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炼丹
半月后，鲛人女子被带到皇宫。
金銮殿上，拖着虚弱病体的皇帝龙颜大悦，重赏了恭亲王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要将鲛人之血淬炼成药。
恭亲王进言，若将鲛人杀了，一次取血无异于杀鸡取卵，万不及留其性命让其源源不断生成活血。如此一来可长期供血，为皇上延年益寿c除病消灾。
皇帝询问药师后得知此法可行，大喜之下再次封赏恭亲王。
药师取鲛人之血为引，炼成丹药为皇帝服下，疾病消c乌发长。
至此，鲛人女子为皇帝供血住在宫中。
一日，恭亲王挟一古琴前来，屏退众人后与鲛人女子独处一室。
古琴声响，优美动听。
琴最懂人心。人心，孤寂c无奈c又隐含淡淡的欢喜。
“素闻鲛人善歌，歌声能荡人魂魄，是大海的精灵，本王很想能一饱耳福。”
良久，没有回应。
“自那日听得你控诉那渔民后本王便再没听过你开口，”琴声戛然而止，他神情有些落寞。“其实，今日是本王的生辰。”
又似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他脸上有了些许笑意。
“本王在王府里仿照大海修建了一巨大的湖泊，有珊瑚c礁石c水下宫殿，若你住在那里想必会喜欢。再有一段日子就可完工了，到时本王接你过去。”
“三日之后的六月初十，本王便要离开京都一段时日。不过，在八月十五湖泊竣工之前本王应该能赶回来。”
鲛人女子背靠着池边端坐在水中，四条金色的小鱼围绕着她巨大的蓝色鱼尾嬉戏。她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像。恭亲王的话，她充耳不闻。
“铮”
琴弦拨动，琴声再起。杀气，若隐若现。
一首曲子完毕，恭亲王默默起身。临走时神情黯然，“本王不在的日子里，你多保重。”
日子仍在继续，像海上的旭日，升起又落下；像层层推进的潮汐，涨起又回落。
如水流逝的时间里，鲛人女子始终不言不语c不喜不怒。
直到，那一日的来临。
素来伺候她的宫女宛如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姑娘，姑娘，不好了！他们抓你来了！”
她手忙脚乱的想将她从水池边拖上来，“怎么办？怎么办？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她个子娇小，费尽力气后才艰难地将鲛人拖到岸上来，一边小声抽泣一边故作镇定，“姑娘c姑娘，你一定要配合我，皇上要取你的血，皇上要取干你的血！
来不及等王爷了，我要将你藏起来！对，藏起来！藏到王爷赶过来为止！”
拿定主意后，她艰难的将鲛人女子拖行，欲将其藏到一隐秘之处。
可惜力量微弱，慌忙之中自己反而绊了一跤。
“你走吧！不必管我。”鲛人女子轻轻开口，嗓音柔美动听。
宛如呆了一呆，“你会说话？”
“你说皇上要取干我的血？其实不必慌张，不就是一死吗？这对于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她神情平静淡和，朱砂般的红唇上甚至含了微微的一抹笑。美艳不可方物。
“不行的c不行的！你不能死！”宛如急道：“我受王爷所托，要护你周全。”
砰的一声，宫门被暴力推开，鱼贯而入四名带刀侍卫。
“你们不能带走她！”
宛如张开双臂护在她身前。
领头侍卫长剑出鞘，冷声，“抗旨，杀无赦！”
她小小的身子不住的颤抖，却依然倔强道：“杀？杀就杀吧！如果能拖延时间让王爷赶到的话。”
“不必！你不必管我！”鲛人女子预感到不妙，急忙开口阻止。
“找死！”
领头侍卫长剑一挥。鲜血飞溅，染红了整面宫墙，宛如怒睁着双眼倒下。
他还剑入鞘，无动于衷。“将她带下去！”
两名侍卫过来，将鲛人女子架起，拖离宫殿。
人去楼空，一滩鲜血狰狞刺目。
“王爷你快点来”
她死不瞑目。
“砰！”
鲛人女子被重重摔在地上。抬头，有一脸谄笑的药师，有高高在上的皇帝，以及数名捆绑结实鲜血淋漓的鲛人同族。
眼前的一幕令她浑身一震，大怒着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血足够让你延年益寿，为什么还要将我的同族抓来？！”
皇帝被她的突然开口惊的一愣，“居然会说人话？朕甚感意外。”
“人类的皇帝，我族与你人类千万年来互不干扰。如果你愿意放了他们，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
她跪在地上，为她的同族求情。
“放了他们？朕损失大将数名c兵卒无数，历经千险才把他们捉住，岂能将他们放了？更何况，你们鲛人本是异类，本就该是人类的奴仆！”
皇帝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地上的鲛人女子，如同俯视一只卑微的蚂蚁，一脸的傲然与不屑。
“你到底想做什么？”鲛人女子失态低吼。
“朕想做什么？”皇帝冷笑，“药师你告诉她，朕到底想做什么？”
