每一个都长着华美优雅的翅膀,多的有六翼,少的则是四翼。殿堂左边的九座雕像神情威严高贵,犹如执行审判,让人只望一眼就心生敬畏。而右边的九座雕像神色各异,第一位最为英俊高大,看上去甚至比左边的雕像更为矜贵无瑕,第二位脸上似乎带着隐隐的微笑,不论从哪个角度他仿佛都在注视着自己,令人毛骨悚然的诡谲。而第三位当莱斯特看清那座雕像的面容时,他蓦然倒退了两步,脸上浮现了极为深重的恐惧—— 那座雕像是所有雕像中少见的女性,她拥有着黑色的眼珠,黑色的长发和平静犹如死水般的脸庞。她很美丽,目光幽静而深冷,犹如装满了黑暗的潘多拉魔盒,只要一打开就会流出乌血和黑光。她美得艰深又彻骨,仿佛身体里藏着某种浓稠的暗物质,似乎能从她的唇角看出一丝隐隐的微笑,而那种笑意他不久前才得以见过。 然而让莱斯特惊到立刻退后的并非是她美丽的脸,而是她的后背之上宛如从灵魂的骨髓里生长出来的四翼翅膀,巨大得在地面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是纯黑色的,宛如蝴蝶。 他惊愣地看着那座雕像许久,终于反应过来他到底身在何处,而面前这些栩栩如生的雕像又是何种身份—— 殿堂左边的九座雕像,就是上帝之九位神圣的大天使,分别是米迦勒,加百列,拉斐尔,乌利尔,梅塔特隆,沙利叶,拉贵尔,雷米尔,拉杰尔。而右边的九座雕像,则是上帝之九位被驱逐的堕天使,路西法,萨麦尔,昔拉,切西亚,亚伯罕,帛曳,番尼,玛伊雅弥和贲薨。 莱斯特虽然自成为吸血鬼后就不再信奉所谓的上帝,或者神明。但他的阅历足以让他在一瞬间想起关于这右边九座雕像的种种传说—— 堕天使,关于他们的说法有很多,通常他们被认为是从天堂里驱逐出来的天使,因为他们皆背叛了上帝,亦或是挑战了神的权威进行反抗。很多孤本或者故事记载里,一部分堕天使自被驱逐后一直在地面上四处漫游,而直到审判日的来临,他们将会被一一执刑。而另一部分则被放逐到了地狱遭受日复一日漫无尽头的囚禁和折磨。 堕天使中人们知晓的最多的当属路西法,他曾是天堂中地位和等级最高的天使,拥有“光耀晨星”,“神之右翼”,“天国副君”,“万物的创造者”,“上帝身边最伟大的天使”等称号及封号,他自认他的高贵和上帝等同,他拒绝臣服于圣子基督,率天众三分之一的天使于天界北境举起反旗。经过三天的天界激战,撒旦的叛军被基督击溃,在浑沌中坠落了九个晨昏才落到地狱。而在此后,上帝才创造了新天地和人类。 但莱斯特恐惧的却并非是路西法,他的目光定在第三座雕像上。她有一个并不那么广为流传的名字:杀戮天使,昔拉。 sera,在很多记载里,人们常常将这个名字和sariel沙利叶或者sale萨麦尔混淆,因为他们的读音和能力都有一些相似之处。但作为一个出生在法国侯爵之家算得上是阅览群书的莱斯特却清楚地知晓,作为第三的堕天使,杀戮天使在传说中有着很多名字,各种各样的面貌,但所有记载里都会加上这样一句话—— “黑色的蝴蝶”。 昔拉。或者更准确而言,塞拉。九大堕天使之一,掌控死亡和绝望,力量强横近乎完美,有着巨大的黑色蝴蝶之翼。她生而即被上帝用来惩罚世间的恶人,以及裁决其他反叛天使,也被称之为“判决者”。在宗教传说的记载里,诺亚造方舟时,那是她的名字第一次出现,于瞬间造出了可怕的洪水淹没了世间的一切,死的,活的,善的以及作恶的。在末日审判来临的前三天,由于她在人间带回的判决,上帝作出了最终的决定,而她也参与并杀死人类总数的三分之一,毫不留情,毫无手软。 没有多少人提到过她的名字。但她却是所有上帝的造物里,最危险,最聪明,最疯狂,也是最孤独的天使。无人知晓她的身世和过往,也无人敢靠近她。她的存在就连神最骄傲高贵的创造路西法和最宽容仁慈的天使欧亚都畏惧他,不敢反驳和质疑她。她拥有着大天使和堕天使中几乎最为强大的力量:死亡和绝望。她曾化身梦魇,化为恶魔给人类带来无穷灾难,她是所有天使中最可怕,也最为恐怖的一位。 传说,她曾在众天使面前违抗过神的命令。她裁决同伴和惩罚人类的残酷无情令上帝都会怜悯她手下的被害者。在她被驱逐出天堂以后,无人可知晓其角落,有人猜测也许她也被执行了审判,有人猜测她再度被封印了起来,因为之前神曾因为其强大不可控封印过她的记忆和能力。而在一些看上去不可信的野史和杜撰中则言明,昔拉因其残酷和疯狂被上帝收回了大部分力量,但她既没有堕落地狱和黑暗为伍,也没有被完全消灭不存于世间。最大的可能,她来到了世间,隐藏着,成长着,等待着,直到再度归来的那一天。 而如今,莱斯特则在这个光芒尤存的幻境里,发掘出了千万年历史书写都不曾记载的真相—— 他宛如幽灵般缓缓踏上光洁的石梯,走进了那恢弘无垠的圣堂。外面无时无刻不光芒万丈宛如朝霞初升,他仿佛能够听见这殿堂里传出的悠扬钟声,不染纤尘的地面倒映着一切身影,徐缓的圣诗乐音盈耳。一切都是圣洁的白色,镶嵌着玲珑剔透的塔尖与钟楼,以及日光碎落的玻璃窗,令人身入灵境。但他抬头看向屋顶,那万丈光芒穿透玻璃,上面的雕绘仿佛蕴有神力,殿堂里光影交错,虚无缥缈,变幻莫测。他踩在这里,就宛如感到了神迹降临在头顶。 接着他看到了庄严肃穆的一幕,来自一场神圣无情的审判。 他看见了,一个黑色长发,黑色眼睛,拥有着巨大黑色蝴蝶四翼的女人缓缓步入了殿堂,她面朝着最深处,那看不清的一团耀目的白光,她目光平静,微微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在众天使惊异的注视下,向那世间至高存在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倍感荒谬的请求—— 他听见她用毫无情绪,犹如死海般的声音说道。 “时间尽头,世界彼岸,永恒万物皆存,永恒万物皆死。我已执行生而被赋予之使命,以洪水沉埋凡世,惩治一切罪恶与暴行,我手中之鲜血染遍净土,而神之善之新生将与毁灭中繁衍。” 她垂下眼睛,“我已厌烦居住于永恒之中,身携毁灭者和判决者的光荣。我的使命已完成,而如今我祈求至高之神的审判——” “——我将忘却一切,一切力量,一切记忆,一切过往。我将变得和所有我曾惩罚过的人类一样,我将感受他们的死亡,以及他们曾被赋予的绝望——” “我祈求堕世。” 她声音平静极了,“因我从不属于天堂。” 莱斯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然后他就听见了一个难以言喻的,若有若无的,轻却威严至极,宛如男女老少一同合音,那声音里蕴含的力量甚至让他眼前都产生了某种摇晃而微晕的幻影—— 他听见那个声音告诉她,她的一切使命都是它所赋予,她生而就是为了毁灭,而她也必将背负这使命的沉重容光。她本是无罪。但她唯一的错即不应与早已堕入地狱的撒旦结成契约,延续一条本应早已死去轮回的性命,而那幸存者由此诞生了一个新的永恒不死的种族。她冒犯了它的威严,她挑衅了神最为至高无上的能力:创造。她将被审判,她将堕入凡世,重入轮回,感受她手下那些被害者的绝望,却不是以“判决者”的威名,而是面对死亡。 由于她曾经裁决同类的行为,没有一个天使为她求得仁慈。而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审判,她的四翼被削去,她的力量被收回,她的记忆被封印,由最为熟悉人间同是大天使和堕天使的萨麦尔带入轮回,接受一切刑罚。 但这也并非全部。 莱斯特眼前的白光渐渐淡去。他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世间和天堂所有光芒都无法落入一隙。 黑暗中,传出了两个声音。一个柔滑狡黠的男低音,一个轻柔微哑的女中音。 “塞拉?——噢这可真是万年不遇的奇迹,你居然会来找我?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的高傲和能力让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恐惧着你,而你也从不屑于接近你的同伴,包括我。” 然后就是一个他熟悉的女音。 “我现在也不屑于接近你,萨麦尔。” 那个男音似乎是笑了笑,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噢真有意思,我从来都认为我们是所有那些自诩正义的小伙伴们之中最聪明也最不那么高尚的两个,而我一直都对你很有兴趣,只不过你向来不喜欢理会别人,而只要你想,没人可以找得到你,我也不敢得罪你,大家都知道那下场可不怎么美妙——所以亲爱的塞拉,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先别告诉我,让我猜猜?——是想要我的帮忙?” “我需要你的帮忙。”女音平静地承认了,然后说出了一个令他也感到了无比震惊的事实—— “我将请求堕世。”她说,“——并非我愿,只因我必须这么做。” 显然对方是个聪明人,他惊愣了一瞬,然后立刻反应了过来。 “噢啧啧,果然如此,我一直认为我的同伴们都正义得有些傻气,难得我们之中出几个聪明人——你也猜到那位开始忌讳你的存在了吧?——唔这听上去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毕竟你可是我们之中最强大的那一个。” 而最强悍的,最聪明的,也往往是最无法被掌控的。上位者从来都不喜欢手中的刀剑被赋予了杀戮使命之外的意识,因为到了最后它们通常都会变得极为割手。 而她的本源力量,就是死亡和绝望,并且这种力量成长得越来越强大无匹,同类里没有一个可以胜出左右,即便是那位最喜爱的路西法也屈居之下。总有一天或者说那一天已经不远了,她将会被以各种各样无法反抗的理由除去,自此消失在这个世界,宛如从没存在过。 她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一点,她忍耐着,隐藏着,寻找着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可以让她主动请命堕世并重入轮回的机会,于是她和路西法做了交易,创造了一个永恒不死的物种借此挑战神的权威——既然早晚无法逃过这样的结局,不如她自己掌控先机,至少能够表达她的忠诚和决心,而仁慈又残酷的上位者,面对这样的请求总会留有余地。 但在此之前,她还需要一个小小的帮忙。 “当那一天来临,”莱斯特听见她如此说道,“我的能力会消失,我的记忆会消散,有关我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往而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了,萨麦尔,请亲自将我带走。” “然后在那个我曾毁灭过的地方,将‘我’一一找回。” 当属于她的死亡和绝望的本源力量消失,当她历经万物万世的记忆一同消散,那么也许在轮回里她会变成一个个完全不似她的人格。也许她的强悍,冷酷,果决不再,变成软弱,天真与犹豫。但只要“塞拉”的主人格没有完全消散在这世界,那么在一个又一个的困境与历练之后——她终将重新回归。 而最容易也是最快回归的方法,对于一个掌控死亡和绝望的堕天使而言,即是死亡和绝望。 “带走我,”她说,“看着我,指引我,重塑我——不论所有的‘我’之前是多么软弱无用,不堪一击,每一世总有一天我终将觉醒,直至全部的‘我’融为一体——” “而到了那时你所想要的,皆会成真。” “噢?”男音啧啧了两声,“说说看,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只回答了一句话。 “与其在天堂为仆,不如在地狱为主。” 她似乎是笑了一下,意味不明,“毕竟,指引这种事你很擅长,不是吗?” 她指的是他曾化身蛇形体的魔鬼去引诱人类的两位祖先偷吃禁果,由此诞生了人类的原罪及一切其他罪恶的源泉。他是个极其聪明的天使,立场向来不明,真假难测,知道这件事的同类并不多,而他一点也不想弄清楚她是怎么知道的——毕竟,当很多人面对一个残酷无情的判决者时,总会试图用很多消息来祈求饶恕的,虽然无一人成功过。 他饶有兴味地啧了一声,“噢,说得也没错不过你不怕我干点其他事吗?”他很好奇。 “即便你想,你能,”她微笑,“你敢吗?” 杀戮天使总会有觉醒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无法阻挡。而一旦她发现他在里面做过什么手脚他祈祷那时最好他已成为了地狱之主。 他低低笑了笑,似乎在感叹。 “我们都不属于这里,不是吗?” 不够忠诚。不够愚蠢。上帝最失败的造物之一。 她轻声回答,“我从不属于天堂。” 他思考了片刻,继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好吧虽然有那么点危险——你知道那天天拿着火焰之剑的家伙总喜欢时时刻刻盯着我。不过这是个我无法拒绝的交易不是吗?以及,如果你彻底‘回来’了,亲爱的塞拉——你会去哪儿?” 地狱?——这最有可能。毕竟,她很适合那儿。 然后他听见她的回答。 “你会知道的。”她说,“——而那一天,不会让你等得太久。” 幻境消失,一切从黑暗中回归。 莱斯特睁开眼的第一秒,当看到面前朝他微笑的女人时,他立刻惊恐地后退,指着她,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c你居然是——” 白金色长发,紫罗兰眼睛,美丽到犹如魔鬼附身的女人微微歪过头,她脸色苍白如死,唇边却缓缓展开了猩红优雅的微笑。 “我说过,莱斯特,你会后悔的,为你做过的一切。”塞拉朝他展开双臂,不知道是不是幻境的力量尚未消失,他居然隐隐看到在她的身后,一双巨大的,覆满了阴影的黑色双翼慢慢舒展,月光,烛火,一切光明皆被遮挡,瞬间聚集起来暗暗涌动的黑暗顿时浓稠得让人无法呼吸—— “你不是想知道,刚才我出去做了些什么吗?”塞拉伸出苍白的手指,轻柔如情人般抚摸他的脸,宛如回到了她垂死的那一夜莱斯特对她所做的那样,那手的温度冰冷,从指尖闪电般一直钻入到了他的骨髓里去—— “人类从不应永生,”她的声音轻柔宛如鬼魂,“而我当初所赠予你们的,如今也将一并拿走——” “你如此害怕孤独,又恐惧衰老,我的创造者,”她微笑如黑玫瑰靡丽绽放,“我对他们所做过的,也会马上在你的身上成真。” “——你将孤独着衰老,然后独自一人死去。” “如果我是这世间最为严酷的判决者,而这,就是我对你们的惩罚。” 莱斯特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他看见对面女人深冷的眼睛里,倒映出他逐渐开始苍老的面庞,他感觉到充沛的力量开始从身体里迅速流失,他感到了骨子里的冷,以及深重的无力。他从没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永恒的反义,衰老。 他在衰老!他居然在一瞬间变老! 她的力量觉醒了——她剥夺了他无尽的生命!她居然收回了她当初的馈赠!她将它们变成了可怕的诅咒! 莱斯特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他费力地喘息着,惊惧地瞪着自己的手指,手臂,他偷来的六十年开始逐渐在他的身体上流逝,他感觉得到,他活不长了,而她的诅咒也将应验:他会面对所有他恐惧的一切:衰老,孤独,以及死亡。 莱斯特低喘着朝她伸出了双手,目光里尽是惊惧和恳求。 他能看见的最后一幕,则是隐约逐渐变得漆黑的眼珠,和背后伸展出来的蝴蝶四翼。 他模糊地听见她轻柔仿佛在微笑的声音。 “现在,好好享受你‘活着’的人生吧,我的朋友,”她说。 “——而我,终将回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污染 1 她睁开眼, 仍然是那片熟悉的漆黑世界,任何光芒都漏不进一隙。 那个尖细柔滑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 一如既往的诡谲莫测, 然而语调却全然变了。 对方如此开口,隐约带着丝丝示好的味道, 塞拉声音平静, 蛇忙不迭撇清关系,它可不想惹怒这位同类, 之前做过这样事那些人的下场悲惨得可谓是世间罕见, 用以表达她“不变”的坚毅和忠诚。也同样用来最快速度回复自己的记忆与力量。她生而被赋予了毁灭的使命,而那永远使她强大。 塞拉的声音变得更轻了,听上去飘忽得甚至有些诡异, 撕破契约, 翻脸不认。这可是人类和她的同类最喜爱做的事, 而且也是最为擅长的。 蛇悄声嘶嘶, 她所做过的承诺全部兑现并无一临时反悔。被她所认可过的, 亦或是她所感兴趣过的人,都得到了来自于她无声的庇护。作为一个判决者,她是残忍而冷酷的。但作为一个守誓人,她无疑是合格且称职的。这大概也是不近人情的杀戮堕天使唯一可以让他认为她灵魂深处还有某些活着东西的地方。 而且他也瞧出来了,在这几番世界轮回之后,那个曾经更为冷漠嚣张,居高临下并且疯狂残暴的审判者,如今也有了一些改变——对他而言有利的改变。 于是当塞拉似笑非笑询问当初他答应帮助缘由的时候,蛇如此回答了她—— 塞拉微微一笑, 蛇循循善诱地问, 无边无际的星空如深海如巨幕,幽深清冷没有温存,静寂无声近乎永恒。那些在人类眼中体积巨大富有无限潜力的球体,于星际里不过是一丁爝火微光,弱质孤根,寂寂无名。 一支星舰在太空力循着六级曲速缓缓前进,推云破雾,徜徉在遍布着隐秘危险和生命的宇宙长河之中。银灰色的舰体上铭刻着红黑色双蝎尾的图案,只要出身在塞弗特星系不论帝国亦或是联盟都会清楚地知晓这支舰队的归属:黑蝎,人类世界现存声名最盛最具侵略性的殖民舰队。 而这支最负盛名的舰队,则由帝国最年轻的一位少将所掌控。她的名字几乎无人不知,她的图片常悬挂于星网首页榜首,她每一丝泄露出来的消息总会引起媒体轩然大波和接下来几天的话题热点,她是无数男女老少的偶像,是所有已婚和未婚之人最想要嫁给的最优伴侣没有之一—— 塞拉·奥德里奇。联盟与帝国之中百年来唯一一位3s精神力者,一个拥有着禁欲系银发灰眸俊美的女alpha。她是塞弗特星系最古老也是最强横的军人世家奥德里奇的嫡系长女,不到三十的年纪就已累下赫赫军功,将帝国的殖民领域扩大了近乎一倍,年少即身戴少将的金十字徽章,那是她这个年纪荣誉的最高证明。她是帝国著名人称“三有三无”,有天赋有背景有能力,却无色无欲无情,至今身旁未曾出现过一位一ga的陪伴,连绯闻消息都不曾传出过。她是帝国上下公认的塞弗特之光,世家精英中最出色的一位,同龄人中无一不望其项背。 塞拉·奥德里奇是帝国和联盟的全民偶像,即便两国世仇已久也无法掩盖她遍布宇宙的人气与粉丝。只可惜和另一位同样有名却是因为“有钱”,“有颜”和“风流”闻名的巨富之家科林的长子相比,塞弗特之光显得过于冷漠和不近人情了,她是最为典型也最为成功的世家精英,崇尚极度沉稳理智和利益至上,她的高傲与禁欲甚至比她清冷的外貌更甚。 她是塞弗特星系的人民最又爱又恨的公众人物,她甚至无数次在公众场合拒绝了那位科林家长子的求爱,令对方的粉丝后宫团恨得咬碎了牙齿,既欢喜第一偶像仍然冷情不动欲还是属于大家的,又心疼第二偶像的第几百次伤心和打脸。 不过近段时间显然大家是无法再目睹星网上传来任何关系塞拉·奥德里奇的消息了——据传她再度被帝国高层派遣去了其他星系进行又一轮的探采和殖民任务,至少五年内是不会返回家乡了。更据说那位科林家的长子数次试图动用家族关系想要登上那艘著名的战功赫赫的星舰黑蝎号,却被塞拉知晓后无情地踢出了船舰,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心上人带着她最得力的下属和船员瞬息之间离开了这片土地,驶向遥远无垠的星空。 