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仝老走后,偃云潇只身一人来到了集市上。
第一次来到楚国,怎么也要买一些礼物带给秋依铭和君静。本来之前云潇在齐国的郜州已经看好了两面楚国工匠制作的镜子,只可惜当时被看穿自己摩云棍材质的神秘老者打断,所以并没有购买。
此时,偃云潇走马观花一般在季华镇的集市上闲逛,打算再挑选两面精美的铜镜带回去。
不知从哪钻出来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慌慌张张地夺路而逃,一名商贩在身后追赶,一边追一边骂道: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乞丐个字不高,身躯也极为瘦弱,自然没有商贩的腿脚快速。就在云潇的跟前,商贩一个健步,终于抓到了小乞丐,用挑货的竹竿打骂道:
“你个叫花子,不好好要饭倒做起贼来了,还偷我的银子!赶紧给我交出来!”
云潇看着脏兮兮的乞丐被打得滚倒在地,一声不吭。对于商贩的话装做没听见,丝毫没有要将银子交出来的意思。
周围也有不少路人,看到热闹纷纷驻足观看。一时间人群中出现了各种指指点点。有人说商贩欺人太甚,差不多就行了。也有人说乞丐太过分,既然偷钱就活该被打。
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主持公道。看到商贩依旧狠狠的用竹竿抽在乞丐的身上,偃云潇实在看不下去,虽说乞丐偷了钱财不还,但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于是伸手抓住了即将落到乞丐身上的棍子,说道:
“他偷了多少钱?我替他付了。”
商贩看到云潇的行为有些气恼,想想虽然是个乞丐,但也毕竟是条人命。于是松开了竹竿,对云潇说道:
“这位小兄弟,您发善心是好的。银子本没有多少,我也不是非要追回这银子不可。只是这乞丐年龄不大便出来偷东西,今日若不教训他,来日说不定会犯下更大的错。算了!今日打也打了,想必他也长了记性,钱就不用了!”
说罢,商贩拎着竹竿扬长而去。周围人纷纷对着商贩的行为叫好夸赞。
偃云潇站在人群中有些尴尬,弄了半天自己倒成了包庇纵容的罪犯同伙。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在最后小乞丐也没什么大碍,想来对方也是个苦命的人,为了几两银子连命都不顾了。
周围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纷纷散去。偃云潇向倒地的小乞丐伸出了手,说道:
“起来吧!为了几两银子差点把命搭上,值得么?”
乞丐看着眼前伸过来的手掌,犹豫了一下,终于将小手递了上去。乞丐瘦弱无比,连手掌都是骨瘦如柴。偃云潇将其扶起,可小乞丐却似没了力气一般,扑倒在云潇的衣襟上。云潇见状,急忙使出双手再次将弱不禁风的乞丐扶了起来。
“就你这样的小身板,还是不要去偷东西了。这次侥幸逃过,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乞丐一副惶恐的样子,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偃云潇,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在云潇的目光中匆匆地跑走了。
看着小乞丐匆匆远去的背影,偃云潇自言自语道:
“可惜,本来还要给他施舍点银钱的,就这么走了。”
伸手一摸腰间,偃云潇大惊:
“我的钱袋呢?”
仔细翻了一遍,还是没有钱袋的踪影。偃云潇回忆起来,自己出门到现在并未将钱袋掏出,所以不可能落在某处,也不可能在半路遗失啊?
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刚刚那个乞丐,自己在扶乞丐起来的时候被他扑倒在衣襟上,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他无声无息地偷走了。
“怪不得跑的那么快!还假模假式地鞠躬感谢!”
偃云潇又气又恼,没想到自己大发善心却救了一头白眼狼。想到乞丐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怕是早就逃匿了,自己就算追赶也不知该走哪条岔路。
于是长叹一声,今日就算破财免灾吧!没了钱袋,自然也就没有逛下去的必要了,偃云潇心情郁闷的往驿馆走去。
即将到达驿馆,偃云潇行至路口却听见背巷传来喧嚣的声音。
“走,和我去见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钱是哪里来的!”
云潇好奇的走到背巷一家桅厂(俗称棺材铺)前,看到桅厂伙计正拽着一名乞丐,叫嚷着要去见官。乞丐死死地抓住店铺外面的门梁,任由对方拖着,就是不撒手。
这不就是刚才偷自己钱袋的乞丐么!
偃云潇本是极为气愤,但此时看到乞丐可怜的样子不由地心肠一软,好奇地上前问道:
“这位小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对一乞丐如此?”
小乞丐看到来人是云潇,急忙害怕地低下了头,身体颤抖起来。
拖人的伙计闻言看向偃云潇,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应是哪家大户的公子,于是回答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乞丐一个时辰前只带着几个铜板来买棺材,可是最便宜的棺材也要一两银子,所以小店自是没有卖他。谁知这一转眼的功夫他竟然有钱了,还拿出了一个钱袋。你说说一个乞丐如何能一下子变出这么多钱来?除了是偷的,还能是从哪里得来?”
偃云潇听后赞同地点了点头。他真的没想到楚国风气竟是如此,不管是街上打人的商贩,还是此时要去报官的伙计,竟皆是惩恶扬善之人。
这要是放在齐国,能有生意做才是首位,谁管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云潇从前只是听闻楚国卓绝风流人物比比皆是,没想到边城随便一个平民百姓都如此维护法纪,心中不由得对郢都产生了向往。
伙计依旧在拖着乞丐,一心想要送他去官府等候裁决。偃云潇看着乞丐一双泪眼,再次心软起来。
罢了!同是天涯沦落人,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偃云潇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了伙计。
“这位小哥,实不相瞒,这乞丐所付的银钱乃是在下的。”
伙计睁大了双眼,吃惊道:
“是你被偷了钱袋?”
偃云潇再次看了乞丐一眼,笑道:
“非也,这钱袋乃是我送与他的,并非是他所偷。”
伙计紧皱眉头,有些不相信他的说辞,云潇见状继续说道:
“钱袋乃是墨绿色,封口的绳扣是鹅黄色。”
伙计急忙从怀中掏出钱袋比对,果真如云潇所说,墨绿色的钱袋用黄绳禁紧匝着。
“还真的是?”
云潇点了点头,说道:
“此事不过是场误会,他既然想买棺材,小哥就快去准备吧!”
伙计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急忙行礼赔罪道:
“是小人眼拙,这就去安排!”
乞丐此时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偃云潇。心中满是疑惑。
他不应该为发现自己而庆幸么?不应该和伙计一起拉我去见官么?为何反而帮了自己?
偃云潇看着惊慌失措的乞丐,并未多说什么,反而无奈地摇了摇头,向驿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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