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的道理，因为钱。”杨洪看到孟阳不解，解释了不能借兵的原因。
“什么？你们帮忙还要钱，咱们不都是大明的军队吗？”
这下孟阳可是彻底傻眼了，这友军来都来了，却因为钱不肯帮忙。
原来大明军队有军属卫所和兵属营两种编制，永乐以后，随着卫所的没落，营哨制才逐渐成为明朝军事力量的主流，但卫所制一直是明朝的军事基础。
天下卫所都归五军都督府统领，但只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而兵部拥有调兵权而无统兵权，达到了分权的目的。每逢战事发生﹐由皇帝命将为帅﹐调领五军都督府所辖卫所之兵佩印出征。军还即归印于朝﹐兵回卫所。像抗击蒙古等大战，士兵的给养，武器等都是由朝廷有司统一分配。而地方卫所负责征戍屯田，还有地方上的守卫和军事任务。
这次杨洪来支援孟家堡就是如此，是在没有五军都督府的调令下，对邻近的卫所进行支援，出动部队的钱粮都由本卫所承担。
这也就罢了，可是如果孟阳想借用杨洪的部队在出殡那天担任守卫工作，就要负责杨洪部众的粮草，饷银，以及后续战损的补偿，毕竟和一千多骑兵面对面，就算只是发生小规模的战斗，也会有一定的损失。
总之就是一句话，有钱就替你干活，没钱哪凉快哪待着去。
虽然孟家堡有很多土地，又往来通商，可以算的上是附近有钱的地主。可是毕竟负责西域的守备任务开销很大，而且上次遭到马匪的袭击，带来的货物也全丢了，那可是一大笔银子啊。所以现在的孟家堡除了有些存粮和武器外，真的就是一穷二白，地主家也没余粮了，根本没钱请的起这帮军大爷。
“杨大人难道就不能友情赞助一下我们吗，等到事情过后，我们孟家堡再慢慢支付该给的钱粮。”孟阳试探道。
“孟老弟，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次来你们卫所支援，我的部下们都有很大的意见，毕竟粮食全是军户们自己带来的。他们本来是要在卫所里干些农活，做些杂工，赚些银子补贴家用。本来还想找你要误工费呢，被我拦了下去，都是友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伤了和气就不好了。可你要请这帮军士去做保镖，和蒙古人打，不给他们银子，怕是连我这个主将也指挥不动他们。”
杨洪也面露难色，表现出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这件事确实也为难了杨洪，毕竟这里处于三不管地带，如果军士们不自己干活，那么不多久也会挨饿。
“难道这地方就穷成这样了，苍天啊，说好的做生意发大财呢，我恐怕是第一个穿越过来而活活穷死的穿越者吧！”
离开了杨洪房间，孟阳这才意识到这大明不只有歌舞升平，疆场建功，更多的是为生存而挣扎地普通民众。普通的民户要种田，要交税，还要被官方摊派徭役。而军户则更惨，不仅要种田养家，还要征戍，战时还要上战场作战，军士一人战死，子孙后辈就顶上去。可即便这样，到明朝后期，军户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也被侵吞，军户沦为给军官为奴为婢。
孟阳面色铁青地回到大堂，正好只有张老账房在。
“孟阳，不，现在该叫你孟千户了，小老儿刚才忘了咱们是借不来杨大人的兵的，这事让我给忘了，让千户大人白跑一趟了。”
张老账房也感到无奈，但这些都是被残酷的现实逼成这样子的。
“平心而论，要是我是杨洪，我也不会借兵。自己卫所的军户本来生活就艰难，要是一旦受了伤，落下残疾，一个家就毁了。再困难也不能让别人替自己受过啊！”
孟阳来到这时代也算有几天了，逐渐了解到明朝社会的真相，不是那种一两篇诗词就天下闻名，登堂入室。生存，永远是当头大事，孟阳相信这些人有热血，他们都是老一辈将士们的后代，在祖辈讲述刀光剑影的故事中长大。有些还未成年父亲就死了，还不到悲伤的时候就接过父辈的兵甲刀枪继续上战场。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这句话讲的不仅仅是像孟阳，杨洪这样继承父辈千户职位的武官，更多的是总旗，小旗，乃至最下面的军户，一代一代生生不息，这才能驱除鞑虏，开创大明盛世。
而在客房的杨洪心里也同样不好受，两年前他父亲杨璟跟随朱棣在灵璧战死，未及弱冠先承家业。杨洪本来是想读书考科举，光宗耀祖。可是父亲的去世让他不得不继承父亲的千户职位，虽然被别的武官欺负，甚至连他手下的武官们都看他年轻而欺瞒他。但是杨洪都扛过来了，毕竟是父亲的家业，现在虽然有心帮人，但是他要积攒力量，待到大战一起，再去从军，去光复父辈的荣光。
“先不说这个了，关于孟材大人的法事，是请道士来做还是请僧人来做，也就是莫高窟和月泉阁，一般的大户有人去世都是请他们做法事。这事要早就定，毕竟两天后就要发丧，就算咱们留在孟家堡，还是要请人过来的。”
张老账房劝道，在他看来，死者为大，先先要好好地送走孟材老大人，以慰英魂。
孟阳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作为孟材的“侄子”，这件事确实要办好了。
“还是请莫高窟的高僧们来做吧，月泉阁的道士们多为女性，做孟材大人的法事，还是有些不妥。这样，我亲自去一趟莫高窟，请师父们来做法事。”
思索片刻，孟阳还是觉得去莫高窟，他和法定，法慧还是有些交情的。
“听说那莫高窟的普英禅师身边还有僧兵护卫，若是能请普英大师来给孟材大人做法事，那帮蒙古人可就不敢再玩什么花样了。”
张老账房又感叹道：“可惜这普英禅师是吐蕃国师，一代活佛，又怎么会来给孟材大人法事呢。孟大人还是去莫高窟请个修行老僧来做法事吧。”
“普英禅师。”
怪不得自己去莫高窟时见到许多带武器的僧人，原来是武僧啊，想来那个拿着狼牙棒的法定也是武僧了。
孟阳喃喃自语，扪心自问，自己去请普英禅师怕是行不通。对方是一代活佛，在西域地界上的影响很大，自己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故人之子，还是假冒的，总不能厚着脸皮去请吧。
不过在想起莫高窟和月泉阁的时候，孟阳突然想起了当时听起来有些怪异的话。
“缘生缘灭”这是月泉阁老道姑说的话，可是这话本应是佛家偈语。当时隔几天孟阳去了莫高窟，和普英禅师交谈了，所以一时之间并未感到不妥。现在想来身为道姑，实在是不应该说那句话。还有我去莫高窟之前店小二讲的那些陈年旧事，以及法定的反应，还有普英禅师的问题。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难道说。”
此刻的孟阳就如同狄仁杰，包青天，小学生柯南各大名侦探附体，想出了一种最荒诞，也最合理的解释。
只见孟阳向丘璇玑房间跑去，他要求证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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