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嘿嘿笑着钻进被窝,躺进她的怀里,充盈着冷空气的被窝瞬时温暖。

    睡梦中的她隐约感到被窝里似有东西在蠕动,伸手一摸,是个毛茸茸,还是活物。吓得立即掀开被褥,脚丫落地冷踏冰,盲人摸象般寻着蜡烛。

    乌黑的眼前一亮,空中燃起一团水蓝的火,照亮素衣单衣的啵啵,他静静看着她,薄唇角是笑,浅浅绕心间。

    她一激动跑过去拥住他,连连嗔怒捶打他的心口,不解气推开他:“你别回来了,走啊!”

    平日里看他挺殷勤的,替她跑腿什么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不顶用,在她快被太子折磨死时,他倒好消失的无形无影无声无息,不知跑去哪儿逍遥快活了。

    现在还有脸回来?别管她啊,去浪去飞啊。

    第八十六章 良家少男

    啵啵笑拉住生气的她,将她藏进温热的胸口,不离不弃,温声慢安慰:“好暖儿,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抛下你。”

    他有事抽不开身,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暖酥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感觉得到手腕上戴了条冰凉的东西,很是嫌弃举了起来:“给我戴了什么?”

    举起同时,叮铃铃悦耳。

    知她不安心,特地准备的宝物,啵啵轻轻握起她的手道:“这是千里铃铛,以后要是找不到我就摇一摇铃铛,我便会出现在你身边。”

    “真那么神奇?”暖酥不信他的鬼话,随xìng摇了摇别致的银铃铛,捏起小颗铃铛细细瞧,底下刻了奇形怪状的字符,看不懂问他,“这是什么甲骨文?”

    啵啵拿开她执着的手,不想过多解释:“说了你也不懂。”

    暖酥心里不痛快他看不起人的样子,与墨子矜同出一辙,赏了一记流氏白眼:“切!你说,姐姐我还不屑于听呢。”

    遂蹦上床倒头呼呼大睡,不理他。

    啵啵紧随其后蹦上床来,险些将床踩塌。暖酥钻出脑袋,怒瞪他:“你怎么可以那么厚颜无耻爬上我的床?”

    她一介良家fù女,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有违lún常了,怎可同眠共枕?

    啵啵抓起被褥捂住雄健的胸口,轻咬软如豆腐的朱唇,桃花眼潋滟流转,娇声委屈:“lún家不收银子给你暖床,你不要,还要赶lún家走,啵啵真生气了!”

    暖酥胃里一阵阵翻滚,知他脸皮比天厚,明说无妨:“你能别恶心我好吗?”

    啵啵顿时捂住心脏,痛苦皱眉:“噢,我的小心心碎了一地!”

    暖酥真想抽他个小嘴巴,但看在他可爱的份上饶他,躺进被窝简言:“闭眼,睡觉,别说话!”

    拥挤的小床,两人挨着肩膀睡下,不知不觉抱在一起。

    今晚,是她和宝宝有史以来睡过最安心最温暖的一晚,一觉睡到天亮。

    相隔甚远的萧蔷外,一弯淡淡皎月悬于昏蓝的天边,是初晓,温和的日光穿shè过薄薄洁云,温暖人间万田。

    由暗变明的雅阁内,地上横躺潦倒着各色美男姬与酒瓶,一夜笙歌的墨驸马爷横躺榻上,周边无人伺候。

    晨起第一声问候,暗箭穿破窗纸,疾疾shè向锦榻上熟睡的墨子矜。

    尽管睡熟,他亦能感受到异常,眼未抬,举手精准抓住箭身,尖尖的箭头未伤到他分毫。

    睁开混沌的桃花眼,迎接新日的到来,光线有些刺眼,因夜里喝多了早起难免头痛yù裂,墨子矜缓缓起身,盖在身上的丝绸被单落地。

    箭断成两段,里面秘密藏着一卷淡黄柔软的纸,取出抚平,纸上写的是:琼华所中之dú乃金国天山绝情dú,yù得解yào,请往。

    一目到底,无落款人。

    一卷黄纸攥手心,萦绕心间的困惑散去,他早该想到暖儿中了dú,才会致使忘了他。虽是解开了心间的谜题,却不能疏忽大意,墨子矜暗了暗迷蒙细长的双眼,深思是谁写的书,又怎会一清二楚暖儿中的是何种dú?难道那人已经知道他与暖儿的关系?

