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影,笑起微若远山。

    暖酥面无表情看着戴上假面具的她,不敢相信她便是当初那个与她同吃同住无话不谈的秋姐姐。暖酥难过颦蹙问道:“你还是我认识的秋月姐姐吗?”

    是她还傻着胡念旧情。

    仅以她的一言,金贵仪脸上淡淡的笑似被什么凝固住,流光婉转的眼底泛起如刀割的恨意。步步逼近她:“我会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暖酥与她急迫的眼神对视,意识后退。

    “姐妹,你同我说姐妹,你配吗?我待你如亲姐妹,你却背着我爬上我男人的床,你对的起我吗?!”

    “若不是你,阿梁怎可能对我心灰意冷!”

    “若不是你的出现,阿梁永永远远只会爱我一人!”

    秋月情绪不受控制睁着愤恨的双眼,步步逼近,直把暖酥逼向湖边。若不是她,她怎会稀罕爬上龙床,日日夜夜忍受折磨与羞辱。然而这一切都是因她,她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所以,她该死!

    仇恨蒙蔽了双眼,秋月拼尽最后一把气力狠狠将暖酥推入湖水中,暖酥如瓜果掉进水中,静悄悄的水面飞溅起水花。

    寒露,水凉的出奇。

    凉水刺骨,不善水xìng的暖酥如旱鸭子滑动双翅,在水底拼命挣扎,拍出水花,好容易钻出的脑袋又陷入水底,她的双脚似有水鬼抓住,兴奋拖着她往黑暗的水底深陷。

    形势迫在眉睫,沉默的梁师成岂能隔岸观戏,摘了宫帽就要急急冲下水救她。

    却被秋月伸手拦住,明瞪着梁师成,冷言无情:“你若救她,就和她一起去死!”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

    可怖的声音如响耳畔,半沉水中的暖酥听的清楚,亦看的清楚,秋月要置于死地,心酸的眼泪掉出眼眶融入清水。

    秋姐姐……

    她与梁师成清清白白……为何就是不信她?反信小人之言,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碧绿的湖水猛灌入她的嘴,呛住她的鼻息。

    梁师成爱莫能助,眼睁睁注视她挣扎窒息。对他而言,她不过是颗无用的废棋,白费他一番苦心栽培,到头来倒不如秋月有用的多。用之弃之于情合理。如今他有秋月在皇上身边多多美言,想来不久的将来他便能取代李公公从此仕途黄达。

    就在两人冷漠凝视暖酥死时,远处的墨子矜跑来,不顾湖水的冰凉,甚至衣裳来不及脱下,直接扑通跳进湖中。

    如美人鱼摆动柔软身体,沉入水底深处,摸寻暖酥的身影,碧绿水光微弱,仅可照亮湖面。艰难下,墨子矜捕捉到正往下深坠摊开身体的暖酥。

    心急朝她游去,双手利落绕过她的两肢抱着她游上岸来。哗啦水声淙淙,素衣湿透,湿漉漉的发微凌,启开朱唇喘气,湿润的似涂了层鲜红水润的唇脂,不比秋月涂的胭脂水粉,是那种天然娇美的桃红,诱人犯罪。

    墨子矜抱着奄奄一息的暖酥,侧身冰冷的余光瞄了一眼金秋月,送她良言:“多行不义必自毙!”

    只有他才可以杀她,任何人都没那资格。

    墨子矜带着她离去,昂首挺胸离去。

    金秋月恨地目光凛凛,攥紧白葱玉指,摘下雪白手腕处一只冰心芙蓉镯子,举起狠狠摔在地,四分五裂,犹如两人破碎了的友情,在无可能弥补回从前那般。

    前朝与后宫互不来往,如今墨子矜得罪了金秋月,往后的日子少不了好果子吃。外人看来他似不怕死,天塌下亦是一副云淡风轻无压力,品格何等高尚。

    可他到底是人,亦有生老病死的一天,亦会有怕死的时候。

    他最怕大仇未报,反要了xìng命,最怕自身死后,留她一人孤苦伶仃,亦或是她死,留他在世孤独终老。

    正因害怕,墨子矜时时刻刻警惕,护她周全。

    “傻暖暖,也只有我,才会救你,你看看你那什么心爱的王爷,在你受苦受难时救你了吗?”趁她未醒,墨子矜自言自语,时不时皱皱眉。

    也只有在她闭上眼睛,墨子矜才敢无所顾忌诉说心事。俯身柔软的嘴唇按在她饱满的额心上,深情吻了吻,温暖笑对她。

    未等她醒来,墨子矜潇洒离去,似是不想被她知道,小心翼翼藏着掖着,不想让她知道是他救的她,否则她会觉得对他有所亏欠,说不定会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呢。

    她太过傻,城府不深,善良容易被坏人利用,不适合后宫生存。可她若是执意不走,墨子矜便陪她一起走,直到她痛哭跑来找他,他依旧敞开怀抱以笑待她。

    赵躲在暗处自惭不如,这般的深情,她又怎会知?

