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唯一一件看上去比较正式的短袖衫,黑色牛仔裤,没破洞,用侯岳的话说,没破洞叫什么牛仔裤。皮鞋他没有,简单不夸张的休闲鞋他倒是有一排。

    赶在九点半前到了富原17层,电梯打开,左佑被视线内密密麻麻的人群给冲击了一下。复试这么多人,不科学呀?不会还有三试,四试,五六七八试。足够宽敞电梯厅就是富原前台大厅,左佑缓慢走出来,收了脸上的震惊,打眼望去,二三十号人,前台两侧沙发上坐满了,其余站着,三三两两还聊天。

    竞争者如今都这么和谐吗?不应该趁早先弄死仨俩的?

    前台站满了询问的人,左佑没往前靠近,他站在电梯前面,背对着电梯门,身后“叮”一声电梯门开了,左佑回头一瞅,又走出来四个人,三个面嫩的跟他一样,猜测也是复试。另一个看样子就是员工,还是挺嚣张的员工,目不斜视,迈大步劈开人群往里走,感觉有谁不长眼的挡着路,都能被这位嚣张的员工直接踩着走过去。突然,劈开人群嚣张大步往前走的人停住,偏头往他这边儿看了一眼。

    左佑被那双不善的眼睛扫了一下,赶紧转过头,事实就是他不算礼貌的盯着人家看,被撇眼刀,也活该。他装样子正对前台,佯装镇定。余光里那人看了一眼转头走了,左佑突然想笑,这么想着的时候嘴角已经扬起来了。

    神经病,笑个屁。

    前台两位漂亮姑娘念着手里的名单,各自带着一批人,往两个不同方向走。左佑跟着第一次来给他引领的姑娘,见的人还是上次面试让他讲解卫生巾案例的面试官,但这次不止她,旁边坐着刚刚嚣张的走路能踩死人的那位,还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女人。

    “你们都是接受外调的,也是通过了初试的合格人员。看看这张表,上面外派补助,和外调项目写的很明确,有问题现在问,接受不了,现在就可以离开。”穆姐说完,前台姑娘按人名,每人发了一张外派说明。

    左佑看见自己那张四年前,刚上大学照的一寸照就想哭,看着跟个初中生一样,瞬间把纸抬高,挡住了脸。

    夏嵬扫了一眼被完全挡住的脸,皱了皱眉头。往下看,看见捏着纸张的几根手指,瘦了吧唧的,哪来的力气打架?

    除了基本工资,五险一金上津市的,外派提供宿舍,但是需要驻场项目工地,每天补助80元……

    左佑没在往下算,他按照基本工资加补助金,大概算了个数字,刨除生活费,不出两年他应该能还完助学贷款。

    侯岳之前骂他矫情,侯岳想借给他钱,想让他还完学校,再慢慢还侯岳的钱。

    但是左佑了解自己的德行,如果那样儿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拼命的找工作。

    他算工资的时候已经走了两姑娘一男生,等他签完外派同意书,又走了几个,具体几个他没数,大概是三分之一,最后屋里只剩下十几个人。

    走的人,也许是外派地点不如意,也许是工作内容不满意,更或者是对工资不满意,许多许多猜测,左佑都想了一遍,其实他也有不满意的地方。

    这个城市他渐渐熟悉,有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有去处。四年前他离开家时的不安在走过的这四年里,不安越来越少,就在要踏实的时候,选择离开。他一时间想到了小五,那个背包走天涯的男人,是什么给了他如此大的勇气。

    左佑现在感觉急需小五给他点勇气,听听他说说自己或真或假或忽悠的仗贱走天涯事迹。

    第5章 因花落

    面试桌上剩下的十几个人,应前台姑娘的提示往中间聚集,重新排位坐好。

    夏嵬正盘算走掉的七个项目策划该怎么协调,第三季度新拓展来的项目比较多,且大多都集中在金九银十积攒客户,今年年底计划开盘,现在几乎是没什么喘气的时间,富原的待遇算不上最好,特别是放到开发商行列里一比较,就明显低了一档,但是佣金确是实打实的很诱人。

    奈何这是一帮应届生,初入社会只看眼前一串数字,吃苦都盘算着要吃多久才不算吃亏,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刚叹完气,抬头就看见左佑坐到了他正对面,低垂着眉眼正在看发下来的外派同意书。

    “有几个项目比较急,下午准备好入职材料就过来入职,周一八点来在前台领返还项目的报销单和报销款,还有一些富原发放各项目的工作服之类的东西。”穆姐说完看了一眼身边的夏嵬又看了看夏嵬左边的女人,“厉阳,你直接带走吗?”

