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桃花剑本就是属于她的随身物品,如今却要她掏腰包买自个儿的东西,心里极不是滋味。在说了甭说十两银子了,她身上一文钱都没,确确实实没,惟一值钱的东西便属挂她腕上的紫玉琉璃镯,是渔歌姐姐送她的,这些年她一直珍藏着,不到关键时刻,她是绝不会拿出来当钱使的。

    她果腹,也从不掏一文钱,皆是采摘路边的野果,或捕鱼,有时走投无路,便会去好心人家化些剩菜剩饭充饥,以此拮拮据据的过日子。

    小哥皱眉,苦口道:“姑娘,这已经很便宜了,仅此一家,我都做亏本了!”

    “你这些东西是亡国物品,沾染了晦气,都没人来买,至多一两银子,你卖还不是不卖?”云鸾淑见他不卖,便放下桃花剑,假意要走。

    小哥急忙挽回她:“诶诶,姑娘回来,一两银子就一两银子吧,成jiāo!”

    如今战事频繁,生意不好做,这日子没法过了,小哥才会卖的那么便宜,看这把剑的成色与材质绝非几两银子能买到的。

    鱼儿上钩,云鸾淑摘下手腕的紫玉手镯与他物物jiāo换:“这紫玉手镯与你这把剑jiāo换,行吗?”

    世上最常见的玉是翠玉与白玉,用紫玉打造的镯子,世间罕见,价值不菲,一般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

    商贩小哥接过她的玉镯,触手温润,放置日光底下瞧,晶莹剔透,闪烁出绚丽的光,玉内不含一丝丝杂质。实属精品无疑,小哥似捡了宝,连连道:“行,行,行!”

    “谢了。”云鸾淑携着佩剑潇洒离城,继续迎着明媚的骄阳赶路。

    九夏的野风婉婉袭来,轻拂过面颊,很是凉彻心扉,随处可见七色槿与黄白二色的雏菊,迎风微微曳。

    良田、美池、桑竹、沃土,安宁和谐。

    男耕女织,扎着丸子头的孩童往来玩耍,笑声如清歌dàng耳,一名樵夫背着大捆的干柴,自云鸾淑身边擦肩而过。

    如今构儿当了皇帝,南方太平,云鸾淑很是欣然感慨万千,今非昔比,谁也不会料到后事,构儿一个小小的王爷竟能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帝,她料不到,亡国皇帝赵桓更加料不到。她相信,构儿定会振兴大宋山河。

    云鸾淑低头看着luǒ露的土面走路,回忆或复杂或缠绵或痛恨的往事。痛苦与快乐是一对冤家,相伴相生。与她而言,过往的的痛苦是浪水淹没了为数不多的小快乐。过往如烟,她绝不会在沉湎过往。

    走在路上,一只精绣着鸳鸯饰的丝锦荷包躺在地面,似曾相识的感觉无端端涌上心头。云鸾淑俯身拾荷包,指腹抚过随时光淡去的鸳鸯纹饰,一针一线都已经褪色,不似多年前的鲜艳。

    荷包是从那位樵夫身上落下的。

    “是他!”

    蓦然转身,云鸾淑急切追寻那离去的身影。任她奔跑,挥洒汗水,遮住面纱的绛紫色纱巾叫风儿掀去,那抹身影就像从人间蒸发了,在也寻不到。

    有些东西,只一刹那,若拼了命的去寻,他就是苦苦不现身,可若不寻,他偏偏出现在眼前,就像老天开玩笑。

    路上几个土匪扛着大刀堵住云鸾淑的路,挑眉yín笑:“诶,小娘子,跑这么快想去哪儿呢?”

    云鸾淑抚了抚脸,惊觉遮面的细纱不翼而飞了,随即拔剑出鞘,抵在面前防御土匪。

    今天下一分为二,世道还不够太平,朝廷只顾与金国对抗,以至司法空缺,民间有作jiān犯科的现象,土匪更是日益猖獗,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不在少数。

    而此刻,相貌惊鸿的云鸾淑孤身一人,土匪们一双双眼大放异彩,犹如撞见了至宝,心血来潮,澎湃的厉害。

    云鸾淑皱眉,狠瞪着他们,冷剑指着他们,畏惧道:“你们想做什么?”

    他们人多势众,身弱的鸾淑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打赢他们。

    其中一名色胆包天的男人,脸上带着道丑陋的刀疤,心急火烧火燎,抢先道:“嘿嘿,小娘子,别害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来,给大爷摸摸手!”

    说道,男人将手探出去,如探玉珠,殊不知是在探仙人掌。

    云鸾淑气愤地挥出桃花剑,不泛当年风采,飞剑无影划过男人的手掌心,当即溅出鲜红,犹如当季迎阳盛开的娇红牡丹触目惊心。

    土匪们倒吸口凉气,更是刮目相看,没想她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有这样潇洒轻盈的剑法,犹如切豆腐游刃有余毫无拖泥带水。力道拿捏的也是极好的,可以看出适才的那一剑她放了水,否则这个男人的手不只装饰上一道伤痕,而是当断。

    为首的土匪兴奋地吹响哨子,举刀下令:“兄弟们上,把这个才貌双全的女人活捉献给大王!”

