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珍和璐娜问过护士站的护士，直接进了308特护病房，里头一个护士正无聊地看着手机，马良玉还在沉睡中。黎珍和璐娜相视一看，她们没想到平时风流倜傥的马家少爷会是现在这等模样，脑袋上缠满了绷带，那一头长发肯定已经全被剃光了，原本润泽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在沉睡之中依然眉心紧蹙，胸口的起伏似乎也有点吃力，而且身上插了多根管子，仿佛生命失去了内在的动力，需要外界的支撑。
“病人家属？”护士收起手机问道。
“不是，朋友，看看就走。”璐娜生怕护士让她们看护一下病人，抢先说道。
“哦。”护士有点失望，想溜个小差都不行。
黎珍横了一眼璐娜，不过她也不想在这里呆太长时间，眼前的马良玉，她觉得陌生而又可怜。她和璐娜不同，马良玉近乎是包养了她，除了这种一开始就扭曲的金钱关系，两个人还有那么一点情侣的味道。黎珍虽然也动过嫁入豪门的念头，但她知道，这些富二代虽然在外面花天酒地，但是绝不会娶一个一开始就是嫖卖关系的女人做妻子，他们还要面子。所以当她从电视上看到德龙集团马德龙夫妇和司机在西藏翻车殒命，随后财经节目又评论德龙要破产时，就打定主意从泥里抽身了。她准备在马良玉再来找她时避而不见，却被交警打电话告知马良玉出了车祸，是在德龙夫妇死的同一天！她觉得这种巧合太不正常，里头必定有什么阴谋，黎珍迅速撇清了和马良玉的关系，声称自己良玉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现在来看看马良玉，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念之仁罢了。
“我们是病人的朋友，他的家属呢？”黎珍问道。虽然知道马良玉的父母已经死了，但任何人都有些亲戚吧，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之前有个老头一直在这，刚才出去了，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亲戚，唉，什么亿万富翁，出了事，都没个人在旁边。”护士见惯了生死，却也叹息道。
黎珍不说话了，默默地从手提袋里拿出了一张支票。
“你干什么？”璐娜拉住了黎珍，金钱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出手，未来谁也说不准，没钱时一分钱也会难死人的。
“我只写个小数目，还点情给人家还是还点钱给人家好？”黎珍甩开了璐娜的手，又拿出笔，俯身在病床边的桌子上填起来。璐娜看着摇了摇头，护士一脸的木然，房间里只听见唦唦地写字声。
“你们来干什么！狐狸精！”门口忽然一声暴喝。
璐娜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妈呀！”她用手不住的拍着胸口。黎珍也惊地停住了笔，回头望时，见是牛叔站在门口，正横眉怒对，旁边还站着个中年妇女。
“牛叔！”黎珍挤出一丝笑容。
“滚滚滚！都给我滚！你们这些害人精！”牛叔冲进来，气呼呼地就将二人往外面推。在他心里，良玉始终是好的，都是给这帮狐狸精，这些狐朋狗友给带坏了。有几次他开车送良玉的时候，看到这些人，真想上去揍他们一顿。现在良玉成了这个样子，牛叔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你别推人啊！”璐娜还能喊出声，黎珍却差点被推倒。
“黎儿？”三个人正在闹时，只听见马良玉悠悠地说了一句，病房里又瞬时安静下来，只听见墙挂钟的嘀嗒声。
黎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定了一下，感情却冲动起来，她想过去抓马良玉的手，但却被牛叔拦住了，后面璐娜也拉着她，而且璐娜拉的力气越来越大，最后黎珍拉出了病房。黎珍见璐娜朝自己瞪着牛眼，并示意她快点走。她明白璐娜的意思，璐娜是不想让她陷到对良玉的感情中去，以后没法脱身。但是黎珍心中的悲悯之情一下子如洪水般的爆发出来，冲夸了理智的堤防。她正激动地想扑进去，璐娜却用更大的力气将她推转了个方向，黎珍看见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正朝这边走了过来，她剧烈波动的心情一下子冷静了下来。黎珍将手中的支票揉进了掌心，咬了一下嘴唇，反而拉着璐娜迅速地离开了。
两个警察瞄了一眼黎珍和璐娜，直接进了病房。
“哪位是病人家属？”男警察见床上马良玉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睡是醒。
“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牛叔应声道，他的胸口还有点起伏，看来刚才是激动了。
“我是刑警支队的赵志刚，这是张静，请问病人醒过来没有？方便接受询问吗？”男警察说道。
“他还很虚弱，现在恐怕还不行吧？”牛叔有点担心。
“没关系，我现在可以说话。”病床上的马良玉开口说道。他刚才被牛叔吵醒，闻到了黎珍的香水味道，变清醒了，正在想是不是黎珍来看他，却听到是警察要问他话，他以为刚才闻到香水是错觉。不过既然已经清醒，他也想回忆清楚自己怎么就出出了车祸。
“那好，你简单的说下当时的情况吧，其他的我们可以下次再补充。”赵志刚见马良玉的声音很弱，也就通融道。张静打开了记录本。
“那是晚上十点多，我一个人开车回家，突然对面车子开了远光灯，我眼花，踩刹车却失灵，等我看清了，前面又是弯道，刹车还是失灵，就撞到了路灯柱上，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良玉回忆的只有这么一段。
