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摇着头,强硬咬紧嘴唇,“不!我不喝!”

    嘴唇咬破,腥甜味呛舌。

    她狠狠推开他,砰地一声褐色的碗汤碎地,含着泪水与愤怒瞪着他,坐在床榻上头发凌乱,突然发笑,发出慎人的大笑声。

    赵桓头皮发麻看着她,她疯了,一定是疯了。

    “赵桓啊,赵桓,要怪就怪你自己,把那个女人带入宫里,不过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弄死她的。”朱琏笑,红唇妍丽,宛若一朵嗜血的红色dú花,攥紧的指头红白不均匀。

    她的话灌入他的耳里如魔女的诅咒,他却镇定自若,平静似水道,“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认为本太子会给你这个机会吗?走着瞧。”

    他挑起蔑视的眉,闷哼一声,甩下杏黄色的袖袍冷冷离去。

    他定会废了她,娶自己心仪的妃子。

    第四十五章 深意

    若雾阁外,赵桓来回踌躇了将近三个时辰,透过浅黄的窗纸,满阁氤氲着苦涩略杂清新的yào味。有美人阖眸躺浴池,旁侧两名宫娥素手拦清水,浇在美人细嫩的肌肤上。

    温水汩汩,美人扇眸,醒来之际却见自己luǒ身在水中。惊愕间,电闪雷鸣,水花飞溅。

    暖酥两把刷子便将两名娇嫩的宫女狠摔在池中,摔出巨浪,抓过衣裳披上。

    隔墙传出女人的惨叫声,赵桓急忙破门而入,却两名宫女在水中翻滚,虚惊一场,暖酥完好站在池边,赵桓喜上眉梢笑脸相迎,“暖暖,你醒了!”

    他等的好幸苦。

    暖酥如松站立,危危压眸,底下的拳头握紧,只等他飞蛾扑火。

    每到夜里,她不能寐,只要闭上双眼她便能看到那血淋淋令她心惊胆颤的一幕。没有人知晓这三年里她是怎么过的。三年里她并非坐以待毙,暗下刺杀过他,只可惜他戒备森严,每次都还没靠近就以失败告终。

    她会替尸骨无存的王爷,替她的好姐妹夏虫,替和蔼可亲的陈叔,替整个衮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报仇,杀了他,取下他的首级,挂于城墙之上,祭奠死去的亡灵。

    一踢腿正击中他的胸脯,噗地一声他连连后退,稳住脚跟,捂住作痛的胸口,满面通红,却还顽固似孩提咧嘴笑着。这一脚不轻,看来她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赵桓亦不客气,早闻她是个奇女子,赤手空拳上前与她比试一番。

    暖酥展开双手轻起往后飞跃,雪白的脚尖割过池水,抵达另一头,避开赵桓。

    赵桓身轻如燕,蕴力不凡,腾空而起,毫不费力一步跃到暖酥身旁。

    看他饿狼似的穷追不舍,她拔腿便跑。

    赵桓粗鲁扯下池边的粉色帘布,掷出,帘布似蛇女缠住暖酥的纤纤竹腰。

    赵桓邪慢挑笑,健硕有力的手掌一扯,暖酥不由自主被他圈了过去,撞进他宽实的怀中。

    暖酥闷喘一声,与这个陌生的男人身子叠着身子如胶似漆。她拼命挣扎,他却力大如牛,她根本无法动弹,气急败坏,轻风吹拂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从没和任何一个男人那么靠近,此刻,此刻……

    便觉得耻辱万分,恶狠狠瞪他,恨不得用眼神将他挑剔碎尸万段,胃里只觉恶心如浪涛翻滚。

    后腿飞踢,踢在他的膝盖上,不料他神经反弹下意识曲腿,赵桓错愕睁大眼倒在暖酥身上。

    暖酥亦愕然睁大眼,看着他犹如一座五指山缓缓压下,眼底昏黑,yù跑却被他的帘布裹住,娇小的暖酥撑不住,加之地板滑,双双倒地。

    他倒好沉甸甸压在她这张柔软的人ròu垫上,舒服极,而她却亲吻着硬硬的地板,憋屈至极,摔的下巴嘎嘎痛,压的她的胸都扁了。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响起一声高亢尖锐的宦官声,“皇上驾到!”

    不请自来,皇帝携着一脸委屈的朱太子妃,踏门而入,只见地上两人衣衫不整,倒在地上如胶似漆。

    “起开!”暖酥急忙用胳膊肘捅他的肚子,小泥鳅似的拼命挣扎。不想让他人误会,她和太子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这会儿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啊!”太子痛的闷叫一声,在他人闻来却大有深意。

    朱琏气的直跺脚,摇着皇帝的手臂撒娇嘟嘴,“父皇!您要替儿臣做主呢!”她yù哭无泪,伤心yù绝。

    皇帝虎口抵唇轻咳两声,随身的奴婢连忙遮眼,一一回避。

    “去庆宁宫。”皇帝把玩手中的九龙玉佩。

    李宦官一挥拂尘,尖声大喊:“摆驾庆宁宫!”

