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烽火引 > 第 54 章
    方密林。

    而梳辫将领从侧面画弧而去。

    三人先入林中,梳辫将领紧随而至。

    林内。

    隐隐传出“嘎吱”声响。

    三人踩雪,只走出不远,便在一棵树后停下。

    其中一人撩开兜帽,呼出一口雾气,“总算溜了出来。”

    “可不是吗?”另一人蹲在身子,喘着粗气,“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这么些天,只围不攻,也不知道那个将军在想些什么?”

    第三人冷哼一声,“屁的将军,不就是个毛头小鬼,连毛都还没长齐,也不知是抱了谁的大腿,居然能单独领兵。老子都比他会打仗。”

    “就是就是!”蹲着那人很是不满,“他这么围着,怎么,还想让狄狗饿死?这天寒地冻,不如速战速决。”

    掀开兜帽那人chā嘴说道:“什么速战速决,不如跟着老子去逍遥快活。”

    “对对对!”剩下两人齐声附和,“省的在这活受罪。”

    兜帽汉子笑着点头,“我们快些赶路,正能赶上进城快活。”他戴上兜帽,“你们休息够了没?”

    两人尚未答话,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暴喝!

    三人惊诧抬头,人影如同猛禽展翅,从树上直落而下。

    三人躲闪不及。

    梳辫将领单脚飞踏,一足踩在领头那人脸上。

    骨骼碎裂,鲜血飞溅。重压之下,领头那人头颅破碎,脊梁弯折,哼都未哼一声,便立时毙命。

    梳辫将领顺势拔刀,一击横斩。蹲着那人,立即身首异处。

    最后那人转身要逃,被库坤从后追上,弯刀一斩,劈倒在地。

    那人还要挣扎爬行,被库坤掀翻过来。他抽出燕军腰上直剑,全力向下一捅。剑尖刺穿大腿,将逃兵钉在地上。

    库坤,一脚踩在那人胸口,冷冷一笑,血溅脸上,分外狰狞。他拧动剑柄,用着生硬汉语,缓缓说道:“现在我有几个问题。”

    逃兵痛苦哀嚎。

    一个时辰后。

    狄军军帐。

    挂霜寨门,缓缓开启,背光处显露出一人剪影。

    头梳脏辫,提刀拎剑,腰挂三颗人头,快步走入寨中。

    守门侍卫看他腰间人头,惊得目瞪口呆。

    库坤目视前方,脚步不停,顺手解下人头,往那人怀里一抛,“军功送你。”

    说罢,径直入得主帐。

    帐内昏暗,隐约能见一道人影。

    布罗。

    行军地图随意铺设,其上兵棋倾倒杂乱。

    布罗低着脑袋,披头散发,看不清他面上表情。

    库坤微微皱眉,向前两步,还未说话,布罗先行开口,嗓音沙哑低沉,“断粮了。”

    库坤停下脚步,“我知道。”

    布罗微微抬头,眼中似有希冀,“赤娜,赤娜她还未有回应?”

    库坤叹了口气,“只怕公主她也……”

    “库坤!”布罗猛然站起身来,死死盯着库坤,“赤娜绝不会那样!她从小便跟在我身后打转,我和她……”

    梳辫库坤按住布罗肩膀,“人是会变的……”

    布罗沉默片刻,将他一把推开,“我不信,我不信赤娜会背叛我!再说这话,我就治你死罪。等我活着回去,我会亲口问她!”

    库坤摇了摇头,取出火石,点上帐内油灯,“无论怎样,先得活着回去。”

    布罗并未搭话,调匀呼吸,安坐一边。

    库坤叹了口气,走到布罗身前,“此处已是绝境,士气低至极限,唯有突围,方有一线生机。”

    布罗抬头看着库坤,“你发现了什么?”

    库坤将方才所见所闻,详细诉说。

    布罗闭目沉思,眉头微锁,“你是说,那营寨有一漏洞,且靠近马厩?”

    库坤点头称是。

    布罗沉默无言。

    库坤怒道:“怎么?不可一世的三王子,这就被燕军打怕了?”

    布罗骤然睁开双眼,站起身等着库坤,咬牙吼道:“传令全军,今夜突围!”

