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小精致的香囊被人悬在手上，那只香囊做工极其精细，绣在绸缎上的金龙栩栩如生，着实令人爱不释手。
揽云将泡好的碧罗春放在茶案上，疑惑地看着已经研究这只香囊不下一个晌午的程紫柚。
“瞧，多漂亮，怕是在咱们整个帝都，都找不出可以有这等手工的人吧？”
“主子，您真的没事吧？”自从挑衅了十一殿下后，揽云就知道，她的心里其实是很难过的。那看似淡雅的笑容，瞒得了所有人，可瞒不了她。
程紫柚笑得云淡风清，“能有什么事情呢？”
“这香囊”总觉得有点眼熟的揽云忍不住呢喃。
程紫柚挑眉问道，“你见过？”
“哪里来的？”
“十一殿下的东西。那日落在茶厅了，一直没有机会还给他，想来，倒像是定情信物。”她自嘲地一笑，心里却隐隐作痛。一直都知道他已过弱冠之年，却迟迟不肯娶妻，原来竟是心底有人了。
“苓瑶”揽云念出了香囊上的字，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谁心底有人了？”欢快的声音下，抱着一把古琴的抱月笑眯眯问道。
揽云打趣她，“主子说你心底有人，要告诉老爷把你嫁出去呢！”
知道她在开自己玩笑，抱月放下古琴就去搔她痒痒，“让你贫嘴”
“好妹妹，我错了，哈哈，我真的错了，别闹，你来看看这香囊有没有见过，我总是感到很是眼熟”
抱月自她手里接过香囊，讶然道，“这这不是太子殿下的东西吗？”
“太子殿下？”程紫柚吃惊不小。抱月一直是姐姐的丫头，陪姐姐一同进了东宫的，直到太子殿下出事，才回来供她差谴。她的话绝对不会有错。
仔细辨认后，抱月几乎是斩钉截铁，“虽然色泽不尽相同，可这条金龙却是和殿下的丝毫未差。小姐哪里得来的？”
没有打算说实话，程紫柚先转移了话题，“抱月，可以帮我查下香囊的绸缎出自什么地方吗？”
“是，奴婢会尽快查出。”
程紫柚满意地颔首，心底却是大乱。如果这东西真的和太子殿下的相同，会不会是一个预兆呢？而现在，竟然又出现在了十一殿下手中，会不会在暗示，下一个目标，就是皇甫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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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楼。帝都最出名的绣庄。经营着来自全国各地的丝织绸缎，也是京城女子最喜欢光顾的地方。虽然创建的时间相当短暂，却在短短的几年里，击败了与其竞争的所有织绣坊，成为名副其实的京城第一楼。只是，锦绣楼的老板却是一个及其神秘的人物，据说，就是连经营锦绣楼的段澄莹都很少接触到锦绣楼的实权者。程紫柚的不少衣物所用布料，便是出自锦绣楼，只是由于大都是由母亲一手包办的，所以对于锦绣楼，也只是听说过而已。第一次踏入锦绣楼，程紫柚便惊讶于它建造的华丽以及不可思议的好生意。人很多，以至于也没有人过来招呼她。她也就乐得清静，一一浏览着来自全国不同地方的丝绸。只是，令她失望的是，并没有找到与香囊布料相同的丝织品。
“姑娘需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苏绣，湘绣，杭绣以及汴绣，姑娘看看有没有需要的？”才在想着无人搭理，就有人冒出来为她讲解了。
那是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一脸的温婉，倒有些像是宫中教养良好的闺秀。让人感觉甚是舒服。
程紫柚微微一笑道，“不知这里是否有此种布料？”掏出香囊，她递给她。
段澄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香囊，暗自吃惊。而她的表情，尽被程紫柚看在眼里。
“我想，应该是出自贵楼的，对不对？”
不愧是老江湖，段澄莹只是恍惚了一下下，立即就想出了应对方案。果然如主子所料，程女御的确是不简单，居然都牵扯到苓瑶小姐了。
“可否请姑娘稍等片刻，我这就为姑娘取来料子。”
“麻烦老板。”
回到内厅，段澄莹就去了后院那极其隐蔽的卧房。
“小姐”
“我都知道了。程紫柚是吗？我很好奇炼夏选择的到底是怎样的女人呢。”清冷的语调好听至极，透过薄纱，依稀可以瞧见她的轮廓。尽管看不清楚她的长相，可依然可以判断出她不俗的容颜。
段澄莹不确定她的意思，“那”
“如实描述就好，我想，她也会破不及待地想要找出所谓的真相。”
“遵命。”得到主子的肯定，段澄莹立即就去办。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她微碧的眸子闪过一丝冰冷，“流彩。”
“主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女子持剑待命。
“今晚过后，除掉她。”没有人在见过炼夏的真面目后还可以活着，她绝对不允许程紫柚那个例外存在。尤其她是炼夏选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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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的顺利。
程紫柚出了锦绣楼后，并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先购置了一套男子的衣物，然后等待着天黑。
苓瑶原来那个苓瑶居然是天香阁的头牌呢。一直以为，能让皇甫选夜放在心里的女人应该是某个千金，某家闺秀吧，可怎么也没有料到，居然，是歌舞坊的名人呢。美丽的女人果然是男人第一选择，而聪明的，温柔的又美丽的女人，则对男人来说，就是致命的诱惑了吧？摸着自己那张至多可以称为清秀的脸庞，她有些自嘲了。
夜幕降临，位于城门附近的歌舞坊则开始了每日最热闹的时刻。
在天香阁外徘徊了许久，终于是决定要进去看看了。人真的是很多，用万人空巷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而在这里，竟有许多熟悉的面孔。这些在朝堂上道貌岸然的家伙，到了这里真的是恩，可以称他们为禽兽吗？
