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他,他就在……”庄千落几乎失口就要说出,庄父现在就葬在东山的位置。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一个飙高的女音打断:“落儿,别说了!”

    短短的五个字,庄千落却是在庄母的声音里,听出太多的痛苦和思念。

    庄千落咬了咬唇角,狠狠的瞪了老妖婆一眼,转过头再看去的时候,果然就在窗口看到庄母泪流满面的憔悴容颜。

    心更加的痛,庄千落快步走到窗前,从窗格里伸过手替庄母擦掉脸颊上的泪水,用无比轻柔的声音,无比呵护的小声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庄母面无血色勉强对庄千落动了动嘴角,仍旧没有笑出来,只好语气悲悯的恳求道:“落儿,就算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你就收留你nǎinǎi吧!”

    庄千落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不忍心庄母难过,只好回答:“嗯,听娘的。”

    说完,她好整以暇的帮庄母擦干净脸上的泪,这才转过头看向被老黑堵在门口的老妖婆。

    “老黑,过来。”庄千落先把狗唤过来,然后把链子栓好。

    老妖婆就趁这个时机,也不等庄千落去带,颤颤巍巍的进去正屋。

    一进正屋的门,她就用力摔了一下拐杖,死死皱着眉头冷声质问:“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看着你家死丫头拦着我进门不说,如今我都已经走到屋里来了,你也不说来搀扶我一把,还坐在炕里干什么?死那儿起不来了?”

    就是害怕老妖婆欺负庄母,庄千落才会赶紧冲到正屋里来。

    如今听到这句话,庄千落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就又烧了上来。

    见庄母委屈的模样,她一个箭步冲到老妖婆面前,把老妖婆吓了一跳,赶紧停住继续往里面走的脚步。

    庄千落更是不客气的吼道:“我告诉你,在这个家里,我娘最大。如果你还想在这个家里有口饭吃,你最好对我娘尊重点。否则的话,我马上把你丢出去喂山里的野兽!”

    老妖婆被庄千落眼底的凶光吓得一哆嗦,刚才庄母所说的话,她在院子里自然也听到了,更是明白自己此时能进屋,也全是因为庄千落听庄母的话。

    她就算再不识相,再没脑子,也知道庄千落说的这些话不是吓唬她的。

    所以,她马上就闭了嘴,却仍旧是一脸气愤的走到炕上坐下。

    下一秒,她那双核桃皮一般的眼睛立马就一亮,抬起脏兮兮不知道都抓过什么的手,摸向庄千落已经打包好的棉衣裤,无比惊讶的说道:

    “虽然手工差了点,摸着却好软呼!都是新棉花吧!我都多少年都没穿过新棉花做的衣服了,这套我要了。”

    第121章 烦人精

    老妖婆脏兮兮的手,摸在新布料上,那绝对是一抓一个黑手印。

    这套棉衣裤,可是庄家母女,基本连眼睛都没合,连夜赶工给杜光辰做出来的,就是害怕他在极北的边防那边挨冻。

    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棉衣裤被人这样祸害,庄千落心底的火更是压不住。

    抬手就把老妖婆给推倒在炕上,让她摸不到为止,这才越过老妖婆,将那套棉衣裤给抱起来。

    “这是给我弟弟做的,拿开你的脏手。”一声大吼之后,庄千落开始打扫被老妖婆弄脏的地方。

    然而,那漆黑的手印,却是怎么都下不去。

    该死的!这可怎么给杜光辰送过去?

    棉衣裤拆洗可是整个都要弄开的,这下可好了,最起码她们还要熬两天两夜缝好,想寄过去最少得晚四五天。

    该死的老妖婆,庄千落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抽屋外去。

    不知道是不是老妖婆在另外两个儿子家,也被粗鲁的对待惯了。

    被庄千落这样一推,她根本就没当回事的爬起来,见庄千落护着那套棉衣裤,却是狠狠的看向庄母,厉声指责道:“难怪这么多年,你都没带这死丫头回去过北坡村一趟。原来是在这里又找了男人,还生了个野种?你这个死女人,你害死我儿子,原来是看上别的男人,你的心肠咋就能这么歹dú呢?我可怜的儿啊!”

