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暖酥只能养它,本以为野鸽子会不听话随处大小便,没想到它竟从不给她添麻烦,反而很灵活聪明,教上一天便会传书了,她很是喜欢。

    啵啵是她在宫里惟一亲密无间的好友,有什么憋在心里的话只对它说,有什么好吃的亦只与它分享。

    啵啵轻轻啄了两下暖酥的手,侧身踢出一条可爱的鸟腿,禀告暖酥有信件。

    取出啵啵脚环中的信纸。

    暖酥温柔眯眼笑:“好啦,知道了,你的功劳,桌上的水果全归你了。”

    啵啵一头扎进水果盘,大吃特吃。

    来自太子的秘信:戌时,碧泉山庄,枢密使杀之取之。

    枢密使?宋初,历代帝王为分割宰相权利,总揽天下,增设参知政事、枢密使和三司使。众人皆知,无形中三司已成了第二宰相,治根不治本,只有花天酒月里的皇帝不知情罢了。

    这可是第一次,太子下达暗杀指令,竟命她刺杀天下臭名昭著的枢密使,简直脏了她的手。

    听闻这位新上任的枢密使比狐狸精还妖孽,擅文绝武,身手极差。攀龙附凤那是家常便饭,前脚勾搭了三皇子,后脚勾引各位公主,一夜bào红,竟连皇上都有意赐他为驸马。

    暖酥闭眼杀他,就像杀死一颗冬一样简单,干脆利落,脑袋落地。

    夜幕惊人,东华门重兵把守,藏身宫巷的暖酥谨慎踩着轻猫步左顾右盼,提心吊胆。

    忽然,一队整装佩刀的禁军踏着铁步巡逻而过,暖酥快步躲进巷子,避开禁军,活生生惊出满身冷汗。

    四方角楼上站着一圈侦查兵全方位巡扫,不见一只苍蝇的踪影。

    莫说是出宫,任何人只要在宫门外鬼鬼祟祟,一当被发现,抓住便是一条死罪。

    暖酥集中精神思忖该如何才能逃出宫去,脚下探出只白茸茸的大肥猫,灵机一动,从衣襟内掏出干粮。

    它饿地直了眼睛死死盯着暖酥手中的ròu饼,圆圆黑黑的夜珠眼睛闪出抹凌厉的光,叫出声:“喵喵喵!”

    “猫儿,能不能出宫全靠你了。”暖酥颦蹙,蹲下身胆大按了按它的猫头。

    所有希望寄托在它身上,手中的ròu饼用力丢出,丢进草丛,猫儿飞扑进草丛唰响。

    听到一点动静所有禁军拔刀围了上去。

    暖酥趁空隙跳出宫墙,顺利逃出宫。

    若是此刻法术具在,她还需担心出宫吗?眨眼功夫去遍天涯海角,打遍天下无敌手。只可惜今非昔比,她现在就是一枚武功平平的女子,像众人一样贪生怕死。

    食碗混沌果腹,暖酥握剑起身,压低声喉大咧咧的男声:“小二,多少钱?”

    “十文钱。”小二傻笑。

    话音未落,暖酥从兜儿里抓出一吊串红绳的十文钱,如飞刀急急shè出,杀伤力不弱。铜钱shè出的霎那震翅的苍蝇断了头,落在碗汤里,小二稳稳接在手中。

    “客官您慢走咧。”暖酥没起疑心走后,瘦骨嶙峋的小二露出诡异的笑。

    第四十九章 碧泉

    碧泉山庄,细数莺莺燕燕把酒揽才子,欢声笑语醉香阁,氤氲绕心间。

    传闻碧泉山庄有一处纯净的碧泉,澄澈无比,水源来自南天山融化的天山雪水,能化百病,一刻值千金,一般人是无福消受的。

    想必今夜,那枢密使应该就在那儿了。

    暖酥吹着清脆的哨子这就寻他去,雾气扶摇而上,想必那里便是碧泉了,一座天然雄伟的小山,天地开凿出一处温泉,如临仙境。

    沿着斗折蛇行的山路,穿梭过团团浓雾,隐约可见前方有女子娉婷徐徐抱琴弦。

    暖酥快步上前粗暴一掌劈向女子的细脖颈,女子弱不禁风瘫在暖酥怀里,定睛一看,“李师师!”

    那日幸得她相救,还未来得及感激她呢。她来这儿,是为了给那位达官贵人弹奏的?