“是，皇上。”药师谄笑着缓缓开口，“鲛人泣泪成珠，价可值千金。炼脂成油，可燃灯千年不灭。最重要的是鲛人之血，可治百病，可延年益寿。古书上有记载，集九位鲛人之血于月圆之夜淬炼成丹，服之，可保长生。”
“荒唐！”鲛人女子怒喝，却心死如灰。
人类啊，贪婪又凶残，愚昧又无知。
他们躲不过了。
“废话少说，药师，取血吧！”皇帝冷冷吩咐。
“启禀皇上，恭亲王求见！”
侍卫来报。
“恭亲王？”皇帝皱眉，满脸不悦，“不见！药师动手！”
“不！人类皇帝，我求求你！我们鲛人之血虽可治病，却也有毒性，九位鲛人之血炼成丹，不是仙药，是毒药！你放了他们吧！”
鲛人女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可悲c可叹，被长生蒙蔽了眼c蒙蔽了心的皇帝置若罔闻，下了命令，割喉，取血！
“启禀皇上！”侍卫再次匆匆来报，“恭亲王抗旨不遵，已与御林侍卫动起手来，想要硬闯！”
“放肆！反了他了！”皇帝勃然大怒，右手一掌震碎了边上的紫檀茶几。“调集御林侍卫，势必要拦住他！”
皇帝冷眼睨向鲛人女子，脸上阴鸷凶残，杀气骤显，“妖孽，竟敢迷惑我东旭国亲王？罪不可恕，必须死！”
八位鲛人被取干了血倒在她眼前一一死去。
鲛人女子发疯似的不顾拦在身前的长剑，匍匐着向那一堆鲛人尸体爬去。
她将其中一名还没死去的鲛人男子抱在怀中，双手死死捂住喉间的伤口，想阻止鲜血的渗出。
可惜，血已取尽，再没鲜血可流了。
颤栗不止的手轻轻地拂上男子苍白的脸，像捧一件易碎的稀世之宝，痛苦排山倒海地袭向她，“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这么傻？”
鲛人男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我是故意被抓的，本想借机救出你。可没料到他挑了我的琵琶骨，封了我的灵力。青衣，别难过，别害怕，璃儿被我护住，她无碍。我会一直陪着你他们会有报应的。”
轰隆一声，宫门被强悍的内力震开，破碎的木片向四面飞散，夹带着收不住的劲道击穿了几名侍卫的身体。
恭亲王一身冷然傲立于门处，右手长剑上鲜血尽染。
“父皇，你答应过儿臣。”
“放肆！”皇帝大喝，“恭亲王！你是要造反吗？”
“儿臣不敢。”
“不敢？当真不敢便退下！”
“父皇！”恭亲王沉声，“你曾答应过儿臣，要将她赐予儿臣。”
“赐予你？哈哈哈！”皇帝突然大笑，“没错，朕是答应过你，只要擒了八名鲛人来便将她赐予你。可朕从没说过赐予你的是活人还是尸体？！”
“父皇！”恭亲王大步上前，额角青筋暴起，“别逼我！”
皇帝身形一晃，抽出侍卫的长剑架在鲛人女子的脖颈处，“迷惑亲王，其罪当诛，杀无赦！”
剑光起，红色的鲜血没有喷薄而出，而是顺着脖子蜿蜒曲折c绵亘不绝。像下了雨，滴答在地面，绘出一副美艳又狰狞的图。
随着那血落下的，还有一滴泪。轻轻地，滑过绝美的脸庞。
那是一滴红色的泪，血泪！
鲛人轻易不哭，耗尽心血所流的泪，是诅咒！
——
“啊——”
相思突然大喊，猛地睁开眼睛，半坐起身来。呼吸急促，冷汗涔涔而下。
小狐狸见她醒转，围在她身周欢快地摇动着尾巴。
相思定了定神，确定自己还处在密室之中，检查了身子并没有受伤后才长吁了一口气。
可刚刚梦中的情形太过于真实，以至于她的心脏仍砰砰跳个不停。用手拍拍胸口，缓和了下心情，她对小狐狸道。
“小珊瑚，我跟你说我刚刚做了个梦，梦到我变成了鲛不对，不是鲛人，应该说是我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到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我可以感受得到她的悲伤c痛苦及无奈，可我不是她。”
相思站起身向那鲛人雕像走去，凝眉细看，端详良久。“梦中那鲛人是你吗？”
随即又摇头否认，“虽然有几分相似，但又好像不是。”相思双手叉腰，佯装生气地质问小狐狸，“小东西，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有何目的？”
话刚落地，却见鲛人眉心中的红珠透出一抹诡异的红光，红光过后倏地升起一道绿色的火花燃烧起来。
红珠在须臾间被燃烧成烟，消逝不见。雕像的脸却自眉心处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飞快蔓延，遍布全身。
相思吃了一惊，本能地退后一步。随着她步子的迈动，雕像却哗啦一下，四分五裂。碎石滚落在池中，激起水花阵阵。
池中原本开的正艳的莲好像被人投了毒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萎缩c枯死！
半盏茶功夫，池中已尽是荒凉，满目萧瑟。
相思被惊的目瞪口呆，她什么都没做，怎么的就全都毁了？
正在她愣神之际，莲台处显出了一个黑幽幽的洞口。一道带着腥臭之味的红光自黑洞处射出，向着相思的面门直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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