    她竟还妄想父皇赐与墨公子成婚,难怪父皇劈头训了她一顿,说她小小年纪竟想着儿女私情。

    果然墨公子的鸿鹄之志,岂是她这等燕雀安知?

    墨公子这物有所主,流姐姐温柔贤淑,两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无论从年龄或才貌上都是绝配的,没有丝毫代沟。

    她不配,心甘情愿将墨公子拱手让人。

    坤宁殿里的日子过的还算太平,只是偶尔有些许不愉快的小chā曲儿,那些不怀好意的宦官老喜欢动手动脚的,暖酥默默隐忍着,不想将事情闹大,更不想为了芝麻小的事让皇后娘娘难为。

    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尽量不动用武力,此是暖酥处理人情世故的原则,少树敌,少一分忧心。

    只是今日,却不大相同,宦官见到她似见到吃人老虎躲得远远的,很是害怕的模样,暖酥好奇朝那人走近,却见他的袖子空空的。

    “你的手……”不等暖酥问完话,宦官惧怕地跑开。

    暖酥不解蹙眉,轻切了一声,她又不是老虎。不过亦好,她最不喜不熟的人动手动脚,现在那些个宦官对她敬而远之,虽不明所以却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暖酥替皇后办起事来手脚利索,因着皇后怕鬼魂,晚上睡眠时,总要暖酥陪在旁侧,才能安心入睡。

    今夜如旧,暖酥陪着皇后旁侧,只是不同往常的是,今晚多了些异常的动静。

    暗处轻轻捅破窗纸的短竹子伸进寝宫,吐出氤氲,瞬地寝宫雾气诡异缭绕。暖酥侧身睁大双眼,嘴边带着诡秘的笑,静静等那所谓的鬼上门。很想见识见识究竟是何种厉鬼,才会吓得皇后娘娘昏迷三日三夜。

    真鬼假鬼她都不怕,尽管放马过来。

    闭紧的寝宫门砰地巨响破开,白衣长须长舌的鬼飘了进来,凄惨的哭声:“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愈来愈近……

    暖酥腾身跃起,戴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突兀跳入眼中,反吓得鬼“啊!”鬼叫声连绵不绝。

    火烛燃起,寝宫眨眼间明亮春光融融。

    暖酥将那扮鬼吓人的假鬼三两下捆了起来,丢下地板上,听候皇后娘娘发落。

    真相大白,皇后不免感到吃惊与小怪,她竟是被人活活下了三天三夜,传出去她的老脸还往那里搁?

    事出必有因,皇后不先处罚他,仔细盘问详情:“你为何要扮鬼吓本宫?”

    认为是她打理后宫不够尽善尽美,才会酿下祸端,无法使众人心服口服。

    “是……是……”假鬼跪在地上目光犹豫。

    “说!若是胆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一句假话,立刻割下你的舌头!”暖酥蒙受锦言姑姑的谆谆教导,严厉迫人,学起来倒是有几分模样。

    太监为保全xìng命,急忙脱口:“是流暖酥让奴婢这么做的!请皇后娘娘恕罪!请皇后娘娘恕罪!”将背后主谋者全盘托出。

    “你血口喷人!”暖酥与他素不相识,又怎会买通他来吓皇后,吓皇后对自己完全没益处,她才不会做出愚蠢之事。转头看着皇后,眼神奢望皇后能信她:“皇后娘娘,不是奴婢!”暖酥急得摇头,不想跳进黄河洗不清,无辜受冤。

    “是流暖酥,买通奴婢这么做的,她还说若是把皇后娘娘吓死,她才好当皇后!”太监一口咬死暖酥,jiāo代完实言太监咬舌自尽,来个死无对证。

    暖酥探了探太监的鼻息已没了动静,倒吸一口凉气,跪地坦白道:“奴婢的命是皇后娘娘救回的,奴婢感激还来不及,绝没有要背叛皇后娘娘的半点意思。”

    她知恩图报,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望皇后相信。

    “本宫信你。”口上虽如此说的,心中却不那么想。

    皇后不得不怀疑提防她,对她完全的信任变为不那么信任,往后重要的事亦只jiāo代给锦言去做。而暖酥自己亦感觉到,皇后对自己的态度不似以往的火热,甚至是时时刻刻提防她,深怕她出其不意危急到皇后的地位。

    第六十七章 正人君子

    延福宫中,闲情雅致的宋徽宗一手背后,一手执着毛笔舞文弄墨,瘦筋且有力,落笔如匕首,天骨遒美,淋漓尽致。

    李公公前脚踩着袍底,两步并作一步,十万火急赶来:“皇上!皇上!大事不妙,柔福帝姬自寻短见了!”

    闻言,笔下折断。

    “!”宋徽宗如火烧眉头,抛下一切,起驾赶去。

    宫女们杜鹃啼血,上前阻止帝姬寻短见:“帝姬!不要,快下来,您难道真的狠心抛下奴婢们吗?!”

