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瞬间,胖子心中已有了主意,就是拼着受伤,挨上几剑,也要离开这里,而后一路狂奔,只要一直保持这个速度,对方未必追得上自己。
一念及此,胖子面带狠色,径直向君行撞去。
那一刻,胖子看见君行似乎在说些什么,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
“这是你欠我的,终究要还”
此时若出剑,胖子必死。
君行出脚,将鼓胀如球的胖子踹了回去。
这一脚用了巧劲,不伤人内腑,却将胖子踹得极远,远远超过了他之前跑过的距离。
雾气隔绝了视线,胖子的身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藤蔓里。
君行等了一会,没有人走出来,也没有一条藤蔓逾越那条界限。
没有人同行,君行一个人走出雾气笼罩的区域,眼前却已不是原来的路,荒野空旷,景色都差不多,很容易迷失方向。
君行一个人摸索了几天,也没有找到回去的路,蚀心草的毒又一次发作,气血逆行,情况危急,不得不停下脚步,而这个时候,在他面前出现了一片残破的殿宇。
残垣断壁,破败不堪。
一扇还算完好的石门上刻着一幅奇异的图案,上面浮现出淡淡的光华。
“哈哈,林兄弟,我们还真是有缘!”
李门主忽然出现,身后跟着七名血刀门弟子。
这一次荒野寻宝,血刀门折了一半人手,称得上是损失惨重了。
李门主脸色阴沉,笑容之中带着凶狠。
“确实很巧。”君行淡淡的一笑,不动声色的退到一边。
李门主目光不善的盯着君行,看到他面色惨白,以及嘴角溢出的血迹,心下稍安,这才收回目光,转向石门,看了半晌,道:“真是意外之喜这是封印法阵?”
“是。”君行点头。
李门主走到石门附近仔细察看了一番,道:“这法阵残破已久,运转不灵,图案模糊,光华黯淡,凭借林兄弟凡境二重的修为,应该不难破解。”
“可以一试。”君行擦掉嘴角的血迹,缓步上前。
石门后面是什么样的?
里面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吗?
拔剑的时候,君行盯着石门上的花纹,有些出神。
不管里面有什么,都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了吧!
因为体内毒势复发,气血逆行,真元流转不畅,此时的君行已经没有与李门主抗衡的可能。
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君行出剑。
一剑平直的向前刺去,用的是以力破巧的剑势。
随着剑尖的撞击,石门上原本模糊的石刻图案骤然亮起刺目的光华,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震断了君行的剑。
“噗!”
君行口喷鲜血,凄然倒地。
显然以君行此时的状态,根本无法破解石门上的封印。
一旁冷眼旁观的李门主似乎早就看穿了一切。
石门上的封印虽然看起来年代久远且残破不堪,但其上石刻图案复杂难明,光华不显却是气息内敛,越是靠近越是觉得石门厚重,难以逾越。
这样的一个封印法阵,绝非凡境二重的修为可以破解。
然而越是厉害的禁制,背后隐藏的东西越是惊人。
李门主的眼神变得狂热。
“血刀!”
李门主轻喝一声,从身体之中涌出淡淡的血气,七名血刀门弟子摆出古怪的姿势,口中念念有词,面容扭曲,现出痛苦的神色,身体里同样涌出丝丝缕缕的血气。
这些血气凝聚在一起,渐渐凝结成一把尺许长的血刀,散发一股阴寒的气息。
“斩!”
随着李门主一声厉喝,双手虚划,血刀凌空一闪,迅疾的斩在石门的封印之上。
轰!
这一斩气势惊人,耀眼的光芒闪过,伴随着一声闷响,烟尘四起,血刀崩散。
石门上响起一片细小的碎裂声,石块剥落,石门破碎。
李门主脸色苍白,身形微微晃动,显然以他凡境三重的修为加上七名弟子共同施展这一招“血刀”,还是有些勉强。
他都尚且如此,七名弟子更是不堪,个个脸色苍白,身体抽搐,颤抖不已,只能勉强站立。
石门已破,禁制解除。
李门主望着石门之后的殿宇深处,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吩咐弟子原地休息,恢复元气,调整呼吸。
休息过后,李门主盯着躺在一旁的君行看了好一会,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名弟子提刀上前,被李门主制止。
“先留着。”
说完便挥了挥手,率先走进石门之后的殿宇。
片刻之后,有惊呼声传来,似乎在里面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然后,君行听见了脚步声。
一个看上去比君行年长些的少年从石门中走了出来,苍白的脸上泛着一丝病态的潮红,怀里似乎是揣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君行,稍微迟疑,将一块巴掌大小,形似烧饼的圆石塞进君行的衣甲之中。
在君行的破烂衣甲左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破洞,原本应该是镶嵌护心镜一类的东西,此时被塞进了一块石头,大小却正好合适。
“正好?”这名血刀门的年轻弟子有些讶异,心思却被身后石门之中忽然传来的惊呼声所吸引。
在那石门之后的密室之中,又有怎样惊人的发现?
