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烽火引 > 第 115 章
    却终到离别时候。

    林火四人各牵马匹,立在村口,看着张顾挥手身影,渐渐融入人海。

    他仿佛能够看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论风吹雪落,亦或是酷暑骄阳,都会有那么一个身影,往返在两国之间。只为路过那一处孤坟。

    为一人,在路上。

    这又何尝不是生活。

    然而每个人各自有各自的活法。

    张顾走在路上,林火又哪里不是在路上?

    “有缘再见。”林火轻声说着,拉住缰绳,翻身上马。

    高坐马上,调转马头,林火抬眼望向北方,“走吧。”

    第186章 难舍难离吕氏阁

    北国风光,即便入春,清晨依旧带霜。

    与张顾分别之后,林火四人便一路向东北而行。不是不想驻足玩耍,实在是吕烽归心似箭。

    林火自然体谅兄弟心情。渡鸦至少林火在哪儿,定然是寸步不离,而赤娜……

    她在这件事上,居然保持沉默。

    像她这般玩闹心思,竟然能够同意晓行夜宿,林火也只当她是善解人意。

    既然四人皆无异议,他们便一路疾行,终在十日后午时,见到巍峨城墙。

    这是林火见到的第二座王城。

    上一座燕国王城昌隆,说像是龙卧平冈,却仍难掩精巧。

    而今日所见冀国王城,城名静宁,扑面而来,却是粗犷之风。

    城墙最内用平砖砌筑,却有部分墙垣用石块垒筑,后用石条加固,整座城池不再是规则四边,而是有棱有角。

    吕烽望着城墙,再次热泪盈眶。

    林火想要问他,可看他这副模样,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一旁赤娜倒是看出林火心思,策马几步行到林火身边,“是否觉得,这城看着怪异?”

    林火点了点头,他倒是不介意被人看穿心思,毕竟这事儿姜杉与山师yīn没有少干。

    赤娜拉住缰绳,望向远方城池,“此处或许看得不算清楚,若行到山巅之上,便能见到此城全貌。便能知晓此城另一个名字。”

    “另一个名字?”林火疑惑望向赤娜。

    赤娜微皱眉头,似是回忆,“此城原名‘伏虎’。城形便是猛虎下山。狄国多次jiāo战,却都在此城之下折戟沉沙。这是一座令狄国痛恨入骨,却又不得不敬佩的城市。”

    “这城便如冀国风骨,宽襟大袍,豁达勇猛。与你们燕国的硬骨头,倒是还有些不同。”赤娜点头评价。

    林火却对另一方面更感好奇,“这一路行来,冀国人确实豁达大气。只是,这王城,怎么就变了名字,毁了那傲骨?”

    “因为……”赤娜扭头凝视林火,“冀国的傲骨,便是被你们燕国人给拆了。”

    “啊?”林火哑然,这答案确实让他始料未及。

    赤娜微微一笑,“虽然不知道你们燕国的夫子是如何教你的,想来燕国建国可是从零开始,推翻了强国‘大羽’。那是定然是烽烟四起。如此战争岁月,其余诸国便会袖手旁观?”

    林火摇了摇头,想来也不会如此。

    赤娜继续说道:“不说对错,诸国确实趁火打劫,抢了不少土地。燕武王也是城府极深,建国之前对这些抢占之事一律不管,却暗暗记在心中。等大势已成,国内安定,他便对诸国宣战,将那些大羽土地,寸寸夺回。”

    说到此处,赤娜眼闪出异彩,“没有人相信他能夺回土地,可他偏偏做到了!这等奇男子,文韬武略,雄才伟略!统领疲惫之师,六面御敌,居然还能将六国逼得节节败退。那才是真正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惜。”赤娜低下头,叹了口气。“可惜他在征战之中突感恶疾,莫名暴毙,若非如此,只怕这天下只剩燕国一家。”

    燕武王横扫天下之事,林火从小便听说书人讲,却不及此刻从他国之人口中听闻,来得震撼。

    林火不由遥想,几百年前,燕武王立马扬鞭,是何等雄姿英发。

    燕国男儿,哪个不愿握刀qiāng?

    若能活在当年,即便是做燕王帐下小兵,林火也是心甘情愿。

    可惜,未能见到当年盛况。

    只是,这和冀国王都改名有何关系?

