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睛里盈满了晶莹的泪花,稍微擦拭便能挥洒出大片大片的泪花:“不,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这事错不在你,姐姐也有错,我明知道骁河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不同,我却还那么自私地阻止你。”说来惭愧,鹿茸愧疚道歉。

    那一年大雪纷飞,若不是骁河,橘颂早已经饿死冻死在了街头,因曾经一度的饥荒,橘颂更能明白粒粒皆辛苦,才会比旁人吃的多的多。他害怕了那种饥肠辘辘绝望的日子,他不想在回到从前,是骁河义无反顾牵起他的手带他进了赵府,保护他,痛爱他,不许任何人欺负。

    他对骁河的感情远胜于报答之恩。

    “姐姐……”橘颂难过地一头扎进姐姐怀里,束手无策,“姐姐,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看着骁哥哥被他们折磨,我到底该怎么做!”

    鹿茸抱紧他,不停地安慰:“你别担心,让姐姐想想办法,办法总会有的……”

    两姐弟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现已风平浪静。

    入夜,皎月倒影在镜湖上,凉风习习拂来,拂得镜湖面dàng起涟漪。

    一抹灵敏娇小的黑影闪过,闪进深巷口,躲过巡游的侍卫,见四下没了人烟,橘颂轻手轻脚推开庭院的门扇,复关紧了大门,跑进深处。沿着清冷月光的痕迹,那里坐落着一间扣上如意锁的黑屋子。

    橘颂自袖口取出一把铜锈的钥匙,急切开锁,时不时左顾右盼,一颗心嘭嘭yù跳出身体,生怕叫人发现。

    “吱呀!”小黑屋的门打开,橘颂轻推而入,凄凉的月光透过门扉铺盖在骁河虚弱的脸上,凌乱发下空洞的眼睛已经没有以往的神采奕奕,那里本应该装了一片灿烂的花海,现已成为灰色的荒漠,凄凉无比。而他的身体,健壮的体魄,此刻伤痕累累,每一道伤痕都在肆意地发出嘲笑声。

    活生生的一个人,竟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奄奄一息。

    似有一把千锤百炼的刀剜去橘颂的心头ròu,他痛得皱起眉头,关上门扇,将凄凉的月光阻挡在了门外。不忍见到这般狼狈的骁河。

    见到橘颂,垂死的骁河瞬间有了些生气,如鱼得水,低吼命令他:“你怎么来了,你走,走!”

    他不想,以这样狼狈的模样面对他,更不需他的好心好意,他的尊严已经被践踏的丝毫不剩。在他面前,他仅想保留那么一点哥哥的自尊,难道便这么的难?

    像牲畜那样,被人看尽,却还不知耻?抱歉,骁河做不到。

    僵硬的橘颂来到他面前,伸出手颤抖地抚上他受伤的脸庞,竟如冰冻人,橘颂坚强地挤出一丝丝美若春花的笑,力图以最美的形象呈现在哥哥眼前:“骁哥哥,阿颂来看你了,骁哥哥……”

    不争气的眼泪,犹倾盆大雨一般自他的眼眶滚出,难过,又气又闷,磐石压着他的胸口yù喘不上气。

    骁河平静,只将所受的疼痛粉饰太平,缓缓扇动眼帘,风轻云淡道:“傻阿颂,男儿有泪不轻弹,哥哥都没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哥哥挂了,你来给哥哥奔丧……”

    “哥哥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橘颂听话地克制住泪水,他今日哭得已经够多了,在哭泪河都快干涸了。抱住哥哥冰冷的身体,用自己身体薄弱的温度去温暖冻成冰雕的哥哥。

    这一小举动,感动了骁河的肺腑,冰冷的心窖亦在这一刻烧起了冉冉烈焰。

    “傻阿颂呐,如果……哥哥是说如果,比你先一步去了,记住不要替我报仇,忘记仇恨,要做一只快快乐乐翱翔在蓝天白云的雄鹰,知道了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阿颂才不要,阿颂要和哥哥在一起,做一对飞翔在蓝天的雄鹰!”

    离开了骁河的橘颂,还能做一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翱翔于蓝天的雄鹰吗?显然是不能的。

    骁河难过地低垂眉眼,眼底覆上浓郁掀不去的悲伤:“阿颂长大了,不听哥哥的话了。”

    “阿颂听,阿颂听哥哥的话!”他急切回道,黏住哥哥的臂弯加紧,一点一刻亦不要看见哥哥悲伤的表情,他要哥哥坚强笑着活下去,前途无限光明。

    “为了我不值,傻孩子。”骁河苦笑摇头,这种浅显的道理,他怎么就不能够很好的明白?

    “值,值得,为了骁哥哥做什么都值……”

    两人低声续语,说尽心中无限事。

    悉心的橘颂,晓得哥哥的口味,他最喜吃韭菜烧饼,就好着这一口,便给他带来了。

    橘颂戴上笑颜,将烧饼放到哥哥嘴边:“还热着呢,哥哥趁热吃吧,阿颂喂你!”