所有人都知道这颗帝国的明日之星,著名的塞弗特之光是携带着荣誉和使命远离家乡,但只有极少人清楚地知晓其中的内幕—— 塞拉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即一片被氤氲星云为折射出来的微光所映亮的银灰色天花板。 她花了几秒钟适应逐渐不再晃动的场景,然而让她微感不妙的却是那一阵又一阵逐渐强烈起来的头疼欲裂,引得额心和周围处的筋络都在突突跳动,伴随着难忍的烧灼感。 塞拉缓缓从这个狭窄而灰暗单人房间的硬床上直起腰来,皱眉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那疼痛却根本无法缓解。她好不容易完全接受了那携带着大量血腥和杀戮气息的回忆,里面所蕴藏的信息却让她眉头情不自禁皱得更紧了—— 帝国最古老也最强大的军人世家的嫡长女,很不错的身份,方便了许多事。性格坚毅,果决,沉稳,冷漠,无情,这也很好,本色出演,毫无难度。3s级别的浩瀚精神力,史无前例的天才人物,智商和情商皆数一数二,不错,这样以来她做出什么样的事大家都不会觉得稀奇。最年轻的少将,金十字荣誉勋章获得者,全民偶像,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荣光和簇拥对奥德里奇来说并不足以为罕。身负重大使命的军人,携着巨型星舰和家族军队中最优秀的人手进行殖民远航,有趣而且极富挑战性的人物,一次她会颇为享受的旅程—— 一切似乎都没什么不对。这看上去根本就是难度半颗星的属于天才的史诗级传奇故事的真实演绎。 ——只除了两件事。 塞拉·奥德里奇的确是3s级巅峰精神力的拥有者。或者更准确而言:曾经的拥有者。 这是一个她从未得见过的新世界。比二十一世纪的伦敦要更晚上几百年,这里的人类早已飞出了太阳系,在灾难重重牺牲无数性命的代价后,他们终于寻找了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系,他们称之为“塞弗特”,在当时国家界限已然接近于无的生存状态下,这意味着新生和希望。他们在这个星系从此定居了下来,并且惊喜地发现,在历经宇宙星空无数风暴和太空辐射的洗礼后,人类变异出了一种新基因,闻所未闻,却强大无匹,能够操控无形化有形,而且极富攻击性——这种新基因的携带者被定义为新人类,他们中很多出现了器官变异,从此人类分化出六种不同的性别,男女alpha,体质最为强悍的领导者,生存链中的上层;男女beta,人数最多,工蜂般的存在,平庸的建造者;以及男女一ga,体质最弱,最大的用途则是被用来生育繁衍。 而他们之中携带这种新基因并显现出来的人,则被称之为“精神力者”,历来都是alpha中出现的精神力者最多,他们占据了人类世界食物链的顶级位置,而强者在各个领域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这个世界的人民在经历了无数苦难和迁徙之后早就抛却了对于从未降下神迹的神的信仰,他们唯一信奉的信仰,只有力量。这是一个无神的,强者为王的时代。 而作为史无前例天才3s级别的精神力拥有着,这原本也是一个属于塞拉·奥德里奇的年代。 ——如果她没有和那些少数人一样,患有衰退症的话。 在早期人类发现这种新基因带来好处之后,就开始全民疯狂崇拜基因解锁这样昂贵却能带来显然利益的举动,他们不惜一切发明药剂和新科技,深入开发身体的各项潜力,并成功几乎将那一整代的人民体质上升到了巅峰,那时的天才缕现不绝,3s级别的精神力者在各个领域都一展所长,那是最光明最活跃,奇迹频发,传说不绝的年代—— 直到近百年来,人类开始发现当初做法的不当,急功近利所带来的后遗症逐渐蔓延到了整个种族之中—— 人类过度开发其潜力而导致全民精神力到达巅峰后开始逐渐退化。最初只是精神力使用不稳定,后来开始出现剧烈头疼,四肢抽搐,指尖麻木等明显症状,到了最后大多数人都会慢慢失去对精神力和身体的掌控权,最终全然退化成为一个平庸的普通人,最下层的民众。 而塞拉·奥德里奇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突然“接到任务”出使太空,则是因为她开始发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她得了那个最近在民间如同瘟疫般流传甚广引起了专家和群众质疑讨论的病:衰退症。即便她拼命隐瞒,如她这样声名在外一半荣誉和权力都寄托于她3s级的精神力上的人而言,这样的病比任何绝症都要令人绝望,而她决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因此她主动请命殖民任务,并非由于她多么热爱帝国或者多么好战。她从不相信所谓的神迹,她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务实主义者,她带着最信任的下属毅然远赴其他星系,不过就是为了寻找能够抑制或者治愈这种疾病的解药。 在塞拉醒来的时刻,她就知道了,这种病以及让她曾经辉煌至巅峰的精神力如今已然降到了s级,如果在五年后她任职到期归家时还无法治愈的话,她就会彻底变成一个毫无精神力的普通人,而一个纪律严明毫无人情味可言的军人世家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废物继续存在呢?——对于这个年代人们对绝对强大力量的信仰而言,她的军衔和她的继承权都岌岌可危。 她已经很久未曾使用过精神力,那会给她带来严重的精神负担和剧烈无比的头疼。她察觉到了,最近下属看她的目光都有些轻微的改变,带着丝丝的怀疑和探究。并非是他们失去了军人的荣誉和素质,而是整个年代的价值观所致——资源所限,他们只服从强者,占有和变强才是所有人心里根深蒂固的信条,为此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挑战上级的权威,并将他落下马来。 目前为止无药可治的病症。而这就是她所面临的绝境。 塞拉扶着刺痛的额心,想着这一切,忍不住低低地笑了。 如果这就是最后一个考验,自此之后她能得以复活的话 那么为了解药,她将不惜一切,征战四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污染 2 塞拉看着镜子前挺直脊背站立的女性。 接近一米八的身高, 身形非常修长, 削肩的线条流畅,腰上没有丝毫多余脂肪,细而劲瘦,身材比例绝佳的九头身, 一双笔直而骨肉均匀的大长腿,这让她穿上纯黑色修身军装和长军靴的时候显得格外正统并且禁欲感十足。加上这位塞弗特之光拥有精神力者中罕见的变异基因,柔顺泛着光泽的银色长直发,以及灰色的眼珠。那是一种冰川般隐藏着暗抑的美,幽淡淡纯粹, 介于黑与白之间的色调,寂静而深冷。 灰色在所有色彩中一向被公认是高级的颜色, 而塞拉·奥德里奇无疑属于这个未来世界里人类中高等阶级。她有着决定的天赋, 生而高贵的地位, 以及俊美得极具辨识度的容貌, 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帝国前途最光明的少将没有之一, 对帝国忠心耿耿功勋容光加身, 所有人在这个阶段梦寐所求的一切她皆握于掌中,塞拉·奥德里奇这个名字就代表了某种人生的完美无缺,以及阶级荣耀的代言者。 似乎在绝症降临之前,这个最强大的女alpha就已然经历过了再毫无所求的人生。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塞拉的记忆中,这个她的未觉醒人格之一, 更像是一台毫无感情不知疲累的机密, 精确而机械地执行着帝国所有赋予的使命与任务, 她出生以来便成为了家族和帝国最锋利的剑刃与徽章,是世家所培养过的最优秀也是最得力好用的成功典范。在过去的二十八年中,塞拉·奥德里奇从未违背过上级任何一个命令,也从未对她做过的事情,包括那些含着浓郁血腥和残酷殖民意味的星球占有与屠杀,她都毫不犹豫地完成了——她是一柄没有自我意识无声泛着深入骨髓凉意的刀,从不反驳主人的意志,也从不发出疑问。 冰冷得毫无人气。甚至到了如今的年纪,作为向来都热血好战欲一望强盛的alpha领导者,塞拉·奥德里奇都从没有任何关于性的尝试,她对来自一ga甚至beta的信息素反应都极为冷淡,而且拒绝了家族在她成年那天赠予的“成年礼”以及数位自幼相识的一ga的示好,保持了绝对的理智和禁欲。 她不是没有在嗅到信息素的时候产生过些许反应,只是她认为如无必要这种既浪费时间又消耗精力的事情对她而言根本毫无益处。她是利益至上的绝对拥护者,每天也有无数公文和战事需要处理,她憎恶任何得不到丰厚回报的举动,对待感情亦是如此,宛如她的血液里流的都是冰。 当塞拉完全消化了关于奥德里奇的所有记忆时,她倏然就明白过来蛇把这个世界作为最后压轴戏的用意:曾经的她们是多么相像,一样的忠诚,一样的自诩正义,享受杀戮。一样的理智冰冷,宛如机器。一样的利益至上,对情感不屑一顾。直到有一天当塞拉·奥德里奇认识到她所效忠所侍奉的帝国其实只是一个虚拟的,并不真实的定义,对于帝国而言她并非是一个完整有血有肉的人,而只是一柄锋利好用的剑。当她明白无论她存在与否帝国必然永恒存在,不会为她而重生或灭亡,世间规则洪流她只是其中毫不起眼随波逐流的一栗时——她就会明白此刻的愚忠和坚持是多么的愚蠢可笑。 属于自己的人生,还是自己来做主更好。这个世界,除她以外,没人会在意她的生死存亡。 塞拉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冷漠如冰的女人,她伸出手指细细端详,感受到了血液里那隐秘的,熟悉又陌生的躁动——噢是的,差点忘了。这个世界有六种性别,而作为女alpha,特别是五感直觉都极其敏锐的最强军人和战士,她能轻而易举地嗅到能让她产生如此躁动感的气息——来自一位血统纯净且从未经历过人事的一。 真是有趣。在这个遍布alpha军官纪律严明的战舰上,居然隐藏着一个一ga?这是下属的失职,还是来自于某一位上层的特殊安排? 既然她没发现其他人有异常举动,那么则证明这个人隐藏得很好,至少大部分人都无法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而且他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她隐隐感觉得到。更有意思的是,如果他不是被安排到这里来而是出于自身意愿上船的话很不幸的是,这位自我意识过剩的一ga,不巧正碰上了他的发一情一期,抑制剂效果不佳,这才让她嗅到了对方的气息。 如果她没有及时找到那位一ga,相信过不了多久,等到抑制剂完全失效到那时候大概所有闻见这种气味儿的军官都会抑制不住地发疯发狂,想要拼命去占有对方,而那位胆子极大敢趁机偷溜着登上黑蝎舰队的家伙下场会惨不忍睹。alpha军官的体力和耐久可是有目共睹,何况船上还未成家的军官占据了其中的大多数,可想而知他们对发一情一期一ga的抵抗力会有多么差劲。 如果是以往的塞拉·奥德里奇,如果发觉了这种情况,她会在第一时间命令找出这个违抗军令的一ga并毫不犹豫地将对方送上小型飞舰送回塞弗特星系——这是预料的最理想的结局。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她根本不会理会对方,任由他抑制剂失效遭受十几个军官的强一暴而无动于衷。如果对方是大家族的后裔,她顶多象征性地登门赔礼道个歉,即便对方的家族无比愤怒也不敢真正惹怒她和她身后的势力,只得闷声吃下这个哑巴亏,而她其后照样风光无限地活着,继续做她的帝国之光,黑蝎之主。 塞拉忍不住微微一笑。这张过于冰冷无情的脸上即便露出了笑意也显得漠然而寡淡,就如同她全身只有黑白灰三种色调。她将散下的银色长发束成了高马尾,看上去干练且利落。确认整个人再无一丝不齐整,才转头步出了即使属于最高长官的特殊待遇也显得无比狭小而单调的房间。 房外即一道长长的走廊,满目的冰冷金属灰色,不近人情的帝国铁血战士风格。塞拉一步一步缓缓朝气味儿隐隐散发出来的方向走去,过往的军官见到她无一不恭谨地低头致礼,她面无表情目视前方行过,没有点头也没有回礼。这是属于强者的权利之一,黑蝎的人早已习惯领导者的冷酷无情,但由于她拥有着常人难以超越的力量,所以他们仍然发自心底地敬畏对方。 塞拉一路走到了私人区,里面就是下级军官的房间。经过的人虽然心里好奇少将为什么会在这么早的时间来到了这里,但没有一个上前询问,她得以不受干扰地来到了一所房门前,然后看到了门上的牌号和名字。 安东尼·科林。 她立刻在记忆里将这个名字对号入座:首先是黑蝎舰队里新召入技术层级的新成员,负责机械修理和维护,是一个不可或缺也不受众人关注的位置。其次则是科林家的幼子,据说是一名beta。当然她和他从未见过面,但和他的哥哥,那位不顾场合时间向她求爱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科林家长子倒是“很熟”。 beta? 塞拉轻轻吸了一口气,从里面逸散出来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味道让她整个人都开始隐隐变得燥热起来,没有一个alpha会认错这种味道。 真有意思。她心想,一个伪装成beta的一ga,不在家族里尽享宠爱等待时机嫁给一个好门户,却默默无闻历经千辛万苦地被招入了先行殖民舰队,和一群大大咧咧冷血强悍的alpha们天天待在一块儿毫不畏惧。如果不是对方的发一情一期来得始料未及,也许连她也不知道她眼皮子底下居然还藏着一个气味儿如此纯净诱人的一ga。 换做是平常的a大概此刻早已不顾一切破门而入去标记对方了。可不论是之前的奥德里奇还是如今的塞拉,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都是一个无可辩驳的性一冷一淡。即便她的身体不可抗拒地受到生理上的轻微影响,她的心里仍然毫无波澜,冷清得一丝人气儿也没有。 她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当面揭露他?——不,太无趣。以此要挟?——似乎很不塞拉·奥德里奇。私下送回博得人情?并无此必要。那么就只剩下一个更有意思的选择了—— 塞拉站在门口,垂下眼眸,看着从里面门下缝隙里隐隐投出来的阴影,她可以敏锐得感觉得到有人就靠在门后,呼吸刻意放得很轻。毫无疑问对方发现了她的存在,正如她发现了对方一样。 那种从门后都能传出来的紧张感直直绷成了一条快要断裂的线。 塞拉沉思了几秒,然后开口了。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毫无情绪,没有任何抑扬顿挫与起承转合,能从漠然的声音里听出她公式化的命令和此刻的面无表情—— “在我们完全驶出这个星系之前,”她说,似乎根本不理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只是一贯的利落陈述,带着命令的警告味道,“我想在个人终端上看到安东尼·科林的辞职申请——不论是何理由。” 顿了顿,她的声音变得愈发低沉,“这不是建议,下士。回你原本应该在的地方,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说完,她瞥了一眼门下微微颤抖的影子,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 门后的人默然地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先是松了口气,目光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报告舰长!发现一颗不在记录之中的行星,扫描有生命活动的痕迹,预测存在已超过一万年历史——” 塞拉看着立体三维地图中出现的那颗表面呈现绿色的小型行星,微微眯起了眼。 “为什么上次走这条航线,没有发现它?”她问。 副手如此回答,“扫描仪上没有显示任何行星存在的痕迹,这次是接收到了来自行星的某种电磁爆发信号才发现了它——” 有生命痕迹?还会在电子仪器的扫描下隐藏自己的踪迹? 塞拉立刻下达了命令,“进行彻底扫描,如果符合二级以上文明星球标准,即全员做好登录准备——” “是!”全部船员肃然领命,血液里有种刺激兴奋夹杂着荣誉感在沸腾——生命星球!终于,帝国将再度迎来一次新的大型殖民之战,扩充人类领土占领资源的生存之役—— “无畏之士,”她低声开口。 舰队成员立刻齐声回道,“帝国荣光!” 夜晚,当所有人都为即将迎来的跃迁做准备而陷入美梦之时,塞拉在闭上眼三个小时后,听到房门传来隐约的声响后,第一时间苏醒了过来。 可她没有睁开眼。她只是反射性地微微绷紧了肌肉,将警惕性提到了最高临界点,准备好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也许是一场来自暗处的卑鄙的偷袭—— 但是当那股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子里的时候,她却顿了顿,然后不动声色地放松了肌肉,在黑暗中无声地睁开了眼。 灼热的呼吸弥散在咫尺之间。她的目光正正对上了另一双剔透而满含复杂意味的绿色双眼。 信息素的味道在空气中汇聚,并且变得越来越浓,让人窒息而疯狂,全身的细胞都变得蠢蠢欲动,神智甚至都开始混沌起来,蛊惑,暧昧,昏暗,充满了深入骨髓的遐想—— 然而,当黑夜里的不速之客看到那双被称作黎明之穹的苍灰色双眼时,他却沮丧地发现,里面除了他双颊通红难耐的面庞倒影,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热情,没有诧异,没有享受,也没有疯狂。 似乎此刻毫不矜持趴在她身上的并非是一个几乎可以吸引所有alpha的一ga,而是一个无关紧要毫无威胁和攻击性的路人甲。 他听见这位著名的帝国少将,塞弗特之光,塞拉·奥德里奇用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开口了。 “下去。”她说,语气漠然极了,“并且在正式辞职之前,你会受到关于冒犯上级的处分通知,从明天开始执行——” 来者忍不住咬了咬牙,几乎是呼吸急促灼热地瞪着这个完全不给面子而且反应出乎意料的女alpha,他加重了呼吸,沉默地对视半晌,然后忽然露出了一个灿烂中带着报复性意味的笑容,哑着嗓子开口,“反正你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对吧?——正好,我实在也是忍不了了,既然要处罚我,那么不如就干脆一点,把已经得罪的人都得罪个光,这样我才不枉来这一趟——” 说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塞拉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忍着所有的羞耻和颤抖,朝着那微抿的淡粉色嘴唇就狠狠吻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污染 3 眼看他就要触到那无数次被所有人曾臆想过梦中也曾喃喃低语的柔软双唇时,一只微凉而有力的手坚硬而冷酷地倏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收紧—— 安东尼瞳孔微微一缩, 空气骤然被阻断, 猝不及防之下的窒息感和疼痛一并袭来。