    被叫厉阳的女人微胖,优雅端庄,比夏嵬大,比穆姐小,“穆姐,我下午就返程。”她看着穆姐说完,又叫了一声“左佑。”

    左佑正低头仔细阅读条条款款,本来外派就让他有点烦闷,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想,总有种被贩卖山区给村长家老姑娘当女婿的感觉。

    “诶?我是。”左佑赶紧挺直脊背坐好,看着厉阳笑了笑。

    “我看过你的策划案,很不错,我是厉阳,幸福城项目的策划经理,周一到了山海市,先给我打个电话。”厉阳笑的温婉,她刚生完孩子,看着刚毕业的左佑,也带着慈母的光环。

    左佑看着厉阳的笑,眼睛里也星光熠熠,他的上司好温柔,他点头说:“好的经理,周一见。”

    夏嵬扯了扯嘴角,心想这小子有几张脸?

    “夏总?”穆姐扭头叫了声夏嵬,意识是问:领导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夏嵬把划掉几个人名的名单放在桌面上,坐正后,把对面的一排新面孔扫了一遍,“你们都是驻场人员,有一项重要任务是沟通甲方和第三方,所以重点在沟通,沟通方式有多少种我就不一一介绍,提醒大家,注意方式方法。公司是你们有力的后盾,好好干!”

    穆姐跟夏嵬共事六年,很了解他,工作中话少却字字到位,今天这段话明显意有所指,他也仔细扫了一遍面前十几个孩子,太嫩了,应该不至于去了就惹事。她接过夏嵬的话,紧跟着又jiāo代了几句,她说的没夏嵬那么隐晦,很多都是直指雷区,明令禁止。

    左佑从人事小妹手里拿了一份入职须知,赶紧回去准备材料。

    最紧迫的事儿,二四五少了一名驻唱,确切的说是工作日的驻唱,他周末放假还可以顶上,但是平时就要重新招人,他想想侯岳要骂街的熊样就头疼,诗悦文是挑了几十个人才中意的一个,又要颜值,还要唱功,还要听话,更鸡|巴变态还要看身材。

    二四五到了中午也没人,左佑在地铁上就点了外卖,侯岳很喜欢的一家餐馆,希望他大出血能换来侯岳蓝颜少怒。

    “啪”侯岳听完左佑要外派,直接一巴掌拍在原木桌上,二楼卧室不到一百平米,这一巴掌回音都制造出来了,“再说一遍。”

    左佑被食指指的有点想遁逃,他赶紧找点熄火的话说:“我周五晚上和六日都会在,免费唱行吗,老板?”

    “滚滚滚滚,别碍眼,”侯岳把半杯咖啡当酒喝,一饮而尽,然后扭头瞪着左佑问:“哪个城市,我去开个酒吧怎么样?”

    “哈?”左佑疑惑的笑着看向侯岳说:“别抽风了,一个三四线城市,消费不起你这种酒吧,开了准黄。”

    “你说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侯岳二郎腿一翘,“除了工资让你满意,说说,还有什么让你非去不可?”

    “也不是非去不可,只是正好这个阶段到了而已,”左佑把端在手里的被子放下,两手jiāo叠垫在脑后,仰面躺倒沙发上,“猴子,我肯定没有五哥那么爷们儿,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做什么,不做什么,没有第二个人chā得上嘴,但是吧,我也不想就这么……怎么说,就这样了。”

    “就他妈哪样?”侯岳有点急,他从小到大身边的同学朋友不缺,但是jiāo情过硬的如今也就左佑和周孟,其它那些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就算是上一波都有谁,叫什么,他都已经不记得了,“你们一个个不鸡|巴装文艺,玩风雅,能憋死啊?”

    左佑冲着天花板一通笑,“猴哥,你就说吧,我们哪里文艺了,哪里又风雅了,我改。……上学,工作,拼搏,糊口,这是多少人一直在做的事儿,只是你这个大少爷生来就不需要跟着我们这些人死循环,你算是一种人,不一样的人。”

    “别酸了,不一样你妹。”侯岳嘀咕着骂了一句。

    “想去,又不想去,想是因为这是自己实力得来的机会,不想是因为有你们,有这个熟悉的地儿绊着。”左佑说。

    “赶紧滚,”侯岳横过去腿在他左佑大腿上踹了一脚,“不是要照相吗?还睡。”

    左佑“咚”的一声跳到地上,“差点忘了,走了,”他说着,抓起斜挎胸包往外走,“晚上回来教九妹试歌,她比你之前招的红毛绿鬼大和尚的靠谱多了。”

    “那是时尚,屁个红毛绿鬼大和尚,”侯岳被左佑一句话给气笑了,“你是什么鬼?”