    骁河看着橘颂笑,便也情不自禁微笑,咬了一口烧饼咀嚼:“好吃,真好吃,这是哥哥吃过最好吃的烧饼!”

    哥哥吃得开心,便是他最大的愿望。

    得来赞许的橘颂笑容愈发烈如日,嘴角处恍能挤出甜甜的蜜水来:“哥哥喜欢吃,阿颂每天给哥哥带。”

    骁河听道他要日日来,放下的心复提了起来,咀嚼烧饼的动作放缓,看着可爱无邪的他,狠下心驱赶道:“以后你不要来了。”

    这儿实在太危险了!

    “骁哥哥是在赶阿颂走吗?”橘颂湿润了红眼眶,伤心yù泄泪。他不想离开骁哥哥。

    尽管不舍,但骁河身不由己,叹了口悠长的气:“你要明白,哥哥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若是出了事,哥哥心会疼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为之震撼

    夜静月当空,立在枝头的夜莺细声低语。

    橘颂紧紧环住骁河,坚定道:“骁哥哥,你放心,阿颂不会让你担心,阿颂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

    天牢里同样暗的很,除了昏暗还有几许yīn森森的冷气自铁锈的栏杆窗口刮来。一条道只点了几掌红烛灯,微弱的火苗随风舞,融化的红蜡汁犹如鲜血一滴滴慢慢地落在地上,冷夜风刮来便凝成了原有的固态。

    不安分的犯人哭嗷了足足一日,终是停歇了。夜里罪犯们都蜷缩成团,钻进半湿润半干燥的草堆瑟瑟发抖,尽管冷得很,可别无他法,这是惟一能取到暖的方式。

    天牢的最末端,寂静无比,那里关押着特殊的囚犯,至少比旁人的处境好的多,有一床干净的被褥,有一张就餐的木案,与一个生暖的炉子……与其说是囚禁,倒不如是享乐。墨子矜盘腿打坐,闭目养神,心犹如一汪静静的春水。

    这样寂寥漫长的夜,到底还要经历多久?

    度日如年,对于一个身心健全的青年人,耐不住的。他却像个老者耐住了寂寞的摧残,心之大,无坚不摧,令苍天大地都为之震撼。

    不知是何原因大风着急了起来,嗖嗖刮来,吹灭了墙上数支烛光,一瞬间天牢陷入昏暗的湖心底,诡秘的气息孕育而生。

    黑暗之中,墨子矜静静盘坐,耳朵侧动,似闻到什么。

    首当其冲,一支利箭隔过暗黑疾疾shè来,如星火shè过铁栏杆,直中墨子矜的脑门处。

    明明感受到危险的他,心依旧平静止水,像是待宰的兔子,不作丝毫挣扎,静静地迎接箭头的到来。那将会刺穿他的脑壳,他会流血亦会感觉到麻木的痛,不过这种冰冷的痛不会维持过久,他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直至断去最后一口气。

    这些不过全都是他的遐想,从未有机会实现。

    利箭疾疾刺来,仅只差了小拇指的距离,便可穿过他的脑门。

    可他没那么弱,这种雕虫小技完全吓不着他,实际他想弱亦没办法,谁让他生来是强者,全没办法的。

    轻轻运力,便将那刺来的利箭吓退,落地,如轻轻纳出余气吹走了一根鸡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天牢外又是另一方热闹的场景,打打杀杀,刀剑无眼,刺死一个不够,来一双。不消片刻,外头忽然陷入死寂,横尸遍野,朱门旁的两只石狮子泼上了鲜艳的血色,月色的照耀下显得诡秘至极,迫得人屏住呼吸或是bào发出致命尖叫。

    幸存的十几名黑衣死士,陆陆续续,执着各自的带血大刀冲进天牢。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墨子矜扬起笑影,似愉悦又似无奈,画眉微微一曲。

    果然,无论何时何地,想杀他的人数之不尽,从南村排到北村,排不到尽头。他倒亦不讨厌鲜血淋漓的日子,若哪天,他身边再没有仇人找上门,再没有了某种利益上的冲突,那么他将活在百无聊赖之中。这样空dàngdàng的日子,他想想便觉得可怕。

    死士的动静过大,惊醒了趴在桌上做美梦的牢狱使:“有刺客!”

    尖锐的三个字刚出口,一把刀冷静地抹过他的脖子,划出一条血带子,齐齐溅在墙上,一具尸体瞪着两只惊恐不解的眼睛,倒在一旁。

    领头的蒙面死士,挥手示意,数名杀手跟上,跑进牢狱的最末端。

    主子说,只要杀了那个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竭,长生不老不在话下。

    清脆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是五个人,或十个,二十个……

    借着敏锐的听觉,墨子矜闭目,认真数着,到底前来的杀手有几多?这样他才好预计出解决掉这个小喽喽,需花他几秒的修养时间?