    登时,云鸾淑睁大漆黑黝亮的眼睛,什么玩意儿,竟要将她活捉成压寨夫人,做他丫的白日梦。

    几个大男人一拥而上,大刀大qiāng与云鸾淑jiāo手,热火朝天。

    鸾淑的刀法虽是精妙,可她已经很多年不曾习武练习,这些年她在皇宫里擦粉戴花,剑法上自然是生疏了,又加上手腕无力。

    不一会儿,鸾淑落下风,感到十分吃力,似有一头笨重的牦牛绑在她身上,叫她难以拖动。

    如何是好?她不想成为压寨夫人,她还要去众里寻子矜,谁能救救她?此刻,她祈祷有人能来救她。任她喊破喉咙就是没人救她,路过的农夫冷漠而去,皆不敢引火上身,保命要紧。

    “铿锵!”鸾淑的桃花剑落地,手腕被魁梧的土匪放压在背后。

    她拼命挣扎,宁死不屈:“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恶鬼迟早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呦,小娘子舌还挺dú的嘛!”土匪jiān笑,不把她的话放耳边。

    几个人喜上眉梢,深觉小娘子说话真真有趣,讨人喜欢,猥琐笑拥:“嘿嘿,我们下地狱之前,先把你送给大王入洞房!”

    鸾淑拼命挣扎抵抗,恶狠狠瞪着为非作歹的土匪,yù哭无泪,她是墨子矜的女人,便是一头撞死在墙柱上,亦拒绝落入坏人之手,苟且偷生。

    “回寨!”几个土匪扛着云鸾淑打道回府,满载而归。

    云鸾淑任他们像大米一般扛肩头,生无可恋,灰头土脸,只等赴最后一死,壮壮烈烈死去。

    却有一把斧头厉厉砍来,砍在土匪的脖颈儿上,破开脖颈儿,藏在里面的温血犹如鸡血汹涌喷出,喷了云鸾淑惨白的一脸。

    鸾淑自土匪肩上摔落,摔疼了臀儿,疼得眯了眯眼睛。撑开眼帘间,大块头们纷纷不约而同倒地,握着斧头的樵夫气喘吁吁,斧头沾满未干的鲜血,想来解决他们花了他不少力气。

    樵夫扶起跌坐在地的云鸾淑,细心询问:“姑娘,你没事吧?”

    微风拂,掀开遮在他脸上的细碎头发,剑眉鹰眼,双眼深邃,薄唇如叶。

    云鸾淑看着历经沧桑的他,只觉岁月好残忍,在他脸上留了粗犷的痕迹,便情不自禁拥抱他,激动失声:“王爷……”

    她紧紧抱着他,一只手触及他的左臂,惊觉那里空空的缺失了一根手臂,心里未免一痛,鼻息一酸,眼泪犹如河水急急流下。

    几年前,衮王上战杀敌,战死沙场,断了一只手臂,被赵桓所暗杀就罢,还不准将士们将衮王的身体带回京城安葬。

    如今王爷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仿佛是在做梦,一切都不是真的,虚无缥缈。

    樵夫疑惑看着她,避开她缠绵的怀抱,不解问:“姑娘,你这是?”

    他们素未谋面,萍水相逢。

    王爷认不出她是情理之中的,毕竟这张脸不是她原本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结局下卷(终章)

    “王爷,我是暖酥,你都忘了我吗?!”云鸾淑颤颤地取出怀里的荷包,递还给他。

    这是当年,她为王爷绣的。

    樵夫极力否认:“不!你认错人了!”

    他不是王爷!

    匆匆地起身便要离开。

    云鸾淑低吼:“赵柽,你还想否认什么?!”

    她不能明白,为什么当年他没死,却又不回到皇宫,故意使亲人忍受骨ròu分离的痛苦,他的母后他的父王,因他的英勇逝世悲痛不已,郁郁寡欢,郑太后也因此痼疾缠身。他忍得下心?

    粗布裳的樵夫停下逃避现实的脚步,背影定格,攥紧一只拳头。猛然转身,将的分别多年的鸾淑拥入怀里,有一只手臂紧紧地拥住她,深吸着她的淡淡发香。

    这么多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

    云鸾淑破涕为笑,高兴王爷能平安无事,那年她还以为王爷走了,中了天山绝情dú的她错把王爷当成自己平生最爱的男子,还奋不顾身替他寻仇,那时的她傻的可笑。只是她不很明白,萦绕在她心间的疑惑乱成一团解不开:“王爷,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什么不回府?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以后,王府发生了什么?”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赵柽有太多的难言之隐哽咽在心,擦了擦满是腥血的斧头,背起地上的一捆干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儿好好说吧。”

    “好。”

