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修真小说 > 东皇门 >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神树
    青望和榣音从偏殿里出来时,华霄正站在走廊尽头的假山旁,抬头凝望着前方。

    假山上生长着翠绿欲滴的青草,形状各异的灌木,几簇艳丽娇嫩的鲜花,在枝干和绿叶中出没。不知从哪里飞来几只小鸟,落在假山之上,隐在花丛之间,看不真切它们的模样,只能听到叽叽喳喳地鸣叫之声。

    华霄对这种平庸之景,一点兴致都没有。青望和榣音一走近,他便朝假山上猛地一挥手,假山上瞬间起了一阵疾风。鸟儿慌张地挥动翅膀,四散而去,周围立刻安静下来了。

    华霄收回手,朝偏殿望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们怎么把外人带进王宫里来了?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谁能付得起这个责任?”

    榣音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到青望背后。青望无奈,只好陪笑道:“抱歉大哥,这事没有事先与你商议可是田生他身子实在太虚弱了,阿景又只是个弱女子。把他们两人留在客栈,我确实放心不下,所以就带他们进宫了。”

    榣音也在一旁附和道:“而且田生现在的身体状况与父王极其相似,我找王宫的大夫帮他诊治,也是希望能找出他与父王之间的一些共同点,作为依据来治疗父王。田生待在王宫里,也是为了方便大夫将他的病情与父王对比,免得大夫在宫里宫外两头跑。”

    华霄冷哼一声:“算你们说得过去。那现在大夫去看过了吗?田生是什么状况,他怎么会突然醒过来的?如果父王真的与他的情况一样,那父王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青望回忆了下,说道:“我和榣音在回宫的路上,已经问过田生了,田生说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醒过来了。好像就是听到有人在耳边叫他的名字,和他讲话,他很想回应,不知不觉中就清醒了。”

    华霄惊异地挑了挑眉:“这么简单吗?过去我也常去父王身边和他说话,并没见他有什么异样。”

    “的确如此,或许田生只是比较幸运罢了。”青望继续说道,“这一路上,田生身体都十分孱弱,稍微动几下,头上就会冒汗,四肢都使不上力,更别说提气运功了。方才大夫也帮田生把过脉,探过他体内真气的流转情况。大夫说,田生体内的气血依然不通畅,不时会有逆行的情况出现,总而言之,他的真气还是处于失控之中。”

    华霄一惊,皱眉说道:“那是什么意思?”

    榣音长叹一口气:“方才田生尝试用载天朱派最温和的心法来调解内息,只是刚一运功,就有一股猛烈的真气在体内上下乱窜。我们见他脸色眨眼间就涨得通红,双眼无神,神志恍惚,立刻打断他念口诀,让他停了下来。如此看来,虽然田生眼下已经清醒过来,神智完全恢复如常,但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借用他人或者法器之力,依旧不能将此失控之气引出。”

    青望补充道:“实际上,父王与田生的状况其实相差无几,田生能醒过来的原因是,他在昏迷时,机缘巧合地被外界唤醒了自我的意识。但是若不能早日将体内的真气引导至正途,他的身体就不可能好起来。甚至很有可能,在遇到什么刺激或者打击时,田生的神智又被这股真气侵噬,重新陷入沉睡。”

    华霄神情凝重:“所以说,其实田生的醒来,对父王的病情没有任何用处?”

    青望迟疑了下,失落地说道:“目前看来,应该是这样的。父王刚昏迷那一段时间,我们几个没日没夜地陪在他身边,找了许多大夫为他诊治,他都没有一点反应。我想,父王和田生一样,都是遇到了心结,又恰巧体内含有猛烈的难以驾驭的长夫丹之气,才会在修行运气时走火入魔。田生的心结我想已经差不多解开了,他才会从黑暗中回过神来。至于父王,我们连他在忧虑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帮他分担。”

    华霄不由地想起上次去找墨王时,他所说的那些话,心中涌起一阵不安与焦躁。他抬手打断青望,不耐烦地说道:“这次算田生他走运了,那你下一步怎么办?你不可能一直留他在王宫里吧?”