    就罢,皇帝的龙撵抬往庆宁宫。

    难分的两人这才挣扎分开。

    “没有本太子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若雾阁一步,否则一起陪葬!”赵桓整理衣襟,寒着张冰川般俊俏的脸,怒气冲冲离去。

    “奴婢们遵旨,奴婢们恭送太子殿下。”娇声恭恭敬敬送太子。

    “哐当!”门扉缓缓合上,一时间暗不见天日。

    暖酥皱起眉头,看着这些碧玉年华的小宫女思忖,以她的身手逃出宫是不成问题,可她若是逃了,只怕这些宫女连坐,她们又都是有爹爹娘亲的……她实在办不到。

    能保住一条命是一条。

    等时机成熟,杀了太子再走不迟。

    第四十六章 宠幸

    庆宁宫内,金装丽裹,皇帝倚在宝座上,呷一口清香的龙井茶。

    “太子驾到!”

    赵桓速速前来,叩拜,“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皇帝放下手中的盏茶,平心静气。

    赵桓起身,抬头便见朱琏献媚为父皇捏肩,父皇倍感享受地眯着双眼,活像醉杏楼的女妓。赵桓灰色的眼里闪过一丝yīn险的色彩,狠狠瞪一眼上面不知廉耻的女人。

    朱琏背后一顿,似是吓到了,捏肩的巧手僵住。

    “儿臣不知父皇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父皇责罚。”赵桓压住心中的怒火,拱手弯腰,脸上摆出端庄优雅的微笑。

    皇帝横眉正视他,“朕听说,你想废了太子妃。”明明是慈父般温和的眼神,却危险如饕餮。

    赵桓眼底一沉,心里暗暗讽刺,好你个朱琏,真不要脸,上父皇这告他一状。张口立即否认,“父皇错怪儿臣了,儿臣绝无此意,我与琏儿夫妻之间吵吵闹闹亦是正常不过的。父皇日理万机,却还要为我担心,是儿臣的罪过。”他委屈拭去余角的泪水。

    一席话感人肺腑。

    倒觉得是一旁的朱太子妃不懂事。

    朱琏小心翼翼拖着玫色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来到太子身旁,蹙起楚楚可怜的双燕眉,弯下柳腰道:“父皇,方才在若雾阁您可是都看的一清二楚的,您得替儿臣作主啊。”

    赵桓未免觉得好笑,捧腹打出哈哈:“作主?你要父皇替你做什么主,做本太子夜夜只宠幸你一人的主不成?”

    宫殿之内,众奴婢皆小声偷笑。

    皇帝镇坐,脸色微变。

    朱琏自嫁到宫中,守宫砂还在,从未与太子有过肌肤之亲,早已羞红了脸。

    赵桓魅惑地勾了勾她的巧鼻,只用两人听得见的口气轻声吐字:“这倒也未尝不可。”

    朱琏抬眼,便被他摄魂动魄的眼神迷的神魂颠倒,说不出话来。

    “儿臣有罪,管妻不善,劳父皇cāo心了。”赵桓强拉着朱琏一并跪地。

    “是儿臣不懂事。”朱琏自知理亏。

    皇帝乏地揉了揉太阳穴,前朝后庭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回去处理,太子妃竟为这点芝麻小事找他,心烦意乱道:“行了,你们夫妻二人新婚不久,应当同心和睦。以后朕不想听到太子妃哭哭啼啼跑来找朕,还有你太子,别丢了朕的老脸!”

    “是,儿臣遵命。”两人异口同声叩首惟命。

    “皇上起驾!”

    脚步声渐熄,龙撵渐行渐远,消失在他昏暗波动的两片眸中。

    落日碧水清澈,红褐色蜻蜓点水,涟漪泛泛,回清倒影着六月水芙蓉的曼姿,娇嫩摘一朵,笑戴美人花冠处。

    静立半晌的赵桓转身忍无可忍,打她都嫌弄脏他的手,血红着双瞳狠狠吼骂道:“本太子该说你无知呢,还是愚蠢至极!”

    朱琏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心里很难过,明明刚才还和她和好如初的,怎么转眼间变脸如变天,yīn阳不定。

    她实在捉摸不透他。

    “殿下,你就不要生琏琏的气了嘛。”朱琏娇声细语,贴近他,葱白的手指温柔抚摸他的胸口顺气。

    赵桓看着她妩媚妖娆的样子,心里的气焰吞不下反而愈发猛烈,不禁勾唇冷笑,想必她亦是以这副狐狸手段勾引他父皇的吧。

    不懂怜香惜玉地提起她的衣袖,拖到床榻边,狠狠扔下,痛摔在床上的太子妃当即惊恐爬起,却被他狠狠按在床上,骨架嘎吱响。

    宫女们有眼力见纷纷退下,关上殿门。

    孤立无援的太子妃惊恐挣扎:“你要做什么!”