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发觉她真的是没有丝毫留情,对待一个处于无可忍耐发一情一期的一ga就如同对待一个敌方卑鄙的偷袭者,用那种几乎可以在瞬间捏断他喉骨的迅猛力度! 他的脸慢慢涨得通红,挣扎着想要挪开这带着致命残忍气息的五指, 眼珠微微下斜,看着了一张毫无温度直直冷到人心里去的脸庞。 “你以为, 你是谁?”灰色眼珠的alpha少将的声音里仿佛都结着冰, 目光深处一片冻结成霜的冷漠,“一个一ga,而且是即将会被告上军事法庭谎称自己身为beta的一ga——这就是你洋洋得意认为我会因此绕过你欺上瞒下罪名的资本?——因为你陷入了丑陋的, 无可抵抗的, 犹如野兽一样见人就想被上的发一情一期?” 她微微松开手指,却是毫不留情用力将对方甩下了床, 然后直起身来, 居高临下地, 看着地板上吃痛而五官扭曲的男人, 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张纸巾, 仔细地擦拭自己接触过对方皮肤的手指, 目光全然是厌恶轻蔑的幽冷, 仿佛在看一头被本能支配毫无自我意识的下等动物。 “很抱歉, ”塞拉·奥德里奇将纸巾丢入回收槽中,神色漠然极了,“我的确有生理反应,不过对你,我提不起丝毫艹你的兴致。我相信如果你想,这艘星舰上有不少可以满足你需要的人。出于对你以往勤恳工作的奖赏,我可以允许你在得到完全满足之后再上军事法庭。” 这番话可真是把人伤到骨子里去了。言下之意这个在寻常alpha看来既有外貌又有能力和胆识,眼界比那些柔弱一ga要开阔不少的前黑蝎成员,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个能力平平不出众并且仗着自己身份肆无忌惮胡来,违反了至少上十条军事法则规定的士兵。莫非他以为自己是科林家的幼子,而奥德里奇家族和对方向来私交颇多的情分上,就能不顾纪律隐瞒一的体质,并且违抗军令夜袭他的最高长官?他以为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帝国少将对双方而言都是一种划算不亏的交易了么?他以为自己是谁? 如果他真是父亲安排过来的“礼物”,也许她还会礼貌婉拒或者收下放在一旁,识趣的人自会知道该如何对那边回复。可像他这样眼高于顶心里怀着莫名的勇气总认为自己与同类更胜一筹的世家子,她自小见过不知凡几,想上她床的人不胜其数,但到最后都在她无动于衷的漠视下无比羞愧地离开了。在她眼里,他毫无特别。 她记得每一位士兵的脸庞,包括冲锋陷阵和镇守后方的。她也记得这张和寻常beta而言过于柔弱精致的脸,但从未在记忆里引起任何波澜。她一直认为对方是一个平庸但合格的士兵,直到现在,他和所有以往那些一ga的脸庞一同被扫去黯淡无光的角落里。 塞拉注视着对方倏然变得震惊而隐含恐惧的脸,无情地开口,“现在,立刻出去。如果你想和任何一位我手下未婚的军官苟合,我不会阻拦,毕竟这种事对你而言,也并不稀奇,不是吗?” 对方瞪大眼看着她,心里即便羞耻至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任何反驳的话来激怒她——即使他很想这么做,作为一个从小隐瞒身份立志成为最优秀机械师的一ga,他的家族给予了他足够的庇护,而他也一帆风顺地成长到了如今,拥有的才华远胜那些他眼里庸碌无为的一们。他拜托自己的大哥打通关系偷溜上了这艘黑蝎号,想要见识一番先行殖民舰队的风采并远赴其他星系进修。虽然猝不及防遇上了第一次发一情一期,并且它的威力比他想象中更可怕,他知道一旦alpha们如果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会怎样对待他,可是他真的忍不住了作为科林家最受宠的幼子,即使他真的要献身,他也必须将最珍贵的东西给予一个最优秀的人,而他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塞拉·奥德里奇,即便他明智对方是大哥苦追多年求而不得的人,但他相信那么宠爱他的大哥会谅解他的苦衷的。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作为一个3s级别的最强alpha,正值盛年未曾婚配,而且据说极其保守身旁从未出现过任何绯闻伴侣——这样的人,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求一欢,而且用极度恶毒的词语嘲讽他,还威胁要送他上军事法庭,只因为他违背了什么军令?! 这是什么意思?她算什么alpha?!难道她不知道一ga对于帝国的珍贵吗?!难道她想变成全帝国一ga的公敌吗?! 什么叫见人就想被上?!难道她还不清楚一ga发一情一期是多么痛苦难忍?他能够忍到现在而没有找个顺眼点的被标记缓解燥热已经算是意志力强悍了,而她居然敢这么说他?! 安东尼气得全身发抖,可他毕竟是个有见识的,毕竟心里怒火冲天好歹还有一丝理智犹存。他暗暗握紧了拳头,然后抬起头,宛如充满了无畏勇气般地瞪着面前居高临下神色漠然的alpha,含着屈辱和无奈哑声开口—— “我c我不是什么野兽,见人就上我也不会和什么未婚的军官苟合——我的抑制剂用完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我——” “啊,”塞拉轻声冷笑,“所以,尊贵的一ga,你是把我当成解药来使用了,是吗?” 安东尼张了张嘴唇,想要反驳他却全然无力。当然这并非是全部的原因——她是全帝国最优秀的领导者,年轻而俊美,强悍无匹如同一柄蕴着锋锐冷光的利刃,又是一名真正的贵族,身后是无数财富和权位,谁得到了她无疑就意味着一同站上了人类帝国的巅峰。不论从哪个角度而言,她都是最佳的选择,除了她根本别无二物,谁在看到了她的第一眼心里都不会再有其他人的身影。 就连她的冷酷,残忍,锋利,无情,甚至禁欲,都在这种绝对强悍力量和满身功勋荣光的反衬之下变成一种无人可抗的魅力,如果谁能得到她的青睐与倾心以待,那绝对是全世界独此一份,珍贵得无以复加。 “求你了”安东尼忍着几乎溢到嗓子眼的羞意,低下头,轻轻开口,“别把我送回去我不想上军事法庭,我父亲和母亲会因此蒙羞的,我大哥——我大哥以后也会没脸来见你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鲁莽,只要你别揭发我,我c我什么都可以做——” “噢?”塞拉微微眯起眼,短促地冷笑,“你?一个一ga?你认为,你可以为我做什么?是像那些先行侦查的斥候一样刺探敌情,还是冲在前线的士兵无畏赴死,或者代替我那些最优成绩毕业战绩斐然的战略指挥官们分析大局?——” 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眼里那种冷漠足以刺伤任何人,“除了修理机械,你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能,而这艘星舰上,可以代替你活计的人我至少可以找出三个。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理由让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放过你?” 安东尼立刻脱口而出,“我c我可以做你的近侍官——” 空气霎时就是一紧。 塞拉看着他,半晌,忽然就笑了。 那笑容轻而冷,带着某种恍然的残忍和快意。 “啊原来你是这个目的”她的声音愈发轻了,“让我猜猜,你被招入黑蝎,登上星舰,恰巧发一情一期,抑制剂正好用光这些都不是巧合,对吗?——一个年轻而貌美的一ga,才华横溢,聪明又警惕,过人的胆识和机警的谈吐,像绿眼睛狡黠又无情的小猫一样足以吸引大多数alpha的注意力。也许在我之前,已经有不少我忠心耿耿的士官们已经表示出了对你的好感,而你傲然地拒绝了他们,因为你认为自己配得上最好的,显而易见的,自始至终你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我。” 帝国最古老最强大的军人世家奥德里奇的继承者。塞弗特星系百年不遇的3s级别精神力天才。这资源有限世道中无出其右真正的强者。最年轻的少将和最强大舰队的统治者。容貌俊美,未曾婚配,冰冷禁欲,对帝国忠心不二——如果一旦他收服了这样的人,无疑他就得到了以上所有的一切。 而这是连他那位号称“塞弗特玫瑰”,帝国声名远播的一ga大哥都无法做到的事,光是这么一想,就激动地令他止不住地浑身战栗! 他从不认为一ga拥有野心是一件低劣的事。强者征服世界,而聪明的人征服强者。他从听到塞拉·奥德里奇的名字,知道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后,他就发出誓愿:这一辈子必定会得到这个人,不论用何手段,不论付出什么——为了这个名字和其背后的荣光,他会不惜一切,甚至显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只不过他仍然是太年轻了。他光臆想着对方倾心于他之后的独特相待,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却忘了对方拒绝他的这一可能——在他的印象里,alpha几乎从不会拒绝漂亮的,聪明的,有能力的一ga,更别提他还很主动,以及拥有着他们都会很感兴趣的恰到好处的尖刺与棱角。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alpha们表示出了想要交往的意愿,其中有几个条件还很不错。可他从来没有动心,因为他的目标向来都很明确—— 他只要最好的那一个。她,塞弗特之光。 他从未考虑过被拒绝后的结果,所以当他被毫不留情丢下床并被威胁送上法庭的时候,他先是无与伦比的愤怒,接着就是无奈之下的忍耐,而且作出了他认为目前最聪明的选择—— 成为对方的近侍官。这是一个看上去并不起眼实则事关重大的职位。虽然从军衔上而言属于降级,而且可预见地会惹来众多非议。但只要能得到最近接近她的机会,他相信她在之后相处的时间里会慢慢爱上他的—— 安东尼·科林在瞬息之间几乎考虑到了所有对策——当然,也只是几乎而已。 就如同他当初来这里一样,他从未想过对方会拒绝他的可能。 而对于这位一ga的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塞拉只是微微一笑,熟悉她的人都能从她的目光和唇边察觉到蔓延开来的冰碴的凉意—— “近侍官?”她咀嚼着这个词语,慢条斯理地,冷酷而残忍地开口了,“它只为我最信任最得力的人而准备——可是你,贪婪,无能,自私,虚伪,功利,成为我的近侍官,好让你来继续露出这样一幅恶心我的丑陋嘴脸吗?” 塞拉看着对方露出震惊而不可置信的脸,眼里的笑意愈发幽冷。她居高临下地轻轻笑了笑,唇边的笑意冰冷刺透人心。 “现在,给我滚出去,一ga,”她说,“——接受你即将被公开来的身份,反正你从来都以此为荣不是吗?——以及不久后将被传唤登上法庭这件事实——既然你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得如此周全,那么想必你也一定预料到了今夜的这一刻,不是吗?” 他瞳孔一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污染 4 帝国最近爆出了一个大新闻。 据说原本被认为是beta的科林家幼子, 原来真身是一位隐藏多年的一ga,和他那位以貌美和痴情闻名的大哥一样。据说这位一ga触怒了某位位高权重的高层, 因为在身份不明的情况下私自登上了帝国最强殖民舰队黑蝎号,由此违背了至少十条以上的军事法律。虽然最后由于科林族长的四处打点并没有公然被送上法庭, 考虑到一ga的珍贵程度,最后所有人达成一致,作出了决定—— 低调处理。安东尼·科林被送去与另一个世家的后裔联姻,即便他以绝食抵抗, 但这回显然他的家族不会再任由他胡来了, 他被迫以某种不太光彩的方式嫁了过去, 而且据说对方的性格并不怎么好, 还有暴力倾向,清楚内一幕且有身份的一ga都不敢与之产生过多交往, 因此对方的家族才肯勉强接受这位同样有着黑历史的科林家幼子。 但这再也不是塞拉应该关心的事, 她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 广袤无垠的星辰深处, 黑蝎号缓慢穿梭在深邃的宇宙中,前往那不在记载中的古老之地。 经过长达数月的飞行, 他们终于准确定位到了那颗星球的方位, 并决定如同之前千百次的殖民先例一样,排除先遣队乘坐小型飞舰进入那颗绿色星球,进行一番精密而快速的探查后, 再思考接下来是放弃它继续探索, 还是留在此地传讯帝国大部队前来进行殖民与改造。 塞拉带着十位得力下属乘坐小飞舰亲自登录了那颗表面看上去一片绿意盎然的星球——对于新人类而言, 帝国最优秀的头领从不会胆怯畏惧地坐镇后方, 而是永远与所有士兵一同身在前线,他们的荣誉和功勋全都是以血和命换来的,对于战士而言这才是会受到尊敬的唯一方式。 当塞拉和士兵们进入这颗绿星之后,他们首先惊讶地发现,探测的数据显示这里的大气层和千百年前的文明起源之地:地球十分相似,存在着云c雾c雨和水蒸气以及部分固体杂质。里面主要成分含有氮c氧c氩c二氧化碳和不到004比例的微量气体——混合在一起,就成为了人类生存所必需的一样东西:空气。 这颗他们从未发现过的古老星球,居然有着如此适合人类居住的大气环境。更令他们惊异的是,在大气层的下方,在薄薄的云雾之外,映入眼帘皆是一片翠意——山,坡地,平原,峡谷,处处都长满了绿色植物,微风吹动即滚滚绿色波涛汹涌。而在这惊人的绿意之中,有一颗目测百米之高,繁盛高大堪比巨人的树木独独伫立在这片土地之上,长势之凶猛身姿之宽广言语难以形容,而每一片叶尖都隐隐散发着氤氲迷离的微光,令这颗巨木犹如在大海的灯塔那样照亮了整片绿土,纯净,耀眼,向上,生机盎然。 这是一片人类从未踏足过的,崭新而无任何污染的净土。整颗星球都宛如一片巨大寂静的原始森林,隐藏着无数不曾被发掘的生命的奥秘。这样辉煌的勃勃生机,令所有生活在阳光,月光都是人工合成的塞弗特星系的人类都忍不住屏息凝神,为这一刻见证了来自真正的属于大地生灵的脉动,那强烈而带着清新气息的森林之呼吸,那凝聚着所有不可能与可能的奇迹之地—— 这里有氧气。微风。树枝。绿叶。草丛。以及会发光的神奇的巨木。 宛如另一个还未被勘探的原始度假天堂。 飞行舰在上空停留了许久,直到确认周围并无任何危险预兆,才缓缓降落在了一片空地之上。而当舱门打开的瞬间,当那携带着泥土,雨水和草木的清新气息迎面吹拂而来,那清凉的绿意似乎能够缓缓渗透到人心底里去,那种油然而生的慵懒的舒适与惬意感—— 但能令塞拉微微睁大眼的却并非是眼前这片天堂岛屿般的美景,而是——当她踏足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当她感受到脚底从大地深处传来的仿佛心跳般的搏动,闻见那股全然纯净和微微湿润的空气——她惊异的发现,那一直伴随她的剧烈头疼,居然在此刻得到了片刻的缓解! 这并非是错觉。她甚至能够感受得到原本燥热的血液都仿佛开始平静了下来,放缓了呼吸,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使灵魂都得到了镇定——这里一定藏着什么东西!而它很有可能可以治愈新人类的衰退症! 她必须找到它!现在!此刻!越快越好! 塞拉微微抬起头,看向远方那颗几乎望不见顶微微发光的巨木。从扫描图上拉看,这颗古老的星球只存在着这样一颗庞大的树,泥土之下其根也许遍布整片土地,净化着这里的空气,维持着水与土的稳定供给。很有可能关键就在这颗巨木之中。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即便不惜一切,她都得把它给全部拔出来,然后毫不犹豫据为己有! 塞拉带着属下正欲朝前方行进,她刚迈出一步,身体忽然就是一顿,微微眯起了眼—— 旁边半人高的草丛里隐约传来窸窣的响声。接着,六七头长着蓝黑色皮肤,头部庞大,长约十厘米的利齿,有着胡须,健壮善奔跑的矫健四肢,以及长长尾巴的野兽忽然就从里面跳了出来,将这群不速之客团团围住,威胁而满富攻击性地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听得见那饥饿的磨牙声音。而这绝不是表示欢迎的友好征兆。 不论从它们的外形亦或是姿态来看,这都是一群食肉的猛兽,而且观察他们的牙齿和爪子,毫无疑问,都是食物链中居于顶层的存在。 它们富有组织性地将这伙入侵者缓缓围住,锐利的黄色眼睛紧盯着每一个人,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是在试探这群陌生来客的实力,而一旦他们之中有一个人露出了畏惧之色,就犹如水桶的短板,它们会毫不犹豫异常凶猛地蜂拥而上,分散他们,并且一个一个地分食掉它们眼中的鲜嫩食物—— 塞拉并不感到意外——如此适合生存的环境,总是会多出那么几个竞争者的。更何况,面前的这些,也许只是属于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种。 对于这种情况先行殖民舰队有着充足的预期准备——单体杀伤力足够恐怖的激光枪,只需一发就能立刻毙命对方—— 然而这种生物的速度和反应力却超乎寻常的迅捷和狡猾—— “啊——”一名士兵发出惨叫,被突然从身后扑出来的野兽咬住了脖子和下巴,只来得及挣扎着扭过了头,然后立刻就断了气。 众人一悚——原来附近还藏着没有现身的野兽!现在它们弄清楚了人的身体是多么脆弱而鲜嫩,明白了自己的利齿可以对他们造成多么可怕的伤害,那么接下来如果他们无法全部击毙对方,那么很有可能这些声音会引来附近更多的野兽—— 霎时间,原来静谧森幽的星球一隅陡然响起了呼喊声,惨叫声,被穿透的闷响,以及兽类被惹怒的威胁的吼叫。这无疑会引诱其他生物前来好奇观看—— 塞拉面色冷静地一个转身,调动起剩余的精神力,世界陡然在她的眼前放大,一切运行的速度仿佛都变得缓慢了数个倍率,事物过往和将行的轨道在她脑海中清晰可见,她可以预测到对方的下一步行动,从力量流动的感知里察觉它的优势和弱点,从而完美地预测它并避开它,将自己全然置身于危险之外—— 训练有素身体的下意识反应比思维更快,她几乎是在瞬间抽出随身携带的合成短刀,一个旋腕干脆利落地从掠过的野兽腹中捅了进去,呼吸之间抽出,从指尖划过的脏器破裂和血肉绽开的感觉让她根本没有回头,而是重新迎来了另一只体型更庞大的猛兽,沾着暗红色血迹的刀无声划出一道流畅而冰冷的轨迹,血液溅射开来,被割断喉咙的野兽无声无息地翻滚落在地上,身下逐渐累积成浓郁的一滩。 这是s级精神力者和体术者所拥有的能力,堪比机器般的预算速度和身体反应,那种体内陡然爆发的可怕力量和她眼中那种比野兽更残忍,比金属更冷酷的锐光,让几头原本打算缓慢逼近的野兽立刻警惕地顿住,注视着这个显而易见在这群人中身手绝佳的人类,带着某种探究和仇恨,却再不敢前进一步。 