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清楚吗？
易燕程目光瑞亮地看向彭建，声音平静，说出口的字却落地有声，“知道，我在寻求真相。”
声音落下，会议大厅里最后一丝议论声也没有了。
每个人似乎都被他话语中的最后两个字震住。
真相。
没错，作为刑警，他一直在做的，不过是追查案件真相。还被害者一个公道。
“啪”
清脆的一声，是水晶笔落到钢化玻璃桌面上的声音。
宋绍晖将一直捏在手里的笔松开，任其落在桌面上，他则看向易燕程，面色冷淡地道：“开始吧，说说你的想法和发现。”
沐恩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她没料到，最先接受易燕程提出的结论的人，竟然会是宋绍晖。
或许，早在很早之前，他便已经有了觉悟也不一定。
他或许只是不能接受，王雨桐死了，凶手还逍遥法外的结果。与其这样，他倒宁愿相信，凶手就是潘元。
不知道是因为易燕程的“真相”二字，还是因为宋绍晖的表态，下面的人均收敛了之前震惊、无法相信的情绪，均把目光投在易燕程身上。这些目光里，不乏质疑，但他们质疑，为的也是真相。
易燕程没再迟疑，语速很快地开始，“首先，说说凶手不是潘元的原因。”
“今天的案发现场在座许多人都亲眼见过，有什么感觉？”
杨诚霖首先举手，“血腥，凶残。”
彭建第二：“麻木不仁。”
易燕程平静点头，又问，“三年前大兴乡灭门案，亲眼见过案发现场的同事，说说什么感觉？”
今天这里，亲眼见过三年前大兴乡灭门案现场的人并不多，易燕程算一个，杨诚霖算一个，其他便是宋绍晖和王海华了。
杨诚霖看了其余人一眼，紧锁着眉头刚要说话，坐在他斜前方对面的宋绍晖道：“血腥，残暴，血ròu模糊，凌乱不堪。”
易燕程看了他一眼，点头。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易燕程眼神清明，“参与过三年前大兴乡灭门案的同事，或看过当年卷宗的同事，大抵都清楚大兴乡一家五口被杀害时的现场场面，一家五口，无论男女还是老少，死状都非常凄惨，均是深中数刀、被乱刀砍死的，其中死状最惨的是那一家人中的小女孩，年仅十岁，不但深中数刀，且被肢解，头还面朝东方地被挂在了树上。”
场面静默，没人说话。所有人都被易燕程描述的死亡现场感到惊惧与哀泣。
易燕程缓了一口气道：“在当年案件中，凶手除了杀人分尸外，还做了泄愤的动作，否则尸体上不可能有那么多刀斧砍剁的痕迹。
但今天的案发现场，凶手却没有做泄愤动作，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杀人分尸。”
许多人都陷入了沉思，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易燕程继续引导，“当年的案发现场是凌乱的、血ròu模糊的，今次的案发现场，尸体虽成碎块化，但凶手切割它们的时候，内心是平静的，连切口都非常齐整，杀这个人，对凶手来说，同杀一只鸡鸭并没有太大差别，完全没有情感的宣泄。”
有人提问，“照这样说，大兴乡灭门案的凶手和今次这个案件的凶手应该是两个人才对啊？”
有人附和。
确实，情感宣泄如此不同，难道不该说凶手是两个人吗？
“凶手是同一个人。”易燕程简言意骇，转身在身后的白板上写到几个关键词：女孩，分尸，右手食指。
易燕程指着这几个关键词道：“两桩案子里，凶手分尸的杀人对象相同，均是女孩，且分尸手法一样，女孩右手食指均被切下来带走，这表现出凶手同样的心里诉求，怨恨。对年轻女孩的怨恨。且大兴乡灭门案中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点，就是女孩的头颅被面朝东方挂在树上，今天案发现场，女孩的头颅虽然没被挂在树上，但落地的方向，同样是面朝东方。”
有什么讲究？
虽然没人问，但大家的目光都透露出这个问题。
易燕程顿了顿，道：“一般佛殿的门是朝南开的，面朝东方，是指忏悔。”易燕程抬起眼睛，“凶手认为，她们有罪，应该忏悔。”
众人都安静了。
易燕程没再等人发问，接着道：“同一个人，不同的情感展现，只能说明，经过三年的沉淀，他更加成熟了。
他已经成为一名成熟的心理变态杀手。
宣泄、报复，对他来说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他杀人只是因为他想。”
“凶手不是潘元。无论潘元是不是当年大兴乡灭门案的凶手，他在精神病院待了三年，他如果神志清醒的得以逃生，再次杀人的他不可能不带有情绪，要做到这样平静、干净地杀掉一个花季女孩，他目前的心理状态根本不可能做到。”
“所以说，”易燕程挺直背脊，神色冷峻肃穆地道：“三年前大兴乡灭门案的真凶出现了。
这一次，他是来同我们告别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没剩多少了，请允许我这样慢慢写，一点点推进，到完结好了。