“你没有喝酒吸毒什么的？”张静突然插口问过道。
“没有！”良玉说的很肯定。虽然他抽过大麻，那也是一年前的事了，而那天晚上，他也是开车一个人出来兜兜风而已。
“我们良玉怎么会吸毒！瞎扯！”牛叔没分寸的忿忿道。他不知道，良玉也许是他的，但绝不是警察的。
“最近有没有同什么人结怨？”赵志刚横了一眼牛叔，继续问道。
“结怨？我不知道，以前跟人打打架也是正常的，最近好像没和什么别扭。”良玉道。
“车子什么时候买的？最近有没修过？”赵志刚又问。
“车子才提了三个月，一直没有保养。”良玉有点困惑，是不是自己的车子有质量问题。
“难道车子被人动过手脚？”牛叔问道。
“结果还没出来，有这种可能，但也有可能是车子本身的问题。”赵志刚又看了一眼牛叔。
“兰博基尼怎会有问题？我看一定是有人想害良玉！”牛叔倒十分的肯定。
“行了，今天到此为止吧，下次再谈，不管是车子问题还是有人加害，我们都会调查清楚的！”赵志刚站了起来，对牛叔说道。
“谢谢你们！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牛叔伸出双手，准备和赵志刚握手。
赵志刚没理牛叔，示意张静跟他一道走了。大概赵志刚不太喜欢牛叔的那种自以为是，警察办案，都要讲证据的。
牛叔的手停在了空中，只好双手对搓。“月英，把米汤喂点给少爷喝。”牛叔对着中年妇女，自己的老婆黄月英道。他自己则想着刚才的问题，从良玉的口里，他才知道是车子的刹车不灵才导致车祸的，可是一辆三百多万的兰博基尼怎么会刹车失灵呢？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是谁动的手脚呢？非要置良玉于死地？他又不是侦探，想到这里就想不下去了。
“哎呀，小瘦马，你怎么出了车祸，唉，真是天杀的，我来这么长时间都没说得上一句话，唉，孩子你也别说了，喝点米汤，快点好起来，啊？”黄月英这个乡下妇女的话同时打断了牛叔和马良玉的思路。良玉都二十多又了，黄月英都还一直叫他小瘦马。
“牛婶，你也来了。”马良玉有点感动，乡下人的纯朴城里是少见到的。
“来来，喝点米汤，恢复恢复精神，没什么大不了的。”黄月英开了保温桶就要喂良玉。
“等等，医生还没有说能不能吃。”一直没说话的护士拦阻道。
牛叔也愣了一下，到底能不能吃东西，良玉做的是脑部手术，醒了还没多长时间。
“什么不能吃？这是米汤，又不是别的，只要醒了就能吃，医生也不是都对的，人元气不足，吊水都没用的。元气哪里来？不吃怎么行？”黄月英搞得自己像是中医世家。
良玉的嘴唇触到了汤勺，顺从的呡了一口，米汤温润柔滑，一直暖到了胃里，良玉确实感受到了一丝生机，也许这就是牛嫂说的所谓元气吧。
“这米汤可真是营养的，不有个故事是这么说的吗，从前有个媳妇特别孝顺婆婆，可是家里条件不太好，煮稀饭捞饭粒给婆婆吃，自己喝稀汤，结果婆婆干瘦干瘦，自己却养的白白胖胖的，外面人不知道，都说媳妇不孝，哈哈，以前人生孩子没奶，就喂米汤，孩子都养的肥肥的。”黄月英话匣子一开，有点收不住。
“行了行了，又没遮没拦了。”牛叔道。
“你懂个屁！”黄月英继续说，“以前说这米汤好比参汤，身子骨虚的人最适合，我觉得有时这米汤比人参汤还好，人参汤燥，米汤不燥，天天吃都行。小瘦马，你小时候家里穷，你也吃过这个的，现在城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能吃，只会把自己吃坏。”
马良玉似听非听，牛嫂把米汤都给吹上天了，不过这么一来，确实给了良玉一些很好的心里暗示，他觉得自己的精力恢复了不少。
“我这米汤熬了两个小时，来再吃一口。”黄月英本来还想说科学家不靠谱，说煮长了没营养，经验确是煮长了才有营养。
“不吃了，牛嫂。”良玉究竟身体太虚，不能多吃。
“好好好，是不能多吃。”黄月英收起了勺子，她也懂得这个道理。
马良玉的思绪又回到了自己车祸的问题，刚才警察的话还是给他一些震动，他想有可能真有人想害自己。
“牛叔，我就知道你也在这里。”外面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文件夹，跟牛叔打招呼道。
“李部长，你怎么来了？”牛叔倒是希望公司有人能来看看良玉，但不希望是现在，良玉的病情还不十分稳定。
“有些文件需要马少爷签字。”来者是德龙集团法务部部长李文韬。
“我可以看看吗？”牛叔问道。
“可以！”李文韬爽快的递了过去。
“这个可以迟一点吗？良玉眼睛现在还没法看。”牛叔支吾起来。
“看不到我可以读。”李文韬很平静地说道。
“我看不见还签什么签？你是谁？我爸又搞什么鬼？”马良玉也生气了。爸爸没来看他，却派人叫他签字。
“你爸妈出车祸死了，你还在这充什么少爷！”李文韬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这个马良玉从来都不鸟德龙集团的人，包括他。
“你瞎说什么！”牛叔瞪眼喝止道。
“牛叔，这事不能瞒了，你我都是老同事了，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我今天来也是为他好。”李文韬道。
“可现在不是时候！”牛叔和李文韬争起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马良玉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床单，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爸妈死了！怎么可能？不可能！不会的！一定是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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