它们意识到自己可能遇上的这名人类绝非善茬,大概是头领级别的,一出手就在瞬息之间解决了它们的两个同伴而毫发无损。它们重新围到了一起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合拢的几名人类,想要拖延时间,等待更多同伴的到来。 塞拉当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可这群野兽实在太灵活矫健了,那是一种塞弗特星系人工养殖永远无法培育出来的真正猛兽的本领,团体意识极强,分工合作,悍不畏死,狡诈残忍——更甚于如今的新人类。光靠激光枪显然无法完全脱离困境,她得想个办法才行,比如:找到这群野兽中独一无二占据绝对支配地位的头狼—— 塞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发出低低嘶吼声的野兽群,正试图从中分辨出头领的位置,忽然,她就听见了一阵悠远而空灵的哨音,飘飘浮浮,从远方携与风来,仿佛某种警示的号角吹响。 塞拉立刻就看见眼前的野兽群微微一顿,彼此之间有一些微微的躁动,但很快似乎它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只是默不作声地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陆续地转身钻入半人高的草丛中,身影逐渐消失不见了。 几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唯有塞拉微微眯起眼,注视着哨音传来的地方,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接着毫不犹豫地向前迈步,目的很明确:她要去寻找那个将他们从野兽群中拯救出来的神秘来客。 她留下自己的下属在飞行舰附近待命,并不忧虑自己的生命会再次受到来自这个陌生星球生物的威胁——很显然这里存在着智慧生物,很有可能就是暂居于绿星族群最大的主人,拥有着对这片土地绝对的权威,才能使一群仇恨值满点的野兽没多做犹豫就全部离去。她猜测对方救他们的目的只是出于某种天性的善意,很有可能他们是类人一族,或者干脆就是久远以前流失于宇宙深处的旧人类的后裔。 她敢独自一人前去寻找,一来怕人多惊吓到对方,二来她可不想将衰退症解药的秘密分享于众——她是塞拉,而不是奥德里奇。她是自己,不是帝国的附庸。新人类的生与死,与她何关?如果她能独自一人解决绝症,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不能,她会毫不犹豫地利用来自帝国的帮助,而且没人会怀疑她的真正动机。 这些帝国士兵们最大的优点即从不过问上级的命令意义何在,帮她省去了很多麻烦。 塞拉缓缓走到深处的草丛,环视四顾,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她静默了半晌,然后抬起头来,低沉平静的声音被风携到了这片土地的各个角落—— “ 我知道你还在这里。”她说,面色漠然,“既然是这里主人,为何不敢露面,只放骄纵任性的宠物迎接远方来客?” 她故意有此一说。果然,就如她预料的那样,对方立刻急切地反驳了这句话—— “鲁朗不是我的宠物!”一个细细嫩嫩的,宛如还处在少年与青年之间那种别样的腼腆,温和,天真与善意,“我们都是萨恩的造物,平时都是和平共处,但你们制造的噪音和轰鸣惊吓到了它们,所以它们才会攻击你——” 塞拉立刻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眨不眨。 终于,半晌的静默无声后,她在不远处茂密草丛中发现了一个隐藏得很好的身影。 之所以评价为“隐藏得很好”,皆是因为,对方居然拥有和这颗星球一样翠绿澄净的眼睛,以及来自大地深邃温柔的褐色长发,不动不语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误认为那是一颗安静的树。他看上去还很年幼,面容和身体特征和人类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相似度,一双小鹿般胆怯而好奇的眼。他看上去很像是帝国里被保护得很好不知世事的一ga,但却拥有比他们更纯净的气息,宛如雨后的清新草地。 鲁朗?大概就是她之前见到的那种野兽的称号。萨恩?这是这群土著对这颗星球的命名么?在帝国通用语中,这个词的含义代表着“始源”。既然他们之间能够毫无阻碍地正常对话,那么也就证明了她的其中一个猜测——面前的这个种族和旧人类有脱不开的关系,很有可能是他们的祖先在此定居繁衍后产生的一个新变异的族群。 更有趣的是,她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丝毫精神力的气息,反而干净得不可思议,仿佛受到了某种至纯的洗礼。也许他们的历史已然颇为久远,甚至更早于飞出太阳系之前。也许他们是人类起源的另一个分支——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但只有唯一一个清晰无疑的事实摆在面前,不容置疑。 这群人丝毫没有受到衰退症的影响,这大概得益于他们的无精神力。也许她能从他们之中找到这种病症的起因和治愈的秘密—— 塞拉忍不住微微扬起了苍白的唇角,对面前这个眉目精致的少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萨恩人,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果然,对方涉世未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这个问题,眼里满是好奇的注视。 “阿诺,”他说,“我的父亲,爷爷和朋友们,他们都这么叫我。” “阿诺”塞拉若有所思,唇角的笑意愈发幽冷深刻,她对着面前的绿眼少年颔首,声音变得如鬼魅般轻而低哑,凝结着某种不可知的来自未来的凉意—— “感谢你救了我们所有的性命,”她冰冷而平静地微笑,“作为交换,我们也会为所有萨恩人献上一份丰厚的回礼——” 一声来自铁血帝国的“亲切问候”。 以及万众瞩目的深入“友好交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污染 5 萨恩星球, 这颗存在已然超过万年的古老行星, 今天迎来了历史转变性的一刻—— 当崇尚自然与大地的萨恩人察觉到了来自上方某种沉重的压迫, 他们纷纷从居住的树屋之中走了出来, 然后抬起头,看见了就连梦中都无法想象得到的一幕—— 昔日澄净的天空被一片黑压压降临的巨大飞船所笼罩, 就连亘古的星辰之光都无法穿透其投下的阴影。静谧深幽的森林卷起了一阵一阵的风浪,枝叶, 砂石与泥土被急速旋转的气流搅得七零八落四处溅射。他们听见了一种极其陌生的嗡鸣,闻到了一股完全有别于大地的气味儿,对他们而言那就像是腐朽潮湿树木被熏过后的味道, 浓烈, 刺鼻, 含着硝烟,挥之不去。 对新人类而言, 这群原始而极其落后的土著们,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庞大而先进的战舰,纷纷抬着头惊异而满含恐惧地望着那些冰冷金属材料合成的工具,那神态就宛如人类亲眼目睹比他们更高级的文明陡然降临在他们所居住的土地之上, 铁血, 严明, 秩序井然,并且充满了征服意味的仪式感。 阿诺也在这群萨恩土著之中, 他目光诧异地看着那群密密麻麻占据了头顶大半天空遮住光线的舰队, 而领头的也是其中最坚固最显眼的那一艘, 透明的观望窗前,一个修长的身影伫立在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眼神隐隐含着嗜血的森冷与锋锐,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刀。 所有萨恩人都听见了一个声音。低沉,清晰,冷静,不容置疑,明明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通知,听着却更像是即刻执行的森严军令—— “经多方探查和鉴定,确认萨恩星属于二级以上文明星球,并存在可沟通的智慧生物。出于不必要的人道主义,帝国将给予萨恩星的土著居民两个可行选择——” “一,投降屈服,同意分享这颗星球上的所有资源,包括你们自己——那么你们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二,”那个声音顿了顿,随即变得愈发冰冷坚硬,“——勇敢却徒劳地抗争,接着毫无疑问迎来惨烈的失败结局,你们不计其数的族人将由此死去,而我们依旧会占据这个星球和所有资源——以及奴役你们所有人。” 她平静地问道,“我给你们二十四个小时来作出选择——因为分享而活,还是因为自由去死?” “——我是塞拉·奥德里奇,塞弗特帝国少将,黑蝎号最高执行长官,3s级精神力者,以及一名光荣的征服者。”她如此说道,然后微微上扬,“当然,为了确保我所说话的真实性,我将为你们呈现接下来的一幕——” 空气忽然凝住。 然后倏然崩裂,爆发—— 轰!一道温度极高极热的激光倏然从黑蝎号中激射而出,正中那颗发光巨木其中一截伸长的树枝上,几乎没有任何余地将它和主体一分为二!吱嘎刺耳的裂响后,伴随着窸窣碎屑和木块掉落一地,巨大的树枝轰然坠下,压塌了无数茂密的野草和灌木,引得大地都不禁微微震动,溅起一阵砂石和灰尘—— 萨恩人悚然!继而就是无边的愤怒和恐惧! 这是什么东西!对方又是什么人?!居然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摧毁努埃马拉,他们永恒不朽的圣树,大地的母亲?! “我希望这个小小的证明能够增加我们将来合作愉快的无限可能,”帝国少将语气平静,“如果你们考虑好了——很好,那么我将在这里,静候佳音。” “我们明天再见。” 声音缓缓消失在空气中。但所有那些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漆黑而冰冷的飞行舰却没有一支撤走,而是仍旧黑压压地停留在天上,仿佛头顶悬着无数利剑,令人的灵魂都油然而生的沉重和战栗。 “居然是她”阿诺认出了那个声音,喃喃,“她想干什么抢夺我们的家园吗?——可c可为什么——” “因为他们濒临灭绝,”他的爷爷,萨恩最受人敬重的长老与先知,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迷茫和不解。那位鬓发已然发白的类人族老人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声音低沉含着某种仿佛得见未来般的叹息。 “他们正在死去,阿诺,”先知摇了摇头,他碧绿色清透悠远的双眼就像是可以隐约望见其星辰所坠落的轨迹,而他无法用更清晰的语言去描绘与诉说。 “——就和我们一样。” 在得到帝国殖民允许命令的二十四小时内,塞拉都将待在黑蝎号上等待这个种族的决定。对于已经成功占领了不少智慧生物星球的新人类而言,如果一旦发现了科技落后却拥有着独特生存资源的族群,那么侵占和奴役是必然而然的选择——这就是宇宙生存法则。在土地与食物变得越来越有限的世界里,人类的数量即便经过了大型战争的消耗,也从未减轻来自种族生存的压力,远征是缓解这种压迫最快也是成本最低的途径。 黑蝎号在快速扫描过萨恩星之后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生物种类繁多,犹以植物为最,千奇百怪,而且用途不明,潜力极大。但这颗星球上具有最高级别智慧的生物,即这群被称作“牧人”的种族,大多数都拥有着绿色的眼睛和褐色的头发,性情温顺且战斗力极低。他们几乎从未经历过战争,一直过着自给自足平静而充实的原始生活。他们是崇尚自然信仰的种族,从不滥杀无辜生命,这其中也包括很多野兽。他们似乎有一种很神奇的力量,可以令不少兽类听懂他们的话,而且通常都群居于树屋之中,简单质朴,一如古老神话传说中的神秘种族德鲁伊,维持着自然与世界的平衡,与世无争的原野隐士。 这样的种族想要与他们对抗而且获胜,堪称天方夜谭。她甚至都不需要得到帝国的支持,仅凭奥德里奇家族的军队和携之而来炮火,就可以简单地令他们恐惧甚至屈服——毁掉一个星球,或者一片大陆,作为一个最优秀的战士和征服者,这不是她的第一次,也不会是她的最后一个选择。 除了忍耐和屈从,他们别无选择。 ——果然,二十四个小时后,下属前来告知,萨恩人派人前来想要亲自与她谈判。 所有人都认为这位帝国少将不会接受谈判,她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折中二字,她所想要的东西最终她都会得到,不论以何种方式。没想到出乎大家意料,塞拉却站起了身,一袭纯黑色军装,脊背挺直,剑刃般的锋锐与冷意从她的眼里和微微扯动的唇角缓缓蔓延。 “谈判?”她喃喃,忽然露出了一个奇异的微笑,“很好,相比而言,我更喜欢这第三个选择。” 因为只有谈判,她才有可能从中得到更多预期之外的东西。 比如,一份可以治愈绝症的解药。 不过下属随之而来的第二个消息却让她微微一顿。 “那个萨恩人也说如果想要得到您渴望的东西,就亲自前去找他——并且他也说了,也许在您见过他之后,会改变这个决定的——” 噢?是吗? 改变决定——目前为止,似乎并没有人能成功地做到这一点。她倒是真的对此好奇了起来。 沉思片刻后,塞拉同意参与这场谈判。她摒去了所有侍从和下属,独自一人下了飞行舰,在沿途萨恩人复杂目光的指引下,走过繁盛的草丛,来到了附近的森林之中。 而森林的中央,就是那颗她最先见到的引人惊叹的神奇造物——那颗会发光的巨木。 在高耸入云庞大到需要数百人环抱的主干旁,她看见了两个身影,一个年幼,一个老迈。而她见过其中一个。 ——阿诺。她记得这个名字。 原来他居然是这里先知的后裔,如果要算,大概就和帝国那几位合法的继承者一样,身份颇为尊贵。 看来她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呢。 “我相信你们之前早已见过面,”年迈的先知望着她,沉沉开口,“我的孙子,他救了你一命,而你也回报了他一个猝不及防的赠礼——” 塞拉没有点头,没有露出丝毫羞愧或者异样的神色,她面色平静极了,死水般起不了波澜,淡淡开口,“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阿诺眼里一怒,却被旁边的先知立刻阻止了。 “谈判,”老人说,“我知道,你们带来的武器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这里,毁掉我们的家园,然后更快地重建了它但这是我们世代居住守护的地方,这里根植着我们的信仰和神明,我们祖先的遗骨埋藏于此,世界的中心驻扎于此——如果你毁掉了它们,毁掉这一切” 他眼神深邃,“那么你也毁掉了你想要的东西,征服者。” 塞拉目光奇异地看着这位先知。他已经很老了,到了那种已经活不了多久的年纪,可眼神依旧清亮。他似乎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这很奇怪,她从不相信所谓能和神明对话的人存在,那么眼前这一个如果不是在故弄玄虚,那么就是因为活得太久见得太多而神思清明透彻人心,古老而玄妙的人类的智慧。 他同时在警告和威胁她,当然,相信他们彼此之间也很清楚,他也透露了一个她迫不及待想要弄清楚的事实——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塞拉缓声开口,似乎不为所动,“我是一名军人,我的存在即执行命令。而你认为,什么会比军令在我心中更重要?” 先知微微一笑。 “我能闻得见,你身上那衰退的腐朽味道,”他平静地回答,“就像一颗被驻空的即将枯死的树——如果它快死了,那么对它而言,开花结果和活着相比,难道会更重要吗?” 塞拉瞳孔微微一缩,接着就听见先知最后说了一句话—— “你发现了吗,少将,在这里,你的头疼还在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污染 6 安静被藤蔓缠绕的树屋中, 三人相对而坐,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弦。 塞拉微微抬眼, 扫视了一圈这间萨恩土著自己建造和布置的房屋,和记忆中的那一座完全无法相比。这是当然的,这些牧人的科技和文明水平相对新人类而言还处于原始阶段, 他们只会用树皮,草藤来装点屋子。而且他们没有能与精灵媲美的精巧工艺,对打造美丽事物也不必报以过多苛求, 别说和回忆里那间她所居住的树屋相比,就连与帝国普通士兵的休息间比较, 都显得过于粗糙简陋。而他们却认为这是最为亲近大地母亲c灵魂之树努埃马拉的方式。 努埃马拉, 即牧人所称那颗会发光的巨树, 是这里所有智慧居民的信仰,河流与土地的源头,生命的母亲, 萨恩人祖先所出生与魂归之地。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围绕着努埃马拉群居,以植物的果实和露水为生, 能听懂很多生物的语言。他们坚信所有生命都是努埃马拉仁慈的赠礼, 他们从不伤害无辜, 从不狩猎,很少有私人财产, 每一位族人死去时都会被认作回归努埃马拉的怀抱, 因此并不觉得悲伤。这样过于安逸毫无战斗力的种族即便沦为奴隶也显得价值平平, 既不特别貌美也无惊人天赋, 能够让塞拉平心静气坐下来和他们进行谈判的缘由,不在这群低级文明的智慧生物身上,而是那颗树。 自她进入巨树的领地后,她就惊异地发现,隐隐的头痛缓缓消褪了。似乎有什么清新而充满生命力的能量沿着她的呼吸和流动的血液逸散全身,她的精神力变得格外振奋而蓬勃,活泼得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蠢蠢欲动。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新奇的感受,更让她觉得震惊的是,自从3路坠入s的深渊后,她宛如结着坚冰的精神力壁垒居然开始有松动的征兆——由患上衰退症的死气沉沉变得盎然勃发。简而言之,似乎接近了这颗巨树后,她重新“活”过来了。 她以前找遍整个塞弗特星系都没能抑制或缓解衰退症,她几乎都要绝望了。根本没有想到只是一趟意外旅行,这颗神奇的巨木有着这样不可思议的治愈力——在她弄明白这整件事的起源之前,她不会让任何人毁掉它。 塞拉打量着面前的先知,试图从他的外貌来判断出他的年龄,最终却失败,于是她只能直接明白地问道,“你活了多久?” 先知说出了一个数字,塞拉默默换算了一下,目光微微一变。 三百四十一岁? 这个看上去头发霜白却眼神清亮的老牧人,居然已经活过了相当于人类的三百四十一年? 这怎么可能?!即便人类的科技已经几近到达顶峰,却也只能将寿命延长到一百五十岁,而这个种族居然能够活到人类双倍的年纪为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旁边表情愤懑的年轻人,顿了顿,继而又问道,“那么他?” “阿诺还很年轻,”先知缓缓开口,“在你们中,他只有五十六岁,刚成年而已。” 