    老妖婆的话虽然充满悲情,眼底却没有一滴泪,反倒是死死的盯着庄母,一副把庄母弄死,她就是这个家里名正言顺的老佛爷一般。

    庄千落心底的火儿,已经不知道到底用什么来形容。

    “噗!”她把捆好的棉衣裤用力丢在矮箱上,根本一个字都不想再和老妖婆说,直接冲到她的面前,就要把她丢出去。

    这种混帐话,她是一个字都不想听了。

    熟知她脾气的庄母,却是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拉住,好言对老妖婆解释道:

    “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自打进了老庄家的门,何时做过一点行差踏错的事儿?落儿嘴里的弟弟,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落儿的亲弟弟。是同村杜妹妹的孩子,杜妹妹两个多月前死了,把她家孩子托付给了我和落儿。”

    “什么?不是亲生的?那这死丫头护着他干什么?还把好端端的新棉花衣服,给个野孩子穿?不是我这个当婆婆的一来就说你,你说你们母女俩,是不是脑子进过水啊?”

    “这要是个女孩儿,将来嫁人还能收笔财礼,那也是个赚钱的办法。一个男孩子,你们要他干什么啊?这个家里的粮食多的吃不完是怎么的?看那衣服就知道,肯定是个半大孩子。”

    “吃穷老子都不要的货,过几年还要讨媳fù,这得多少钱搭在他身上啊?村里那么多人不管,显你们善心是咋的?干啥就你们收?不行,赶紧给撵出去,我们家不要这种赔钱货!”

    老妖婆越说越激动,如果不是此时杜家孩子一个都没在家,只怕她早就伸手,直接全都给推出去。

    庄千落被她气得心都在哆嗦,如果不是庄母硬拉着她,她早就伸手‘送人’了。

    如今见老妖婆一点觉悟都没有,直接吼道:“撵出去?最应该撵出去的人是你!他们是我的弟弟和妹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是我的家人。”

    “而你不是!就算我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血,在我的眼里,你也是个比陌生人还不如的人。你从来都没对我好过,所以别指望我对你好。”

    “如果一会儿我弟弟妹妹回来,你若敢对他们说一个不好听的字,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把你丢出去。这个家里,有谁的地方,有谁的粮食,都没有你的!”

    庄千落的火yào味,自打见到老妖婆就没散过。

    老妖婆毕竟在恶劣的环境里,活了几十年。

    呃!当然,这个恶劣环境,是指庄老爷子死后,女儿不管她,两个儿子又轮番不要她的阶段。

    所以,比庄千落更恨,更虐待的事儿,老妖婆都已经试过。

    以至于,她现在对上庄千落的冷面,根本就不太往心里去。

    只不过,她也不是完全傻的,她还分得清楚,这个家里谁做主,谁能给她一口饭吃。

    于是,庄千落吼完,老妖婆难得的沉默不接话。

    庄母拉着庄千落害怕她冲去伤害老妖婆,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庄千落气得直发抖的身体。

    无比心疼的给女儿拍拍背,庄母对上庄千落看过来的视线,无奈又哀求的看着她。

    老妖婆就算有一万个不对,她毕竟也是庄父的亲娘,庄母是说什么也不能看着她死在自己家门外的。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她们都是女人,还都是失去生产能力,几乎无依无靠的老人。

    所以就冲以上两点,庄母都会对老妖婆产生同情心,不能看着她流离失所。

    庄千落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第二点,对庄母的思维有些无奈。

    暂时又无法改变庄母的想法,她也就只能先顺着庄母,留这个烦人精下来。

    “娘,我去拆棉衣裤洗,若是不赶紧的,北边真的要下雪了!”都说眼不见心不烦,可庄千落仍旧是不能离开。

    她害怕老妖婆欺负她这个软弱过了头的娘。

    所以,她打了水进到屋子里来,几乎就当看不见老妖婆一般,坐在地上开始拆洗棉衣裤,时不时和庄母聊上两句。

    傍晚的时候,杜风良带着杜月美回来,同时回来的还有今天放了学就去找杜风良的杜霁景。

    杜霁景手里拎着一大串蚂蚱,最先一个跑进院子里,边跑边喊:“姐夫!姐夫!我抓了好多蚂蚱,你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

    所有人都习惯了杜霁景粘着千城覆,也就由着他去。

    杜风良牵着杜月美的手直接进了正屋,人未到声先到:“娘,大姐,我都要饿死了,开饭没呢?”

    杜风良一去地里就是一天,每天却和所有在家的人一样不吃午餐,想也知道他有多饿。

    而这句话,更是他和家人打招呼方式,几乎每天都说。

    可是今天,他却没想到,得到一句刺骨的冷漠回答。

    第122章 鸡犬不宁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就说是个赔钱货,你就是不信。一进门就要吃的,这每天得吃进去多少粮食啊?再大的家业,还不都得让他给吃光了?”