    库坤扬起笑意,得令而去。

    夜。

    深夜。

    无声之夜。

    燕军暗哨在寨外潜伏,藏于石后,不时饮两口烈酒。寒风起,灌进脖子里,他赶紧裹紧衣袍。却未发现,身后多出一道人影。

    弯刀从头颈绕过,缓缓抵住咽喉。

    直到刀锋贴上皮肤,暗哨方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却被一只手掌堵住口鼻。

    弯刀一划,热血流淌,身躯缓缓倒下。

    库坤将弯刀上血,抹在暗哨衣上,面若寒霜。

    他挥了挥手,身后奔过九人,各个身披白袍,目标直指燕军营寨。

    库坤蹲下身子,为暗哨合上双眼,低声低喃,“战场,勇士,死得其所。”说着他望向燕军营寨方向。只是这话语,不知是说给那死去暗哨……

    还是说给自己。

    十人,穿过雪原。

    贴紧墙边,库坤寻到那处暗门,四下张望,轻轻掀开木板。九名狄军鱼贯而入。

    寨内稍有光亮,偶有巡逻兵来回走动。

    库坤张望一番,寻到马厩位置,下压双手示意。

    十人缩起身子,贴紧木寨,匍匐前行。

    爬爬停停,终是避过所有岗哨。

    马厩就在眼前。

    十人贴在马厩墙后,库坤张开双手,朝两侧一挥。

    将士立刻翻入厩中,拴马绳索一一落地。

    一切悄无声息。

    没等多久,将士重回库坤身侧。库坤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火折,抛入干草之中。

    火光印在他瞳孔之上,熊熊而起。

    他转过身来,重新面向剩下将士,低声呼喝,“巴图鲁。”

    其余众人同时一手捶胸,“巴图鲁。”

    十人分散而去,肆意放火,见人就杀!

    火借风势,势不可挡。

    河岸对面,布罗眯起双眼,望着冲天火光,弯刀出鞘,朝天一指。

    剩余残军,铁马踏冰,呼啸而去。

    燕军乱作一团,营房遍地是火。

    狄军长驱直入,如同利刃出鞘,紧凑的营盘,此刻如此弱不禁风。

    老子曰:“自知者明。”

    布罗谨记此行目的,不为杀敌,只为突围。

    冲杀至半路,布罗已能望见归乡路途。

    就在此时,两侧突然传来pào响!

    布罗心中发寒。

    大批燕军,从寨营两侧直冲而来。

    又是伏兵!

    独孤孝站于山巅,望着满营火光,扬手一握,“几个逃兵,将计就计。”

    老子又曰:“知人者智。”

    布罗目眦yù裂,却未失方寸,他知道此时若是回头,绝无幸免之理,唯有向前!向前!向前!

    夹紧马腹,马鞭急挥,胯下黄马发足狂奔。

    寨尾就在眼前!

    而那寨尾门前,已经立有一人。

    库坤!

    他已满身是血,一手持刀,一手提qiāng,侧身让开通途。

    两人擦肩,布罗凝视库坤侧脸,库坤望着追击燕军。

    黄马奔出几步,布罗抓紧缰绳,调转马头,望着库坤背影。

    火光冲天,一人拦道。巨焰之下,那身影如此渺小,可火光之后,地上黑影如此伟岸。

    库坤没有回头。

    布罗张嘴yù言,最终挪动嘴唇一言不发。他低下头颅,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库坤笑了。面对汹涌燕军,狂妄而笑,“战场,勇士……”

    双臂下挥,持刀提qiāng,朝着人流逆行而去,伴随激昂咆哮!

    “死得其所!”

    狄军溃败,三王子布罗逃离,仅剩六骑,突围而出。

    全体剩余狄军,全部战死,无一人投降。

    打扫战场,独孤孝站在库坤尸首身侧,沉默无言。

    副将认出库坤身份,喜道:“恭喜将军,此为狄军副将。”

    独孤孝瞥他一眼,“厚葬。”

    副官微微一愣,“将军,放走布罗乃是战略,可这副将,应当枭首请功。”

    独孤孝狠狠瞪他一眼,冷冷说道:“厚葬!”

    副官浑身一颤,低头诺诺应下。

    独孤孝抬目望向北方,喃喃自语,“荣耀,即吾命?这死法,全无荣耀可言。”

    他这话,是在说库坤,说他自己,还是布罗?

    布罗孤身一人,满面尘灰,披头散发,却不曾停下脚步。

    他必须回到北方,他不能让数万将士,白白牺牲。

    一天一夜,马不停蹄。

    终在第二日清晨,黄马将他摔落鞍下。它侧身倒在雪中,痛苦喘息。

    布罗挣扎着爬到爱马身侧,抚着它的脖颈,虎目含泪。

    黄马踢动四肢,似乎想要重新站起,可终究再无体力。

    布罗伏在马上,低声嘶吼。

    苍茫雪原,将死战马,破损甲胄,唯独无人回应。

    他终是抽出弯刀,了解了爱马苦痛。

    血浸染雪地,晕开一滩。

    所谓英雄末路,不过如此。

    就在此时,四周响起蹄声。

    布罗握紧弯刀,站直身姿,环顾四周。

    三面狼旗,从远处越靠越近。

    布罗识得,这些是另外三位王子的旗帜。

    可笑的是,那三支骑兵,竟都停在五十步外,不再踏前一步。

    布罗望着三面旗帜,缓缓笑出声来,越笑越响,越笑越狂,“你们都想杀我!可你们谁都不愿动手!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突然!