    “天然氧气清新鬼。”左佑说完还瑟的吹了一串轻快的口哨给自己配乐。

    “哎呦,你和五哥都属于老坛酸菜款的,差距就是他是泡了五年的老酸菜,还有个闹心的爱好。”侯岳鄙视的冲他撇撇嘴。

    “我几年?”左佑笑的鞋都提不上了,实在没办法,两手扶着门框,鞋顶墙角,脚丫子一个劲儿抖着往前拱。

    “哎?cāo!你这是在强|jiān那只鞋吗?”侯岳被他的动作整的也笑的不行了。

    左佑从鞋柜上摸过侯岳的车钥匙就冲他撇了过去,“闭嘴傻逼。”他笑的浑身抖,好不容易才穿上两只鞋。

    左佑走了,侯岳躺倒沙发上开始惆怅,谈个恋爱失恋了都没有兄弟分离这么多愁善感,看来还是失恋靠谱点。

    左佑去富原入职,填了一堆表格,签了合同。时间不够社保医保公积金这些都安排在下周五回了津市再办。

    “先这样,周五你赶一早儿就过来,这样保险咱们一天能办完,下周一你去山海市之前也要赶在上班前来一趟公司,把项目报销单和报销款,带回去jiāo给那边人力,然后这边有几套销售员的工作服和你的西装需要一起带走,工作牌周日才能做好送来……”人事大哥跟左佑jiāo代了整整二十多分钟。

    “我需不要拉一个空行李箱过来?”左佑听着他jiāo代需要带走的东西挺多。

    “额……”人事大哥眼珠转了一圈,想了想东西有多大规格,“其实除了几套工作服,也就这么大,”大哥比划了一个两张A4纸大么大,厚度不过十几厘米,“有个专门的盒子装好了,剩下都是纸质和款,还有工作证,不多,但是不方便快递。”

    “好,那我八点多过来,来您这领吗?”左佑问。

    “前台,叶莺那儿领,她来的最早。”大哥说,心想,夏总秘书都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待遇。

    从大厦出来,左佑刚刚被人事大哥一通jiāo代的急切感,突然散了一半。太急了,从初试到入职加起来总共四天,有种火急火燎,身后有人追赶着你,催你赶紧跳坑的感觉。

    “哎~~”左佑仰天长长叹了口气,着急忙慌的感觉终于散了,坑就坑吧,跳就跳吧,跳了才知道能摔断哪儿。

    夏嵬带着黑超墨镜,手机夹在耳朵和肩头之间,一只手翻着另一部手机,“等着,找呢。”他肤色深,被下午的阳光一晒,额头上像是摸了防晒油一样,另一只手拎着包,手心还抓着一打文件,匆匆忙忙的从左佑身边走过。墨镜后面的一双眼睛盯着左佑伸了个懒腰,侧面看就是快板儿。

    左佑刚仰天长啸完,才板正脸就看见夏嵬带着黑超冲正门走来。大步前行,气势磅礴,四五点的阳光洒了这人一身,仿若披着金光走来的男人。古铜色的皮肤被阳光照得锃亮,歪头接电话,表情只能从皱着的眉心看出来不怎么好。他赶紧往旁边平移了几步,躲得远远的,两次还是三次的照面,他总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闪着光,能晃瞎靠近的人的狗眼,这可比五哥的红点点杀伤力牛逼多了。

    左佑突然有点羡慕,同样是爷们儿,先不提弯不弯这事儿,就是这瞎狗眼的气势,他就怎么都学不来。

    九妹高中毕业考上大学也没上,这是一个活的很洒脱自我的女孩子,比五哥浪迹天涯的爷们儿事迹更让人咋舌的女汉子。

    二四五并没有开在津市有名的酒吧街,而是隐匿在一众高端私房菜馆,私人会馆,文物建筑群里,但是也不阻碍他扬名。九妹也是二四五非常值得炫耀的亮点,自学调酒成材的姑娘,侯岳留下了她,这么多年酒吧街的老板相继都来过,出再高的价,也只是换来九妹一句:“哥/姐,想喝九妹调的酒,尽管来二四五,我请。我调酒也就只会在二四五调,出了这个门,我就是个废物点心,怕砸了您的场,您多担待。”

    九妹会唱歌是在招诗悦文进来之前发现的,但是侯岳不肯,这姑娘对别人都牛的不拿正眼瞧,但是对侯岳从来没二话,让她往东就撒丫子往东跑,不拽住都不带停,让她往西,就是再不想去最多骂几句还是会照办。

    左佑在地铁上给九妹发了条信息:来来来,二四五练歌。

    没过一分钟就没回了过来:你保证猴哥不打死我,我就能保证不吓死你。

    左佑看着信息笑,这姑娘对侯岳阻止她唱歌有yīn影:猴子打死你,咱俩结yīn婚,保证不让你孤单上路。

    九妹:我谢谢你全家,跟个弯的yīn婚,你确定我做鬼的时候不会空虚寂寞冷掉渣。

    地铁到站,左佑收起手机,出站,还有两天就要走了,一走就是一周,想想挺不舍得。

    高中之前除了去乡下爷爷nǎinǎi家过节,他没出过唐城。高中毕业,总算能离开唐城,他却觉得那个城市他已经回不去了。现在又要离开大学四年熟悉透了的地方,怎么说呢?

    ……应该就是懒,得治。

    左佑到了二四五,刚过五点半,晚饭时段,酒吧除了吧台坐着两个人,其余地儿都空着,而且九妹竟然比他先到。

    “哎嗨?”左佑站在门口指着九妹喊了一声。

    “哎嗨!”九妹这声比他兴奋,喊完一蹦,看着像是要跨过吧台跳出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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