他怀里揣着这次荒野之行的收获,因为人数少了一半,还多分到了一份,可是他仍然会忍不住的去想,在那密室之中,还会有些什么?
还留在那里的同门师兄,又会分到些什么?
如果
如果那些人都死了,里面的一切不就都是自己的了吗?
他豁然转身,看向石门深处!
他的呼吸渐渐沉重,原本带有些许稚嫩的脸,变得扭曲狰狞!
如果那些人都死了如果他们都死了
他攥紧拳头,指甲刺破了掌心。
“铮!”
一声清脆的剑鸣,将那恍若陷入梦魇之中的少年惊醒。
他摇了摇头,驱散脑海之中那个古怪的念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被汗水湿透。
有风拂过,吹乱了他的发丝。
他忽然有些茫然。
君行就在这时完成了调息,缓缓坐起。
夜里下过一场雨,清晨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
君行站在很远的地方遥望黑鱼集。
炊烟袅袅升起,烧饼铺的老妇人开始生火做饭,对面的包子铺里溢出大量蒸气。
一条老黄狗叼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抢来的肉骨头,得意而去,转入深处的街巷里。
稍远些的一间打铁铺子里散发出灼热的气息,两名打着赤膊的汉子正在卖力的敲打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这里充满着君行所熟悉的生活气息。
这里是穷人聚居的黑鱼集。
如果没有遇见师父,踏上修行之路,今天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想了许久,君行发觉自己没有那样的想象力。
或许租一间铺子,做些小生意,或者学一门手艺,养活自己。
只是庸庸碌碌,平凡度日。
这样的日子应该很充实。
原本君行也打算一生就在这黑鱼集里,过这样平凡的日子。
只是造化弄人,树欲静,奈何风不止。
今天似乎只是个平凡普通的日子。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适合决生死。
在包子铺里买了几个包子,君行边走边吃,身影渐渐消失在曲折蜿蜒的街巷里。
一些房子年久失修,屋顶的瓦片里还存有水滴,随着清晨的风吹落。
君行走的很慢,吃完了最后一个包子,终于走进一处栽满花草的庭院。
院墙只是用一些树枝围成一圈的简易围栏,院中有几间破旧的木屋,即便是在黑鱼集,这样的地方,也显得过于寒酸。
一名素衣女子正在侍弄一株不知名的植物,看见君行走来,她扔下手里的花剪,在旁边的水盆里洗了手,道:“你买了包子?”
君行点点头道:“我猜你不喜欢吃。”
素衣女子擦了擦手,然后转身进屋。
园中,有些花开得正艳。
君行看着满园春色,一时有些无言,沉默了片刻,才推门走进了木屋。
素衣女子显得有些不耐烦,但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催促,只是冷声说道:“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的,办完了正事再看也不迟。”
君行看向坐在对面桌子后面的素衣女子,屋子里光线太暗,看不清她的脸。
“你不懂。”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时间不多了,别以为我到时候会可怜你!”
“你真的一点也不顾念旧情?”君行的声音低沉,情绪也变得低落。
“哼!我和他在一起时,你还不是他的弟子,他若对我有情,就不该对我保守秘密。而我离开之后,他却把这个秘密传给了你!”素衣女子冰冷的声音里带着恨意。
“所以你就下毒害死了他?”
“我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没有珍惜。我也没有杀他,只是不给他解药而已。”
君行怒视着素衣女子,悲声道:“你的心好狠!”
“呵呵我只是没有想到,他自己蠢也就罢了,教出来的徒弟更蠢。”
“什么意思?”
“早一点说出那个秘密,我也可以早些送你去见你师父,你也少受些苦。”素衣女子的语气中,带着残忍的快意。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给我蚀心草的解药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解药?”君行问道。
“你还真是总算没有蠢到家。”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君行凝视着隐藏在阴影之中的素衣女子。
“你敢杀我吗?”素衣女子像是早就看穿了一切,振振有词道:“就算你有那个胆子,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蚀心草的毒会破坏人体经脉,然后蔓延至五脏六腑,中毒者修为受损,功力大减。你之前不过是凡境第二重的修为,到现在,还能使出几分本事?”
“我的剑很快。”君行手握剑柄,忽然变得无比平静。
死亡其实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从知道自己中了蚀心草之毒的那天起,君行就开始思考,有什么是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必须做的事情。
杀死这个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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