塞拉嗤笑,“所以?这就是你想改变我决定的理由?——因为你们的养生功夫更好?” “这只是一部分,少将。”先知摇了摇头,“我自知我的族人无法对抗你,还有你身后的武器——不过我想,如果你能在发出命令之前,在我们的土地上,在努埃马拉的注视下,住在这里——只需要一周时间我认为你会因此有所改变的。事实上你已经察觉到了一些变化,是吗?” 她表情不动,“即便我不需要谈判,我一样能够挖出你们长寿的秘密,我又为何要多此一举?” “——因为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奥德里奇少将。”先知一语惊人,“我们也是——想必你们是收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信息才会降落到这里的,我可以告诉你们答案——不错,灵魂之树,我们的母亲努埃马拉,她正在经历千年一遇的衰落期,盛极而衰的爆发,那种无声的震动甚至跃出了星河,召来了你们,而你,年轻人——在你踏足于我们的土地上第一刻,我就知道了,你正遭受着和努埃马拉一样的痛苦:衰老。” 塞拉眯起眼,沉默不语,听先知再次缓缓开口—— “如果你执意占领它,将我们全部灭族,那么即便你成功了,最后什么也不会留下知道它为什么叫努埃马拉吗?在我们的语言里,它被称为‘母亲’。而如果它的孩子一个都不剩,那么一个母亲会怎么做,你能想得到吗,少将?” “它只是一棵树。”塞拉面无表情。 “是吗?”先知反问,“你真这样认为吗?” “你想要什么?”塞拉有些不耐了,要不是顾及着衰退症和暴露以后对她前途与己身无可逆转的负面影响,她不会和这群低级文明的种族多废话一句,她耐着性子警告般地最后补了一句,“不论你想得到什么,我们都不会放弃占领它——你最好提前明白这一点。” “我很清楚。”先知有些疲惫,“我知道你们在占领我们的土地后会做些什么——毁灭它们,然后重建。可无论如何,重建以后的世界都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你们会带来冰冷的金属炽热的烟火,你们会捕杀所有反抗的和没有能力反抗的生灵,你们会碾过草丛,灌木和树木,你们会推倒我们的信仰与旧秩序——然后在废墟之中,建起一个全新的,陌生的世界。” “——你们毁掉别人生存的土地,获得一个新的。然后在不久后,你们会接着毁掉它,继续去寻找另外的据地。” “我知道你们会这么做——而我现在做的,并不能阻止这一切。” 塞拉微微挑眉,“所以?” “——你应当是你们种族中有话语权的那一个。”先知说道,“因此我请求你:去看看那些你们即将要毁灭的东西是有多么珍贵,它对我们和你们最后究竟意味着什么。去看看那些你所不在意的土地上隐藏着多少神奇和秘密,你穷尽一生也许都无法完全解读它,用到它——去和我们所有的灵魂归属之地,大地的母亲努埃马拉对话——那时候,你会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而你,也将从其中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塞拉静默了片刻。 “最好如此。”她漠然回道,“否则不论我能否安然无虞地返回,亦或是这只是拖延时间的办法,到最后我什么都没得到——你们将明白,帝国,不会只有我这一个殖民舰队的少将,也不仅仅只有那一枚射向你们的导弹。” “那么现在,”顿了顿,她看向阿诺,淡淡开口,“谁是我的导游?” 萨恩星球的夜晚深邃静谧得如同一幅星空画。 塞拉躺在树屋里,透过敞开的窗子看向外面的夜空,那融合着靛蓝和浓黑的神秘色彩,那永恒无止尽闪烁的星辰。她能听见远方隐隐传来的歌声,是牧人在唱歌,祭奠死去的族人,以一种她无法听懂的晦涩语言,但任谁都能感受到挽歌中苍凉悲壮的哀意。 深夜。树屋。歌声。繁星。这样的夜晚,她似曾相识,记忆尤深。 那一天她死去化成灰烬。也在那一天她复活赢得阴谋和赤诚的心。如今她再次迎来几乎和那天一模一样的夜晚,然而回想起来昨日却已历尽百年,那些蕴含了仿佛十一月午后阳光,照亮了空中飞舞尘粒的迷蒙和欲罢不能,那些韵律和节奏,热爱与呢喃,在长久的轮回与生存的撕磨后,却愈发鲜明历历在目。 “我绕行这岛屿,这世界,安然地在春日中,疯狂地在冷光中,平静地在烈火中行走。 一切皆空无,僵死,喑哑,堕落,废弃,腐朽。 一切超乎想象的陌生。 在爱你之前,我一无所有。” ——这是蛇对她的评价。 而到了最后,她也真的一直遵守了承诺,不曾打破。 蛇意味不明地嘶嘶道, 这就是塞拉当初为什么要除去所有记忆的原因:新生儿永远是最强大无畏的,他们拥有的勇气,毅力和征服欲远超众类,如同利剑般悍勇直前破开混沌苍穹——它以为她也将如此。事实上却是她的确做到了,完美无缺地履行着一切计划。直到它发觉了她最细微的改变。 她变得更谨慎——或者更准确而言:更“仁慈”。她会开始注意一些小小人类身上小小的特质,并且为此感到了好奇。她原本可以做出更多的一番“壮举”,例如亲手毁灭了一个世界并在历史上永久留下她的名字。可很多次她都选择了适可而止,因为某些它都不屑一顾的理由。她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疯狂,孤独和不近人情。她变得更沉默,也更危险了。它再也无法看得透她。 它甚至开始怀疑是否这些世界的经历也在她的计划之中。因为她所遇见的每一个人,每一次困境,都让她变得更为强大,日复一日地淬炼着灵魂,直至臻入圆满之境。 它曾经不止一次地心想,当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再打败她,她坚硬完美得如同打不破的壳,那么到了那个时候她真的还会在乎他们之间那个小小的交易吗?完全觉醒复活后的杀戮天使,还会允许一个无时无刻满腹阴谋诡计的同类存在吗?或者她会像以前对付其他堕天使那样,以自己的准则为利剑,残酷无情地斩向他身后?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够束缚她的存在吗? 直到现在它确认无疑了。这个东西的确存在着。而蛇需时刻提醒注意它的存在。 她属于深渊。而那些深渊无法容纳的事物,最好永远都只待在某些回忆里。 蛇循循善诱, 塞拉微笑, 她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污染 7 深夜, 阿诺推开树屋木门的时候, 就看见一个修长挺直的背影负手伫立在窗前, 默然无声。 他的目光从桌子上精心准备的瓜果与树汁一掠而过, 对塞拉并不领情而感到很不解——牧人一向都是爱好和平的种族, 但在新人类眼中这就是懦弱和不思进取的表现, 即便被占领家园被灭亡也不过是咎由自取。因为塞拉尚未采取任何过于强硬的开战措施, 因此大多数牧人对此最深切的感觉也仅仅是不安和好奇, 反抗意识低到了令人惊奇的地步。塞拉不止一次听下属嘲笑萨恩星人“完全就是单细胞生物”类似的话语,她虽然心里不免认同,但警惕性却根深蒂固:她不会在一个陌生的星球,陌生的土地和陌生的房屋里,接受一个陌生种族的热情款待, 她不会吃这里的任何东西,包括食物和水源。 所以当萨恩星的小王子将这句疑问说出口的时候,塞拉没什么表情,甚至头也未转, 只是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合口味。” 阿诺居然真信了这句话, 他眨了眨眼, 有些好奇地说道, “这可是我们最喜欢的食物, 如果这你也不吃那你饿了怎么办?” “我会解决我的问题。”塞拉语气冷肃, 顿了顿, “比起食物, 我想现在我需要更重要的东西。” 阿诺虽然单纯,却至于蠢,他听懂了塞拉的暗示,不由得撇了撇嘴,“你需要先喝下努埃马拉的露水,才能亲自去见她而最新鲜的露水,在我们这儿,只有黎明初升的第一刻才有。” “你在拖时间?”塞拉倏然转过头,那眼神锐到阿诺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脊背生寒,“当c当然不我们所有人面见努埃马拉都需要净身沐浴和喝下露水,联结圣树的灵魂,和母亲对话——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你怎么可以认为这是在拖延时间?” 塞拉面无表情,“经验之谈。” 这可不是帝国第一次移民行星,也不是黑蝎舰队第一次征服新星进行宇宙移民,而每一次的过程和结果都很相似:侦查,试探,降临,威胁,然后就是战争。弱小的种族不堪一击甚至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稍微不那么弱小的则会奋力博得反抗一击,然后会迎来帝国更酷烈残忍的镇压,最后落得全灭的下场。有的聪明的种族会试图谈判或者奉上足够的好处,但他们的最终结局也不会比上面的好上多少,而这就是帝国信奉的铁血信条之一:宇宙黑暗森林法则。 这个法则来源于很早时一位著名文学家的代表作:“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之。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 对于资源极其有限亟待领土扩张的新人类而言,恶劣的星球环境和日益增长的人口负担,不断增加的内部矛盾以及与联盟旷日持久的战争,令殖民成为生存的必然选择,为此他们通常会将自己的道德准则降到最低界限。塞拉所带领的黑蝎舰队不知道践踏过多少文明星球的土地,屠戮过多少他们认为价值不足的外星种族,而到了最后他们反抗无效后的结果只有两种:求饶成为贩卖星际的人口奴隶,或者英勇战斗至死直至灭族。 在她的眼里,萨恩星人无疑属于没有骨气的那一种。他们最懦弱的一点并非是不会制造武器,而是过于爱好和平,甚至到了愚蠢的地步。可偏偏这个她完全瞧不上的种族却拥有着对于目前她而言最为珍贵的东西,她无时无刻都忍耐着自己血液里流淌的碾压和杀戮的欲一望,她从不同情弱者,弱者只配臣服。 所以对于萨恩星小王子这番又惊讶又带着愤怒的质问,塞拉只是冷漠地回了一句。 “如果明早,你们所谓的努埃马拉还不能让我看到这次交易中最具价值的东西你们的千百年,对我而言,不过只是一束离子炮的时间而已。” 她注视着阿诺,眼里隐隐有锋锐的铁血刀光闪现,那是钢铁不催的帝国意志,最强士兵的信念。 “还有,我不喜欢别人闯入我的地盘,你不会想要知道上一个这么做的人现在身在何处。” 她看着他,声音平静冷漠,“现在,滚出去,萨恩人。” 阿诺带着一脸震惊羞愤的表情离开了树屋,他气得胸口起伏不断,忍耐了好久才慢慢将那股乱窜的郁气平复下去,咬着牙齿走进了先知的房间,一开口就是含着怒气的抱怨与质疑。 “她这么敢这么对我说话!她让我滚?!她别忘了她住的可是我的地方!我的家!她居然质疑努埃马拉的圣洁力量,甚至威胁我?!她根本不接受我们的好意!送去的那些东西她丁点儿都没吃!” 对于这番小孩子一样胡乱发泄怒意的话,先知表现得平静无比,他只是问了一句,“她把你赶出来了?” 阿诺一顿,表情顿时收敛下去,有些惴惴不安地瞅了先知一眼,犹豫了几秒,“呃她说她不喜欢别人闯入她的地盘,她说上一个这么做的人下场很惨,所以我” 先知摇了摇头,“看来她也知道我们的目的了,所以说话才会这么不留情面。” 阿诺隐忍了半晌,终于还是选择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为什么这么害怕,爷爷他们的武器看起来很厉害,可是如果我们也选择反抗,也许还有一战之力,毕竟我们都不了解彼此,而他们站在我们的地盘上——” 萨恩星人了解地形和气候,虽然武器落后而原始,但他们有着一个新人类完全不知晓的天赋技能:和兽类沟通。 如果真要打起来,一旦塞拉的军队没有在顷刻间成功剿灭萨恩星所有人,当他们联合其他生物种族奋起反抗加上主场优势,战争结果胜负难测。 阿诺不傻,他知道对方是来占领自己家园的,而且丝毫不把他和同类当做智慧生物来看待,她注视他的目光更像是等待宰杀的牛羊。可他不明白的是先知的态度——作为牧人绝对的精神领袖,他的话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努埃马拉的意志,而萨恩星人从不会反抗母亲的决定。 先知是如此回答他的—— “有的人,生而为了杀戮,她的灵魂也因此染上黑暗和腥气,永世无法摆脱——这种人,当她踏入努埃马拉的土地第一刻,圣树也会为这蔓延的阴影和罪恶而颤抖” “早,或晚,我们都会迎来这一刻的命运,阿诺。努埃马拉在衰老,这颗星球在死去,我们种族的生存也在经受考验——像她那样的入侵者,迟早有一天都会降临,我只庆幸他们来到并非是我们最虚弱的时刻,至少现在我们还有着他们所顾忌的宝藏——” “你。” 小王子一愣,“什么?我?” “你是这一代唯一一个有天赋可以与努埃马拉说话的牧人,”先知淡淡道,“我太老了,阿诺我活不了多久了,在我死后,先知的血脉独继承于你身上,而你是开启圣树的钥匙,那个将军必然会顾及到这一点,所以我将你送了过去。” 用阿诺,向塞拉·奥德里奇示好。 虽然在小王子看来这一趟忍辱负重除了遭受更多的羞辱别无它用,但在先知的眼里这并非是最坏的结果——像她那样的人,满身几乎要溢出的黑暗和血腥,在陌生人进入她地盘的第一秒没有遭到割喉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她不会单纯地认为深夜一位雄性进入树屋只是出于待客的热情,她了解其中的暗示意味,她没有明确地接受,却也没有直接地拒绝——她真拒绝的表现参照上一位试图进入她领地那位可怜人的下场。 联姻求和,向来都是很多弱势族群不得不作出的选择。阿诺虽然自认为他满心都是不情愿,但到底最后还是去了。被赶出树屋后他更多的也只是自尊心受挫的恼羞成怒,他也说不清此刻内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他知道对方是个大坏人,可又隐约觉得她与众不同,和这里所有的牧人都不同,和他的爱慕者不同。她看上去一点也不软绵绵的,反而坚硬得像是埋在最深泥地里的树根,具有钻破土壤的力量,那种彻骨的冰冷和硬度令人惊奇。 她身上有某种从未得见极为稀罕的特质,他也因此感到了十足的好奇。 如果他未来的伴侣是她这样强大又无畏的人想一想也许这也不是一件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儿至少在她身边,他和他亲近的人都会是最安全的,她会保护他们的,阿诺如此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污染 8 迎来黎明第一束光芒的时刻, 塞拉睁开了眼。目光平静清醒, 毫无睡意。 她敏锐地听见外面开始传来阵阵喧嚣, 似乎是在准备举行某场盛大的宴礼,隐隐伴随着低低的念祷和歌声。不过还未等到她起身去查探情况, 屋外就响起了很轻的脚步声, 声音的主人毫无掩盖内心思绪的打算,她可以明显从急促而杂乱的步伐中感受到对方心中浓厚的不安,沉重和复杂。她默然坐在床边,等待对方推门而入,可是过了很久屋外也是一片静寂。 塞拉抬头看了看外面亮起来的天色, 略感不耐。她不会也不曾想要去顾忌来人此刻纷繁迷茫的心绪,迅速站起身来,一把拉开了门, 不出所料看到在外面默默站立表情挣扎难言的萨恩小王子。她微微垂下头, 面无表情地开口, “你知道在我的军队里, 我手下的那些士兵一旦迟到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 阿诺一愣, 立刻脱口而出,“我现在可不是你的人!” 塞拉眉梢一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作出这种回答, 而且她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别样的意味。不过现在她可没心思想多余的事,于是转移目光, 瞥了一眼阿诺手中紧紧攥着的木筒, 里面盛着一种浓稠但色泽清透的淡绿色液体, 像是融化后的松绿石。 这是努埃马拉的露水?绿色的,粘稠的露水? 塞拉一动不动。阿诺似乎是看出来她的怀疑,不禁有些忿忿地将木筒往前递了递,撇撇嘴道,“给你喝了这个,我们就可以去见努埃马拉了。” 塞拉依旧没动。 阿诺有些急了,忍不住收紧手指,“我可是救过你的命,我不会害你的!你还不是我的c我的你喝了这个才能和我一起去——” 塞拉微微眯起眼。她向来很擅长从对方的话语里寻到漏洞,从某个字眼中窥见他内心深藏的渴望,就如同现在—— “我,还不是你的?——你的什么?”她缓慢地开口,拖长的声音让毫无防备的阿诺瞬间就愣在原地,面露羞怒,然而涨红的耳尖和隐隐带着湿润水光的控诉双眼泄露了他的真实思绪。 “为什么我喝了这东西才能和你一起去?”塞拉仿佛没看见这一切,依旧用一种缓慢却携着不可抗压迫力的语调沉沉开口,“难道我不应该选择能和那颗树‘说话’的人——你们的先知一同去更合适?” 她扬了扬唇角,扯起的嘴角弧度锋锐极了,“我记得,你现在还不是先知吧,小王子?” 被这一番夹枪带棒含着冰碴的话激得面红耳赤的阿诺嘴唇动了动,他看上去似乎是很想要反驳她保住自己在她面前向来少得可怜的自尊心,可到底心虚找不出说辞来,只得移开了眼神,低低道,“先知c先知他最近都身体不舒服,所以以后都是由我来见你别提这个了,快把它喝了吧,它很珍贵的!” 塞拉低头看了一眼,“我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 阿诺一呆,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受伤极了,湿漉漉地看着她,像是无辜的幼兽引人垂怜。可塞拉根本不吃这套,只是漠然地盯着他的眼,直到阿诺脸上再度泛起浅浅的晕色,略略转开眼珠,声音也有些湿润了,听上去很低落。 “我要是想害你那时候就不会救你了你明知道我c我是” “你是什么?”塞拉冷硬地接话,反问,“我又知道什么?” 阿诺呆呆地看着她,手指捏得泛白,“我以为你知道的在我们这里,只有c只有那种关系的牧人才能互相进入对方的屋子那天我来找你,你没有关门,难道不是因为你,你” 塞拉听到这句话就忍不住笑了,极其短促的笑音,似乎有些被愉悦到了的意味。她算是知道这祖孙二人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奇怪了,原来在这种地方也有类似人类远古时期的落后习俗,虽然之前她察觉到了一丝苗头,可没想到他们却是真的有此打算。 她都几乎要被这群牧人逗笑了,而事实她也确实笑了,那笑容既有趣也残酷。 “那种关系?你和我?”塞拉打量着他,那目光仿佛能够将他剥光了般极具穿透性,就在阿诺脸上的温度更上一层的时候,对方的下一句话却重重地打击到了他—— “你连腺体都没有,如何让我下得去嘴?” 新人类中所有一ga体内都存在着一种重要器官,被称之为腺体,它是接收alpha信息素的感受器,一旦a和一发生了某种亲密行为,一被永久性标记,腺体吸收了a激素之后分泌物也会发生性质的变化,上面携带着a激素的识别物质,使一记忆并识别标记者的信息素的同时,散发标记者的味道且只会对标记者发情——简而言之,腺体是新人类中的领导者形成配一偶必不可少的重要器官。一ga没有腺体,对alpha们而言他的配偶就永久性存在着出轨的可能,这是独占欲胜过一切的a们所无法忍受的。 塞拉·奥德里奇是帝国最强大的alpha战士,即便她保持着绝对的禁欲,这种生而就被教导的原则和底线也绝不会改变。 