第74章 第七十三章 无题
易燕程的一大段话说完之后，场面瞬间更安静了。
凶手不是潘元，那会是谁？怎样的一个人，能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犯下大兴乡那样的灭门惨案？十四五岁的花季少女，如此鲜活的一条生命，也能面不改色、平静如斯地夺走？
安静之后，有刑警问，“告别是什么意思？”难道罪犯会在这次之后，自裁不成？
易燕程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他的目的，在于以潘元的生命，终结整个案件，在此之后，我们将永远找抓不到他。”
话音落下，他给了众人几秒的反应时间后，快速总结，“所以，我们目前的首要工作，找到潘元，确定受害人身份。”他的声音再一顿，又扬起，“我相信，待确定了受害人的身份背景，便能找出凶手心理变态的原因了。”
……
会议结束后，所有人立刻散开，紧张地投入到案件工作当中。
易燕程却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进了局长办公室。
局长办公室里，王海华正在看一份卷宗，听到易燕程的敲门声，便朝门口望去。
易燕程站在门口处，面色沉冷镇静，“局长，有件事要和您确认。”
……
夜半，市公安局灯火通明，沐恩到鉴定科取了份文件回来后，推开专案组办公室的门，便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易燕程。
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子就卡到了嗓子眼。她看了眼不过两天时间，就把自己折腾得尽显沧桑的男人，心里不由一阵酸软和心疼。
以前就算再累，他都不会在警局睡着，即使闭目养神，也是把双脚放到桌角，身子仰靠在椅背上，全然一副掌控全局的霸道模样。
这一次，怕是真的累坏了吧。
她转身，轻轻关上了门。
原本是想让他稍微眯一会儿的，却不料她刚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易燕程便警醒地睁开了眼。
看到是她，警醒的眼神方才放松，但眼里的血丝却没减少。易燕程闭了闭眼，缓解了一下疲劳，才问她，“鉴定科的材料拿到了？”
沐恩无奈，重新站起来，把材料递给他，顺便给他换了杯热水，“拿到了，对潘元床底yào片成分的鉴定结果在里面。”在他看材料的时候，她正好将热水杯放到他手边，抬眼便看到他面上的疲色，和看着报告，再度紧张起来的精神，“我说，”她开口，“你是不是该休息一下？”
易燕程翻了页报告，目光没离开上面的字，“我没事，还撑得住。”
作为一个理解并支持他的女人，沐恩自认没办法在这个时刻将他手里握着的报告抢下来，逼他休息，但是……
沐恩伸手将他的脸从报告书里掰了起来，让他将目光落到自己脸上。
易燕程意外又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沐恩微微泄口气，表情软下来，故意露出点疲色，冲他道：“但我很累，作为男朋友，难道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抱抱我，让我得到一点安慰吗？”
易燕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兀自笑了。他将手里的报告放下来，从善如流地伸出手臂圈住她的细腰，将她夹在两腿|之间抱住，头也靠上她的腹部，微微闭上眼，“好，抱一会儿。”
沐恩笑了，伸手抱着他的头，给他按了按头皮，感觉到他身体在自己怀里放松下来，不由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易燕程抱着她，闻着她身上暖暖的馨香，感觉疲累少了一半，思绪也似更清晰了些。
“被害人身份确定了，是本市一家小型企业老板的女儿，15岁，叫许思思，父亲许广毅大学毕业之后创业，白手起家做了老板，母亲张晴是一家国企里面的白领。”沐恩听着他说话，继续给他按着头皮好让他放松一点，并没有打断他，“调查报告里显示，许广毅夫妻一直都有做慈善，在许思思十岁的时候，许广毅夫妻商议后，还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八岁大的男孩……”
他说到这里，声音就停下来了。
沐恩按揉他头皮的动作也不由顿了顿，后又继续轻轻给他揉按起来。
目光看到桌面上那份鉴定报告，她想了想，开口：“……鉴定科给出的报告里显示，潘元吃的yào品中含有致幻剂成分。”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低沉。
作者有话要说：