    当即暖酥眸光灵转,夺走她怀中的绿绮琴,抬她安置在隐秘干净的地方,前去山背后的碧泉,心下不免惴惴。

    借着淡淡月光,暖酥好容易寻得一方碧泉,烟雾缭绕,隐约有抹ròu色,看不清那人的神秘容颜。

    找一块平整的石块坐下。

    “师师,你来了。”披发男子背对她。

    轻启珠唇吐字,如莺声燕语,配以汩汩小流,悦耳至极。

    暖酥一惊,遂镇定自若,风风韵韵回话:“是,奴奴来了,官人。”

    “凤求凰。”他阖着双眸道。

    《凤求凰》为汉代司马相如追求卓文君时所作之曲,两人的爱情佳话至今传唱千古不绝。

    暖酥却不以为然,爱情需要双方共同付出,这段情,貌似是文君付出牺牲的多,而相如却是个十足的负心汉,靠着岳父仕途通达,却想着纳妾,文君伤透心才有了《白头吟》。

    果真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负心汉,她偏偏倔犟就不喜《凤求凰》,悠悠拨弦弹起悲桑的《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

    静卧碧泉的男子,虽早知来者不是师师,可亦前所未见世间竟有如此愚不可及的杀手。师师是他青梅竹马的玩伴,从不会唤自己作奴奴,雇佣她的金主想必亦是个头脑简单的角色。

    男子不作一丝一毫挣扎,嘴边只漫出恍惚迷情的笑,平静似水,舒服的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平心静气,只待一场狂风暴雨。

    在美人漆黑摄魂的眸中看来,他不过案板上待宰割的鱼儿。

    夜色撩倒佳人才子,月色皎皎空对酒,绿绮琴前美人细手抹弦,铮铮琴声似美酒佳肴细细绵长,行云流水,轻如鸿毛绕耳。

    男子双臂懒懒散散搭在石岩边,随着温柔的琴声摆头品心入味,仿若遗世独立羽化登仙,妙极了。

    美人妩媚睐眸,突兀十指压弦,琴音紊乱,打破弦外的静谧,弦断指腹允出些许血来,盛放出凌厉芒刺。

    暖酥抽剑,拨开层层云雾,漫步来到男子身后,气昂昂吐出轻挑的口气:“狗官,自行了断吧,别脏了姑nǎinǎi的手!”

    闻言,男子纹丝不动。

    “怕了?”暖酥肆意打哈哈,莺啼的笑声迷人,倒是比碧泉山庄的优伶更为迷魅。让她猜一下,此刻他应该在碧泉底下吓得偷偷撒尿了。

    第五十章 断袖之癖

    她被这双强烈深邃的眼睛锁的心慌,无法转睛,下意识害怕地扭着被他死死钳住的手。该不会生气了,连忙嘿嘿陪着笑脸:“官爷爷,小的知错了,小的纯粹是误入,打扰您雅致,您就放过小的一条小命吧!”

    他能感受到她此刻在害怕发抖,仍是止不住心中的好奇,浅笑发问:“我有那么可怕吗?”

    她连连点头,又连连摇头,不敢说错话惹他发怒。

    墨子矜渐渐松开她的手,叹了口久抑心里的气,便是纵有千般万般的不舍,他亦会放她离开:“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这世上没人杀的了我。”

    暖酥揉着被他掐红yù断的手腕,捡起桃花剑,笑眼咪咪:“是是,小的明白,小的这就滚!”

    岸边的墨子矜静立,衣角滴水,一种前所未有的怪异感涌入心头,或者是她变了亦未尝不是。方才,与之对视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别样,若他的揣测无误,那名女子一定不是流暖酥。

    便是他亦难以做到不让眼睛泄露情绪,而她眼里除了害怕和惊慌,一概无他,甚至有些许让他陌生。

    那真正的她到底在哪儿?

    他颦蹙愁眉不展,望穿一池碧泉。

    暖酥心里自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没走多远,狠狠擦着被亲的嘴,回头恶狠狠盯着他的背影,半眯月眸瞄准,shè出袖内飞针。亦不知shè没shè中,干完坏事拔腿就逃。

    墨子矜没料到对方留了一手,数根细细的飞针shè来,只差毫发距离,便要将他漂亮的脸扎成了刺猬,闭眼运出一分力,疾刺来的飞针静止空中悉数落地。

    为她扑朔迷离的举动,疑虑重重。

    她若不是,又怎会随身带着那把桃花剑?

    她若不是,又怎会想杀他?她是不是对他怀恨在心……恨他最终选的人不是她?

    她若是,又怎会和他装蒜?装作不认识他,喊他大爷。在她眼中,他到底算的上什么。

    ……

    深夜的蟋蟀不休不止吱吱叫唤,就像他焦躁不安的心,挤破的脑袋,原本平静似水,却因她片刻影子的闯入,心里突发铺天盖地的海啸。肆意张牙舞爪,卷起他的心脉,一根根卷的长长薄薄快断时,又立刻松开,反反复复,折磨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若雾阁灯火通明,门外的太子手负身后来回踟蹰,担忧她是不是一走了之,亦或出了意外,后悔不及。

    月儿褪色渐淡,夜空中星星点点隐去,剩几处寥若晨星。暖酥手脚麻利翻墙踩在茵茵草地上,只见若雾阁外太子未寐一脸焦急,似在等人。

    暖酥急步走来,恭敬弯腰抱拳:“禀太子,属下办事不利,暗杀行动失败。”

    太子不责骂反而高兴托起她的双手,慈眉善目,触碰到她的手臂时,放下的心又连忙提了起来:“怎么浑身湿了?”