面前这个牧人虽然看起来和那些漂亮的一ga们很类似,但他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的气味,不会有发一情期,无法被标记——这所有的一切对一个必然处于上位的alpha而言,就等同于“无法生育”。 她不是那些毫无节一操可言的alpha,她从不花费额外的精力做无用之事。 塞拉原本以为昨晚的言出不逊已然足够成为一次警告,没想到对方仍然抱有这种可笑的心思,那么她当然也不会再有丝毫留情,于是很直接地质问道,“你能生孩子么,萨恩人?” “也许你对我们还不太清楚——相比而言,我可不是什么柔弱的雌性牧人。”她危险地眯起眼,“我最擅长的事就是进攻——所有方面都是如此。” 令她出乎意料的是,阿诺却没有露出过多震惊的表情,他只是很隐忍地将装着圣树露水的木筒放在桌上,然后抬起头来,碧绿色的眼睛坚韧而澄澈,鼓起勇气开口。 “没关系我可以做到。” “”塞拉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侧过头,谨慎地再次打量对方,确认自己没有错认他的性别,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可以做到?” 阿诺在她直勾勾的目光下羞涩地低下头,瞥了一眼木筒,诺诺开口,“你c你快喝吧” 塞拉看他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再逼问下去恐怕只会适得其反,于是她什么也没多说,端起木筒轻轻嗅了嗅,闻到一股非常清新宛如草木泥土的气息,像是雨后的大地,只是气味更加浓稠厚重。她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喝下去,而是看向阿诺,“这是努埃马拉结出的液体?” 阿诺抿了抿嘴唇,没说话。塞拉眼神微冷,作势就要放下木筒,阿诺立刻着急地脱口而出,“这c这是我的——我的——” 塞拉眉梢微挑,“你的?” “我们所有人都是努埃马拉的后裔,你喝的这个真的没有毒它只是不太好喝,因为它来自我的身体——” “我的血。” 塞拉微顿。她看了一眼阿诺称得上是白皙通透的皮肤,又看了一眼木筒了的淡绿色液体,沉默了半晌。 “喝下去会怎么样?” 阿诺天真地眨了眨眼,很茫然地反问,“什么怎么样这只是露水而已啊” 她觉得两个人的沟通应该存在着巨大的种族差异,至少她不会把自己凝结的血液称作是“露水”这种定义很明确的东西。还是说这个信仰努埃马拉的族群把自己身体所有的一切都认为是那颗树的馈赠,血和皮肉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这样想来好像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喝下牧人之血这件事 “我拒绝。”她说,没什么特别表情。 “为什么?”阿诺急了,“你不喝是听不见努埃马拉说话的!” 塞拉淡淡回了一句,“我有你,不是吗?” 几个字就瞬间将阿诺堵得哑口无言。毕竟是涉世未深的小牧人,他完全无法理会到这具状似贴心信任话语之后的危险用意,完全被她所征服,脸顿时通红地低下头,也不再逼迫她喝下这粘稠的液体,糯糯道,“好c好吧那我们走吧不过记得一定要心怀敬意,努埃马拉能感知到一切虔诚和身怀恶意的祈祷——” 塞拉跟着他走出门,微微一笑,“敬意?——当然。我一向尊重生命。” 等到他们走出树屋后很久,一个穿着黑蝎舰队军装的士兵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极有目标性地直奔桌上静置的木筒,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带的液体保存装置里,然后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门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污染 9 塞拉抬起头, 举目所及之处, 眼前绿意无边,遮天蔽日。 不止是萨恩人, 在她所听闻过经历过的许多人都认为, 万物之间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树与树,树与人,人与大地能通过某种形式共享生命信息与能力, 这种自然主义的智慧根植于那些自小就表现出善于亲近它们的生物族群里, 其产生的对话是穿越词语之静默, 其轻盈一如自由勇敢的飞鸟,将这世上全部信仰的庄严藏尽在苍穹和翠浪之中。 而眼前这颗巨木,所有萨恩人的信仰之源,大地母亲,其树冠直入云霄,仿佛活生生的山脉, 粗壮树枝裹在绿色的微光中。说不出的磅礴恢弘,肃穆且超脱, 越过一切形容之词汇的初始的荣光和终了的壮丽。宛如地尽于此,海始于斯,世间所有源头皆汇聚于此。 只有站在这里,仰头, 举目, 亲眼所见, 才能见证这种无比壮观恢弘的美景,无关信仰风月,仅凭视觉上的震撼就足以说服大部分人相信这种自然之间神秘又迷人的吸引力,相信他们足下的土地,泥土里的树根,以及头上参天枝叶都是活生生的存在,和人类同样具有旺盛生命力,具有智慧,甚至超乎人类所理解的极限。 在这里,那股纯净而舒适的气息浓度达到了峰值,她仿佛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无杂质的氧气之中,肺腑之间都跳跃着生命的脉动。不仅仅如此,她进而发现她摇摇欲坠的精神力开始在缓慢地上升着,仿佛有什么纯粹的东西悄然治愈了她身体里不计其数战争留下的暗伤,融化着逐渐结冰的精神壁垒,身体宛如泡在温泉里般懒洋洋,舒适得想要轻轻叹一口气,暖得几乎快睡过去。 如果不是塞拉在踏入此地之前就抱有极高的警惕性,以及多年来训练有素战士般的身体抗性,她恐怕在进入巨木范围的第一刻就开始变得昏昏欲睡。而即便现在她也感受到了沉沉袭来的倦意,大脑神经似乎都懈怠了下去,只想好好享受这短暂时刻的慵懒与舒适。 在发觉身体异样的第一秒,塞拉脑海中就警铃大响,而直到她认为这种情况愈发严重,甚至影响到了她的正常思考之后——她几乎没多做犹豫,立刻抽出从未离身的钛制短匕,干脆且残酷地从手掌大拇指根处狠狠划到了底端! 瞬间袭来的剧痛让她的意识顿时完全清醒过来,为了避免下一刻重蹈覆辙,她面无表情地立刻一把毫不留情地握紧手指,将指甲掐入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中,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而只要她预感那种异样的倦意会再度侵袭身体时她就会再次用力撕裂自己的皮肉来保持绝对的理智—— “啊!你在干什么!”阿诺走在前面,很敏锐地嗅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腥甜味儿,他立刻回过头来,一眼就看见塞拉近乎自残的举动,顿时吓了一大跳,小跑过去就想要掰开她的手指查看伤口—— 塞拉强硬且毫不怜香惜玉地收回自己的手,面对小王子震惊的目光,她的眼神却比平日要利得多,像泛着锋锐冷光的尖刀,毫不留情地刺入他柔软的心底。 “你做了什么?”她一字一句,带着军人特有的冷肃机警,几乎是充满质疑地审视着他,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另一只完好手掌中的短匕,根本不用怀疑如果他的叵测居心被证实他会得到什么样的惨烈下场,“——我不喝你所谓的露水,所以你就在空气里对我下毒?” “什c什么?”阿诺似乎被她这句突如其来的质问弄迷惑了,几乎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帝国少将面无表情的脸,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下毒?我?我c我怎么可能——” 塞拉打量着他,丝毫不漏任何细节,继而发现对方似乎是真的毫不受这巨木的负面影响,他看上去很清醒,目光澄澈,呼吸平缓,没有丝毫迷蒙或者忍耐的迹象。 那么这只有两种可能:也许他是真的下了毒但已经服好了解药;也许这就是牧人和新人类体质的不同之处,他们根本不觉得这颗会发光的树木会对他们产生一些不良影响。 “你为什么要弄伤自己?”阿诺看她不回答,愈发着急了,他当然瞧出了她有些不太对劲,可他也知道即便相处时间不长,这个总是穿着一身黑色军装表情冷漠的女人对他很是防备,自然不会轻易说出不确定的答案。他很聪慧地避开了这个会引她不悦的话题,低下头想要观察她的伤口,“你给我看看呀只要不是特别严重,我都能马上治好你的,相信我!” 对于一位征战四方的帝国少将而言,受伤早就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的小事,炸掉半边身体这种也不是未曾经历过,帝国医术发达很多早期人类的绝症都能完全治愈,皮肉伤和骨裂更是不在话下。塞拉从未把手上这种根本不能算作受伤的小伤口放在心里,但令她真正感兴趣的并不是阿诺格外亲近和关心的态度,而是他那句话里的两个字—— “马上”。 这里可不是医学技术先进的塞弗特星球,这里是个极其原始落后的低级文明之地,没有机器,没有合成药,没有手术刀,那么一个原始人是怎么能做到“马上”治愈长达六厘米深一厘米的刀伤呢? 塞拉隐隐有预感,也许这趟旅行意义所在的关键,不久就要得到答案了—— 这种强烈的好奇和兴奋甚至让她足以忽略靠近巨木所带来的副作用。塞拉眯起眼,打量了阿诺一会儿,终于还是选择冒着巨大的风险,选择风险之后或许也会带来的丰收,缓缓伸出了手。 一条割裂的,皮肉边缘隐隐翻卷深可见骨的长伤口出现在眼前,血流如注,看着非常骇人。 阿诺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对自己这么狠心,眼睛立刻就湿了。他还大胆地抬头瞪了塞拉一眼,在塞拉挑眉默许之下,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手,就像触摸易碎的艺术品那样,慢慢轻柔地拖住了她的手背。 塞拉一眼就瞧见了对方瞬间红透的耳根,以及手背处传来微微颤抖的柔软触感。她不动声色,眼神愈发深了。 即便多疑如塞拉·奥德里奇,此刻也能完全确定对方的真实心思。毫无疑问,这对她而言是一个极为有利的消息。人的感情向来都是不理智的,而不理智会导致他们做出很多预料之外的事——在这方面,她很擅长。 而接下来,塞拉就看到了她前半生中,最令人难以忍耐的事—— 阿诺微红着脸,双手虔诚地轻轻捧着塞拉被血浸染的手,然后缓缓低下头 一个非常柔软而且湿润含着热气的东西,小心翼翼轻柔地碰了碰她血肉模糊的伤口。 塞拉一顿,立刻低下头,目光极其锐利冰冷。 没人敢对她这么做——也没人成功这么做到过。除了他。 他最好知道他是在干什么,而且最好能得到显著的成效,否则 阿诺仿佛也能感受到来自头顶极为不善的注视,他抖了抖,忍着心里巨大的羞耻和隐秘的喜悦,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滴淡淡的绿意微不可察地渗入了她的伤口之中。塞拉只觉瞬间就有种清新的凉意弥漫,缓解了那剧烈而灼热的疼痛,她目光微变,一动不动。而紧接着阿诺就像是得到了某种无声的鼓励一样,继续用那种缓慢而暧昧的力度摩擦舔舐她的伤口,伴随着粘腻的触感和翻搅的水声,而他似乎毫不觉这其中深重的暗示意味。 塞拉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感觉到掌心开始变得更灼热,和痒,无法忍受的痒意——而在她采取行动之前,阿诺先一步停止了这种举动,然后抬起头来,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角的一丝鲜红,整个嘴唇都变得红且湿润极了,泛着暧昧的水光。 不过塞拉无心注意到他,她只是盯着手掌的伤口—— 撕裂的组织得到了新生,似乎是被注入了某种强效的治愈药剂,她甚至可以看到淡黄色的液体在分泌,肌肉组织缓慢合拢生长,血不再流溢,疼痛被热痒所替代——接着,原本长达五六厘米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她亲眼目睹之下,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居然开始愈合了! 这对于一个技术如此落后甚至倚靠信仰在支撑生存的族群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 塞拉立刻抬起头来,用奇异到复杂难解的目光盯着阿诺的脸,过了很久,才低声开口,“你做了什么?” 唾液含有淀粉酶和溶菌酶,能帮助杀菌,就连小孩都知道这一点。舌尖和嘴唇被咬伤之后,伤口的愈合速度往往比其他部位快得多;动物受伤后,亦常用舌头去舔舐伤口。可即便是愈合能力再强的生物,也不可能仅仅是舔舐了几下伤口就能肉眼所见地开始愈合,这已然超出了人类所能达到的身体极限—— 但这个种族居然做到了。简直不可思议。 就在此时,塞拉的个人终端收到了来自一位属下的信息—— “禀告奥德里奇少将, 分析努埃马拉露水,大部分成分是水,但其中含有一种从未发现过的奇异物质,经过简单测试,这种物质可以凝固分裂衰老的细胞,有非常强大的治愈作用,潜力巨大。 注:未曾在收集的当地树木中发现相同的物质。” 塞拉凝视着这条信息,然后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阿诺的脸,忽然就明白了。 恰巧,阿诺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只是c只是想帮你”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观察她的表情,见她没有任何关于变得恼怒或者阴郁的倾向,顿时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露出弯弯的笑眼,轻快道,“我只是在你的伤口滴了一点露水啦,我说过它们很珍贵很有用的,你还不肯喝我怎么可能下毒害你呢” 塞拉忽然轻轻一笑,极其微妙的笑意,带着恍然了悟的丝丝深意。 不过在此之前,为了确定她的猜想,她首先问了一个令阿诺完全不解其意的问题—— “当牧人回归努埃马拉后,”她聪明而圆滑地选择了一种阿诺更能接受,更没有防备的说法,“——你们会将他留下的身体安在何处歇?” 阿诺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还是很老实地开口了。 “就在努埃马拉身边,”他说,“最靠近母亲的地方。” “啊当然,当然了。”塞拉微微一笑,明白过来般轻轻颔首,弯起唇角,声音变得轻且幽冷,“这样,一切都能得到解释了。” 阿诺没听清楚这句话,不过他也不敢多做询问,只是天真地笑了笑,说道,“走吧,现在我们可以去找努埃马拉说话了” “那就不必了。”塞拉陡然一转的回答顿时让他愣住,怔怔地看着这位向来不近人情的帝国少将今天第二次露出这样轻柔优雅的微笑,即便她的眼里和唇边都满含危险无比的深意—— “我从,不会信仰任何东西。而现在,我更不需要它了。”她说。 “——我需要的只有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污染 10 塞拉静立在巨木之下, 抬头望着高不见顶的繁盛枝叶,默然无言。 直到有戴着过滤空气毒素面罩的副官穿过茂密的草丛和灌木来到她身边,低声向她汇报了一个预料之中的消息。 “奥德里奇少将, 任务已完成。先知和他的后裔秘密被转移到了监牢里,只不过有一件事需要您亲自处理” 塞拉收回目光,微微掉转头, 语气冷漠无波, 似乎一切都在猜测之内, “是他在拼命反抗?还是先知大限将至?” 她在阿诺治愈好她伤口后, 就毫不犹豫地打晕了对方,通知一早布置好的士兵将先知与小王子一同带回了黑蝎号里囚禁了起来。她根本不担心萨恩人会对此作出什么样有效的举动, 这个种族所有具有自主意识的行为都出于对努埃马拉的敬仰,而先知和阿诺则是如今唯一的先知和先知后裔, 能与努埃马拉对话的精神领袖。如果没有得到先知的授意, 就连愤怒的反抗都会显得软弱而无力,对手持强大火力的帝国而言毫无威胁。 属下对少将的能力早有准备,他不觉得惊讶,只是恭敬地低下头,回道,“禀告少将,是那位自称先知的牧人——他突然病情加重, 昏迷不醒, 我们的医疗仓和急救药剂毫无作用。和他一同关押的萨恩人似乎也因此失去了理智, 他呼喊着您的名字, 被我们打了镇定剂昏睡了过去。” 塞拉没什么感情淡淡应了一声,思索权衡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回到黑蝎号上,解决剩余的问题—— 走在半路上,原本一直沉默寡言的副官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少将,不知您是否发现了,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大家的精神力” 他留有暗示意味的把话停在了半途,而塞拉只是瞥了他一眼,眼神幽冷不见底,立刻怵得他低下了头去。 “人类所能到达的精神力极限是3s,而你认为一棵树就能让我突破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成功超越的顶峰?”她的声音冷肃,然而传达出来的信息却清晰无疑,警告意味浓重:她在告诉他,告诉所有对她的能力心怀质疑的属下,她仍然是那个骄傲无比常人只可望其项背的世家天才,如今唯一一位3s级别的精神力者,最强大的alpha战士,黑蝎舰队的最高指挥官。而那些自来此发觉自己的精神力有所突破的军官们,大多数只是a或者a级别的精神力者,他们在此巨大的进步空间只不过说明了如今他们实力上弱小和微不足道,而她无法突破则恰巧与之相反:她已然到达了极限,而极限则意味着实力之最。 即便她患上了衰退症,可那又如何?她仍然是最强悍的帝国战士,具有碾压众人的能力。更何况如今她已然找到了治愈的解药,所有一切她曾经担忧过的问题都已不复存在,她将重临巅峰,甚至超越巅峰。 想一想:她,塞拉·奥德里奇,本身就是最古老世家的后裔,如今不仅成功殖民了一颗绿星,还发现了可以治愈新人类绝症的“药”——这不仅仅意味着她的名望自此会跃居所有人之上,更代表着,也许其后的某一天,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她会成为新人类帝国中,唯一一位拥有者至高无上话语权的人。 至于现在—— 塞拉淡淡看了一眼面色逐渐苍白起来的副官,语气毫无波澜,“明白什么该做,接受一切上级给予你的命令——这才是你必须做的事,士兵。” 副官深深低下头,不敢直视她宛如藏着食人野兽般的眼睛,浑身紧绷得肌肉几乎要断裂,肃然回道,“是!少将!” 塞拉越过他,一脚踏上了为她打开舱门的飞行舰。 阿诺匍匐在先知的床前,在刺眼惨白的灯光之下呆呆地望着老者衰败发灰的脸,宛如被剥离了神智般默然无言,再不复之前的天真和活力。 