    处变不惊的墨子矜立刻紧张了起来,不得不疑心,信里有zhà,莫不是为了引他千往金国,悄悄暗杀?

    可若是不去拿解yào,暖儿便会一错再错,错以为自己爱的是赵柽,太子杀了赵柽,暖酥自然要报仇于太子。

    报仇便报仇,却要无端拿墨子矜的孩子作为报仇的工具,他断然不会让她如此丧心病狂下去。

    备下马车,不与任何人说,身旁无侍从在右,启程赶往偏远边疆的金国,也就是所谓的女真族,自来与大宋有着不共戴天的仇。

    碰巧让买菜回府的佳丽看见,立马禀告给柔福帝姬。

    “驸马去哪儿了?”帝姬早起便在闺房中刺绣,一日度一日,与驸马井水不犯河水。

    佳丽只看见驸马鬼鬼祟祟乘着辆马车离开,隐隐有什么大事发生,奈何智商不够推测不出:“奴婢也不知。”

    帝姬不紧不慢绣着鲜丽的鸳鸯戏水图案,不愿管他的事,淡漠道:“他爱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成婚四月来,他有几日是在府内的,屈指可数,成天往府里带良家少男,豢养在阁子里,每到夜里笙歌欢笑,搞得府内乌烟瘴气。哪次是她管过的,她这个帝姬当得真够窝囊。

    比她晚出嫁的帝姬,都怀了,就她至今完璧之身。

    佳丽曾好心好意劝说过帝姬:“他可以往府里带男妓,我们也可以,气死他!”

    她的劝说没得来帝姬的认可,反倒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本宫堂堂大宋帝姬,你叫本宫yín乱,成何体统,驸马府不成了青楼!”

    佳丽掌嘴,在不敢乱说话。

    翻山越岭,路途崎岖险阻,墨子矜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愈深入边疆境地,愈是穷困破落,一路上随处可见流离失所的难民。

    每遇难民,墨子矜总是忍不住停下马车,亦不看布袋里的干粮素饼仅剩多少,一口不剩给了难民。

    难民一拥而上强迫头,跪地叩谢他的大恩大德。

    墨子矜执着缰绳赶路,不回头。

    他生于贫穷的农庄,无父无母,由非亲非故的nǎi娘扶养chéng rén,相依为命。农田寡民的日子至今在他脑海活灵活现永不褪色。他记得,那时他常常光着膀子与脚丫,奔跑于田间追赶彩色的蝴蝶,踩坏了别人家的农田庄稼,回到家没少挨nǎi娘的打。

    回首往事,nǎi娘追打他的画面,他不禁笑了笑,宛若春风轻拂,姹紫嫣红。

    落在肩上的蓝白蝴蝶扇动柔软羽翼,以他的快乐为快乐,以他的悲伤为悲伤,朝朝暮暮不离不弃。

    美丽一瞬,他嘴边的笑影被野风吞去,绝美的脸庞淡漠如画,宛若她刚刚看见的不过是幻觉,蝴蝶黯然神伤。

    矜儿怎会不知主人心里的秘密,有一种恨藏在心底,随时间推移,不淡,只会愈来愈深罢了。

    不远的一行凶神恶煞的山贼围住单qiāng匹马的人,正往前赶路的墨子矜用力拉住缰绳,让马儿停下。

    骑在汗血宝马上的秀气男子持着缰绳,环视挂着刀疤的山贼,好心情不翼而飞,不悦问:“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费尽千辛万苦他才从家里溜出来,却不想出门没几步遇到这档子事。

    山贼jiān笑,好不含蓄:“我们是谁?哈哈哈……奉管,把钱乖乖jiāo出来就好!”

    jiāo钱?男子掏出一袋分量不轻的银子甩了甩,轻笑嘲讽:“爷爷的钱,只给孙子!”

