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会信我。”
吕烽摇头。
赤娜抓住吕烽手掌,“你我都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可这不对!”吕烽将赤娜手掌甩开,退后半步,“我不该喜欢你!我不能喜欢你!你是jiān细,你是狄国公主,我是冀国王子。你跟在我身边,是为了害我国破家亡!我应该恨你!我只能恨你!”
“只要你放弃这边一切,和我走,这些问题,统统不是问题。”赤娜说得轻描淡写,说得理所当然。
对此,吕烽沉默以对。
赤娜伸出食指,勾住吕烽下巴,嘴唇轻咬,“选冀国,还是选我?”
吕烽不做躲闪,莫名间,他似是平静不少,便这样直勾勾注视赤娜双眼。
目不斜视,倒是赤娜心生怪异,眼珠一转,就要说话。
谁知吕烽突然伸出手来,将她面颊捧住。
月影纠缠,赤娜骤然一怯,“你……你把手松开……”
吕烽却不松手,目光从赤娜面上抚过。
抚过额头,抚过眼眸,抚过鼻梁,抚过娇艳双唇。
赤娜微眯双眼。
目光停驻,吕烽缓缓说道:“若是,让你来选呢?”
赤娜睁开眼睛,“什么?”
吕烽沉声说道:“选狄国,还是选我?”
赤娜面色骤沉,将吕烽一把推开。
人影分成两道。
吕烽看着自己双手,对着赤娜微笑,“我们其实很像。”
这次,赤娜没了笑容,冷哼一声,“我的箭术,可比你好得多。我的脑袋,也比你这蠢驴好用。我这长相,长相你也就勉强配得上我。”
“好好好。你什么都比我好。”吕烽宠溺说着,“可我们还是很像。”
赤娜脸色发冷,“不许说。”
吕烽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放不下冀国,你也放不下狄国。若是你灭了冀国,我绝不会原谅你。若是我杀入狄国,你也必定与我为敌。”
赤娜咬住嘴唇,低垂额头。
吕烽抬起手臂,缓缓伸向赤娜脸颊,“从一开始便已注定。我们,从来没有我们。”
赤娜将吕烽手掌拍开。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无声沉默。
月华倾洒,映着长qiāng孤影,便如同一道鸿沟,横在两人之间。
孤影一头叫“情”,一头叫“国”。
赤娜重新抬起头来,面上无悲无喜,“吕烽,你这人活得真累。口口声声说着向往自由,却比谁都不自由。”
吕烽苦笑,“你又何尝不是。”
赤娜转过身去,“既然这样,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吕烽拔出长qiāng,走到赤娜身侧,“我们走吧,还得和林子汇合。”
赤娜将手腕伸到吕烽面前,“抓着我的手,至少现在,我还是你的囚犯。”
吕烽先是愣神,随后轻轻叹息。
他伸出手掌,捏住赤娜手掌。
赤娜却分开手指,与他十指紧扣。
她凑到吕烽耳边,轻声说道:“我和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你总是会信我。”
吕烽心中一颤,立即感到掌心刺痛。
他立马抽回手掌,却见到掌心金针摇晃,“你……这金针……你还有?”
“蠢驴。”赤娜轻声笑着,“我可是一国公主,这种防身物件,怎么可能少了。”
吕烽心中苦笑,想要挣扎,身上却已然无力。
赤娜将他扶住,重新拖入树下洞中,又将长qiāng,拖到他身旁。
做完这些,赤娜跨在吕烽腰上,“你说我们很像,可我们毕竟不一样。你不选我,那我便替你选。”
吕烽张嘴yù言,口中含糊不清。
赤娜将他嘴唇按住,又从他腰间,摸出近身匕首,藏到自己怀中,“姜格尔他们想要毁坏协议,对冀国百姓赶尽杀绝。我布置多时,又怎么能让他们肆意妄为?况且,我若救下多些百姓,你肯定会少恨我一些。”
吕烽眼皮打抖,已是昏昏yù睡,可仍旧强撑精神。
“不过,你恨不恨我,这些都无所谓了。”赤娜单手按住吕烽胸口,另一手食指,轻勾吕烽嘴唇轮廓,“本宫要得到的东西,从来不会错过。”
人影jiāo叠。
赤娜俯下身子,伏在吕烽胸口,吻住吕烽嘴唇。
贝齿轻合,她将吕烽嘴唇咬破。
殷红,染上两人唇纹。
吕烽瞪大双眼。
赤娜坐起身来,便如得胜将军,捏了捏吕烽脸颊,“打了这个印章,你就是本宫的东西了。本宫,会对你负责到底。”
吕烽哭笑不得,却已无力反抗。
赤娜起身离去。
吕烽只觉眼皮,越来越沉。
而赤娜背影,越发模糊,渐行渐远。
赤娜究竟是怎样的人?
