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说你想我了,她说你很爱我,让我快点醒来,我就醒来了。”就这么一段话,他说得很吃力,断断续续的,声音更是小如蚊蚋。

    慕容以安勉强听清了,可下一秒,她就潸然泪下。

    她的小墨啊,真是乖巧得让人心疼。

    宁随风端着一杯水走过来:“宝贝,渴了吗?”

    他用棉签蘸了水,一点一点地涂在小墨干涸泛白的唇上。

    小墨望着他,突然一咧小嘴:“爹地!”

    蘸水的动作一滞,宁随风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几分克制:“宝贝,你喊我什么?”

    “爹地。”声音大了一分贝。

    “乖。”宁随风很平静,只是他的动作和他的双眸泄露了他的情绪。

    把小墨的双唇浸润透了,宁随风换了一个杯子,chā上吸管:“宝贝,喝口水。”

    小墨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小口,咧嘴一笑:“爹地!”

    “再喝一口。”宁随风语调不变,动作还是很温柔。

    可小墨和慕容以安都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正在用这种不动声色的方式来掩饰内心的翻腾呢!

    真是个别扭可爱的男人!

    小墨又喝了一小口:“爹地!”

    宁随风拿着杯子不移不动,他握着杯子的力道不断加大,手背上甚至暴起了几道青筋。

    慕容以安看不下去了,拍开宁随风的手,笑着嗔怪道:“小墨不是水牛,经不起你这么灌!”

    宁随风这才愣愣地把杯子拿开。

    大概是太震惊了,他的身体还僵硬着,甚至同手同脚的走路。

    慕容以安笑得不可自已:“宝贝,你爹地被你给的惊喜惊傻了。”

    小墨也抿着小嘴笑起来,却是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得他霎时小脸惨白。

    慕容以安心尖一颤:“是不是伤口疼了,妈咪去喊医生。”

    小墨拉着慕容以安的小拇指,轻轻摇头:“妈咪,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扯了一下,疼了一点点。”

    拍了拍床沿,小墨拉着慕容以安让她坐下,小声道:“妈咪,在手术的时候,我好像听到爹地跟我说话了。”

    “他说什么了?”慕容以安没有拆穿小墨,而是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手术中,小墨打了麻yào,他怎么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呢?况且宁随风也不会说话影响医生手术。

    难道真的是父子间血脉相通?

    “爹地说他在陪着我,还说我是爹地妈咪的宝贝。”

    “只说了这些吗?”

    “爹地说妈咪是我们家的小公主,他等我醒过来,我们一起当妈咪的骑士。”

    “还有吗?”

    ……

    母子两人嘀嘀咕咕,声音不大,在安静的病房里,却清晰可闻。

    小墨的话让宁随风震惊无比。

    这些话,的确是他在输血时,在心里默念的。

    他并没说出声,小墨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真的是血脉之间的联系吗?

    好像除了这个解释,其他的假设都不成立。

    无论怎么样,小墨是他和安安的孩子,小墨的身体里流着他和安安的血,小墨都是他和安安的宝贝。

    “妈咪,宝贝好累。”终究是个孩子,即便清醒了,也撑不了多久,小墨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的耷拉下来。

    慕容以安拍拍他的小手,哼起了摇篮曲:“睡吧,我的宝贝。”

    小墨却抬手,指着宁随风:“爹地……”

    宁随风大步走过来,握着他的另一只手:“乖,爹地在这里。”

    小墨这才满意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睡了过去。

    等小墨睡熟了,慕容以安也舍不得移开视线,却对宁随风道:“十三,我守着小墨就好了,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好,我就在这里,有事喊我。”宁随风也不推辞,他输了800cc的血,本就该好好休息的,却在ICU外守了一夜,如果不是强大的意志支撑着,他怕是早就倒下去了。

    悄悄松开小墨的手,宁随风轻轻起身。

    倏然,眼前一黯,他差点摔倒。

    慕容以安惊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着他:“十三,你怎么了?”

    她的儿子刚刚脱离危险,难道十三接着出事?