忽然间,原本一直费劲地呼吸陷入昏死状态的先知身体剧烈地颤动起来,吓了阿诺一跳,接着他就看见老人瞬间睁开了逐渐变得浑浊的眼睛,瞪着灰色的天花板,仿佛是在方才的梦中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整个身体如筛子般发抖,喉咙里似乎堵住了什么东西,将他的脸憋得发青,好半天才挣扎着断断续续溢出一句话—— “她——她来了——!” “什么”阿诺迷茫了片刻,手足无措地看着病重的先知,眼里满满泛出泪光,忍不住抓紧了先知干枯的手掌,喃喃道,“你怎么了爷爷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你别吓我呀,你醒醒——” 正当他手忙脚乱的时刻,先知忽然安静了下来,用力一把抓住他的手,用一种奇异复杂到完全无法读懂的眼神凝视着年轻的牧人,静默了许久,似乎是稍稍恢复了些许神智,他发出了一声宛如从灵魂深处逸出的沉沉叹息。 “对不起” 阿诺呆呆地望着先知,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直到他听见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和硬度,重重敲击在他柔软的心口。他嗅到了那个人特有的气味:像是万米高峰之上常年不花的坚冰,呼吸之间都带着彻骨的寒意。这种气息极为独特常人根本无法复制,也就是当初他闻见了这样奇特的气息,好奇之下寻着它找到了她,然后救下了她——而这就成为了他这一生中最为愚蠢也最后悔的选择。 他以为在她理解他的心意之后,他们就会成为最亲密无间的伴侣——所有牧人都是这么做的,履行自古以来对努埃马拉的承诺,坚守着这片远古就存在的净土,以及上面所有活着的生物。他们从来对一切都报以极大的善意与关注,谎言与欺骗根本不存在于牧人的信念中,而他虽然心里感觉她和自己有着很大的不同,可他从来都认为只要成为牧人的伴侣后,她就会守护一切牧人所守护的东西,直到今天。 她竟然在努埃马拉的面前打晕了他,劫走了他,她竟然也带走了先知!而且把他们关到了这样一个封闭,没有绿色,令人无比难以忍受的地方! 阿诺听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直到那声音停留在门口,他霍然抬起头来,注视着透明隔护窗外,居高临下注视他的帝国少将,那个拥有者银发灰眼一眼望上去就宛如冰川幽冷的女人,他朦胧爱意最初的给予者,打碎他所有不可知幻想的刽子手。 而也就是当塞拉·奥德里奇来到这里的时候,先知就如同感知到了般停止了颤抖。他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渐渐变得和平时一样清明冷静。他缓缓将手按在了呼吸急促盯着她一动不动的阿诺肩上,无声地镇下年轻牧人心中汹涌而来的各种情感,看着他咬牙切齿隐忍地倏然转过脸来看着自己,眼中那种极为受伤而难过的水光久久不散。先知轻轻叹了口气,在阿诺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似乎用尽最后的力气走到了隔护窗边,二人之间隔着咫尺的距离,他淡淡开口—— “你知道了。”并非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塞拉轻轻笑了一声,瞥了阿诺一眼,“哦,如果你指的是关于那颗树的秘密——的确,在你后代的帮助下,我顺利地得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阿诺立刻就要发怒,却被先知死死按住,老人回光返照般的力气重如千钧,阿诺不得不继续忍耐地保持了安静,听他的爷爷如此疲惫地开口道,“总要知道的这一天总会来临,不管是你,还是其他的外来者,在成为先知的那一天,我就做好了这一切发生的准备。” 阿诺一愣,立刻回头看向先知,嘴唇动了动,“爷爷” 然而先知没有看他。于是他只能将茫然的目光转向那个面上含着冰冷神秘微笑的女人,看着她轻声开口,“努埃马拉根本就不存在,不是吗?——一切都只不过是你们编织出来美好又迷幻的谎言。” 阿诺一震。什么?她在说些什么?!为什么他完全听不懂?! 先知看上去毫不惊讶,他依旧平静,如同死水不起波澜,不承认也不否认,“即便你告诉他们,也没人会相信——你只不过是一个充满了恶意的外来者,而努埃马拉是所有人的母亲。” “有人曾如此说过:世界上的每一种信仰无不基于虚构。接受我们无法证明却以为是真实的东西,这就是信仰的定义。”她微微一笑,“我想,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也是最早时期进行星际移民的期中一直流落在外的人类后裔,对吗?” “毕竟,在所有活着的种族之中,人向来都是最善于欺骗他人和自己的一方。” “人类?”先知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也许吧,可那是久远到连历史都无法书写的事了,我们生存在这片土地之上,早已和你们没有了任何关系,我们和你们不同——” “哦?”塞拉似乎觉得很有趣,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难道欺骗者之间还会有什么高贵与低劣的不同?” “你们来到这里是占领我们的家园!”先知说到这里忍不住微微提高了声音,一边低咳一边沉沉说道,“你们自称新人类——你们的高傲却是毫无逻辑可言的自我欺骗,不管如何来说你们都是无可辩驳的侵略者,破坏者,肆无忌惮地掠夺对自己一切有用的资源和利益,甚至圈养低等物种供自己食用,无节制地进行着□□活动,不断繁衍更多肮脏的同类——分明做着世间最冷血的勾当,还自称是万物之灵!” 塞拉目光淡淡地看着激动起来的先知,并未反驳,只是有趣地扬了扬眉梢:看来,这位看上去智慧又空灵的长者先知,对他口中所谓的“侵略者”和“破坏者”有着出乎她意料的了解呢。 “而我们——”先知缓了缓语气,“我们的先祖不知历经多少劫难才找到这里,安静又生机勃勃的土地,那时候他们面临着远行之后的疾病,分裂,疲惫,绝望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将所有人团结起来的东西——” “——信仰。” 而这就是努埃马拉的起源。 它原本只不过是这颗绿色星球中一颗历史久远高大繁盛的树。但恰巧它正处于这片土地的正中心,它看上去繁茂无比,遮天蔽日,外形拥有着令人敬畏的力量。而来到此地的第一批远行者,为了解决当时种族之间无比复杂的诸多问题,他想出了一个最简单也最有效的答案—— 自那一代起,“努埃马拉”这个名字开始在当时的远行者之中广为流传,第一位创造出“努埃马拉”的人用优秀的口才和人格魅力说服了当时正处于苦难与绝望之中的众人相信这片土地上至高无上的神秘存在,即萨恩星球的起源,大地之母,能与万物对话的圣洁神明。 统一信仰的出现拯救了当时毫无信念支撑的人们。他们开始平息各处的纷争和分裂,在这个有无数植物与动物生存的净土上安顿了下来,建造起属于自己的家园。他们奉努埃马拉为最初的创始神,在创造出“努埃马拉”即第一代先知的带领下努力想要改变“人类”这个种族的劣根之处,尽力遗忘他们的破坏本性,试图融入其中。到了最后,一代代遗传下去,这个原本就深藏着无限潜力和进化性的种族居然真的全然改变了——他们自称牧人,不狩猎不滥杀,吃素,学会了与兽类对话,坚信努埃马拉的存在,并崇尚和平自然的生活——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们的确和所谓的人类有着根本的不同。 但唯一能领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想起其真实来历的,只有一件事—— 努埃马拉并非是真实存在的。它是虚无的,只为了特殊目的而被构筑的。所有人都不曾知道这个真相,只除了代代继承先祖领袖地位的先知们。 在每一位先知预感到大限将至的时刻,他们就会将这个秘密传到下一代先知的耳朵里。可秘密保存的时间久了,总会有人对它的真实性产生质疑,因此到了在其后出现的许多先知的脑海中,即便从祖辈那里得到了关于努埃马拉的真相,却也总忍不住怀疑它:也许母亲真的存在呢?也许它能够与牧人产生灵魂对话?毕竟,他们可与万物沟通,而努埃马拉也存于万物之中。 可没人能得知答案了,因此至此,从无一位先知在生前真的同一棵树成功交流过。而他们死后留下的人也无法从冰冷的尸体那里得到真相,就这么一代代过了下去——直到今天。 “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们会来——”先知说,“如果没来,那么证明在无比艰难漫长的旅途之中,人类这个种族终于走到了尽头而如果你们来了,则证明你们的路即将走到尽头——不论是哪个答案,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难以接受的坏消息。” 这原本同出一源的两个种族在历经千百年宇宙分隔的时光,一个肆意发扬着本性毫不隐藏欲一望的生长,通过殖民,掠夺,占领来保持整个族群的铁血意志;而另一个则汲取了战争的惨痛教训选择收敛,安息,重建,试图以此来泯灭曾经的极端本质,得到最终内心与灵魂的平静——而如今,曾背道而驰的同一先祖不同分支的两个族群终在此相遇,久别重逢。 而就如同他们所行走的历史轨迹那样,当两个族群不约而同在相同时刻遭遇盛极而衰的种族危机,当不可避免的浩大战争来临之时,好战的仍然选择了入侵,而逃亡的继续选择了和平。 很早之前,在先知尚且还未成为先知的时候,前一任的先知就如此告诉过他,一如历任先知告诉继承者那样,将先祖的嘱咐如预言般烙印在他的心里:“如果有一天,必然有一天,会有一个和我们相似的种族来到了这里那将是我们所有不幸的开始。而一旦他们强大到了我们无法抵抗的地步——记得,尽所有可能,延续我们的存在,不论如何。” 他牢牢记住了这句话,因此当他看到头顶降临的冰冷坚硬的飞船时,他没有号召牧人拼死抵抗,而是顺其自然,就像所有牧人擅长所做的那样,温顺地接收即将发生的一切。 但他是历任先知里很聪明的那一个,他知道一个毫无价值的种族在入侵者眼中最终也只会得到一个毫无价值的收场,于是他在发觉这群破坏者身上携带的那股衰败的气息后,他做出了决定:即便是顺从,他也要为牧人的延续争取到最好的结局。 他甚至将自己唯一的血脉,最后的先知阿诺以相当的诚意送到了那位帝国少将的手边。他知道当对方发现阿诺的与众不同后,她会对这个柔弱的种族另眼相待,更好的结果是她也对阿诺产生了某种更亲密的联系,以她的身份地位而言,即便她保不住整个种族,先知的血脉也不会就此在这里断绝。 至于努埃马拉虽然信仰的摧毁的确让他倍感难受,但如果和整个民族相比,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毕竟神明从未降下过奇迹,而活着的会继续创造奇迹。 他自以为已经考虑周全,一切都在预料之内。的确就牧人而言,这位先知有相当的远见和智慧,但他却唯独遗漏了一点,而这恰巧也是最最关键的一点—— 在他面前所站立的,并不仅仅是那位对帝国忠心耿耿,无时无刻不再为其未来而无畏战斗的奥德里奇少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经历了比战争更残酷,比死亡更惨烈的堕落者,而她从真正不在意所谓的帝国利益,家族荣誉,甚至自己的性命。 因此,当先知说完这番话,等待着面前女少将的回答时,他清晰地看到,那个银发灰眼孤傲冰冷的女alpha对他们露出了一个几乎是轻柔优雅的微笑。 “我已经很久很久不曾遇见过如此天真天真而愚蠢的人了。”她拖着缓慢低哑的声音饶有兴味地开口道,“你真的以为,你们所谓的努埃马拉是否存在对我来说很重要吗?还是说,你认为我在‘衰老’,所以你们进化出来的治愈基因将成为扼死我的那条致命弱点?” 她摇了摇头,几乎想要为他们而叹息,“生存,本就是充满逆反的抗争。瞧瞧你们所谓顺其自然的后果——你们变得愚蠢可笑得就像那颗不动也不会说话的树。啊是的看上去的确很像是一颗神奇的圣树,还会发光,我猜测那大概是你们的功劳吧?——你们将所有死去牧人的尸体埋葬在树下,他们的皮肤,血肉,骨骼,充满生命力的治愈基因滋养着那颗树,它当然会变得如此生机勃勃,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充沛能量!神奇的可不是努埃马拉——而是你们——拥有治愈力的牧人。” 先知没有说话,阿诺早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所有尘封的历史真相在同一时刻被揭开,答案迎面痛击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坚持多年的信仰和对先知的敬畏与爱瞬间崩塌,这个原本天真无邪的年轻牧人眼睛刹那变得黯淡无光,木然地看着塞拉微笑的脸,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塞拉侧了侧头,声音变得更轻了,听上去就像是愉悦轻快的自问自答,“你一定认为,我会因为你们珍贵的‘露水’所带来的效用,会保护你们远离危险,甚至帮助你们延续种族的存在,对吧?——最好的结果我成功被你们的王子引诱爱上了他,先知的火种得以继续保存,而最坏的结果无非也就是紧接而来的战舰将所有牧人带走,用对待畜生的方式将你们所有人圈养起来这就是你的打算,我说得对吗?” 先知睁大了眼,他无法反驳她说的这一切,盯着塞拉微笑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很好的计划,有很大几率会成功,”塞拉点了点头,首先肯定了先知的智慧,然后话锋一转,声音变得低如耳语,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如果我真的是塞拉·奥德里奇的话。” 为了帝国,为了新人类,为了她的继承权——那位少将会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作出选择的。只可惜,她不是。或者更准确而言,她不仅仅是一位奥德里奇。 “你说我们是入侵者,破坏者,啧,不得不说我的确承认这一点,”塞拉负手笔直地站在窗边,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道,“那么你们呢?” “作为当年逃离与外星战争的背叛者后裔,你们来到这里,不也是这个星球土著生物最可怕的敌人,入侵者,和破坏者吗?” “我们用战争来维持生存。而你们用谎言骗取权力——告诉我,先知大人,你和我之间,又有什么不同呢?不过都是幸存者罢了,也许我们之间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我们更擅长毁灭,而你们更善于重铸——仅此而已。” ——我知道你们在占领我们的土地后会做些什么——毁灭它们,然后重建。可无论如何,重建以后的世界都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你们会带来冰冷的金属炽热的烟火,你们会捕杀所有反抗的和没有能力反抗的生灵,你们会碾过草丛,灌木和树木,你们会推倒我们的信仰与旧秩序——然后在废墟之中,建起一个全新的,陌生的世界。 ——你们毁掉别人生存的土地,获得一个新的。然后在不久后,你们会接着毁掉它,继续去寻找另外的据地。 这就是先知曾经如此描述新人类的话。有趣的是,他却忘了把自己曾经的本质也算进去。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塞拉的声音重归平静,近乎不详的死寂,“既然有些问题的答案已经一目了然那么接下来,一切都将进入正轨了。” “你什么意思?”阿诺微微瞪大眼,语调不自觉尖利地上扬,“你想对先知干什么?!你想对我们干什么?!” 啧。塞拉有趣地笑了笑,想着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亲眼目睹这个种族所有显而易见的特征在一个人身上得以体现,想着这将是她和这个天真愚蠢到令人发笑的牧人王子最后一次见面,于是她破天荒极具耐心地继续站在这里,说出了一句即便二人听不懂,却也在瞬间毛骨悚然的话—— “你知道吗,小王子,”她的笑容从未有过的柔和平静,“对我而言,人类才是宇宙的污染源。” 先知忽然无法忍受地大声咳了出来,剧烈到几乎要咳出血来。阿诺立刻着急地扶住他,却不想到老人只是执着地抬起头,死死盯住居高临下望着他们的帝国少将,似乎是在瞬间想到了什么,惊恐地睁大了眼,却因为喉间汹涌而来的腥气而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c你是想——” “一切都将由盛而衰,死亡是个优雅而美好的结局。”塞拉微笑,“想想看,新人类经历无比辉煌的巅峰时期,而后一个一个患上难以治愈的绝症你也知道的,生存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不论以何代价。而当他们看到了一线生机,看到我带回珍贵,无害,却供不应求的解药我想他们会怎么做,你一定再清楚不过了吧?” 原本她以为答案在那颗树上,她能轻而易举地独占它。直到她发现所有谜题的解答其实在牧人本身事情就变得简单有趣多了。 毁灭一个低级文明,压榨一个柔弱无知的种族,对于她而言易如反掌。但如果再多花一些时间和精力就能够得到更多更纯粹的力量,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毕竟,毁灭可不分优劣先后,爱有三六九等,唯有死亡一视同仁。 “真遗憾,小王子,你是无法诞生我的后代了,”塞拉微笑着将最后一柄冰冷的利刃捅入他柔软的灵魂里去,她脸上面具般的笑容却纹丝不动,似乎完全没看见对方宛如崩裂般伤到极致的眼神,“既然你可以做到那么我想,不久后很多人都将有机会验证你所说的话——毕竟,你可是珍贵的先知血脉,不是吗?” 阿诺注视她的目光就像是面对着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但塞拉丝毫不在意,她就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淡淡地加了一句,“噢是的,我想你们应该知晓,我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而你们既然以为新人类善于毁灭,重建和占领,我当然会履行当初对你们的承诺——” 伴随着轰的巨响以及脚底微微的震动,空气静止了一秒,随即更大的响声从更远的地方传来,隐隐还有树枝断裂砸倒在地的沉闷响声。 就连原本咳嗽不止的先知都愣在原地,阿诺浑身颤抖不休,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模糊了窗后那张完美如面具般的脸。 “现在,”塞拉平静有礼地微笑,“就让我们一同回家吧,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污染 完 三年后, 进行先行殖民任务的黑蝎舰队在帝国少将塞拉·奥德里奇的带领下凯旋归来,还带回了此行也是近百年塞弗特星系新人类历史上最珍贵最具价值的发现—— 他们称之为“牧人”。当然更普通的一种说法是“双螺旋3号特效药”, 用来治愈如今在人类中逐渐蔓延开来的新绝症:衰退症。