他对赤娜,又是怀有何种情感?
意识昏沉,他已无法思考,隐约听见风声轻响,便如乘泠风起,直出浮云间。
恍惚之中,他想起古书有记。
北冥产dú竹,燃之有异香。人畜闻之,久则dú发而亡。
人人皆知其dú,却无不沉迷其香。
蚀骨摄魂,无从戒之。
第238章 初秋语
冀王吕伯邑,还能清楚记得的最后一事。便是狄军杀上墙头,他将所有护卫派上前线,然后一名狄军怒吼着,杀到他面前。
他没有害怕。
他是冀国之主,也曾率众杀过狄狗,见识过大风大浪。
所以当那狄兵,高挥单刀,唾沫星子喷到他靴尖之前,他便一剑割了那人头颅。
血珠,如同樱花般散开,喷在他面上。
随后,他便听到脑后破风声响。
后脑“嘭”的一声zhà响,剧痛如潮扩散,人便扑向地面,闻着城墙上血腥气味,见着方才杀死狄兵,那死不瞑目。
他不知是谁袭击他,却知道自己当场昏迷,再醒来时,面孔已经罩上布袋。
吕伯邑之后想来,那狄兵双眼,是否亦是对他无声嘲笑。
可他没有机会去问。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只能闻到布袋上,那令人作呕气息。
他不知是谁将他绑架,也无法好好思考,那劫匪似乎对他时刻关注,等他醒来时候,便给他强行灌入一碗苦汁。
苦汁入喉,如若火烧。
入腹之后,犹如冰雪融化,瞬间溢满心胸。
那种晕迷感觉,让他再次昏厥。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成了一名纤夫。他将一根细绳系在身上,绳子那头,却牵着一艘巨轮。
一人拖行巨轮,紧靠细绳维系。
很累。
他觉得很累,他想要停下,可双腿就是不听使唤,向前不断跋涉。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对他不断倾诉,“大海就在前方,到了大海,你就能卸下重担。”
他便爬呀,爬呀,爬呀。
一人拖行巨轮,唯有细绳一根。
不知岁月更迭,他突然被一道道亮光,晃花眼睛。
抬头望去,那是海绵星点阳光。
吕伯邑开怀大笑。
再低头时,纤绳仍在身上,大海已在脚边。
他如释重负,摊坐地上,欣赏海波辽阔。
可不等他休整,那海面突起巨浪,迎面打来。
冰冷海水,将他惊醒。
吕伯邑睁开双眼,眼前站着一名大汉,手中捧着空dàng水桶。
水珠,顺着吕伯邑鼻尖滴落,初秋时候,略有yīn寒。
吕伯邑坐在椅上,他能感到双手被束缚背后,再观察四周,农舍陋墙,四周铺满干草,角落里还有些布袋,不知放了些什么,他也不知自己被绑到了什么地方。
此刻将他唤醒,那么眼前大汉,就是始作俑者?
吕伯邑略微皱眉,昏沉沉脑中,算是渐渐清明。
这大汉,趁着战乱,将他绑到此处,那么定然不是狄军。若不是狄军,这大汉又想做什么?
就在他思考时候,那大汉身后传来,另一人声响,“醒了?”
吕伯邑浑身一震。
大汉让开身子,显出身后那人,竟是扬獍!
他坐在另一凳上,手中端着茶杯,杯沿轻敲,“大王,毕竟年纪大了,对付这点迷yào,居然昏迷了这么久,我才不得不把您泼醒。毕竟您一直教导我,一寸光yīn一寸金。”
吕伯邑张嘴yù言,却只能发出沙哑呜咽。
“别费劲了。”扬獍抬了抬手指,那大汉深鞠一躬,便出了房门,又将房门掩上。扬獍这才继续说道:“喂您喝的迷yào里,还放了dúyào,从今以后,恐怕您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吕伯邑张开嘴,呆了片刻。
扬獍便在一边看着,眼中戏谑。
可是吕伯邑却异常平静,闭上嘴巴,便坐在那里,静静看着扬獍。
扬獍似是有些失望,将茶杯放在一边桌上,“和你说说近况,那天你被我绑走之后,城墙群龙无首。你那大儿子,率众出城迎敌,中计溃败。你那二儿子,弃城而逃。呵,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们。”
他一边说着,目光始终观察吕伯邑脸色。
吕伯邑面上闪过一瞬失望,却又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期望。
“哦,对了,还有吕烽呢。”扬獍冷冷一笑,“三面城破,他孤掌难鸣,虽然林火拼死突围出城,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想想如今在皆是狄军,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吕伯邑眼中掠过担忧,却又涌现疑惑。
“你感到奇怪。”扬獍嘴角微翘,“你想知道,我和狄国达成了什么jiāo易?”