    这种可怕的想法,慕容以安根本不敢想。

    “我没事,别太担心。”宁随风顺势坐到沙发上,微微拧着眉头。

    “你都差点晕厥了还说自己没事,我去喊医生!”慕容以安作势就要走。

    宁随风拉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她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安安,我就是多输了点血,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慕容以安突然泪眼婆娑,她想起来了。

    昨晚他们匆匆赶到医院,护士说医院存血量不足,要求家属输血,可她却在关键时刻晕倒了,所以这血,是十三输的。

    一束阳光照在心里,慕容以安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暖融融的,软绵绵的。

    又香又绵又软。

    “十三,谢谢你。”

    “安安,我们是一家人,不需要说谢谢。”‘谢谢’两个字太生疏了,他不需要。

    “对,我们是一家人,不需要说谢谢。”慕容以安描摹着宁随风刚毅的眉眼,“你好好休息,我再去看看小墨。”

    大清早,VIP病房里,温馨盈满室。

    齐月眉守了一晚,一大早就回去了。

    她刚进家门,宁悦就打电话来,说小墨醒了。

    她本想接着返回去的,突然想到慕容以安和宁随风都没吃早饭,就连忙催促着厨娘做饭,她自己也进了厨房帮忙。

    折腾了大半个小时,丰盛的早餐做好了。

    宁老太太听说小墨醒了,非要拧巴着去医院。

    齐月眉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一同去。

    大院距离军区医院不远,开车的话顶多十分钟就到了。

    况且一大早路途畅通,更是顺利。

    齐月眉先是到护士站问了小墨的病房,又搀扶着宁老太太搭乘电梯。

    在转角处,恰好碰到了宁悦。

    宁悦搀着老太太,对齐月眉道:“二嫂,你们来得太急了,小墨醒了一会儿,跟安安和十三说了会儿话,这会儿又睡着了,十三也睡了。”

    “不碍事。”齐月眉提着饭盒,小脚走得飞快:“不是还有安安么!你和安安先吃点,等十三醒了,让他回家吃。”

    说话间,三人到了小墨的病房外。

    宁随风躺在沙发上沉睡,小墨在病床上安睡,慕容以安坐在小墨身边,视线始终不离小墨,偶尔抬头看宁随风一眼,接着又低下头看着小墨。

    那架势,倒像是她怕自己一眨眼,小墨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宁悦轻轻敲了敲门,慕容以安抬头,宁悦便推门进来。

    慕容以安起身,迎上去:“nǎinǎi,伯母,你们来了。”

    齐月眉把饭盒放在茶几上,低声道:“安安,我带了早饭,你多少吃一点。”

    慕容以安实在是没有胃口,事实上她很想拒绝,一想到是长辈的好意,拒绝的话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早餐很丰盛,很清淡:小笼包搭配自家腌制的小咸菜,茶叶蛋和小米粥。

    慕容以安喝了一小碗小米粥就再也吃不下去了,齐月眉倒也不逼她,麻利地把饭盒收起来,放到保温箱里,等着宁随风醒来再吃。

    几个人一起守在病房里,不说话也不出声,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

    一个小时后,宁随风醒来,吃了早饭,陪着他们坐了一会儿,悄声对慕容以安说了什么,便离开了。

    慕容以安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清眸里寒光流窜。

    *

    比试考完之后,穆清便无所事事。

    自觉靠得不错,便安心得等成绩公布。

    她打开电视,新闻便在播报昨晚的事情:“昨夜在唐顿庄园发生qiāng击,不法分子挟持了四名人质,其中有一名人质是未成年儿童……”

    碍于隐私保护,新闻并未公布人质名单,当摄像机虚虚一晃时,穆清看到了慕容以安。

    “靠!那孩子不会是小墨吧?”

    这时,新闻主持人接着说:“不法分子被猎影击毙时,两人受伤,其中一个伤者是未成年儿童……”

    此时,穆清满脑子都是小墨受伤了的消息,就连主持人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

    再也按捺不住了,穆清甚至来不及饬自己,蓬头垢面地夺门而出。

    到楼下打了一辆车:“师傅,去军区医院!”

    一路上她像是着急去投胎一样,不停的催促司机快开。

    司机师傅很无奈,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遇到这样的乘客,他再也不拉了。

    太磨人了。

    “小姐,到了。”安全抵达医院,司机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冷汗。

    穆清丢下一张红票票,头也不回地跑了。

    “姑娘,找你钱!”司机大喊。

    穆清头恍若未闻。

    一头扎进医院,好似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医生病人全都看着她,甚至有几个家属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你看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是不是从精神病医院里跑出来的?”

    若是在平时,听到这样的话,穆清绝对跟他们理论一番。

    然而这会儿她的脑海里记挂的全是小墨,根本没功夫搭理他们。

    好不容易有个好心的护士告诉她,小墨在VIP病房的时候,穆清跌跌撞撞地往电梯跑。

    大概是跑得太急了,惯xìng太大,拐角处没刹住车,一头撞进了一个如铁刚硬的怀抱里。

    “靠!你没长眼啊!”甚至没等看清来人,穆清凭着感觉就指着那人的鼻子叱责。

    那人也被撞得不轻,不过比起穆清来好了很多。

    他皱着眉头,本不想跟她一般见识,看清了来人后,他觉得还是二般见识比较好。

    “如果我没长眼睛,那你长着眼睛就是装饰品!”