    哪壶不提开哪壶,暖酥想起适才碧泉山庄发生的一幕,自己似鳖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恶气上肺。灵机一动,来招借刀杀人,畏畏惧惧回话:“枢密使让属下给您回话,他说……他说……”

    暖酥真真不敢往下说,有所顾及,察言观色。

    看她有口难言的样子,倒是激起太子的兴趣:“说,本太子倒想听听是什么好听的话。”

    暖酥暗下使劲儿憋住笑,不让自己露出破绽,绘声绘色生动道:“他说,殿下想杀他,门儿都没有,床倒是有一张,他已经洗好身子等太子殿下您了。”

    说着,暖酥硬硬憋住笑穴,背后直颤抖。

    羞辱xìng的言语直击他心,太子气地满脸通红,俊脸猴屁股似的红扑扑,狠狠摔下大袖,咬牙切齿道:“断袖之癖!”

    怒气冲冲大步离去。

    “殿下,您慢走。”暖酥目送他匆匆离开,憋在心里的笑泉喷涌而出,急切捧腹大笑。

    啵啵飞出来,立在暖酥的右肩上,似在为她庆贺。

    等她笑足,头皮发麻,关键时刻良心上卡弯过不去,有些许后悔,努努嘴扭头问飞鸽:“啵啵,你说我这么做对吗?”

    毕竟枢密使与她无冤无仇,而且他还放她一条生路,换作他人早将她一刀两断。

    啵啵“咕咕”叫了两声回应她。

    暖酥微张开嘴叹气,眼底闪出坚定神色:“世上没有人愿意做杀人的买卖,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扳倒赵桓。”

    杀了他未免太容易,她要夺走他此生所心爱的一切,就像他夺走本该属于王爷的一切,当着他的面亲手一点点毁掉,慢慢折磨他致死,让他跪地求饶痛不yù生。

    在这之前她会伪装成一只无利牙乖顺的老虎,臣服于他,任他摆布。

    默默无言的啵啵静立在暖酥肩头,黑亮的一双眼睛上帝般注视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嘴边不经意闪过一丝美妙的笑,啵啵摇头似在悲哀,又似在惊叹。

    粉红宫女舀起竹筒清水,缓慢浇在富丽堂皇的牡丹花蕊内,红bái fěn黄,品种繁多,绚丽多姿,是今儿太子殿下命太监送来的。

    “我来吧。”暖酥接过竹筒,浅草色齐胸襦裙随风轻舞,扬起病态娇滴的笑。昨夜因淋水,紧身黑衣难以脱下,又吹了凉如水的夜风,不生病才怪。

    宫女云来谄媚:“要奴婢说流姑娘就像这花后,国色天香,无人能及。”

    另一名宫女唤半月,两人都是太子派来照顾暖酥的,暖酥虽不苟言笑,却平易近人待她们可好了,自然敢说话。

    “昨个儿,殿下等了姑娘一个晚上,殿下待姑娘可真是情深义重,让人好羡慕。”半月嚼舌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闻言,暖酥温和的眸光凌厉,指甲刺入娇嫩的花瓣。

    一向早起的朱太子妃在宫巷里闲散步,闻到扑鼻的花香,好奇寻来,站在若雾阁门外静静观看她们得意忘形。

    今早太子明明和她说昨夜是去了庆宁宫,被蒙在鼓里的朱太子妃愤然挺着微富的肚子,尾随六名宫女,仗势来到暖酥面前。

    嚼舌根的云来、半月惊忙跪地:“奴婢参见太子妃。”

    只有暖酥巍然不动,膝盖硬的很,暗暗攥紧拳头,冷漠直视她。她没有忘记,当日掖庭中的羞辱和折磨。

    长耳上前,厉声怒喝:“大胆贱婢,太子妃驾到,还不快快跪下!”

    眼看流暖酥执迷不跪,长耳心里来火伸手就要好好收拾她,教教她什么叫宫规。

    “不跪也罢。”朱太子妃懒懒地摆了摆手,长耳这才收手便宜她乖乖退下。太子妃俯身蹭进一朵开的正浓艳的红牡丹,扇手抓香,慵懒起身:“呦,长耳,本宫听说,有人爬上枝头当花后了。”

    长耳仗着太子妃的势,欺上鼻子,恶狠狠瞪暖酥一眼,阿谀苟合道:“是啊,可厉害着呢,国色天香,无人能及。”

    第五十一章 终身禁足

    朱太子妃轻折下一支红牡丹,艳笑着戴到云来发中,怜惜地掐起她秀气的脸。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轻轻的,可在旁侧的暖酥看来却是相当触目惊心。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云来的脸中破出鲜血,自说自话:“真好看,倒是有几分主子的模样。”

    云来大睁着惊恐的眼珠子,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磕头:“奴婢知错,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一旁的半月亦是吓得大气不敢喘,头埋进深谷,微微颤抖的背冷汗涔涔。

    “本宫瞧着这花儿不够艳丽,便用你的血染红吧,来人,拖下去。”朱太子妃当着暖酥的面,随随便便处死她身边的人。玉贵的手探向身旁的宫女,宫女拿出丝帕细心打磨她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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