    青望想了想,说道:“恩,眼下让他暂且住在偏殿,主要是为了方便大夫为他和父王治病。不过看起来,很难有所进展了。下一步,我们也没想好。只是田生是因为我才遭受此难,我不能置之不理。”

    华霄鄙夷地瞥向偏殿:“不过是一个北方来的山野村夫,你倒是看得起他。既然他现在与父王的状况也相差无几,醒过来也对父王的情况没有帮助,留在宫中也没有意义了,还是尽早把他送出去吧。”

    青望一愣,慌忙说道:“大哥,我真的不能”

    华霄不屑地白了青望一眼:“我知道,青望,你就是爱多管闲事。田生自己惹的祸事,你非要掺上一脚,我也不拦着你。沐冯不是说他一直勤勤恳恳奔波劳碌地为父王寻找名医仙药吗?上次他说,王都以西五百里有一个寿南村,村中有一个能治百病的神医,他打算去请那个神医回来为父王看看,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动身。”

    青望眉头微蹙地看着华霄,知道他还有话没讲完,也不急着询问。

    华霄见状,继续道:“我不是怀疑沐冯有什么居心,这种乡野大夫,我确实有些信不过,但万一他真的有妙手回春之术,又恰巧淡泊名利呢?青望,我不赞成你把田生留在王宫里。既然你那么关心他,不如带他去寿南村那里瞧一瞧,若真有神医,正好带回来为师父诊治。”

    青望沉思片刻,说道:“恩,我再去找人确认一下。若是真有神医,我立刻动身。”

    华霄点头:“好。你走之前告诉我,我找一队人马护送你。”

    榣音见二人似乎已经约定好了,连忙从青望的背后跳出来,坚定地说道:“我也要去!”

    华霄面露愠色,冷冷地说道:“你要去哪?等田生他们出宫了以后,你若不想待在王宫里,就自己回载天山去。”

    榣音撇着嘴,不高兴地说道:“如果青望和田生他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干什么,一点意思都没有。载天山我也暂时不想回去,有些人看着都烦。”

    华霄顿时怒火中烧:“一个姑娘家,整日在外面乱跑,像什么话?更何况你还是北国的公主,你要随时顾忌着你的身份。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久了,居然像他们一样口无遮拦。”

    榣音并不退缩,理直气壮地回应:“田生是我的朋友,他在载天山上遭人迫害,我也有一定责任,所以我也要陪他去寻访神医。”

    “不许!”华霄直接了当地说道,“你既然不想回载天山,那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宫里。闲着无事就到父王面前去和他说话,让他早日醒过来。”

    榣音生气道:“如果我能把父王叫醒,我早就去了,可是我还能说什么。你和父王都一样,把我看得死死的,我出去见见世面不好吗?非要把我困在这个金丝牢笼里吗?”

    华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牢笼?榣音,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懒得和你多费唇舌。你觉得这王宫对你来说是牢笼吗?那我就如你所愿,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要想踏出宫门一步。”

    榣音愤怒不已,还想和华霄争辩,华霄已经一甩衣摆,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阿景从偏殿里出来,小心翼翼地关上朱红的房门,殿里田生平稳安定的呼吸声就听不到的。阿景此时心情十分舒畅,虽然田生身子十分虚弱,但至少已经醒过来了。仅这一点,就足以让阿景感激上苍了。

    阿景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王宫的长廊上,随处可见高大华贵的宫殿,精心雕琢的亭台。彩绘装饰的屋梁,精巧交错的楼阁,参天的大树和繁盛的花草点缀其中,说这里是仙人所居之处也不为过。

    从一处玉石砌成的拱门中穿过,映入眼帘的是花园中一棵两三丈高的小树。树冠茂密,枝叶伸展,依稀能听到小鸟扑腾翅膀的声音从树叶深处传来。其实这样一棵不算高大的树木在王宫里并不算显眼,阿景之所以能注意到它,是因为榣音正抱着腿背靠着小树坐下,神色黯然。

    阿景疑惑地走过去,学着榣音的姿势并肩坐了下来,开口问道:“榣音,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榣音叹息着说道:“青望和你们说过了吧,他准备明日启程去寿南村。”

    阿景点头:“恩,他方才来找过我和田生了,和我们说了下之后的事情。你是因为三公子快要走了,才心情低落的吗?”

    榣音苦笑道:“我给华霄说,我也想跟着你们一起去,结果他不同意。”

    阿景安慰榣音道:“榣音,大公子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身份尊贵,不宜出远门。若是途中遇到什么麻烦,你让大公子和三公子如何是好。”

    榣音缓缓摇头,苦涩地说道:“阿景,你不用安慰我了,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你知道吗,我从小就被父王和母妃看得很紧,连宫门都鲜少踏出。上一次去岱屿山,还是我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一路上,我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经历了很多新鲜有趣的事,还交到了你和田生这样的好朋友,我觉得特别的开心和充实。我真的很疑惑,华霄和青望他们就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难道只因为我是公主,就应该被困在王宫里吗?阿景,我有时真的很羡慕你,无拘无束,天南地北,就没有你去不了的地方,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为你准备好的一样。而我,在这光鲜亮丽的王宫里,只觉得迷茫。。”

    榣音说的这般痛苦不甘,阿景一时之间觉得有些难堪,不知该说些什么来为榣音排忧解难,心情也变得低沉起来。

    榣音见状,却自嘲地笑了笑:“阿景,是不是我的忧虑连累到你了?如今田生能够醒过来,你应该很开心吧,可别被我影响了。其实,父王和母妃一直都对我很好,我要什么他们都会满足我,从来不会对我说一个不字。”

    阿景点头附和:“哪有父母不宠爱自己的儿女呢?”