    林火再次看着赤娜。

    赤娜已从方才遗憾之中回过神来,解释道:“燕武王死后,燕国停滞扩张。诸国也试过反扑,六国联军逼迫燕国。谁知燕武王早就留下遗计,在昌隆城下再次重创六国联军,终将六国打得魂飞胆丧。诸国臣服,奉燕国为上国。燕武王死,燕国再无能人远征,也只能答应下来。”

    她顿了顿,重新望向静宁城。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强行,又与静宁王城靠近不少。

    他们已能看到墙上斑驳。

    赤娜面色稍显暗淡,“诸国为表诚意,各有表示。其中,冀国人勇猛异常,也是损失最大。冀国败退之后,便将王都更名‘静宁’,以示友好。更有守一国宁静,再无野心之意。”

    林火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些渊源。

    一段故事讲完,众人已经行到城下。

    吕烽早已按耐不住,率先下马受查。

    守门军士也是谨慎,见着几人装束,又是风尘仆仆模样,戒备问道:“敢问几位是哪里人士?”说话之中,便是一股浓浓冀国风味。

    这冀国话与燕国相比,失落了大量中古辅音韵尾,听着声调更低。

    谁想吕烽也是张口就来,“说个啥,本来就是伏虎人。”

    那守门军士先是一愣,面露疑惑,“可我咋脚着你们是别国来的?穿得倒像是燕国人那些束手束脚的模样。”

    吕烽看了看身上服饰,有回头看着几人,笑道:“这位大哥,那可就是个长故事了。我确实离国多年,这次,也算是荣归故里吧。”

    门卫点头,“我说咋听你这话音耳熟,但是有些生疏呢。既然是多年未曾回家,那可快些进去吧,见见爹娘,可得想死你咯。”

    吕烽点头称是。

    门卫也不阻拦,此刻也非战备时候,检查并不严格,四人迅速通过城门,牵马而行。

    入得城中,城中布局与燕国也有不同,木屋小舍少了不少,石砖平房更多。

    与燕国人色匆匆相比,此处臣民更多欢笑,走起路来也是仰头挺胸。

    林火虽然好奇,不过此刻想来还有更为重要之事。

    他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算知礼节,便问吕烽道:“烽子,我们这可是要去你府上拜访伯父伯母?那可不能空手便去,你带我去集市转转,总得备上一份礼物。”

    吕烽咧嘴一笑,“还买什么礼物,今天我们先不去我家,我先带你去见个熟人,也不知他成家了没有,说不定那,小崽子都出来啦。”

    “熟人?小崽子?”林火听得一头雾水,还来不及发问,吕烽已经攥住他手,向前迈步快行。

    被吕烽那怪力一拽,林火差点牵不住自己缰绳。

    他挣脱不得,也懂吕烽一向如此雷厉风行,也就摇头苦笑,听之任之。

    四人一路疾行,眼中出现一座院落。

    院落不大,只能算是平实。

    而大门之上,挂一匾额,其上写有斗大“杨”字。

    林火立刻明白过来,吕烽这是将他们带到了扬獍师兄府上。

    吕烽哈哈一笑,放开缰绳,两个大步跨上台阶,“砰砰砰”敲着红木大门,“扬獍!快来开门!老子来看你啦!”

    林火一脸无奈,上前拉住吕烽手臂,“你就不能文雅一点。”

    吕烽嘿嘿一笑,“都是自家兄弟,有啥好文雅的。”

    林火瞪他一眼。

    吕烽撇了撇嘴,向后退了半步,“好好好,你知书达理,你来。”

    林火点了点头,扬手准备敲门。

    谁知那红木大门骤然开启,门缝之中伸出一双枯槁苍白手掌,那手将林火手腕一把拽紧。

    林火悚然一惊。

    门后露出一对浑浊泛红眼瞳,伴有凄厉尖叫,“还我儿子命来!”

    第187章 王孙至

    在幽深大门之后,突然伸出一双白爪,而那双白爪子紧紧将你手腕握住,再配上一声凄厉尖叫,问谁能面不改色?

    能泰山崩而面不乱的,都非凡人。

    林火自认是个凡人。

    他如同触火一般,瞬间弹回手腕,另一只手按住千磨利剑。

    剑锋出鞘半寸,却被吕烽一把按住。

    为何要拦?

    林火满脸疑惑看向吕烽,后者脸色沉重,用力将林火向后一拉。

    吕烽站在林火与鬼fù之间。

    那鬼fù没了方才冷厉,却如失魂落魄一般,站在吕烽面前,呆呆望着吕烽面容,喃喃自语,“小……小烽?”

    她认识吕烽?

    林火心中暗暗想着,将目光投向吕烽。吕烽沉寂脸上泛出微笑,那笑比阳光还暖。

    他扶住鬼fù手臂,轻声细语,“六姨,是我,小烽。”

    六姨浑身一震,面上渐渐有了血色,双瞳出现焦距,聚焦吕烽面孔。她抬起手掌,颤颤巍巍抚摸吕烽脸庞,“小烽,小烽,是你回来了啊……”

    吕烽嗯了一声,扶住六姨手掌,默默点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说话间,六姨面上淌下泪珠。

    林火心中暗叹,难道这位fù人是扬獍母亲?怕不是扬獍真已过世,fù人思念成疾,终至疯魔?