牧人们用自己的生命力来给人类永无止境的贪婪买单, 而这种从低级生物身上提取而出的药剂极为高效并且完全无副作用,因此有价无市,一剂难求。即便尚未出现衰退症征兆的精神力者也会尽其所能求购一瓶特效药, 以备后患。 但人类的数量远远超过能够被提取出特效药“牧人”的总和, 供不应求的市场导致大量虚假药剂的流通,许多患上衰退症的精神力者不仅没有治好病反而加重了病情, 这种就连高科技医疗仓都束手无策的绝症杀不死人类, 反而是他们自己制作的假药做到了这一点。为了缓解这种情况, 帝国不得不将特效药设为管制, 仅供为帝国作出贡献得到勋章的军人使用,而这愈发怂恿无数年轻人参军入伍, 一时间帝力强盛到连联盟都节节败退的地步——但这仍然只是暂时的, 战争无时无刻不消耗着巨大的资产和人力, 在接连占领联盟的数个区域之后, 帝国终于无法再吃消战争负担选择了休养生息, 但这就激发了军人和平民精神力者之间的矛盾——失去了成为军人的必备条件, 他们就无法得到能够治愈衰退症的解药, 他们不久后就会成为真正的普通人,新人类的底层, 过上毫无人权可言备受歧视的生活, 而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各种矛盾无可抑制地激发, 新人类终于再度拾起了一直不曾完全遗忘的技能:内战。外有联盟虎视眈眈时刻觊觎收回丢失的领域,内有无数政一党帮派争斗不休消耗元气,重重矛盾激发之下,帝国终于无可避免地开始分崩离析了:高层被暗杀,□□,为上位手段层出不休;军人战死在前方无人问津,被围困被俘虏,多年共同出生入死的战友如今各为其主自相残杀;无辜的平民家园被轰炸成废墟,不得不四处流落漂泊,饥饿寒冷交迫,凄惨死在异乡;商人投机,小人林立,正直泯灭,黑市泛滥战争令不计其数的人死去,绝望的呼嚎终日弥漫在硝烟战场久久不散。 就在所有帝国人民都认为生活无望死亡将是唯一结局的时刻,那个曾经盛名远传带给患上绝症之人生活希望的帝国少将,在收服和消灭家族所有反对她继承权的势力,将奥德里奇变为她的私人后备军的几年后,终于在此关键时刻复出了——携着一支比黑蝎更铁血,更严明,也更强大的军队踏上了战场,并在几年中取得了第一次歼灭联盟军战役的胜利。 这无疑如同破晓前的一丝曙光,陷入绝望中的人民仿佛找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为了生存,为了心中残存的帝国容光,纷纷自愿加入她的军队之中,随她一同征战四方。这个原本声望和实力就无人可及的前帝国少将,如今新帝国元首的最强战士塞拉·奥德里奇轻而易举地俘获了一支又一支忠诚悍勇的军队,她所挞伐过的领土边限逐渐越过了帝国,迈向了联盟,甚至走往了不可知的远方—— 她抛弃了被战争肆掠得满目疮痍的塞弗特星系,她带着忠诚于她的军队和人民,坐上了更先进的星际战舰,飞往了宇宙更深更远的地方,往下一个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探索着,准备着。宇宙是一片遥望无际充满危险的黑森林,只有手持□□才不会成为其他猎人的食物。 在这个无神的,强者为王的时代,属于新帝国的侵略战争,远未开始,也将从不停止。 在遥远静谧的星辰深处,一艘巨大而宏伟的战舰上,银发灰眼的新帝国元首负手静立于窗前,外面是满目耀眼而神秘的繁星,远方漆黑如同深渊无尽头,她修长笔直的身影倒映在窗上,映出她抬头望向头顶时平静微笑的脸。 死亡轮回不止。而如今,她终将回归。 当塞拉再度睁开眼,她回归了无比熟悉的虚无与黑暗。 柔滑而尖细的声音,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感叹, 塞拉微微一笑, 蛇附和。 她微笑, 蛇一顿。 畏惧且他顺从地答道, 蛇仿佛只是临时起兴地建议道, 塞拉微微一笑,她轻描淡写地拒绝了蛇意味深长的提议, 接着,静谧的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诞生——黑色飘扬的长发,苍白的脸庞,黑色如深渊般的双眼,以及巨大而满覆阴影的蝴蝶羽翼 塞拉睁开眼,低头,望向自己终于变得清晰可见的双手,忍不住微微一笑。 她轻声开口, 蛇神色悄然变了。它打量着塞拉幽深的黑色眼珠,却看不透其中哪怕丝毫的情绪。它有些掩盖性地吐了吐舌尖,试探性地问道, 塞拉微笑着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番外 卷福(上) 英国, 伦敦。 在夏洛克·福尔摩斯尚未接到来自“she”短信的某一天,在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还没成功追捕到她之前—— 咨询侦探闲极无聊地答应了家人的邀请,和他们共渡复活节。虽然在此之前侦探就考虑过会面临到的种种问题, 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了, 他发现仍然高估了自己对家人“八卦”的抵抗力—— 爸爸正在厨房煮鸡蛋, 而妈妈则在捣鼓着用以染彩蛋的颜料, 麦克罗夫特则在一旁悠闲地翻阅着今天的报纸。不过显然这个家庭中唯一的女王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两个儿子的,她一边搅弄着染料一边很严肃地开口问道—— “夏洛克, 你之前求婚的那个女孩儿呢?” 麦克罗夫特噌的竖起了耳朵, 不动声色,表情依旧慵懒闲适。 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翻看手机短信的卷毛侦探顿了顿, 语气不变,“我很早就解释过了——关于这个求婚” “哦我知道我知道, 是你为了破案的一个计划。”妈妈无情地打断了他, 继而又问道,“我说的是,那个姑娘呢?——既然你选择了她作为你计划中的一环,想必她一定有着不可忽视的过人之处” 麦克罗夫特忍不住笑了,充满幸灾乐祸的嘲讽意味,“噢。那的确十足的不可忽视。” 毕竟, 那一位可是忽悠过了两位以上的福尔摩斯呢。堪称功勋卓越,史无前例。 夏洛克瞥了嘴角噙着微笑的麦克罗夫特一眼, 然后平板板地开口道, “她被麦克吓跑了, 至今还没有回来。” 微笑僵住的哥哥,“” 妈妈立刻瞪了麦克罗夫特一眼,充满心累地朝厨房里的老伴儿抱怨道,“本来我就不指望夏洛克这辈子能找到一个愿意和他过日子的人,是男是女我都不介意,只要是个会说话的活物你不知道我看到报纸上说他和一个漂亮姑娘求婚的消息有多么高兴,想着也许我的孙子有着落了——” 兄弟二人默契地齐齐保持了谜一样的沉默。 听他们的母亲继续絮絮叨叨地开口说道,“结果呢?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好不容易有姑娘肯接受夏洛克的求爱,结果全让你——麦克!全让你给搞砸了!我早该知道你是嫉妒,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们待在同一个国家,甚至同一个大洲,以免互相祸害对方” 麦克罗夫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妈妈!夏洛克求婚的那个‘漂亮姑娘’可不是什么愿意和他安分过日子的人再说,您觉得夏洛克就是个适合过日子的丈夫吗?” 他试图让母亲明白这一切的责任根本不出在他身上,结果对儿媳妇飞了这件事满怀深重怨气的母亲却更加理直气壮了,“至少她没在见到夏洛克的第一面就哭着跑回家,这已经是令人称赞的意志力了,难道你还要指望你的兄弟为此好好谈场甜蜜的恋爱吗!” 麦克罗夫特,“” 一直被无意识吐槽的咨询侦探在一旁正襟危坐,顺便幸灾乐祸。要知道通常在家里他都是被集中谈论的对象,而麦克罗夫特向来都是在一边作壁上观和煽风点火的一方,以至于现在当他看到麦克成功被集火这件事简直不要令他感到太舒心,太畅快。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晚饭才算告一段落。兄弟俩的妈妈犹自不肯甘心,但最后还是在老伴的劝说以及两个儿子的装聋作哑下忿忿去洗碗了,留下他们坐在沙发上,沉默以对。 终于,还是自认为抱着更宽容心理的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第一个开口了,打破了静寂。 他第一句话就极具目的性—— 麦克罗夫特:“她还没联系你?” 夏洛克双腿并拢,正对着壁炉,如同之前千百次一样百无聊赖地端详着墙上的照片,顺便回答了一下他的问题,“我应该期待她联系我吗?” 麦克罗夫特挑了挑眉,意味深长,“这话可听上去有着十足的抱怨。” 夏洛克立刻反驳,“这句话我至少有三个可以反驳的理由,你想听吗?” 麦克罗夫特,“噢,现在我可以确定了,你的确在失落,我的兄弟。她的离开大概让你感觉到无聊了,不是吗?——也许她真的不应该联系你,因为我——唯一肯真正关心你的兄长,对你从始至终都抱有密切的‘关注’,而不联系你对她而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夏洛克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 麦克罗夫特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懒洋洋地叹了口气,“而自她之后呢,夏利,就再没有人能令你产生这样的感觉,我了解这是个什么感觉——就像是一个你一辈子都无法解答的谜语,你既期待着答案,又享受着这个漫长的揭秘之旅她是一本没有结局的书,而夏洛克,你可翻不到最后一页。” 夏洛克瞥了他的兄弟一眼,“所以你今天废话如此之多的原因只是出于失败者不满的抱怨,因为你亲手放走了她,而且根本抓不住她?” 麦克罗夫特:“” 夏洛克继续一针见血的打击,“就我所知,麦克罗夫特,能够从你——大英zf身居末职的‘小文员’手中溜走的人屈指可数。怎么样,一再失败的滋味是不是很苦涩?听说你们为了让她主动认罪还动用了□□?——嗯真是绝望极了的选择。” 麦克罗夫特咳了一声,“我想必须承认,我们两个都低估了她——一个能够强制克服生理反应和思维习惯的女人即便失败了我想这也并不冤枉——你不是也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被完美误导了吗?咱们彼此彼此。” 侦探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否认这个论点,反而是提起了另一个更具探讨性的话题。 夏洛克·福尔摩斯:“你想知道她是评价我和你的吗?” 麦克罗夫特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 夏洛克,“先撤掉我公寓里的监视器,我和哈德森太太,华生,以及华生妻子手机里的窃听器。还有总是跟在我身后牌号为ab一5cde的私人轿车,包括每天早上8点到下午5点总一动不动坐在我楼下看同一份报纸牵着波音达犬的家伙还需要我说得更详细一些吗?” 麦克罗夫特毫不惊讶夏洛克轻而易举地发现了这些来自于他的授意和布置,他一点也不羞愧地理了理自己的领结,镇定自若地开口,“我原本就没指望这些人能好好做自己的工作却不被你发现。” 夏洛克无情地再次给特工们岌岌可危的工作伸手推了一把,“他们真应该学习一下如何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 “学习?像谁?”麦克罗夫特敏锐极了,“你的前未婚妻?” 夏洛克眯眼,“看来交易是谈崩了?” 麦克罗夫特立刻掏出手机朝某个人发送了一条简洁利落的短信,然后将手机放回兜里,一脸的优雅微笑,“好了。再无后顾之忧。” 卖队友卖得相当迅速毫不犹豫。相信在夏洛克回家之前,一切令221b公寓的居客们不舒适的安排都会得到妥善解决。 夏洛克挑眉,“你确定想听?” 麦克罗夫特,“你别让我后悔这么做——虽然我已经开始感到后悔了。” 夏洛克看上去相当轻松愉悦,他甚至将翘起的脚尖在空中晃了晃,划出完美的椭圆,“好吧,看来你真的对这一次的失败耿耿于怀,要知道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的字典里可向来没有妥协这个词。” 他的哥哥冷哼一声,“除了对你——的确如此。” 夏洛克忽然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有趣的是,她夸赞了我——用再显而易见不过的字眼——和你。真少见不是吗?通常情况下,把我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的结局都是一场惨烈的战争。” 麦克罗夫特尽力压下好奇,神色不动,“哦?” 于是夏洛克非常顺畅且迅速地将塞拉曾经说过的那番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关于自制和善良。关于神和活生生的人。关于极度理智和适度感性。关于独自行走和不断回头。关于圆滑和棱角。关于冰人,以及火焰。 更有趣的是,当夏洛克说完这番话后,一向社交辞令极度圆滑反应迅速的麦克罗夫特却出乎意料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夏洛克投来审视的目光,他才缓缓开口。 “你应该庆幸,夏洛克,”他的哥哥如此评价道,“你的这些和我相比所谓的优点,也许不止一次救了你的命。” 夏洛克虽然没有反驳,但也不甘示弱地加了一句,“还有你的。” 麦克罗夫特嗤笑,“因为我是你哥哥的缘故?” 夏洛克哼了一声,“难道还有其他合适的理由?” 麦克罗夫特“和她保持距离,夏利。她不适合你——各方面而言。” 夏洛克一如既往地没把他哥哥的话听进耳朵里,“你想再被妈妈教育一次吗?” 被埋下浓重阴影的麦克罗夫特立刻风度全失地提高了声音,“算了,我不管你了!随你怎么做!反正总会有人到最后给你收拾无数的烂摊子!” “说到做到,麦克罗夫特。”夏洛克立刻露出阴谋得逞的微笑,他等的就是对方的这一句话,为此铺垫良久,“我可以相信我唯一兄弟的承诺,对吧,麦克罗夫特?” 大英政一府,“”这才是他的目的!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不过到了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出于不可分割血缘关系的目的,面无表情地开口,“和你一样,夏洛克。我希望你找到她,可又不希望你找得到她。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纠结的一次,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谁说不是呢。”咨询侦探靠着椅背,望向麦克罗夫特,“看来,她创造了我们这辈子不少的‘第一次’,不是吗?” 兄弟俩沉默了一会儿,忽视齐齐相视而笑,彼此眼中都满是意味深长。 到了深夜离开的时候,麦克罗夫特有事先行离去,妈妈嫌弃侦探连个姑娘都追不回来犹自生着闷气,只有向来在家庭里看上去没什么存在感老好人般的爸爸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口,给他拿来了外套,却在临走的时候,很罕见地开口问了一句话。 “那个漂亮的姑娘,是真的存在吗?” 看来老两口对兄弟两个平日里最爱的套路颇为熟悉。 夏洛克并没有正面应对这个问题,而是选择了另一个更聪明的回答。 “漂亮?”他斟酌了几秒,“也许?——至少听起来大多数人持相同意见。” 他的父亲立刻就笑了,目光柔和极了,“现在,夏洛克,你脑海里浮现的又是哪张脸?它能不能告诉你所有问题的答案?” 夏洛克停下来,看着他的父亲,带着某种不解和探视,似乎想要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问起这种问题,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母亲才是最强势管事的那一个,父亲更像是某种附属和附和者——虽然不太礼貌,但事实的确如此。 他的父亲如此说道,“我和你妈妈,总以为你这辈子就会这么过了——我们,你哥哥,数不清的案子,警长,你的朋友华生,还有你的房东太太不过和你妈妈不一样的是,我总是很担心你,担心你会感到孤独是的,夏洛克,你,麦克,你妈妈,你们这样的天才,总是很难找到理解他们的人。” 夏洛克沉默了几秒,“她有你。” “啊是的没错。”父亲笑了,目光渐渐染上了回忆的暖色,“可你能想象到,当初我们为了在一起都经历了些什么——那时可不比现在,现在找到一个人总是很简单的,但最终能在一起却好像难得胜过任何事。” 夏洛克很少听到父母谈起这些,不由得好奇地多问了几句,“所以,为什么还要坚持?” 他的父亲转头看向沙发上背对着他们专心看电视的老伴儿,微微一笑,“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沦为平庸,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可不经意间,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而从此以后你会觉得其他的不过就是匆匆浮云。你的目光再不能从那个人的身上移开,无论何时。” 夏洛克安静了片刻。 “如果那个人永远都无法被驯服呢?”他问。 他的父亲没有回答,却反问他,“那么这个世界成功驯服你了吗,夏洛克?” 侦探顿了几秒,“如果她的存在会伤害到其他人” “那么就变成彼此的枷锁,夏洛克,”老人微笑,“——当然了,这一切都建立在她也爱你的基础上。” 一说到这个敏感的字眼,夏洛克立刻开口反驳,目带警惕,“我可不会爱上谁。爱毫无作用。” 老人望着他,“你确定对我也要这么说吗?” 夏洛克·福尔摩斯再度沉默。 “当我年轻的时候,我总以为时间还很长,可以转眼我就已经老了。”他的父亲笑道,“但我可以说,这辈子我过得很幸福,我找到了我的灵魂伴侣,还拥有了世界上最聪明也最不省心的孩子。我希望在很多年后你也能像我一样,即便回首也能从不为任何一次踌躇而丧失的机会去感到后悔——要知道,这个世界大到容易迷路,而就连你也会心动的人,那么她一定非常非常特别这样的人,可不会仅仅只有一个独具慧眼的爱慕者。你确定就这么让她走出你的人生吗,夏洛克?” 咨询侦探抬起眼,看着他的父亲。 “如果不是妈妈都认为你没有问题,我会以为你被人冒充了。”他的话总是这样简单直接。 早就对此习以为常的老人还是一脸的笑容,“以为我们想抱孙子了,而我们可不能去指望麦克能实现两个可怜老人的梦想。” 夏洛克更加警惕地看着他,“你们最好也别指望我。” 他父亲再次笑了,“去吧,夏洛克。我想今晚的助攻应该已经足够了,我总是相信你的,你总能找到关键问题的答案。” 夏洛克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低声开口,“谢谢爸爸。” 他的父亲回道,“不客气。如果下次麦克再敢阻拦你带她回来我和你妈妈都知道该怎么做。” 夏洛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