    榣音摇了摇头,兴致勃勃地说道:“不,父王和母妃对我的宠爱,青望和华霄都比不了呢。我小时候调皮,经常做错事。我记得有一次,我不知从哪里得了一把宝剑,欣喜万分,成天举着它在宫里乱挥,结果不小心打翻了母妃的一个首饰盒。据侍女说,那个首饰盒里装的都是母妃出嫁时的首饰,许多都被我打碎了。结果父王和母妃不仅没有怪我,我仓皇去捡的时候,他们还阻拦我,叫我不要去管,否则可能会把手划破的。”

    阿景欲言又止地看着榣音,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榣音笑得更开心了:“阿景,你是不是觉得父王和母妃对我太过纵容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小时候我父王和母妃几乎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骂我最多的还是青望呢。他年长我四岁,成日在我面前装大人。我稍微做的有一点不对的地方,他就端起兄长的架子教训我,责备我。我不听,他就追着我说,有时候甚至急的满头大汗。”

    阿景也咯咯地笑了起来:“我还真看不出来,你们俩以前是这样相处的。”

    榣音更加得意:“不过我这人也是奇怪,他越这样,我还越喜欢和他玩,最喜欢看他对我心烦又甩不掉我,然后只能自己生闷气的样子,还有他指责我这里不对那里不好却无可奈何的委屈表情。”

    阿景彻底没话说了,果然王宫里面的人,脑子多少都有些毛病。

    榣音打开了话匣子,一刻也停不下来:“不过我也不是有意和青望作对,我就是想黏着他。而且,其实我知道,青望他可关心我了。”

    榣音仰头,注视着头顶繁茂的树叶:“阿景,你知道我们现在靠着的这棵树吗?这是我母妃最喜欢的一棵树。我小时候唯一一次被我母妃打,就是因为在这棵树上刻了几个字。母妃生气极了,罚我在树下站了一天,要不是青望过来陪着我,我估计都撑不下来。我当时心里又难受又害怕,我从来没见母妃发那么大的脾气。青望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立刻就来嘲笑我了。见我规规矩矩地站着,动都不敢动一下,他就故意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还讲故事逗我笑。那个时候我不明白,还以为他是特地来看我笑话的。后来我就知道他的心意了,幸好知道的还不算晚。”

    榣音好不容易停了下来,阿景连忙问道:“那你母妃为什么这么看重这棵树啊?”阿景问完,又有些后悔,她似乎抓错了榣音话中的重点。

    还好榣音并不在意,耐心地为阿景解释道:“我三岁那年,宫中起了一次大火。那时父王刚刚登基,成为北国的国君,墨王的部下愤恨在心,夜里潜入王宫,放了一把大火。大火之后,这里原本是一片焦土,花草都烧得干干净净。结果没过两年,这棵树却长了出来。”

    阿景立刻抬眼,仔细地打量起这颗树来,又听榣音说道:“我经常见到母妃她站在这棵树下祝告祈福,那样子可虔诚了。我想母妃她是觉得这棵树是神灵的馈赠,因此才会那么敬重。母妃死了之后,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想着天上的神灵会不会看到我,听到我的诉求。又或者母妃会不会看到我,然后借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来和我对话。”

    阿景看着榣音专注的神情,心里默默想着,榣音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呢。

    榣音似乎听见了阿景内心的声音,眨了眨眼,狡黠地说道:“阿景,你不会真的信了吧?这棵树确实是长得异常的好,我母妃也确实视如珍宝。我不开心的时候会过来树下坐着,也确实是想让人知道我有心事,我过得不顺畅,我需要关怀和帮助了。不过那个人不是虚无缥缈的神灵,也不是入土为安的母妃。”

    阿景顿时明白了榣音的用意,看来方才榣音做出的黯然神伤的模样,不是给自己看的。亏得自己还十分谨慎小心,既想帮榣音排解忧愁,又怕自己的到来勾起榣音的伤心事。哎,算了,谁叫她们是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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