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临,距桃花镇百里开外,一溜马车缓缓在暮色中行进。
在中间一辆宽大舒适的大马车上,秦小川斜着身子无聊的嗑着瓜子
身形微胖的洪氏坐在旁边怜爱的给她打扇,“稍后到主家后,你可不能再像在晋宁时一样皮。见了祖母大伯三叔他们都要知礼数,要知道,你祖母向来以书香门第c勋贵世家自居。最见不得女孩子没形没状的样子,别到时候冲撞了她老人家,少不得又要讨一顿家法伺候。”
秦小川根本不以为意,笑嘻嘻道:“娘,您真是慵人自扰之。祖母大伯他们有规矩,嫌弃我这乡野丫头,我不见他们便是。见不了面,他们还会无故打我不成?”
洪氏一点她脑门,嗔道:“你这孩子都特意交待要把你带回京城,是不见就能了事的么?你以为娘不想把你这皮猴藏着掖着永不见他们?”
“娘——”秦小川捂着脑门不依地偎到洪氏怀里直撒娇,“您平日在晋宁可是出了名的母老虎,爹都怕您到不行,难道还会怕了一个老太太?有您在,就算我坏了规矩,才不怕他们把我怎么样呢。”
洪氏宠爱地抚着她的发,轻声一叹,“川儿,你不知,这世间,一个老太太,一个身居要职的高官,怎么说都是亲人,确实没什么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些人定下的规矩。若是坏了规矩,他们可以给你扣下十恶不赦的帽子,轻会说你不遵礼仪廉孝,不守妇德。重可说你背宗忘祖,天生反骨。这等帽子扣下来,就连当今圣上也不敢冒大不韪去护一个人。当年娘若不是为了护你,又怎会跟你爹远走晋宁”
秦小川这还是第一次听她娘提起当年离京的事。
在她占据这个身子有记忆以来,她就没有回过京城。
据她多年来的旁敲侧击,好像是当年她在京城患了重病,几乎奄奄一息。后来一家三口匆匆来了晋宁,可能因为晋宁山青水秀,适宜养病,经过近一年的将养,她的病才渐有起色。
再后来,她爹娘每隔两年都会回京城省亲,但每一次都不会带上她,说是京城那地儿与她犯冲,怕她旧病再犯之类云云
可是眼下听来,当年她离京和多年未回京,分明是另有隐情。
秦小川眨了眨眼,“娘今日怎的生了愁绪?那些事都已过去,早与我无干。现在不是应该想想祖母大伯他们为何忽然要急召我们回京么?”
“你这丫头,总是这么没心没肺,做事从不愿用脑子,日后可有得亏吃。”
洪氏笑骂着,心底的阴云似乎因为女儿的灿烂笑颜给驱尽,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大伯信上说为你爹在京谋了份要职,让你爹务必即刻回京。但是又指明一定要带上你,恐怕召我们回京不仅是你爹的事,思来想去,这里面定然与你有关。所以娘才一再交待你回去后千万别惹事生非,更别像在桃花镇一样,为了个小丫头弃我们而去。你爹最头痛你的古怪行径,就怕你不知什么时候又捅出个大篓子。”
秦小川窃笑,如果她娘知道她在桃花镇河水里绑了个光溜溜的官二代,还抢了人家的银牌通关,不知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淡定的只浮于言词的担忧?
“哎呀哎呀,反正马上就要到了,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般猜来想去实在头痛。不如趁这段时间再睡会儿养养精神。”
她嗑完最后一粒瓜子,拍了拍手上灰,倒头就睡了下去,很快便呼吸匀称起来。
洪氏再次无奈摇了摇头,手上依然轻轻为她摇着扇,看着渐已熟睡嘴角似还带着憨笑的无忧脸庞,眼底不禁再次浮起一缕忧思
——
在京城外,工部尚书的头衔可能会吓趴一堆人。可是进了京,在遍地是天潢贵胄高官重臣的地儿,工部尚书在有份量人的眼里,也就是个正三品的官儿。
秦志忠在秦家无靠的情况下,能一路从一个六品小官爬上如今的工部尚书之位,不可谓不是个没有手段不懂观风色之人。
单从他当年能以卑微之职娶了忠义侯女儿刘氏为妻,就可看出他确实能耐。尽管后来忠义侯府渐势落,但也不能否认妻家曾给他的仕途凭添了不少助力。
工部尚书,可说是秦家立朝以来的最高官职。自秦志忠上任后,秦老夫人自认自己儿子给宗族光耀了门楣,扬眉吐气趾高气昂那是不用说,治起家来,更是俨然一派世家风范,严厉异常,一丝不苟,所有人都得循着她的家风守着她的家规。
在未回京时,秦小川就已打听过尚书府里的一些情况。不过她向来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任她老太太再大的家规,大家各行其事,便各自相安。她依然当她的懵懂纯真烂漫乡下野丫头,他们当他们高高在上的贵门夫人。
当一行人酉时初到达时,一干人以为殷切盼他们回京的尚书府会派人站在大门口隆重的迎接。
结果,马车只是在一个年长管事的引领下静悄悄从侧门进了府,随后管事说主子们都歇下了,一干人也不用去见礼,让他们先歇息。
他们被带进一座干净清幽的院落。众下人还在收拾,秦志义就被他大哥秦志忠给请去了前院书房。
一众人赶了两天路,早已人疲马倦,下人收拾好行李,伺候主子吃喝洗漱后,便也都早早歇下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秦小川是被紫草的一阵尖叫声吵醒的。
平素她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旁的人也从不敢吵着她,没想到才一回主家,就有人敢坏了她的规矩。
“大清早鬼叫什么?”她揉着惺忪双眼,“是老娘崩了孩儿还是大火烧了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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