    悲恸的哭声震天动地,传遍皇城。

    “本帝姬今日要死,谁也休想拦住我!”任xìng的赵甩开纠缠不清的手,脱了绣花鞋,踩上矮凳子,抓住三尺白绫,便要上吊。

    “皇上驾到!”同声响起,宋徽宗威风凛凛步入柔福阁,只见自己的心肝女儿寻死觅活,当即命两名勇猛的将士上前将帝姬捆下来。

    被捆住手脚的赵犹如泥鳅死命挣扎:“放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我不想活了!”

    怒发冲冠,皇帝狠心挥出手掌如及雨打在帝姬娇嫩的脸上,啪一声如雷贯耳。他颤抖着手,心疼地看着她,他是皇帝,怎能眼睁睁看自己的亲骨ròu去死!

    一生中,父皇痛她爱她,从小对她呵护有加,从不舍得打她半下。今,父皇居然打了她。

    赵双耳轰鸣,大片的眼泪从狰狞的眼眶中挤出,滚滚滑过炙痛娇小的脸庞,心碎一地。

    见女儿落泪,宋徽宗狠下的心抵不过几滴眼泪,上前十分疼惜地扶起她落地即碎的花容,哽咽喊着:“……是父皇对不起你……”

    “父皇不爱我了……父皇不爱我了!”赵咧开嘴哇地一声大哭。

    “父皇爱你,才会狠心打你,父皇不想你死!”宋徽宗抱着她的小脑袋,急切将她裹进怀里,紧紧地让她感受得到温暖的爱。

    钻进父皇宽大如山的怀里,赵小花猫似的低低抽泣着:“父皇都不关心,女儿为何放着荣华富贵不要,要去寻死?”

    有些事堵在她心里,逼得她喘不过气。

    静言思之,忙于朝政的宋徽宗,确实疏忽了她。虽有佳肴珍宝,却无法给予本该拥有的亲情。是他的失职,他不是个好父亲亦不是个好皇帝,说起一切都是他的错。

    就着她的话,皇帝温声细语:“那有什么不能解开的心事,才要寻短见?”

    躺在父皇温暖的怀里,赵安安静静地倾吐心声:“女儿这辈子从没爱上过任何男子,除……除了墨公子。我知道,女儿与他今生无缘,可女儿就是忘不了他。父皇能懂女儿的?”

    “嗯。”宋徽宗默默应声,心疼蹙眉,他是父皇怎会不懂男女情爱,爱易忘难,便是爱上了只会令人深陷无法自拔。

    “女儿心好痛,与其苟活于世倒不如死了好!”赵揪住自己的心,她深爱墨公子,若是无法与他在一起,她便以死明志。

    仿若皇上的心亦被她狠狠揪在手心捏碎。

    宋徽宗抹去她脸上的泪花。不论多么不仁不义,断然不会让女儿受苦受难,他一定会让女儿快乐起来,回到从前一般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似翱翔于蓝天白云的鸟儿。

    刻不容缓,派人加急召枢密使入宫觐见。

    “微臣参见皇上。”墨子矜风尘仆仆赶来,还未及沐浴更衣一番,就被急召入宫面见圣上,实在有失风度。

    跪地的墨子矜暗自揣测,莫不是那金贵仪在皇上耳边献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皇上怎会平白无故召他入宫?

    “墨卿请起!”皇上精神饱满。

    潜意识之中,告诉他今日的皇上不同往常。

    墨子矜谢言起身,闷声站在一旁,只等皇上开金口。

    皇上一丝不苟甄选红纸上的黄道吉日,临近一日为初一宜婚娶,总算寻得个心仪的日子,愉快道:“朕都为你选好了,初一赐你与柔福帝姬成婚!”

    一声帝令如山撼心。

    “皇上!”墨子矜自头皮发凉,惊愕睁大薄薄的眼皮,神色慌张像战场中的纷乱,一直来平静无涟漪的心湖瞬时激dàng翻滚。皇上明知他此生非她不娶,却还要做出不仁不义之事,君子之腹免不了生出怨恨。

    让他娶一不爱的女子,不如让他死!

    “怎么?你还有其他话要说!”皇上怒目横眉,威严逼视着愈发不知天高地厚的墨子矜。他的柔福帝姬高贵美丽,赐予他已是天赐之恩,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有话说。

    皇恩浩dàng,岂是他区区臣子所能抗拒的了?墨子矜凝视皇上的褐色眦裂的双瞳,那双眼分明在告诉他,如果不娶柔福,流氏将会为此陪葬。

    他万万不可连累她。

    没有回旋余地?

    纵有千万般不愿,他亦只能隐忍着心中的愤怒,不表露出丝毫不满的神色,缓缓叩谢:“儿臣谢皇上隆恩。”

    皇上亲尊扶他起来,赞不绝口道:“好好!墨卿果然不负朕所托。”

    不过日,枢密使与柔福帝姬即将成婚的消息如瘟疫传遍大街小巷。

    得知消息的赵楷急如星火,马不停蹄跑来约见柔福。

    “皇妹,你可想仔细了,当真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赵楷深知墨兄是心高气傲爱恨分明的人,爱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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