    一支铁箭,从四王子阵中,激shè而出。

    笑声戛然而止。

    布罗捂着喉咙,轰然倒下。

    倒在爱马身侧,死不瞑目。

    狄军自乱阵脚。

    一个时辰后,赤娜营帐,莺声燕语。

    有一侍女,从帐外而来,凑到赤娜耳边,轻声细语,“计划已成,四王子成众矢之的。”

    赤娜微微一笑,继续举杯作乐。

    是月,狄军后撤。

    是年,燕狄两军小有jiāo锋,狄军终不能克,退回北方。

    燕王武睿,凯旋而归。

    归王城,百官接驾百里,万民夹道朝拜。

    万岁之声绕梁不绝。

    一年奋战,武睿精瘦不少,他立于龙辇之上,意气风发。

    观大燕子民,山呼万岁,他仿佛又能预见。

    大燕千秋万代!

    第088章 荏苒时光去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日复日,年复年。

    又是一年霜飞雪。

    经历过一年前的九婴叛乱,如今九霄重归宁静。

    山仍是那座长青,湖仍是那汪黑墨,景不变,人来往。

    今日晴空万里,景色尤美。

    若说何处能一眼揽尽美景,那便是九霄最高峰星辰峰。

    山路陡峭,犹在“坠龙”之上。

    白日里来,立于山巅,俯瞰九霄。

    云雾缭绕,峰隐峰现,如若天下尽在脚底。

    最美却是星夜,仰卧岭上,观满天星光璀璨。

    星轨有常,命运难测。以有常算难测,荒不荒谬?

    见仁见智。

    照实来说,光照之下,“星辰峰”应是无人,可这一年来,却有一人,大爱此峰,不分昼夜。

    一袭红袍,卧在躺椅之上,椅面铺就狐皮。他一手抚着狐毛,一手枕在脑后,望着长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伴着“嘎吱”踩雪声响。

    只是这声响断断续续,还有些粗重喘息。

    红袍儿闭上双眼,嘴角微微上翘。

    “我……我就不爱来这地方。”那人蹒跚走到红袍身边,露出花袍下摆。

    姜杉将红袍一推,径直坐在椅上,手里拎着酒壶,却因为气喘喝不下去,“每次……爬上山来……都要我小命……”

    山师yīn被迫让出半张椅子,也不着恼,闭眼说道:“是你身子骨弱。”

    姜杉终于咽了口酒,稍稍平顺呼吸,“还不是怪你小子,爬到‘文曲阁’六层与我作伴不是挺好?上了七楼也好啊,可你小子到了六楼,就再也不去了。偏偏喜欢在这‘星辰峰’上晒太阳。是不是有病啊你。”

    “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前些年活得太累。况且……”山师yīn睁开双眼,望向天空,“七楼不能喝酒。”

    “嘿!”姜杉回头瞪他,“别在这学我。”

    红袍回他一眼,“你才应该上七楼,二老可是说了,你若不喝酒,还能多活十年。”

    姜杉赶紧又灌一口,“若是生而无趣,十年与一日,又有何分别?”

    红袍无奈摇头,“要酒不要命。”

    姜杉哈哈一笑,转口说道:“我可不是来与你斗嘴,是来叫你,一起去看热闹。”

    红袍叹了口气,“那傻子又去挑战闻天了?”

    姜杉连连点头,“可不是嘛,那傻……呸……林子又找闻天挑战了。别废话,就问你这热闹看不看?”

    红袍微微一笑,坐起身来,“打了三十次,没赢过一次,为什么不看?去看林子挨揍,不就是咱们的消遣?”

    两人相视一笑,姜杉拉起红袍儿手腕,快步下山。

    竹林外,山坡下,围着一圈弟子。

    这里,就是一年前林火与纪浩搏命之地,今日成了林火与闻天切磋所在。

    前几日刚下过雪,草上仍有雪屑。

    两人立于场内,相隔二十余步。

    闻天仍旧那副冰冷模样,腰上别着狰狞鬼面,单手按住刀柄。

    刀未出鞘,却已寒气逼人。

    林火腰挎双刃,一剑一刀,一手千磨,另一手寻常刀刃。只见他双手虚扶,面色凝重。

    周围,人群聚了不少,还有十来个女弟子混在其中。南柯穿着一身红衣,手里拎着个小布袋,赫然在列。

    周遭女子对两人评头论足,多是称赞闻天样貌俊俏。南柯只是微笑听着,目光只关注林火一人。

    而在人群之外,竹林边上,吕烽与刘策蹲在一起,低头嗑着瓜子。

    不多时,花袍与山师yīn赶了过来,花袍又是扶着膝盖喘气,“哎呦喂,这俩,还没打上呢。”

    吕烽瞥他一眼,“你懂什么,高手对决,不能有半个破绽。”

    花袍一把抢过他手里瓜子,“就你知道的多。”

    “别闹。”吕烽皱了皱眉,望向场中,“要开始了。”

    风起,枯竹飞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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