    穆清捂着撞疼的脑袋抬头,蓦然撞入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里。

    穆清:“……”

    靠!冤家路窄啊!

    “白泽!老娘没工夫跟你瞎扯淡,滚开!”

    “穆清,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恶人先告状你倒是学的炉火纯青。”

    “放屁!谁让你不吱声提醒一下的?撞死你活该!”

    “女人别bào粗,太难看了。”

    “难看也不用你看,走来,别挡我路!”

    白泽非但没让开,反而坏笑着上下打量穆清:“你是来看小墨的?”

    “关你屁事!”穆清没好气的呛声。

    “啧啧……”白泽“啧啧”两声,摇头晃脑道:“就你这蓬头垢面,堪比女乞丐的打扮,你确定不会吓到小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哪里来了个要饭的呢?”

    穆清下意识低头一看,小脸霎时bào红:人字拖、及膝的棉质大嘴猴水群,长发未经打理随意披散在肩上,活脱脱一女疯子的模样。

    怪不得那些人说她是神经病呢!

    正常人哪会这副打扮就出门啊!

    白泽拉着穆清到电梯前,银色的电梯宛若明镜一样,把穆清的穆清照的十分清晰。

    “看到自己的这副尊容,有何感想?”赤luǒluǒ的嘲笑。

    穆清:“……”

    感想?

    她想把看到她的人全都送去跟阎王哥哥喝茶!

    然,死鸭子嘴硬一直是穆清的招牌,死不承认永远都是她的撒手锏。

    故作潇洒的撩了撩乱成稻草的头发,穆清冷哼一声:“老娘乐意,你管得着吗?”

    按下按钮,穆清白了白泽一眼,不搭理他。

    叮!

    电梯到达,穆清走进去,白泽也跟着走进去。

    狐疑地瞅着白泽,穆清询问:“你不是刚下来么,还上去干嘛?”

    白泽靠在电梯壁上,唇角微微上扬:“我乐意,你管得着么?”

    “切!”穆清不屑冷嗤:“你是哪根葱啊,值得老娘管你?”

    拿着她的话来怼她,没新意。

    很快,电梯到达VIP病房区。

    穆清快速跑出电梯,远远把白泽甩在身后。

    跑了一圈,然后尴尬了。

    她只问了小墨在VIP病房区,没问具体哪个病房啊。

    烦躁地抓了抓乱成鸟窝一样的头发,穆清纠结极了。

    难道要返回去问那个男人?

    这个想法一出,穆清连连摇头否决。

    不不!她就是挨着一个一个病房找,也不去问那个心眼比针尖还小的男人。

    然,就在她纠结之际,白泽迈着两条大长腿走了过来。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无端平添了几分柔和,看上去越发醉人。

    穆清微微眯起眼睛,小声嘀咕:“世人啊,总是被皮囊所骗。看上去是如神一般的人物,实则就是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衣冠禽兽罢了。”

    白泽在距离穆清三步远的地方停住:“穆小姐怎么不走了?”

    “我累了,休息一会儿。”穆清梗着小脖子跟他对视,比谁的眼睛大么?她可是杏眸,怎么比都比桃花眼大!

    “累了?我看是找不到病房吧!”白泽毫不留情地戳穿穆清的小计谋,心情大好:“本少爷今天心情好,看你可怜,送你过去吧!”

    话音落下,不忘送上一个怜悯的眼神。

    穆清:“……”

    靠!好想把这混蛋一脚踹下去啊。

    其实,穆清所在的地方离小墨的病房不远了,只要她再多跑几步路,不用白泽带着,也能找到了。

    停在门口,穆清目瞪口呆。

    这混蛋,就不能多说几个字么!

    白泽好笑地瞅着气得脸颊鼓鼓的穆清:“怎么,不进去?怕自己这副尊容吓到人,不敢了吗?”

    “谁不敢了?”穆清挑眉瞪他,“激将法对老娘不管用!但是今天,我就听了你这激将法!”

    穆清一把推开白泽,没好气地说道:“走开!别挡路!”

    进门的一瞬间,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穆清窘迫不已,双手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墨半靠在床上,黑珍珠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童音清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