    他邪笑如丧志的猛兽,重重压住她不足盈握的手腕。

    ……碎衣片片如残叶缓缓落地。

    肌肤如新鲜荔枝寸寸熨在炙铁上。

    眼前渐渐迷离,挣扎到没了力气,只难受地抓着锦绣床单……

    听宫里的嬷嬷说,和自己最爱的那人共枕眠,是舒服是享受的,可为何她只觉得痛苦不堪?或者说她真心爱的人并非赵桓?

    不……她爱他,从小到大,青梅竹马,桃李年华爱着他,无怨无悔。

    她是他的女人,亦只能是他的女人,即便是他玩腻了丢掉的破鞋,任何人亦不许碰她,即便是他的父皇,他亦会不择手段。

    十九岁这年的夏日,她的肚子里埋下一颗殿下的种子。她摸着自己微微突出的肚子,时不时兴奋难耐,时不时感到丝丝不安,是细心栽培或是痛苦抉择,全凭她抉择。

    第四十七章 白菊

    杨柳荫下,英姿飒爽的暖酥怀揣着一把桃花剑,一身是黑,面朝池塘屹立不动,腰间红丝鸾带随白绒柳絮飘飘。

    荷叶上的青蛙跌入池中,静悄悄的湖面惊起微小波澜。思及那个夜晚……

    “你想让我成为你的贴身秘使?帮你杀人?”暖酥冷嘲,只觉得他是在痴人说梦话,痴心妄想,yīn险压眸道:“就不怕哪天姑nǎinǎi一剑杀了你。”

    当即拔剑,剑光毫不客气逼在赵桓深黯的脸庞。

    他漫不经心微笑,全不怕她的刀剑无眼,冷淡的口气问道:“我自是不怕,那你就不怕本太子一剑杀了你……那个心爱的小弟弟吗?”

    暖酥墨黑的瞳仁骤收,脑子飞转,构儿……惊愤看着他。

    当贴身秘使好过当他的贴身夫人……

    一会儿,竟释然,冷静地拍手:“心狠手辣,太子当之无愧天下第一。”

    赵桓只是如白菊淡淡笑着,看不见她眼中深刻的恨意。

    附剑而去:“你若牵扯无辜,我定会断你xìng命。”

    ……

    一片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头上,同样黑衣装扮的男子不出声,伸手yù扫落在她头顶上的白柳絮。

    刷啦拔剑无影,不待眨眼刀口按在来者的脖颈,只消手稍稍颤抖,便可见头断血流。

    男子笑,盯着锐利的刀口一动不动:“酥酥,别来无恙。”

    “是你。”暖酥见是修竹,虚惊一场,抱歉回鞘。

    “外面热,进屋坐吧。”修竹亲密无间搂住她的肩。

    暖酥漠然一瞥搂住自己肩的手。

    修竹便识趣立马松手,为掩饰尴尬的氛围拨弄些柳条,转移注意力。

    不知从何时起,时间的迁移,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与他无话不谈的流暖酥,他亦不是从前那个善良的修竹。

    从他杀死辛阳腹中胎儿的那一刻,他们便早已注定再无可能。

    修竹心知肚明她讨厌自己,心高气傲的他到底是放不下。那日他伤透她的心,背剑离去,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留在她身边好,纵然她恨他讨厌他,他亦有权利守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一时兴起,便与迎面的凉风吟诗作对,“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她静静望着平静的湖面,慢慢眨了下暗淡双眸,竟不由自主脱口承接他的末句,念了几句:“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好熟悉……

    她挤破脑袋怎么亦想不起,究竟是在哪儿……突然眼前一暗,闷闷的胸口袭来如刀绞的痛感,她抓住胸口,拧紧眉头。

    修竹见状,连忙上前一大步搀扶住她芊瘦的身子,“怎么了?”

    赶忙扶她进若雾阁休憩,倒盏清水,便急急要去喊太医。

    “别去了,我无大碍。”暖酥委婉捧起杯水小啜,小憩一下便好。

    她心知身在yīn险的宫中身不由己,自己的身份和奴婢们没什么玩意儿差别,奴婢是没资格让太医瞧病的。

    不比那娇贵身怀六甲的朱太子妃,前天嚷嚷着热,又碰不得冷的东西,对龙胎不利,竟驱使太子亲手给她摇扇扑凉,她才不热,太子竟出乎人意料委曲求全了。

    果然要当爹娘的人就是不一样,太子不来她这里最好不过,她好清静养心。

    第四十八章 出宫

    观天色时候不早,修竹身上还有重要事情耽误不得,便不久留:“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吩咐我,别客气。”

    尽管他知道,每次要强的暖酥绝不会接受他的援手,但他心甘情愿等,等她开口的一天。

    暖酥低首喝水,没答复他,直到他离去了她亦全然不知,仿佛与她毫无关系。

    由远渐近,洁白信鸽与天上云朵混为一体,扇动羽翼停在桌上钻进杯中啄水。

    “啵啵,你来了。”

    暖酥宠爱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啵啵是她在某日的萧蔷下捡到的,当时它受了很重的箭伤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暖酥捧起它细心照顾了几日,才将它的小命救回。

    伤好了,也该走了,暖酥放它归还大自然,它反倒赖皮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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