    老妖婆本来已经在炕上窝着打盹,听到杜风良的话,一骨碌就爬起来,横鼻子竖眼睛的看向杜风良。

    杜风良他们兄妹四个,已经来到庄家近两个多月,却是一个客人都没见过的。

    如今进门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兄妹俩都吓了一跳。

    当他们俩看到一身打扮和叫花子没区别的老妖婆,就那么窝在炕头一角的时候,全都停了脚步。

    杜月美腼腆胆小的躲向杜风良的身后,小小声的嘟囔一句:“哥,我怕。”

    庄千落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杜风良自然是知道的。

    虽然他很讨厌老妖婆之前说自己的话,但是也不好驳了庄千落的面子。

    只能装做没听到老妖婆的话,拍了拍杜月美的肩膀无声安慰,转头问庄千落道:“大姐,你救回来的叫花子?”

    还没等庄千落回答,老妖婆不干了。

    她愤然的从炕上爬起来,对着杜风良很有气势的喊道:“在我们家,你们才是寄人篱下的叫花子!没规没距的,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吃着我们家的,喝着我们家的,住着我们家的,居然还敢说我是叫花子?哼!”

    被老妖婆一顿抢白,杜风良愣了,杜月美无声的哭了,庄千落直接又气得哆嗦了。

    庄母一见杜月美哭了,心底瞬间难受的跟针扎的似的。

    有心想哄哄杜月美,可是她不能下地不能动。

    想说说老妖婆吧!又怕招来她更多废话,让杜家兄妹更加难堪。

    所以拖来拖去,她最后什么都没说。

    庄千落真的气急了,也懒得和老妖婆继续重复的说那些没用的话下去。

    她转过头,对杜风良认真的宣布:“这老妖婆就是我捡回来的叫花子,你们谁都不用理她。我已经做好饭了,咱们去端过来开饭。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说完,她就走向杜风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回神,之后一把抱起杜月美开始哄。

    杜月美双手抱着庄千落的脖子,一张小脸都哭花了,却是乖巧的一声都不敢出,直接窝到庄千落的脖颈里,躲避老妖婆慎人的视线。

    一直走到厨房,杜风良才开口问道:“大姐,那老太太到底是谁啊?”

    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叫花子,断然不会这样理直气壮。

    杜风良年长想得多,一直都是最谨慎的人,更是最有寄人篱下感觉的人。

    平日没有人说他,他都觉得自己呆的不舒服,如今被人指名点姓的说,他更是有些无地自容了。

    庄千落叹了口气,自然是不能瞒他,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的对他解释了一遍,末了还劝道:“风良,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对谁是真心是愿意的,我想你比谁心里都有数。这老太太来者不善,还不知道庄家那边打的是什么主意。”

    “既然我拿你当近人,你可不能给我掉链子,想一些乱七八糟的,被外人离了我们姐弟的心啊!”

    “这个家虽然姓庄,却是咱们一家人的家。别人想欺负我和娘,你不能看着不管,甚至撒手离开的!”

    庄千落说这些话,自然有一些夸张的成份,可她就是害怕杜风良做出什么决定,让亲者痛仇者快。

    好在杜风良也不是个傻子,都听了庄千落的解释,自然没道理继续别扭下去。

    所以他很快就点头,肯定的回答道:“怎么会呢?大姐,这里是我的家,这里有我的姐姐和娘,就算别人打我,我都不会离开。”

    “那就好!收拾收拾碗筷,开饭吧!”庄千落这才放下心来,将早就做好的饭菜盛出来,让杜家兄妹端到正屋准备开饭。

    收拾妥当,庄千落出门的时候,对西厢喊道:“霁景,千城覆,开饭了!”

    西厢的门应声打开,杜霁景拎着一串蚂蚱最先跑了出来,边跑边开心的大声回应:“大姐,我早就饿了。你今天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说罢,杜霁景就像块膏yào似的贴到庄千落的身上,一手环着她的大腿撒娇,一手还扯着那根栓满蚂蚱的草绳。

    见他不知道怎么跑得满头是汗,庄千落抬起袖子给他认真擦起来,边擦边故意逗他:“你个小馋猫就知道吃啊!一放学就不见踪影,是跑到哪里野去了?也不回家复习功课,看这满头大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狼撵了呢!”

    杜霁景对庄千落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晃了晃手里的草绳:“大姐,明天夫子放假,我这才跑地里找大哥和小妹啊!你可不行冤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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