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神采。丝绸般的发懒散盘在肩上,几日往了打理,竟如飞花凌乱。

    捏了一片竹叶,轻声问:“外面怎么了?”

    婢女如实禀报:“两名凡人私闯地狱,正在一殿受刑。”

    “凡人?”自古地狱从没活人进得来。

    “正是,其中一名拿着流水剑,说是要见五殿一面。”婢女声音轻轻柔柔地飘进包拯耳里。

    包拯叹出一口长埋心底的悲气。桃花流水剑是一对上好的绝壁双剑。没人知晓的是,这两把剑是包拯派人精心锻造的好剑,只可惜了。那年本想着等他与暖酥成婚,一把送她,自己留一把,他们之间便向着桃花与流水,恩恩爱爱,互相滋润,相濡以沫。没想,双剑成单竟成了送她离别的礼物,并且是永生的。

    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忘不了她,日夜里她的笑影总会不定时闯入他的脑海,卷起他心中悲伤的河,使心河翻滚激流。心里是痛,铁锤般的痛。

    “走,去看看。”不过是一把流水剑,有关那人的一丁点消息,包拯便无法克制住激动的情绪。

    摆驾立即去到一殿王的殿宇。

    侍卫速速禀报:“五殿驾到!”

    闻道包拯的到来,一殿王的脸色迅变,变脸如变天快,眼底覆上愠怒,命了鬼差先停下。

    包拯赶来,身后带了一众的鬼差,人多势众。包拯不失大礼,弯腰拜一拜一殿王。

    一殿王佯装喜气和蔼,起身迎接病弱的五弟,贴心询问他的身体恢复的怎生。他这一病,可让他有福了,若是可以,他巴不得包拯从此堕落下去,最好从地狱消失。

    “劳大哥挂念,五弟一切安好。”包拯笑容明朗,看不出病痕。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殿王表面功夫练就的如火纯青,笑容大方不尴尬。

    包拯先礼后兵,望着地上气息奄奄的两人,婉言:“大哥,不是五弟同你作对,我亦只是秉公办事。来人,把人带走!”

    “是!”鬼差听令一拥而上,强行带走墨子矜与骁河。

    “包拯!”一殿王喊住胆大妄为的包拯,气血直涌上中年发福的脸,冷冷地,“你别忘了,本王可是十殿之王!你有什么资格将人带走!”

    包拯闻言平静,直视他:“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的算。”

    遂带着一行人潇潇洒洒离去,无视一殿王。

    一殿王怒视包拯离开的背影,一脚踢倒木案:“混蛋!”

    回殿的路上,风平浪静,有鬼差称赞起主人的行为:“大哥,您方才真帅!”

    包拯平易近人,不喜有人称他为王,所以跟着他的鬼差都亲切地称呼他一声大哥。自从流姑娘离开后,包拯便天天待在殿宇里,待在那片葱绿茂密的竹林,静静站上一天,一句话不说一滴水不进,他们都不敢来劝说。

    看着大哥难过,他们的心亦不好受。现在可好了,大哥终于打起精神了。

    包拯却冷冷看了那位多嘴的鬼差一眼,鬼差当即闭嘴。他不喜欢哗然取宠,更不喜欢与人明争暗斗,他今日会这么做不是为了故意针对一殿王,而是他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对地界负责。

    这两人是活生生的凡人,若是死在地狱,只怕天帝怪罪下来,不是他与一殿王所能担待的。

    第一百零五章 决一死战

    包拯为二人输了把真气,仅休养了两个时辰糜烂的伤痕便已恢复的看不见疤痕。

    “大哥,你为何要救他,他可是你的情敌。若是我,才不会那么大方救他!”鬼差颇有成见。

    “若不是他,流姑娘早与大哥成婚了,不知道现在都几个孩子了。”可怜了包拯至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按他的条件,还怕娶不到美娇妻,他便是傻,为那么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守身如玉。

    ……

    躺在锦榻上的墨子矜眼睛虽闭着,意识却清醒的很,别人的一字一句飘进他的耳畔。他知道的,暖酥以前便与他说过,包拯是她的五哥,她一生最对不起的便是包拯。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包拯居然是暖儿的夫君,难怪那天暖儿一身红嫁衣逃奔于崖谷间。

    原来暖儿喜欢的人是包拯,原来是他破坏了别人的感情,亦难怪那天她的态度如此冷漠……

    墨子矜后知后觉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这样亦好,他不配拥有暖酥,她应该有更美好的将来。不是他的爱淡了,而是他没那个能力去爱,爱很简单不就是让对方活得更好,至于与谁一起过,那不重要。

    他心里是那么想,做自然也是那么做。

    清风徐过,碧绿的竹叶轻摇曳,像一枚枚翡翠的玉相互挤挨着,发出清脆温柔的乐声,肩上微乱的青丝犹如一尾子鲤鱼在水中舞动。

    “你来了?”他背着身,手负身后,声音轻轻的,风儿一样。

    “嗯。”

    竹林里十分的静谧,落地的枯叶声听得清楚,没有鸟儿唱着欢快的曲子,不安的心渐渐沉淀。

    墨子矜不喜拐弯抹角,朦胧的眼睛盯着他发上温润剔透的发簪转不开:“五殿,能否借我羊脂玉发簪一用?”