    赵柽便把云鸾淑领回家,那是间简陋的寒舍,周围围了一圈的篱笆,就近栽种了些淡粉色的桃花,当此时节,花香四溢,深吸香气竟使人心旷神怡,心情明朗。

    赵柽请她坐下,斟了杯粗茶端给她,平心静气与她叙起多年前的陈年旧事。

    那一年,他也以为自己死了,没抱有任何希望,他没想到自己的大哥竟如此残忍毫不犹豫地杀死他,还惨无人道地将他的躯体抛至乱岗。

    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他被一只狼狗给救了,说来奇妙,那狼狗仿佛会通人xìng,只是没过多久,狼狗离他而去了。

    所有人都认定衮王爷已经死了,确定无疑,他便是回去了赵桓定会想方设法置他于死地。他假死的第二日,王府便遭到惨烈的屠杀,王府上百号人葬身火海。黑暗的皇宫,使他失望绝顶,九死一生后,他便定下决心,从今往后,在也不回到勾心斗角腥风血雨的皇宫。留在这儿过无忧无虑无争斗的小日子,这样多好?

    云鸾淑抿了口淡茶,未尝不叹息抱歉:“原来如此。适才我误会你了,抱歉。”

    她应尊重他的选择。

    有些人有些事总会不尽人意,并非她想的尽善尽美。他能在乱世中活下来已是莫大的天赐。

    “没关系。”赵柽轻松淡淡一笑,成熟不失稳重,眼眸间的霸气异彩不见了踪迹,岁月已将他身上的戾气抹尽了罢。

    暮色暧暧,天边的云霞让落日烧的红彤彤的,似是害羞的少女红了脸。金灿灿的霞光披在她的身上,为她添上一件灿烂的衣裳。

    “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烧菜给你吃。”赵柽微微一笑,安排她坐吃。

    他适时走去后院,摘割些新鲜甜口的菜肴,将菜肴一稞稞洗净,放在篮筐里晾晾干,复从小小的灶房出来。拿来斧头,放下斧头,拾起地上的干柴摆放在树轮上,摆放好干柴,他又将斧头握起,才可以劈柴。

    如今他已不是什么大将军,更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王爷,他仅是个平凡不过的樵夫,每日只知种菜劈柴喂马,上山下山,一日复一日百无聊赖地过着,慢慢变老慢慢等死。

    云鸾淑看他单手劈柴,很是艰辛吃苦,便起身走到他身边:“我来帮你!”帮他摆上要砍的干柴。

    “暖酥,谢谢你!”赵柽心头微温,没有在如从前一般亲切地唤她暖暖,那样是失礼的。

    这么些年来,赵柽十日九风雨,都是一个人挺了过来,亦不是没未想过娶妻生子,多一个人在他身边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最好不过,只是……他心里尚有块放不下的玉石,堵在他心日久成疾。

    劈好了柴,就将这些柴放进灶炉生火。

    谁料,鸾淑弄巧成拙,干柴没烧着,呛了满腔的乌烟瘴气,眼泪直冒。

    赵柽笑她连生火都不会,看来她也不会烧菜了,有意无意地数落她:“女孩子不会烧菜怎么行,将来哪个婆婆容得下你?”

    云鸾淑不满他的嘲笑,理直气壮道:“大不了我找个会烧菜的男人不就得了!”

    赵柽噗嗤一笑,她还真真耿直,眼下不就有那么一个值得托付终身与会烧菜的男子吗?

    云鸾淑尴尬地涨红了脸,意识到自己貌似说错了话,不想他误会,便跑出了灶房。

    当晚,二人在幽幽暝暝的夜色底下,赏着皎皎圆月,共享粗茶淡饭,家常小菜,简单不过,之间两人并未说太多话,默默吃着碗内饭菜。就完晚餐,坐了几刻钟,睡意绵绵,适时入寐。赵柽便把自己屋内惟一一张木床让给了云鸾淑睡,委屈自己在凉凉的地面打地铺睡。

    两人一个在床一个在地,倒头睡到凌晨,昏暗的天渐渐明亮。

    睡梦中的赵柽察觉到屋外动静,警惕地睁开眼,才发现床上已空,便推开门扇,急忙跑出去,追寻她的身影。

    蹑手蹑脚准备偷偷离开的云鸾淑蓦然回首,却见王爷微红的双眼布满了万千的疼痛与复杂的情愫。

    赵柽默默隐忍,走到她面前,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你要走了?”

    “嗯。”云鸾淑坚定点头,她必须走,所以选择不辞而别,不想令他伤心难过。

    “去找他?”赵柽明知却故问,自讨没趣。

    “嗯。”云鸾淑捏了捏凝出薄汗的手心,不想刻意隐瞒他。

    赵柽身体明显一震,却还忍得住,坚强地展露出轻松的笑:“既然要走,怎么可以不和我这个朋友道一声别呢,暖酥?”

    云鸾淑微敛眉,凝望他,咬了咬朱唇,一时间千言万语如鲠堵在心口。她会否太残忍,会否太自私了?

    赵柽打开马圈,牵出一匹黝黑健壮的骏马,将缰绳jiāo到她手里,泯笑道:“暖酥,这匹马儿送你,你骑着它,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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