吕伯邑抬起头来。
扬獍长身而起,手沾茶水,在桌上画出大圆,又那圆一划为二,“半座北境,拱手相送。”
吕伯邑眉头骤然紧锁,怒意用上眼眸。
扬獍哈哈大笑,“对!就是这表情!愤怒!我就是要让你愤怒!”
吕伯邑不断挣扎,似是要挣脱束缚,可那牛筋绳浸过水,只会越挣越紧,他如何得脱?
扬獍收起笑脸,面上无悲无喜,“这一切,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吕伯邑浑身一颤。
扬獍面上挂着诡异笑容,“你想让我倾覆吕氏,我不正在做吗?”他张开手臂,“看看现在的一切。我正在完成你jiāo给我的使命。”
吕伯邑张口结舌。
“看来,你不明白。”扬獍摇了摇头,“没关系,时间还有不少,我和你慢慢说。”
他走到吕伯邑面前,居高临下,“首先,我要谢谢吕烽。因为所有机会,都是他送到我的面前。正是他杀了马明之子。才让我顺利搭上马明,坐拥半境兵马。也正是他带来那位姑娘,她叫孛儿只斤赤娜。”
吕伯邑面如死灰。
扬獍眉眼打颤,“命运,便是如此精彩!你两个儿子不成器,可最厉害的那个儿子,却将所有机会,送到我的面前!”他握紧单拳,“这礼物,我怎能不收下?我安排狄军入境,特地与他相遇,被他所擒。我为他造势,让他成为冀国英雄!然后……”
语音稍顿,扬獍发出一丝冷笑,“就在今天!我要将你三个儿子,统统打入谷底,将冀国的英雄推入深渊!而我,将会在大厦将倾之时,拯救冀国于水火之中!”
吕伯邑闻言,又是挣扎,喉中发出浑浊嘶吼。
“我明白,我明白的。”扬獍好整以暇,拍了拍吕伯邑肩膀,“难道我没想过,这样会死很多人?我想过这些结果,可我却想问你,尊敬的冀王陛下!”
扬獍陡然抓紧吕伯邑肩膀,五指如钩,仿佛要嵌入冀王ròu中,“当年!你对我娘始乱终弃,害得我娘被迫害发疯,你有没有想过结果?你为逼我,杀死琼华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如今结果!?”
吕伯邑浑身颤抖。
扬獍额上青筋根根暴起,似乎虽是都会将吕伯邑撕成碎片,可片刻之后。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收回手掌,颓然轻声,“结果你都想过。可你还是那么做了。所以,结局我都知道,我今日还是决定这般。”
他扬起嘴角,似是自嘲,“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还真是血脉相承。”
吕伯邑仰起头,眼中似有悔恨,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此刻,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口。
扬獍望着吕伯邑,看了许久,幽幽说出一句,“你或许是个好大王,当你绝不是个好丈夫,也做不了一个好父亲。”
吕伯邑低下头颅。
“时辰差不多了,他也该到了。”扬獍转过身去,“你的儿子们,离深渊还差一些。我留你一命,因为你还有些用处。”
扬獍迈开脚步,朝门扉走去。
大汉拉开木门,晨光洒入屋内,延至吕伯邑脚边。
扬獍在门口顿了顿,“你放心,你想要冀国逐鹿天下,这个愿望,我一定替你实现。”
吕伯邑没有抬头,仿佛瞬间苍老。
挥一挥手。
大汉合上木门。
门扉轻阖,光影不见。
农舍之内,徒留这位叫做吕伯邑的老人,垂首沉默。
数里之外,马明在吕巍面前躬身进言,“启禀大王子,斥候发现数里外一座小村,据查探,应是狄军藏粮之所!只要我们将其焚毁,必能一举扭转局势。”
吕巍抬头,大为意动。
与此同时,吕烽方才转醒。
第239章 寒彻万顷殇
初七日,已至午后。
初秋阳光钻过缝隙,光斑点缀地上。
一只松鼠跃下树梢,竖起那蓬松尾巴,左顾右盼。
它望着那倾颓巨木,也不知是否曾将家,建在其上。
乌黑流圆眼珠转动,松鼠见着巨木与小坡之间,那处狭小空间。洞口垂着枝条,旁人看来寻常不过。
或许,那洞中藏着什么宝贝?或许是一洞过冬食粮。
松鼠晃着蓬松尾巴,黑棕毛发随风轻摆,它垫起四肢,窜入洞中。
洞中,却不是食粮,而是一个人。
双目紧闭,唇上染血。
松鼠疑惑着,摆动脑袋,似是疑惑是否还要上前。
那人猛然一颤!
松鼠zhà起毛来,掉头就跑,刺溜不见。
吕烽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斑驳光点,略显昏暗。
他晃了晃脑袋,才回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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