    羊脂玉发簪是天帝赐予包拯的神物,上能开天,下能辟地,几乎可同盘古相媲美。如此珍贵的东西,他又怎会轻易借人?

    “为何我要借你?”借不借只消一句话,包拯想听到的绝非一个理由那么简单。

    墨子矜不解释理由,自信道:“你一定会借我的。”

    “哦?”包拯轻笑他口气不小。他又不是他,怎会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他若是故意不借呢?

    “你一定会借我的。”墨子矜复说了一遍,字字句句斩钉截铁。

    的确,他牺牲了巨大的代价,心甘情愿换来羊脂玉发簪。那条件足以掏空他的心。两人约定好,上天作证,他若是违背诺言,必将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墨子矜攥着羊脂玉发簪归来。

    不知情的骁河一个劲儿夸道:“墨弟,你好厉害,那东西这么快得到手了!”

    还是从阎王手中得来的。换作骁河,yù拿一样东西,硬抢是惟一的手段,绝不会与对方心平气和谈论。再一次验证墨子矜惊人的口才,骁某佩服到心底。

    包拯徐徐走来,素衣飘飘,淡笑:“我送你们回人间吧。”

    “谢五殿厚爱。”墨子矜坦dàng受礼,来者不拒。

    “谢五殿!”骁河双手抱拳,心胸激dàng。

    包拯携着二人,仅眨眼,yīn沉的天掀去帷幕,重见崖谷的天高海阔。

    地狱外的青烟站在枯井边等了半天,一步不敢离开。终于枯井闪出刺眼的光芒,三人平稳落地。

    “墨公子!”青烟高兴地上前两步,紧张地上下打量墨公子有无受伤。她方从枯井里听到几声凄惨无比的嚎叫,还以为他出事了,可把她吓坏了。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她不安的心总算落了。

    转眼间那人眉目轻盈,姿态灼华,不是平凡之人。

    青烟惊地双膝跪地:“小妖青烟参见五殿!”

    包拯淡淡道:“不必行此大礼。”

    青烟谢言起身。

    既然人已送到,便命了青烟好生将两人送出崖谷,包拯挥手匆匆回了地界。

    回到赵府时,已是三更半夜,夜风凉如水刮在脸上,安静的只听得见树叶曳动的声音。墨子矜与骁河做足了准备,抬手推开虚掩的大门。

    没有掌灯的仆人出来迎接,一场暴风雨正诡异笑着静悄悄等他们归来。

    今晚的月不同往常,涂了口脂般的明红,彰显着死亡的气息。

    两人步伐一致,沿着血红的月光慢慢庄重地步入那条幽暗的巷子,巷子最深处隐藏着一间深不可测的仓库。

    熄了灯的大门闭着沉重的嘴,褪色的封条在夜风的吹动下凄凉凉的。抬手轻触大门,yù推开吱呀的大门。

    还未使力,“吱呀。”连连几声大门自动敞开,犹如杜绝啼血,一团团浓浓的烟雾沿着门缝涌出来,冷冷扑在脸上。

    夜风呼呼拂来,吹散成团的烟雾,隐隐可见雾里有人,雾散去,模糊的人形渐渐地清晰。

    黑袍轻飘的赵冷着张浓妆艳抹的脸,狐狸眼若匕首的尖儿上挑,身后九条尾巴轻轻摆动,看来已在这儿恭候他们多时了。

    “相公你可总算回来了,让奴奴在床上好等呢。”赵轻挽朱唇,眸光潋滟,话意深深。

    墨子矜一瞥嘴角厌恶,“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是吗?我好怕怕。”赵卖弄风骚,讽刺他的狂妄自大。待会儿是谁死还说不定呢。

    墨子矜迅速地与骁河jiāo换眼神点头,他负责引开赵,骁负责毁掉扶桑树。墨子矜首当拔出水蓝光的流水剑,快步上前,疾刺向赵的心脏部分。

    呲地一刺刺到剑柄,长长的剑身穿过赵的心脏,不偏不正。

    赵笑,邪恶的眼神玩弄着墨子矜,那眼神就像是!就像是他在床上挑弄他一般!灵魂一震,血色充盈入墨子矜的明亮的瞳仁,疯狂吞噬着他的理智。

    “啊!去死吧!”墨子矜犹如猛兽歇斯底里怒吼,发泄心火,猛力拔出冰冷的剑,连着血ròu飞溅而去。数十次,剑刃疯狂捅入赵的身体,拔出,再捅入,数不清赵身上有几多的窟窿。

    挨刀的赵感不到一丝痛意,细细密密的窟窿流出一行行血,笑得更显鲜明,挤出轻蔑的眼神嘲弄着可怜可爱的墨子矜。

    “你恨我多深,即代表你爱我有多深。”赵笑声如铃刺激着他的耳与目。

    过激的墨子矜挥舞手中的流水剑,将仇人碎尸万段。

    来到扶桑树脚下的骁河,见状不妙,赵是想消磨殆尽墨弟的体力,大喊制止:“墨弟,你冷静,别中了圈套!”