    “铿锵!”捆住牢房的坚韧无比的锁链,如切豆腐那样,被人一刀切开。

    锁定刺杀目标,数刀自四面八方直入,非将墨子矜砍成零零碎碎的纸片不可。

    数刃划来,yù砍断墨子矜的脖子,他腾跃而起,翻转上天,落在他们身后,数把大刀砍了空,皆砍在被褥上,可惜了一床的锦绣被褥,遭恶人砍杀的七零八碎,棉花满天飞。

    “呀!”声大壮胆,其中一名死士冲上来,舞动笨重的大刀。

    墨子矜伸出左手一掌准准劈向大嗓门死士的脖子,当即送了那死士呜呼归天;右手一掌击中另一死士的胸口,当即那死士五脏具裂倒地不起。

    一阵飓风扫过,十来名死尸横尸遍野。

    留了个活口,墨子矜扼住一死尸的脖子,yīn声逼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死士嘴硬不说,墨子矜倒是替他惋惜了,手心施力,那名便在眨眼间断了气,流出一抹鲜血。松手,将尸体往旁一扔,扔掉垃圾那般随意,继续找个干净的地打坐,与十几具尸体共处一室,竟不敢一丝害怕。

    拥挤潮湿的天牢弥漫的尽是浓重的腥甜味,一切归于平静,熄灭的蜡烛滴下的不知是蜡汁还是鲜血。

    ……

    昨夜,天牢发生了一桩惨案,满地横尸,触目惊心。上面负责的官员,因管理不善,被罢了官。新任官员,总结经验教训,请旨意抽调一队精兵,散布于天牢内外,加强防卫。以此,在没有江湖人过来打扰,难得落了清净。

    朝廷上繁琐的事,皆jiāo由大臣们处理,难得赵桓每日得闲,便来蕊珠殿陪着朱慎妃。

    这时,天大好,朱慎妃沐浴于明媚的日光下,坐在夏木下的秋千上,是今个儿她玩心起命奴婢们整来的。轻盈嫩绿的袖口隐隐藏着双玉白的手,芊芊的手指缠住两旁的绳线,轻轻dàng秋千。

    赵桓轻步走来,丢出眼神示意,站一旁伺候的奴婢们柔柔退下。他轻手轻脚,似是不忍心打扰,来到她身后,一双手蒙住她的美目,童心未泯:“猜猜我是谁?”

    朱慎妃想都不需想,便知道的:“皇上!”

    拿开皇上的手,欣喜地扭过头去,面朝皇上。

    赵桓看着细心打扮过的朱慎妃,眼前一亮,与她刚进宫时贫苦寒酸的卖茶女形象,判若两人,正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朱慎妃本就是大户人家之女,与朱皇后的年纪相仿,资质好,打扮起来自然是水出芙蓉,更添光彩。

    轻而易举便把赵桓的灵魂都勾到九霄云外,情不自禁,痴痴赞道:“慎儿,真美!”

    荣得皇上的青睐有加,宛若少女的朱慎烧红了脸,含羞草似的合拢了眼睫别过脸,不敢直视俊气逼人的皇上。

    此情此景,仿佛重回到了王府,他们还是曾经那对羡煞众人的新夫新fù,以至汴京城常有这样的佳话,娶媳fù就要娶像朱慎那样聪明伶俐的女子,而嫁男人就要嫁像赵王爷那样文雅的男子。

    可是,到了后来,朱慎王妃出了事。

    取代她的便是朱琏,她亲爱的表姐。

    朱慎致死亦不会想到,她最喜欢的表姐,自小与自己情同手足,一来而往,她家便成了她的家,她们在一起,吃喝穿,无不共享。

    正因朱慎的疏忽大意,朱琏喜欢上了她的郎君。不!不是喜欢,那是爱,她疯狂地爱上了赵桓。并且模仿起她,模仿她的梳妆打扮,模仿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再者模仿她的一颦一笑。模仿到最后惟妙惟肖,以至郎君时常把她当成是她,傻傻分不清。

    若,朱慎当初没有投湖假死,那么她便是当朝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是何等的荣耀与尊贵?

    赵桓轻轻推着朱慎妃dàng秋千,享受温暖的日光。

    趁四下无人,朱慎妃亦不顾礼节,直呼皇上:“郎君,我们去玩蹴鞠吧?dàng秋千,好无聊啊!”她眨巴雪亮的眼睛,嘟起樱红小口,黏糊糊抱住赵桓的双臂摇了摇撒娇。

    踢踢打打虽有失体统,女子就应遵守三从四德,不可越了规矩,但皇上宠爱她,便全都依顺于她。

    “朕今日高兴,陪慎儿玩到底。来人,拿蹴鞠球来!”

    “是,小的遵命!”小林子领命退下,速速命了下面位卑的小徒弟前去取一个球来。

    那小徒弟,手脚麻利的,不出半刻,便将蹴鞠球取了来,折返赶回诺大的后苑时,因急功近利急匆匆地,一头撞倒了正在漫步的昭仪娘娘。

    云昭仪重重跌在地,擦破了些嫩皮,虽说是些皮外伤不打紧,但还是疼得很,平平的眉头都皱曲了。

    沫儿扶起受伤的娘娘,心痛蹙眉,朝那小太监,恶狠狠瞪了眼,上前就要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