    受到羞辱的山贼愤地拔出擦的霍亮的刀qiāng,对着马上的男子:“臭小子,把钱留下来!”

    男子退后一步,看他们人多势众,刀qiāng剑戟,心里止不住害怕,伸手摸进靴子,yù拔血刃与他们生死一搏。

    “住手!”一道磁xìng的男声制止他们。

    所有人目光齐齐落向骑在马车上悠哉悠哉的墨子矜。听他口气不小,行头不似当地人,山贼猜疑他莫不是什么武林高手?遂不敢轻举妄动,时不时面面相觑,马背上的男子握紧血刃,静观其变。

    墨子矜衣裳淡雅,青丝披肩,礼貌微笑:“麻烦各位兄台,让一让路。”

    仅仅只是为了借过。

    犹如五雷轰顶,山贼震惊地说不出话,目眦尽裂,一口热血涌入胸腔。

    马上的男子肆无忌惮大笑三声,心情大好,觉得这书生意气的男子很有意思,胆子不小竟敢戏弄山贼。

    气zhà肺的山贼首领怒声命令:“弟兄们,上!杀了他!”

    “呀!”一窝山贼嘶吼声震天动地,犹如战场上的铁兵,乱刀冲向墨子矜。

    墨子矜安之若素,静静等,等他们过来送死。

    几下功夫,只听骨骼清脆如响心畔,仿佛他平日里咀嚼着好吃的zhà鱼片,嘎吱嘎吱响。

    墨子矜甚至未离开坐骑,无多大的动静,随随便便抬了抬戴了七彩璎珞的美手,将这一窝山贼打得鼻青眼肿趴在地惨叫求饶。

    男子站一旁观战,直呼爽快,突然想jiāo他为朋友,兴致高涨,抱拳作揖道:“在下多谢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知大侠……”

    不等他说完话,墨子矜轻轻唤了马儿,“驾。”继续往连绵不绝的小山丘赶路。

    全听不见背后的大喊声:“喂!大侠!大侠!”

    望着墨子矜前往的方向,正是他回家的方向,他好不容易离家一趟,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玩玩,却要因为这清高的男子原路返回,怎么说都是不甘心的。恋恋不舍望了眼神秘的远方,牵着缰绳跟在墨子矜的马车后。

    路过沟壑,有溪水清澈见底,向西不紧不慢细细流着,墨子矜落下马鞍,来到溪边蹲下,沾湿了素衣,双手捧起一掌的清水饮入,试了试水,很是甘甜。岸边的草儿嫩嫩绿绿,水分十足,遂牵着劳累千里的马儿过来喝水吃草。

    墨子矜痛爱孩子一般摸了摸马儿的脖子,温柔叮嘱:“多吃点。”

    马儿似能听懂他的话,吧唧吧唧嚼着嫩草,高兴地甩了甩棕色马尾。

    第八十七章 不仁不义

    萧寒的野风拂过男子泛着淡粉的面颊,日光晒过的发犹如金灿灿的小麦,一束束由彩绳编得整齐。男子盯着墨子矜善良美好的样子,抓紧缰绳,无法移开明蓝色的双睛,心里头莫名着了一把火,烧的他浑身燥热难耐,鼻间呼出紊乱的热气。

    墨子矜转头,不偏不正,妖气的桃花眼幽暗暗落在他身上,细细打量他,那身材相比自己并不矮小,轮廓线硬朗,鼻子若鹰钩,双眼深蓝似海,可奇怪的是,他身上散发的柔美气质却又不像男人该有的。