    墨子矜身体一顿,自丧心中爬回,刺剑的手急停下,睁大的桃花眼定了定。

    此时赵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扶桑树下站着骁河,赵愕地睁大眼睛,犹如被人拿了刀子逼在喉结处,震天嘶吼,化成一团可怖的黑烟笼罩在骁河头顶上,伸出魔爪袭向骁河。

    果然,他与扶桑树而言是比命重要的,因为有了扶桑树,几千几万年他才能做到不老不死,永远保持着青春永驻的脸蛋。

    危机之下,墨子矜取出腰际的玉笛,放置嘴边吹起来,青靛色的笛音一波波像海浪般自墨子矜为中点扩散四方,音浪划过赵的躯体,一瞬间赵似一汪江水平静,动弹不得。

    赵抱住撕裂的脑袋,痛苦嚎叫:“啊!别吹!别吹!”

    墨子矜不停地吹奏。

    趁现在,骁河握住羊脂玉发簪的手有些发抖,抬头望着庄严的神树。只需轻轻一划,一切都会结束的。

    骁河挣扎着,赵亦挣扎着。

    发簪一划,划出一道刺眼的光芒,自中间将扶桑树割成两半,健壮的树藤疯狂生长乱蹿。一瞬地,山摇地晃,乌云密布,北斗星移,隔空传出龙的嘶吼声,是从扶桑树心里发出的死亡悲悯。刺眼的光芒犹如刀剑伤害着眼睛,脆弱的都将眼睛闭上。

    混乱中,已忘了还能做什么,更不知前方有什么灾难即将来临。骁河拖着墨子矜的胳膊仓皇逃到几里外的庙里暂避,耳边杂乱的声音消失,在不见方才如末日般的场景。

    “刚刚真是太危险了。”墨子矜还未从风波中缓过劲来,大口吸气呼气。

    骁河将发簪递还他:“也是,吓得我手心都是汗。”

    敏锐的墨子矜揣摩出他的心思,伸手拍一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做的很好,勇气可嘉。”

    像在安慰阿猫阿狗,伸手抚摸着它们的脑袋,适当的给予几颗甜蜜的糖果,抚慰他们狭小容易满足的心灵。

    被表扬的骁河脸刷了石榴色的粉墨,羞涩地挠了挠后脑勺,极是谦虚:“哪儿有,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墨弟才是做得极好的,比我厉害百倍。”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推说着,赞美彼此,隐形中栽培下深厚的感情。友情的起步便是从互相赞美开始的。

    “不知道还要在这儿等多久。”骁河感叹望着渐渐明亮澄澈的天空,一轮新日缓缓升起。

    “啊……不知道。”墨子矜茫然随着骁河的目光望着朝阳。

    他们毁了扶桑树,赵一定会恨他们入骨,现在外面到处都在追杀他们,躲在庙下有上神的保护料赵不敢冲进来。

    只是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他们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庙下不出门一步。

    终有一天,墨子矜会与赵决一死战。

    第一百零六章 加把劲儿

    清夏,还不那么闷热,早热晚凉,该加衣的加衣,该吃的也按照着时间点吃了三餐。暖酥的xìng子亦收敛了不少,安安静静摸着腹中成熟的孩子,不再像往常那么极端。

    啵啵陪着她说话解闷,执着蒲扇给她扑凉。

    日日是这样过的,未免太过静谧,不似她的风格。

    突然,暖酥收住笑敛眉,捂住绞痛的肚子:“啊……”

    啵啵紧张扶着暖儿,心房提到了嗓门眼:“怎么了?!”

    低眼却见她身下一抹殷红,见红了,该不会要生了,啵啵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去……去把渔姐姐叫来!”暖酥痛地满面是皱纹,大幅度呼吸,不一会儿大汗淋漓,淋湿了饱满的额与脖颈儿。

    啵啵镇定住不安的情绪,打横将她抱入榻上,紧紧抓住她的手:“好,我这就去,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撒开她的手,转身跃起没了踪影,以光速飞去渔歌的阁屋。啵啵急如星火凭空出现在渔歌的寝房,渔歌只穿着薄如蝉丝的素内衣休憩,吓得躲进绣了大朵大朵牡丹的锦被不敢探出头。

    啵啵急道:“暖儿要生了!”

    闻言,渔歌立地掀开被褥,亦不管什三从四德,连忙唤扇儿进来。

    “快去禀报殿下,就说琼华夫人快生了!”刻不容缓推着她。

    扇儿连连点头,慌张跑出去。

    渔歌发未梳,拽下衣架上的夏披风裹住身子,抓住啵啵的手,“走,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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