怕被熟人发现，女扮男装的程紫柚找了个最偏僻的角落，要了壶清茶，等待着佳人的现身。
“出来了！出来了！苓瑶姑娘出来了！”不知是谁先出的声，方才还哄闹的众人，立即都静了下来。
只见二楼轻纱遮掩中，一名女子已是款款落坐，看不清楚她的容颜，可是，这样的朦胧，更加增添了份神秘。
琴声淙淙，仿如天籁，令人着迷。一曲既罢，她优雅退场。程紫柚觉得是时候找她谈谈。绕过众人，打通了老板，她径直走向苓瑶的闺房。奇怪的是，在她的闺房四周，竟然不见一个丫头。才打算敲门，然而听到里面那熟悉的声音时，她僵在原地
“我没想到，你会这样作践自己！苓瑶，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的命都可以给你！”皇甫炫夜痛苦地闭上双眸，双拳紧握，看来是到了承受的极限。
她冷冷道，“你走吧，我的事情，不用你来关心！”
他几乎是用吼的，“你明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我的心也会痛，你知不知道？”
她别过脸，忍住不看他受伤的面孔，“我们，从来都是不可能的，你比谁都清楚，是不是？炫夜，我不想伤害你”
自身后将她抱在怀里，他脆弱的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我们逃走好不好？什么也不要了，就这样逃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
她打断他，“不可能的！”她的情绪十分激动，“我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恐怖的记忆就仿佛潮水般像我涌来！你明白那种恐惧和屈辱吗？你怎么会明白我们是怎么活过来的！我不能原谅，不，决不原谅！”
放下欲敲门的手，程紫柚全身仿佛被抽光了力气，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着。紧握的香囊散发着幽幽香气，好像在提醒着，她程紫柚的可笑幼稚。一步一步地向楼梯走去，她神情恍惚。
突然，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绝美的容颜，湛蓝色的眸子，以及唇边勾起的那抹浅浅的弧度，令她一震，那是
房间里是一片空洞的漆黑。月光静静地流淌着，将屋子角落里那新织就的蛛网照耀得格外清晰。
苓瑶呆呆的凝视着蛛网，看着那贪恋的飞蛾奋力地挣扎着，直到最后，筋疲力尽
她觉得，她似乎就是那只飞蛾，明明知道结局是什么，却还是忍不住的疯狂。
那时她还年少，却早已知道了肩负着的重责。暖玉阁在冬日冷得根本是住不了人的，即使月娘为他们拿过厚厚的棉被，她和弟弟还是冷得根本无法入眠。
记得那天，也是很黑的夜晚，月光是森然的白，她只是想找点吃的，就是这么一个卑微的愿望。她和弟弟两个人牵手去了御膳房，却不曾想到等待他们的却是那样的噩运。几个值夜的侍卫发现了他们，那一张张贪婪的，可恨的面孔，至今都还记忆由新。她奋力抗争着，却还是挽救不了弟弟被带走的命运。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毕竟，曾经在父皇的宫中，她也见过那些妖娆的，甚至比女孩还要美丽的男孩子。他们被称为娈童。弟弟惊恐茫然的眼神，至今都是她心底最大的伤痛。
无力阻止弟弟被带走的命运，她只能先自救。狠狠地咬伤了侍卫的手臂，她发疯似的狂奔。她知道，一旦被抓住，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清媛湖，本来是父皇送给母妃的礼物，却没想到，今日竟会是她的葬身之地。眼看他们越来越近，她咬咬牙，毅然跳进了冰冷的湖中。
湖水好冷好冷，她感到自己快不能呼吸，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意识渐渐模糊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是在温暖的床上。漂亮的房间，让她以为她是在梦中。然后是他淡漠却俊美的脸庞。那浅浅的一丝笑意，至今都令她难忘。
“我会保护你的”在那个满是净莲的地方，他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发上。
如果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或许，他们会很幸福的吧？可惜，命运总是喜欢和她开玩笑。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他的儿子！”那天，在发现他的身份后，她用他送给自己的那把剑，抵着他的胸口，质问他的隐瞒和欺骗。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苓瑶，我的身份和我们的爱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吗？不管我是平民也好，是侍卫也好，是皇子也好，我对你的爱，都是真挚的，之所以没有说真话是因为”
“住口！”她泪流满面，真的就想这么一剑刺下去，可是，却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来。
“苓瑶”
“不要过来！”她后退了几步，愤恨地瞪着他，“我欠你的，今天，就全还给你！”一剑挥段青丝，割舍着这份痛彻心扉的爱情。连同他送给她的那串深海珍珠，也一并割舍。“你”
她冷冷地对他笑，“你不知道吧，我的姓氏”
他讶然，从没有听她提过关于她的一切，他知道她不想说，所以也从没有问过，那现在
她扔下剑，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我叫作皇甫苓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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