突如其来的连续加班，打得我措手不及，感觉差点没熬过来，让我缓一缓，明天休息了，我争取在明天把整个部分完结
然后，我必须要说……
还没找工作的姑娘，记住，以后不要做文案，不要做策划，做文案策划意味着别人工作时你在工作，别人斗志昂扬地准备开启动会时你在苦逼地出启动会策划案，别人兴高采烈准备团建时，你在苦逼地做团建活动方案，别人一边浑水摸鱼一边开开心心等年会到来时，你在苦逼地做年会方案，同时还可能要苦逼地加班赶年终总结！别人划水等待春节假回家过年时，你可能还在苦逼地赶公司峰会策划案……
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正文终章
怀疑对象是有了，但却没有任何证据。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当刑警真的是一件叫人搓火的事情。案子没有头绪时，一筹莫展，叫人伤神；确定了嫌疑人，却找不到证据抓人时，更叫人搓火。
沐恩理解易燕程现在的心情，却不想他为此伤神上火，“总之，先盯着吧，找到潘元是首要任务。”
易燕程笑了，从她怀里抬起头来，“不错，警察没当几天，套路倒是学到了些。”
沐恩失笑，“喂喂，这样说真的好吗？”
易燕程笑而不语。
……
消息来的比他们想象中要快，隔天一早，彭建那边便传来消息，“发现了潘元的踪迹。”
潘元消息的得来方式叫人意外。
来自湖畔中学一名老师的报警信息，据这名老师描述，她居住的小区距湖畔中学很近，每天早上她都会早起，沿着小区至学校后面那条路做晨间锻炼。今天就是在晨跑路过湖畔中学时，注意到了精神状态极其不对劲的潘元，他正一个人游dàng在学校后门附近，不但精神状态不对劲，且身上衣服破烂，人面貌也搞得十分邋遢。
更主要的是，这名老师注意到他揣在衣兜的手里紧紧地握了一把刀。
想起那天新闻上报道的分尸案，死者正是初中生，且凶手尚未抓到，便抱着宁可搞错，也不能放过的心态报了警。
没想到，人恰恰就是从医院里逃出来的潘元。
收到消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人员立即出动，奔着潘元逃逸的方向追了过去。
情况比那名老师说的要严重，潘元的精神状态似乎非常不稳定，他像是在找什么人，同时又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四处蹿着在逃逸躲避。
后面，易燕程在潘元看似杂乱无章的逃逸路线中发现，潘元逃逸的方向是朝着大兴乡去的。
他似是想回到大兴乡。
不知道潘元的目的是什么，但现在，潘元必须要在警方的监控之下，其一是因为他目前还是大兴乡灭门案的凶犯，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回到大兴乡，会引起骚乱，且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若遇上同乡的人，被言语刺激到，谁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做出什么来；其二，若这一切真的都是大兴乡灭门案真凶做的圈套，那他就一定会取潘元的xìng命，潘元如此在外游dàng，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凶手杀害，到时候，潘元就真的永远是大兴乡灭门案的凶手了；其三，这件案子要破，少不了关键人物潘元的配合，他们相信，如果潘元的神志真的恢复了一部分清醒，势必会给警方提供出重要的线索。
因而，在确定了潘元逃逸目的地后，宋绍晖当即带着人包抄过去。
大兴乡位置偏远，在临近城郊的位置，在那里实施抓捕，也会方便很多。
但可惜的是，猜错了。
潘元确实是朝着大兴乡的方向跑的，却没有去大兴乡，而是在去往大兴乡的一个岔路处拐了方向，顺着山路上了山。
更叫人想不到的是，他在路上突然用刀劫持了一辆车，并绑了车主，带着车主一起往山上去了。
易燕程等人来到劫持地点时，地面上被潘元用刀划了四个字，充满狠厉与暴躁的四个大字，“别妨碍我！”
劫持的那名人质，仿佛就是对他们的警告。
警告他们不准再追着他，不然，他要动手了。
沐恩有些胆颤地看着那四个字，走近易燕程身边，“他要做什么？”
易燕程盯着地面，目光沉冷，“报仇。”
很显然，三年的精神病院生涯，叫潘元的内心崩溃了，他知道凶手是谁，他要向真凶报仇了。
报仇？
为什么往山上去？
“很明显，”易燕程抬起头，望向潘元逃去或者说奔去的山脉，“真凶开始收网了。”
真凶要对潘元下手了。
不确定是什么方式，但真凶和潘元之间定是拥有某种联系的渠道。现在，潘元被仇恨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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