    仿佛是为应和林火疑问,六姨身后那半扇大门,就在此时缓缓开启。

    而活生生的扬獍,正站在六姨身后。

    他面上满是慌张。

    而当他见到吕烽拦住六姨,似是如释重负。再见到六姨泪流,他便垮了嘴角,深深叹息。

    这是什么情况?

    林火看看扬獍,又看看六姨,脑中一片混沌。

    扬獍看了吕烽一眼,吕烽将六姨手掌拿开。

    六姨似乎此时在发现扬獍站在身边,双眼再次迷蒙,看着扬獍喃喃开口,“谢管家,你怎么在这里?”

    谢管家?

    林火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吕烽也是皱眉,就要开口。

    却见到扬獍略微摇头,吕烽便闭口不言。

    扬獍朝向六姨,微鞠一躬,“老夫人,少爷在内堂找您呢,您怎么来了这儿?”

    “獍儿在内堂找我?”六姨面露疑惑,痴痴傻傻转过身去,“是啊,他在内堂找我,是啊,他最爱在内堂陪我聊天……”

    说着,六姨便朝着府内走去。

    扬獍赶紧上前几步,搀扶着六姨臂膀,缓缓前行。

    一切如同谜团一般。

    林火回头看向另外两位姑娘,那两人同样皱眉凝思。

    吕烽看着两人远去背影,一样陷入沉思。

    两人背影消失于玄关之外。

    另一位人管家模样,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见到吕烽就要下跪。

    被吕烽一把拉住,“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

    “是小人疏忽了。”那管家抹了抹额上虚汗,似乎仍旧惊魂未定,“烽公子回家,我们可不能怠慢,少爷吩咐,他先处理老夫人的事儿,再来和你叙旧。”

    “谢管家,不急,你先和我说说……”吕烽略微皱眉,“六姨的病,怎么越发严重了?”

    谢管家垂下头颅,小声说道:“烽公子与少爷外出求学后,老夫人便终日郁郁寡欢,至于详情,小人不敢多言,还请烽公子问少爷吧。”

    吕烽点了点头,他也明白下人议论主人那是大忌,便不勉强谢管家,领着林火几人步入府中。

    林火快行几步,与吕烽并肩,“烽子,你对扬獍师兄家,倒是了若指掌。”

    “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自然知根知底。”吕烽看了林火一眼,“你想问什么就说,别藏着掖着。”

    林火挠了挠头,“这还不是看不懂吗?老夫人与扬獍师兄方才那样,不得不让人好奇。”

    “也不是什么好事。”吕烽叹了口气,“我与表弟从小一起玩耍,与六姨也是关系极好。只是六姨不知为何患有怪疾,yào石无灵。”

    林火点了点头,“便是这种神志不清的病症?”

    “最初也不是神志不清。”吕烽带着几人往府内深处行着,“刚开始时,只是丢三落四,偶尔会有些口齿不清。她本来xìng子活泛,大家也没太当回事。直到有一次,她竟然在自家府中迷了路,甚至有伤人倾向。”

    吕烽沉下面容,“这病时而严重,时而无事。无事之时,六姨便和寻常人没有区别,若是发病变成了方才那模样。”

    林火听得目瞪口呆,这世上还有这等怪病,“那扬獍师兄当年为何还要离家?这等怪病定然要人照顾。”

    吕烽望向府邸深处,“几年前我们离开之时,六姨已经半年未曾犯病,只当此病已经过去。这些年表弟月月都有书信往来,也未听六姨提过这病症。如今想来,定是为了宽慰表弟之心,特意不说此事。”

    林火沉默。

    这种怪症,真能说好就好?

    他能想象那些夜里,六姨是如何与病魔抗争,却又写下一句句温馨词汇。

    望子成龙,不愿拖累儿子,不愿让儿子分心,便装作若无其事。

    母爱似海,宽阔无边。

    四人深入内堂,正见到扬獍跪在六姨面前,撩起衣袖,正在为六姨洗脚。

    而六姨手中捏着一纸画卷,面露微笑,“獍儿,就是乖,不枉妈妈这么疼你,可你怎么一天给妈妈洗三次脚?可要把脚皮都洗破咯。”

    她口中叫着“獍儿”,双眼却始终凝聚在画卷之上,一脸慈祥。

    吕烽驻步堂外。

    林火停在他身后,定眼去看,能见到画卷之上画着一个半大孩子。

    吕烽见到那话,瞬间湿了眼眶,“那是表弟小时候的画像。”

    林火浑身一颤,不由多看那画几眼。

    泛黄画纸,纸上似有泪印。

    很难想象,扬獍不在时候,六姨是如何拿着这画睹物思人。

    可如今亲儿子就在面前,她却只认得手中之画。

    何等悲哀。

    林火心中五味杂陈,扬獍亦是双眼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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