    男子不敢相信他在看自己,微红的脸庞更深了深,迅速避开他端详的目光,耳畔的心跳如擂鼓嘭嘭。

    他一定是疯了,转身用力拍了拍自己红烧饼一般的脸,清醒一下。

    雄鹰展翅翱翔飞过,青丘线渐渐没入冷夜。墨子矜还好有一辆马车,方便随时随地休息,倒是那个秀气的男子,跟了一整日,挨紧汗血宝马抱紧手臂冷得瑟瑟发抖。

    丘陵到处结草,找不到可以生火的干树枝,看他冻坏了身子,墨子矜掀开帷裳,伸手邀他:“上来。”

    男子复不确定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才确定他是在叫自己,立马起身,握住他温暖的手,钻进遮风挡雨的马车里,暖和了不少。此次离家只带了一袋银子,男子慷慨将身外之物送给他:“这是报答你的。”

    一袋子钱在他看里犹粪土。

    墨子矜不屑看一眼,婉言拒绝:“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今日之事,主观上他不过是为自己扫除障碍,并不是为了救他。

    瞬地,于男子心目中的墨子矜本就达到巅峰地位,复又新高上一台阶。男子收回银子,最想问的不过是他的名字,压低细嗓子粗声问:“在下尼玛哈茜,还不知大侠尊姓大名?”

    月色迷人,墨子矜惬意地仰望夜空,点点连成线的星儿眨了眨眼睛,淡黄的月儿离地线很近,近得伸手可触。他已经好久没像这样静心,好好看一看星月。

    尼玛哈茜看他盯着夜空,完全不理自己,心里着急唤道:“大侠,大侠!”

    他不过想知道他的名字,就那么难?

    耳旁有蚊子哔哔,墨子矜微微蹙眉,显然不耐烦有人打扰他的雅兴,轻吐字:“有事?”

    大侠终于跟他说话了,尼玛哈茜笑眼弯弯,脸颊浮起两团看不真切的红晕,自信满满:“在下尼玛哈茜,不知大侠尊姓大名?”

    墨子矜轻念几遍趣味十足的名字,想起什么似的问起:“你是女真族人?”

    看装扮和面孔,一股浓浓的边疆味。如果是,此人尚可以为他所用。

    尼玛哈茜执着不肯回答,郁闷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墨子矜对上他满是期待的目光,防人之心不可无,随口胡诌了个假名:“在下孟华。”

    “孟华阿古!孟华阿古!”尼玛哈茜幸福微笑,兴高采烈喊着他。

    仿佛有只乌鸦喊着墨子矜,他淡定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脸色若夜雾微妙,阿古是什么东东?

    尼玛哈茜亲切拉起墨子矜的手,心驰向往:“这么说来孟华阿古,来自宋国咯!”

    墨子矜佯笑有些不自然,从鼻子里应到:“嗯。”

    尼玛哈茜像是从未进过城的乡里人,对一切事物感到新奇,湛蓝的眼睛似海水泛着粼粼波光,捧着开心的脸请求:“那孟华兄能给我讲讲宋国吗?”

    墨子矜慵懒扇动画扇一样的漂亮的眼睛,他向来话少,不大喜好讲话,但为了能尽快找到天山绝情dú的解yào,他甘愿卖笑,哄小孩他还是很拿手的。与他面面相对,畅谈东京的繁华,人情的冷暖,令人眼花缭乱的美景,令人馋涎yù滴的美味小吃……说之不尽,天花乱坠。

    从孟华阿古口中道出的东京,幻作一幅幅生动的画面跃入尼玛哈茜眼球。听着是很让心胸澎湃,可说的再怎么好都没用,那里就像遥远的天,不免哀伤难过,长叹息。

    墨子矜见他忽然大落,立刻断了话题,细细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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